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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再见神乐     大明剑尊txt下载     大明剑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0、不辞而别

    看着徐念的背影,骆大狗心中开始忐忑了起来。

    他着实不愿意离开李孤行,可他却再也没有理由赖在李孤行身边,况且他母亲叫他回去,以他母亲的手段和性格,一直赖在这里,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李孤行和朋友们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湿婆乃是何人,或许他的实力在‘三绝顶’之上。

    别说李孤行、林谢、慕容渊等人的武功如何,便是单单一个冥竹灵用出全部的实力便比李孤行强,而这样的人,湿婆手下共有四个。

    所以,骆大狗心中虽痛,但却不得不这么做。

    他独自散了一会儿心,在傍晚时候回到了客栈。

    晚间,他强撑着情绪,同李孤行有说有笑,众人也庆贺李孤行此番闯入皇宫,盗取‘传世龙骨’的壮举。

    只是在这一片祥和的背后,骆大狗心中的悲凉却是不言而喻的,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愁苦印在心头。

    吃过晚饭,众人已经睡下,他们还剩最后一个目标,也剩最后一个地方没有去,‘冥宫’。

    只要将冥宫的金凤钗拿走,再交给白萧真人,那赵无钱的伤势便有救了。

    只是,众人不知,在他们吃饭的时候,骆大狗已将强制安眠的药物放在了他们的酒水之中。

    这药无色无味,为了让他们尽数睡着,骆大狗下了猛量,足够麻翻一头大象,毕竟这几人武功奇高,内力其厚,不用这么猛的量恐怕压制不住他们。

    自然,杨沁不胜酒力,早早退下,骆大狗又喂他喝了一杯水,水中放了解药,这才不至让杨沁受伤。

    李孤行和慕容渊自然没有想到骆大狗会在饭食里下药,而林谢虽早早看穿骆大狗的心思,但万事自有缘法,他也不必强迫,瞧出端倪之后也没有阻拦,随着众人一起沉沉睡去。

    夜里,李孤行神功自运,恢复了一些意识,然而那蒙汗药乃是从徐念手中得来,即便恢复了意识也动不了手脚。

    他好似做了一个梦,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有一个少女,明眸皓齿,聪明可人。

    那少女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长发披肩散落随风飘摇,有着无限的魅力。

    他的肌肤白嫩剔透,尤比蛋白更加晶莹,配上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和长长的睫毛,着实天下少有。

    那明眸皓齿的少女身着一身白纱,反衬的他的肌肤比白纱更加白嫩,两手却握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放在李孤行的脖颈。

    李孤行意识到了匕首,甚至感受到了匕首的冰冷,可他动不了,更无力反抗。

    只见那少女拿着匕首反复比量着他脖颈七次,犹豫好久,终究将匕首拿开,哭了起来。

    “老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连说了三个对不起,心中愧疚难当。

    “我不是有意瞒你,我只是.......怕你欺负我。我是个女娃,一直都是,只有扮做男娃的样子才能跟你同吃同睡,才能趁机杀了你。”

    他一面说着,一面流着泪,泪水打湿他如花一般的面容,落在了李孤行的脸上,不多时李孤行的枕头便湿了一片。

    骆大狗眼中尽是不舍,更有许多柔情蜜意。

    “老李,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爱上你。或许你不知道,或许你一直拿我当做弟弟,但我在福威镖局之后就发现自己一点点的爱上了你,那时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是该杀了你,还是该将一切放下,投入你的怀抱中。”

    他用手擦了擦泪水,又轻轻擦干了李孤行枕头上自己掉落的眼泪。

    对他而言,这份爱太过于沉重,沉重到已经将他的肩膀压断了。

    他不敢面对李孤行,更不敢将这份情感说出口。

    若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若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可以用爱恨来解释,那骆大狗便不用纠结了。

    因为李孤行同他有杀父之仇,因他作为骆勇的孩子要替自己的父亲报了这不共戴天的仇,所以他要杀了李孤行,所以他要让李孤行下地狱,告慰自己父亲的在天之灵。

    可惜,千不该万不该,李孤行对他这么好,千不该万不该,李孤行没有一剑杀了他,而是尽心竭力,保护呵护骆大狗。

    以上种种,都在动摇骆大狗杀了李孤行报仇的决心,也让他在点滴之间,倾心于李孤行。

    总而言之,当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手杀了李孤行的时候,这场复仇便成了一个笑话。

    随后他呆在李孤行身边,只是贪恋他的温柔,贪恋他对自己的好,更想让自己的感情能够堂而皇之的走入李孤行的生活中。

    可是,他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他们终究不能在一起。

    他已经相信李孤行没有杀了自己的父亲,最起码李孤行没有杀心。

    可惜,不论李孤行杀害他父亲与否,这些对骆大狗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冥宫势力何等广博,一个徐念加几个冥使便在这一路上给自己一行造成了许多困难,甚至好多时候都险些命丧人手。

    若是冥宫在继续同自己一行纠缠,或许他母亲湿婆亲自出马,到那时哪里还能留得住李孤行和自己朋友的性命。

    所以骆大狗不能在继续跟在李孤行身边。

    人生聚散离合,再也正常不过,只是这次分别多少有些心痛,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他俯下身子亲在李孤行的额头上。

    “若是没有发生这些事,依我父亲和你父亲的关系,咱们或许会成为一对璧人,只可惜......”

    他面上多了些哀叹,又多了些遗憾,抬头望着月亮,心中凄苦又化作泪水喷了出来。

    “李孤行,我爱你,非常爱你。我叫骆神,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为了让我像甄宓一样,有闭月羞花的容貌,有世上少有的才德。许是因为这个名字,让我同甄宓一样,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

    他张开双臂,扑倒在李孤行的胸前,将他抱在自己的胸口。

    “我走了,当你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天上的月亮,他会将你的思念带给我的。”

    李孤行听的真切,将这一切都铭记在了心里,可是他动不了,一动也动不了,在蒙汗药的作用下,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他只有灵魂,只有他的意识还意识到自己的心痛。

    原来心痛是真的,当那一根根针扎入自己心头的时候,当那颗脆弱的心被分别刺痛的时候,那种疼痛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

    骆大狗走了,在一轮明月下,在漆黑的夜里消失不见,徒留李孤行一人在客栈的创伤挣扎着,陪伴着他的只有湿了一枕头的泪水。

    李孤行不知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他们一行人足足躺在床上三天,动弹不得。

    毕竟是能麻翻大象的蒙汗药,几人武功纵使高绝,面对这样的蒙汗药也不会在片刻间转醒。

    李孤行的心饱受折磨,更不敢面对,好似天塌下来一般,根本不敢去想骆大狗已经走了的事实。

    三天之后他身体已经能动了,但他仍旧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仍旧保持着骆大狗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似乎只有这样能感受到骆大狗残留的余温,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幻想出骆大狗离开时的样子。

    在这三日之中,他有些人格分裂,因接受不了骆大狗离开的事实,他在脑海中幻想出一个骆大狗来,幻想着他仍旧陪在自己的身边,幻想着骆大狗仍在时时刻刻的想要自己的性命。

    天地苍茫,骆大狗独自行走,不知在何处能够寻到骆大狗的下落,又不知在哪才能找得到他。

    李孤行身体有些虚弱,脑中更是空白一片,几乎想不到什么事情,更琢磨不出任何头绪。

    他只能任由这思绪,任由思绪陷入极度悲伤的境地。

    但同时,他心中也有了释然。

    骆大狗已经相信,自己并没有杀了他的父亲,更明白他难以言说的苦衷。

    仅凭这一点,李孤行心中那缺损的剑心便已然回来。

    只是他还没有发现这一点,更不知现在的自己手握长剑有多么的恐怖。

    他在床上呆了许久,直到看到林谢进来才恢复了些神志。

    因他想到了一点,想到林谢‘荡心魄’的功夫能够看破旁人内心。

    对于骆大狗所有的秘密,林谢自是再清楚不过,若要寻到骆大狗目前除了问林谢之外,更没有其它方法。

    他使了个鹞子翻身,一瞬间欺到林谢身前,揪住他的衣领狠狠问道:“骆大狗去哪里了?!”

