165、精于算计
在幽冥地府之中也有这样强大的剑招?
李孤行满心绯腹,更想不明白,在这里竟还有这样跟他们一样的活人。
转瞬间,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如仙人临世。
青衫、邋遢、十足的精气神。
之人李孤行见过,便是要带他前去受刑,砍去他双手之人。
“你竟跟徐念也是一伙的?”
那人没说废话,将他的手摁在‘无归’的剑柄上,“若不想你朋友身死,趁早收了这些英魂!”
“我朋友......身死??”
李孤行看了看背上的林谢,但见他七窍已经流出血来,当下心中大骇,再也不敢驱策这些英魂、凶尸。
心念所动,平地消散,便似这些英魂、凶尸、冢虎从未来过一般。
他们刚刚消失,林谢一口大气缓过,神色稍缓。
李孤行道:“你到底是敌是友?”
那人依没回话,手中长剑托收而飞,自空中化了个圆,园内清气弥漫,令人分外舒爽。
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被拦截在清气之外,各展神通捶打清气,皆被这看似薄雾一般的清气阻隔在外。
至此,那人才回道:“你现在看我究竟是敌是友?”
“......”
李孤行拿捏不准,他与这人只见了一面,还被这人以砍去双手要挟。
此一番他确实救了自己,倒是跟他之前的做法判若两人,却不知他为何出手救自己。
但细一想,他方才明明救下了徐念,仍旧是自己敌人的行径,当即心中怒起。
“你仍旧是敌人!”
那人面无表情,但同诸葛玄策却是两个样子。
诸葛玄策没有表情,但心有波澜,多少还会从面上反应出来。
而面前这个人面容如死水一般,或许心中没有分毫动荡,连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没有。
“你若认为我是敌人便是吧。”
李孤行无心试探,将事挑明。
“你若不是敌人,为何救徐念,你可知我花了多大力气、冒了多少险阻才有这一次机会将他杀死!”
徐念嗤笑着,一脸的不在乎,似乎没将李孤行放在心上,更有一种玩味的意思在里头。
那人盯了徐念一眼,冷声道:“现在杀不了你,出去之后未必不能!”
他转头对李孤行道:“此人是何样子,你心中比我清楚。你以前只道他非常惜命,却不知他也有不惜命的时候。”
李孤行反驳道:“他是惜命,但这一次,他已经完完全全输给了我,他不想死也不可能了。”
那人摇头,语重心长,便如长辈教导自家后辈。
“他若不想死,你想尽办法也杀不了他。你当真以为他那招敌不过你?!”
“你的意思是.......”
李孤行想了想,倏忽之间想的明白,背后冒出冷汗,甚至有些后怕。
徐念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现今,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拉着自己死,所以能让他自寻死路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他自己的死同时也会换来自己的死往,同自己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李孤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
“可是他要我将他砍下的头颅对着他的身体,这个要求我实在不明,为何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那人道:“因‘阴阳紫金阙’在他身上!”
“什么?!!”
李孤行大惊,现在他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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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砍了徐念头颅之后,他的身体便会从这里消失。
而‘阴阳紫金阙’也会被从黄泉路上带走,留下他跟林谢两人,就算不被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杀了,也早晚会死在这幽冥地府。
徐念或许就是要看李孤行的表情,看着他发现自己身体消失时的绝望与无助。
“好狠的心思!”李孤行愤恨,举起指剑又缩了回去。
洋洋得意的表情一点一点浮现在徐念的脸上,眼神飘忽的看着李孤行,不笑反冷。
李孤行的命太好,处处都有贵人,唐家堡亦然、幽冥地府亦然。
诚如李孤行所言,几次机会,他都没有将徐念置于死地。
可这对于徐念而言,何尝不是一样?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却也没有杀了李孤行。
所以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他要用自己的性命换李孤行一命!
可惜,这一次,也是功亏一篑。
徐念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竭力将自己身上沾染的尘土抖落干净。
在李孤行惊讶的目光中,他呼吸吐纳变得正常,没有一点受过重伤的模样。
“老李,那一剑威力的确可以,只可惜......哎,同我比稍逊了一些火候!”
李孤行被气得发懵,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徐念自导自演,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输家!
这也难怪,回想方才对拼的那一剑,徐念占尽了上风,哪里会受重伤。
他佯装这么做,便是让自己放松警惕,在同归于尽和杀死敌人之间,做个抉择。
或许当指剑斩到他脖颈一刻,自己已经死在了他的折扇之下。
不论是同归于尽,还是隐藏暴起,李孤行和林谢都注定会死在这里。
他走上前,紧紧攥住了徐念的衣领,面目青筋暴起。
徐念瞧着他无比愤恨的模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浮现面上。
“恨吧,恨吧,你越是恨我,我越是开心。你恨到无以复加,我便开心到天上,别忘了,‘阴阳紫金阙’还在我手上!”
李孤行逐渐松了拳头,力气仿佛被抽空,跌坐在地。
此一交锋,他输了,输的完完全全,若不是这人来得及时,恐怕悔之晚矣。
他缓了一阵,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帮我?”
那人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双眸凝视着前方,思绪却瞟回了过去。
无量山上,那个半面鼻涕满脸灰尘的孩子递给他一串糖葫芦。
他会心的笑了笑,由内而外,自心而生。
“或许是对故人的追思吧,有些事我不便说。”
逍遥剑宫之中,那些先师看似不受世间纷扰,但毕竟都是人,是人就有私心。
他们都坐着羽化飞升的春秋大梦,为求仙道常年避世,斩断尘世一切因果。
月清泉下山去救李孤行,已经将因果打乱,纵使以道法将世间之人对自己的记忆清除,但李孤行所会的‘仙决无量’的心法却不曾更改。
这‘因’便已经种下。
要了却由‘因’结成的‘果’,势必要铲除李孤行这个或跟娘胎,纵使念着李四顾往日情面,但这双手是决计不会留的。
他们面上表现的风轻云淡毫不在乎,内心里却是担心的要命,生怕沾染上丁点因果,定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间动手。
与其这般,他还不如毛遂自荐,将这件事揽过来,好歹还能放李孤行一马。
而且他自信,以李孤行的天资,加上‘仙决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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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的剑招与心法,不出三年,只要不是那些先师、长老亲自动手,逍遥剑宫便无人可以奈何得了他。
他想了这些,回过神来,拍了拍李孤行的肩膀,报以笑容。
“旁的我不能说,你也不必知道,我叫月清书,不是你的敌人。”
李孤行对这个名字有些似曾相识,却又总想不出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令他十分头疼。
毕竟在北镇抚司之时,他号称过目不忘、过耳能辨。
不论是何人,但见过一面便能记住他的样貌,听过他的声音便能辨别出来。
在他记忆中的人,从来就没有模糊的形貌,这是他的本领也是他的天性。
所以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是从未有过的,更是最为令他厌恶的感觉。
但总归来说,月清书不是敌人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起码在这里有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人。
可对于徐念来说,这人是李孤行的朋友,那便是自己的敌人,甚至可以说是死敌!
但他现在仍旧不惧,不仅不惧,反而有些泰然。
因为不管眼前的敌人又多么强大,他们都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他掌握了两人的命脉,掌握了他们出这幽冥地府的手段,他们想活着就要留自己一命。
但,他的智计仅限于此吗?
徐念嘴角间有意无意勾勒出一抹坏笑,证明他仍有后手。
他看了看笼罩他们的清气,在看看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对李孤行道:“有些时候,人不能高兴的太早,也不能太有自信!”
李孤行转头看他,声色俱厉。
“那又如何?你现在还有什么机会?!”
徐念道:“我若不计划周详,又怎么敢偷盗‘阴阳紫金阙’又怎敢将你引来?”
“‘阴阳紫金阙’是你偷的??”
徐念“哈哈”一笑,“难不成还是诸葛玄策借我的?”
说话间,但见徐念背后光芒闪烁,笼罩几人的清气越变越薄,在四个阴差的攻势下逐渐变得摇摇欲坠。
月清书薄怒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徐念双手一摆,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
“我能做什么?只不过是要你死罢了。”
话音刚落,四个阴差手中合力向清气打去。
他们彼此本就有十足十的神通,此番合力击打,威力更甚。
本就摇摇欲坠的清气瞬间被他们劈的动摇,随着几声脆响逐渐裂开,化作青色粉尘散落各处。
月清书惊了又惊,李孤行怕了又怕,林谢昏在地上血色全失,唯有徐念越发的得意。
“绝望吧,李孤行,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特殊不会被幽冥地府吸收阳气,但我肯定,就算你能在这里生存,面对这四个神差,你也绝对会死!”
月清书掐出法决,应对那四个阴差,同时对李孤行道:“你快想办法,我先抵挡!”
李孤行背着林谢,冲到徐念身前。
“你他娘......”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又会有什么办法?徐念是个什么样子他李孤行清楚的很,此刻真的是黔驴技穷。
一抹剑气跃然指上,“徐念,咱们账该算算了!”
他心中毫无底气,以往他能以性命威胁徐念,仗着他贪生怕死,而此时他要同自己同归于尽,这方法便也不灵了,更不知如何应对。
徐念轻飘飘的瞧着他,既不急也不躁,就这般看着。
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166、魔罗
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颜色逐渐变得惨红,便似血液一般。
月清书一人对抗四个阴差,但他终究不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的对手。
李孤行见他斗的艰难,想要再度召唤出后卿、将臣两大凶尸相助,却被月清书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徐念不怀好意的笑着,看着李孤行手足无措。
现在的李孤行没有任何手段能对付自己,只有求着自己的份。
他看着李孤行,“想救你朋友吗?”
“想......”
李孤行回道,纵是他心中所想,可这话自徐念口中问出,令他心头生出许多抵触。
徐念道:“既如此,你们这一行生死全掌我手,那你对我是不是应该好一些。”
“轰!”
李孤行心中涌现滔天怒火,浑身上下被气的发抖,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徐念,咬牙切齿!
徐念不慌不忙,开了折扇,随意在身前扇动。
“你若不愿,那便死吧。”
他看着李孤行更加愤恨的眼神,心头不免有些忐忑。
穷寇莫追的道理他十分清楚,现下他占尽了上风,李孤行已经在他的算计下掉到了幽冥地狱,生死一线全凭自己,又何苦继续刺痛于他?
想到这里,徐念缓了语气。
“你是不怕死的,这些我知道,你的朋友也不怕死,因为你们都是那样的人,为朋友豁出去性命的人。”
说到此处,他心头忽而冷了下来。
他也想有这样的朋友,只是自己自福威镖局始便是这个别人的手中棋子。
他方才告诉李孤行,想在自己死前看着自己身不由己的身体,也不全是诓骗,其中自己心愿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
能得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乃是他的心愿。
怎奈何,这看似小小的心愿只能埋在心底。
越是这样,他越是羡慕,而越是羡慕又越生嫉妒,所以他一时一刻也等不了,想要将李孤行置于死地。
那抹异常的神色在他面上轻轻闪过,转而又摆出了那副令人巴不得向揍他一拳的气人模样。
“我杀了你,你不会太过于在乎。但我杀了林谢,你一定会痛苦的死去活来。所以你对我好一些,说不定我会多留徐念一会儿性命。”
徐念了解李孤行,甚至比骆大狗还要了解他,这个世界上在了解李孤行这件事上,他徐念自认第二遍没人敢认第一。
所以,每一次,他都能抓住李孤行人性处的弱点。
这一次,他也不例外。
“我......我怎么做,才算对你好!”
李孤行试探的问着,声音发颤,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徐念满不在乎道:“我也不知。”
他顿了顿,看着李孤行越发青紫的面色,“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李兄,我最烦你这张臭脸,看见我就跟死了爹妈似的,倒也不用对我这般孝顺。你对我笑一个,我瞧瞧。”
李孤行此刻哪里能笑得出来,他强迫着,用自己最大的忍耐压住怒火。
“若我对你笑,你便用‘阴阳紫金阙’带走我们?”
徐念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用手中折扇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很是玩味的瞧着他。
“总该试试的不是吗?否则,我怎能心满意足!”
李孤行嘴巴抽动,奋力挤出一个笑容,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平时很爱笑,几乎没有不笑的时候,甚至在悲伤难过的时候都用笑容去遮掩。
可这一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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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真正正的笑不出。
他心中充满了恶心,充满了愤怒,即便用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去强迫自己,依旧只能挤出这个看似哭丧的笑容。
但徐念却笑了,笑的很是得意,充满了小人得志。
李孤行沉声道:“你满意了?”
徐念面色激变,由笑转冷,方才他有多么的开心,此刻便有多么的嘲谑。
“你这叫笑吗?也笑的他言不由衷了。再笑大一些,多点情感!”
李孤行整颗心已经揪了起来,疼痛不忍,仿有一把利刃,在他的心头一刀一刀的割下。
徐念走上前去,伸出手来,拉扯着他的面皮。
“很柔软啊,我又不是没见你笑过,现在怎么笑的这般生硬?”
“你恨我吗?因为恨我笑不出吗?为了朋友你也笑不出吗?”
‘为了朋友’四字触碰到李孤行心底最柔软的部位。
他咬碎了牙,指甲将手指捏破,指甲盖已被他捏的发白、发红、直至发紫变黑。
他心中坐着剧烈的挣扎,终于笑的更开了。
只是他虽然笑着,眼眶已经打起了泪花。
徐念仰天长笑,贯彻寰宇。
月清书正在对敌,九死一生,但此间惨状仍旧让他分了些许心神,侧目看向李孤行。
他心中伴着深沉的叹息,五味杂陈,几不忍看。
他的师弟,想当初那个在‘逍遥仙宫’性格欢脱的少年娃子,若是知道他的子嗣被人这般凌辱逼迫,不知会有怎样的悲戚。
但他同样也不能劝,因他明白,徐念此人阴险狡诈,手段卑劣。
若有丁点办法,李孤行也决忍不了这样的奇耻大辱。
徐念笑过之后,仍旧盯着李孤行。
“我不满意,十分不满意。你笑的太大,太不好看。”
“多么俊俏的一张脸啊,怎的笑起来跟哭一样。你再收一点,收一点就好看了。”
他将折扇倒转,捏在手中,伸手去揉李孤行的面目,像揉搓面团一般。
“我给你活动活动,免得你笑起来太僵。”
此番折辱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便是再怂包的软蛋,此刻也忍不住暴跳如雷。
却不知李孤行是怎的忍下的,竟逐渐缩小了笑容,一点一点,按照徐念的指导。
徐念愣了愣,鼓掌大赞。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的笑容,这样才算会心的笑容,这样才能体现出你的俊美!”
他伸出了鞋,那黑色的鞋子光亮如新,纤尘不染。
“再帮我擦擦鞋吧。”
说着,便往自己鞋上吐了一口浓痰。
浓痰焦黄发亮,惨红的血雨淅沥而下,搅动浓痰,流了半个鞋面。
李孤行已经麻木,因为愤怒而颤抖,因颤抖而变得麻木。
他已记不清心中转过多少个念头,也已记不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几次想砍了徐念,又有几次想要自杀。
他偏头看了看林谢,见他一张面容近乎毫无生机,心中很了又狠。
自随他闯荡,他近乎处处受林谢照顾。
此刻仍旧拖累的他近乎损了性命。
与林谢的性命相比,自己所遭受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做一条狗,在自己此生最恨的敌人面前做一条狗!
李孤行伸出手,无比颤抖的手,一点一点向徐念鞋子伸去。
徐念眼睛灼热,心中佩服。
“李孤行,你够狠,够能忍!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说罢,他抬起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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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愤然踏下,压着李孤行的手像自己鞋上浓痰踩去。
“嗷!!!”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嚎叫,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连月清书跟那四个阴差都停止了生死的搏杀,被眼前的一幕惊的呆立。
白无常一直笑着,但他的笑声之中全没了之前那副渗人的模样,反而处处透着惊恐。
黑无常一直在怒着,但他怒容之中也没了之前的豪气,此刻已变得满是惧怕。
牛头和马面各有神色,却都是无一例外的害怕。
白无常道:“你们谁见过魔罗吗?”
黑无常道:“见过,那是谁也敌不过的存在。”
牛头马面心头登时一紧,愣在当场,不知所以。
月清书御剑而飞,后掠极远。
并非他不讲道义,而是他心底本能让他离这里远一些。
那是他未曾见识过的东西,或许只在上古书籍的文献记载中,才出现的魔物。
有道是阴邪入体、阴极生魔。
林谢来此幽冥地府,乃是阴邪极大之地。
他清醒时,高深佛法尚可压制体内魔性。
而他被这幽冥之地一点一点吸取生命之后,体内佛心不稳,又经徐念折辱李孤行,这才将体内魔性暴露出来。
‘龙鳞宝典’本是邪魔武功,林谢修习的不全,再加以上种种,这才步入了魔道。
一念成佛、一念入魔。
他不忍见李孤行受辱,便舍弃了修行,想帮助朋友走出困境,这才任由体内魔心肆意。
“佛若不能救苦救难,要这佛又何用,我愿堕入永劫地狱,万劫不复,也要变作魔罗,铲平这不公!!!”
一句话后,黑气充天,热力高涨,此间血雨尽数蒸腾化作浓厚的血雾。
血雾之中走出一个和尚,晶莹如玉,六尘不染,看似像是一个束身自修的得道高僧,但那一双血红似黑的眸子却又将他佛门高僧的形象毁坏的一点不剩。
他念诵经文,听来乃是‘大日如来真经’,但那经文从他口中诵出却显得又邪又诡,令人心生惶恐。
李孤行绝望的瞧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但林谢却向他双手合十报以微笑,“李施主,受苦了!”
“砰!!”
黑色的气浪从他足下喷射而出,将四个阴差吹得一个趔趄。
他缓缓走到徐念身前,一步一个足印,单手抓住徐念脖颈,微笑着。
这种微笑是谁也威能见到过的,但是轻瞟一眼便能令人胆战心惊。
徐念满腹智谋,此刻却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口中默念,默念催动‘阴阳紫金阙’的术法,想要凭借玄通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被林谢掐住脖颈之后,这一切玄通似乎失去了效用,不论如何催动都没有半点反应。
绝望如一座大山压在徐念心头,令他窒息。
林谢道:“徐施主,多行不义,你很喜欢折辱别人是吗?”
徐念哪敢言语一句,但求生的本能令他爆发出身体最后一丝豪胆。
“你若对我不好,别怪我跟你们同归于尽,你别忘了,没有‘阴阳紫金阙’你们谁也别想从这出来!”
