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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再见神乐     大明剑尊txt下载     大明剑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55、改道

    想当初丐帮的洪七公洪老前辈估计就是用这个方法在临安朝廷等着皇帝老儿的鸳鸯五珍烩,大军出征,此时不比那时,李孤行躲进来自然千万容易。

    他也不想寻找什么惊世骇俗的吃食,随随便便能混个饱就行。

    可是,这些值守的厨师、太监、宫女整夜通宵达旦的干活,李孤行等了接近半个时辰还没有下手的机会。

    感受着前胸贴后背的滋味,在看着下面摆放着的清淡美食,别提有多难熬了。

    他本没有这么饿,就算不吃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初自己刚从京城逃出来的时候,几天吃一顿也是家常便饭。

    但人似乎有这么一个习性,便是在饿的这个想法刚刚萌生的时候,忽而嗅到美食的香气,那饿的感觉便会被放大数倍,以至于自己抵受不住。

    若李孤行现在旷野,嗅不到半点自然能够地受得住,可在这满是美食的御膳房之中,他还能保持冷静那才出鬼了。

    为了不让自己饿的这般难受,他不禁铤而走险起来,趁着两个厨师转头忙碌的时候,用脚挂着屋檐,竭力的伸出双手,使劲向下勾去。

    他武功高强,别说这两个只懂得颠勺的厨师,便是站在这里的是两个大内的禁卫,他迅速将东西拿走也不会被发现。

    可李孤行极少做小偷小摸之事,毕生鲜少,此刻做来不由得心情慌张,加倍小心。

    原本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将他吓得面红心跳,呼吸粗壮,便是面对强大的敌人时都没有这般的紧张。

    他轻轻的,极其轻柔的将手伸了出去,一点一点,缓缓的伸向那盘算不得珍馐美味的粥饭。

    虽然仅仅过了两个呼吸,可能已经足够他施展出一招剑诀,但此刻他却紧张的连手都哆嗦了起来,手心已被汗水浸透。

    “咕噜噜。”

    猛然间,李孤行肚子又叫了,着实令他大惊失色,差一点从房梁上摔了下来。

    趁着两个厨师未曾还未回头,轻功大展,缩回身子蜷在了房梁上。

    他双手依旧空空,前面诸多努力全部化成了泡影。

    “呼......呼......”

    他暗自喘着粗气,冷风透过门窗吹了进来,才令他发觉身后一片寒冷,原来在不自觉间,自己已被汗水浸透。

    “真他娘的是个废物!”李孤行自嘲着骂道,他不知自己是否该庆幸,庆幸自己还如当初一般是个正人君子。

    他自己虽然慌张至极,但在旁人看来却是轻灵无比,那两个厨师自然没有发觉他的存在,甚至还彼此调笑了起来。

    “你看看你,夜里当差,还给自己饿出个好歹。”

    “你才饿出个好歹,明明是你肚子咕噜噜直叫唤。”

    “我?!”

    “对啊,难不成还是我?”

    他们两个人互相指着着,明明屁大点的事情,偏偏像是要斗个你死我活一般。

    不过这也是他们御膳房的规矩,毕竟能在这里掌勺的,都是天南海北的名厨,换做武林中,很可能地位不亚于李孤行。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这些掌勺的大厨谁也不服旁人,倒是同文人相轻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谁要是能得到皇上只言片语的赞赏,或是谁做的菜被皇帝吃的多了,那可是能够炫耀一整天的辉煌战绩。

    当然,皇上的偏好未必就代表真正的美食,且这偏好也会随着年纪而改变,就比如十来岁的时候喜欢吃甜的,大些反而不喜欢吃,所以这御膳房的掌勺得失恩宠也是家常便饭的事。

    久而久之,人人都有登顶也都有落寞的一天,谁都曾辉煌过,谁也都悲惨过,除了那几个掌握着天下间真正美食的厨子能够一直呆在御膳房。

    经此以上事情,这才造成了御膳房掌勺之间这种谁也不服谁的场面。

    他们两个在这里吵的不可开交,李孤行却松了一口大气,仰头靠在房梁上,做起了偷吃的梁上君子。

    那连个掌勺谁也不让着谁,争的面红耳赤,险些动起手来。

    就在两个做饭用的汤勺即将往对方头上招呼的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喝道:“好了没!吵什么吵!”

    两个掌勺一听,立马松开了手,陪着笑道:“敬忠公公,怎叨扰到您老人家了?”

    李孤行向下瞧了瞧,眼角瞥见一个身着华丽宫廷服侍的太监、面容白净、须发皆白,虽然看上去一把年纪了,但那精气神却比年轻人更加抖擞。

    李孤行在脑海中回想一番,想起此人是谁。

    此人便是仁宗皇帝当太子的时候,被成祖皇帝赏赐到太子府中照顾朱瞻基读书的太监。他比宣宗皇帝朱瞻基大上许多,像兄长一样处处呵护体贴着他。

    而后仁宗即位,敬忠也跟着进到皇宫之中,继续守护在朱瞻基身边。

    直至朱瞻基驾崩,朱祁镇有了王振,孙太后感念其对仁宗、宣宗两父子的照顾之恩,容他继续在宫中服侍自己。

    算辈分,此人可算是四朝元老,也难怪有这般超然的地位。

    敬忠太监道:“麻利着点!孙太后在文渊阁,同内阁大臣议事,这一议便是整整一天,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熬夜,赶紧上些参粥给他老人家服用。”

    两个厨子听后立马精神起来,动作甚是麻利,敬忠太监也不摆架子,就在旁边盯着瞧,生怕他们做慢了一刻。

    李孤行在房梁上叹息道:“倒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太监,可比王振那家伙强多了。”

    可他转念一想,心中更加钦佩孙太后,这个年过四十的女人正在诠释着什么叫做出嫁从夫。

    他一生侍奉宣宗皇帝,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是个十分贤德的皇后。

    先帝驾崩后,他又同太皇太后张氏一起撑起了大明的朝廷,为自己的儿子掌管着他们朱家的天下。

    眼看着儿子亲政,自己终于可以安享晚年,谁又能想自己儿子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倾巢而出,率领大明所有精锐进攻瓦剌。

    他儿子在前面做做奋勇杀敌的样子,可将这个日夜操劳的母亲操劳累的不行。

    孙太后低声道:“于谦呢?”

    底下人回道:“回禀太后,于谦还在路上。”

    “还在路上?哀家两天前传下懿旨让他进宫,他收拾完东西出了京城连天津卫的门都没摸到,加急一天一夜还赶不回来?!”

    那手下人哪里想的到孙太后算的这般仔细,这可是连他都未曾想到的事,当即跪了下来,“小、小人不知。”

    另一人双手行礼,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人,无奈淡然道:“太后息怒,恐怕于谦还有怨气。”

    “怨气?!他还敢有怨气?!皇上的脸都让他顶撞没了!!”

    “这......这......”

    那人见孙太后动了真怒,也不敢再说什么,同之前那人一同跪下,听候垂询。

    他这般模样老老实实的,心中却泛着嘀咕,“也不知这于谦到底有何重要的,孙太后竟这般等着他!”

    李孤行想到孙太后满头花白还要为国家操劳,不禁心中敬佩,一时之间忘记了饥饿,甚至为方才没有偷到那碗粥而感到庆幸,偷偷从房梁之上跃了出去,来到文渊阁中。

    偷东西非他所长,与其趁着孙太后操劳国事而做个梁上君子,倒不如在此地看着他如何用自己的方式保卫家国。

    孙太后正着恼时,被李孤行听了个正着,无奈的忍住了笑。

    在他眼中,这几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大人可算是倒了霉,偏偏触了孙太后这尊大佛的眉头。

    不过孙太后也太过于不讲理,也不知那于谦到底有什么好,虽然贤名远博,但出谋划策内阁之中同他相仿佛的人却有不少,不一定非要等他的意见。

    况且孙太后说的没错,于谦于大人确实不该在朝堂之上公然顶撞皇帝,这倒是成全了他直臣的名声,却同时将皇帝的颜面扫的干净,左迁到南方养马去,倒算是皇家的恩德。

    正当李孤行想时,忽有一个小太监匆忙赶来,大声叫嚷,“不好了、不好了!”

    内阁跪在地上的两位大臣见他来的甚无礼数,借机站起身来呵斥道:“慌什么,没看见太后在此,怎能这般无礼!!”

    那人道:“前方军报,皇上......皇上要改道!”

    “改道?!!”

    内阁之中均是能臣,听到‘改道’两个字均是懵了半晌,不明所以。

    连孙太后都有些错愕,实在不理解,这‘改道’两个字所谓何意。

    大军出征,乃是兵部连同内阁商议而定的事。

    小皇帝朱祁镇未曾打过仗,更没读过基本兵书,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更谈不上指挥战斗,所以出征前孙太后着急能臣干将,将行军路线反复推敲与琢磨,这才堪堪定了个确保万一的行军路线。

    虽然事有从权,可能前方战况瞬息万变,大明军队迫不得已改道,但依照群臣和孙太后对自家皇上的了解,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故而由此惊讶之情。

    孙太后怒道:“咱们这位皇帝还真是肆意妄为,出征匆忙,连粮草都没筹措足够便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出了京城,现在居然又要大军改道,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那手下大臣道:“可能皇帝天纵奇才,发现了瓦剌部的动向,搞奇袭。太后可别忘了,汉代霍去病封狼居胥的时候可比咱们皇上还小。”

    “呵!”

    孙太后冷笑一声,不再言语什么。

    之子莫若母,在这个世界上,论对朱祁镇了解,谁也没有他这个太后心里清楚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别说封狼居胥,便是让他指挥一队人马那水平也只比身边的敬忠太监强不了多少。

    三大营的兵力,浩浩荡荡五十万人,被他这样的水平使唤,不败的太惨便已是万吉。

    孙太后正想着对策,那送军报的人一句话差点没将整个内阁吓死。

    “启禀太后,大军改道并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而是......”

    他说一半便说不出口,很是为难。

    孙太后道:“你且如实说,有我撑腰你怕什么?”

    “是......大军改道,是王振王公公的意思。”

256、去而复返

    提起王振,连孙太后这个皇帝的生母都没了动静,更何况其它的大臣。

    先帝朱瞻基去世的早,自他儿子朱祁镇幼年时起,王振就陪在朱祁镇左右,甚至相对于自己这个母亲来说,朱祁镇更愿意亲近王振。

    很多时候,孙太后恍惚觉得,很可能在朱祁镇的心里,王振已经取得了他心目中父亲一般的地位,所以才会对王振言听计从。

    譬如这次出征,若不是王振在后面推波助澜,以朱祁镇的性子断不会违逆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意思。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那个时候打仗,需要先行安排好行军路线,随后派一部分人沿着行军的路线设置粮仓,故而称作为‘粮道’。

    大军忽然改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本来此番出征仓促的紧,更没有什么准备。

    皇帝一张圣旨,朝廷上下无不忙碌,军粮勉强凑够十几日,堪堪出征。

    五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甚巨,就算举全国之粮也未必够这些前线征战的士兵吃的。

    故而孙太后和兵部的大臣商议,抓紧在后方筹措粮草,分批次赶赴前方囤粮,料想不会让士兵饿着肚子征战。

    但这一改道,将她全部的计划打乱,后方的粮草已经前赴后继的运往前线,而大军迟迟不来,定会造成粮食短缺的现象。

    到时候大军军心不稳,影响士气,还哪里打得过瓦剌的悍勇兵将。

    要知,这些人在一百多年前可荡平了中原,挥鞭西方,打下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般大大的疆土。

    这样的敌人,可不是单凭人数多少便能决定胜败的。

    况且,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战役不少,朱祁镇带领大军孙太后本就是万千担心,现下又传来突然改道的消息,令他骇的不行。

    他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努力缓缓了缓神,斜靠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左手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王振要改道?”

    那人吞吞吐吐,面露万分难色,实在不敢将实情说出来。

    他不单单是不敢,更有可能觉得羞耻,毕竟随行的大臣中,论德高望重,首推英国公张辅,他乃是当世名将,在军中甚有权威。而兵部尚书邝野也是个颇有才干的能臣。

    而朱祁镇名义上是自己带兵打仗,实际上却让王振做大军的统帅,一个太监做三军统帅,便是三保太监郑和也不敢说自己能当此大任。

    大军集结完毕,从京城一路走去怀来、宣府、大同,而王振的老家就在大同附近。

    古往今来都有‘荣归故里’一说,便是当年的楚霸王项羽,也想在平定天下之后回到楚国故地,身披银白战甲,骑着高头大马在楚国的父老乡亲眼前显摆一回。

    王振也是这般想的,他老家蔚州,距离大同不远,自己好歹当上大明三军总帅,威风至此,哪能悄无声息的从家门前走过,于是便向皇帝提议,想要带大军去蔚州,令自己炫耀一番。

    朱祁镇哪里知道大军的行军路线乃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在他心中自己堂堂天子,带领五十万大军哪里还有不所向无敌的道理,反正大同和蔚州很近,索性去一趟,了却王振的心愿也无不可。

    那人自不敢在孙太后面前隐瞒,踌躇了半晌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孙太后,差点将他骇晕了过去,口中低喃念叨着‘混账’两个字。

    李孤行在外听得真切,也恨的压根痒痒,这样的昏君留着他到底有什么用处,不如一刀斩了!

    但自古以来,儒家思想教导大众忠君爱国,君昏乃臣无能,并非君之过。

    故而,李孤行又将这愤恨转移道内阁那帮大臣身上,就是在他们孜孜不倦的教导下,朱祁镇才成了这样的一个昏君,也就是在他们的纵容下,王振才敢这般为所欲为,竟置五十万人的性命于不顾。

    孙太后痛心疾首,立马颁布懿旨,“传我旨意,告诉朱祁镇这混小子,立马将大军定在那,待我派人过去!!”

    他旋即吼道:“于谦!于谦到哪了?!”

    这一句喊得甚有威严,哪有人敢答应。

    说来也巧,就在他吼的时候,敬忠太监急匆匆的赶来跪在门前,喜道:“太后、于谦于大人在宫外候着呢!”

    “终于到了,快请!”

    敬忠太监刚要动身,又听孙太后直至道:“不!等等!我亲自去!!”

    皇家注重威仪,便是这等十万火急的时候,孙太后仍旧不便以这般形象示人。

    这不仅仅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更是对于谦的不尊重。

    敬忠太监十分有眼力,使了两个颜色,便有许多宫女一涌而上,前呼后拥的唤了轿子,将孙太后拉回人寿宫。

    李孤行心中安定,看来取那‘传世龙骨’的事情有着落了。

    他悄悄跟在轿子后面,一路隐匿在假山丛中,期间有些禁卫在那驻守,也被他以绝妙的轻功完美躲过,没有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就这样,没过多久,便随着孙太后一同来到了仁寿宫。

    敬忠太监心疼孙太后,在他改换服饰的同时将那碗已经半凉的参粥端了上来,一勺一勺服侍孙太后享用。

    孙太后随口吃了吃,兀自问着敬忠太监。ωωw.

    “你说哀家这儿子如何?”

    敬忠太监道:“倒是颇有先帝的风范。”

    “胡扯,什么时候连你也不敢说真话了。”

    敬忠太监道:“太后息怒,毕竟是先帝与太后的亲生儿子,况且他还年轻,许多事需要经历过才有阅历。”

    孙太后翻了个白眼,没再深究。

    敬忠太监将话说的恰到好处,虽然朱祁镇有些昏庸无道,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母子连心,哪里能听得旁人说自家儿子不好。

    孙太后略微宽心,道:“终究还是个孩子。”

    宫女们动作极其麻利,不多时一个光彩照人、母仪天下的太后便浮现眼前。

    在宫女们的簇拥下,孙太后上了轿,径直向午门而去。

    李孤行认了路,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他倒是很想知道孙太后和于谦会说些什么,打晕了一个小太监,穿上他的衣服,一路小跑跟在孙太后轿子后面。

    夜里,风很冷,与冬日的寒冷不同,夏夜的寒冷并没有那么彻骨,却有种说不出的凄迷。

    于谦着一身单衣站在冷风之中,神色淡然,一身傲骨使他的伎俩笔挺,也正是这样的人才是大明真真正正的能臣。

    孙太后本想责备于谦,可从轿子里看到他那副神态之后,心中有了几分不同的颜色。

    “何苦为难这样一个忠臣。”

    于谦遥遥见到轿子,行了礼数,“罪臣于谦叩见孙太后。”

    孙太后走下轿子,亲自将他扶起,“于大人近来可好?”

    他过的好不好孙太后比谁都清楚,这两日急火交加,颠沛不已,哪里说得上好,但于谦偏偏回道:“这样的日子,臣怀念的很。”

    孙太后面上闪过一丝愠色,但他仍旧宠辱不惊,丝毫没将这等在别人看来有些羞辱的话语放在眼中。

    不过他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毕竟作为堂堂皇太后,能这般亲自迎接一个臣子,乃是他莫大的光荣,谁想他竟还这般恬不知耻,随口揶揄。

    但孙太后毕竟知道于谦心中有气,就让他揶揄两句又能如何,终归是为了老朱家的天下,大明的朝廷。

    孙太后道:“这样的日子再好,我也不能让你继续这般闲云野鹤了。”

    于谦道:“不知臣这把老骨头还能做些什么。”

    “你能做的事就一件,帮大明看护好朝廷!”

    说完,他拉着于谦的手,像一个男人一样,随他一起走着。

    “于大人有所不知,我儿子闯祸了!”

    于谦一听立时紧张起来,连忙行礼道:“不敢。”

    孙太后用‘我儿子’三个字而非‘皇帝’足以说明已经将于谦当成了自己人。

    孙太后道:“于大人,我可不是随便说说,我儿子率领大军出征的事你是如何看的?”

    不知于谦心里想着什么,敢在朝堂之上面对皇帝的他此刻竟也客套了起来。

    “皇帝少年英豪,乃是国之服气,年纪轻轻便能率领五十万大军远征瓦剌。”

    孙太后面露薄怒,略带呵斥道:“说人话!”