    林谢早已预料到李孤行会如此激动,他用手轻轻挣开,平平淡淡的看着李孤行。

    “骆大狗的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一直瞒着你,瞒着你他真实的身份,我想凭你的聪明早已猜到了。”

    李孤行不可否认,他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骆大狗要走是他的事,跟林谢没有关系。

    李孤行心中悔恨,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对不起,林大师,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谢道:“我知道,咱们朋友一场,骆大狗不辞而别,你心里恼火,但他另一层身份,你可知晓?”

    李孤行愣住,立马爬了起来。

    “我要问的就是他另一层身份,他这么不辞而别,一定有他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让他这么着急的走,连信也不留一封。”

    林谢道:“他留在你身边总要有个理由,以前他想杀了你为他父亲报仇,现在已经知道你并非是他的杀父仇人,那么继续留在你身边便没有必要了。”

    “......”

    李孤行想了千万理由,哪里能想得通这一层,在他眼中,就算骆大狗报不了仇,但还有王振,怎也得等到这个始作俑者死后才能离开自己。

    或者说,凭借骆大狗对自己的爱慕,就凭这一点,骆大狗也应该留在自己身边,而不是这么不辞而别。

    只是,这些话李孤行不敢说出口,更不敢当着慕容渊和杨沁的面说出口。

    他不是个果决的人,在男女之事上更是犹犹豫豫,若非如此,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271、恩典

    林谢“荡心魄”的功夫能看透人心,见他都这般痛快的跪下接旨,最起码没有什么坏消息。

    如以一来,李孤行和慕容渊也随着林谢痛痛快快的接旨。

    “草民李孤行、慕容渊听旨。”

    夜风声朗声道:“传孙太后懿旨,经内阁商议,特授李孤行北镇抚司副千总一职,专司江湖事物,务必秉承先父遗志,收纳江湖之中有识之士为国效力,钦此!”

    李孤行听着愣住,哪里想到自己会有这般好运,前一刻乃是朝廷钦犯的身份,下一刻竟变成了朝廷命官,还是北镇抚司的副千总。

    还未等他反应,夜风声猛用眼神示意,李孤行堪堪回神,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臣李孤行接旨!”顺势伸出双手,举过头顶。

    夜风声从右手边的太监端着的锦盒之中拿出一块金牌和圣旨一起放在李孤行手掌之上。

    “恭喜了,李千总,今后可要多替朝廷尽心尽力。”

    李孤行感动的涕泪纵横,圣旨上虽然没多说什么,但已然默认自己的父亲是被人冤枉的,否则也不会写出“秉承先父遗志”这样的话,自己父亲被***,指日可待!

    “谢孙太后恩典,臣李孤行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夜风声道:“旨意宣毕,老李你可以起来了,孙太后还有些悄悄话要我带给你。”

    他斜了身旁两个太监一眼,那两个太监极其有眼力见的躲开去。

    夜风声向左右两边瞧了瞧,确定他们两个走远之后才道:“孙太后有些话要我交代你,听说那“传世龙骨”你可千万不能弄丢了,影响大明国运的重器。”

    “......”

    李孤行有点咂舌,当日孙太后的话音犹在耳,他可真不看中那所谓的“传世龙骨”,就是先帝朱瞻基的嘱托让他放不下。

    不过李孤行压根没想将“传世龙骨”据为己有,毕竟这是朱家的东西,他窃人之宝也没甚意思,当即同夜风声表示,“请孙太后放心,我一定将“传世龙骨”原样不动的带回来!”

    夜风声点点头,“老李,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绝对信你。你现在不仅官复原职,还升了官,你可知什么意思?”.五

    李孤行摇了摇头,他这脑子练武还行,琢磨人的心思倒也可以,放到官场上的制衡诡诈,他可是一点头脑也没有。

    夜风声瞧着他一脸白痴的样子,无奈的叹息道:“还有什么事,你父亲能不能***这不还得看你?”

    李孤行有些明白,想来以孙太后长久浸淫宫廷的尔虞我诈,看破这些事不过是稍微动动脑的事。

    所料不错,孙太后早已知道,这其中所有的事情都是那王振所为。

    李孤行回道:“你的意思是说,孙太后要我牵制王振?”

    夜风声道:“总之你还不算笨,就是如此,但朝中势力,孙太后没甚办法,所以他给你放到了江湖之上,要你利用江湖势力左右朝局。”

    “这......有点难吧。”

    这确实很难,自古以来,江湖势力过大,若有自立之心,恐危及江山社稷,譬如宋朝的水泊梁山,又譬如当时的方腊起义。

    也不知道孙太后对自己究竟有多少信任,能放任自己去江湖之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而且,就算有了自己的势力,李孤行也不知道如何去做,如何用江湖的势力去打败王振。

    夜风声道:“难是难,但毕竟是孙太后的信任,你可不能辜负他,况且他知道你的事,给你留了足够的时间,让你去救赵无钱。”

    “那可多谢孙太后了。”

    李孤行笑了笑,心中坦然了许多。

    夜风声笑道:“所以,孙太后还给了你一件东西,他找了东厂之中比较靠谱的人,料想这东西一定对你有用!”

    李孤行不解,“东

    厂之中靠谱的人?谁?!”

    “海迎春啊,你对他不是有不杀之恩?”

    “竟然是他?他站在我这一头?”

    “自然不是,不过他倒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对你多少有些不同。从他口中,孙太后知道你要去冥宫,所以这东西你一定需要。”

    他从胸口处拿出东西,正是李孤行等方才所愁的通关文牒。

    李孤行捧着通关文牒,几乎哭了出来,再次跪下磕头,“孙太后大恩大德,臣没齿难忘!”

    夜风声道:“行啦,还没完了你。托你的福,我被孙太后召回来了,今后咱们兄弟两个一起对付王振,替你报杀父之仇!”

    李孤行目光坚定,“待我将我兄弟治好,我一定铲除这个奸佞!”