林谢笑的极其诡异,两眼大方血红之光。
“杀你?我几时想过杀你?我只是想让你尝尝被折辱的滋味罢了。”
说罢,拎着徐念,向地上一放,那双鞋依旧光洁,只是半个鞋面上沾满了浓痰。
他一点一点的将徐念的身体折了过来,摁着他的头,向那鞋面擦去!
167、几无办法
徐念所经历的生死之时不少,幸运的是每一次他都能化险为夷,每一次都凭借自己绝强的求生欲望和本能求得一线生机。
但这一次,他不知如何去做,也便是这一次,是他临近死亡最近的一次。
林谢摁着他的头颅,将他身体折叠过来,用嘴将自己鞋子上的浓痰舔的干净。
死在临头,徐念硬气了起来,当林谢揪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的一瞬,他放声大喊。
“痛快!舔的痛快!!”
他又对那四个阴差喊道:“你们还不叫人?幽冥地府出了这样的魔头,阎罗王得知岂不治你们的罪?!”
黑白无常心思甚快,在牛头马面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他们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现在不是自己逃不逃命的时候,更不是贪图徐念应允给他们建立祠堂享受香火的时候。
他们要做的事保住这幽冥地府的颜面,令自己不受惩罚。
他们虽然不愿去听命一个凡人,但按道理来讲,此刻他说的是正确的。
白无常将枷锁收了,拿出一个玉佩,欲诵咒文。
黑无常却吓了一个激灵,暂且伸手摁住。
“动用他们不是小事,被阎罗王大人知道也会被治罪的!”
白无常道:“都是治罪,难道你不出这口恶气,毕竟那修佛的魔罗将你我打成了这般样子!”
两人互相看了看,彼此身上挂了不少血痕,衣服也已经打的破败不堪,连头顶上那尖尖的帽子也被斩成了两截,一半仍戴在头上,一半却掉落在地上。
黑无常踌躇一下,立时决断,“行,就依你!”
月清书察觉不妙,御剑而行,飞也似的赶去阻止!
他这一剑石破天惊,乃是‘仙决无量’中的‘祭天焚世。’
一剑而出,周身顿时化作火海。
无数剑气自半空化作火蛇,摇曳着像黑白无常扑杀而来。
牛头马面迟钝,但实力却不差。
各举钢叉长毛挡在了黑白无常身前,将他们两个挡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并非月清书神功不济,在这幽冥地府之中,他不被黄泉之气夺取生命便费劲了力气,所剩不到三成功力,哪里能施展强大剑招。
况且牛头马面都是这里的正神,玄通极强。
‘祭天焚世’的剑招刚触碰到牛头马面的兵刃,立时消散,化作一团清风。
转瞬间,近千鬼卒被白无常召唤而出。
虽同是阴差,但他们显然要比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低上几个层次。
每个鬼卒穿着极差,身上也就裹着些许布团,勉强能够蔽体。
手中兵刃也是一码水的长毛、短枪,看起来一点威慑也没有。
身材更是消瘦矮小的不行,走走路仿佛随时随地能够摔倒一般。
加上他们几乎一水的青绿皮肤,就好似现代工业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残次品。
但也便是这样的残次品,依靠人数,要收拾李孤行等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徐念见到强援来了,面上自信又复,对林谢淡然道:“他们来了,李孤行厉害,人力终究敌不过鬼神。”
“我劝你还是放了我,仗着你现在入了魔,有些实力,好替他们的挡一阵!”
林谢现在一眼便能看穿徐念的心思,也知道他这般说乃是为了自救。
但他的情况与旁人不同。
自己乃是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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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借着幽冥地府的阴气,引导‘龙鳞宝典’的心法,这才步入了魔道。
虽在此地能够大显神威,但神智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点滴退去。
而随着神智的消失,他也将变成真真正正的魔罗,永陷在这幽冥地府之中。
徐念不愧是徐念,绝境之时依旧能用利害拿捏住敌人。
李孤行听得真切,艰难的站起身来,指间剑气重凝。
“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运用剑法,迎了上去,单枪匹马,应对近千鬼卒。
一时之间,喊杀声起,绿血翻飞。
林谢瞪着徐念,一言不发。
他脑中已经乱做一片,更不知自己能想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智渐渐丧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情感。
内心之中,一抹弑杀的欲望悄然而生,不论是谁,皆杀之而后快!
徐念等的便是这个机会,在他真正化为魔罗的一刻,借林谢之手杀了李孤行。
眼见他于魔道之上越陷越深,更加喜出望外,再推他一步。
“你岂知你母亲死的有多惨吗?”
林谢入了魔道,诡异的脸上现出几分疑惑。
“你父母被孟彪领着丐帮诸人堵在山下,那永觉老秃驴顾忌江湖正派的恩义,眼睁睁看着你母亲身死却没有动手,你那没有种的父亲眼睁睁看着妻子身死也没报仇。”
“轰!”
黑气纷飞,林谢所剩不多的神智几乎丧失殆尽,脑海已被仇恨所占据。
徐念见自己说的有效,又加紧引导。
“丐帮的帮主乃是方定风,他的结义兄弟就是李孤行,而且李孤行跟他的父亲一起逼迫死了林枫。林枫虽然是个孬种,但是他跟你确实血脉相连,这样的人,你竟为了他拼命,为了他入魔,可笑、可笑啊!”
徐念字字句句戳在林谢心窝上,他虽说的没有错,也没有骗人,但这些话语加在一起便会令人产生联想,也便是这些联想将林谢推入到了深渊之中。
想到他的父亲,想到枫叶寺中那个小小的茅草屋,想到永觉大师那张脸,林谢的心开始愤恨,开始动摇。
他甚至不记得他的母亲生的什么样子,只记得他母亲遗留下的‘龙鳞宝典’上面的几乎消失的味道。
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对立面,他与母亲站在一起面对其他人。
他的母亲代表着他心底最后一丝温柔,也是最后一点理智。
但随着徐念的话,他心中的那一点理智也荡然无存。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入魔吗?都是你母亲周诵的功劳,他给你的‘龙鳞宝典’不全,也正因他残缺,你才会走火入魔落得如此境地,这一切都是你母亲在害你,或许你堕入魔道被正道之人追杀才是他心中所想!”
徐念这句话分外诛心,此刻林谢神智几无,哪里分辨得出话语中的真假。
内心最后一丝柔软被徐念刺痛,丧失了最后的人性!
在他的世界中,已经没有了亲近之人,所有的人都想要了他的命。
善念轰然倒塌,此消彼长,恶念填满了心房。
“嗷!!!”
又是一声吼叫,杀气冲天。
黑气逐渐蔓延到林谢的身上,慢慢将他全身包裹住,变成了头上的角、变成了生在背后的翅膀、变成了披在身上的铠甲!
这幅模样令月清书心中骇然,他读过佛经,知道佛经之中的一些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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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佛入魔,便是那悉达多菩提树下顿悟,阻碍他修成无上正觉的魔罗,第六天魔王,波旬。
莫非林谢步了波旬的后尘?!
他此刻也没了办法,只能运起全部神通,护住李孤行,能护一刻是一刻。
林谢已经完全步入了魔道,眼中只有无尽的杀欲,没有半点的慈悲与怜悯。
这样的魔罗,已经分不清敌友,见到眼前的徐念,单掌一抓便要捏死。
徐念不敢喘息,暗中摸索,就在林谢将他杀死的前一刻,忽觉眼前光影炫目,回过神来,但见诸葛玄策安稳站在面前。
徐念笑了,笑的十分得意。
他看着诸葛玄策的脸,那张脸上依旧有了些许疲惫,想来此番‘阴阳紫金阙’中的遭遇令他费了不少心神。
徐念淡然笑着,双手微以抱拳,道了句‘多谢’。
一抹愤恨现在诸葛玄策的脸上,他心知徐念是个没有下限之人,却也没想到他竟能做出这多事情,甚至同血刀老祖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虽然他早就算到这些,亲眼所见之下依旧不寒而栗。
况且,徐念神功进步神速,这样的品性加上这样的武功,难免日后不会成为江湖中的大祸患!
他气息不稳,开口问道:“你要走了?”
“事情已了自然要走!”
“那滚吧!”
诸葛玄策眼中已容不得徐念,张口便骂。
然那徐念却不以为意,反以为荣,得意的笑着,似乎旁人越是愤怒他越是开心。
诸葛玄策身边,慕容渊和骆大狗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似被点了穴道。
徐念此来,杀害李孤行还在次之,抓捕骆大狗乃是首要。
他眼波在骆大狗身上微一停留,向诸葛玄策鞠了一躬。
“那......告辞!”
他转身便走,看似毫不拖泥带水,走的干脆,走的坦然。
然而,忽有一股内力,自他身后飞出,紧紧锁住骆大狗,隔空吸了过来。
这是诸葛玄策没有想到,更没有算到的事。
此刻他控制着‘阴阳紫金阙’,哪里能够分心半分,更不能与人动手,眼见徐念突然发难,兀自震惊!
“混账小人!”
徐念带着骆大狗飞速遁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湿婆交代已成,诸葛老爷,多保重!”
“你!”
诸葛玄策想要去追,足下轻微一动口中便喷鲜血。
徐念算计针对要害,连诸葛玄策都被他算计了,又哪里能见这般小的孩子被他带走?
但‘阴阳紫金阙’却是消耗极大,他又哪里来的余力前去追赶?
眼见徐念带着骆大狗出了门,心中五味杂陈,悔之晚矣。
谁料,徐念出了门后又返了回来,带着一抹坏笑。
“诸葛老爷,我想到了一件事。”
诸葛玄策瞪着他,满是震惊,不可置信。
谁能料到,他竟有胆量折回来?
徐念围着诸葛玄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他。
“诸葛老爷武功通神,更有一手算命之术,不弱于江湖之中的泥菩萨,这样的人物若同李孤行站在一起,对我冥宫可不是好事!”
诸葛玄策心中震荡,竟慌了起来。
徐念又道:“而且那‘阴阳紫金阙’旷世奇宝,被你这冥顽不灵的拿在手中,未免浪费,不如......便给我吧!”
168、交给我
夕阳下,红光照映在徐念的脸上,将他的脸应的通红。
这抹红色显得他十分的邪恶,那张脸清秀俊俏,让人料想不到拥有这张脸的人乃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诸葛玄策心中恍然,更有几分后悔。
他后悔错信了徐念的话,后悔过高的估计了自己。
他仗着自己‘三绝顶’之一的身份,更仗着自己武功通神,便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
更因为自己有一手鬼神难测的算命之术,这才把自己当做半个神仙看待。
只觉得这世界上什么事都逃离不了自己的掌控,什么事也都难不倒自己。
他现在的悔恨正是由于之前的狂妄,由于自己的自负。
与人心比起来,天道这等虚无缥缈的东西反而更加容易窥测。
这也是为什么,诸葛玄策算无遗策,却偏偏没有算到徐念敢对自己下手。
徐念从衣襟掏出那柄折扇,在诸葛玄策面前比量一下。
折扇上的阴冷传到了肌肤之上,令他汗毛倒立。
徐念冷笑,“以天下‘三绝顶’之名成就我徐念偌大名头,想来也不错,算是你为后辈之人开了山!”
诸葛玄策想要挣扎,想要反抗。
但那‘阴阳紫金阙’牵绊了他,重宝之中,李孤行等人仍旧再那,此刻若撤手对敌,那李孤行等人未免死在其中。
而诸葛玄策又不能立时将将几人放出来。
林谢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他本是个妙人,区区十余岁的年纪与修行便能领悟佛门‘六神通’,但也正因如此,佛门神通愈强,他变做的魔罗也便愈发厉害,厉害到诸葛玄策不全力控制,李孤行等人会立丧当场的境地。
徐念折扇开启,挡住了半张脸,漏出那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眸。
或许他觉得自己的神情太恶,与自己一贯潇洒风流的形象不符,这才遮住了半张脸。
但他眼睛似有似无的笑意更趁的他内心诡邪。
“诸葛老爷,受死吧!”
白光一闪,寒光乍现,折扇上被磨的如同刀刃一般的精钢划向诸葛玄策脖颈。
只有一瞬,便能要了诸葛玄策的性命!
便在这极其关键的时刻,忽有一股龙吟之声响彻屋内,更有一股无可匹敌的劲力从斜方打来。
此等力道霸道绝伦,乃永夜城‘龙鳞宝典’至高心法。
徐念微惊,撤回折扇向后撤去,退了两步才定心神。
“原来是你!”
来人乃是袁天正,他与诸葛玄策约定晚饭时节相见。
但他耐不住性子,想看看诸葛玄策究竟如何将林谢交给自己,便偷偷前来。
也正因他耐不住性子,这才阴差阳错的救了诸葛玄策一命!
“小子,你作甚?!”
徐念双肩微耸,眼神示意,“这不很明显吗?”
袁天正不多废话,两手变爪,‘龙鳞宝典’无上心法使将出来。
永夜城心法着实不弱,爪法威力刚猛,不弱于丐帮的‘降龙十八掌’,更有千万变化诡变万端,在招数上更胜‘降龙十八掌’一筹。
徐念与他对了两招,虽占据上风,但手臂却隐痛不已。
不愧是能以一门一派之力抵挡武当少林的功夫,这‘龙鳞宝典’或比‘降龙十八掌’更加精妙!
他略微思忖,要想战下袁天正并非不可,但此刻袁天正神功大展,若要将他拿下起码要过三百招。
三百招后,或许诸葛玄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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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可放开手脚,到那时,自己又哪里能从诸葛家逃走?
见好就收!三十六计走为上!
徐念心思电闪,卖了个破绽,肋携骆大狗踏门而出。
袁天正自知不敌,本想放过,但看诸葛玄策面上愤怒神情,当即生出旁的念头。
“我救了诸葛玄策一命,此番恩情不小,再帮他拿住此人,或许能得他更大回报!”
他袁天正不是个呆子,天下‘三绝顶’的人情又多重他掂量的清。
有道是无利不起早,这大利益放在眼前,他又如何不拼命。
想罢,两爪携劲风而去,击打徐念后心!
他自然不指望这一招能打败徐念,但足以令他回护。
徐念只觉后背发凉,两股劲风来袭,威力之大举世罕见,可登时要了自己性命。
换做旁人,早就出手回护。但徐念乃是何人,论及奸诈狡猾,年轻一代当属翘楚,或在整个武林之中,也没有人能抵得过他。
他不按常理出招,竟从肋下将骆大狗放在身后抵挡,正正好好阻挡他两爪。
袁天正乃是邪派中人,杀人乃是极为正常的事。
但他并不是个疯子,更不是个魔头,旁人能毫不犹豫的下杀手,但若杀孩童,他做不到。
招数出了一半,双臂在空中‘噼里啪啦’爆出一段脆响,生生收回招数。
他功力深厚,修为高深,否则便是这般一收,两条手臂登时废去。
便在此时,徐念忽而回头,折扇化作一根短细铁棍,当头砸下。
“袁天正,人心不能太善,黄泉路上细细品味吧!”
那当头而来的折扇又快又狠。
袁天正刚撤回招式,站立不稳,哪还能躲。
感觉自己头颅之上击打而来的劲风,当即想到自己脑浆崩裂的场景。
他闭了眼,静待死亡降临。
忽觉一股磅礴无匹的大力将自己吹飞,重重砸到墙上,五内剧震。
此番纵使受伤不轻,却可保住他的性命。
袁天正惊魂未定,睁眼一瞧,登时愣在当场。
黑长的犄角挂在头顶,身后四根翅膀轻灵一动狂风大起,更有一身漆黑如夜的铠甲坚不可摧!
“魔罗,真真是魔罗!这便是‘龙鳞宝典’的另一面吗?”
他已认出此人乃是林谢,在林谢身后,有一男子气喘吁吁,着一身青衫,看起来虽然狼狈,但那气度却令人不敢直视,尤其手中那一柄长剑,可怕的令人窒息。
在青衫人身侧,有一少年,浑身浴血,青绿色的混合鲜红的血液流淌而下,令人说不出的惊恐。
他腰间明明悬了一柄长剑,偏偏只用两指透出剑气。
不用多想,此人便是近些时日,搅动江湖的神奇少年,李孤行!
方才几人还在‘阴阳紫金阙’的幽冥地府之中。
林谢丧失了全部神智,见到徐念突然消失,已经控制不住。
他回头打杀了一片鬼卒,在那些鬼卒的尽头,李孤行一马当先,向那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急攻而去。
林谢已经认不出李孤行是何人,更不知其乃是拼命守护的朋友,一掌飞出,将李孤行拍飞。
他身上流了那些鲜血,便是林谢那一掌造成!
月清书见此,赶忙回护,与林谢交手未过三招,便也败下阵来。
四个阴差此刻心中也有害怕,但毕竟是阴间正神,怎也不会任由林谢胡来。
各自施展玄通,四个兵刃合为一处,向林谢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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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谢成了魔罗,悍勇无敌,哪里惧怕他们,两掌平推,与四个兵刃对上。
“轰隆隆!”
双方对拼,迸发惊人力量,一片光耀过后,空间被这对拼的力量撕扯开来,扯出一个大洞。
大洞之中,李孤行见得徐念正用骆大狗抵挡攻势,心中惊恐。
月清书亦发现此处所在,当即言道:“我将他引来,你且先去!”
半空之中,他挽个剑花,林谢顿觉眼前白光一片,威势赫赫,果被这剑花吸引。
月清书虚晃一剑,佯装直刺,将林谢激怒,卖了个破绽转身向那大洞奔逃。
李孤行挂念林谢,驻足大洞之外瞧着,被月清书一掌推了进去。三人鱼贯而入,又同时而出,这才将袁天正救了下来。
没了李孤行等人在‘营养紫金阙’中牵绊,诸葛玄策得了自由,狠瞪徐念。
徐念预感不好,浑身骤冷,心中已经没了底气。
他兀自向后退了几步,手攥骆大狗。
李孤行道:“你还想逃吗?”
徐念微微一笑,丝毫不慌,“不逃等你杀我?”
“看剑!”
‘仙决无量’施展而出,直刺徐念面门。
这一剑有惶惶之威,乃是李孤行搏命的一剑,手中虽无利刃,但剑气自成,剑法已斟绝技!
林谢哪里能挡?百忙之中,仍用骆大狗阻挡。
月清书眼疾手快,先李孤行剑招一步将骆大狗抢下,看着徐念惊慌的眼神,恨道:“这么死,便宜你了!”
徐念仍旧不慌不忙,“谁说我会死?”
言语未必,自身腾空而起,竟有人接应!