    于谦立马拱手,“臣就是这么想的。”

    孙太后指了指于谦,摇头道:“你啊你,就没个说实话的时候。我那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我还是知道的,你也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的说些阿谀奉承的话,我听腻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毕竟他是君你是臣就连我这个太后也得听这个皇上的。别说你不待见他,就连我有时候也是对他无可奈何。”

    这通话并非是太后对皇帝说的,而是一个母亲说自己的孩子,且说的鞭辟入里,既不损皇家的颜面,又顺了于谦的性子。

    于谦听在耳里,入了心上,也明白孙太后的一片苦心,终是说了实话。

    “依微臣看,此番出征虽然仓促,但咱们大明威武之师,想来是不会败的。”

    孙太后摇了摇头,陡然间面色变得无比的严肃,更有一股怒气自眉宇之间喷涌而出,仿佛他面前正站着一个敌人,一个威胁到大明朝廷和天下百姓的敌人。

    他虽是这般怒极,但语气依旧平缓,显示出他极高的素养。

    “刚刚军报,大军交由王振指挥,经皇帝同意,要自大同改路去蔚州老家。”

    “什么?!竖.......”

    他本想说‘竖子小儿,不足与谋!’但将皇帝比喻成竖子,恐孙太后治他一个大不敬的罪过,更非人臣的本分,话被他生生吞了回去,改成“竖横都是这样,该杀的王振!”

    “所以我将你请了来,情况万急,看在千万百姓的份上,请于大人救救我!”

    孙太后言辞恳切,眼眶中泛着泪花,很显然,这是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太后被迫到了墙角。

    于谦道:“太后且先行回宫,待我去内阁跟群臣商议个完全对策来!”

257、如何进门

    于谦一句话让孙太后这么多天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淡淡笑了笑,已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分外疲累。

    方才可能因为自己心绪被朝廷之事所牵绊,身体的疲惫并没有显现,等到此刻见得于谦,放下了心,身体上的诸多疲惫便一股脑的袭来,令她有种难以言状的感觉。

    孙太后点了点头,言道:“一切交给你了。”

    “是,臣告退。”

    于谦一拱手,单手搂起朝服,大踏步向内阁走去。

    孙太后两肩发软,招呼一声,“盼喜,服侍我回宫。”

    他将左臂伸出,显然是要人扶上马车。

    李孤行尾随在太监宫女最后,低着头默不作声。

    可等了一阵,那盼喜还不去扶孙太后,令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这么倒霉吧,莫非我打晕的那个太监就是盼喜?”

    正纠结时,孙太后又道:“盼喜,怎还不来扶我回宫?”

    这话里带着些严厉,将李孤行浑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将头埋起来,快步走上,来到孙太后身侧。

    他自来没做过这种服侍人的活,许多细微之处也容易露馅,闭目思索一瞬,往日太监服侍人的动作历历在目,立马学着他们的模样,翘起了手指,轻轻捏着,将胳膊伸向孙太后臂弯,小步紧趋着将孙太后扶上了轿子。

    他学的惟妙惟肖,倒是漏不了馅,加之天色黑暗,孙太后身体乏累,虽也觉得这盼喜与平日里不同,却没多放在心上。

    轿子启程,一群人前呼后拥的跟在孙太后轿子后面。

    走了没一会儿,孙太后又吩咐下去,“将盼喜叫道我轿子旁,我有事问他。”

    李孤行心中“咯噔”一声,此刻他逃也逃不掉,去也不敢去,正可谓进退两难。

    太后的懿旨他哪敢不从,刚刚醒悟的晚了,已经引起旁人注意,此刻在动作缓慢,恐怕这身份便在败露之时。

    那些宫女太监本也困得不行,见得平日里伶俐的盼喜竟然这般迟钝,登时振奋了精神。

    对于这些久处深宫的人来说,能看到旁人出丑可是见了不得的事。

    谁得势、谁失宠,对于这些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甚至有些人可能因为太后的一句话被其它人孤立、欺负。

    李孤行快步走上,候在轿子旁,捏着嗓子道:“请太后吩咐。”

    他哪里知道平日里太监应该怎么回话,这句话说得让孙太后一愣,与其说这是个太监,不如说是个朝堂之上的言官。

    孙太后只当他心情不好,未多纠结,让他贴在轿子旁边,小声道:“我听说最近你总受欺负,是吗?”

    这一句猝不及防,李孤行哪里知道这个叫做盼喜的太监受欺负没有,不过看着他的年纪,和自己在众人之后尾随也没被人瞧出来这点看,这个叫做盼喜的太监倒是挺不引人注目的。

    李孤行顺着话回道:“是........”

    他一句‘是’之后再也没话,孙太后还以为是他受了委屈不忍再说,心疼道:“你是服侍我的太监里最小的,平日里聪明过了头,所以我才有意疏远你,磨练你心性。未曾想这竟让你遭了不少的欺负。”

    孙太后想了想,道:“敬忠老了,现在也乏了,我倒不忍心这般累他,今夜便换你守在哀家门前听候着吧。”

    别看只是在仁寿宫门前守着,这可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大恩典,只有最得主子信任的下人才能做到的差事。

    只要李孤行在孙太后门前站一晚上,那盼喜这个小太监便再也不用看别人白眼了,或许还能挺直了腰杆,在那些人面前趾高气昂起来。

    只是李孤行此来仁寿宫可不是要在这里替人值守的,他还要去仁寿宫的佛堂盗取‘传世龙骨’,真在仁寿宫门口站一晚上,那算是怎么事。

    他当着太后的面应承了下来,心里却开始盘算着如何脱身。

    按理说,他要脱身可一点不难,可这样就会毁了那个叫做盼喜的太监,不知还要忍受旁人怎样的欺凌。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因为自己的事累的旁人受罪,李孤行还不想这么干。

    他想了想办法,在一堆下人嫉妒的目光中,站在了仁寿宫的门外。

    太监本不需要值夜的,但有些身份低微尊崇之人,便需要这种心腹,以免自己有什么急事照映。

    李孤行替这个叫做盼喜的小太监守在仁寿宫门口,眼见得天边渐亮,仁寿宫中终于熄灭了灯光。

    夜已经深了,偶有秋蝉叫唤扰人之外,并没有其它的动静。

    李孤行琢磨了一阵,施展自备倭兵处学来的东瀛忍术‘分身术’,将小太监的衣服撑在了挂在仁寿宫的门口,旋即飞奔去方才将小太监仍在的那间房屋之中,将他晃醒。

    他前后猛摇几下,并未见那小太监醒来,运起内力,自那个叫做盼喜的小太监后背打入。

    在一股暖流游便小太监全身后,盼喜终于摸着后脖颈醒了过来。

    “好痛,我被什么东西打了?”

    李孤行蹲在他身旁,着一身禁卫的衣服,板起面孔,“你可认得老子是谁?”

    盼喜哪里认得?但看这身衣服知他是个带品的武官,定然是自己惹不得的,当即唯唯诺诺道:“小的不知,大人饶命......饶命......”

    李孤行心中略喜,没想到这盼喜是个这么胆小怕事的人,或许是被那些奴才欺负惯了,才有这样的性子,倒也是个可怜人。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向盼喜这样的人,李孤行吓吓他是最有用的。

    他一只手捏着盼喜的后颈,将他提了起来。

    “他奶奶的,我说老子今晚怎么输了一宿的钱,原来是看见了你这个倒霉鬼惹老子晦气,你说老子打你应不应该!”

    盼喜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连忙回道:“应该、应该。”

    李孤行将手往他面前一伸,喝道:“赔钱!老子今夜输了五两,都应在你的头上。”

    盼喜一听,骇的不行,面色瞬时变得惨白。

    “我、我哪里来的五两银子啊......”

    李孤行道:“你当差也有几年了,月钱可有不少,五两银子你没有?你是不是消遣我!”

    盼喜忙道:“我哪敢消遣大人您,都是......都是......”

    李孤行佯装听到了什么声音,想来人在极度惧怕的时候也不会注意到外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佯装回了一声,突然对他分外恭敬了起来。

    不仅将手松开了去,还连忙向他赔罪。

    这种前后的反差令盼喜猝不及防,若不是眼前的人穿了一身禁军的衣服,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大人这是为何?”

    李孤行道:“盼喜公公,刚刚小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盼喜愣了愣,“大人.......可是在说笑?”

    李孤行连忙道:“哪里敢啊,刚刚有人通禀,孙太后要你在仁寿宫值夜。”

    这‘仁寿宫’三个字一出来,差点没让盼喜昏过去,这等差事可大的很,说不上扶摇直上,那也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起码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他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大人可没听错?”

    李孤行道:“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听错孙太后的懿旨!”

    盼喜“嘿嘿”笑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方才他还怕李孤行所假扮的孙一刀怕的不行,此刻竟然大起胆子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更用一种半命令的口吻道:“让开。”

    李孤行心觉好笑,区区一个差使便让他如此这般,若是哪天骤然得势,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当初王振也只是一个受人欺凌的小太监,被送到太子府,陪伴太孙的儿子玩耍。

    忽有一天,那个小小的孩子变成了九五之尊,自己也身居高位,其中所含的分量与癫狂,可能胜过面前这个盼喜公公十倍或者百倍。

    “难怪他会变成这样。”

    自诸葛家之后,李孤行知道了背靠一方势力的重要性,此番进得皇宫大内,或许能让他稍稍体会一些权力的快感。

    不过,李孤行到底不是那种利欲熏心的人,那种对着别人颐指气使的快感,或许他这一生也不想体会。

    为了真实,李孤行开始变得有些顺从,笑着对盼喜公公道:“以后公公飞黄腾达了,别忘了兄弟。”

    盼喜公公哪里能忘了他?轻轻在他后颈打了一下,言道:“那是自然。”

    也就这一下,令李孤行心中发寒,“或许那个叫做孙一刀的酒鬼,因为自己跟盼喜公公结下了梁子。”

    不过一个是朝廷的禁卫,一个是孙太后身边的公公,两个人几乎八竿子打不着。

    而且依照盼喜公公的性格,估计在孙太后身边呆久了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倒是他自己希望有些多了。

    盼喜公公穿戴整齐,向仁寿宫走去。

    李孤行见他走远后,将身上那一套衣服除了,换上夜行衣,施展轻功,绕路而行,先他一步赶到了仁寿宫,将门前那套立着的衣服收走,藏在了假山之中。

    做完这一切,重头戏便要来了,仁寿宫后面的佛堂。

    或许因为深夜,也或许是因为皇帝出征不在皇宫之内,值守的侍卫并没有那么多,一刻钟大概能来一队。

    李孤行轻而易举的翻入仁寿宫中,寻那佛堂而去。

    佛堂应在仁寿宫最里面的位置,距离孙太后寝室不远。

    李孤行身行如风,快似鬼魅,身形过处连一阵清风都卷不起来,哪里还能惊扰睡在太后附近随身侍奉的宫女。

    不到片刻,就来到了一个佛堂之前。

    这里虽说是佛堂,实际上更像是一个暗室,除了一道门之外什么也没有。

    李孤行用手轻敲两下,沉闷的响声从大门之上反馈而来,听得出这道门厚重非常。

    他用力一推,被一股反震的力道差点撞的摔跌,心中懊恼,“看来没有钥匙,我是近不了这扇门的。”

    然仁寿宫虽然不大,要在这里翻找出钥匙谈何容易?况且李孤行嘴不擅长的便是顺手牵羊,连御膳房一碗普通的参粥都偷不到,何况连影子都不知道在哪的钥匙?

258、两把火

    李孤行陷入两难境地,进无进路、退又不甘,能混进皇宫看似容易,实则里面不少运气加成,在偷溜一次,或许便没有这般好运。

    万般无奈之下,李孤行只能将这个梁上君子做到底,试着在仁寿宫中翻找那扇门的钥匙。

    但皇宫大内之中的机关可比江湖草莽设计的要精巧的多,或许这扇门根本不用钥匙,而是用机关一类的东西将门打开。

    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李孤行在黑夜中穷尽自己的眼力在那扇门上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确信这扇门没有钥匙孔后,这才了然。

    原来这扇门真的不是钥匙所能打开的,而是要扳动在某处的机关。

    这可比寻找钥匙要难得多,仁寿宫不大,但论及机关来说,一个花瓶、一个茶杯都有可能是开启这扇门的关键,相对于这样的物件来说,仁寿宫可就显得庞大的多了,总不能挨一个试吧。

    可除了这个办法,李孤行还能有什么主意?时间紧迫,与其在这里继续死磕,不如抓紧试试,一旦有这个机会呢?

    他动作奇快,又做的极其的轻盈,不到半个时辰,明面上和各种隐晦处的东西都被他检查了一遍,然而这些东西没有一个能够打开这扇门,都是些平平常常的物件。

    这让李孤行犯了难,更不知如何做了。

    有道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孤行想到了初见萧涵时的那个古墓,想着那古墓之中的机括。

    所谓最为凶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开启大门的机括就在孙太后的卧房也说不准。

    而且,仁寿宫他近乎都翻遍了,也只有孙太后的卧房没去寻找。

    但......他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去孙太后的卧房搜寻,别说不被发现,就算他心里这关也过不去。

    想着想着,自己又陷入到了纠结之中,他一个少年,单独闯入大明太后的闺房之中,就算他有泼天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可他又能怎么办?赵无钱的伤要不要救,“大内传世龙骨”要不要取,他李孤行亲自夸下海口,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将这些东西找全,怎的到了临门一脚反要退缩?

    他兀自定了定神,将自己的思绪平复,极其艰难的奔入孙太后的卧房。

    孙太后是个贤德之人,摸黑看去,但见房间陈设不显奢华,却极有内涵,令人有种说不出的崇敬之感。

    他蹑手蹑脚的在卧房之中四下寻找,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半点声响。

    孙太后累的不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李孤行因为紧张弄出了点声响,登时吓得心跳骤停,再看孙太后,依旧在床上睡得很熟,让李孤行心中安定。

    想来依照他睡得这般熟,就算自己弄出点动静也不能将他惊醒。

    李孤行逐渐大胆了起来,放开了手脚,将屋子中的东西仔细翻找一遍。

    可就算他翻的满头大汗,依旧没有寻到半分有关于那扇门的机关,这令他又惊恐又沮丧。

    “莫非那佛堂的大门不在此处?”

    李孤行摇了摇头,找了地方坐了下来,脑中开始思索。

    “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莫非那机关就在孙太后的附近?”

    想到这里,李孤行不禁汗毛倒立了起来,看在卧榻上酣睡的孙太后,心里发毛。

    “那机关不会就在孙太后的那张床上吧!!!”

    若真是如此,倒是能解释的清楚,毕竟依照李孤行的性格,依照他北镇抚司小旗官的本事,断没有可能检查过的地方出现纰漏,唯一的可能之能是所剩的未曾检查过的地方。

    然而,孙太后正睡在床上,他又如何能仔细检查?真要将孙太后惊醒,只要他叫唤一声,皇宫中的禁卫悉数而到,自己岂不被乱刀分尸?

    李孤行

    隔着一段距离瞧着酣睡的孙太后,心中定了定,向孙太后一跪,行了个大礼,小声道:“太后,对不住了!”

    他俯下身子,悄悄的跑到孙太后身边,指如疾风、势如闪电,两指所到之处,点了孙太后的睡穴。

    旋即两手轻轻探入孙太后身下,将他轻轻抱起,放在了地上。

    又向他连连行礼,“太后,对不住对不住,小人万死、万死!!”

    他在床上四处翻找,如他所料,那机括就在太后的床榻之上。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镶嵌在床榻之上,平日里被褥榻覆盖,再放上枕头,除了太后和皇帝之外,其他人哪里还能想象得到那距离不远的佛堂大门竟要在这里开启。

    他向下摁了摁,本以为那佛堂大门会应声打开,谁知他摁了半天别说打开大门了,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孤行大感奇怪,更不知自己哪里出了什么岔子,怎得不能将这佛堂大门打开?

    他看看天色,虽然还是黑漆漆一片,但大明上朝甚早,没给他留下多少时间。

    他望着那晶莹的美玉,陷入了沉思。

    玉能养人,许多达官显贵会择一美玉随身佩戴,以自身温养。

    而听盗墓贼说,有些达官显贵将玉佩带入棺材之中,尸体的血液进入美玉之中,就变成了血玉。

    这种玉的价值可要比其它美玉价值更高一些。

    既然美玉与人有如此的关联,或许这开启佛堂的机括也需鲜血滴认?

    想着想着,李孤行看向了被他点了穴道躺在地上的孙太后。

    “太后,我实在对不起你。”

    他指尖刺出一丝剑气,划破孙太后手指,登时喷出鲜血。

    他又将鲜血滴入美玉之上,竟带着佛堂大门开启。

    然而,那佛堂的大门仍旧半点反应也没有,令李孤行诧异非常,着实想不通这佛堂的大门究竟如何才能打开。

    “他娘的,这门到底怎么进?”