    其实,后半句夜风声没有说,王振虽然势大,却也都是朱祁镇这个皇帝一手扶持,对抗王振便等同于对抗朱祁镇,这也是为什么朝堂之上,能臣极多,却未有一个人站出来反抗王振。

    毕竟谁也承担不了板倒王振之后皇帝的怒火。

    所以,即便李孤行和自己成功了,最后也免不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但,能为国除奸,能替兄弟报杀父之仇,夜风声死而无憾。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李孤行等将其送回皇宫,自己草草收拾了行礼,向去过天竺做生意的人问明了路,便启程去天竺寻冥宫所在。

    这一路上,没了东厂的追捕,没了江湖中那些不长眼的骚扰,更有了北镇抚司副千总的身份,走的颇为顺当。

    且那北镇抚司的金牌分外好用,每到一处县衙里的官吏便出来相迎,一应用具全不用李孤行操心,他倒是极少被人这般伺候,此番尝试不禁有些飘飘然了起来。

    倒是慕容渊心知功名利禄迷人眼,当即拉着李孤行,再三告诫,又在杨沁的教导下,这才逐渐摆脱了这种奢靡的享受。

    四人走的不快,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大明边境。

    守军看到李孤行手中的通关文牒,略微愣了愣,又见通关文牒最后署名当即大惊失色,立马放行。

    想当初,李孤行等初入江湖,一个小小的洛阳守备便将他们为难的半死不活,和现在的境遇比起来,还真是天差地别。

    除了大明国境,一路向西,尽是一片荒野之地,远没有大明的富饶。

    这里都是未曾开垦的荒地,植被丰茂非常,蚊虫也异常的狠毒。

    李孤行恨不得用上“金刚不坏神功”对付这些蚊虫。

    李孤行、林谢、慕容渊三人神功傍身,倒是不怕这些蛇虫鼠蚁,就是苦了杨沁,他这个文文弱弱的大家闺秀,着实让这些虫子叮咬的苦不堪言。

    李孤行怕他难受,走在他身边,内力猛震,震掉了诸多昆虫,一路上倒也没让杨沁再受侵扰。

    过了雨林,便是一片宽阔的平原,绿草丰美,天空碧蓝,一望无际的绿色与天空的蓝色交相辉映,格外令人心旷神怡。

    便在这碧绿和澄澈的蓝色交界之处,有一人自远处缓缓而来。

    走近看去,那人身着一袭黑衣,自头将全身盖住。

    稍稍近些才看清那人手拄拐杖,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走着,乃是个瞎子。

    李孤行不懂西域风情,倒是林谢懂得些,他瞧着林谢问道:“林大师,这人是什么情况?”

    林谢面上神情微变,噤声不吐半句言语,显得有些紧张。

    “林大师?林大师?”

    李孤行接连叫了两次,林谢才缓过神,摇头道:“我不便说,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李孤行不知他在打什么哑谜,反正是个不认识的人,他倒没必要一直关注一个瞎子。

    遥遥点头,算作行礼,匆匆错开了路。

    谁料,那人竟似要找他们一般,双方虽是对向而

    行,且那瞎子走的极缓,却好似永远隔着一段距离,就在李孤行等人面前晃荡。

    李孤行道:“真邪门!”

    慕容渊道:“此人武功不弱!”

    杨沁道:“咱们是不是碰到敌人了?”

    林谢仍旧摇着头,面上带着些许苦笑。

    李孤行道:“虽说是个瞎子咱们不能欺负他,但也不能被他小瞧了,得用些功夫了。”

    说罢,他脚步微挪,施展了轻功。

    慕容渊牵着杨沁,也用出了功夫。

    他们两人武功,在当今武林之中,只比“三绝顶”弱上一些,便是比之各大派掌门,也无有不及。

    本该轻描淡写甩脱的瞎子,好似戏耍他们一般,一会儿凑近,一会儿走远,好似还有余力。

    李孤行心感不妙,更较着劲。

    “我就不信甩不脱他!”

    说罢,加紧了脚程。

    林谢瞧着李孤行暗自较劲的样子,显得更加的无奈,只道李孤行性子小,非要同旁人一较长短。

    但以李孤行现在的实力,他可是敌不过面前那个瞎子的。

    别说他是个瞎子,他就算是个瘸子,李孤行也绝难在行功之上比得过他。

    就这般堪堪行了五里路,李孤行自觉及不上他,索性喊道:“前方高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慕容渊道:“我看那人不像跟咱们为难。”

    李孤行道:“林大师,你的“荡心魄”呢?”

    林谢摇着头,“看不破,看不破!”

    李孤行道:“不会吧,你那“荡心魄”连“三绝顶”都能看破一些,这人难道比“三绝顶”还要厉害?”

    江湖之中,卧虎藏龙之辈不少,中原的绝顶在天竺未必就很厉害。

    譬如被视为中华正宗的少林派,其武功底蕴全部来自于一个叫做达摩祖师的外来和尚。

    譬如“七十二绝技”、“易筋经”等都是达摩祖师所创,少林派更是依靠这些武功在武林中闯下了一个泰山北斗的名号。

    达摩祖师来自于天竺,在来少林寺创立这些武功之前,只是天竺的一个普普通通的行脚僧。

    想到这里,李孤行心中有了错觉,或许面前这个黑袍遮面的男子,要比“三绝顶”更加厉害。

    所以,为了少树敌人,他选择绕路而行。

    在这里毕竟不比中原,人生地不熟不说,此番前来冥宫本就会找自己麻烦,自己一行再多敌人,恐怕难以在这里活下去。

    他向那人行了礼,鞠了躬,显示自己的友好,择了另一处路走去。

272、剑心已复

    李孤行平日里极少有这般彬彬有礼的时候,更多时候他选择无视,毕竟在江湖之中强者为尊,他倒也没必要同每一个人都这般有礼,否则什么小虾米都还他一礼,这腰恐怕早就行礼行断了。

    但此番,他这般懂礼起来,一来是因为面前这个一身黑袍的瞎子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另一方面乃是人生地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孤行礼数周备,若对方没有恶意,大概率会放行。

    很显然,对方感受到了李孤行的善意,没再在他前面试探,这让李孤行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李孤行内心开始紧张了起来。

    不知为何,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脚步开始散乱。

    每个人走路时都有自己固定的步伐、固定的节奏,普通人如此,高手更如此。

    譬如李孤行、林谢、慕容渊三人中以李孤行武功最高,他的节奏便容易影响到其它两人,使他们的步伐跟自己越发相同,最后步调一致。

    而李孤行心跟在诸葛玄策的身边,便会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脚步变得同诸葛玄策一样。

    只是,现在他身边没有跟着人,也没见到谁的步调,偏偏自己走路的节奏乱了起来,这令他很难以理解。

    更难以理解的是,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步子一会儿变得快、一会儿又变得慢,一会儿左足踏的狠、一会儿又换右足变成这个样子,走起路来奇奇怪怪,便似一个瘸子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而反观林谢和慕容渊两人,丝毫没有这般变化,就连杨沁走路也跟平日里一模一样,也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竟走的这般奇怪。

    李孤行疑惑道:“你们有没有觉得......”

    慕容渊道:“觉得什么?”

    “自己的身体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为何我好似连路都不会走了。”

    慕容渊盯着他的步伐看了一会儿,面上也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倒不是李孤行的步伐出现了异样,而是他的步子跟平时分毫不差,却为何说出‘连路都不会走了’这种话。

    从慕容渊的神情,李孤行知晓了答案,心中疑惑更甚。

    他索性坐了下来,但这一坐令他惊讶更甚,他竟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那股奇怪的、莫名的诧异之感从他双腿之上传来,愈演愈烈。

    慕容渊神情激变,“老李,你怎么了?!”

    李孤行道:“你看到了什么?”

    慕容渊道:“你还是正常走,但是你身体给我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好似......”

    “好似什么?!!”

    “好似一个瞎子在拄着拐杖!”

    “阿弥陀佛,两位,可是受后面那人影响?”

    李孤行脖颈僵硬,心中已经起了恐惧之意,回头看去,但见方才那个黑袍的瞎子正跟在自己后面极远处。

    从他看不到的地方,又相距这般远影响到他,这等武功令他难以想象。

    慕容渊也看出了变化,言道:“老李,你是不是已经控制不住这双腿了?”

    “正是如此,我好似被那个瞎子给控制了!”

    慕容渊面露惊惧,张开了嘴半天也没有开口,他显然不信,以李孤行现在的武功,竟能在看不见对方的情况下被对方给控制,且连自己的双腿都不能随心而动。

    这样的武功和能力,便是他想破头,也想不出天下间谁人能有这般厉害。

    “莫非,是达摩祖师一般的人?”