李孤行月清书正要去追,又听身后嚎叫大作,无可匹敌的劲力自后而来,骇的两人胆战心惊。
眼角轻瞥,但见林谢化身的魔罗又逞凶狠,向两人打来。
也是这一击,令徐念逃脱出去,遥遥飘来一句话。
“我不杀你,你也未必活的成,告辞!”
就在林谢两掌拍到之时,但听一声脆响,只觉无上神通贯彻而来,四面八方淡金色的光华逐渐缠绕,变做根根绳索,将林谢困住。
“诸葛玄策?!”
李孤行愣了愣,怒从心起,“都是你这老贼设计的一切!”
诸葛玄策道:“休乱胡说!我亦是被小人蒙蔽!”
说话间,他跺了跺脚,淡蓝色光华自他足底现出,一个八卦图向外延伸,包裹住整个房屋。
就在八卦图案延伸到足下的一刻,李孤行、月清书两人顿觉自己跟世界脱节,好似进入到了一个另一个世界。
诸葛玄策手掐法诀,两团清气凭空浮现,一团游到林谢头顶,另一团游到林谢足下,同时绽放青蓝之光,似一口大棺将他束缚住。
“袁天正,看你了!”
袁天正等的便是这一刻,他受伤极重,但心中却高兴的要死,拼了全力,再运‘龙鳞宝典’,将林谢魔罗之气尽数吸纳。
犄角、翅膀、铠甲,化作黑气,被他逐渐吸收,没过半盏茶的功夫,林谢又复本来面貌,倒在地上,面无血色。
做了这一切,诸葛玄策也摇摇欲坠起来,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喘粗气。
李孤行恨意滔天,正要跟诸葛玄策搏命,但看林谢气息全无,心里‘咯噔’一声,扑上前去,灌输内力。
他身体仍有脉搏,几乎抓去不到,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袁天正走来,拍了拍李孤行的肩膀,“要他活命,交给我!”
169、护航
“此人是谁?他为何说自己能保林谢性命?这人又有什么能耐?”
诸问题涌现李孤行的脑海,却都得不到一个答案。
但看那人似乎有两把刷子,林谢这般半死不活,自己也没甚办法救他,与其眼睁睁看着林谢就此死了,倒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让他放手试一试。
“你确定能治好他?”
袁天正斜出一掌,擦过李孤行脖颈,感受这劲风和空气之中隐隐龙吟,李孤行明白,此人来自于永夜城。
他将林谢推到袁天正身前,“你快给他看看!”
袁天正眼睛微亮,细细瞧着林谢,单掌运出内力,在他胸口处反复推拿。
‘龙鳞宝典’精纯内力入了林谢身体,令他立马有了气色。
过了半晌,袁天正垂头丧气,“哎,看来不行,老夫......实力不济!”
“那怎么办?”
李孤行神情紧张了起来,盯着林谢的脸,一股无力之感涌上心头。
他以往极少这般无力过,可自打进入江湖以来,许多事都令他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譬如赵无钱的伤势,譬如现今林谢的伤。
以往他总觉得朋友之间情义为重,不在乎出身、不在乎贫贱,只要意气相投、肝胆相照便可。
可这一次面对徐念之后,他深深感受到独木难支的滋味。
一个人没有背景,便会受人欺凌,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会被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阴差折磨。
他若是一个武林世家弟子,倾尽门派之力一同寻找,也不会被人如此拿捏,如此羞辱。
再譬如林谢此番这般,他若是一个位高权重之人,找几个顶好的郎中,用上世间奇绝的珍贵药材,不信治不好伤。
而此刻,他呆呆的望着林谢,一抹泪水夺眶而出。
袁天正同诸葛玄策对了一眼,彼此暗通款曲,以眼神表达感谢。
诸葛玄策解了慕容渊和骆大狗穴道,向李孤行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都是我不查,才会招来这等祸患,此一番是我错了,这债我也记下,今后有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天下‘三绝顶’之一的人情何等分量。
放在平时定会令人欣喜若狂,将一切烦恼事抛到九霄云外。
但李孤行此刻愁苦满面,心中哪里高兴的了半点?
他拉住诸葛玄策的手,略带哀求。
“我不要你赴汤蹈火,我只要......只要你出手救救我朋友!”
诸葛玄策哀叹一声,面有难色。
“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于医道而言,我诸葛家尚比不过白萧真人,林谢伤势太诡,普天之下,除永夜城‘龙鳞宝典’之外,再无救活可能?”
‘龙鳞宝典’?!
李孤行心中默念几遍,将眼光投向了袁天正。
“你可将他带回永夜城吗?算我李孤行欠你的!要我‘洛神剑诀’也好,要我这条命也罢,我都给你!你永夜城不是一直想要我身上的‘洛神剑诀’吗?心法我不会,剑招我现在便给你写出来!”
袁天正心中狂喜,差点就漏出了破绽。
能将林谢从李孤行身边带走便是他此番计划的目的,若能得‘洛神剑诀’简直双喜临门!
可做人要厚道,他虽是正派人口中的邪派弟子,但做起事来却要比那些自诩正派的人要有底线的多。
‘洛神剑诀’虽是永夜城日思夜想的至宝,但此番李孤行和林谢已被他折磨的不像样子,在这般得寸进尺恐天理难容,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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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报应。
至此,他心中下了极大的决心,将夺去‘洛神剑诀’一事压在心底最深处。
但他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吊着李孤行的胃口。
“哎,你也知道,我永夜城......他母亲毕竟是我永夜城的叛徒,我哪里能将他带回!”
“咚!”
李孤行磕了一个响头,令众人无不惊讶。
“咚!”
他磕了第二个,涕泪流下。
他正要磕第三个头,袁天正于心不忍,伸手拦住。
此等有情有义的汉子,设计诓骗他已经是莫大罪孽,又哪里受得起这般大礼?
况且,他此生最重富有情义之人,若非立场不同,恨不得现在就跟李孤行拜把子!
“少侠莫急,一切由我安排!”
李孤行面心绪紧张,初时未曾听懂。
反应了好一阵,这才明白袁天正所说话语,心绪登时松了下来,脑耳轰鸣一片,竟摇摇晃晃,似乎要摔倒下去。
但他毕竟坚强,死命撑着身子,又重重的磕了个头。
“多谢。”
袁天正摇头轻叹,将他扶起后走出房门,口中吹哨,哨声蔓延几里之外。
不多时,一条身影闪入诸葛玄策府邸。
那人李孤行见过,正是‘万友客栈’中于自己为敌的段无涯。
一进门,他便跪了下来,与袁天正对了一眼,再看李孤行神色凄楚,当即了然一切。
“蛇剑堂堂主,段无涯,参见四大法王,白山老猿,袁天正!”
他说的恭恭敬敬,礼节完备,听在旁人耳中自是无比的郑重。
永夜城等级森严,段无涯贵为堂主,地位却在四大法王之下。
袁天正道:“联系各州府暗堂,将此子星夜送往永夜城!”
段无涯明知故问,“不知此人是谁?竟要动用暗堂。”
袁天正眼神变得凌厉,死死瞪了段无涯一眼,慑的他立马低下头。
“是,属下明白!”
袁天正摆了摆手,段无涯便带着林谢走了,临走时在李孤行身上看了一眼,小声叹息。
李孤行咬破手指,扯下一段衣襟。
他浑身满是血污,翻找好久才找到一处未被血液沾染的地方。
用手指在上写了一些文字,仔细包好之后,交给袁天正。
“待林谢醒来请将这个交给他,是我李孤行欠他的,今生今世,难报万一!”
袁天正心头猛震,俯下身子,接过衣襟。
“放心,一切有我,但有我命,绝不会让林谢出半点意外。”
听了这话,李孤行似乎放下心来,紧张的面容逐渐变得平淡,忽而倒了下去,摔倒在地。
骆大狗和慕容渊同时抢出,扶起了他。
他们不知李孤行所经历的一切,更不知他历经多少惊险万分之事。
自被诸葛玄策点了穴道以后,两人便睡得深沉,刚刚转醒便见他跪地磕头。
此刻见他摔倒,这才回过神来。
慕容渊怒目瞪着诸葛玄策,将无比的愤怒写在脸上。
骆大狗更是直接掏出了随身匕首,比量着诸葛玄策,“老李有什么事,我绝对要你好看!”
诸葛玄策心中有愧,哪敢跟他们两个逞凶,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换做以往,依他小心眼的性格,指不定会对两人做出什么来。
但此刻,他什么恶言也没有,心中除了愧疚没有一点怨恨。
向两人重重行了一礼,“都是我的错,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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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他这礼算不得大,但却令两人同时震惊。
这景象好比高高在上的皇帝,突然跟身边的小太监鞠躬认错一样。
方才冲天怒气顿消,心中竟好似也不怨恨他了。
诸葛玄策继续道:“李少侠的伤老夫全权负责,他现下疲累至极,需要静养,先行休息!”
但见一个纸人现在眼前将三人带走,在‘阴阳紫金阙’中择了个风景最为优美的所在,并由十几个纸人端茶倒水侍奉汤药。
做完这一切,诸葛玄策仿佛泄了气一般,颤巍巍的挪到凳子上,口中不住喘息。
这一次他失算了,百密一疏。
他用徐念将李孤行引出,落入到‘阴阳紫金阙’中。
那里并非真正的幽冥地府,但却做的惟妙惟肖,甚是逼真。
而那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和在里面生活的人也都是他以诸葛家机关术所做成的纸人。
他这么做的目的又两个,一方面是让林谢变得虚弱,好让袁天正名正言顺的将他带走。
另一方面,让徐念使尽浑身解数欺压李孤行,这样不仅能看出他在绝境之中的反应,还能让他体会到一个势力所蕴含的能量。
除了让他切身体会到‘背靠大树好乘凉、巧借云梯好登天’的道理之外,还要让他明白,单凭一人一力所能成就的事情有限。
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才能一步一步扬起雄心,也只有如此,再能在自己今后的引导下,在天下大乱时作为一代枭雄起势!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测算之中,也是他早前便已计划过的。
但他于易学之术不算极顶,所请泥菩萨也被他撵走,这才有了许多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
譬如那个出乎意料、剑气迫人,一袭青衫的男子。
那男子神秘的很,虽同李孤行一起出来,但在何时走的连他这个‘三绝顶’也没有看到,其武功修为或许不比自己弱多少。
“‘逍遥仙宫’已经如此强悍了吗?”
若非‘阴阳紫金阙’中设有法阵,能压制实力,恐怕破开‘阴阳紫金阙’之人便轮不到林谢了。
再者便是徐念,这狼子野心之辈,竟设法将‘阴阳紫金阙’中虚假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收为己用,更差一点要了自己性命。
若非林谢入魔,得了无可匹敌的力量,恐怕自己这可头颅已经成就了徐念偌大名声。
不过,对于林谢,他还是深感歉疚。
他并没有要林谢性命,他也没有看起来那般虚弱,一切都因‘阴阳紫金阙’那阵法作用,将他生命体征逐渐封锁。
李孤行等人不懂医道,定会投鼠忌器,到时为了保住朋友性命,自然说什么应什么。
这些事都已过去,诸葛玄策依旧细细回想,只是未雨绸缪,更要在今后的时日中将徐念彻底铲除。
“此子恶极,早杀之!”
袁天正一直盘膝坐在地上,捋顺真气。
林谢那一击着实狠辣,险些要了他老命。
但这样的实力,却令他极其开心,只靠‘龙鳞宝典’残卷便有这等实力,若修完整部宝典再由周羽指点,三五年后未必不是江湖中叱咤风云的角色。
到那时,林谢与周羽联手,踏平少林武当,将武林正道压在脚下也并非未有可能。
他瞧了瞧诸葛玄策,拱手道:“诸葛老爷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提便是!”
诸葛玄策掐指算了算,叹息一声,“强敌来袭,还请为李孤行护航!”
170、放心不下
能被诸葛玄策称之为强敌之人,定是江湖之中绝顶厉害的人物。
诸葛玄策重伤未愈,消耗又过大,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保护李孤行等人。
他诸葛家人才虽多,可本家却只他一人。
李孤行之事又不可告诉其它诸葛门人,毕竟他所密谋的乃是谋逆的大事,人多口杂,故而只能将这个任务交给袁天正。
但袁天正却也不甚好受,林谢入魔之后,那一击打的他五脏六腑翻腾不止,他现下也无余力应对。
听诸葛玄策所求,当即愣了愣。
“诸葛老爷,我恐怕也有心无力。”
诸葛玄策道:“我不是叫你一人去抵挡,而是叫你呼唤永夜城的人。”
各门各派都有传信手段,他永夜城作为邪道第一门派,唤起同门来自然容易。
但袁天正心中却有顾虑,他不知面前这个‘三绝顶’心中打着什么样的算盘,非要让永夜城出手不成。若是要让永夜城万劫不复,那他岂不成了罪人?
想了这些,他试探问道:“可否告知来者何人?竟让你如此紧张?”
诸葛玄策掐指算了算,面有无奈。
“我所谋这太大,恐是灭族的祸患,这才找了你。你要交代下去,参与此番阻敌之人需着黑衣、带面罩,且不能用出本门武功。”
他从衣襟之中拿出一本书,书面泛黄,烛光下显得分外的破旧不堪,粗略一瞧便知这书有了许多年月。
能被他这么随身携带书籍,定是绝顶之物。
袁天正目有贪婪,心中贪欲之念陡起。
“这是何书?”
“诸葛七十二奇门!”
听了这名字,袁天正几乎惊的栽在了地上。
‘诸葛七十二奇门’的名头响彻江湖,乃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宝物。
当初永夜城遍寻天下秘籍,想要压下少林武当等正派一头,诸葛家这本‘七十二奇门’甚至在‘洛神剑诀’之上。
毕竟诸葛家代代问鼎武林,依仗的便是此书,诸葛玄策更用它在三十岁之前败尽天下英豪,闯下这般赫赫威名。
他永夜城不敢打这本书的主意,而是选择追寻‘洛神剑诀’,便是因为保管这本书的诸葛家乃是他们撼动不了的人物。
此番诸葛玄策将这本书拿出来,他又如何不惊、不叹、不疯魔?
便是赔上永夜城的一个分舵、一个堂口,也是值得。
“你是要将这本书给我?”
诸葛玄策拉过他的手,将这本书放到了他手掌上,丝毫未有犹豫。
秘籍入手的一瞬间,袁天正只觉头脑晕眩,心跳剧烈,眼前一黑,差点倒了下去。
手中这本书倍显沉重,多年来永夜城想都不敢想的夙愿,此刻就在他手中。
诸葛玄策道:“我知道这本秘籍对你们永夜城意味着什么,我欠你一条命,更要你相助这等灭门的大事,故而以这等至宝相赠。”
随后他又自身上拿出一个丹药,殷红如血,气味浓郁,自有一股丹香扑鼻,令人心醉。
“此丹乃我诸葛家疗伤圣药,乃是我亲手炼制。名头不如昆仑派刘汉所炼制的大还丹响亮,功效却比他要强。口服之后,有一夜功夫,你这伤便全好了!”
昆仑派三弟子刘汉所炼制的大还丹,于江湖之中久负盛名。
尤其在李孤行等在唐家堡一行之后更是名动江湖。
孙三败受了何等重伤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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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人无一不知,这样的重伤之人都能强行续命,足可见这大还丹之神妙。
诸葛玄策给他这颗丹药竟比大还丹还厉害,怎不令人痴狂?
两件重宝拿在袁天正手上,令他晃神,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两件重宝任何一件仍到江湖之上都能掀起血雨腥风,却不知诸葛玄策如何舍得将这两件重宝送给他。
更不知李孤行在他心中究竟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竟能让诸葛玄策这样的绝顶之人下这般大的手笔。
不过,既然诸葛玄策已将这些东西交给了自己,以他江湖地位断然没有反悔的可能。
天下‘三绝顶’说一不二,言而有信,这些自己他还是有的。
袁天正躬身一拜,“多谢诸葛老爷!”
诸葛玄策道:“此番来者不善,就算是你永夜城也未必敌得过,尽快召集不弱于段无涯那等的好手,不可使用‘龙鳞宝典’。”
他看着袁天正逐渐变得谨慎的面目,忽而又笑了起来。
“不过,倒也不算为难你们,毕竟你们永夜城世仇之人也在其中。”
话到此处,袁天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诸葛玄策口中的世仇之人,多半是少林武当的弟子,且武功在段无涯之上的,定是他们之中地位崇高之人。
这样的人就算他们不寻来永夜城也早晚会找他们的麻烦。
有这等人在,帮诸葛玄策阻敌之事便又成了永夜城自家的事,还能得他这样两件至宝,更没有推辞的理由。
袁天正道:“放心吧,我现在便布置人手!”
诸葛玄策道:“出门十步右转五十步没有诸葛家的阵法,到那里便可呼唤门人。务必于明日辰时之前于诸葛家向南的三十里的道路上集结完毕,于午时之前将那些人击退!”
袁天正将这些事情默记于心,双拳一抱,“告辞!”
呆袁天正走后,诸葛玄策盯着烛火发愣。
多少年来,他一直渴望着得遇明主,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从此番事情来看,李孤行有情有义,有智谋又有毅力,乃是不错的人选。
但同样,李孤行这些也是他的弊端,他太过于看重情义,心肠不狠,又绝非能成大事之人。
就算是面对徐念,与他有着深仇大恨之人,李孤行心中多少还给他留有一线生机。
这样的慈悲在争夺天下是致命的。
但,时不我待,这性情虽然致命,但于天命比起李,却还是天命更重。
毕竟具备九五之尊性格之人从来不少,但能荣登大宝,夺取高位之人古往今来也就那么几个。
李孤行身负天命,这才需要自己一点一点打磨。
这一个白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连他这样的人都觉得有些乏累。
他走出门外,看了看天上的星辰,想要放松一下。
恍惚间,他好似看见天边紫微星忽明忽暗,令他不敢置信。
随即揉了揉双眼,仔细瞧去。
但见那紫微星明时少、暗时多,似乎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路途。
诸葛玄策狂喜,立马扔出三枚铜钱占卜一卦,当即心中了然。
“再有几月,天下将倾!”