    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传世龙骨”忽又有一种远在天边的感觉,一道门犹如一道天堑,将李孤行隔绝在了希望之外。

    他瞧了瞧那美玉,索性死马当活马医,自己咬破手指,滴了血上去。

    他没抱什么希望,更不指望自己的血能够将这机括打开。

    谁知道自己的血刚滴上的时候,那美玉竟然迸发出幽蓝色的光亮,旋即鲜血一点一点渗透进美玉当中,进而与美玉融为一体。

    在李孤行诧异的目光中,一阵沉闷的,刺耳的摩擦声从隔壁房间响了起来。

    这声音不大,却有些刺耳,想来是佛堂的大门打开了。

    李孤行怕被人发现,立马闪身而出,将睡在仁寿宫中的宫女太监尽数点穴,这才折返回佛堂。

    大门开启,伴着阵阵灰尘,呛的自己一阵咳嗽。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孙太后的鲜血不能将佛堂打开,反而自己的鲜血却能打开大门。

    这是他想不通的事,却无关紧要的很,只是这疑惑一直在他脑海之中盘旋,最终他将鲜血划归于男阳女阴,或许这佛堂的大门需要一个阳刚的男子鲜血才能打开。

    他向佛堂之中望了望,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他在仁寿宫中拿了一个烛台,搓着火折向内探了探。

    道道台阶跃然眼前,直通地下,这氛围与其说是佛堂,倒不如说是大墓,就跟初遇萧涵时,那间大墓很是相近。

    他将烛台放在一张桌子上,将孙太后抱回床上,又将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他身上,生怕他着凉,这才回道佛堂,一拥而入。

    随着他进入佛堂,“撕拉”一声,伴着长长的拖音和掀起的灰尘,在没人的推动下,那大门竟自己关闭上了。

    古怪的事李孤行见到不少,倒是没让他如何的慌张,他

    拿着烛火在墙壁上仔细寻找一番,又见到同方才一模一样的一块玉石,滴了鲜血,大门又打了开来。

    反复试了几次之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专心致志顺着台阶向佛堂走去。

    仁寿宫并没有多大,然这地下却别有洞天,似乎超出仁寿宫两三倍不止。

    李孤行一直向下走着,没有拐弯,也没有转角,就这般直直向下走,已经走了超过仁寿宫三五倍的距离。

    同他想象中不同的是,佛堂似乎许久美人来过,也没有人打扫,但佛堂中却没有多少灰尘,更没有什么发霉的味道,反而处处洋溢着一股檀香的气味,令他嗅着分外享受。

    又走了三百来步,终于见到了一处大门,门两侧放着火把,由一左一右两个石刻的僧人拿着。

    那两个僧人一个生的慈眉善目,一个生的恶念横生,慈眉善目的那个另一只手单掌而立,行了个佛家的礼,而恶念横生的那个,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柄大刀,威风赫赫。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单是守门的两个石刻僧,便有着不同的禅意。

    一曰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二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不论哪一个,都是导人向善的。

    然而,纵使佛陀规劝,是魔是佛,最终的道路还要看行者本人。

    若能管住心猿、勒住意马,那世间便多了一个善人,反之,则堕入修罗之道。

    李孤行没什么文化,但却看得懂其中的道理。

    若是选择左首变那个慈眉善目石刻僧手中的火把,或许这门他便再也进不去了。

    我佛慈悲,四大皆空,而那“传世龙骨”乃是世间利欲之代表,若拿那根火把,这佛堂便不必进了。

    而选择另一个,则表明自己要步入修罗之道,虽不知会有如何结果,但却代表内心终归战胜不了自己的欲望,也是自己堕落的开始。

    李孤行瞧着,心中凌然,忽而涌现一种莫名的悲戚。

    他这一生若是顺风顺水,本可以做依心而走,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然而,因为王振的陷害,使他不得不走上了一条自己从未看得起的路来,在阴暗中做一个孤勇者。

    虽然他内心并没有因为所遇种种而变得阴暗,但却已经不是当初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

    他双手合十,对着两个石刻僧行了一礼,“非我不是善类,只是世事所迫,不得不走上了这条道路。”

    说罢,他毅然决然的拿起了另一个石刻僧手中的火把,纵使步入修罗,他李孤行也在所不辞!

259、两心魔

    在他拿起火把的那一刻,一抹光亮爆闪眼前,那火把竟自燃烧了起来,光亮透彻,直将佛堂照的四处透亮。

    这样的火把李孤行是未曾见过的,更想象不到,区区火把的亮光,竟能闪耀如此。

    李孤行拿着火把,向门内走去,但见佛堂之中刻着一十八位佛门的正神,有些慈眉善目,有些怒目圆睁,有些悲悲戚戚,有些喜笑颜开,有些蝇营狗苟,有些严肃端正,好似世间百态,各种面目都能从这十八个正神之中找到。

    有道是千人千面,将众生之相化入这十八尊正神之中,足见这佛堂的与众不同。

    更与众不同的是,这些正神皆是泥塑,未镀半分金身,更皇家的气派一点也不相符。

    更有不同的是,不论这些正神乃是泥塑还是金身,面前都没有半点香火供奉,更没有丁点贡品,就好似将这些正神放在这里自生自灭一般。

    若是普通人家,或许还能够理解,可这毕竟是大明的皇室,普天之下最为富有之人,区区香火和贡品,哪里能差的了?

    李孤行越瞧越觉得奇怪,自己也越发谨慎了起来,口中喃喃道:“猫腻!都是猫腻!!”

    旁的他或许还不懂,但佛堂是个什么样子,李孤行还是明白的,毕竟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庙宇佛堂他见得可不少,多少名寺大庙都没有这里透着诡异。

    不过也难怪,那“传世龙骨”据说乃是汉王陈友谅的骨头,将朱元璋的死敌的身后之物做成了保佑江山基业的东西,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李孤行向那十八尊正神看去,想在其中找出那“传世龙骨”所在,可细细瞧了半晌,依旧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藏在这十八尊正神佛像之中,倒是让他有些无处着手。

    ““传世龙骨”到底在哪?”

    一个疑问,却是此处关键的节点。

    可不知为何,李孤行越发的觉得自己的灵魂同身体脱了节。

    隐隐约约见得前方有一个年轻人跪在地上,不断的忏悔往昔的罪过,心中的愧疚。

    听他忏悔的说辞,李孤行觉得有些耳熟,好似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一般。

    他凑上前去,向看个究竟,可那人的面目好似笼了一层薄纱,令人看之不清。

    却又有几分感觉,令他分外的熟悉,总觉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

    这对李孤行来说可是很少见的,他识面的功夫可能要比他的武功还要出类拔萃。

    万人之中,只要他轻瞥一眼,便立时能够记得那人相貌,从而将那人印刻在脑海之中,再见之时连当日所穿服侍衣衫都能记得分毫不差。

    而面前这人虽看不清他的面目,但他的身形却十分特殊,看起来也分外的年轻,这一股熟悉之感自生时而未有,似乎比自家母亲还要亲切,也不知此人究竟是谁。

    他想靠近瞧去,忽而身边温度骤冷,好似一瞬间被拉入冰窖之中,自灵魂深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凉。

    李孤行上下牙齿打着寒颤,浑身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利索。

    他身体内力似然运转,热力蒸腾,却怎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寒冷,令他心中骇然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确定,这其中定是那个跪拜在众多正神佛陀之前的人搞的鬼,心中打定如此,便一步步向那人靠近。

    可每靠近一分,寒冷便加深一层,靠近两分,彻骨的寒凉几乎将他全身冻住,便是九寒天身着一身单衣也没有这般寒冷,此刻却有为何感到如此?

    李孤行乃是个大毅力者,想要做到的事决不罢休,就算千难万难,就算就此冻成个冰棍,他也要看清那人面目。

    况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要看清事情真相,就要从这人入手。

    故而,他咬紧牙关,死命靠近,终在浑身近乎僵直的一瞬间碰到了那人

    只是,他不碰那人还好,碰到了之后脑海之中犹如电闪雷鸣,狂风怒号,更有如雷电加身,浑身抽搐不行。

    瞬息之间,李孤行觉得眼前此人既熟悉又陌生,在细看去,他的面目已经逐渐清晰了起来,此人不正是他李孤行自己!

    李孤行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连放在那人肩上头的手都忘记抽回去。

    李孤行错愕道:“你,你是我?”

    那人低头念着佛经,他口齿很是清楚,可到了李孤行耳朵里,却听不清楚字句。

    但他似乎也明白了那人的意思,正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李孤行惨笑着,“你既然这般劝我,那便不是我了。”

    那人道:“我确实不是你,但我又是你。”

    “是我非我、我也非我。”这本是高僧修行得道之后的感悟,乃是修行到“无我”境界的感悟。

    但那个跟李孤行生的一模一样的人并没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即便是有以李孤行的文化水平也未必听得懂。

    但表层意思他说的很明确,他既是李孤行,同时又不是李孤行。

    李孤行一时觉得有些绕,明确道:“你的意思,你是我的一部分?”

    同他长得一样的人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些许笑容。

    “倒是不笨,有些慧根。我正是你心中所有的恶念,用你的话说,我就是你的心魔。”

    “心魔?”

    李孤行默然思索一阵,他倒是从来未曾遇到过这样的东西。

    听旁人说,习武之人若执着于一件难以办成的事便有了自己的心魔,且他越是在乎这件事便越是办不成。

    譬如修行某种功法,遇到瓶颈的时候,若是修行之人一意孤行,力求突破,便会遇到心中的魔障,不仅武功丧失,还有可能丢掉性命,或者丧失神志。

    这个魔障,便是他心中因执念而产生的心魔。

    李孤行天资奇高,修行武功极少遇到瓶颈,他单用“仙决无量”和“洛神剑诀”的招式便能在武林之中闯出名头,除了这两个剑法自身超凡脱俗之外,李孤行自己的资质也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故而,他听那人说,自己有了心魔,很是不信,更将面前这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当做是“阴阳紫金阙”中的幻象一般对待。

    “你就别骗人了,这种事,我可从未有过。”

    那人拨开李孤行的手,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到了他心口的位置。

    “你自己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心头魔障。”

    李孤行自觉未有,但经他这般一说,似乎还真有什么魔障梗在心头,稍稍一陷,便万劫不复,犹如溺水般难受。

    他大口喘息了,身体已经直不起来,半跪在地上,汗水流了一地。

    那人笑而不语,静静的笑着李孤行,伸手拍了拍他。

    李孤行道:“你究竟是何人?”

    “阿弥陀佛,我既是你也不是你,只是你的心魔罢了。”

    李孤行狐疑的瞧着他,左思右想,着实想不通。

    心魔应是那种恐怖的样子,再不济也不会这般和颜悦色,更不可能端坐在佛堂之前,为何这个心魔敢有胆子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面不红、心不跳,他究竟哪里来的胆子。

    李孤行还是不信,若这个就是自己的心魔,那也太过于和善了一些,同自己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他捋了捋思绪,问道:“你既然是我心魔,总该知道我因什么事纠结吧。”

    那人仍旧笑着,看起来神态有些像林谢,这更让李孤行起疑,毕竟佛门“他心通”的神通,可看破世上人心。

    那人见李孤行神色微变,直接戳破,言道:“你认为我用“他心通”看破你心事,欺骗你?”

    这一句令李孤行愣住,更令他惊讶的是,在

    其后的半柱香时间中,李孤行自幼年时期,所有心中少有愧疚的事全都被他一一说出。

    有些事情,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但经过那人一说,便即想起,有了印象。

    那人说完,双手合十,“仅仅半柱香就说完了,这道说明你前半生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李孤行骇在当场,不知所措,如此一来,那人却是自己心头魔障无疑,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心魔便在杀害自己义叔骆勇的那一瞬。

    他义叔确实是他的杀父仇人,这是骆勇亲口承认的,也是李孤行多方调查核对无误的。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是自己的义叔也不例外。

    但骆勇死的很是坦然,就像是有意死在他的剑下一般,事实上他当初确实动了杀心,也确实想要将骆勇斩于剑下。

    但就在长剑碰到骆勇脖子的那一瞬间,李孤行犹豫了,往日种种欢笑浮现在眼前,骆勇对他的好令他这一剑再也斩不下去。

    所以他停了,生生顿住了那一剑。

    只是......

    就在他停下的那一瞬,骆勇面上带着微笑,主动撞了上来,长剑划破脖颈,热血喷涌一地。

    也就是这一瞬间,骆大狗闯了进来,看到了李孤行杀了自己的父亲,自此以后骆大狗便用尽了办法,将李孤行置于死地。

    这便是李孤行心中的魔障,也便是那一天他失了剑心,再也拿不了剑。

    至于其它的魔障,李孤行也有,但与这个相比,都称不上心魔,所以在那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面前,李孤行再也没有隐瞒。

    李孤行点了点头,道:“我承认,在某些地方,我确实有心魔。”

    谁料那人却道:“你的心魔不单有我,还有旁人。”

    说罢,自他身后慢慢浮现出一个虚影,那虚影逐渐变得凝实,也同他一般跪在地上,诵读经文。

    只是那个人同这个人相比,神情更为严肃冷峻。

    第一个人瞧瞧他,言道:“你来了?”

    那人道:“屁话!能不来吗?”

    “你是他第二个心魔,是吗?”

    “难道他除了你不能再有心魔?”

    这一句反问,令第一个心魔神情有些尴尬。

    “按理说,你这心魔不应该出现。”

    第二个心魔道:“是啊,我本不应该出现,可惜我就是出现了,意外吧。”

    第一个心魔道:“不意外,既然对他父亲又愧,自然对他孩子也有愧。”

260、心急如焚

    显而易见,第一个心魔口中的孩子就是骆大狗,李孤行对骆大狗可谓好到了极致,骆大狗几次三番要暗害他,甚至随身带着一个匕首置他于死地,可李孤行总是淡然笑之,几乎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赵无钱、萧涵等曾经都劝过李孤行将骆大狗杀死,甚至赵无钱这等素来心善之人还想替李孤行代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孤行依旧处处回护,事事关心。

    可以说,李孤行没有丝毫对不起骆大狗的地方,更可以理解为骆大狗欠李孤行许多条命。

    便是这样的关系,李孤行又如何会对骆大狗有心魔,他的魔障究竟在哪?

    这点李孤行想的分外清楚,别人可能不知,他自己却是知晓的明白,否则那第二个心魔也不会逐渐显现而出。

    李孤行手中凝结剑气,直面两个心魔。

    “够了!”

    那两个心魔微微笑道:“怎的?就算你敢直面我们,也未必说你能闯过我们这一关。”

    李孤行将手中剑气凝聚,威力变得很小。

    他很清楚一点,在这里不能施展剑招。

    他自创的剑招威力虽大,却不可控,还算未完成。若是用这样的剑招在佛堂之中施展,恐能毁了这不知已有多少年的佛堂,甚至还有可能将此地弄的坍塌,影响仁寿宫中一干人的性命。

    大明王朝,此刻全系在皇太后孙氏的身上,又如何能让这样一位爱民如子的太后受到波及。

    他控制这剑气,向那两个心魔斩去。

    可令他惊讶的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剑气穿过那两个心魔的身体,没有对他们造成半点伤害。

    第一个心魔道:“你是杀不了我们的,起码用剑气杀不了。”

    第二个心魔道:“所以,你被困在了这里,困在了自己的心里,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李孤行算是栽倒在这了,拿这两个心魔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两个心魔既是他内心所化,要解除掉他们两个也需从内心化解。

    可他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吗?就算直面自己的内心能解决掉这两个心魔吗?

    答案都是否定的,既能称之为心魔,必定是自己心中难以逾越的关卡,必定不是短时间内能克服的。

    否则世界上天纵奇才不少,位列绝顶的也只有三个人,那些天资卓越之辈被困在心魔之中,一辈子没有进境。

    李孤行盘起腿来,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这两个心魔一言不发。

    他也不知这两个心魔要如何对付,更没有半点头绪,腹中饥饿之感已经再次袭来,与其在费力挣扎,不如自己想象该如何走出去。

    这一坐,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时辰,也许是几天,对于李孤行来说虽然不那么难熬,但心中毕竟牵挂这许多,也并没有那么好受。

    另一方面,慕容渊和林谢等人在客栈之中等的焦灼,眼见得天亮了李孤行也没个动静,生怕他出了点什么意外。

    皇宫大内毕竟不比别的地方,且李孤行所做之事乃是诛九族的罪过。

    杨沁相比他们几个要稳重许多,但关心则乱,此刻却也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一会儿站起身看看窗外,一会儿又坐在凳子上故作镇定。

    只有骆大狗一个人淡定的呆在房间里,比这些大他几岁的人都要淡定的多。

    慕容渊道:“大狗,你就不担心老李?”

    骆大狗摇摇头道:“自然担心,但又有什么用?”

    慕容渊道:“要不咱们一起闯进去?”

    他本是这一行人中江湖经验最足之人,也素来是个男儿的性格,胆大敢干,这才说出这种鲁莽的话来。

    但骆大狗却一脸的无奈,看向杨沁。

    “杨姐姐,依照他们两个的武功,咱们光天化日闯入皇宫的几率有多大?”

    杨沁无奈晃了晃头,伸出一根手指。

    慕容渊急道:“皇宫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怎只有一成?”

    杨沁道:“我说的不是一成,是一定不成。皇宫乃何等地方,你不清楚我可再清楚不过。”

    他详细讲了讲皇宫大内的守卫,其中高手实力。

    他虽是个大家闺秀,但日常接触的闺中密友多在宫中行走,甚至有些人的父亲、叔父、哥哥就在皇宫之中镇守。

    他半点武功都不会,但眼力却不比慕容渊、林谢这等高手弱上丁点,早就知道这几人的武功在江湖之中乃是少之又少的佼佼者。

    可跟皇宫大内的武官武将相比,他们的武功多少又有些欠缺,别的不说,光是皇宫大内的阵法便能阻他们。

    更何况大内之中还有火枪、火矢这种冲阵杀敌的东西。

    别说闯进去找李孤行,便是要保留自己的性命也未必能够。

    就算侥幸逃脱,到时候下发海捕文书,倾朝廷之力抓捕他们几个,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定然逃脱不了。

    所以杨沁认为,慕容渊和林谢闯入皇宫救李孤行的想法乃是痴人说梦。

    慕容渊冷笑一声,刚要反驳,却听骆大狗道:“杨姐姐说的不错,咱们若是慌了神,可救不了老李。”

    慕容渊急道:“大狗,老李跟你最亲,你怎的......”

    骆大狗伸出手,制止了慕容渊,长抒一口气,心平气和道:“我也担心,可你想想,老李是个蠢货吗?”

    李孤行不仅不蠢,反而聪明的很,多少次惊心动魄、尸山血海都踏了过来,不仅仅没有一点事,反而成就了他偌大的本事。

    唐家堡、诸葛家、苗疆,哪一个地方不是万般凶险,而他哪一次不是化险为夷。

    这样的人又怎会折在皇宫之中,就算他是龙潭虎穴,李孤行也有能耐走出来。

    骆大狗有这个自信,希望慕容渊和林谢不要太过于担忧。

    更何况,天还未明,许多消息都打探不到。

    李孤行要被抓到,皇宫里定然会传出抓到刺客的消息,到那时在行解救也不迟,何至于现在就要以身犯险。

    现在,市井之中没有李孤行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们除了等没有更好的办法。

    又过了一会儿,天空已然大亮,李孤行仍旧没有回到客栈之中,这让慕容渊和林谢急的不行,若不是骆大狗拦着,他们两个早就冲出了房间寻李孤行而去。

    他们两个不知骆大狗究竟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能这般淡定,或者说他老毛病又犯了,一心想让李孤行死。

    慕容渊知晓骆大狗的心思,隐约之间觉得事情不对,已在暗中施展武功,想要逼问骆大狗。

    他与李孤行的情义是情义,同骆大狗的情义也真切,但他不能允许自己的朋友要杀死另一个朋友,尤其那人还是自己认定了的,一直爱慕的李孤行。.五

    林谢用“荡心魄”看出端倪,先行一步按住了慕容渊的手,两眼分外冰冷。

    那有如寒夜之中冰霜的眼神将慕容渊吓的一个激灵,心中的想法登时消散,眼眸同样凌厉的瞧向林谢。

    “你这是做什么?”