    慕容渊挠了挠头,回头再瞧那瞎子一眼,却不知那瞎子何时消失。

    再见之时,那瞎子已经跃到了他们的前头,面对着他们。

    黑色的斗篷下,将他的面目遮挡的严严实实,且他的面目自有一股气墙,令人观之不清、看之不透。

    杨沁自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劲,李孤行等三个懂得武功的被吓成了这个样子,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又何必害怕。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抵便是这个意思。

    更何况,他相较这几人年长,哪里见得他们这般担惊受怕,当即挺身而出,先行了个礼,而后缓缓问道:“不知阁下乃是何人,为何与我等为难?”

    他口言汉语,那人动也未动。

    杨沁学识不错,也学了些许天竺话,当即用本地语言又说了一遍。

    然而那人还是不动,反而用他的拐杖凌空戳了戳李孤行。

    也便是这般一戳,李孤行双膝不受控制,酸麻无比,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等奇耻大辱,李孤行哪里能忍?便是人如浮萍、漂泊在外,也不想被人这般欺辱。

    他双腿不能动,但上半身仍能活动自如,当即凝练剑气,以自创招式刺出。

    凌厉的剑气带着蒸腾的热力刺杀而出,直刺那人心口。

    慕容渊和林谢瞧着,骇在当场。

    这一剑乃是李孤行的第四剑,与前三剑不同,此剑不单重威力,更加了一些两人看不懂的玄妙。

    然而那人却双足不动,用手中拐杖向前一点,也不见有何等威力,更不见有何等霸道,远远听到一阵气力迸发的响声,竟将李孤行刺出的剑气化解开来,缠绕周身三十余周,缓慢消散。

    这一招比李孤行那一剑更为惊艳,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包罗万象,以这般质朴的招式对抗李孤行的剑招,此人武功之高已用言语难以形容。

    待得李孤行剑气散去,那人开口道:“这剑威力不小。”

    李孤行骇然道:“你究竟是何人?阁下未下杀手,却有为何拦阻我等?”

    那人还不说自己身份,反而像在提点李孤行一般道:“你剑心已回,为何不用腰间长剑?”

    “剑心......已得?”

    李孤行默念两遍,体内真气一运,整个身躯变得无比的凌厉,他自身就仿佛是一柄剑一般,矗立在这天地之间,自然而然,他身后同时升起一柄看似无形实则有形的长剑,正是他的剑心。

    剑心锐利无比,没有半分残缺,已是完完整整。

    那瞎子又道:“这便是你剑心,你剑法还远没有到无剑胜有剑之境,单用剑气对我,未免有些侮辱人。”

    找回剑心这等事,李孤行已经隐约意识到,但时间紧急,他也没有真正却验证自己的剑心是否完备,更没有机会与人动手,所以剑心究竟还在不在他并不知情。

    但那神秘的瞎子却能通过自身的感知,一眼就判断出自己剑心已全,此等功力委实惊人。

    且那神秘的瞎子对自己的评价一点不差,客观且公正。

    他是没有到达‘无剑胜有剑’的境界,与人对招,用剑气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若有利器在手,与人对敌,那胜算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李孤行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分外自信,又充满了威胁。

    “这可是你让我拿剑的!”

    瞎子道:“我看不见,却也能感觉到你手中有一柄绝世神兵,这神兵与你相伴日久,难道你都不想看看他的威力吗?”

    听了这话,李孤行有些恍然。

    他得‘无归’已经有了一段日子,自唐家堡地窟之后,这‘无归’便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近乎寸步不离。

    他因失了剑心,运用不了‘无归’,万急的时候也只用‘无归’唤出后卿、将臣两大凶尸,或者从地狱之中招来战国时期,赵国被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卒的魂魄。

    至于这名叫‘无归’的凶剑本身有多么大的威力,他却是不清楚的。

    不过,这剑既能召唤出那么强大的东西,其本身实力应该更加厉害才对,起码无坚不摧,所向无敌。ωωw.

    他本没想过这种事,因越想心中越是焦躁,不仅不能将剑心修复,反而会损了自己的心境,造成武功止步。

    不过,今日听那瞎眼的神秘人这般说,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欲望倒是可以迸发出来了。

    他手捏着‘无归’,一点一点尝试着将自己的内力灌注到长剑中去。

    失去剑心的他,尝试着将内力灌注到长剑之时便会碰到心头的魔障,以至于自己呈现出一种半疯癫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之下,不仅仅施展不出半点武功,更有可能就此走火入魔,从而殒命。

    然,这次却不同,自仁寿宫遇到那两个心魔之后,他已经勉强可以面对当初杀害骆勇的事情。

    骆大狗不辞而别,却在他耳边说了许多话,得知他已经不再记恨自己,更相信了自己没有杀害他的父亲,那心中所剩最后的执念也化为无形。

    而今,他终于可以面对那段过往,也真真正正的将杀害骆勇的事情放下了。

    随着他的魔障消除,他的剑心也悄无声息的回来。

    一股灼热的内力从李孤行的身体之中流淌到‘无归’里,又从那古老而又凶邪的长剑之中反流回去,变得阴寒、酷冷。

    这一冷一热在李孤行身体之中交汇,更在‘无归’的调和之下相互平衡,最终达到一种莫名的,十分舒适的状态。

    这种状态让李孤行精神为之振奋,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畅快。

    以往他用剑气,力道不敢发挥最大,只因他的剑气博大,已是‘金刚不坏神功’抵受不住的力道。

    这一次却有不同,因‘无归’反馈而来的冰冷真气,平衡了他体内的炙热,令他身体不用‘金刚不坏神功’也能保持的住,不至于遭受剧烈炙热的强力打击。

    如此一来,李孤行便能将更多的内力从体内引导而出,从而发挥更大的剑招。

    内体的炙热从来没有如此沸腾过,但与此同时,身体之中的阴冷也从未如此剧烈。

    他一半身体变得热烈难当,一半身体又变得阴冷刺骨,在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温度相互冲撞下,他的内力被提高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以自身剑法第一式直刺那神秘的瞎子,掀起三丈高的气浪。

    那瞎子点点头,似乎感受到了李孤行的剑气,连声道:“不错,不错!”

    李孤行手中‘无归’不愧是一柄好剑,长剑碎玉断金不在话下,使用起来更是混若无物,没有丝毫迟滞之感,反而有种以剑带人的感觉。

273、‘无归’之能

    那名为‘无归’的凶剑不上手则矣,一上手便有一种人剑合一的感觉,更有一种莫名弑杀的冲动。

    李孤行将剑招刺出,而那瞎眼的神秘人面上神色也变了起来。

    方才那混若无物、轻描淡写的神态不复存在,转而变的万分微妙,在警惕的同时又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欣慰。

    他以耳朵听声辨位,有用身体感知李孤行的剑气。

    猛然之间,手中拐杖一抬,一股两尺两寸后的气墙应允而生,木棍抵住剑尖。

    肉眼可见,原本急不可查的气墙被李孤行的‘无归’顶的陷了进去,成了一个凹形。

    就在气墙几乎被‘无归’顶成折叠的时候,“嘭”的一声脆响,气墙碎裂,而李孤行的剑势也走到了极致。

    一招结束,瞎眼神秘人道:“还好,只废了老夫五成力!”