在那颗紫微星之下,仍有一人望着天空兀自发呆,但他的心中却满是愁苦,甚至有两行眼泪挂在脸颊。
他便是李孤行。
悲欢离合乃人生之中寻常之事,但李孤行不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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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在乎感情,在乎到不敢去轻易触碰,就怕某一天这段感情突然消失,徒留自己一人伤心。
所以他不愿交心,不愿与人肝胆相照。
但他又偏偏是那种脾气,那种设身处地为朋友去想的脾气,故而有了许多朋友。
赵无钱、萧涵、林谢、慕容渊,还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骆大狗。
可赵无钱被他连累的成了一个废人,林谢被他连累的生死不知,只能远走西域永夜城。
向后看看,骆大狗和慕容渊两人瞧着他,带着一脸的关切和不安。
“又如何因为一人伤心累的旁人难过呢?”
他长抒了一口气,自门外踱步而回,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怎么了两位,还难过呢?林谢只是去治伤,等伤好了就会回来了。”
骆大狗和慕容渊又何尝不知李孤行在安慰他们。
两人都知道,自枫叶寺后,永觉大师以一身金刚不坏的神功为代价,要李孤行护佑林谢一生一世的周全。
可,此番两人虽不知晓他跟林谢遭遇了什么,但从李孤行所受之伤来看,也是九死一生。
他的手臂仍在流血,大臂上的窟窿虽被纱布遮挡住,但那里却凹下去一块,令两人心疼难忍。
几人都是重情重义之人,但他们两个相比于李孤行,自忖仍有不及。
李孤行这般装作若无其事,心中指不定有多么的难过。
骆大狗强自笑道:“是啊,林谢只是去治伤了,伤好了自然会找我们。咱们可得留好记号,免得他找不到。”
慕容渊低着头,未曾说话。
他不想骆大狗,可以委屈自己宽慰别人,只是一味的将悲伤埋在心底。
林谢的身世三人知晓的并不多,只听说他的母亲乃是永夜城的魔女,是永夜城的叛徒。
叛徒之女永夜城的周羽又怎会为他疗伤?
一切的美好不过是几人在自欺欺人罢了。
这一点李孤行心中早已想到,所以他才在血书之后,写下了‘洛神剑诀’的招式。
但这招式他写的极其隐晦,乃是用‘金刚不坏神功’心法写成,普天之下除了枫叶寺的人,其他人别想明白。
他也未曾信过袁天正,所以将那蕴含剑招的文字写的云里雾里,袁天正或者永夜城的人只要轻眼一瞧,便可体会到文字之中的玄妙。
到那时,永夜城的人便不会再对林谢如何了,就算为了‘洛神剑诀’周羽也会将他救回来。
况且,同是天下‘三绝顶’之一,袁天正既在诸葛家定是诸葛玄策的朋友,看在诸葛玄策的面子上,周羽也应替林谢疗伤。
林谢母亲乃永夜城叛徒不假,但那都是父辈之事,于林谢无关,永夜城也不至于出手狠辣。毕竟在李孤行的心里,永夜城虽被称为邪魔外道,但做事却要比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有底线,甚至于更有情义。
再者,永夜城若真想铲除林谢,昨日袁天正便可趁着众人重伤而动手,他不禁未曾出手反而替林谢疗伤,如此看来,杀害林谢可能不大。
然而,这一切都是李孤行的推测,若是永夜城真将林谢杀了也说不准。
现在的他恨不得一路跟上前去,看看永夜城到底会如何对待林谢!
想罢,他走出门去,“诸葛玄策,将我送出诸葛家!”
话音落后,果有一纸人出现,但他并没有将李孤行带出门外,而是来到了诸葛玄策面前!
171、也来收徒
李孤行见到诸葛玄策这张脸,心潮便起伏不止,更有一抹愤恨蕴藏其中,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碎尸万段!
此番一切,可以说都是由这个天下‘三绝顶’之一引起,冤有头债有主,他要寻仇,这诸葛玄策便是第一人!
“你还好意思见我?!”
李孤行心中怒起,剑势暗藏,已经动了杀心。
纵使诸葛玄策武功通神,为了复仇,李孤行也要豁出性命,奋战到底!
诸葛玄策哪里不知他心中想了什么,无奈慨叹。
“倒不知你是个如此愚笨之人。”
“你说什么?!”
李孤行背后藏有一剑,惊天动地的一剑,他要将自己那一招‘一剑逍遥’施展到极致。
以诸葛玄策现在的状态来看,他所悟这极致未必不能杀了诸葛玄策。
但这一句话,勾起了李孤行心中的疑问,那惊天动地的一剑被他摁在了身后,剑势逐渐消退。
诸葛玄策道:“我说你愚笨罢了,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林谢的伤也未必能好。我若是你,见敌人既有如此身份,必然会好好利用一番!”
这一句话似乎令李孤行豁然开悟,脑海之中有了不一样的念头。
在他的观念之中,报仇的方式可有千万,除非涉及性命安危,否则他更愿意得饶人处且饶人,故而杀人在他眼中乃是万不得已之事才会做的事情。
这么做虽然看起来软弱,更难在江湖之中立足,但却可以让自己的内心获得安定,证明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
就连在锦衣卫中,他也是这般奉行自己的准则,从来不轻伤生命,这也是为何他被称为锦衣卫中的君子。
这个君子并非褒义,更多是笑他不肯杀人的软弱。
但诸葛玄策的话却给了他另一条路。
将敌人加以利用达到自己的目的,自情绪上的极致宣泄挣脱出来,从理性上将自己的敌人利用、折磨,榨干最后一分价值。
他惊恐的看着诸葛玄策,脚步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诸葛玄策依旧在笑,笑的仍旧那般迷人,可在李孤行的眼中,这抹笑容已经令他害怕,令他不敢再看。
天下间竟有这样的疯子,教导一个要杀他的人去利用自己,且这个人乃是名动江湖,高不可攀的天下间‘三绝顶’之一。
诸葛玄策见他这般反应,面容上的笑容逐渐变淡,严肃了起来。
“我并非在想办法为自己续命,说实话,你那剑法虽然凌厉,但火候欠佳,更缺打磨。便是再过几年,你也未必杀的了我。”
李孤行心头猛震,字句诛心。
人贵有自知之明,过高的估计自己的实力或者过低的估计敌人的实力,都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譬如徐念,他以为凭借永觉大师所传授的毕生内力,凭借自己学会完整的‘仙决无量’剑法便能敌得过他,可到头来,仍旧被徐念打败,甚至连自己的朋友也身受重伤。
而他方才要用自己的极致施展‘一剑逍遥’,要用这一剑杀了诸葛玄策,现在想来却也是天方夜谭。
他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身体已经开始颤抖。
诸葛玄策满意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这倒是不易。”
李孤行道:“你为何要告诉我?”
诸葛玄策道:“因为我要排除你心中的担忧,林谢不会死,不仅不会死,还会被永夜城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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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你自己也能想明白。”
林谢是何人?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之人。同他李孤行相差不大,只是未曾被江湖庙堂集体追杀罢了。
这样的浮萍能投永夜城这样的门派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况且永夜城同中原正到武林乃是世仇,更视少林武当为大敌,多少年来兢兢业业企图染指中原。
时值用人之际,林谢武功和神通放在永夜城中也是一股不小的战力,永夜城断没有自毁武功的理由。
更何况有眼前这个绝顶保举,性命更是高枕无忧。
如此一想,李孤行倒是放下了心,心绪逐渐放松了起来。
但诸葛玄策的另一句话,又令他思绪紧起。
“此番‘阴阳紫金阙’之行,你已经体会到了冥宫的实力。你要为赵无钱找那几件传世的宝物,凭你一己之力,凭你那几个朋友难成。”
细细想来,苗疆十万大山金蚕蛊、永夜城至宝龙首夜明珠、湘西赶尸引、大内传世龙骨、冥宫金凤钗,这里的每一个都万般难得。
再看诸葛玄策面容,那严肃至极的神情犹如严师一般,似乎再教导他行走江湖的学问。
李孤行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善思,一点就透,触类旁通。
他已经从诸葛玄策的面容和言语之中体会到了他所说的内容。
林谢是朋友,也可以利用,这种利用不会害他,反而会对自己有利。
既然林谢已经入了永夜城,以他的天资周羽不会视而不见。
永夜城正是用人之际,得了林谢这样的少年,定会悉心栽培,运气好些,甚至能得到周羽的栽培,拜在周羽的门下。
那时,依李孤行和林谢的关系,那永夜城的龙首夜明珠或许也容易得到,再借助永夜城的势力,夺去其它几件宝物也不会那么困难,最起码不会对慕容渊和骆大狗造成什么影响。
如此一看,这倒是个一本万利的事情。
若是永夜城用得到自己,相助他们踏平少林武当又能如何,毕竟自己名声已如过街老鼠,也不可能比现在再臭一些。
李孤行眼睛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取得那些至宝前去昆仑山救赵无钱的景象。
但他却似有一根鱼骨卡在喉头,心中更是难以接受。
与林谢相交,纯凭义气,全凭肝胆,怎可利用?
诸葛玄策见他踌躇,又言道:“徐念能给你造成这么大困扰,便是因其背靠冥宫。他若是一个小门小派之人,又哪里会给你造成这般大的麻烦,甚至威胁到你的性命!”
“这......”
此一番李孤行已经知晓了背靠大树的重要性,道理他都明白,但真要做事却还是不愿,不愿做这种本心之外的事。
诸葛玄策笑笑,不再逼迫,他只需在李孤行心中留下一颗种子,等待这颗种子生根发芽。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将这颗种子埋下,深深埋在李孤行的心中,只需这样,在日后的某一时刻,便会迸发。
他又道:“不过林谢能被永夜城的人带走乃是好事。”
“好事?嗯,那确实是一件好事,起码不会丢了性命!”
李孤行说的笃定,已经认同诸葛玄策的话,确信周羽会出手救他。
诸葛玄策摇了摇头,“留的性命固然重要,还有一事却比这件事还重!”
他善于引导,李孤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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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琢磨,彼此一来二去,已经达成了默契。
李孤行正在思索,但诸葛玄策却未等他开口,径自说了起来。
“这件事你不知,林谢生母周诵乃是永夜城的四法王之一,与白山老猿袁天正一样,被称为青衣彩蝶。他另有一层身份,乃是永夜城城主周羽的亲生妹妹!”
李孤行惊讶不已,长大了嘴巴,着实没有想到林谢跟周羽竟有这样的关系,既然林谢是周羽的亲外甥,周羽更没有加害他的可能。
“看来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有些事情来的太过于顺理成章,就像是按照他人剧本所走一般,一丝一毫,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人世间又哪里有这样的巧遇,这一切定是被人安排。
能安排这一切之人定是手眼通天之辈,换做旁人或许不可能,若此人是天下‘三绝顶’之一,那一切便可说的通了。
一抹笑容浮现在李孤行的面上,有些邪,有些正,有些恍然,也有些不解。
总之这副笑容很是耐人寻味,难以捉摸。
便是这样的笑容令诸葛玄策不免紧张起来,甚至有一些恐惧。
他这样的人恐惧李孤行直可以说得上是荒唐,但也就是这么荒唐的事发生在了他这样人的身上。
他甚至下意识的搓着手,演示自己内心的恐惧。
“你怎的这副神情?”
诸葛玄策悄声问着,语气极其缓和,如同学子请教师长。
李孤行依旧是那般笑着。
倏忽之间,他的笑容变得凌厉,眼神变得跟利刃一般,可直穿人心。
“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呵呵,并非如此。”
诸葛玄策也笑了,他希望用自己的笑容掩饰内心,却不知怎的,这抹笑容浮现在面上已经变了形,变得极其不自然。
李孤行双眼如炬,任何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是这么尴尬的笑容。
“你这么做又是为何?”
一句来自灵魂的拷问,此刻诸葛玄策如同架在铁架上炙烤,很难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一句,他确信李孤行已经看破,看破自己的所作所为,看破自己所有的算计。
他本以为凭借自己巧舌如簧,三言两语之下,便可让李孤行不恨他,甚至能将事情圆过去,了却后顾之忧。
没成想李孤行直接将他所有的计策看破,更没想到,他会直接将这些说出来,用这些逼问自己。
便是这些令他所有的计划全部落空,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是非成败转头空,宏图伟业还未开始便尘埃落定。
诸葛玄策不甘心,但却想出一个绝妙的法子,妙到连他自己也想不到。
“我需要一个弟子,一个尽得我真传的弟子!”
此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但却完投完封了李孤行的心思。
他清楚血刀老祖曾提出过这要收李孤行为弟子,并被李孤行坚决拒绝,因此在血刀老祖的心中留下了遗憾。
李孤行神情果然软了下来,眼神之中满是疑惑,不可置信的瞧着诸葛玄策。
这要求太过于荒谬,但却说的过去,便如第一次血刀老祖之时一样,身为他的孪生兄长,兄弟俩有同样的心思也说不准。
诸葛玄策又道:“我弟弟曾想收你为徒,斯人已逝,他的心愿完成不了便由我这个哥哥替他完成!”
172、肱骨遗脉
此等提议着实令李孤行惊掉了下巴,一个字,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敢相信。
可他不信又能如何?同当初拒绝血刀老祖一样?
看诸葛玄策和血刀老祖如出一辙,李孤行心中绯腹。
对于自己来说,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对于诸葛玄策而言,或许这种看似玩笑似的收徒乃出自于真心。
上一次他拒绝了血刀老祖,令血刀老祖死时抱有遗憾,这一次他不想再造成这样的悲剧。
但他仍有许多不解,不解这诸葛家的孪生兄弟为何尽是做一些强收人徒的事。
这件事本来很是反常,但出现在诸葛家这对兄弟身上,似乎也不怎么反常了。
再看诸葛玄策那张脸,那张脸上的神情严肃而又紧张,似乎不是在说谎。
综合以上考虑,李孤行终将这收徒之事当做了真的。
他开口问道:“你收我为徒?就是为了满足血刀老祖的心愿?”
事已至此,诸葛玄策还能怎么说,事情发展已经出乎他的预料。
此时事情还有缓和,若真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他或许会变成李孤行今生大敌。
为今之计,他也只能迎着头皮,顺着话头,一点一点推进下去。
可他心中仍有算计,算计这两人的关系是否利于争夺天下。
在他的预想之中,他们的关系更接近于诸葛亮和刘禅。
李孤行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听凭自己安排便可,自己事必躬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刘禅何等愚笨,李孤行又何等的聪明,但在这一点上两人便判若云泥,李孤行无论如何不会任自己摆布。
且他武功不错,更兼悍勇,如此一来,更有些范增和项羽的意味。
争夺天下,范增和项羽,可要比先祖和刘禅要好的多。
想到此节,诸葛玄策打定了主意,昂起头颅,双眸对了上去。
“不错,我正是要收你为徒!”
李孤行虽当了真,可他仍有疑惑,不问明白心中难安。
“这么说,你之前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试探我?看我够不够成为你这天下‘三绝顶’之一的徒弟?!”
诸葛玄策正色道:“不错,正是如此,否则,我又何故废那么大心思?”
李孤行点了点头,心中恍然大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说是一拜,却磕了三个头,一个比一个响亮。
身边忽然现出一个纸人,端了茶水。
李孤行倒了茶,奉了上去。
诸葛玄策看着他无比认真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热血,双手逐渐颤抖了起来。
双眼停留在李孤行身上好一阵,心中亦是打定了主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初时他说要收李孤行为徒,只是想给李孤行一个理由,一个对李孤行而言能认可,并能搪塞过去的理由。
但粗略想来,似乎多李孤行这样的一个徒弟也不错。
李孤行虽不是诸葛家的人,但他天资聪慧,根骨奇佳,人品、武功皆属一流,像这样的年轻人在江湖之中打着灯笼也难找。
更何况,诸葛玄策这一生未曾婚配,膝下更无一个弟子,这一身本事总该有个传人。
血刀老祖看中的人,又经自己在‘阴阳紫金阙’中的考验,定是人中之龙。
细细想来,李孤行也只有优柔寡断这一个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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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除了这一点外,其余都算奇佳。
且这一点诸葛玄策有自信能将他改变。
故而虽然收徒之事是他临时搪塞,但此刻却觉自己得了个宝贝,能传承衣钵的宝贝!
“好徒儿!”
诸葛玄策志得意满的道了一声,弯下身来伸出双手扶起李孤行。
李孤行又向他一拜,礼数周备,神色也变得恭敬起来。
收徒一事诸葛玄策毕生唯有,此刻心中激动,近乎说不出话来,更有一股紧张,令他不知所措。
两人相顾无言,过了好一阵,他才转身,亲自寻来一本秘籍。
那本书很旧,比白日里给袁天正的那本还要旧,尘封在卧室的角落中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他拿起书,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的用袖子将书擦拭干净,放在李孤行的手里。
“徒儿,你武功已经这般了得,修行的又跟为师不是一路,故而我也没甚可教导你的。但这本书乃是我毕生钻研之物,早年间便已熟记于心,此刻将他交付给你,望你今后能勤勉修行!”
李孤行拿起书来一瞧,封面上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借着烛光依稀可辩得乃是‘诸葛三十六奇门’。
他当即惊的怔住,连呼吸似乎都已经忘了,目瞪口呆。
‘诸葛七十二奇门’的名声响彻江湖,江湖中人都以为诸葛玄策便是修行了这本秘籍才成为‘三绝顶’之一,惹的多少江湖豪客眼热,只是摄于诸葛玄策神功才不敢染指。
若是让他们知晓在七十二奇门之上,还有一本三十六奇门,不知又会有怎样的表情。
七十二为地煞之数,三十六为天罡之数,两者虽同样厉害,但大多仍旧认为天罡之数在地煞之上。
诸葛玄策道:“此本秘籍为师参悟一生也未曾完全参透,今后你勤加修行,遇到难懂的地方传书一封告诉与我,我若不会,咱们两个可一起参悟。”
李孤行激动的不行,颤巍巍的翻看第一页。
‘诸葛三十六奇门’所教并非阵法,而是武功,接近于术法的武功。
第一门,也是最为浅显的一门武学,便是江湖公认,诸葛家最厉害的武学招式‘三昧真火’!
他向后继续翻,但觉越是往后越是高深,二十门之后已经几乎有种读天书的感觉,书上的字他全都认得,但连在一起却又什么都不懂了。
二十五门之后,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书中自有一股魔力,将人拒之门外。
李孤行头晕眼花,呼吸迟滞,原地行了三个周天的内力才将自己真气捋顺。
再瞧这书已经变了样子,变得金光灿灿,神秘而又充满变化。
即便他什么也不懂也知道这本书的厉害,更明白这本书中记载的武功,越是向后修行越是艰难。
诸葛玄策看他这副样子,心中欣喜。
“极好极好,为师初看这本书时跟你年纪差不多,只看了第一门,便头晕眼花的不能自已。你初看竟能看到二十门之后,足可见你天资卓尔不凡!”