    林谢小声道:“阿弥陀佛,我只是不想你做什么错事。”

    一句话点醒了慕容渊,更令他无地自容。

    他已经发了疯,没有李孤行的消息便如同没了活下去的勇气,所以才想将这难以抗拒的,悲伤的情绪排解出去。

    只是他不知道,他自己已被情绪所控,若是冷静一些便能了解到,骆大狗现在根本对李孤行下不了手,甚至不可能做一个旁观者。

    他非常清楚,也是非常嫉妒的一点,骆大狗对李孤行的关心并不在自己之下。

    他这般做,除了顺遂自己的心愿之外,并没有

    任何作用,反而会做出令大家悲痛的事情。

    他抬眼瞧着,瞧着骆大狗仍旧十分淡然,仍旧不动如山,心中钦佩不已。

    他年纪虽小,武功也不行,但在一瞬间,他应该感受到了自己的杀气,毕竟以自己现在的武功,即便是一丁点的杀心,那杀气也会将普通人骇倒。

    但骆大狗没有,不但如此,更像是一块磐石不动如山。

    如此定力便是慕容渊也深深钦佩。

    他择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眼睛再也不去看骆大狗一眼,此刻的骆大狗就像一座高山,他难以逾越的高山。

    也不知为何,比他大那么多,武功又高强那么多的慕容渊,竟然会对骆大狗产生惧怕。

    四人又等了一阵,直到天光大亮,大街上布满了人群,骆大狗才站了起来,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

    “三位,我去探探口风,你们且在这里等等我。”

    说完,他自顾自的走了,没理那三个人。

    林谢无奈笑笑,拍着慕容渊肩膀道:“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倔强的孩子。”

    慕容渊方才连大气都不敢喘,知道这会才稍稍松懈了下来。

    “你“荡心魄”这般厉害,这孩子脑袋里想了些什么,你清楚吧。”

    林谢点点头,“他脑袋里除了李孤行,旁的什么也没想。”

    “那他为何这般淡定?”这是慕容渊心中的不解,他一时之间想不通,只能来问林谢。

    林谢道:“因为他关心的比咱们都急切,所以才明白“乱”才是真正害了老李。”

    慕容渊何尝不知道骆大狗的想法,可是就这么干等着,对慕容渊来说是个煎熬,他自信以他的武功断不会给李孤行添乱子,更不会将事情搞的更糟。

    林谢一眼看破,言道:“你啊你,还是别想这些的比较好,总之,现在定下心才是最主要的。”

    慕容渊一愣,瞧着林谢,“你已经能看透我了?”

    林谢哂笑着,不好意思的退了退。

    “实不相瞒,我在永夜城中精进了不少。”

    慕容渊白了他一眼,“林谢,林和尚,你那“荡心魄”可不能对自己人用!”

    林谢不敢多言,退到一边。

    不过这句话倒是令杨沁吓了一跳,问道:“你能看破别人心思?”

    林谢面上有些挂不住,仍旧说了实话,“我......能看透一点。”

    杨沁道:“那你也能看透我心里所想?”

    “嗯......”

    杨沁吓了一跳,赶紧跑出了门,追骆大狗去了。

261、杀父之仇

    杨沁不管多么博学,他仍旧是一个普通人,哪里能跟李孤行他们这一类异于常人的人相比。

    常人最害怕的便是别人的不同,这类人通常会被称为妖逆,因为他们同大多数人不一样,拥有着他们不能理解的事情,所以这些人会被大众敬而远之,继而孤立,甚至被众人讨伐,殒命当场。

    林谢在杨沁眼中便是这样的一类人,他能轻易看破旁人所有的心思,这在他的脑海中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他没有想好要如何同林谢相处,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林谢,与其被林谢看个底掉,倒不如赶紧跑出去,远离林谢。

    骆大狗并未走远,看到杨沁急匆匆的奔在自己身后,心中愤懑。

    “你怎么也来了?”

    杨沁道:“自然是追你啊,难道我还敢混进皇宫?”

    骆大狗狐疑的看了杨沁一阵,上上下下的这么一打量,用一种难以言说的怀疑的表情瞧着他。

    “那你也不应该跟着我才对。”

    杨沁道:“我不是看你年纪小小,怕你出危险吗?”

    骆大狗白了他一眼,瞧的杨沁心里发毛,他讲的这话别说骆大狗不信,连杨沁自己也不信,他不善于说谎,仓促之间也不知用什么言语搪塞,只能如此说来。

    骆大狗问道:“你是不愿意跟慕容姐姐和死秃驴一起呆着?”

    杨沁下意识的点点头,忽而又觉不对,赶忙摇头。

    这一切哪里瞒得过骆大狗,他这个堪比人精的孩子,在人事之上可要比杨沁这个大家闺秀懂得的多。

    “行了,你就别瞒我了,是他们两个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了吧。”

    杨沁见瞒不过,索性跟罗大狗摊了牌。

    “实不相瞒,方才慕容渊想要杀了你,不过被林谢拦住了。”

    罗大狗道:“这我知道,他们生怕我害了老李,殊不知由着他们的性子,才算真的害了老李。”

    “不过,你真的要杀李孤行?”

    杨沁瞪着眼睛问道,没有了方才的局促和不安,眼神也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他既已认定李孤行是自己的夫君,自然要剔除那些危害自己夫君性命的人或事。

    骆大狗瞧着他,神色也认真了起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报仇有错吗?”

    “这......”

    慕容渊与李孤行初见之时已经将他们之间的事都了解个清楚,且他相信,李孤行断然不会杀害骆勇。

    但这件事属实难辨,更没有解释的余地,他也知不该凭借自己的心思来推断李孤行和骆大狗之间的事。况且报杀父之仇,本就没有什么错,就算那人是自己的夫君,也不该拦着。

    骆大狗瞧着他犹豫的样子,暗自松了口气,“放心吧,现在我还不想杀老李,我也早就不能动手杀他了。冤有头债有主,这仇虽然迟早要报,但在此之前,还是要率先手刃王振这个大仇人!”

    如此一说,杨沁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也明白林谢为何会拦着慕容渊,毕竟对于骆大狗而言,他是真心相助李孤行的。

    直到此刻,骆大狗才明白慕容渊为何会追出来,当即问道:“你是怕背林谢看穿吧,你心里藏了什么事?”

    他用眼睛时不时的夹着杨沁,有些好奇,又带着些俏皮。

    方才那般严肃,又令人感觉窒息的氛围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样的神态,不禁令杨沁觉得有些奇怪,更带着些少许的恐惧。

    “你们这一行,就没个正常的人?”

    骆大狗道:“是啊,正常人谁跟着老李。他本身就不正常。”

    杨沁噗嗤一笑,解释道:“我倒是没有什么事要瞒着你们,只不过被人看破心事,总觉得没有什么安全感。”

    骆大狗明白,劝了他一阵,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

    ,林谢的“荡心魄”虽然能看穿别人的心思,但他是那种嘴巴极其严的人,毕竟自己隐瞒着这么大的秘密林谢都没曾说过,还有什么能够不信的。

    不过,骆大狗自以为隐藏的完美无缺,其实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都已经知道,只有他自以为旁人不知,还沾沾自喜。

    两人在闹市之中走了一阵,骆大狗忽然道:“杨姐姐,咱们回去吧。”

    杨沁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忽然骆大狗就要回去,便即问道:“咱们不是出来打听李孤行的消息吗?怎么现在就回去了,我也没听你打听过啊。”

    骆大狗笑道:“不必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老李真要陷进了宫里,现在早就传的人声鼎沸了。这京城不比江湖,消息可要灵通的很。”

    杨沁不禁哂笑,“原来是这样,那咱们先回吧,不过你可得帮我跟林谢说说,可别总用他的功夫来窥探我内心。”

    “好说,好说,你放心吧。”

    他们几个各有各的担忧,但基本上都放心李孤行在皇宫之中,更相信他没有出什么乱子。

    但李孤行那边却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实际上他在仁寿宫的佛堂之中,尤比在皇宫中被人发现的要凶险。

    他面对着自己的两个心魔,当着他们的面坐定,看似没什么事,实际上心中反反复复受着煎熬。

    这是他人生之中的至暗时刻,无时无刻面对自己曾经不堪回首的经历,无时无刻不再揭自己的伤疤,这样的痛苦堪比十八层地狱。

    他时时刻刻的把握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这两个心魔引到自己内心黑暗处,万劫不复。

    就这么堪堪坐了一夜,李孤行身上已经满是汗水,心力极度憔悴。

    那两个心魔好似非要他堕入魔道一般,看起来和颜悦色,心中却藏着刀子,逼着李孤行一步步向悬崖边走去。

    他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杀害骆勇的夜晚。

    刚痛失父亲的他已被悲伤蒙住了双眼,将一切怒火发泄到了这个对他仁慈的义叔身上。

    他提着一柄残剑,自枫叶寺被永觉大师“金刚不坏神功”折断的那柄残剑,气冲冲的闯入骆宅门前。

    骆勇身为北镇抚司的副千总,手下兄弟不少,戒备也算严。

    但在此刻,却像是被别人早就设计好的一样,空荡荡的长街连一个鬼影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防备了。

    前几日,李孤行父子还同骆勇把酒言欢,他事业有成,想要将南方的妻与子接到京城生活。

    前几日欢笑的光景历历在目,而此刻却不禁要对他刀兵相加,世事无常风云变幻,令人无奈。

    风骤起,吹拂李孤行的秀发,更吹乱了他的思绪,然而那一腔的怒火却被这风吹得更加旺盛。

    他走到门前,看见大门牌匾之上写着“骆宅”两个字,心中愤恨,出剑横斩,一剑便将那牌匾斩成了两截。

    他劈开大门,见得宅院之中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下人,当即一股热血涌了上来。

    “好你个骆勇,杀我父亲原是早有预谋,连家仆都遣散了!”

    李孤行心中愤懑,将残剑向地一插,仰天长啸。

    他恨,恨骆勇狼子野心,恨他父亲识人不明,更恨自己没有陪在父亲身边。

    若能早些,若是能够早点看出骆勇的野心,有自己陪在父亲身边,或许他父亲便不会死了。

    无数悲伤情绪涌上心头,令李孤行满心悲痛,更将这份悲痛化成了悔恨。

    “轰隆隆。”

    长剑横斩,骆宅院内的器物被他斩毁一半。

    空荡荡的宅子没有一点动静,好似从来没有人住过一般。

    他停在院落中间,不断的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喉头微甜,竟有鲜血喷了出来。

    “天地苍茫,我李孤行未曾做过

    坏事,我父亲光明磊落为人正派,为何要他死于畜生之手!”

    他质问上天,质问这个无情的天道。

    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又哪里能得到上天的回应。

    天地苍茫,江湖悠远,就算李孤行走到天涯海角,也要将骆勇斩杀,为父亲报仇!

    想了这些,李孤行拖着残剑,踉踉跄跄的向门外走去。

    就在这一刻,一处偏房之中突然有了响动。

    李孤行两耳微动,将这声音纳入耳中,飞一般的奔了过去。

    “还有人!”

    他心中想着,或许这是骆宅残存下来的仆人,能从他口中逼问出骆勇的下落。

    他北镇抚司各种手段不少,逼人招供的酷刑琳琅满目,那仆人要忠心护住宁死不说,李孤行不介意将这些手段轮番用上。

    然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并非是仆人,而是骆勇本人!

    在偏房内,骆勇一身素白的衣服,呆呆的跪在地上。

    偏房被他布置成了灵堂,李四顾的灵牌被他放在了正中,他就看着那块灵牌怔怔出神,面上涕泪交流,已经干了不知多久。

    看到这一幕,李孤行愣住了,不知骆勇此乃何意,更不知这个亲手杀了自己父亲的人为何会设立灵堂跪拜自己的父亲。

    他拖着残剑,一步一步的走了上来,居高临下的瞪着骆勇,字句问道:“你为何杀了我父亲?!”

    骆勇已经失了魂,哪里听得懂李孤行口中所言,沉默了很久很久,若不是他仍有呼吸,若不是间或间眼珠一轮,更没有人会想到他是个活物。

    李孤行走到他身前,嘲笑道:“何必在这惺惺作态,是你杀了我父亲,亲手杀的!”

    骆勇神情淡漠,像一个死人,仍旧没有回答李孤行,他仍是这般呆呆的跪着,跪在自己布置的灵堂前。

    李孤行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给你个痛快!”

    他艰难的拿起残剑,同预料之中的不同,此刻大仇得报,他并没有兴奋或者释然,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痛与悲戚。

    他拿着残剑,笔在骆勇的脖子上,又拿了下来,反复三次。

    “骆勇,你为何杀我父亲!!”

    对骆勇来说,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骇的他立马惊醒了过来,失神的双眼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是我,是我杀了你父亲!是我杀了我师兄!”

    “我问你为何杀他?!”

262、无力辩解

    骆勇仍旧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看起来仍在悔恨。

    李孤行不清楚事情缘由,只听旁人说,骆勇为了北镇抚司千总的名头,杀害了正在值守的李四顾。

    据说,当时有瓦剌高手混入京城之中,想要行刺“三杨”之一的杨荣。为了朝局稳固,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王振纵使同“三杨”不对付,却也想将杨荣保护下来,于是便派了在武林中享有盛名,同时又身为北镇抚司千总的李四顾。

    骆勇同李四顾师出同门,又同是北镇抚司之人,两人之间没有秘密。虽然这件事属于绝密,可能李四顾也告诉了骆勇,这才让骆勇有可乘之机,趁夜打扮成黑衣人,同瓦剌高手一起将李四顾暗杀。

    这谎言破绽甚多,李孤行当时只要略微想想便能看出端倪。

    最起码,骆勇若是怀着这份心思将李四顾暗害而死的话,他锦衣卫又怎能如此善罢甘休,不闻不问,只是将这消息告诉李孤行。

    也怪李孤行被杀父之仇冲昏了头脑,这才被人彻彻底底的拿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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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厉声问道:“骆勇,你到底为何杀了我父亲?”

    骆勇又恢复一阵清明,道:“是我,是我杀了师兄,你杀了我吧!!”

    “轰隆隆。”

    李孤行脑内剧震,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骆勇竟能亲口承认,且说的这般斩钉截铁!

    “那你是为何?”

    看他这个样子,李孤行心中虽恨,却也不急于动手,很难想象,骆勇这样的人会杀死自己的父亲。

    骆勇长叹一声,心如死灰。

    “不论是何算计,你父终是死在我的刀下。”

    他将过往之事说了,引起李孤行一阵恍惚。

    原来他当日接到了命令,同李四顾一模一样的命令,瓦剌派高手混入京城之中,要对“三杨”之一的杨荣不利。

    当时骆勇想着也蹊跷,杨荣地位尊崇,年岁却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他好端端的也会老死,为何瓦剌会甘冒风险刺杀杨荣?

    但锦衣卫的情报何尝又出过错,指挥使更不是那种一惊一乍之辈,想来也是保护杨荣平安,出一趟差也未尝不可。

    故而,骆勇当夜点了许多弟兄,在杨荣府边隐藏了起来。

    夜班刚过,果有一队人马前来。

    先下手为强,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他们不知瓦剌高手武功如何,谁也不想自家兄弟先死人手,故而骆勇趁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下杀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几个人乌泱泱杀了过去,而他则是自告奋勇,对上了对面那一伙带头之人。

    只是这一交手,骆勇便发现了不对,同时也发觉对方的眉宇甚为熟悉,好似朝夕相伴之人。

    粗略施展两招之后,发现两人武功同出一路,当即明白,对面带头的乃是自家师兄李四顾。

    骆勇问道:“师兄,你何故同瓦剌勾结?!”

    从李四顾震惊的目光中,骆勇看出了不好,两人一面佯装追打,一片逃到了僻静之处。

    李四顾道:“师弟,我被人算计了!”

    骆勇道:“算计?你不没有投靠瓦剌?”

    李四顾道:“咱们相交多年,我为人如何难道你不知晓?”

    骆勇转念一想,纵使他在锦衣卫浸Yin多年,也相信指挥使的命令,但他更相信这个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的师兄,绝对不是通敌叛国的人。

    他言语松了下来,问道:“师兄,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四顾道:“恐怕被人算计了,咱们打上一场,做做样子。”

    说罢,李四顾挺剑直刺,攻向骆勇。

    骆勇见他使了几分实力,也同他比划了起来,就像当年在“逍遥仙宫”般套招,看似招招凶险,实际上却不会伤及分毫。

    他们这是打给旁人看的,乃是为了让骆勇洗脱嫌疑。

    两人斗了许久,李四顾突然问道:“你家孩儿在哪?”

    骆勇一愣,想起自己的孩儿,“正在宅中,好端端的。”

    李四顾沉默一阵,竟没按套招躲开,胸膛径直撞上了骆勇的长剑,殒命当场!

    临死的功夫,李四顾道:“听师兄的话,万不可知我来此!”

    这一刻,骆勇是懵的,他不知自己师兄为何,更不明白为何师兄要死在自己剑下。

    就算他本人算计了,天涯海角逃出生天,凭他一身本事又有何不可,为何偏偏选择死?

    骆勇想不通,更不明白,手足无措的他大叫了一声,引来了众人。

    他所带的人没有一个熟识的,乃是东厂派下来的公公,武功高深莫测,便有四人在江湖之中号称“魑魅魍魉”,一身“化元为功”的功法神鬼莫测。

    李四顾所带来的人因他身死,立时乱作一团,被东厂的公公尽数剿灭,一个不留。

    骆勇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便见东厂的那些公公背着许多人的尸体来到骆勇身前各自道着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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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勇亲手杀了李四顾,这个他最为敬忠的师兄,这个拉下北武林王的脸面,去各门各派敲竹杠,只为给自己娶妻的师兄。

    此刻旁人道着恭喜,可有有谁能知道他此刻内心究竟是多么的彷徨无措,多么的悲痛。

    他刚要开口,却感觉一股钻心的疼痛自手臂之上传来,原是李四顾未曾死透,狠狠掐了他一下。

    骆勇大为震惊,口中刚向呼唤,却有一道声音在脑海之中轰鸣而过。

    “万不可知我来此!!”