    李孤行怔怔的瞧着‘无归’,心中顿有万千感悟。

    在那一瞬间,他与‘无归’似乎融为一体,又与之相隔千里。

    旁人手中的长剑至多做到随心而发、随意而至,是人驭剑而非剑驭人。

    而‘无归’好似有自己的意识,在出招的瞬间,将李孤行剑法之中出现差错的地方自行修正了过来,似他的剑法更具威力,更加精准。

    但同时,也让李孤行有了一种更加难以驾驭的感觉,时时刻刻担心手中的‘无归’脱手而出。

    也正是这样的感觉,令他既兴奋又担忧。

    “老兄,看来你还不认我这主人啊。”

    那神秘的瞎子道:“毕竟是唐家堡传世千年的凶剑,也是一柄未完成之剑,有些桀骜不驯也是正常。”

    他摆开了架势,双足微微内收,两足反向外跨,跟‘咏春拳’中‘二字钳羊马’很像。

    但上半身却洗脱了‘咏春拳’的娟秀,变得大开大阖起来,仿若能将万千波涛拥入怀中。

    那根平日里用来探路的木棍被他横在胸前,一股难以言状,更不知如何形容的劲力从那木棍之上传来。

    “小子,你且再试试!”

    李孤行心领神会,心知此人不仅不是自己敌人,更是相助自己的朋友。

    当即笑言道:“前辈,那便再受小子一招!”

    他施展自身领悟剑法的第二招,一抹刚猛的剑气传到‘无归’之上,让‘无归’在半空之中铮铮嘶鸣。

    刹那间,风起云涌,天色惊变。

    天地好似被李孤行剑气所感,万里晴空竟变得阴沉了起来。

    李孤行内力迸发,‘无归’漆黑的剑身之上燃烧起蒸腾的火焰,火焰越烧越旺,迸发无尽的热力。

    慕容渊和林谢看的目瞪口呆,两人原以为自己武功只比李孤行差上一线,却未曾想如今他仅用自创剑招的第二式便与两人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三昧真火’蒸腾的热力传到天空之中,过了不久,天空之中雷云滚滚,居然有雷鸣呼应。

    李孤行道:“这一剑本来的样子便是这般,现在我可完全施展了。”

    那瞎眼的神秘人道:“且来试试!”

    但见李孤行将手中‘无归’向天一指,“轰隆隆”落雷直劈而下。

    落雷之速,人所难辨,其速之快,眨眼之间传递万里之遥。

    李孤行感受着天地之间的气律,身体自然而然发生反应,配合着‘无归’的矫正,竟将这九天之上落下的雷霆于半空之中引到了那瞎眼神秘人的身上。

    那神秘人心中本就一片澄澈,更见不到周遭事物,却凭自身感受,感觉到那雷霆的所在。

    电光火石之间,雷霆转劈变砸,一道直角映入眼帘,狠狠的砸向那瞎眼神秘人。

    在落雷轰到他手中木棍的刹那,李孤行等人听到了龙吟之声,随之落雷消散,只剩蒸腾热力。

    而那瞎眼的神秘人周身闪耀雷电,分外骇人。

    “不错,着实不错,这一招用上了老夫七成功力!”

    李孤行见得此招威力,更见那瞎眼神秘人抵挡的功夫,当即心中拜服。

    这一招已经大出他想象之外,以自然之力作为剑招,乃是他见龙虎山张天师雷霆之后突发奇想,更在脑海之中演练了无数遍。

    时机、动作、意识,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不能相差分毫,否则那落雷不仅不能伤人,反会将自己劈的半生不熟。

    然那‘无归’毕竟不是凡俗之物,本来这一切都要靠自己的经验而为之,在他的矫正之下变得无比的容易,甚至李孤行敢断定,就算自己闭着眼睛施展,也定能将这一招施展的完全。

    他毕竟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彻底完成这招,更没有机会演练,此刻不免激动的双手颤抖,心绪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他看着手中的‘无归’,仍旧那般漆黑,那般平凡,一股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那瞎眼神秘人道:“小子,最后一招,试试你第四剑!”

    李孤行强行将自己从激动的思绪之中拉回,看着天空中聚而复散的雷云,心念闪动。

    这第四剑乃是他在仁寿宫中刚刚领悟的,方才也已经施展过了。

    这第四剑未走威力的路子,而是将一个‘巧’字运用到了极致。

    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一招他使用出来未有威力,而是相对于这‘巧’字而言,威力有些逊色罢了。

    第二剑已可以借助九天玄雷,这第四剑不知又有怎样的惊艳。

    慕容渊和林谢两人好奇万分,手有‘无归’的李孤行很可能已经有接近‘三绝顶’的实力。

    他们两个好奇的瞧着,将眼睛睁到了最大,就为看着惊天动地的一剑。

    李孤行对那瞎眼的神秘人行了一礼,恭敬道:“这一剑恐怕要比‘逍遥剑宫’的一剑逍遥更加厉害,不知前辈能够抵挡?”

    那‘一剑逍遥’乃是‘逍遥剑宫’当代掌门胖阿姐月清泉领悟的至强剑招,可以说这一招乃是无穷无尽,象征着死亡的一招。

    修行多少全靠自行领悟,乃是旁人教导不了的剑法。

    李孤行能这般说,足以证明,由他施展出来的‘一剑逍遥’已具备胖阿姐所施展的一半以上的功力。

    胖阿姐很有可能是在羽化登仙的三丰真人之下,天下第一战力,而‘一剑逍遥’乃是他的最强招数,这样的威力,李孤行并不能确定面前这个瞎眼的神秘人到底能不能接。

    更何况,以他目前的实力来看,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推测,也仅仅是这样的推测令他不敢尝试。

    他瞧着那瞎眼的神秘人,又道:“前辈,要不这第四剑咱们不试了?”

    瞎眼的神秘人将木棍向地上一掷,铿锵有响。

    “你方才那一剑威力如何?”

    李孤行毫不遮掩道:“威力赫赫。”

    “我这木棍同你凶剑相比谁强谁弱?”

    李孤行吞了口唾沫,开始不好意思了起来。

    “我手中的凶剑‘无归’要远胜于你手中的木棍。”

    话音落去,那瞎眼的神秘人将木棍往李孤行面前一扔,稳稳落在他的手中。

    “既然如此,那你看看这木棍有何损坏?”

    李孤行双手触摸木棍,手握的地方已经被那瞎眼的神秘人握的珠圆玉润,滑不留手。

    而末端因为常年的碰在地上,已经斑驳的不像个样子。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木棍,除了年代久远一些以外,跟旁的瞎子手中的木棍没有什么分别。

    这更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自己威力赫赫,引九天之雷霆的第二剑并没有对那瞎眼的神秘人造成什么伤害,甚至连他手中的一根普通木棍都没有半点事。

    这对李孤行来说有点难以接受,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那瞎眼的神秘人实力高深莫测,恐超自己想象。

    这么一看,倒是觉得他自己的第四剑有些不够用了。

    李孤行上上下下打量了那个瞎眼的神秘人一阵,狐疑的问着他。

    “尊驾到底是什么人?”

    瞎眼的神秘人道:“且不论这些,发招吧!”