李孤行怔了一会儿,脑中仍旧满是书中记载的文字。那些文字仿佛活过来一样,在脑海中跳跃翻飞。
又缓了好一阵,脑海中的文字才逐渐退去,张口问道:“这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奇书?!怎会有这样神妙的感觉?”
诸葛玄策道:“你再看看总纲。”
李孤行查书看去,殊不知何时在第一页上多了几段小字,正是诸葛玄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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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总纲。
总纲仍是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但瞧的多了,似乎也明白了其中内容。
这‘诸葛三十六奇门’,讲的是三十六门奇幻武功,以武道运用神仙术法。
此书强练不可,只看天资机缘,天资高者、机缘到时方才能修得其中武学。
如一味强练,毁坏根基不说,轻者变成痴儿,重者立时死亡。
李孤行又看了看诸葛玄策,心中赞叹,能修行这等奇书之人究竟是何等的天才!
诸葛玄策仿佛洞穿了李孤行的心思,微微一笑,不值一哂。
“你不用这般瞧着我,我也没什么可神的,这本书我只修行到第三十一门,已停在这里二十余载。”
他叹了叹,似乎有些不甘。
“或许为师天资有限,其余五门连门径都未曾窥到。据说,若将最后一门修行完备,可羽化飞升,自然,诸葛家存世这些年,还未曾有人修行到这般境地,连先祖诸葛武侯也差了一门。”
此等重宝足可见诸葛玄策真心实意,李孤行拜服,从心底里认了诸葛玄策这个师父。
看着李孤行大臂上的伤口,诸葛玄策好不难受,心头抽动。
这都是他的失策,前一刻李孤行是他实现夙愿之人,即便放在心上也是利用居多。
但此刻,李孤行已经成了他的爱徒,继承他衣钵之人,看他这等严重伤势便如同加在自己身上,令他好不难受。
但他却不知如何表达,以往巧舌如簧、牙尖嘴利的诸葛玄策现在却笨拙的如同一个孩子,不懂怎么跟李孤行表达自己内心的关切。
他缓缓的从衣襟里拿出一枚丹药,小心放在李孤行手上,无比慈爱的看着他。
“这是为......为师炼制的丹药,具有疗伤奇效,你将他吃了,血肉自生,过个三五日,手臂上的伤就好了。”
多少时日,李孤行都是自己一人,无人疼、无人爱。
此刻体会到诸葛玄策如父亲一般的温暖,令他不知所措,心中更有万千感激,泪水呼之欲出。
他接过丹药,当即服下,千言万语都汇在眼神之中。
诸葛玄策又道:“你朋友赵无钱的伤势我听说了,那些东西十分难找。我诸葛家势不大,不能助你什么,但为师在江湖之中薄有名头,今后旁人顾忌,不会与你为难。”
他又将‘阴阳紫金阙’拿了出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东西会引得旁人眼热,你武功虽好却刚到一流末尾,碰到冥宫等人便敌不过了。为师亲将这东西送上昆仑山,顺便替你看看赵无钱伤势如何!”
李孤行心中感激,已不知用何言语去形容,当即又是一拜。
诸葛玄策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身,面容忽而严肃了起来。
“有一件事,或许是你朝思暮想之事。你既入我门,我也不必瞒你。关于你父亲,李四顾......”
一瞬间,李孤行瞳孔紧缩,心跳骤停。
多少时日,他被赵无钱的伤势压的喘不过气,早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此刻诸葛玄策再提出来,搅乱了他的思绪。
“莫非,师父您知道一些?”
诸葛玄策道:“为师知晓一些,但现在并不能全告诉你,毕竟事有真假,告诉你不确定的事会横生波折,但我可以确定的事,你父亲的死跟朝廷一位已故的肱骨之臣有关,他有遗脉尚在湘西地界,你此番,正可去湘西地界找寻,亦可顺便寻那赶尸引和金蚕蛊。”
173、赶尸引
湘西‘赶尸引’乃是湘西派至尊宝物,湘西一脉能够从事这神秘莫测的赶尸行当全靠这东西。
此物据说湘西派人人手中皆有,料想也不是什么困难之物。
李孤行立时成竹在胸,拍着胸脯道:“师父,这东西那般普便还不是手到擒来?”
诸葛玄策用手拍了他一下头,语重心长的告诉他。
原来所谓的‘赶尸引’乃是秘传之物,湘西派门人本就稀少,加之极少与中原武林打交道,江湖中人或许一生也未必会碰到湘西派弟子一次。
加之其门下弟子武功奇诡,所用的招数也都神秘莫测,故而就算碰上湘西派弟子也未必敌得过。
更何况,要夺去的‘赶尸引’也不是那种人人手里都有的货色,而是传说中的万引之引,在湘西派‘通天塔’被几位铜人日夜看守之物。
李孤行听得发愣,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凉气。
他弱弱的问道:“敢问师父,那铜人乃是何物?”
“此乃湘西秘术,各门各派自有秘法,为师也不是什么都知晓的。但诸葛玄观早年间闯荡江湖,听说过湘西派的事,从这件事中可以见得一些端倪。”
这件事李孤行听诸葛正老爷子说过,诸葛玄观为了同兄长争夺心爱女子,择了惩恶一途,遇到湘西派的门人,不仅被当做尸体赶来赶去,还卷入了一场风波,最终令自己变成秃头秃眉的模样。
据诸葛正所说,那时几人遍寻武林高手,制作铜人十八,用以对抗大墓之中的东西。
如此一来,那‘湘西派’所谓的‘铜人’极有可能是用他们的独门秘法,用武林高手的尸体炼制而成。
炼制铜人的高手武功越深厚,制成铜人之后实力越强悍。
如此想来,那古往今来多少年,‘湘西派’定会穷尽人力,炼制‘铜人’,而那镇守‘赶尸引’的铜人,定是当世一等武艺之人。
由此观之,那‘铜人’的万般难敌,此番夺去‘赶尸引’更绝非易事。
诸葛玄策见李孤行思索投来赞赏的目光,此子天资聪慧,一点就透,倒是省去他不少唇舌。
李孤行问道:“师父,您享有威名,江湖之中交友也广,难道就不认识什么湘西派的人?”
诸葛玄策慈爱的笑了笑,又拍了拍李孤行的头,“傻孩子,你再想想。”
“......”
这师徒俩很有趣,彼此说话像是在打哑谜。
他们今日今时刚刚成为师徒,却像是有了十多年情分的默契。
就这般提点,李孤行便即了然。
诸葛玄策必然不认识湘西派的门人,否则‘湘西派’将诸葛玄观害的这般惨,他又有这般实力,早单枪匹马将湘西派给连锅端了,而且依他小心眼的性格,也绝对能做得出来。
但诸葛玄策并没有这么做,湘西派仍旧好好端端的存于武林之中,由此观之,诸葛玄策不仅不认识湘西派的门人,或许连湘西派具体在哪都不知道。
如此一想,倒是觉得自己寻那‘赶尸引’有些希望渺茫。
他眉宇之间浮现出淡淡的愁苦,一股无力之感袭来。
“师父,要不我先去苗疆十万大山碰碰运气,总觉得先去十万大山能容易些,毕竟......哎,那湘西派并不好找......”
诸葛玄策一副了然一切的表情,似乎所有的事都成竹在胸。
“为师让你去湘西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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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不是随口说说。为师已经算过了,你前去有大机缘,虽然卦象凶煞,却是个大大的吉卦。”
李孤行眼前一亮,连诸葛玄策都这么说,那此番前去湘西地界定然无错,当即一拜,“多谢师父指点。”
诸葛玄策有些乏累,面上已现倦容。
可他心中仍旧万分高兴,得了这样一个徒儿,自是喜不自胜。
虽然两人初遇之时有些阴谋蕴藏其中,但就凭这般短暂的相处,竟有一种肝胆相照、心心相印的感觉。
“缘分天定,天定啊!”
诸葛玄策心中感慨,又从衣襟处拿出一个丹药。
“为师总共有三颗,穷尽毕生所炼,起死回生做不到,但有一口气都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你此去定有凶险,将此丹随身备着。”
他又将掌心拍到李孤行背后,一阵青色光晕过后,顿觉背后凉爽一片。
“师父,这又是什么?”
诸葛玄策道:“此乃诸葛家的传送阵法,各门各派都有召集同门手段。你师父不才,只有你这一个徒弟,但有危及关头,心中默念为师,天南海北,为师立到,替你铲平一切!”
这两样大礼实在太重,加上先前那‘诸葛三十六奇门’,一共三样大礼,哪一样都是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重宝。
李孤行眼眶又湿,“师父,你怎这么疼我?”
诸葛玄策道:“你我并非一见如故,但却都有赤诚之心,我穿你衣钵自要真诚待你,区区宝物于我无用,送你却可保你性命。”
李孤行郑重一拜,由心而发,“多谢师父!”
诸葛玄策摆了摆手,唤来纸人,纸人手中多了几个灵符,也是送给李孤行之物。
“为师乏了,这东西你也拿好,能替你做不少事情。明日一早我便去昆仑山,将这‘阴阳紫金阙’送给白萧真人,再去一趟永夜城,嘱咐一下周羽。”
说完,他合上双眼,似乎将要睡去,谁知他又道:“多情自古伤离别,寻那‘赶尸引’宜早不宜迟,明日一早你便动身,为师便不送了。”
还未等李孤行表示感激,那纸人便将他带回到客房之中。
骆大狗、慕容渊两人未曾睡眠,在客房内苦苦等候,见李孤行突然回来,欢喜不已,上前问道:“林谢的事如何了?”
李孤行望向天空所有所思,空中月明星稀,逐渐浮现出诸葛玄策的面容。
“倒是个不错的师父。”
两人听得云里雾里,很是纳闷。
骆大狗打趣道:“看来老李是想他师父了!”
慕容渊道:“他有师父吗?”
骆大狗略微一怔,似乎从未听李孤行提起过,当即又问李孤行,“你有师父吗?”
李孤行叹了口气,“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就是诸葛玄策!”
“嘶!”
骆大狗和慕容渊同时倒抽一口冷气,惊立当场。
慕容渊赶忙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可得跟我们好好说说!”
李孤行拿出那本‘诸葛三十六奇门’,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说了,同时将林谢和永夜城的关系也告诉了他们。
至此,两人安了心,更羡慕起李孤行来。
慕容渊心中一甜,低下头去。
骆大狗猛白了他一眼,“老李拜哥哥为师,你得弟弟真传,倒让你们两个看起来更像一家人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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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渊被说破心事,好不脸红,像熟透的苹果。
李孤行也被他说的羞臊了起来,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骆大狗掐腰道:“你们都有师父,就我没有,欺负我这无门无派的浪子。但是你们等着,你们谁敢气我,我这小刀子就捅了你!”
他真的将那匕首拿了出来,明晃晃的朝李孤行扎了一下,点到即止,连皮都没破。
两人同时憨憨笑着,宠溺的摸了摸骆大狗的头。
是夜李孤行睡在地上,骆大狗同慕容渊在床上休息。
翌日清晨,早有纸人替三人收了行李,待梳洗完毕,将三人送出了诸葛家。
诸葛玄策果然没有相送,或许真如他所说,‘多情自古伤离别’。
白日两人不死不休,晚间又变成相濡以沫的师徒,隔天又相互分别,人世间变换太快,便是谁也不曾想到。
诸葛玄策还是送了他的,隐蔽在一处角落,谁也发现不了的角落,自远方默默的注视着李孤行。
“哎,老夫就不该多这么个徒儿,徒增自己伤心。”
看着李孤行远走的背影,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
经过一夜,他仿佛老了许多,并非全失因为受了伤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心伤。
人多了离别便多了牵绊,多了牵绊便又多了神伤。
昨夜他一夜未免,甚至将疗伤之事都放到了后面,替李孤行左右占卜,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人啊,总是会给自己找一些烦恼,你说是吗?”
他呆呆的看向纸人,说了这些话。
但纸人是不会说话的,更没有什么思维,一切话语都是他自问自答罢了,给自己一个慰藉。
既是徒儿,便不能像以往那样,处处逼迫,逼迫他逐鹿天下、逼迫他完成自己的甚至可以说是诸葛家千年来的夙愿。
他甚至有这样的念头,纵使这一生碌碌无为,看着李孤行一点一点在江湖之中成长起来也好。
或许这个想法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只潜藏在他心底最深处,最底端的地方。
他略微平复了一下思绪,运起阵法,转瞬间来到永夜城中。
另一面,李孤行心中也不甚好受。
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朋友,又同师父分别,心中自然惆怅了许多。
诸葛玄策,人虽然阴险了些,但作为师父对李孤行还是很好的。
各种江湖至宝,撒豆子一般的塞到自己手里,连修行的功法都毫无保留的送给自己,还能苛求什么?
看看自己大臂上的伤口平复了许多,更有一股痒痒的感觉,应是伤口逐渐愈合的征兆。
想到那颗无与伦比的丹药,心中又现一股暖热。
路途上,三人将马车和马匹贱卖而出,又买了两匹骏马,随意采买了些干粮和清水。
此去路途遥远,临近湘西地界,都是些寥无人烟之地,且山地较多,平地较少,择健马而行乃是最佳选择。
此番倒不急着赶路,三人随意逛逛,又到了一家裁缝铺子。
李孤行那一身衣服,昨天经过那一场血战已经破败不堪,此番自诸葛家随意找了一件合身的衣服穿,还是当年诸葛玄策穿过的。
不过,诸葛家的衣服太过朴实,朴实的有些寒酸,令慕容渊大为摇头。
“依照惯例,咱们换个地方换身衣服,进去采买一番如何?”
174、段无涯遭劫
有道是新事新气象,换身新衣服这种事好像成了李孤行一行人的惯例。
骆大狗甚至有时觉得,他们这一行人能够逢凶化吉都靠着这一身新衣服阻挡霉运。
当然,不论占卜还是命理都没有这样的依据,这些只不过是骆大狗心中所想,算是一种小小的寄托。
李孤行心中杂乱,但看慕容渊和骆大狗两人这般兴致勃勃,也不想搅扰了他们兴致,随着他们进了一家裁缝铺。
他们这一行没有谋生的手段,然而却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说到底还是李孤行敲得一手好竹杠,慕容渊投的一手好娘胎。
也就骆大狗终日没个钱财来源,但只要他伸手,李孤行囊中所有定会为他竭尽全力。
对于李孤行这种人,用一句现代话来说,少不了被人冠一个‘大直男’的美名。
但在那时候,尤其是明朝,这样的性格反而更招人喜欢。
最起码对慕容渊和骆大狗来说,能当做一个衣服架子让两人摆弄着换些奇奇怪怪的衣衫,也是分外有趣的。
深紫、大绿、大红,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衣服随意搭配,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折腾出什么门路来。
这些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倒没什么,但对李孤行而言,确实比上刑还要煎熬。
“你们......能不能快点......我有些累!”
他在隐忍,坚持所剩不多的忍耐。
而骆大狗和慕容渊同时白了他一眼,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慕容渊更是嘟起了嘴,“不多试试怎么能知道衣服穿起来好不好看呢?一旦买了不好看的衣服可怎么办?”
李孤行无奈,碰到女人总是讲不清道理,索性他闭上了嘴。任由他们摆弄,最终选中了一件纯白的衣服。
两人看了看,颇有一种江湖豪侠的意味,但李孤行那性格却又不是江湖侠客孤冷骄傲的性格,与这衣服不太搭。
不过好在他生得一副较好的皮囊,不说话时倒是极其不错的。
慕容渊看的眼睛有些直,他对李孤行的感情一直未曾变过。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虽然破灭了以往对于那种朦朦胧胧的印象,但却发现了李孤行不少闪光点,令他更为沉醉。
他呆呆的看了好一阵,面色逐渐红了起来,一抹娇羞挂在了面上,像秋天里熟透的苹果。
骆大狗在一旁看着,有些生气,脸颊鼓鼓的,猛地盯了慕容渊一眼。
“老李这性格,估计你受不住!”
没来由的,骆大狗却多了这样一句话,极像一个吃醋的女娃子,令慕容渊摸不到头脑。
但他并没有多想,反倒觉得骆大狗可爱,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
“你是将老李当做自家大哥了吧,你说我要是做你嫂嫂,你会不会很开心?”
骆大狗气急败坏,“呸呸呸,你做嫂嫂老李可就死翘翘了,说不定你会说出那句话!”
慕容渊也不气恼,反倒觉得这般跟骆大狗拌嘴很是有趣,顺着他的话进而问道,“哪一句话?”
骆大狗冲他吐了吐舌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之间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大郎,该喝药了!”
‘大郎......’
慕容渊反应了一阵,可算是明白了过来,举起拳头便打。
然而,他哪里打得到骆大狗,早早跑到李孤行的身后躲了起来,冲着他直吐舌头。
说书人常说,北宋末年,武松怒杀西门庆的故事,这句‘大郎该喝药了’,便是潘金莲毒杀武大郎时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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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两人吵吵闹闹,好不热闹,倒是让李孤行不明所以。
但他不想理会,这些时日过的有些沉重,还是开心一些比较好。
两人吵闹了一阵归于平静,又挑起了衣服来。
骆大狗忽而问道,“慕容姐姐,咱们结伴同行也有些时日,倒不知你家中老父怎对你这般放心,竟连一个人也不派出?”
这也是李孤行想问的,他堂堂南武林王的女儿,纵使武功很好,但江湖险恶,慕容龙德也该有所保护。
自己所遭遇的事情皆是九死一生,也不清楚慕容龙德有多大的胆子,竟甘让慕容渊冒这般奇险。
看着他们两个的神情,慕容渊有些不好意思。
他对着李孤行淡淡的笑了笑,又摸了摸骆大狗的头。
“傻孩子,父母能跟你一时跟不了你一世,人总该自己闯荡。像我这般年纪,家父早已在江湖之中闯下赫赫威名,我虽为女子却不想落在他的后面。”
他说是这般,但慕容龙德怎会真将他仍在江湖之中。
有几次他发现了慕容家的人,都被他狠狠的训斥回去,机几经往复,慕容龙德也知女儿心智坚韧,再也不派人了。
诚如她所言,躲在父母羽翼之下,终不是长久之计。
以往他仗着父亲名头,闯荡江湖,反而成了井底之蛙。
此番定要亲身体会,好好的见识一番,这样才能对得起慕容家的名头。
三人正说这话,忽而门外喧闹大涨,诸多言语,声音低沉,似乎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李孤行踏出门去,登时定住,一脸的不可置信。
两人紧随其后也如李孤行一般呆立。
但见前方官差用板车抬了几具尸体,死状可怖,一人仿佛被蛇生生勒断了气,其余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更有人好似爆体而亡,整个人的内脏都炸了出来。
从那残破不全的衣服上,可以看出这些人都穿着夜行衣,带着黑色的面罩,只是不知道这些人遇到了什么东西,会伤成这个样子。
看着那几个拉着板车的官差,李孤行怕露了行踪,立马在裁缝铺买了几个面罩。
便在此刻,一个官差上来盘问,“你们三个,光天化日,带着面罩作甚?一看便不是好人!”