    李四顾至死没有解开面罩,想来定是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骆勇悄悄摸像他的脉门,但觉脉搏全无,已然归西而去。

    细细想来,许是李四顾不想自己受到牵连,将最后一道真气打入手臂,再迅速点穴,以达到死后仍可掐住自己的目的。

    经此一来,骆勇全然明白,再也不提半句,讪讪笑着,应承着众多太监的话。

    按惯例,这些尸体,他们要自己带到北镇抚司验明身份,但在这些东厂公公的面前,要带走李四顾的尸体便是不易。

    骆勇只得忍耐,忍耐他们带走自己师兄的尸体,伺机再将尸体抢出来。

    但在第二天,李四顾被瓦剌人收买行刺杨荣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骆勇手刃李四顾这个叛徒,受到了极高的奖赏。

    几天之间已然传遍大明每一个角落,江湖震动。

    为表奖赏,骆勇接替了李四顾的职务,成了北镇抚司的千总。

    而这些消息,也自然而然的传到了李孤行的耳朵里。

    骆勇失魂落魄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日上三竿,才略微明白了一些。

    不论如何,自己确实杀死了师兄,但罪魁祸首,或许另有其人。

    为何李四顾会在那个时候,带着一群人去杨府之外,又为何那般凑巧,指挥使得到了这样的命令,究竟是谁从中作梗,令李四顾身死己手,又是谁将他冤枉成一个通敌叛国,暗杀朝廷栋梁的内女干!

    这些骆勇都不得而知,都需要进一步的去查,只可惜,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暴怒的李孤行赶来后,首要便是向自己这个杀父仇人问罪,骆勇脑中一时千头万绪,竟忘记了躲藏。

    但他良心有愧,也不想藏着。

    面对李孤行的质问,骆勇张了张口,又将话吞了回去。

    在一瞬之间,他想通了很多事,更明白李四顾所做这一切的缘由。

    自己孩子刚从老家接回,骆大狗还小,还是个不懂事的年纪,而李孤行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成全骆勇不单单全了兄弟情义,更为了他这个师弟的孩子。

    骆勇惨笑几声,声音逐渐变得凄厉。

    “李孤行,你要杀我便杀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李孤行本以为骆勇有难以言说的苦衷,最起码迫不得已将自己父亲杀死,没想到他竟承认的这般容易,这般痛快,不由得心中稍稍熄灭的复仇火焰又燃烧了起来。

    “骆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我便要你死在这里!”

    说罢,残剑一闪,本欲要他性命,却在临到脖颈处犹豫了一下。

    骆勇同李四顾一样,义无反顾,运起全身的内力撞了上去,头颅登时滚地。

    恰巧这一幕,被推门而入的骆大狗看见,也从此李孤行成了他骆大狗的杀父仇人。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骆大狗,第一次见到他的眼神由兴奋变得落寞,又由落寞变得悲痛。

    一股无法言语的悲痛神情从他面上闪过,面对发了疯般,雨点般砸下的拳头,李孤行怅然若是,混若不闻。@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他脑海中闪过疑问,“是我杀了他,还是他自己死在我的剑下?”

    论结果,骆勇自然是死在李孤行的手上,可这真的是他杀了骆勇吗?

    不全是,或者说根本不是。.五

    骆勇一心求死,只不过借李孤行的剑杀了他自己而已,那李孤行父亲呢,会不会也是一样?

    这般一想,李孤行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看了看骆勇,心中怅然若失。

    “也许你并没有杀了我父亲,而是我父亲甘愿死在你手里的!”

    究竟是什么缘由能让自己父亲心甘情愿的死在骆勇手中,究竟的幕后黑手又究竟是谁,这些问题浮现在李孤行的脑海。

    骆大狗双拳捶打,已经打了接近半个时辰,疲惫不堪。

    但他仍紧紧握住拳头,向李孤行身上招呼,哪怕动作缓慢、哪怕那拳头再也没有什么力道。

    李孤行的身躯早就被他打的麻木,听骆大狗无力嘶吼一声,李孤行才缓过神来,开口想要辩解。

    他刚一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似乎连话也不会说了。

    他似乎更加了解骆勇了,也更加明白为什么方才骆勇有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现在的样子,难道同骆勇不一样吗?

    世界上有谁会信自己没有杀了骆勇,又有谁会信骆勇是自己心甘情愿撞死在自己剑下。

    更何况,骆大狗亲眼所见,哪里能同他解释的清?

    他极其无奈的捧起骆大狗的脸,看着这个穿着粗布衣服,生的晶莹剔透的男孩,无力道:“是我杀了你父亲......对不起......”。

263、专烧神魂

    夕阳如殷红的鲜血一般将世界铺上了一层暗红色,骆宅之外几棵歪脖子老树上停着几只乌鸦正在“哇哇”的乱叫。

    这叫声分外难听,但在此刻不由得多了几分悲凉的氛围,却又显得并不是那么聒噪。

    偶有几阵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草和凋零的残叶,更让此间多了几分悲凉。

    骆大狗悲愤难当,一腔热血上涌,抽出藏在胸口衣襟处的匕首,直挺挺的刺向了李孤行。

    这一瞬,李孤行是懵的,他不信这般小的孩子会随身带着匕首,更不相信这般小的孩子会有这样的胆识敢刺自己。

    但诸多疑问都在那寒光毕露的匕首和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之下化为无形。

    霎时间,李孤行面色惨白,几无血色。

    但他没有死,仍旧笔直的站着。

    几次回想,他多么想在那个时候死在骆大狗的手中,又多么想在那一刻了结自己的性命,或许这样自己能够得来解脱。

    然而,万般诸法未能随心所欲,求不得乃是人生常态。

    骆大狗毕竟是个孩子,一个没甚武功的孩子,身高也只到李孤行的腰间。

    他跳将起来刺出的匕首,哪能正正好好扎在李孤行的心窝上。堪堪差了半寸,便可要了李孤行的性命。

    李孤行点了自己的穴道,止住鲜血,淡淡对骆大狗笑了笑。

    “你不会武功,今后只有待在我身边才能杀了我。”

    这句话让骆大狗的脑袋恢复几分清明,他疑惑的瞧着李孤行,旋即那疑惑又变得无比的讥讽。

    “跟着你,杀了你,天下会有这般好事?只怕你现在身受重伤,怕我再下杀手,故意这般说。”

    诚然,骆大狗说的不无道理,但对李孤行而言,杀他这样的一个孩子,就算身受重伤也轻而易举。

    他将残剑拿在手中,剑刃闪烁着令人害怕的寒光,寒光上盖着骆勇尚有余温的鲜血。

    “你可以这般想,但我可不是你口中的那种懦弱之辈。”

    说罢,他内力运出,剑气透过长剑斩出,将一面窗斩成了两半。

    这武功令骆大狗惊讶无比,更自心底里害怕了面前这个少年。

    他细细瞧了瞧血色残阳下少年的脸,原本那张满是浩然正气的面上,忽而多了三分邪气,更多了几分桀骜。

    李孤行道:“只有跟着我你才能杀了我,这道理你应该清楚。”

    骆大狗信了李孤行,嘴角边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你当真然我呆在你身边,只为了让我杀了你?”

    李孤行摇摇头,“我只是要你待在我身边,杀不杀的了我,全看你的本事。”

    他们正说话的时候,骆宅之外有些悉悉索索之声,骆大狗武功低微,未曾注意,而李孤行那时武功已经有了根基,听得真真切切,且这声音他熟悉的很,乃是锦衣卫埋伏之时所发出的声响。

    “看来我已经被包围了!”

    李孤行心中想着,此番他越发的觉得自己被人陷害了。

    初来骆宅之时一人未有,而当自己杀死骆勇之后,却引来这般围剿,这定然是上头设的局。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破这层关系,更何况,他本就不是傻子。

    李孤行将胸口匕首抽了出来,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上面的血,递给骆大狗。

    “宅子外面有人,估计是来杀我的,但同时也有可能要杀你。你父亲杀了我父亲,所以我要为父报仇,我杀了你父亲,你若杀我也是天经地义。但这其中蹊跷甚多,需要一一查明。况且你是无辜的,我不想你在这般年纪横死。”

    骆大狗哂哂笑着,“你当真觉得我年纪小,所以好骗?”

    李孤行道:“信不信由你!跟着我!”

    他扛起骆勇的尸身,一脚踹开房门。

    与此同时,宅外火矢飞入,径直透了过来。

    李孤行喊道:“骆勇亲生子嗣再此,你们若继续放箭,我便杀了这孩子!”

    骆大狗那时也不是一派天真无邪,心知来者不是他父亲的下属便是同事,当然不会威胁到他,甚至运气好些,还能将他从李孤行手中解救走。

    倒是李孤行,报上了自己的来历,让他多了种人质的意味,或能令朝廷那些前来解救他的人束手无策。

    但骆大狗终究是一派天真,他以为的并非能按他所想,那些人是来此不假,但却没有一人愿意解救骆大狗,甚至不将他的性命放在心上,更有可能想要他与李孤行一同葬身在这个地方。

    从那不减反增的火矢数量上便可看出端倪,这些骆大狗口中,他父亲的生死弟兄,正要将他迫入死亡的边缘。

    骆大狗质问道:“为什么?你们这是为什么?!!”

    他无力的嘶吼着,听不到半点的回音。

    李孤行道:“为什么?因为他们就是咱们悲剧的始作俑者,他们就想要咱们死!”

    李孤行残剑一甩,剑气纵横,将骆勇、骆大狗两父子抗在肩上,施展轻功,拼的九死一生这才逃出升天。

    骆大狗不明白,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更不明白,为何自己平白无故没了父亲。

    李孤行愧疚难当,他一时气愤,竟让亲者痛、仇者快。

    只是,这些他再也不知对何人诉说,将他永远压在了心头。

    经年累月之后,这件事慢慢变成了他心中的心魔,变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也是自那一天起,他失去了自己的剑心,再也不敢拿剑。

    而那柄陪他多年的宝剑,也流落江湖,不知所踪。

    他回想起这一切,在自己的心魔面前,将这些事情缓缓道来,令那心魔好不赞叹。

    “原来你还是敢直面面对我的。”

    李孤行道:“面对你又有何难?只是......”他长叹一声,低下头去,再也不敢瞧第二个心魔半分。

    第二个心魔道:“只是,你情愫暗起,不敢面对,是吗?”

    李孤行无奈笑着,笑声清朗,又带了些许凄惨。

    第二个心魔道:“确实,你虽知晓他的身份,但他终究没有表露,你们心中彼此倾慕,但毕竟有着杀父之仇。”

    骆勇杀了李孤行的父亲,而李孤行杀了骆勇,这种看似不复杂却又很绕口的关系令李孤行和骆大狗这两人今生除了仇恨难有其它。

    这一点李孤行深知,骆大狗也甚至。但有些时候,感情就是这般的不由人,李孤行看破了一直女扮男装的骆大狗,并在日日夜夜的相伴之中爱上了他,而骆大狗也是如此。

    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却偏偏动了这个世界上痴情男女最容易动的凡心,结局南里能够顺遂。

    如此,这份求不得的感情成了李孤行心中的梦魇,逐渐变成了他的心魔,一个难以逾越的心魔。

    李孤行道:“看来,今天我要拿到“传世龙骨”必须过你们两个这一关。”

    两个心魔同时道:“但我们两个这关,你过不了。”

    “练武,对外我们叫做修炼、对内称作修行,你们只知道我武功不错,想没想过,我也有修行人的手段?”

    “修行人的手段?”

    两个心魔互相瞧了一眼,谁也不知李孤行话中所说的修行人手段是何东西。

    他们虽是李孤行的心魔,但并非对李孤行十分了解。

    他们只知李孤行心中的阴暗处,对于他近些时日修行的手段来说,依旧知之甚少。

    李孤行见识到了“三绝顶”中其中两位的武功,更得到了诸葛玄策的真传,又见识到“逍遥剑宫”的手段和举世唯一羽化成仙三丰真人手段之后,明白了一件事,那

    便是武道的尽头乃是修行。

    譬如“逍遥剑宫”的“仙决无量”,对于寻常武人来说已经不是武功的范畴,或可说是一种修仙的手段。

    又譬如诸葛玄策传授自己的“诸葛三十六奇门”,各种手段已是玄之又玄的修行之人才有的东西。

    毕竟那“三昧真火”他在接触“诸葛三十六奇门”之前,只在神话故事之中听说过。

    对此,李孤行面对两个心魔已经有了自信。

    “两位,实不相瞒,我这火焰或可烧毁神魂,你们两个要不要试试?”

    说话间,他手上已经燃烧起蒸腾的火焰,火焰热量不高,火种金黄,却自带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压。

    两个心魔当即一怔,双眉锁了起来,异口同声问道:“你何时会的这般手段?”

    李孤行道:“何时会的已不重要,我心知敌不过你们二位,又不想被你们二位所牵绊,为今之计只能用这东西将你们烧成灰!”

    那“三昧真火”虽是“诸葛三十六奇门”中比较浅显的武功,但却是由浅入深,修行人手段的初始。

    或许当初诸葛武侯穷尽毕生才华,将这修行的法门以武学的形式呈现出来,让后世之人能够习得这个手段。

    其实,那“三昧真火”乃是一门极厉害的修仙手段,毕竟是太上道祖用来炼丹的火焰,能熔炼天下一切物质。

    李孤行所领悟的,不过是他最表浅的一层,堪堪比用这火焰烧人深了一点点层次而已,却有了能够烧人神魂的功效。

    他所处的地方,看似是仁寿宫的佛堂,但从他的剑法打不到这两个心魔来看,这里或许同“阴阳紫金阙”一样,乃是以现实为基的虚幻世界。

    对于这样的地方,强行摧毁定会引来厄运,故而用这“三昧真火”用修行之法烧毁这里乃是最为稳妥的。

    将虚幻烧烬,将现实留存,正是绝好的办法!

    李孤行再看两个心魔一眼,“消失吧。”

    他手中燃起了一个小小的火苗,旋即周身又刮起了轻风。

    轻风带着火苗将“三昧真火”带到了两个心魔的身上。

    那两心魔动也不动,很是冷漠,以旁观者的姿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三昧真火”灼烧。

    第一个心魔道:“李孤行,你知道,这样对我们来说是没用的,就算这一次你能摆脱我们,下一次也未必。”

    第二个心魔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卷土重来,倒时我会变得更强大,更难缠!”

264、十八佛陀

    那两个心魔没有不甘,更没有什么纠结,就这样云淡风轻的,被‘三昧真火’烧成了灰烬。

    并非是这两个心魔容易对付,只是这心魔选错了对象罢了。

    整个江湖之中,包括整个朝堂之上,有几人会‘三昧真火’这样的手段,又有几人能具备修行人的术法。

    具备这些的,放眼天下,不过寥寥。

    而这寥寥几人之中,又有谁敢壮着胆子,前来皇宫大内盗取那‘传世龙骨’?

    对于大明皇室而言,那或许是个至宝,但对于普通人而言,那就是一个死人的骨头,被打磨的晶莹剔透的尸骸。

    所以,具备这两方面需求的,普天之下,除了李孤行一人以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或许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让李孤行得到诸葛玄策的青睐,让他被诸葛玄策收为关门弟子,传授了‘诸葛三十六奇门’,进而才有了‘三昧真火’的手段,才具备烧毁这两个心魔的条件。

    只能说这样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在那两个心魔化成飞灰的同时,李孤行头脑感觉到一阵恍惚,好似被谁用钝物敲击过一般,头脑昏胀的同时,又有一股无以复加的恶心感,想要将肚子里的东西翻江倒海的吐出来。

    只是他胃里空空如也,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呕吐。

    按理说,他这样的武功,这样的修为,普通的呕吐至多做做样子,再不济点几个穴道之后也会平复。

    可这一次,他足足呕吐了半个时辰,连口水都没吐出来,就是这般生生的呕吐,就算连点周身十几个大血也不管用。

    半个时辰之后,忽而觉得口中有股腥臭难闻之气,那味道似乎比夏日里散落在路边的垃圾堆更加恶心。

    他不知这是何物,但在感觉到这股恶心气味的同时,连肚子也难受了起来,整个五脏六腑剧烈翻腾,随着再一次的呕吐,好似已将自己的肠子吐了出来。

    定睛观看,从他口中竟吐出一团黑气,腥臭难当,尤比鲨鱼死海里的味道更令人恶心。

    那黑气之上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焰,逐渐成扩散之势,不多时便烧上了整个黑气。

    那黑气好似挣扎咆哮着,没过多久便消散不见,只留着那星点的火焰仍旧在地上燃烧。

    李孤行一眼就看出这火焰乃是‘三昧真火’,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脸,一股疼痛侵了上来,令他知晓自己回到了现实。

    “地上的是‘三昧真火’,那黑气就是自己的心魔?”

    他忽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更觉得有些奇怪。

    回想以往,那‘阴阳紫金阙’、‘引尸虫’、‘金蚕蛊’三个神物,哪一个得来的不是万般艰难,哪一个不是费劲了自己九牛二虎之力,可这次夺去‘传世龙骨’的劫难,似乎比之以往容易的多。

    他环顾四周,仔细瞧了瞧,确定这里乃是现实中的佛堂后疑惑更多。

    “我就这般轻易的从两个心魔手中回来了?”

    他依旧不信,不是他没有自信,而是出于白萧真人所提出的几样神物的尊重,毕竟如此这般得来神物有些过于轻松了。

    在烧掉两个心魔之后,李孤行心中轻松不少,看向那十八尊佛陀雕像也没了初时那般感觉。

    那十八尊佛陀雕像仍有一种囊括众生相貌的感觉,但却比之刚来的时候少了些冷漠感,多了些亲切的熟悉感。

    李孤行晃了晃头,对那十八尊佛像行了佛礼,“多谢众多佛陀点化,让我有了直面心魔的机会。”

    他对那些佛陀的雕像拜了又拜,口中絮絮念叨着:“请恕我无礼之罪。”

    他走到第一尊佛像之前,用双手触摸佛像身上每一处角落,企图寻找到佛像暗处的机扩,找寻‘传世龙骨’。

    他一尊一尊佛像的摸去,初时不绝什么,直到地十八尊偶像搜寻完毕之后,只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彻骨的阴冷。

    这股阴冷之感也专对神魂,所谓‘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与其相比不过尔尔。

    李孤行被冻的不行,却仍没知晓那‘传世龙骨’所在。

    他又强撑着找遍佛堂每一处角落,仍旧一无所得,旋即站在十八尊佛像之前怔怔发愣,脑中想着,“莫非那‘传世龙骨’在这些佛像之中?”