    李孤行将那木棍随手向那神秘人一扔,稳稳落在神秘人手中,他手中‘无归’猛甩三下,又挥舞个剑花,言道:“前辈,请接招。”

    那瞎眼的神秘人笑笑,感受着空气的抖动,仍旧使出‘二字钳羊马’,上半身却未有方才那般大开大阖的模样,转而变得婉约灵动,甚是活泼,好似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李孤行这一剑走轻灵的路子,而那瞎眼的神秘人也要以巧对巧,同他较量一番。

    李孤行看不破那瞎眼的神秘人施展的手段,但平心感觉,那神秘人所施展的东西不会弱于自己,当即放下心来,全心全意的施展。

    这一剑他也只在想象之中施展过,方才情急之下施展出来,纯以剑气而行竟可勉力为之。

    当然,这并不是这一招的全部样子,甚至不是他本来的面目,连预想中威力的三成还不到,但也就是这三成不到的威力,足以战败林谢和慕容渊。

    这一剑已经超越了武道的范畴,以心响应天地而发。

    但见他平平刺出一剑,‘无归’既快且稳,威力却不失,看似质朴无华,实则快如闪电。

    这般快速的剑法,慕容渊和林谢两人已看不清,更想不通李孤行如何做的这般迅捷。

    短时间内来看,长剑快如闪电,已经接近他们眼睛所能捕捉到的极限。

    当然,李孤行的第四剑并不会这般简单,纵然这剑招看起来已经十分令人匪夷所思,但同这一招真正面目相比,乃是砂砾之于沙漠、水滴之于江海。

    在奔到那瞎眼神秘人的身前十丈出,李孤行身形忽然消失不见,无声无息,更没一点踪影。

    这更令林谢和慕容渊大惊失色,人之肉眼分外敏锐,尤其像是林谢和慕容渊这等武林高手,便是一道真正的闪电从他们面前冲过也不会看不出头绪,可李孤行向前猛冲刺出一剑,却做到了真正的来无影去无踪。ωωw.

    两个呼吸后,情况又变,在瞎眼神秘人周遭出现了无数个虚影,密密麻麻将他围的水泄不通,这些虚影各展剑法,看架势都是李孤行平生所学,有‘洛神剑诀’、有‘仙决无量’、还有江湖中基础的剑招,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274、长辈的关心

    无数的剑招在那个瞎眼的神秘人身侧来回穿梭,剑招虽有普通也有高深,但威力却都是无与伦比的。

    在这些虚影逐渐凝练成实体之后,仿佛有千百个李孤行同时刺出一剑,每一剑都能要人性命。

    然而,那瞎了眼的神秘人却动都没有动,仿佛没有感受到威胁一般,泰然自若的站在那里。

    他心中自然清楚,这一剑之巧,乃是大巧若拙的巧,根本不可能这般花团锦簇,也不可能这般绣花枕头。

    他是个瞎子,看不见这世界上的东西,但他瞎眼之后却比有眼睛的人看到的更多。

    譬如现在,林谢和慕容渊已被李孤行那不知是实体还是虚幻的身影迷惑的眼花缭乱,而那瞎眼的神秘人却能岿然不动,就是因为他知道,这其中的杀招只有一剑。

    果不其然,那些千万凝练犹如实质的身影逐渐合二为一,变成了一剑,一柄如同他剑心一般的大剑。

    大剑既实且幻,覆盖在‘无归’之上,随着李孤行一道向那瞎了眼的神秘人刺去。

    慕容渊和林谢这才明白李孤行方才所说的威力是何物,更明白了他为何会如此说。

    因为这一剑不仅带着绝代的威压,更透露这绝代的杀气。

    这一剑已经超出了比试的范畴,这一剑李孤行要的是对方的性命!

    所以,他们两个明白了,明白李孤行为何会有意出言提醒,因为这一剑刺出便带着恶意,乃是通过‘无归’之凶邪刺出的一剑。

    而且这一剑之巧,更是超出人能想象的极限。

    那不可思议的角度、难以探寻的轨迹,甚至是连出剑的时机,都是两人所想象不到的。

    便是慕容渊这等几乎囊括天下武学的家学都预测不到,其它的人哪里还能预料的到一星半点?

    甚至于说,这一剑什么时候刺出,从什么角度刺出,刺到哪里连李孤行都不知道,乃是他的心念和‘无归’两者交相呼应的产物。

    连出剑之人自己都不知道刺向哪里的剑招,旁人又如何能挡?

    可在这两人的眼中,最后的杀招与他的起始是一样的,乃是一招平平无奇的直刺,正应了那句话,‘大巧若拙’。

    这样的一剑,别说是个瞎子,就算一个拥有鹰一般眼睛的武林高手也未必能有多大把握躲开这一剑。

    然而,那瞎眼的神秘人好似浑身上下生出千百只眼睛,周身的每一丝气息都探知着这一剑的来路。

    他先是晃了晃身躯,想避开这无与伦比的剑法。

    然而,当他挪动身躯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也挪动不了。

    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一剑只能硬抗,不能取巧。

    他心中叹道:“好一个巧剑,巧到尽头,竟还是以威力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既知道理,便迎难而上。

    瞎眼神秘人将木棍定在地面,双掌运足猛力,内力喷薄之时龙吟之声嘶吼,内力更是化作一头龙头自肋下飞出,“轰隆隆”燥响不停!

    龙头与‘无归’正面拼斗,火光四射的同时迸发一声闷响,令林谢和慕容渊两人周身经脉被震的震颤。篳趣閣

    随后,李孤行和那个瞎眼的神秘人各退五十余步。

    慕容渊问道:“他们两个谁赢了?”

    林谢道:“应该是平局。”

    “那瞎子没用眼睛,却能同李孤行打的平手,我觉得是那瞎子赢了。”

    林谢道:“或许是他瞎了才能打成平手,千万身影一起袭来,天下间又有几人有如此定力能够真正的不为所动?”

    “你的意思是......那瞎子占了便宜?”

    林谢道:“而且是很大的便宜。”

    两人说着话,却见那瞎子和李孤行对向而来,走到近前,突然李孤行跪了下去,郑重一拜。

    “前辈恩德,小子不胜感激!”

    瞎眼神秘人道:“故人之徒,特来见见。”

    慕容渊耳听真切,登时反应过来,“老李认识他?”

    林谢道:“老李是不认识的,但是我却熟悉的很。”

    慕容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着实想不到林谢何时认识这样厉害的人。

    但他转念一想,突然又明白了些什么,两眼睁的更大。

    “此人莫不是......”

    林谢淡淡笑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能受得了当今老李这般带有杀气的一剑,除了同是‘三绝顶’之一的周羽还能是谁?!”

    慕容渊这下可惊的目瞪口呆,迟疑半天说不出话来。

    也难怪,在方才拼斗的时候,瞎眼神秘人的内力会有龙吟之声,更现出一个龙头,原他就是将整套‘龙鳞宝典’修行到至高境界的永夜城——周羽。

    任谁也不能相信,名扬天下的‘三绝顶’之一,竟然是一个瞎子。

    不过,这只是寻常人对高人的悟解罢了,毕竟谁也没说一个瞎子的武功不能如此高强。

    他们之间的对话当然传到了李孤行的耳朵中,心中怔怔许久,抬起眼皮缓缓瞧着面前的这个一身黑袍,实力强劲的瞎子。

    “您就是周羽?同恩师一样,乃是‘三绝顶’之一?”

    周羽道:“本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永夜城的城主,周羽。”

    周羽当着李孤行的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将李孤行骇了骇,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天下‘三绝顶’不能是一个瞎子?”

    李孤行道:“确实,有些损伤您一代高手的风范。”

    周羽道:“我眼睛瞎了,但是心没有瞎,所以能挡的下你这一剑,能逼迫我用出全力,也说明你有资本去冥宫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李孤行道:“晚辈写前辈您赠宝之恩,不知前辈有何事所托,晚辈定然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羽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想将那面的三个人带走。”

    李孤行看了看林谢,又看了看慕容渊和杨沁的反应,见他们一脸的不愿,当即回道:“前辈,这几人随我浪迹江湖有些时日,我们素来都是同进同退,各种艰难险阻都已闯过,此番前去冥宫,更需他们帮助。”

    周羽道:“孩子,我眼睛虽然瞎了,但心却比别人更加明亮,相信我,我断不会害林谢的。”

    “......”