李孤行赶忙打着圆场,谎话张口便来。
“这不是谈谈远房亲戚,半路染了风寒,这才遮挡面目。”
那官差狐疑看着他们,瞬时拿出几张画像,厉声道:“摘下来!”
李孤行和慕容渊对了一眼,准备时刻动手。
忽听另一官差喊道:“还有人活着,快过来!”
“是!”
官差面色一紧,立跑而去。
李孤行远远眺望,骇出一口冷气。
那剩了一口气之人,正是当初在万友客栈见过的,永夜城,蛇剑堂堂主,段无涯!
“段无涯怎么在这个地方,他不是将林谢带走了吗?”
想到这里李孤行坐不住了,手中捏紧了诸葛玄策送给他的丹药,准备上前抢人。
按他新拜的师父诸葛玄策所言,这丹药疗伤功效非凡,遥看段无涯伤势九死一生,料想可用这丹药续一会儿命,起码问明白情况再做计较。
他偏头对慕容渊小声道:“你看护好骆大狗,一会儿不论有何等异动都不要相助。”
慕容渊惊道:“你要作甚?在这城中可不能逞凶。”
骆大狗神色凝重,将慕容渊推了出去。
“老李心中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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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但我不放心他,你不用顾虑我,我自己能护自己周全。”
李孤行思虑迅捷,叮嘱骆大狗,“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骆大狗道:“不行就逃,逃不了就往要害部位招呼,下三路最管用!”
李孤行点了点头,脚步轻踏,正要飞身而起。
谁知,忽有几人,骑着高头大马炫耀而来。
为首之人生的极其诡异,整个人仿佛一条蛇,正是王岳。
在他身后跟着几个身着异域服侍之人,粗看之下乃是苗疆的装扮。
几人年纪不大,甚至孔武有力,但跟其后之人比起来却十分相形见绌,小巫见大巫。
号称‘大明第一勇’的吴大力正跟在几人后面,他袒胸露背,一身钢矢般的肌肉在阳光下棱角分明。
李孤行旋即明白,原来永夜城碰到了他们这一行,也难怪会遭至如此祸患。
永夜城虽强,但段无涯等距离王岳还有许多差距,遭到杀身之祸也属理所应当。
但这更令他心中恐惧,生怕林谢被王岳等人擒拿。
但转念一想,朝廷要林谢没什么用,最后还是要找到自己的头上,故而就算林谢身陷囹圄,为了引出自己,一时半刻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他明知事情如此,却不敢赌,正纠结犹豫要如何去做。
也在此刻,王岳举目四望,向人群之中惊鸿一瞥,正正好好同李孤行对了一眼。
那如蛇一般精悍的眸子中瞳孔皱缩,立马举手示意车队停下。
“被发现了!”
至此,李孤行再也不用纠结,两指并剑,直攻上去。
王岳笑道:“好小子,有胆量!”
侧身微躲,避开李孤行剑气,旋即自马跃下,双腿如鞭,直扫面门而来。
州府官兵单是穿的威武,实际上却道是一些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
见两人斗得强悍,吓得抱头鼠窜,连车上抬着的尸体都撇下了,撒丫子飞逃。
城中百姓本想瞧个热闹,却看官兵吓成了这幅模样,自己还哪敢再瞧,也同官兵一样,一哄而散。
吴大力反应较慢,王岳和李孤行交手三回才飞身出手,势大力沉的一拳径直从李孤行头顶砸下,破空之声甚烈。
李孤行有伤在身,实力又不如王岳高深,凭借‘仙决无量’勉力自保,哪里还能接这万钧之力的拳头。
万急之下,身形猛扭,软腰向后翻折,拳头擦身而过,堪堪躲了过去。
然那吴大力经上一战失利之后得了王岳指点,几日之间,已学会了些许变招。
一拳打空之后借势向上,直砸李孤行胸口。
这一招出人意料,李孤行正要抽手格挡,却觉手上多了一股大力被牢牢黏住,正是王岳双臂化蛇,将他缠住,动弹不得!
王岳面露诡笑,“李孤行,缉拿归案!”
却没想,李孤行也同样笑了,笑的万分轻蔑。
“将我缉拿归案?你怕不是痴人说梦吧!”
在王岳和吴大力都认为李孤行逃无可逃之时,忽有一只雪白素手现在李孤行胸口之上。
吴大力顿觉手上力道大增,弄的他腕骨隐隐作痛,且他越是使力,疼痛越是剧烈,不得已之下缩回了手。
王岳道:“好小子,竟是‘斗转星移’!”
李孤行道:“你不是见过吗?再让你见识见识‘参合指’!”
话语未落,慕容渊攻势又起,内力凝聚两指之上,“碰”的一声击打出去!
175、苗疆少女
无论是李孤行还是慕容渊,两人武功都有进境,尤其慕容渊,得了血刀老祖真传之后,对武道理解更深一层,与‘斗转星移’和‘参合指’两样武功大有进境。
这一招‘参合指’击打而出,指风烈烈,虎虎生威,连王岳这等武功奇高、心思悍勇之辈也不免有一瞬的胆寒。
但他却是不怕,身体盘旋如蛇,其上覆盖鳞甲。
这鳞甲纯白如玉好似骨骼,或许真有武功能让他将自己的骨头改变覆盖在皮肤之上。
但见火光四射,‘参合指’打在了鳞甲之上。
王岳浑身剧震,生生抗住,内里却已受了暗伤。
“吴大力!撕了他!”
他一吃痛,脾气急躁,赶忙呼唤起吴大力来。
李孤行和慕容渊两人单拎出来谁也不是自己对手,但两人合力却让自己难以招架。
那吴大力乃是个痴儿,听得呼唤立时上前,如人头般大小的拳头砸向慕容渊身后。
这一击慕容渊瘦小身躯自不能挡。
但他兼具一手‘斗转星移’的手段,素手触碰双拳,横向一扭,将那一对铁拳转移到王岳身上。
王岳本想让吴大力相助自己,但慕容家武学奇诡莫测,十分难敌,没成想现今却变成了一对三的局面,情势立即紧张了起来。
李孤行和慕容渊两人越战越勇,王岳本领高强,乃是两人大敌,均抱着一鼓作气将他就地杀死的念头。
忽有一阵笛声自传入耳中,令情况又逆转了起来。
低声悠扬婉转,却处处透着诡异,令两人不寒而栗。
好似地狱里的鸣奏、又好似黄泉路上的悲鸣,悠扬的笛声之后,还透着一分惨淡的凄凉。
没两个呼吸,大地还是隐隐的颤抖,更有一股无与伦比的威胁之感自地下传来。
后卿、将臣两具凶尸时常在地下候命,此刻他与王岳对招,却也拿不了那‘无归’,更使唤不了那两具无与伦比的凶尸。
但直觉告诉他,便是这两具凶尸齐在,也未必阻的了来自地下的威胁。
威胁越迫越近,一股凉气从足底升到了头顶,身上汗毛根根倒立,仿若置身在荒野大坟之中。
但就算是再大的荒坟李孤行也不怕,却不知给他带来威胁的究竟是何物。
人对于未知是最为恐惧的,若是能见到这东西,或许恐惧之意便会稍稍褪去一些。
但此刻什么也见不到,徒来的预感令他心中慌乱,恐惧如一层阴霾笼罩他的心头!
便在此刻,李孤行浑身不禁颤抖,爆喝一声,“慕容渊小心,敌人来了!”
也就在这时,王岳神情激变,初时一缓,立马又紧张起来,连忙呼喝。
“诸位留手,快留手!厂公说要抓活的!”
话音落后,笛声果然停顿,那来自地下无与伦比的威胁之感也逐渐消失。
李孤行和慕容渊两人暗自缓过大气,彼此对了一个眼神,均做了逃跑的打算。
但在逃跑之前,李孤行还要做一件事,他还要想办法将段无涯救下。
又是一个眼神,在与慕容渊神情交汇的一刹,两人明白了彼此。由李孤行一人阻挡,慕容渊救护段无涯,并携骆大狗逃跑。
但他们两个均把实情想的太过于简单了,王岳既敢这般大张旗鼓,哪里还能让他们逃了?
在他们对这几招的过程中,仍有官兵从城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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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官兵不足为虑,但在最末尾,跟在官兵身后的人乃是他们大敌。
那一抹雪亮的光头,那一身珠光宝气的袈裟,都昭示着此人身份地位不凡。
再细一瞧,但见来者颧骨凸出,双眼锐利,一张面目看似慈悲,细微处却有一种秃鹫的感觉,令人觉得说不出的恶。
便是同血刀老祖相比,这幅面容也体现出的恶人之感也毫不逊色。
这张脸李孤行见过,正是十年前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悟解大师。
十年前他犯了戒律,屠了永夜城无辜百姓一百来口,被少林圈禁,未想到王岳如此大的面子,竟能将他从少林寺放出来。
此人乃是当初进攻永夜城的主力,实力仅次于‘三绝顶’,在少林寺中也是实力奇强之人,实力在万友客栈中遇到的。
李孤行现在实力还未曾达到永觉大师的水准,能跟王岳对招也是仗着这套‘仙决无量’剑法的凌厉。
一个王岳加吴大力,尚且能够勉强敌过,若在加上极其凶悍的悟解大师,两人几乎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他娘的,朝廷为了抓我,还真下了一些血本啊!”
李孤行抱怨着,神情越发的紧张。
王岳道:“你就束手就擒吧,厂公可是下了死令,不见你活着回去,厂公寝食难安!”
“究竟是谁要对付我,我不过北镇抚司一个区区小旗,就算叛了锦衣卫也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王岳道:“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也不知,总之回去之后,一切都有分晓!”
如此情境,李孤行已经不奢望能带走段无涯了,为今之计,保护骆大狗和慕容渊要紧。但他又拿什么保护这两人?
‘擒贼擒王’四字又浮现在脑海,事到如今,只能用尽全部实力,将王岳拿下!
“‘仙决无量’最终式‘一剑逍遥’!”
死亡的气息从他指剑之上传来,令王岳大为震撼,绝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实力。
奈何,王岳不仅不怕,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仗着自己身披厚鳞铠甲,丝毫不将这偌大的剑气放在眼里。
“小子,实话跟你说。我这一身可是为了对付三宝太监专门修行而来,你若没他那功夫,任凭你剑法再利,也别想伤我分毫!”
李孤行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哪里能被他这一句话喝退。
“那咱们就试试!!”
剑势起、剑气凝,一剑直刺,裂空而来。
这一剑饱含玄妙,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凌厉。
王岳虽有自信,但却不敢托大,向后猛掠,以轻功身法,将李孤行剑势向后引。
这一招令李孤行大出意外,剑势终有尽时,越近越能发挥出威力。
若是这一剑始终刺不到王岳,被他这般一直后掠,百步之后剑势变弱,百五十步后则打了对折,两百余步后,这剑招便消散殆尽。
那王岳正是这样的打算,将李孤行剑招消耗殆尽,在与之对敌。
“好狡诈!”
王岳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再走几年江湖便知其中深意了,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了!”
“废话,这一击定要你命!”
转瞬间,两人奔出十步,却听王岳喊道:“兄弟们,出手吧!”
话音落、笛声起,悠扬婉转的笛声变了个模样,变得低沉且压抑。
那几个苗疆来者倒吹笛子,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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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怎吹得出这样的声音。
笛声刚起,便有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自天空南端飞袭而来。
百忙之中,李孤行略微看了一眼,竟是无穷无尽的乌鸦。
那些乌鸦似乎失了神志,竟犹如箭矢一般冲了过来!
直到这一刻,李孤行才知道自己找错了对手,更应该防备的,乃是那群来自苗疆的汉子!
乌鸦俯冲到他身前,他这才看清这些乌鸦长的何等的可怖。
长长的喙中并非寻常那般空无一物,反而长满了尖牙,大白鲨一般的尖牙。
喙中的舌头另长有一张嘴,一张类似于水蛭一般的嘴,吸盘的嘴里也布满了尖牙,尖牙呈倒钩状,以防咬中的猎物逃脱。
更令人恐惧的,乃是他们眼中的那一对眸子,眸子漆黑,却在眸中有有一根拇指般粗细的小虫,上下翻腾。
只这一见,李孤行便是,这些乌鸦乃是被苗疆蛊虫控制住了。
对付苗疆,李孤行没有手段,他多少有些后悔,昨日若是能将那‘诸葛三十六奇门’略看一遍,学习最为粗浅的‘三昧真火’倒是能对付他们。
只可惜,那‘三昧真火’非一日之功,反噬也大,如实弄得像血刀老祖一般倒是得不偿失了。
所有人都以为李孤行将要被擒,却不知他还有最后一道手段。
那便是他昨日刚拜的师父,若用阵法将诸葛玄策请出,这些麻烦自然迎刃而解。
况且此刻应该到了万分危急的境地,将师父请来帮徒弟场子也算情有可原。
他正是这般想着,眼角瞥见,不知身后何时多了一个紫衣少女,少女手袋银铃、颈带项圈,一头紫色瀑布秀发,伴着那充满异域风情的绝美容颜,着实俏皮可爱。
有那么一瞬间,李孤行甚至忘了身处危难境地,整副心神都被他那惊心动魄的美所吸引。
紫衣少女手指空中,叫了一声“死。”
那群乌鸦眼中的虫子剧烈挣扎了一番,旋即破体而死。
蛊虫死后,那些乌鸦也失去了生机,纷纷掉落下来,黑压压散落一地。
尚有些中蛊不深的乌鸦留了性命,立即调转鸟头退了回去,自来处而回,飞的极快。
王岳和李孤行同时错愕,均不知这紫衣少女是什么来头。
紫衣少女操着一口苗族口音问道:“你就是李孤行?”
李孤行弱弱的点了点头,这般厉害的手段自己还是老实点好,否则在自己身体里种个蛊虫,那滋味可有的受。
紫衣少女道:“那很好,我路上遇到个姐姐,本是汉人,到湘西地界避难,他说有事要告诉你,我欠他人情便来接你了,你收拾收拾,快快跟我走吧!”
‘湘西’、‘中原’、‘姐姐’这几个字眼一出,李孤行登时反应过来。
诸葛玄策果然没有骗他,先去湘西地界定有机缘!
他是很想答应,可看了看身前的王岳,再看看距离不远处的苗疆汉子和悟解大师,泛起了难。
王岳更是直言不讳,“小姑娘,东厂要的人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紫衣少女瞪大了眼睛,“你是东厂的?这么说你是太监?”
一句话令王岳哑口无言,更令李孤行瞠目结舌,这少女天真烂漫,有些傻的可爱。
王岳道:“自然不是!但你要阻我便是我东厂的敌人!”
紫衣少女摆开架势,“那来打吧!”
176、蚩凰
日光下,紫衣少女明眸皓齿,架势摆的有板有眼,加上他方才露的一手令李孤行好不惊讶,大略想来,此女有几分真章,料想不用自己相助。
更何况,苗疆蛊虫,神秘莫测......他也想见见苗疆蛊虫的本事。
王岳毕竟是中原人,即便他是海上霸王,面对倭寇、官兵等还能轻松应对,面对苗疆蛊虫,或许便没了办法。
他倒是想退在一旁,细细看看两人之间如何去打,以备将来苗疆之行。
谁知,王岳变作了一条白磷大蛇,伏地爬行。
他爬的极其顺滑,便是真的蛇也未必有他爬的这般轻松。
头上那对眼睛散发这诡异的光亮,令人无比的心惊。
两个呼吸之后,李孤行只觉自己眼前一花,头脑迟滞,仿佛被什么东西慑了心神。
待他反应过来,自己连同紫衣少女被他巨大的蛇身缠绕住,蛇身逐渐紧缩,勒的少女面色发红进而发紫。
眼见李孤行被绑了起来,慕容渊武功大作,招招凌厉。
却被那悟解大师以一招‘般若掌’制服。
骆大狗本躲在暗处,奈何王岳眼光如炬,也一并抓了起来。
他们一行反手锁着,同段无涯一起关押在囚车之内。
李孤行瞧了紫衣少女一眼,没好气道:“姑娘,你不是很厉害吗?怎的这般容易被抓住了?”
紫衣少女瞟了他一眼,“谁说我厉害的,我几时说过我厉害的。”
“......”
他确实没说过自己厉害,这一切不过都是李孤行自己的猜想罢了,见他一声喝退那么多乌鸦,给他造成的错觉。
运用蛊虫和武功是两码事,否则苗疆十万大山,神秘莫测的蛊虫数不胜数,也不会被大明军队镇压的抬不起头来。
他摇了摇头,兀自悔恨,“哎,一招错、满盘输,我倒是没想到自己竟被人抓了起来。”
骆大狗冷哼一声,满面愤恨,他虽被绑着,脚还能动,使劲踢了李孤行一脚,用以泄愤。
没来由的,李孤行哪里知晓骆大狗心思,更不知他踢这一脚是何意。
慕容渊倒是持重一些,但瞧着李孤行的目光也颇为凌厉,更用一种充满嫉妒的眼神看着这紫衣少女。
也不知李孤行哪里有这么好命,更不知他命里犯了多少桃花。
自己容貌尚且不论,萧涵和这紫衣少女都是个顶个的漂亮......
他现在几乎已经认定,李孤行是见这女子漂亮,一时间愣了神,才被王岳抓住。
想着想着,心里越来越别扭,也伸出脚来踹了他。
李孤行更加摸不到头脑了,哪里知道骆大狗和慕容渊到底想了些什么。
但是慕容渊横吃飞醋的模样他还是认得的,当即低下了头,认了栽。
他辩解道:“大狗、慕容小姐,老李我人品你们是知道的,我几时会有这样的疏忽。”
慕容渊道:“几时?我看你时时都有!”
骆大狗道:“你人品?你有人品吗?”
“......”