    如此一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莫非要将这些佛像尽数毁了才能好到‘传世龙骨’的所在?”

    换做以往,这举动虽是大不敬,但于李孤行而言却没甚可怕的,可现在在他见识到了三丰真人之后,在见识到苗疆三族那些匪夷所思的手段之后,他心中对佛陀也好,对鬼神也罢都多了许多的敬畏。

    出去这些敬畏,他又怎敢去毁坏这些佛像?

    可他转念一想,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传世龙骨’就在眼前,哪还有退缩的道理?

    就算要犯下罪孽,李孤行也决计不会放弃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他定了心神,手中剑气蒸腾而起,一抹无可匹敌的剑势迸发而出,一剑横斩,将那一十八尊佛像尽数斩裂。

    只是,那‘传世龙骨’并没有如他所想出现在眼前,反而在一剑斩出的一瞬,他产生了一种仿佛与世界割裂的感觉。

    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那一瞬间好似很漫长又好似很快,总之有种在‘阴阳紫金阙’中被空间转换的感觉。

    可能不单单是感觉如此,肉眼可见的,空间被他那一剑斩的碎裂,像破碎的玻璃,一片一片的分散开来。

    而那些被他一剑斩成两截的十八尊佛像,却在这破碎的世界中重新融合在一起,连他们也被这个世界割裂开来,各自很诡异的活动了几下,挪动挪动胳膊,晃动晃动身体,径直站在了李孤行的面前。

    而他们的神情也从相互各异变得出奇的统一,没有半点慈悲的相貌,全都变成了那捉妖的钟馗一般神情。

    从他们怒不可遏的神情之中,李孤行知道自己可能不能安然无恙的脱身了。

    不过,见到这样的情形,他倒是很开心,足以证明,这‘传世龙骨’同其它几个宝物一样,乃是不可多得的东西。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向这样举世罕有的重宝,又岂能是随随便便得到的。

    要得到这样的重宝,必须历经磨难,否则拿到手也不是你的,这便是德不配位。

    所以当李孤行看到这一十八尊佛像这般凶神恶煞的样子,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遭到什么样的磨难与打击暂且不论,起码有这样的难关,证明这‘传世龙骨’乃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荆棘与坎坷,总选荆棘多少有点脑子有问题,毕竟只要脑子没病的人,谁不想走个捷径。

    但换个角度考虑,要是这个捷径乃是歧途,那还不如选择荆棘走的顺畅。

    李孤行抬眼瞧向那已十八尊佛像,再次像他们告罪。

    “我迫不得已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你们佛家说的,我毁你们身体乃是为了救人性命,还请原谅!”

    那些佛像不为所动,各自手指捏起法诀,威力已然运出。

    李孤行手中剑气涌现,趁着他们还没施展出威力的时候,俯冲而上,一举将他们全部解决。

    只可惜,那一十八尊佛像,乃是少林寺的十八铜人阵,便是使‘韦陀掌’、‘罗汉拳’这等入门的功夫便能对战当世第一流的高手,而这些佛像所施展的武功,已然超过了悟解大师,由这十八个佛像组成的‘铜人阵’,其威力可想而知。

    就在李孤行欺身而近的时候,第一尊佛像以其身体硬抗而上,金身泥胎的佛像竟与剑气撞出铮鸣之声,将李孤行震的一个趔趄。

    便在他身体失去平衡的时候,后十七个佛像一拥而上,各展手段向李孤行攻来。

    ‘大慈大悲掌’、‘如来神掌’、‘伏虎罗汉拳’、‘大金刚拳’......等等等等,佛门之中高深武功,尽数施展而出。

    那悟解大师长于‘龙爪手’,至高武学不过是一套半生不熟的‘大慈大悲掌’,同这佛像施展而出的比起来,却有一些小巫见大巫了。

    这等威力的阵法,李孤行一人如何能挡?

    他指剑一甩,将那十七个佛像迫退一分。然而,身后的那个被他甩脱而出的佛像复又攻回,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换做过去,李孤行或许难以应对,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能算得上身经百战,这样的攻势还是有办法缓解的。

    要么用决定厉害的招数向前猛攻,抢出一线生机,要么临近前后招数即将挨到身上之时,向侧面撤去,让前后两个攻势自相残杀。

    但这种方法太过于困难,对于时机、威力的把握不能相差分毫,否则性命堪忧。

    所以,李孤行施展出自创的第三招剑法,转身向后,向那一个佛像攻去。

    一个佛像的威力和十七个佛像的威力相比,要打败这一个自然容易的多,只要这一招的威力要大过那个佛像便可。

    然而,那些佛像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具智慧,仿佛在一瞬间看破了李孤行的打算,竟向后撤去,保持着一个极其玄妙的距离,既令李孤行抢攻不成,又能随时与后面形成夹击的势头。

    李孤行心中气了气,用了一个最笨拙的办法,打出时间差,前后抵挡!

    只是这办法太过消耗体力,用绝强剑招先将后面的那个佛像迫退拉开空当,在回头抵挡身后那十七个佛像,保全自己性命。

    当然,这只能撑的了一时,并不是一个长久的办法,即便如此,也比在这十八尊佛像两面夹击的情况下身首异处的强。

    在抵挡的同时,李孤行脑中思索着许多,譬如方才解决掉自己两个心魔的事。

    既然,这个世界能够破碎,而他们在这破碎的世界之中相互搏命,那这个世界同方才所处的世界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

    那两个心魔,则是在自己的内心之中,而这十八个佛像,是不是也是如此?

265、死亡

    如此想来,李孤行体内又冒出了‘三昧真火’,要以这燃烧神魂的火焰,将这一十八个佛像烧成灰烬。

    然而,那十八个佛像似乎并不惧怕‘三昧真火’,相反,他们似乎对这火焰分外有兴趣,竟然迎着火焰欺身而上,向李孤行围来。

    这是李孤行少有失算的时候,未曾想‘三昧真火’并不能解决掉这十八个佛像,反而被他们利用了起来。

    十八个佛像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趁着李孤行施展‘三昧真火’的功夫,不知施展了什么术法,每个佛像身上迸发金光,逐渐向外蔓延,将李孤行团团围了起来。

    随着那些金光不断的缩小,像一个大棉被将李孤行给包裹了起来,而本该在他身上蒸腾燃起的‘三昧真火’竟敌不过这金光,反被这金光压制,缓缓的挤压到了身体之中。

    那‘三昧真火’不光能烧毁现实中的东西,在李孤行的修行之下,也可以烧毁神魂,蒸腾而出的火焰被金光禁锢,压缩,在他身体之中炸开。

    但听“砰砰砰”一连串的脆响迸发,‘三昧真火’竟将他五脏六腑烧成了七分熟,随着口中黑烟吞吐,命悬一线。

    那十八个佛像便趁着这个机会,对李孤行施展最为猛烈的攻击,结成‘十八铜人阵’将力道汇聚一处,施展最为强悍的攻击。

    李孤行尚还有些意识,他不想就这么束手就擒,奈何自己依然命悬一线,动也不能动,更抵挡不住这先佛像的攻击,甚至连动动手指将他师傅诸葛玄策召唤而回也做不到,现今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轰。”

    但见金光爆闪而出,将李孤行的身体进行猛烈的摧残。

    十八佛像合力一招,好似地狱里的业火、又好似极北百丈坚冰下的寒冷,既有火焰的灼热之感又有坚冰的凄寒之感。

    两者交替之下,李孤行只觉自己活不长久了,逐渐失去了身体的知觉。

    他的灵魂仿佛与躯体剥离开了,除了尚有一些意识之外,再也没有半点感觉能够感触这个世界。

    随着这种感觉逐渐增多,原本破碎的佛堂也逐渐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那些佛像也各归其位,面目也变回原来包含千万神情的模样。

    李孤行静静的躺着,躺在坚硬的地面上,感受不到半点疼痛,只有深深的绝望笼罩心头。

    “原来会这样,原来我是这般死的,没有半点痛苦的死去也算不错吧。”

    他初时还为遇到困难而开心,总想着自己会凭借自身的努力化险为夷,总想着这世界再多的困顿,终抵不过人心所向。

    他总有一股自信,相信自己与旁人的不同,相信自己终能得偿夙愿,更相信自己不会死在跨越困难的道路上。

    纵使他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纵使他心中早已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诸多的好运和少年所带来的成就,让他自心底里还是相信,自己是一个极特殊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李孤行心中时常有着侥幸的心理,侥幸自己能够顺风顺水,侥幸自己能够马到功成。

    他躺在地上,不免有些哀叹,更不免有些伤感。

    “看来这‘传世龙骨’还真不是我想得就能得到的。”

    他倒不后悔为赵无钱豁出性命,就是觉得自己应能得到那传说之中的‘龙骨’,只因自己的麻痹大意,只因自己在某些地方仍旧没有做到完美才会落得如此结局。

    譬如方才心中若不去赌,不想着用‘三昧真火’将这十八个佛像烧毁,而是选择继续与他们纠缠,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悲惨。

    从一开始,李孤行就轻敌了,纵然知晓这几个宝物都不是轻易得来的东西,但经历过这么多大风大浪之后,便觉得自己应是那个天选之子,就算身处绝境也能绝处逢生的天选之子。

    他心中无奈的感叹,心念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也便在这一瞬间,远在皇宫之外的骆大狗突然有了一种预感,眼泪忽而就流了出来,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令他心脏疼痛难挡,刹那间面色苍白,近乎说不出话来。

    同时、慕容渊和杨沁也有感应,而林谢则是双膝盘坐,口中诵念出了往生经文。

    他们几人同有感应,心中均明白了一件事。

    李孤行死了!!

    慕容渊再也抵受不住,忍住悲伤,飞身而起,就要闯出客栈。

    林谢也再也不拦着,一身僧衣鼓荡飘飞,整个人气质激变,如同修罗一般踏步而出。

    杨沁满心惆怅,跟在他们身后,口中低声吟诵‘钗头凤’,那是陆游写给唐婉的诗,那是一首寄托情思的绝美诗句。

    依旧只有骆大狗,只有他忍受着强极的悲伤,挺身而出,横在他们身前。

    “不要去,千万不要去!”

    慕容渊骂道:“大狗,你他娘的现在还拦我?你难道心中没有感应?老李可能......可能......”

    那‘死了’两个字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了慕容渊的喉头,无论如何不敢将这两个字说出口。

    林谢双眸含泪,面色变成了重紫,一抹黑气逐渐缠绕周身,头上也生出了半个犄角,显然是在‘龙鳞宝典’的作用下变作了真正的修罗。

    “大狗,你让开,老李陷在了皇宫里,我定要整个皇宫为他陪葬!”

    骆大狗凄然笑着,心口剧痛,一口气近乎没喘过来,差点栽在地上。

    他强撑着站立,嘴唇颤抖,身体也止不住的打着摆子。

    “我不信老李会死!”

    慕容渊怒不可遏,“你说什么糊话!”

    “我当真不信老李会死,就算你们不信我,也该相信老李!!”

    这一句,令他们三人楞在当场,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也不知为何,四人心中同有感应,这感应真实万分,令四人同时相信李孤行死在了皇宫大内。

    难道能凭借一股感应断定李孤行的死亡?

    从理智上,这几人自然不会这么武断,但那一瞬间的悲伤情感,却又让他们无比坚信李孤行已经死了。

    这种荒诞的想法本不应该令这四人同时有,四人也本不该信,但却不知因为何事,几人竟真的相信李孤行已经死了,这才做出冲动的事。

    其实顺应心中所想,骆大狗也以为老李已经死了,他也并没有比慕容渊、林谢、杨沁三人更具有理智,只是比起自身的感觉,他更相信李孤行,更坚信他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见他拦的坚定,慕容渊和林谢也有些错愕,一时之间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然而戏剧的是,几人心中同时又有了旁的感觉很是异样,这种感觉令他们无比的舒服,无比的心安,好似躺在云端之上沐浴着春天的阳光。

    原本无比悲伤的心情此刻又变得无比的欢愉,好似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那么重要了,这种情感或许也只有李孤行死而复生才有。

    骆大狗有点愣,也不知李孤行经历了什么,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死而复生的事?

    他不明白,更想不懂,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安心之感让焦躁而又暴怒的慕容渊和林谢两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再没闹什么幺蛾子。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事,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种事被李孤行遇到也未必不可?

    他想的很对,自己确实比旁人要特殊一些,起码在命运这一点上,总归来说机遇和危险是并存的。

    他是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鲜血流了一地,铺满了佛堂,五脏六腑都被十八个佛像的金光烤的焦熟。

    幸运的是,他的鲜血顺着佛堂的缝隙流淌到了地下,而地下深埋着的正是大明的‘传世龙骨’。

    那‘传世龙骨’具有奇效,竟能令人死而复生,在‘传世龙骨’的作用下,李孤行的脏器又再一次的焕发了生机。

    随着心脏跳动越发的剧烈,他的身体也逐渐复苏,而流淌到地下的血液被‘传世龙骨’吸收,又流传回李孤行身体之中。

    那副景象着实神奇,便见在十八尊佛像面前,一个晶莹剔透的骨头散发着殷红的光芒,伴随着光芒腾空而起。

    而李孤行则沐浴在这光芒之中,身体被殷红的光抬了起来,凌空飞起,随着光芒透体,凝聚成鲜血流淌在他身体之中,李孤行又恢复了生机。

    这样前前后后不到半个时辰,他竟睁开了眼,恢复了神志。

    望着这略微熟悉的景色,李孤行大口喘着粗气,一脸惊骇的神情。

    “我、我这是又活了?!”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便是他自己也难以相信,更不用论,他能这般的从幽冥地府之中回来。

    那是一条无尽的通道,四周漆黑一片,只有眼前星点光亮。

    身处于这个环境中,他并没有害怕,更没有惊慌,与本该有的负面情绪相反,他竟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心安之感。

    人总是需要光的,也总是怕黑的,可这个地方偏偏令自己没有半点恐惧的感觉。

    他琢磨了一阵,无奈的叹息,虽然他读书不多,但听旁人说过,人死之后前去幽冥地府,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恐惧,相反,还有一种释然的安心之感。

    李孤行体会到了这样的感觉,便已然能够确定,自己已经死了。

    他心中了然,淡定的坐在地上,往世种种历历在目,虽应将这些放下,可不知为何,纵然是死了,他也没有放下这些诸多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从远处来个一个阴差,生的牛头人身,跟当初在‘阴阳紫金阙’中见识到的阴差牛头形象上一模一样,只是相比于那个满身戾气的牛头,这个满身一股祥和之气。

    那牛头笑着问道:“人都已经死了,为何还有这么多执念?”

    李孤行道:“你知道我的故事?”

    牛头道:“我不知,但你的脸上写满了故事。每日来的人形形色色,各有各的故事,咱们的路很长,有的是时间让我听听你的故事。”

266、黄泉路上走一遭

    “是啊,咱们有的是时间。”

    听到那牛头那般说,李孤行面上多少扫过一些落寞与孤寂,他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没有丁点挣扎,更没有反抗的余地,就像是事先设计好的一样,死在了仁寿宫的佛堂中。

    想来自己的死并不会引来关注,更不可能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可能我也会连累我那些朋友们吧......”

    李孤行心中不禁担忧了起来,担忧起慕容渊、担忧起林谢,更担忧那个叫做骆大狗的女扮男装的孩童。

    平心而论,李孤行同他们相交的时间不长,也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但就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之中,彼此多次经历了生死,互相引为了知己。

    对于李孤行而言,这些朋友是他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他也相信,这些朋友一定会为了他义无反顾,冲向皇宫寻找自己的消息。

    只是京畿之地,守卫森严,自己又死在那么一个偏僻的角落,就算三人穷尽了脑汁,也未必能将自己尸身找到,或许还会因此白白丢掉了性命。

    想到此节,李孤行止不住的叹息,倒是引来牛头一顿嘲笑。

    “你可是有什么人放不下?”

    李孤行道:“自然,许许多多的人都放不下。”

    牛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拍着李孤行的后背,语重心长的说道:“别说是你,来这里的人都有放不下的人和事,你也只是古往今来数不清鬼魂之中的一员。”

    牛头想宽慰他,但见李孤行面容越发沉重,又继续说了起来。

    “我每天从这里接游魂到那阴曹地府之中去,一日之内少说也有成千上万,赶上灾祸之年,一日或有几万人来此。但令我印象最深的,也只有寥寥几个,那些生前的执念,那些得不到的东西,都随着一碗孟婆汤烟消云散了。”

    李孤行仍是接连叹息,不过他倒有些好奇,牛头心中忘却不掉的游魂到底有着怎么样的经历,当即开口问道:“什么样的遗憾会令你记得这般深?”篳趣閣

    牛头也不藏着,直言道:“首当其冲的便是李煜,一个诗词写的非常好的皇帝。古往今来,好像没有几个皇帝写的比他还好。”

    李煜生平李孤行有所了解,虽是古人,但因其才华和王国的境遇,令后世之人扼腕叹息。

    李孤行道:“这人我听说过,拜了一辈子佛,最后被赐了一杯毒酒。”

    牛头道:“还有他的夫人小周后,被那赵光义凌辱过后画作图画,传给了李煜,这等绝悲之事天下少有。”

    李孤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便即又问道:“还有吗?”

    牛头道:“自然还有,许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赵家人对李煜用这般手段,旁人对赵家人也用了惨无人道的做法,且有过之无不及。”

    李孤行一听便知他所说何人,乃是有着靖康之耻的宋徽宗赵佶,此人之事他记得清清楚楚,一代帝王沦为阶下囚的也有不少,像他这般没有尊严的,普天之下还是头一个。

    李孤行又道:“你就没遇到过普普通通的人吗?”