    李孤行踌躇一阵,回头又看了看他们,欲言又止。

    倒是慕容渊率先表态,“周前辈,你说你眼盲心不盲,但何苦强加意愿到别人的身上。林谢是你的外甥,你要带他回去自有你的理由。但我跟杨姐姐跟你一点干系都没有,我们愿意陪老李去冥宫,你又为何要带我们走?莫非你眼睛瞎了,看不清楚我们的心意吗?”

    周羽听着面色激变,他身为永夜城的城主,更是天下‘三绝顶’之一,普天之下能同他这般说话的实没有几人。

    他本不是个瞎子,多年前,少林武当号令天下正道同永夜城的那一战,周羽负伤慎重,内息更是狂乱无比,这才让他变成了个瞎子。

    一开始,他难以接受,几度寻死,还是林谢的消息让他重新找到了生的念头。

    至此,不仅复仇之事深埋心中,将自己外甥抚养成人也成为了他心中的支柱。

    林谢此番在周羽和诸葛玄策的谋算之下,回到了永夜城,得了周羽的一生武功,将‘龙鳞宝典’各种细微之处悉数教到,更将他本身具有的佛门六神通激发出更大的潜能,这才让林谢在短短的时日之中有了飞一般的突破。

    然而,林谢与李孤行义气深重,死活要同李孤行一起替赵无钱寻找救命之物,万般拦阻不下,便随着他去了。

    但再得知李孤行一行要前往冥宫之后,他心中又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外甥,更将他作为永夜城的接班人培养,哪里会让他同李孤行冒这么大的险。

    于是,他一路之上跑死了五匹快马,赶赴昆仑山拜见白萧真人。

    而诸葛玄策同白萧真人自湘西苗疆一行之后便一同回到昆仑山上,他此番上山倒是让江湖人人口中交口称赞的‘三绝顶’头次齐聚。

    三人性格不同,脾气却是分外豪爽,几番交谈下来,相互引为知己,于是周羽心中的担忧便如实的告诉了另两绝顶。

    对于徒儿的事,三人都关切不已,尤其诸葛玄策和周羽,两人都在晚年得了传承自己衣钵的弟子,那护犊子的心情可是非同一般。

    诸葛玄策当即掐指测算,看看此番冥宫之行,李孤行和朋友们究竟有多少胜面。

    这一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李孤行一人前往可保安然无恙,但四人一同前往,则只有下下之签。

    迫不得已,诸葛玄策运用‘阴阳紫金阙’将周羽送到西域,等了大约四天左右,这才碰到了李孤行。

    周羽好奇诸葛玄策的徒弟现在到了什么样的境界,想要试探试探,这可给诸葛玄策吓的不轻。

    照理说,李孤行现在的实力虽然强劲,但也仅仅是一流高手顶尖之列,要同他们‘三绝顶’相对抗还有一定差距。

    他倒是相信周羽不会做出什么危害李孤行的事,然而李孤行可是一个易于冲动的人,尤其是在交手的时候,更容易上头,到时候控制不住,要同周羽你死我活,说不准周羽下了死手,那时候磕了碰了,自己都心痛。

    所以,他虽推脱说自己走了,实则在一旁暗暗观察。

    当看到李孤行纯以剑气施展第四招剑法的时候,诸葛玄策已对自己这个徒弟钦佩不已,当他手捏‘无归’施展之时,自己心中已经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换位思考,自己和周羽易地而处,未必做的比周羽更好。

    也难怪自己卦象上显示,李孤行一人前去冥宫胜算较大,但若同朋友们一起去,则是一个下下签的结局。

    这样的武功,已经超过林谢和慕容渊太多,况且他身边还带着一个木讷的杨沁,这些人都是他的累赘,到时候陷入险境,李孤行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照顾得了这么多人,到时候被他们拖死也不无可能。

275、劝返

    面对冥宫,即使是已经获得剑心的李孤行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带着朋友们全身而退,所以周羽的建议虽然让自己的朋友们难以接受,却是李孤行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他也不想林谢、慕容渊、杨沁三人陪着自己冒险。

    毕竟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骆大狗,再也不能失去这三个人,哪怕他们三个有丁点的损伤。

    但是他清楚这三个人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倔强。

    林谢看似通情达理,更是周羽的外甥得了他的真传,但他能从永夜城不远万里的来到苗疆帮助自己,并让周羽妥协,其中所花费的精力乃是不言而喻的。

    慕容渊便更不用说了,自身就是一个爷们的性格,早些年便在父亲的庇护下闯荡江湖,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主儿。若不是跟随自己,跟朋友们情谊逐渐深重,他甚至不会去考虑旁人的意见。

    而杨沁这个看似知书达理、柔柔弱弱的女子,自有一股为人处世的原则,且应是他们三个里面最顽固也最难缠的一个。

    正是因为李孤行知道他们三个的脾性,所以他不敢开口去劝,更何况慕容渊已经同周羽在这件事上杠上了,自己再行劝说,有些不分亲疏不说,到时候将慕容渊惹恼了,一不做二不休,来一句‘老娘死不死不用你们管’这样的话,到时候下不来台的可不仅仅是周羽。

    他性子倒是越来越像萧涵了。

    李孤行哂笑着,看着周羽,说起了好话。

    “前辈,我这些朋友们可不是容易说话的人,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周羽道:“我倒不会在乎后辈对我如何,只是这次乃是切身为你们考虑的,毕竟有人算过。”

    “算过???你指的是......”

    周羽笑了笑,木棍指向天空,内息吐出。

    “老不死,你在天上看的也够久了,还不下来解释一番。”

    但听得天空之中,一朵青云飘落而下,转瞬间青云消散,自云雾之中走出来了一个人。

    李孤行大为惊诧,飞扑上去,像个孩子一样保住了他。

    “师傅,你怎的也来了?”

    诸葛玄策道:“自苗疆之后为师放你不下,倒不是一直跟着你,只是此番前去冥宫凶险莫测,所以......所以......”

    李孤行道:“所以您来人家就把周前辈带来了?带来劝我的朋友们?”

    诸葛玄策看着他的三个朋友们道:“是不错,只是他只关心自己的外甥罢了,你的另两位朋友他倒是看在自家外甥面子上顺便管管。”

    他走近慕容渊,盯着他瞧了瞧,再也没有那种一代高手的风范,连迫人的气势也消失不见,倒像是一个邻家的老者,更像是李孤行的爹妈,分外的和蔼可亲。

    他对慕容渊道:“小姑娘,咱们也见过了几次,我清楚你对我徒儿的心思,自然你们女儿家的秘密是不希望我们这些外人戳破的,所以我也不明说了。但是有一点我需要告诉你,至今我徒儿的武功已经远超你们一截,冥宫之行你们前去只能是他的累赘。”

    “这........”

    慕容渊开始思索了起来,对于周羽的角度,他是不能够理解的,毕竟自己这条命是自己的,他要如何处理,就算是明知是死也无所谓。

    毕竟周羽不是他的父亲也不是他的弟弟,就算是他的至亲之人,也没有权利对自己的性命指手画脚。

    但站在诸葛玄策的角度,慕容渊不得不多想一些。

    他完完全全的在替李孤行考虑,替他这个晚年收的爱徒设身处地的去着想。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做法也会招人厌烦,但慕容渊的心情同诸葛玄策一样,也是全心全意为李孤行考虑。

    他要陪着李孤行也是做着在他触及不到的地方相助,最差的结果也是陪着李孤行一同去死。

    但若是他的存在会牵绊住李孤行的手脚,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想去做,更不能去做。

    他看着诸葛玄策的眼神有些变了样子,甚至带着某种难以言状的感激。

    但他仍旧不放弃,想要争取一下,问道:“诸葛前辈,难道我们前去真的会成为老李的累赘吗?”