李孤行被他们两个怼的猛翻白眼,心中横生闷气,但这闷气他生也不对,不生也不对,倒是十分的无可奈何。
李孤行求饶道:“行了行了,算我错了行了。你们两个这样,老李我可难受死了。”
骆大狗狠道:“难受你个大头鬼,看你一会儿被东厂的公公扒皮、抽筋,反正都是你自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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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谁让你见到小妖女就眼睛发直。”
那紫衣少女不知三人关系,初时觉得他们斗口有趣,可越听越觉得他们好似有意无意的针对自己,再听那一句‘小妖女’更加确信这点无疑。
“好啊,你这小娃娃年纪不大,怎的跟不懂事的小狗一样,张口便骂人呢?”
他一口苗疆的口音,听起来跟中原官话差距很多,即便极力压制口音,可令人听到耳里还是觉得别扭。
辨了好一阵,骆大狗才听明白,怒目瞪着李孤行。
“你看上什么样的蛇蝎女人,竟骂我是小狗?!李孤行,你大爷!”
说罢,又是一脚,踢的李孤行屁股蛋生疼。
李孤行委屈巴巴,用一种哀求的眼光看向慕容渊。
奈何慕容渊同骆大狗是一样的心情,没再给他一脚便不错了,哪里还能阻止骆大狗,将头偏到一旁不去睬他。
李孤行孤立无援,无奈叹息。
“小杂毛、林大师,但有你们一人在,我老李也不会沦落至此!”
骆大狗听这两人名字更加来气,又给了李孤行一脚。
“好你个老李,你不提他们还好,小杂毛是个什么惹祸的性格暂且不论,那林大师恭谨守礼,绝不会让你这么胡作非为。再者,有萧姐姐在,看不给你打出屎来。”
他说的是气话,但说着说着,眼眶逐渐泛红,声音也已更咽。
赵无钱和林谢一个终身残疾、一个命在旦夕,也不知两人情况如何,更不知将来能不能相聚。
李孤行也是一声叹息,极其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此沉默了下去。
慕容渊心绪亦是颇为复杂,想想前一段时间,林谢还跟他在大三元一通豪赌,此番他性命垂危,自己也帮不上忙,倒让他心中好不难受。
“咳咳......”
一连串咳嗽声传入耳中,打断几人悲伤思绪。
李孤行向外探去,但见不远处板车上段无涯清醒了过来。
他担忧段无涯的伤势,想知道他们怎么跟官府起的冲突,更想知道林谢的安危。
只可惜此处官兵甚多,不好多问,只能遥遥看着。
但段无涯咳嗽愈发剧烈,咳中带血,也不知他伤势几何,究竟能撑多久,心中焦躁万状。
那紫衣少女瞪着一双大眼瞧着他,问道:“李孤行,你担心他?”
李孤行点点头,“这人与我有旧,身上还有我未曾知的消息,自然担心。”
紫衣少女道:“这个交给我。”
骆大狗和慕容渊也被吸引了去,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紫衣少女对骆大狗充满敌意,向他撇了撇嘴,道了句“要你管!”随后笑嘻嘻的对慕容渊道:“我武功不行,蛊术却厉害的很,看我让你见识见识。”
骆大狗见他面冷,本不想多瞧,奈何那紫衣少女似乎有什么非常手段,压不住心中好奇,偷偷摸摸的瞧了过去。
但见那少女口中念念有词,竟是他们听不懂的苗疆方言,念叨了好一会儿,自他身后飞出一个小虫。
虫子极小却有种不寻常的气势,更有令人生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之感。
看那小虫轻轻巧巧的飞出囚车之外,一点一点飞到段无涯的面上悬停了下来。
李孤行愣道:“这就能知道了?这么神奇?”
紫衣少女道:“别废话,一个大男人话这么多。”
李孤行被他说的面上一红,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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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敢多说半句,静静的看着。
这景象倒是令骆大狗和慕容渊好奇起来,他性格有些像萧涵,更有一股泼辣劲能治住李孤行,单从这一点便让两人不可小觑,甚至有种如临大敌之感。
在那蛊虫正对着段无涯的面目,悬停上方半尺有余的时候。
紫衣少女又念咒文,“嗖”的一声,小虫自段无涯口中飞了进去。
这时紫衣少女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口中咒文念的快了一倍。
他咒文念的越来越快,额角已经冒出冷汗。
就在嘴巴快的快要磨出火星子的时候,少女突然栽倒,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李孤行关切道:“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
骆大狗同慕容渊也关心了起来,不知控制蛊虫竟这般费神。
过了好一会儿,但听耳边‘嗡嗡’作响,那小虫不知什么时候飞了回来,飞到紫衣少女身后,不知所踪。
紫衣少女又是一阵轻咳,这才逐渐张开了眼,极其费力直起了身子。
“呼,没甚事,就是累了。”
慕容渊道:“姑娘,多谢。”
紫衣少女淡然笑笑,面色虽然苍白,但那如花的笑容却令他容颜多了许多艳丽。
“别叫我什么姑娘,我叫蚩凰,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了。”
他口音依旧不少,加之他姓氏中原地区不常见,听到几人耳朵里好似一个‘床’字。
李孤行愣了愣,疑惑的看着骆大狗,骆大狗也这般疑惑的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阵。
慕容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可否将名字说的清楚些,你也知道,这苗疆口音......”
“......蚩凰、蚩尤的蚩、凤凰的凰,哪里能听不懂呢?”
李孤行和骆大狗两人尴尬的笑着,笑的极野。
这声音传了很远,传到王岳耳中,令这个海中霸者心中纳闷,纳闷这几人为何死在临头还能这么高兴。
李孤行道:“不过是个很好听的名字,段无涯的伤怎么样了?能撑多久?”
蚩凰道:“伤的很重,几乎要死了,按你们中原人的说法,刚刚咳嗽乃是回光返照。但......”
那小虫又从他身后飞了出来,在几人面前晃了晃。
“但有这小东西在,我将他伤势缓了一些,保命是没问题了,就不知道何时会醒。”
这个小虫名叫‘伤蛊’,伤者用之可起死回生,若无伤者用之则百害而无一利,会将体内脏器搅的混乱,少不了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这样一个小小的虫子竟有如此厉害,又令三人呆愣住,李孤行心中更是闪过几丝凉气。
小虫威力不弱,又这般难以察觉,若是将来去了苗疆,被人暗中下蛊,自己未战身死,还哪里去得那苗疆的金蚕蛊。
在看这蚩凰,美则美矣、可有许多可爱,但这种手段在手,却令人担惊受怕,想来今后还是少招惹他为妙。
想着这些,他不禁仰头躺在车上,仰望着渐落的夕阳,一抹惆怅涌上心头。
“咱们怎么逃啊!”
他这般一问,同令慕容渊和骆大狗愁了起来。
几人都被绑着手脚,身边还官兵看守,这般日夜兼程的赶路,没几日就到了京城,到时候更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谁料,蚩凰却道:“逃跑?容易的很啊,我想走就走了,不过要等到夜里。”
177、逃脱?办法?
他们一行人双手都被反绑着,缩在囚车之中,根本不给他们一点逃跑的机会。
况且王岳乃何等人,海中霸王,当海盗时烧杀抢掠、打家劫舍,就跟吃饭喝酒一样,哪里还有让人在自己手上逃跑的道理。
他绑人的手法极其特殊,更兼具古怪,所用的绳子也是浸了油的牛皮绳,越是挣脱缩的越紧,力气使的打了还能将手腕勒断。
且这牛皮绳极有韧性,刀切不断、水火不侵,便是李孤行锐利的剑气也绝不可能在方寸之间将他斩断,更别提其它刀兵利刃。
而且这囚车李孤行已经看过,并非普通材质,而是贵比黄金的玄铁铸造而成。
这等材质提炼极难,价格昂贵,一两玄铁可比一两黄金,能容纳这么多人的囚车,也不知要耗费多少银钱,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玄铁不光贵重,用其制作的兵刃可称得上神兵利器。
寻常刀剑在兵刃处用上一星半点便可成吹毛得过、刃砍铜钱刀刃不卷。若是整个兵刃皆用玄铁打造,便可号称无坚不摧,其价值与诱惑力绝对不亚于武林一等一的神功秘籍。
便是倾尽门派之力,甚至豁出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的神兵。
此等神兵,就连军功赫赫,国之柱石的徐达、常玉春也未曾拥有过。
也不知东厂究竟有怎样的家底,竟用这般宝物造了一个囚车。
别说囚车之外有百十人看守,就算一个看守也没有,李孤行也绝难将这囚车破开。
所以,蚩凰说他能破开这囚车,李孤行全当他吹了个牛。
然而,再看他面上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说的并不是假话,当即问道:“你就这么有自信?你可知这两样东西是什么?”
蚩凰道:“管他是什么,反正我能破开就是。”
他说的轻描淡写,就像破开这两件东西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看着李孤行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蚩凰有些不耐烦。
“我就问你一句话,我若将这囚笼东西破开,将你双手打开,你逃还是不逃吧。”
李孤行自知有些惹恼了他,立马说道:“逃,肯定逃!但......为何要等到晚上?”
蚩凰道:“你傻啊,这么多人看着,你们两个怎么带我们两个逃?”
“......”
李孤行倒是觉得自己说了句屁话,没来由的被蚩凰嘲笑了一顿。
他跟诸葛玄策都是聪明之人,两人说话自不用说的那么透彻,可同这个苗疆女子讲话,差一星半点都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曾听说过你们苗疆有种东西,叫做‘瞌睡蛊’,你蛊术这般神奇,不如施展‘瞌睡蛊’让他们都睡着了,咱们也好早一些脱身不是?”
这句话并没有起到什么正面作用,反而让蚩凰赏了他一个白眼。
“你转过头去向后瞧瞧,看看瞧见了什么?”
李孤行依言看去,囚车之外皆是官兵,官兵之后三个苗疆汉子骑马开路,当即心中了然。
“你是说,有他们在‘瞌睡蛊’不管用?”
“对呗,这么粗浅的蛊哪里对付得了他们。咱们得等到夜里,他们睡着了,到时候再下手!”
“是是是,是我欠考虑了。”
李孤行一面道歉,心中一面暗忖,看来蚩凰的蛊术并不高明。
也许是自见面的那一幕,蚩凰一人打败所有中了蛊毒的乌鸦,令李孤行对他高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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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心中存了,“武功或许不行,但用蛊绝对是高手!”的想法。
正是这样的想法才让他问出看似如此愚蠢的话来。
直到此刻,李孤行方才明白,蚩凰或许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蛊师。
但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便是同是苗疆族人,为何蚩凰会跟那三个苗族大汉站在对立面。
地域文化不同造就了不同的生活。
同中原地区不同,在苗疆十万大山中,那里的人依旧过着‘以母为纲’的生活,很多人出生便没见过自己的父亲,都是由母亲一手带大。
而男子在成年之后便离开族群,流浪到别的寨子,爬上姑娘的床围,同她们一夜良宵。
也正因如此,苗疆十万大山各个族群十分团结。
尤其在一统天下之后,苗疆与大明各种冲突不断,更将这种团结推到了鼎盛。
所以很难理解的一件事情出现了,一个苗族姑娘帮着一个大明人,另有三个苗族汉子帮着大明朝廷,以至于他们同族之间水火不容。
他脑中有这想法,并未曾表露出来,但蚩凰却立时发现,将他戳破,好似最近遇到的许多人都能读懂别人脑袋里想的东西。
譬如林谢、譬如他拜的师父诸葛玄策,譬如眼前这个苗族姑娘。
蚩凰道:“你惊讶个屁,我有蛊虫。”
自李孤行头顶上飞出一个小虫停到蚩凰的手指上,这虫子比方才那个大上一点,或许在蚩凰眼里这两个虫子天差地别,但在李孤行眼里却都是大差不差。
初夏蝇虫不多,但也有些,并未引起李孤行过多注意。
但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倒是令他觉得匪夷所思,逐渐重视其蚩凰来。
“或许,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
蚩凰解释道:“这东西叫做‘思蛊’,能知晓别人所想。你什么事也休要瞒我,但你脑中所想,我尽数知晓。”
“......”
李孤行又体会到了不能随便说话的苦恼,浑身变得不自在起来。
骆大狗和慕容渊听得真切,心中多少有些惊诧。
尤其骆大狗,更是有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生怕自己一直隐瞒的秘密在无意中被蚩凰戳破。
蚩凰冲两人‘嘿嘿’一笑。
“这‘思蛊’一日只能用三次,刚刚都用完了。不过没关系,我嘴严的很。”
“......”
三人同时无语,蚩凰看起来有些呆,但内心却十分激灵,且手段令人难以琢磨,着实难防,也不知他口中话语是真是假。
骆大狗一颗心更是忐忐忑忑,既不敢开口问询,也不敢信他,拖着下巴思索一个主意,一个让自己安心不让蚩凰开口的主意。
蚩凰向李孤行解释他跟那三个苗族汉子的关系。
原来他们分别来自苗疆的两个部族,因为走婚的形式,彼此之间或多或少有些血脉的联系。
蚩凰所在部族九黎族,据说是上古蚩尤遗脉,地位尊崇,而那三个汉子所在的部族乃是后起之秀,称为洪族。
九黎族擅长蛊术,以内力御虫,苗疆十万大山奇形怪状的虫子极多,各式各样的蛊毒也是千奇百怪,像李孤行刚刚见到的‘伤蛊’、‘思蛊’、‘瞌睡蛊’,都是那从那苗疆十万大山而来,经特殊炼制而成。
因九黎族人御蛊之术强大,吸引众多小部族依附,逐渐成了首领部族。
洪族原本也是依附九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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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的一个弱小部族。
但他们部族与其它不同,他们更擅长巫术,比之蛊术更加神秘也更加高深,苗疆人才济济却也没几个人会这本事。
近些年来,洪族出现一个惊才绝艳之辈,手下有两圣童,可算第一战力。
苗疆之地崇尚武力,洪族尤甚,故而那人被推举成了部族首领。
他仗着自己手下两个圣童的厉害,想取九黎而代之。
但九黎世代相传,威望深重,根深蒂固,凭他一人一族之力难以撼动。
所以他剑走偏锋,投靠了大明朝廷,妄图借助大明朝廷的力量,成为众多部族中的王者。
说到这里,李孤行已经懂了,苗疆自乱,九黎族这才派出蚩凰。
还好自己有个朝廷逆贼的名声,否则这叫蚩凰的少女恐怕也是自己的敌人。
听了这些,李孤行有些乏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蚩凰说晚上能带他们逃走,那便静等晚间,趁这段时间好好的睡上一觉,养精蓄锐。
他这觉来的极快,没多久鼾声渐起。
慕容渊和骆大狗互相看着,一脸无奈,也趴在囚车边上小憩了一会儿。
他们四人时刻有人盯着,见都睡着了,快马赶上前头,向王岳禀告。
那王岳的花花肠子不少,却也一时想不明白李孤行等人这是何意。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李孤行等人放弃了抵抗。尤其是李孤行,深知锦衣卫昭狱的恐怖,想在临死前有个安稳觉睡。
这第二个可能,他们在密谋什么,准备养精蓄锐,趁着官兵人困马乏之时逃遁。
细细想来,第二个可能极大,但他却想不到李孤行有什么办法从这囚车里出来。
牛皮绳反绑双手,玄铁做的囚笼,除了脚之外都将他们捆的严实,便是换做自己也难以从那里面逃出。
“莫非他们还能用脚踹开玄铁囚笼不成?”
再看看那三个苗族汉子,他们三个都是洪族的精英,那紫衣少女实力不得而知,但他们三个有足够的把握胜过她。
苗人不善说谎,况且看他们神态也不像是瞎说大话。
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王岳思索一阵传下令去,将押送的官兵分成三份,每份由一个苗人带领,每队睡三个时辰轮流换岗。
又遣人将李孤行等人的双脚锁了,拖着一个极大的铁球,便是轻功再好,也难动半分。
“如此做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他还是不放心,总觉得李孤行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想到之前,在一处客栈之中,‘魑魅魍魉’四人将李孤行逼到了绝境,谁能想他竟将‘洛神剑诀’用出那般威力。
“此一番,他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本事。”
想到这里,王岳浑身冒出冷汗。
上次失手厂公忙于搜集那些御史言官的罪证,并没有时间怪罪于他,但这一次,未必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所以,他这一次必须将李孤行拿下,否则未必可以全身而退。
未免夜长梦多,也没让这些官兵休息,连夜赶路。
夕阳西下,初夏的白日已经很长,此刻地上拖着很长的影子,加之晚间冷风轻吹,更有一股疲倦。
他想睡一觉,只睡一个时辰,这样才能在夜里防备李孤行。
为此,他找来了悟解大师,请他看管李孤行。
178、一时疏忽
夜已经深了,几天前的圆月此刻已经有了缺口。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一行人先失了赵无钱、萧涵,后失了林谢,本应是充满浓郁悲伤的时刻。
但他们现在全都睡的很死,也睡得十分香甜,似乎并没有被这些事情困扰。
囚车还在行进,马不停蹄,似乎在赶去投胎,没有半分耽搁。
王岳怕夜长梦多,兼具赶路的同时也命那些官兵严加看管。
但李孤行这一行人似乎并没有在乎这些官兵,就像是睡死了过去,不论是加了脚镣也好,官兵轮流值守也罢,都阻挡不了他们在梦中去寻找周公。
夜,更深了,王岳已经睡饱了,略微伸了个懒腰,翻身上马去寻悟解大师。
悟解大师仍一步不移的看护这囚车,兢兢业业的模样让王岳很是安心。
再看囚车之中,李孤行三人和那紫衣的苗疆姑娘仍旧睡得香甜,王岳这才放下心来,向悟解大师行了一礼,道了句‘辛苦’。
悟解大师双手合十对着他微微笑了笑,也便是这么轻微一笑,让王岳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悟解大师原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一生痴迷于武功,平日里不苟言笑,尤其在永夜城一战之后,更是鲜少见到他的笑容。
若不是厂公亲笔手书请他出山,说不定他会被少林囚禁到死,这样的性情这样的人物怎能轻易见他笑容?
他抱着怀疑,缓缓走上前去,又是对悟解大师恭敬行个佛礼。
“大师,休息时间到了,今夜由我来值守。”
但见悟解大师仍旧不为所动,还是那般淡淡的笑着。
笑容过后,那张脸逐渐变得严肃、冷漠,一对内含精光的眸子突然变得万分凌厉。
“‘仙决无量’!”