    这次换牛头叹了口气,他顿了半晌,吞吞吐吐道:“普通人......见得太多了,惨的也太多了,已经数不过来了。”

    “是啊,逢饥荒灾年,白骨累累,赶上一个穷兵黩武的皇帝,史书上只会记载他的功绩,而那些困顿致死的百姓,只不过是史官的寥寥几笔。”

    牛头道:“不过,我倒是知道几个特别的,说来给你听听?”

    李孤行兴趣大涨,当即应道:“请讲!”

    牛头道:“你可知人熊为何物?”

    “人熊?”李孤行走南闯北多年,可没听过这样的名字,或许是古时候的一种动物。

    “咱们不是说人吗?怎说起熊来了?”

    牛头道:“是人,只不过被做成了熊的样子。小孩子将他浑身皮肤用药水泡烂了,在披上熊皮,等到长死之后那孩子还未死,便叫人熊了。”

    李孤行脑中想着那样的场景,想象着一个孩童浑身皮肤溃烂之后披上熊皮,随着皮肤的生长和熊皮长在一起。

    那种痛苦、那种绝望,自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供人玩乐的牲畜。

    牛头道:“对了,那伙人同你们擦肩而过,若是那时你不在骆大狗的身边,很可能......”

    一股怒火,自李孤行心口燃起,剑气自体内迸发,一柄闪耀寒光的长剑自背后生出。

    “那人是谁?!”

    牛头道:“百损道人,不过已经同你没有关系了,他已经死在你朋友赵无钱的手上。”

    李孤行仍旧被骇的心惊肉跳,他真不敢想若是骆大狗单独碰到了百损道人会变成什么模样。

    牛头道:“不过,这还不算惨的,惨的是他们的母亲。那是一个心地慈善的老人,刚过花甲之年,收养了五个孩童,一夜之间全被那百损道人拐走,做成人熊,独独活下来一个。”

    李孤行心头紧了起来,连忙问道:“你既然知道这些,难道那个老人......”

    牛头道:“不错,他苦苦寻觅这些孩子一年,踏遍万水千山,终在洛阳城中一个集市上见到了熊人,只是那时熊人已经失去了神志,却一眼便认出那个老人。”

    “后来呢?!”李孤行的心已经颤了,他本不敢再问,却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总想问个底。

    牛头道:“那熊人认出了老人,老人却不认识他,可怜那熊人被拔了舌头,只能嗷嗷叫着,不过那老人或许同那熊人心有灵犀,听了一会儿,便听出了端倪。”

    “再后来呢?”

    “再后来,那老人要抓百损道人去讨个公道,却被‘福威镖局’的人给拦了下来,受尽了折磨,死了。”

    “‘福威镖局’,‘阴阳二祖’?!”

    “不错,那‘阴阳二祖’将这些事情供认了下来,已经送到十八层地狱去了。那老人视这五个孩子如亲生一般,只可惜......”

    牛头慨叹非常,作为阴差,千万年来悲痛之事见过不少,可独独对这件事记忆深刻,足可见那老人和孩子之事多么令人震颤。

    李孤行道:“可惜,我没能亲手杀了那‘阴阳二祖’!”

    牛头道:“但是他们却都死了,一个死在了骆大狗的手里,另一个死在了你认识的人手中。”

    “我认识的人?敢问哪位江湖好汉?”

    “徐念!”

    “徐念?!!”

    李孤行长大了嘴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牛头,此人亦正亦邪,倒是脱出常理之外。

    不过,或许徐念一直便是个好人,只是单单仇视自己一行罢了,除对付自己之外,倒没听说过他做什么恶事。

    “看来此人还有救。”

    牛头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跟我说说你的事吧,你此生最为遗憾的是什么?”

    “我?最遗憾?!”

    横亘在李孤行心头有两件大事,其一便是寻找白萧真人说的那些宝物,将赵无钱救回来,其二便是报自己杀父之仇。

    这两件憾事像是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李孤行的心头,但要说最为遗憾之事,这两件或许还不够分量,与骆大狗相比,李孤行心中便没有别的大事了。

    这种事他不会对旁人说,却独独告诉了一个阴差。

    “我......我最为遗憾的事,乃是.......不能跟那个人在一起?”

    牛头笑着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懂你说的,你说不出口我也不强迫你,时间不早了,前面就是奈何桥。”

    李孤行曾在书中看到过有关于奈何桥的描写,他读书不多,但对神鬼志怪一类的书籍有着浓厚的兴趣。

    只记得在《宣室志》中记载过这样一段话,‘行十余里,至一水,广不数尺,流而西南。观问习,习曰:‘此俗所谓奈河,其源出地府’。观即视,其水皆血,而腥秽不可近。”’

    那‘奈何桥’乃是死者投胎的必经之地,桥上有一妇人,名叫孟婆,用一口大锅煮着一锅烫,名叫‘孟婆汤’。

    鬼魂来此喝一口,忘却前尘往事,自此堕入轮回。

    “我还未经判官审问,怎能直接投胎?”

    牛头道:“你来之前,早早被判官审了的,你所做之事惊天动地,虽有私心,却未曾害了旁人,反倒为民除了几个祸害,故而功过相抵,来生仍旧做人。”

    李孤行无比留连的回头望了一眼,前尘往事,诸多眷恋,在这一刻都凝聚在这一眼之中。

    牛头道:“走吧,喝了这碗汤,这些事情你都不必再去想了。”

    李孤行同牛头走着,身体越走越轻,感知也越来越小,最终再也感受不到任何。

    只见得奈何桥上,一个老婆婆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用那布满枯枝般的手舀了一碗汤递给李孤行。

    “多俊俏的小伙子啊。”

    见得李孤行,孟婆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牛头道:“愿他来生仍能这般俊朗。”

    李孤行正要仰头喝下,忽有一道血红之光从胸膛迸发而出。

    旋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沉重,知觉也渐渐恢复。

    牛头和孟婆两个阴差直愣愣的瞧着他,实在想不透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婆喊道:“快、快去叫阎罗王大人!!”

    然而,他终究晚了一步,这句话刚说完,李孤行的魂魄消失在了奈何桥上,就跟从未来过一样。

    下一个瞬间,他睁开了双眼,在一片殷红色的光芒之中,又看见了那十八尊佛像。

    佛像由慈眉善目变得万目睚眦,又组成‘十八铜人阵’向李孤行攻来。

    李孤行仍未搞清楚状况,连续而来的变故令他猝不及防,还未搞清上一个瞬间的事,下一个瞬间便让他猝不及防。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凌空而起,好似被一个东西托着,生拽着向后猛掠。

    细细瞧去,那东西竟有一些熟悉,看了半天,脑中终于反应了过来,“这、这是‘传世龙骨’!!”

    在无比的惊讶和欣喜之中,李孤行穿过长长的甬道,被‘传世龙骨’带着,撞开了佛堂的大门!

267、先帝遗诏

    黄泉路上没有时辰,他也不知自己死去了多久,就怕现在天光大亮。

    宫内守备森严,自己若是凭空出现在仁寿宫中,少不了要被皇宫大内的禁卫纠缠。

    这些禁卫之中颇有一些武功响当当之辈,平日里不显山露水,若放到江湖之上,定能掀起滔天波澜,李孤行在狂也没到将天下众英雄视若无物的地步。

    况且,在他身后十八个佛像紧随其后、如影随形,就算唤出他师尊诸葛玄策,也未必能在这等情况之下安然无恙的逃脱。

    只是,自己被这“传世龙骨”拖行而出,怎也反抗不得,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运气,希望此刻仍是黑夜,仁寿宫中的人未曾解穴。

    然而,当他撞破佛堂大门的那一刹那,自己的心脏停了一秒。

    此刻天光不仅大亮,仁寿宫中的人尽数转醒,连孙太后都已经梳洗完毕,在仁寿宫中处理事情。

    所有人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忙碌着,丝毫没意识到佛堂之中出了事情,待得殷红血光破开佛堂大门,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被一根晶莹玉润的骨头拖在天空之中,其后跟着十八尊神情严肃的佛像,砍杀而来,直将这些平日里没见过风浪的宫女太监吓傻了。

    孙太后虽见多识广,却也被这景象骇的不轻,只因这场景乃是他想而未敢想之事。

    谁见得这般诡异的事情还能保持淡定?

    在一片惊叫声中,李孤行心中咆哮不止。

    就在他使力挣脱的一瞬,殷红的光芒突然消失不见,那“传世龙骨”自行钻入了他的怀中。

    他暗自惊喜,想要施展个“分身术”从皇宫大内之中逃跑。

    奈何那十八个佛像追的太紧,转瞬之间便欺身近前,纷纷施展手段,向李孤行攻了过来。

    但见金光乱闪、巨响雷动,十八佛像施展神功,瞬息之间将仁寿宫打的地动山摇。

    仁寿宫中的太监宫女早就吓得抱头鼠窜,而孙太后还强自镇定的坐在桌前。

    其中一个佛像手持降魔杵,用了狠力向李孤行砸去,被他轻灵一闪,施展“东木速行”躲过,却又见得,那巨大的降魔杵砸落之后,不免要波及到孙太后,立时又闪了回来,“金刚不坏神功”一出,“嘭”的一声巨响接下了这势如雷霆的一杵。

    他转头看了看孙太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道:“太后,你没事吧。”

    孙太后被吓的一呆,当即愣在原地。

    不过,毕竟是当今太后,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见李孤行突然出现,问道:“你是何人?”

    李孤行当然不敢报上自己姓名,谎称道:“李重九。”

    “李重九?当朝还有年轻人起这样的名字?假的吧!”

    李孤行见自己谎言被戳破,却也不慌,一面施展武功对抗那十八个佛像,一面保护着孙太后,生怕孙太后被波及,损伤一分一毫。

    他本想逃开,只不过那十八尊佛像攻的太急、太紧,令他困在原地。

    于那十八尊佛像打了近乎是个回合,李孤行已然浑身浴血,受伤惨重。

    孙太后道:“少年郎,你若有法逃走还是逃吧,犯不着为了我这般年纪的人豁出性命。”

    能将自己性命看的比一个陌生少年还轻的人,普天之下或许也只有孙太后这样爱民如子的人才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做到。

    李孤行惨笑着,“太后,我若走了,只怕你这仁寿宫会血流成河,我再撑会,等到禁卫高手来此,就好办了。”

    孙太后道:“禁卫哪里还有什么高手,都随皇帝出征了,你还是逃吧。”

    这消息对李孤行来说还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没有高手,他逃出皇宫便会容易些,忧的是,若没有高手,这十八尊佛像自己如何能敌?

    那十八尊佛像又结成大阵向李孤行攻来,将攻势汇聚

    一处,蕴藏着磅礴威力。

    李孤行越斗越悍,纵使不为了自己,为天下百姓留住这样一个贤德的太后,他也不能退缩半分。

    李孤行本就斗不过这十八个佛像,几个回合下来,身上的血渍更浓,几乎要败下阵来。

    “难道我还要再死一次?”

    想到这“死”字,李孤行心头登时一紧,回想起方才在幽冥地府之中无限留恋与绝望的望着奈何桥,不禁又回到了当时的那个状态。

    他竟再不出手去挡了,任由那十八个佛像向他强攻而来。

    不仅如此,连“金刚不坏神功”也被他撤了回去,整个人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十八个佛像身前。

    孙太后见此情形,大急道:“少年郎,你要寻死?”

    寻死?自然不是,李孤行自幽冥地府回来之后,知道生命来之不易,哪里还有想要寻死的想法。

    可他这般一动不动,毫无防备的站在这里不是寻死又是什么?

    十八个佛像合力一击,就要击到面门的时候,忽而白光大盛,那根如玉般晶莹的骨头挡在李孤行的身前,将那些佛像迫了开去。

    白光之后,李孤行淡然站立,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放松的状态,身后逐渐升起了一柄长剑,一柄闪耀光芒的长剑。

    不知何时,他丢失的剑心被逐渐寻回,长剑无锋,算不得完全,却是他真正的剑心。

    就在“传世龙骨”以白光阻隔十八佛像的时候,李孤行由心中孕育而出的长剑也自身后生了出来,随着他两眼暴睁,长剑劈斩而下。

    孙太后武林高手见识不少,便是他的丈夫,宣宗朱瞻基就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包括他早年的经历,似乎从未见过这样凌厉的剑法,更没见过这样纯粹的剑心。

    “你究竟是何人?”

    李孤行不再隐瞒,言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原北镇抚司千总李四顾之子,李孤行!”

    言毕,那无上的剑气犹如切豆腐般将那十八尊佛像斩成了渣滓,尘土洒满了仁寿宫。

    孙太后抚掌大赞,同时脑中回忆了起来。

    太皇太后张氏还在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叫做夜风声的小太监,乃是三保太监郑和收养的义子,而他的身边有一个十分要好的玩伴,似乎正是这李孤行。

    再一想,孙太后面色变了起来,竟变得有些惊慌。

    面对那十八尊佛像的攻击他尚能不动如钟,此刻面对护着他的少年,却变了面色,只因在他眼中,李孤行远比那十八个佛像更加可怕。

    “你便是杀了骆勇的李孤行?”

    李孤行心头紧缩,收了神通,对太后郑重一礼,“此间误会颇多,骆勇毕竟死于我手,但却并非是我杀了他。”

    孙太后定了定神,再见眼前少年,斜眉入鬓,眼角斜飞,很是少年英气,虽然面容之上多了几分邪气,但整体来说仍是一个偏偏正人君子的形象。

    虽然人不可貌相,但对于孙太后来说,相由心生,终归是有些道理,况且李孤行方才护佑了他,怎也不至于杀害自己,当即缓言道:“如此说来,倒是被人冤枉了。”

    李孤行磕头道:“多谢太后明察!”

    孙太后自然不会只凭借一个人的相貌便妄下论断,只不过他相信李孤行的品性,更听说过他身为北镇抚司之中唯一佩剑的正人君子。

    且李四顾兢兢业业,在朝廷之上享有贤名,便是让他找一万个理由也找不出一个不顾自己一世清名去杀害内阁大臣杨荣。

    对于名来说,在江湖之上李四顾号称北武林王,在朝堂之上年纪轻轻做到了北镇抚司的千总,再有两年,说不定锦衣卫指挥使也非他莫属。

    于利,凭借一张嘴,李四顾便向众多门派借来那么多黄金,为自己的兄弟骆勇看好的女子赎身。

    况且他也不是那种贪

    图名利之辈,否则也不会在江湖之中闯下那么大的名头,却偏偏来北镇抚司做个锦衣卫。

    只是,孙太后早早想到了这点,奈何已经还政与幼帝,自己再也不便插手这件事,故而令其蒙冤。

    孙太后道:“过去的事,倒不重要了,你怎会在“仁寿宫”内?又怎会在佛堂之内?”

    若说实情,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孙太后虽说皇宫大内之中没有什么悍手,但那些人一拥而上,配合箭矢火器,自己也万活不过。

    但他面对孙太后,这样一位贤德之人,自是不想说谎,况且孙太后口头上已算是替自己父亲沉冤昭雪,头脑大热之下,不免做回了原来的自己,心直口快了起来。

    他将赵无钱的事原原本本同孙太后讲了一便,又将寻这“传世龙骨”的事情告诉了孙太后,引得孙太后一阵惊呼。

    “原来这段日子,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李孤行道:“草民与太后所说只有隐瞒,未有欺骗,实际上,千难万险,比我口中所说要艰苦的多。”

    孙太后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单凭李孤行在苗疆所做的事情,其功绩便不亚于再打到斡难河畔,更可获得“封狼居胥”的殊荣。

    毕竟若不是李孤行出手相助,王岳所带来的大军尸骨无存,恐怕这大明的江山社稷也已危矣。

    这样的功绩别说是一个没什么用的骨头,便是封他做个一品大员也不过分。

    但祖宗礼法不可废,那“传世龙骨”乃是开国皇帝朱元璋命刘伯温所制,护佑大明万事昌隆之物,哪能这般随随便便给人。

    孙太后眉头略皱,伸出手来,“李孤行,先帝既命我好好看管龙骨,我便要谨遵先帝遗诏,誓死守护。”

    她说的斩钉截铁,不留半分余地。

    李孤行道:“太后,实不相瞒,草民虽受重伤,但凭你的武功,要拦我还不够。”

    他刚转身要走,却见门外已经搭好了强弓硬弩,火铳刀剑,若不是怕伤到太后,恐怕早就冲进来将李孤行毙命当场。

    李孤行悍笑两声,眼睛瞪向孙太后。

    “我素来有个习惯,擒贼先擒王,太后可不要逼迫草民动粗。”

    孙太后道:“那你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吧,我日夜追思先帝,早就想随他而去了。”

268、脑子

    面对这样刚烈的女子,且是当今的太后,李孤行自然不好做什么,只是此间威胁太大,他不利用孙太后逃出生天,便再也没有办法活着逃出这里。

    思来想去之后,李孤行瞧着孙太后坚毅的眼神,嘴角漏出一抹笑意。

    “太后,借您衣服一用!”

    他说的极为大声,以内力传出,震耳欲聋,令皇宫之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这里面不少猥琐之辈,当即明白此间含义。

    当朝太后要被这少年凌辱,若是赤条条的被扔出来,那些人看一眼便是死罪。

    孙太后被吓的不轻,面色登时土灰,连说话都结巴了,“你、你要做什么?”

    李孤行道:“你且慢慢瞧着吧。”

    他动作飞快,三下五除二,将孙太后的外衣除去,又从卧榻之上找了些贴身的衣物,直接扔出了仁寿宫的大门。

    宫外那些禁卫军本就想到李孤行要做什么,见到这些衣服,甚至连贴身的衣物都有,更加加深了这个想法。

    本来他们以为里面的强人不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是,可见到这些衣服之后,便立马明白了过来。

    其中议论纷纷,一人道:“这小子真他娘的有胆子!”

    另一人道:“估计又要血流成河了,竟侮辱当今太后!”

    “看来又是个株连十族的罪过......”

    一时间,纷纷扰扰,吵闹非凡,谁也不敢乱动,有几个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倒是有些色心大起之辈,睁着双眼,想要饱饱眼福。

    孙太后道:“李孤行,你脑袋里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李孤行道:“侮辱太后的事我自不敢做,太后一世清名我也不敢玷污,只是为了逃脱,不得不让人如此联想。”

    言毕,他又大喊道:“你们接住太后!!”