王岳虽有准备,却哪里料得到这些,剑气纵横之下不免心中一凛,赶忙回掠。
后方却有一个苗族汉子,招式大摆,透出一股坚不可摧的指力。
“‘参合指’!!”
见这两人招式,王岳心头明了,竟不知何时被施了幻术。
“好小子,真有你们的!”
“嗡嗡嗡嗡!!”
天空之中多了许多蜜蜂,震翅响动,声若霹雳。
王岳左右呼唤无人应答,情急之下,自己变做白磷大蛇应对。
他修这门功夫已可以将自己的骨骼透到皮肤之外,骨骼有多硬,鳞甲便有多硬,丝毫不惧这群蜜蜂的叮咬。
但李孤行又何尝会笨到用一群蜜蜂阻敌?
在王岳诧异的目光中,他们一行四人乘蜂飞起,带着段无涯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王岳气的直跺脚,变换回来戟指大骂。
但他骂的越是难听,李孤行越是开心。
直到飞入深山之中,确保万无一失,这才松了口气。
李孤行笑道:“神了,蚩凰,你真的神了,没想到你这样厉害!”
蚩凰一脸得意,“我要你信我,你却是不信,这把长见识了吧。”
“长见识,真的长见识了!”
李孤行赞不绝口,更是不吝赞美之词。
蚩凰的确厉害,令人意想不到。
他们能逃离那囚车全靠这群蜜蜂,这群在苗疆十万大山中,构造奇特的蜜蜂。
他们既然已经没有办法逃脱,所有的依仗便全靠蚩凰了。
且蚩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李孤行也没有不信之理。
所以他佯装睡着,一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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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闭目养神,二来是为了麻痹敌人。
王岳纵使小心谨慎,但他却拥有一个自负的性子,他自负自己所做的一切定能困住李孤行,否则也不会自己先行休息,让悟解大师来看守他们。
悟解大师功力高深,料想跟王岳之间半斤八两。
但他的智谋和见识却远不如王岳,毕竟他不是那种天生的人精,否则又怎比得了那王岳,终日混迹与各方势力之间的海中霸王。
李孤行抓到的便是这个弱点。
蚩凰身携一种蛊,叫做‘传音蛊’。
蛊虫为天下间绝无仅有的一对,彼此之间有种心有灵犀的神妙。
不论相隔多远,只要一只蛊虫的翅膀震动,另一只蛊虫的翅膀也必然会震,且震动幅度、频率分毫不差。
两个蛊虫趴在蚩凰和李孤行两人耳朵之中,蚩凰小声说话,声带震动通过骨头传递给蛊虫,蛊虫就会有样学样的震动翅膀。
这样,李孤行耳朵之中的蛊虫也这般震动,两人之间说话便畅通无阻了。
便是靠着这样的方法,蚩凰告诉他,自己在十万大山之中发现了一种蜜蜂,他们的嘴巴十分那厉害,不仅牙尖嘴厉,口中唾液更是一种腐蚀性极强的酸性物质,不论何等神兵利器,碰到他们的口水都会被溶解。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被关在用玄铁所铸的囚笼之中,蚩凰依旧风轻云淡丝毫不怕的原因。
那洪族的三个苗人通晓巫术,但对蛊术而言只会一些表浅的技法,像蚩凰这等独有的蛊虫自然不得而知。
但蚩凰怕他们有破解之法,故而才选择在夜间动手。
毕竟在这初夏时节,群峰飞来太过显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了这些准备,李孤行自然而然想到麻痹敌人一途。
所以他才通过‘传音蛊’让骆大狗和慕容渊佯装睡熟,即便脚下装了镣铐,锁了铁球也不为所动。
夜色果然是最好的遮掩。
在视线稍稍昏暗的时候,蚩凰便让蜜蜂前来。
但毕竟有人看守,也不敢太过张扬,成群的蜜蜂只在树林之中停留,飞来的三五只蜜蜂也被嘈杂的车马声淹没了声响。
这些蜜蜂果然厉害,半刻钟不到的时间便将镣铐、牛皮绳全部解开。
为了以防万一,蚩凰又放出‘幻蛊’。
那三个洪族汉子只有一个醒着,另两个尚在熟睡,对于睡眠中的人,‘幻蛊’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怜那凶名在外,武艺卓绝的悟解大师,便在李孤行这等算不得高明的算计之下,在蚩凰独家蛊虫之下中了幻术,竟将囚车当成了马车,亲自走了进来。
当然,李孤行也没让他好过,点了他穴道之后少不得给了他一顿掂炮飞脚。
他跟慕容渊武功高强,拳脚打出没有一点声音,让两人出了好一通恶气。
做完这一切,就剩一个洪族汉子还待解决。
但这已经难不倒李孤行了。
据蚩凰所说,洪族之人擅长巫术,不善于武功。
慕容渊趁着夜色,在暗处施展‘参合指’隔空点穴的功夫,只一击便点了洪族汉子的睡穴。
四人走出牢笼,抓了两个官兵,又将悟解大师和被点了穴的洪族苗人放在一处。
做完这些之后,恰好王岳醒了,便有了方才的那一幕,从王岳眼皮底下逃走。
想着方才插翅难飞的囚车,再看现在无比自有的天地,此中天差地别只有这四个当事人能够感受到。
可以说,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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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有蚩凰神奇到不能再神奇的蛊虫,要做到这些亦是难如登天。
但几人便是做到了,在李孤行的智谋武功之下。
四人大口呼吸着自由的气息,伴着深山草木与泥土的香气,着实心旷神怡。
抬头一望,但见漫天繁星自天际低垂,一轮皓月光芒温柔,又有无限甜美之感。
三人心头稍稍一松,却有紧张了起来。
李孤行看着身边的段无涯,一股预感涌现心头。
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永夜城的人近乎全军覆没,更不知袁天正和林谢哪里去了。
那囚车之中并没有两人的身影,这是一件好事也可能是一件坏事。
好的一方面,证明林谢和袁天正并没有死,坏事是他们极有可能已经被锦衣卫抓住,暗中送往锦衣卫昭狱之中去了。
毕竟同行之人虽多,除了东厂和官府的人之外,并没有看到锦衣卫半点身影。
他是个急躁性子,况且林谢性命攸关,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等。
手中捏着诸葛玄策给他的丹药,口中念叨,“师父,您老人家不会怪我吧!”
想罢,掰开段无涯的嘴,将那丹药松了进去。
慕容渊和骆大狗看着他,并没有阻止,但两人面上同时现出极其可惜的神情。
在不到两日的时间,李孤行大臂上的窟窿几乎已经长好,足可见这丹药效力之强,匪夷所思,说是仙丹也不为过,就这么轻易的给了段无涯,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丹药服下,段无涯呼吸逐渐变得平缓,半盏茶的时间之后,忽而咳出几大口黑血,醒了过来。
骆大狗不禁慨叹,“老李,你师父给你这东西神了!”
慕容渊也道:“好似,比刘汉送给赵无钱的‘大还丹’还有厉害许多!”
李孤行没有说话,运出神功在段无涯身上反复推拿几次,令他悠悠转醒。
“段无涯,还能认识我吗?我是李孤行。”
段无涯刚醒,眼波有些迷蒙,尚且未曾搞清楚状况。
缓了片刻之后,神志便复,看到李孤行等人吃了一惊,“怎的是你们?!”
李孤行道:“是我们救了你,你怎么惹到朝廷了?你们不是去送我兄弟林谢了吗?”
“我......”
段无涯捂住胸口,痛的俯下了身子。
李孤行撕开他胸前衣襟,赫然见到一个赤红到紫的巴掌印,骇然道:“这是悟解大师的手笔?”
段无涯又咳黑血,面色渐渐变得红润。
“不错,正是悟解大师的手笔,他那‘般若掌’着实厉害,若不是我内功有些根基,恐怕立时死在了他的掌下。”
诸葛玄策所给丹药具有神效,两人说话间的功夫,那掌印便已经淡了几分。
李孤行又问,“我兄弟林谢怎么样了?还有那袁天正,他们到哪里去了?”
段无涯道:“你兄弟林谢已经被各堂口的人飞速带往永夜城,现在想来应走了近千里了。至于袁法王,他被悟解大师一掌打入地下,似乎掉入大坟之中,生死不明!”
说话时,他面上带着无比的愤恨,更有几分恐惧。
想来与王岳的那一战惊心动魄,就连他这样响当当的汉子也不免心有余悸。
听到林谢安然无恙,李孤行等人自是喜出望外,可看到段无涯伤成了这样,永夜城损失惨重,一颗心又不免难过了起来。
李孤行道:“你们怎会碰到了朝廷的人,还请跟我讲讲。”
179、师父的筹谋
这一切还得从前一天诸葛玄策的卦象说起。
在李孤行拜入门下之前,诸葛玄策便已经算到朝廷的人在路上设下了埋伏,要截杀李孤行。
为了让李孤行少受波折,更有一部分自己的私信,他决心替李孤行解决掉这个麻烦。
但诸葛家现在毕竟不敢同朝廷为敌,更不想因家族的宿命而赔上整个家族,所以他才用‘诸葛七十二奇门’和亲手炼制的丹药拜托袁天正用永夜城的人解决这个麻烦。
袁天正也是个爽快的主儿,天下‘三绝顶’之一以这般大礼为代价,他们永夜城又哪能推辞。
于是星夜召集人手,在南三十里之外,李孤行去往湘西的毕竟之路上埋伏了起来。
他倒是将诸葛玄策的话听的全了,但却没完全按照诸葛玄策的话去做。
夜行衣、黑面罩倒是容易准备,但永夜城人手不足,又哪里去寻找那么多在不弱于段无涯武功之人。
情急之下,他想以数量取胜,便将‘蛇剑堂’所有的兄弟都叫了过来。
但他却哪里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以量取胜乃是螳臂当车。
可怜‘蛇剑堂’两百余人,尽数死在了那三个洪族汉子的手上,剩下几个武功不错的,也被吴大力一拳一个尽数打死了。
王岳和悟解大师都没出手,便解决了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埋伏。
袁天正本也重伤濒死,段无涯也不知道他怎么逃的。
但这些事情段无涯不知,李孤行也无从知晓,心中提防之心渐起。再想起那些装在车上的尸体,心中登时凛然。
他面上现出无比的愤恨,同时又有许多无可奈何。
段无涯道:“这是我们‘蛇剑堂’实力不济,并非永夜城不行,你小子可不能小瞧了永夜城!”
瞧着段无涯那双不甘的眼睛,李孤行知道他会错了意。
他想告诉段无涯一件事,但这件事太过于残忍,也会给自己惹来天大的麻烦,实不知该不该告诉他。
但他犹犹豫豫的举动令段无涯误会更深,强撑着伸出双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字句顿道:“你敢瞧不起我永夜城,现在就跟我比一场!”
“好一个悍勇的汉子!”
李孤行心中叹息,回头看看骆大狗和慕容渊,将实情说了出来。
“我并非瞧不起你,也不会瞧不起你们永夜城。我心中所想有另一件事,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段无涯一惊,登时直起了身。
“你说!你所想何事?”
李孤行低下了头,嘴唇微动,难以开口。
“说啊!”
段无涯厉声喝着,内力渐复,声音也出奇的响亮。
“哎!”
“你不知王岳的手段,我却有所听闻。实不相瞒,你‘蛇剑堂’兄弟们的尸体也同咱们随行。”
段无涯愣住,思索不出。
但骆大狗和慕容渊两人却惊的捂住了嘴,两眼圆睁。
他们两人已经猜到了,猜到了那副惨状。
段无涯思维迟滞,但现下也明白了过来,双手一松,浑身上下又没了分毫力气,垂头丧气起来。
李孤行道:“想来你也猜到了,事已至此,毕竟王岳已是朝廷的人,况且这手段朝廷并不禁止......”
“扑通!”
段无涯跪了下来,伏地磕头。
“万友客栈时多有得罪,希望李少侠不计前嫌,助我一臂。”
李孤行摇摇头,“我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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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说,我现在已是自身难保!”
“嘭!”段无涯磕了一个响头。
“求李少侠助我,今后我定交了这条性命为你泄愤!若违背誓言,天诛地灭,犹如此指!”
刀光亮、鲜血涌,段无涯自身上抽出匕首,将自己小指斩断。
李孤行拦阻不及,看着他段指处涌出的鲜血心中不忍。
“我若孤身一人还可助你,可我身边带着骆大狗、还有慕容渊,我怎能让他们两个深入险地!”
段无涯留下泪来,这样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连断指都不皱眉头的人,竟流下热泪。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更痛恨带走自家兄弟尸身的那些官兵。
‘民不与官斗’,这是他时常告诫众兄弟的话,但此刻他却不得不要为自己的兄弟对抗朝廷!
他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向着山下望去。
“如若不成,我自己去便可,同我‘蛇剑堂’的兄弟们一路!”
他竟真的要走,甩开步子,毫不留连。
有些时候赴死易、有些时候赴死却很难。
譬如现今,段无涯已经死里逃生了一次,又要投身到那万劫不复之地,只为了‘蛇剑堂’诸多兄弟的骸骨,此等重情重义,李孤行又怎能不为所动。
他正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却听那蚩凰阴阳怪气道:“你们大明的汉子怎么那么怕官府?我虽不知你要下山去寻那些人做什么,但要是跟那群官兵为敌,算我一个!”
段无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说话的少女。
少女一身苗族服侍,生的花容月貌、神清骨秀,面上带着娇俏同时又带着不同于他这个年纪的风韵,加上那异域的装扮与服侍,直可说的上一等一的美。
这女子不仅生的美,更有一个侠义肝胆,令他好不敬佩。
他向蚩凰一拜,沉声道:“多谢姑娘美意,但姑娘如此大好年华不用跟我淌这浑水。”
蚩凰一跺脚,“人家看你可怜好心帮你,你怎的却像个女人一样。”
李孤行思索片刻,打定主意。
既然林谢已托付给永夜城,自己还要取那永夜城的龙首夜明珠,怎能不替永夜城做些事情。
他站在蚩凰身后,“算我一个,我与你同去,但你得找个隐蔽地方,将我这两个朋友藏起来!”
段无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的出神,直到李孤行又说了一便他才相信这是真的,当即喜出望外,冲李孤行郑重一拜,一躬到地。
几月之间,李孤行的武功已经超过段无涯不少,在万友客栈时,若不是‘洛神剑诀’名头太响,让段无涯心有忌惮,纯以实力而论,李孤行尚比不过他。
但现如今,李孤行实力大涨,纵使未必敌得过袁天正等四法王,但与自己相比,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番有李孤行相助,自己胜算更大,再加上这个神秘的苗疆少女,料想此番定能将自己兄弟们的尸首抢出。
况且,他们能从王岳手中逃一次,便能逃第二次,有他们在自己性命可保无虞。
三人正商讨,骆大狗突然出现在李孤行身后,手握着匕首,用刀柄狠戳了李孤行后背,将他戳的生疼。
李孤行道:“大狗,你疯了!”
骆大狗道:“我什么实力老李你是清楚的,难道害怕连累我不成?”
李孤行一愣,试探问道:“你也要去?”
骆大狗点了点头,一脸顽皮,但语气却是无比的正经。
“我要杀你,你要是死在那里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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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不着了,我这辈子做梦都做不踏实,你老老实实的带着我,做人我若是没机会,做鬼我一定要将你捅了!”
“......”
李孤行自然知晓骆大狗在这危言耸听,但这孩子说话实在有趣,或许他这一生都不会在与自己为敌了。
他们之间的事,段无涯知道一些,当初万友客栈,骆大狗捅杀李孤行,这是他亲眼所见,当时他便在想,即便自己不除掉这个小鬼头,也会将他仍在江湖之中自生自灭,留在身边迟早是祸患。
然而现在,经过丐帮、唐家堡诸事之后,李孤行名头越发响亮,以至于骆大狗也有了些名气,他们两人之间不仅没有水火不容,关系好似还进了一步。
虽说养虎为患不智,但能将敌人收在身边甚至变成朋友,这样的本领可天下少有,不禁心中钦佩起李孤行来。
“老李,你忒不够意思,不帮人家时你不问问我,现在要帮人家了,你也不问问我们,拿我当外人是吗?”
李孤行回头一瞧,慕容渊婷婷走来,气度尽显。
段无涯眼睛都瞧的直了,实不敢想世界上竟有这般典雅的女子。
慕容渊出身高贵,礼教严格,虽自小做男儿装扮亦是男儿品性,但那从骨子里的贵气却是遮盖不住,兼具飒爽与典雅,配上他那绝丽容貌,恍如画中人般。
骆大狗附和道:“就是,你瞧,慕容姐姐都这般说。咱们经历过这么多生死,难道还在乎这条性命吗?要走一起走!”
李孤行知道挡不住这两人,无奈摇了摇头,心中却有一股暖热。
“那行吧,一起去!”
这一幕令蚩凰好不羡慕,以往他听部族里的人说,中原人奸诈狡猾,心里一个样面上一个样,不能与之交往。
此刻看到他们三个如此肝胆相照,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虽然他受人之托,又为九黎族使命相助李孤行,但此番见到这等场景,也有了真心实意与他们三个结交的想法。
几人正要下山,却听空中划过几声短粗的口哨声。
这声音李孤行听过,正是诸葛家时袁天正唤来段无涯的哨声。
段无涯喜上眉梢,两眼放出希望的光芒,“袁法王还活着,太好了,有他在,咱们胜算起码多了三成!”
“三成?那方才有几成?”蚩凰问着,面上充满了疑惑。
李孤行这才意识到,这个异族女子方才答应相助竟没有丝毫考虑,亦钦佩起他侠肝肝义胆来。
段无涯道:“我同他们交过手,实不可小觑,算上李少侠几人,方才也只有不到两成胜算。”
“.......”
李孤行心中虽然不爽,但他说的却是事实。
王岳一人可敌自己跟慕容渊,段无涯此刻重伤,对上吴大力不落下风已是难上加难,蚩凰蛊虫厉害且神秘,毕竟有三个洪族汉子在,敌方除了那么多官兵还有悟解大师,此一番要带出那么多尸体,直可说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但事情却不能这么算,毕竟李孤行有后手。
有一人剑法超绝,如临凡谪仙,若能遇月清书,王岳便不足为虑了。
除了月清书,他还有手中凶剑‘无归’,更有后卿将臣,还有唐家堡足以吞没一个府衙的尸潮。
若非惧怕天下因此动荡,哪里还要他们搏命!
段无涯回了一个哨音,指着山下不远处,“袁法王就在那里,咱们且去!”
李孤行踌躇一下,留个心眼,面上却微笑道:“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