    这一句令门外那些禁卫心惊胆战,古往今来,还未曾有人做过这般事情,也未曾有人这般大胆。

    李孤行择了一个宫女,向着兵器最少,人员密集的地方扔出,随手施展内力,将他轻轻拖出,免得摔伤。

    “接住!!”

    原本有些想看戏的,睁大了眼睛,但此刻谁又敢看半分,只见一道身影自仁寿宫中飞出,赶紧闭了双眼,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孤行遥遥瞧着,趁着这等时刻,施展‘东木速行’,带着‘传世龙骨’飞身而出,一溜烟消失不见。

    但听‘噗’的一声,好似有什么沉重之物稳稳落在了人群之中,软绵绵、香喷喷。

    孙太后在仁寿宫中自嘲的笑着,他未曾想,自己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竟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算计了。

    他命仁寿宫中宫女给他找了一件外衣,穿戴整齐后走出宫门,朗声道:“起来吧。”

    众禁卫得令,纷纷睁开眼睛,但见孙太后无比威严的站在仁寿宫门口,在回首瞧,落在人群之中的乃是个宫女,当即明白过来。

    禁卫首领趋步上前,在孙太后面前一跪,“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太后责罚。”

    孙太后道:“左右为难,倒是难为你了,那小子跟你斗智而非斗力,你输他不丢人!”

    那首领恨得咬牙切齿,“敢问太后,那小子生的是何模样,属下亲自抓捕,定将他碎尸万段!”

    孙太后道:“哀家倒是没记住他生的模样,也不知是何人。大战在即,且不能因为后方的事扰了皇上,这件事摁住不表,以后谁敢多说一个字,斩!”

    孙太后说的霸气,尤其那一个‘斩’字说的十分刚硬,众人就算再多一倍胆子也不敢在背后乱嚼舌头,此事算是被孙太后压了下来。

    不过孙太后倒是有些疑惑,相传那‘传世龙骨’乃是刘伯温所制,非皇室血脉而不能用。

    而据他了解,李四顾并非什么皇亲国戚,也同陈友谅没甚联系,也不知李孤行哪来的血脉能令‘传世龙骨’迸发殷红光芒,拖着他从仁寿宫的佛堂撞出。

    不过,孙太后相信,世界一切皆有缘法,倒不过于这般深究,既然这‘传世龙骨’能够救人,且李孤行又是大明的恩人,借他一用也未尝不可。

    那禁卫首领甚没眼力的说道:“太后,我现在就召集人手,将京城城翻个底朝天,就不信不能将那人找出来,挫骨扬灰任凭太后处置!”

    孙太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那个禁卫首领一句话不敢说。

    他还以为孙太后气愤李孤行之事,赶紧搜肠刮肚,筹措言语,吞吞吐吐道:“不、不能这么便宜那个小子,要仔细查查他的底,将他挫骨扬灰,株连九族!”

    孙太后在他脑袋上打了两下,无奈道:“哀家知道你一番好意,只是此事传扬出去不雅,前方正在打仗,后方断不能惹出乱子。这件事就这般揭过,以后谁也不准提!”

    那禁卫首领还要再说,便见孙太后那凌厉的眼神,突然变得阴冷了起来,显然有些动了杀心,骇的他再也不敢多说半句,身子猛向后缩了缩,行了个礼,带着众人下去了。

    孙太后略微抚平自己心绪,照旧开始忙碌。

    前方战事吃紧,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又听信王振的谗言,他得想个好办法,免得大明军队损失惨重才是。

    “你们别担心了,赶紧忙活,战事要紧!!”

    手下一干宫女、太监虽然心有余悸,在听到孙太后这句话后立马忙碌了起来,谁也不敢耽搁半分。

    冷不防的,孙太后瞧见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几个字,歪歪斜斜,甚是不美。

    “借来之物、定当归还!”

    这字迹一看就是李孤行写的,短短八个字竟还有一个错别字,令孙太后不禁哑然失笑。

    “这孩子,说不定能当个好将军!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虽是硬借,却也合乎情理,倒不失为君子之风。就是做事的手段有些.......”

    想到方才李孤行以自己清誉逃脱皇宫,百忙之中还能写下这段话,孙太后心中升起一股喜爱之情。

    “传下令去,寻找夜风声!!”

    他心中盘算这许多,凭良心将,李孤行父子乃是朝廷忠烈栋梁之才,切不能因一个宦官而让这般忠良的臣子寒心。

    他琢磨着,待大军征讨瓦拉事了,定要将李四顾翻案!

    说回李孤行,经仁寿宫那么一闹,整个皇宫大内的侍卫都跑到仁寿宫去了。

    偏偏,他们又不敢睁眼,以至于那些武功不错的侍卫和首领们不能追击李孤行,给了他逃生的机会。

    李孤行直到奔到皇宫大门,才遇到了拦阻。

    不过那几个侍卫哪里是李孤行的对手,他使了个‘分身术’,直接将他们甩开,落入市井之中消失不见。

    他摸了摸胸口处那晶莹剔透的‘传世龙骨’,一抹光滑的触感自手上传来,无比滑腻。

    “这东西还真是个宝物,能令人死而复生,着实神奇。”

    得知‘逍遥剑宫’之事后,胖阿姐那条海东青便归了李孤行。

    他捏住嘴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那海东青非凡俗之物,平日里除了捕猎之外,一直盘旋在李孤行头顶。

    他口哨声不甚响亮,但那海东青却听的清清楚楚,自千丈高空俯冲而下,带着犀利的尖啸,径直落了下来。

    时辰过午,京城中大多数人吃完饭后在此时打个盹,但这一声响亮而又剧烈的鹰啸比鸡鸣还要令人惊醒,直将三条街的人都吵了起来。

    李孤行白了海东青一眼,无奈道:“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非要这般神俊吗?”

    那海东青自知并非凡物,也通了灵性,走到哪里都要炫耀一番,也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那如同人一般的虚荣心,看到四周街道的百姓尽数出来,昂起了头颅四下环顾,别提有多么的威风。

    众百姓见这通体雪白的大鹰,无不赞叹,甚至有些达官显贵当即出黄金万两要买李孤行手中的海东青。

    李孤行哑然失笑,对那些人笑了笑后,飞速逃了,转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将藏在胸口处的‘传世龙骨’拿了出来。

    “昆仑派在山巅,你此去路途遥远,会劳累一些。”

    他本想说些客气话,却见那海东青神色傲然,一股不可直视的气质将李孤行吓的一愣。

    也难怪,便在海东青中,他这玉爪也是最为尊贵的存在,乃是鹰中的王者,哪里还需李孤行这般客套,说多了那可是对他的侮辱。

    李孤行不好意思道:“那......我就不多说了,回来你要吃点什么好的,我都帮你捉,算作感谢。”

    那海东青听后,略显满意。

    他伸直了脖子嗅了嗅,忽而嗅到一阵酒香,伸出爪子遥遥指着路边摆摊买酒的。

    李孤行当即心领神会,不过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惊讶,毕竟他是一个鹰,要喝酒,这多少有点难以置信。

    “你当真要喝酒?”

    海东青点了点头,双翅猛震,差点将李孤行带上天空。

    “现在就喝?”

    海东青点了点头,落在地上,大踏步向那摊位走去。

    这倒是让李孤行愣了愣,想不到这个认识许久的老伙计还是个酒鬼。

    他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赶紧向店小二要了两坛酒,免得再让那爱出风头的海东青抛头露面,引人注目。

    他抱着两坛酒送到海东青面前,“喝吧,两坛,凭你这副身躯,够喝了吧。”

    海东青也不客气,将酒坛子踢到天上,鹰嘴冲天,一饮而尽。

    不到片刻,一坛酒就被他喝个精光。

    他又用这个方法喝了另一坛,翅膀拍了拍肚皮,很是满足的看着李孤行,带着‘传世龙骨’振翅高飞,向西边昆仑山飞去。

    李孤行瞧他远走的身影,捂嘴笑了笑,“这伙计,倒是言而有信的很。”

    做完这一切,他自是要与伙伴们回合,寻个店面置办了身衣服,回到昨夜打尖的客栈中去。

    只是,他未曾料到,那海东青神俊是神俊,只是他喝的酒被人下了作料,才飞出不到十里便落了下来。

    那摆摊的店家不是旁人,正是冥宫的尊使!

269、骆大狗的离去

    李孤行自以为将“传世龙骨”交到海东青的手中,由他将这东西交给白萧真人,却没想“传世龙骨”被冥宫半路截取。

    自然,这事情李孤行乃是不知的,他依旧兴高采烈的奔回客栈,跟自己的几个朋友回合。

    慕容渊等的焦灼,却见骆大狗和林谢泰然自若,不动如山。

    待得李孤行回来,见到他们各有神色,愣了愣。

    慕容渊一个劲的在地上来回走着,脚步急促,显是心中焦灼万状,难以抑制。

    骆大狗看似淡然,实则心中关切,眉宇之间带着一抹愁思,有种说不出看不明白的意味。

    林谢在那打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这样子同他平日里很是不同,李孤行心知,林大师也关心的不行,只是他自幼生活在枫叶寺,每日诵经读文,令他涵养奇高,这才有一股世外高人的模样。

    而杨沁出身于书香门第,对于文人的愁思不同粗人,他们更愿意将自己的心思埋藏起来,或寄托在某件事上,或寄托在某个物品上。这种事李孤行是不懂的,譬如曾有人说“月亮啊月亮,你能照亮南边也能照亮北边,照见他你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想他了。”

    本来这是一句将相思寄托在月亮的俗语,语言不甚优美,却表达了浓浓的情愁。

    这本是一句特别好的俗语,可若换做李孤行这种豆大的字不识一筐的人来说,那月亮在圆的时候,除了像一块能解饿的大饼,实在跟相思半点也拉扯不上,自然也看不出杨沁所思所想,只知道他也愁的不行。

    总之李孤行回来的悄无声息,几个人各有各的思绪,一时半刻竟没有人理会他,令他不知如何。

    他故意咳嗽了一声,大声道:“你们在想什么呢?”

    四个人竟谁也没有抬头去看他,只听慕容渊随口敷衍道:“我在忍着。”

    “你忍什么?”

    “那还用问,自然是忍着不要去皇宫中找老李。”

    李孤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到慕容渊面前,大方道:“你瞧瞧,我还用你去皇宫里找吗?”

    四人似乎没有听出来,都没有抬头,冗长的沉默过后,慕容渊率先抬起头来,见到那张俊俏熟悉的面庞,兴奋的说不出话来。

    李孤行道:“是我,怎的愣了?”

    慕容渊大叫一声,喜极而泣,“老李,真的是老李,你回来了!!”

    骆大狗等听他叫嚷,这才缓缓抬起头,各自的神色也变得无比的欣慰。

    林谢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李施主,看来你此行并不顺利。”

    他武功已然不比李孤行差多少,这段时日内在周羽的调教下,内力与武功突飞猛进,那“荡心魄”和“他心通”也已融会贯通,此刻看人内心,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现在连周羽的某些心思都能看得透,更不用说李孤行了。

    李孤行笑道:“林大师,总用“荡心魄”看我心思,这太不够意思了,还让不让人有秘密了。”

    林谢讪讪笑着,“放心,小僧嘴严的紧。”

    杨沁道:“漫天菩萨可算听到我的祷告了,你竟真的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让我看看,究竟伤在哪里没有?”

    杨沁较李孤行大上几岁,一派长姐的风范,心中虽然爱慕李孤行,但见面相处,仍旧像姐姐一般关怀着他。

    李孤行新买了一身衣服,看不出身上所受之伤。

    但那十八尊佛像组成大阵攻击,威力着实不小,在仁寿宫时已然受伤不少,身体各处均有伤口,透出血来。

    打眼瞧瞧倒是看不真切,但细细瞧去,却能看出新衣服上透出的殷红血迹。

    看着看着,杨沁哭了,双眼通红。

    “这次,你真冒了大险。”

    李孤行道:“好了,我这不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

    ?而且都是些皮外伤,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杨沁忍住泪水,点了点头,将他的外衣退了去,抱在怀中。

    “我先将你这件衣服给洗了。”

    李孤行心头大暖,望着杨沁的背影,倒是觉得这个姐姐有种贤内助的感觉。虽然他不懂自己,也不会陪着自己疯闹,但那种给人以安心和温暖的感觉,却是骆大狗和慕容渊谁也给不了的。

    骆大狗是个孩子,天真烂漫,心思深沉,李孤行自忖对他最为喜欢,也更愿意付出,只因骆大狗最懂他的心思,也最明白他心中想了些什么。

    而慕容渊,则是一个男人的性格,有些争强好胜,性情也略显急躁。同他在一起,更有一种兄弟之间相互依赖,相互信任的感觉。更多的把他当做一个能够一起闯荡,一起承担的战友,情感上的依赖反而少了一些。但这并不代表李孤行对慕容渊没有情,毕竟谁也不能拒绝一个能同自己一起分担的人。

    所以,这三个人,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妙,李孤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跟谁在一起。

    不过,古时男子三妻四妾很是正常,将这三人同时娶回家也无不可,就怕骆大狗这个小孩子,暗地里使什么坏......

    若是真能享受齐人之福,那李孤行的生活可算美滋滋了。

    想着想着,他面上露出一抹令人难以置信的微笑,有点猥琐,又有点邪。

    骆大狗站在他身前,使劲踢了他一脚,这才让李孤行回过神来。

    骆大狗道:“老李,你有事没事?”

    看着骆大狗怒气冲冲的表情,李孤行心中一怕,呆愣原地半天没敢吱声。好似骆大狗能跟林谢一样,看穿他的心思似的。

    林谢“噗嗤”一笑,拍着李孤行的肩膀道:“大狗这次可真不容易,强忍着安抚我们,要不我们这一行还真冲进皇宫去找你了。”

    李孤行道:“还好你们没去,我去那个地方,隐秘不说,更具惊心动魄。”

    骆大狗“呸”了他一口,不怀好意的瞧着他。

    “你死不死干我们什么事?我也没要去救你,总之你早死早好,我早点报仇,回去找我娘。”

    “你娘??”

    李孤行、林谢、慕容渊、杨沁四人同声问道,他们还从未听说过骆大狗有娘亲,毕竟他从未说过,还以为他娘亲同他父亲一样身死。

    骆大狗挨个白了他们四个一遍,“我又不是从石头缝里出来的,有娘亲不再正常不过?你们怎的这幅神情?”

    慕容渊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啊。”

    李孤行也道:“我倒是听说过,只是你娘亲自来就不在京城,未同你生活在一起,也从没听你爹提起过,所以......”

    骆大狗听李孤行提起自己的父亲,先是一惊,毕竟这件事对李孤行来说算得上是他心中的魔障,为何他会如此淡然的说出口。

    且这件事也是骆大狗心中的痛,他与李孤行一起浪迹江湖这么长时间,彼此之间不提这件事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李孤行此刻如此自然的将这件事说出口,又怎让他自处?

    骆大狗狠狠瞪了李孤行一眼,手中匕首亮出,“你再多说一个字,小心我割了你舌头!”

    说罢,他向床边一坐,再也不搭理李孤行。

    李孤行有些悻悻,他直面魔障以后,已经将这件事放了下来,在仁寿宫时,他身后能亮出剑心便是最好的证明,所以他才会旁若无事的将这件心头最重的事说出。

    不过,既然骆大狗不愿意听,他也不愿意将这件事说出去,倒是林谢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你还是小声将皇宫中的事说说吧,我们这些人担心的不行,总该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李孤行想了想,将慕容渊和杨沁拉了过来,低声说着,将此事前前

    后后说了个通透,引得三人一阵惊呼。

    骆大狗自然也担心李孤行,侧着耳朵听着,听到他魂魄进入奈何桥时,更是骇的浑身猛颤。

    原来自己的感应都是真的,李孤行真的已经死了,只是在“传世龙骨”的神奇作用下,他又活了过来。

    这种死而复生的事情或许匪夷所思,但那“传世龙骨”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奇之物,有这等效用也属可以理解的范畴。

    骆大狗往后在听,听到他父亲的事,心中更是一紧。

    他听得不清楚,但已经明白,他父亲纵使死在李孤行手中,也绝非李孤行有意杀之,也便是说,自己这么长久在李孤行身边报仇,一切都是虚幻。

    他又怎能接受这些?长长叹息之后,自顾自的走出门,想将满心的愤懑宣泄出去。

    他顺着大路走出不久,忽见一个一袭白衣的少年,那人见得骆大狗后将折扇轻轻一折,俯下身行了个礼,“好久不见。”

    骆大狗白了他一眼,道:“徐念,你来这做什么?”

    徐念道:“奉湿婆之命,接你回冥宫。”

    骆大狗愁容略显,微微叹了一口气,“你怎知我已然明了自己的身世。”

    徐念道:“自然是冥竹灵,他自出现以后,以你的聪慧机敏,自然猜的到。”

    骆大狗回忆往昔,那时冥竹灵还只是一个比他大许多的大姐姐,每日在他母亲的篱笆院下学习吹拉弹唱。

    一转眼,也就过了四五年后,没想到冥竹灵竟变成了冥宫的尊使,武功之高令人叹服。

    骆大狗一开始并不敢认,但从那眉宇之间的形貌,从他说话的方式,却也辨认的出那人正是小时候陪伴自己的大姐姐,从而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徐念道:“放心,我已经不打算同李孤行为难了,他现在武功奇高,我自是比不过,就算湿婆亲自教导,也绝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只将你带回去,完成我使命罢了。”

    骆大狗踌躇良久,手心里攥着汗水,他心中舍不得,舍不得离开李孤行,舍不得看不见他。

    但,他已经杀不了李孤行了,更明白了许多事。

    既然他是为了复仇留在李孤行身边,现在大仇报不了,自己也没有留在李孤行身边的理由,便没必要继续呆在他的身边了。

    骆大狗吞吐道:“明日,明日我随你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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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天地立剑,为生民证道,为往事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李孤行但有一剑,败尽武林诸邪,廓清庙堂奸佞。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但有我李孤行一剑,焉容尔等蛮夷踏足半分!退出长城,保尔全尸!大明数万万仁人志士,请随我剑!!大明剑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剑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剑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