    诸葛玄策摸了摸他的头,一脸宠溺,就像看着自己儿媳妇那般瞧着慕容渊。

    “我掐指算过了,我徒儿自己去的话,乃是小吉的卦象,可若你们陪同去,乃是个空亡,‘天地人’三宫都是空亡。你也知道,这空亡乃是下下签,万不能为之。”

    他偏头看了看杨沁,道:“杨姑娘有媒妁之言,虽然这媒是你死去的爷爷做的,但李孤行是我徒儿,今后你们之间的事还需我做主。”

    杨沁素来懂礼,李孤行孑然一身,父母全无,更没有什么亲属,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诸葛玄策能作为他的长辈。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诸葛玄策如师如父,他的话语自然胜过一切。

    对于这样的人,杨沁就算有再多的坚持,也不能忽视诸葛玄策的话语,当即对他盈盈一礼,“还请诸葛前辈明示。”

    诸葛玄策道:“看来姑娘是个明白人,那我就不兜圈子了。我定不会坑害我徒儿的,也没有哪个师傅不会为自己徒儿着想,所以我来这里,来劝你放弃同我徒儿一同前往冥宫的想法。毕竟你没有武功,智谋也是平平,作为妻子是个贤内助,但作为一同闯荡江湖的伙伴,你还差了许多。”

    这句话中既有褒也有贬,且贬的意味居多。

    但诸葛玄策所说的话句句在理,切入要害,容不了杨沁半分反驳,更何况,他那句‘贤内助’令他心中不怒反喜,更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幻想在心中悄然而生。

    想到今后同李孤行结成夫妇,想到今后相夫教子的日子,杨沁面上便浮现出一股红晕。

    诸葛玄策见他这般反应,明白了过来,心知他也不会再想陪着李孤行一同去了。

    至于林谢,这个有着佛门六神通的能人,诸葛玄策却不知说什么好。

    毕竟以林谢现在的能耐,虽不能完全将自己的心思看破,但基本的思路和想法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对于他这样的人,劝说自家徒儿的朋友们,定然带有许多私心。

    若是再劝说林谢的时候被他看出私心,进而被林谢戳破,那自己身为‘三绝顶’的老脸可就挂不住了。

    不过,好在这里有一个林谢的至亲之人。

    诸葛玄策瞧了瞧周羽,言道:“老瞎子,你的外甥还是你来劝吧。”

    周羽其实并不老,起码年纪上要比诸葛玄策和白萧真人小很多,若不是他瞎了,在过个不到十年,修为定然超过诸葛玄策和白萧真人。

    到时候他便是这个世界上一人之下的存在。

    但偏偏他的眼睛瞎了,纵有绝代天资,也达不到那样的成就了。

    这本是他的伤心事,就算换做一个普通人,被人唤作‘老瞎子’情绪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但周羽听后,不仅不恼,反而淡淡的笑了着骂了句‘诸葛老狐狸’,足以见得在这些时日之内,两人已经有了一种特别好的关系。

    周羽走到林谢身前,道:“你是我外甥也是我徒儿,我对你愧对良多,更联合诸葛老狐狸将你骗到永夜城来。这些都是我的私心,所以当你要从永夜城去苗疆的时候,我并没有拦的那般坚决,但这一次,你可要听舅舅的话,千万不能去了。”

    林谢哑然,‘荡心魄’施展完全,配合‘他心通’的神通,将周羽的内心看了八成。

    他已经明白为何周羽会这般劝他,更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天下间论及阴阳测算之术,除了那个手段接近鬼神的‘泥菩萨’就剩这个‘三绝顶’之一的诸葛玄策了。

    他既算到此次陪着李孤行会给他引来天大的麻烦,那便一定是凶多吉少。

    他又看了看李孤行,读出了他的想法。

    他心中万不想自己的朋友有危险,只是顾忌着朋友们的性格,这才忍着话未曾说出口。

    既然如此,林谢便不再坚持,松口道:“那我们便随着舅舅。”

    周羽喜出望外,诸葛玄策更是不可思议,连李孤行都有些诧异,看向林谢。

    “林大师,这不像你啊。”

    林谢道:“有些事,并不是我想如何便能如何的,既然去了只能帮倒忙,那我为何还要一意孤行的?”

    “好兄弟,多谢体谅。”

    当夜,周羽和诸葛玄策同李孤行等人传授武功心得。

    林谢也好,慕容渊也罢,都是天资卓越之人,根骨更是奇佳。

    林谢并没融汇自身武功,毕竟那‘佛门六神通’便不弱于世界上任何一种武功,更是没有上限的武学。

    周羽教导他‘龙鳞宝典’,仅仅是让他借助修炼‘龙鳞宝典’增加他领悟佛门‘六神通’的便利从而使他不至于堕入魔道。

    听诸葛玄策和周羽两人武学心得的交流,令他从不同的角度领悟更多,更多了一些提升。

    而慕容渊也从他们的谈话中将自身所学各种武功更加融汇,武学的理解也突飞猛进。

    就是李孤行,他已走入了旁的道路,不同于天下武学的道路,或许只有‘逍遥剑宫’和‘冥宫’这样的地方才能令他更进一步。篳趣閣

    所以诸葛玄策和周羽的经验,对林谢和慕容渊极有帮助,然而对于李孤行却收效甚微。

    不过,白日里,李孤行同周羽较量,已经逼迫他用出了全力,更让自己体会到了‘无归’的妙处,心中不禁澎湃了起来,且在脑海之中孕育出了第五剑的雏形。

    那‘无归’本身的妙用便是修正出招时的偏差。

    这一点乃是任何武林高手都想做到的,多少极富天资之人可用自身的天赋在短时间内学会高深的武功,然这些人却很少能将这门武功练的精纯。

    其原因便是这些武功的招式和内力相辅相成,譬如内力灌注的时机不对,则威力大减,发挥不出杀敌的效果。

    他们需要经年累月的练功,让招式和内力相互融合,达到最完美的状态。

    然而,有‘无归’在手,便不用这般费力,这也是为何李孤行手拿‘无归’之后能有如此厉害,若是换做一柄普通长剑,则没有这般实力。

276、彼此姻缘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李孤行便踏上了旅途。

    他曾经自以为是一个孤独的行者,在风雨飘零的江湖中独来独往,承受极致的孤独。

    可他却聚集了许多朋友,更与这些朋友肝胆相照患难与共,所以这孤独的行者便只能成为他自己心中茶余饭后的笑话。

    也因此,他忍受不了分别,所以才会在这么早的时候,独自一人偷偷起来,趁着林谢、慕容渊、杨沁三人还未睡醒的时候悄悄离开。

    林谢和慕容渊睡得很沉,昨夜同诸葛玄策还有周羽修习了半宿,又融会贯通了几个时辰,将要天亮的时候才睡,所以他们两人武功虽高却没有听到李孤行半点动静。

    李孤行独自承受着孤独,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孤行在这异国他乡。

    他向西继续行进,向天竺腹地走去。

    冥宫在中原江湖中有如此大的势力,想必在本地更是盘根错节,运气好的话,寻一个在天竺贩卖货物的大明人做个翻译,问问本地人冥宫所在何处,倒也不难。

    只是,这一切都要随缘,都要看运气。

    好在他的运气一直不差,要不也不会有如此之大的成就于进步。

    他看了看腰间悬挂的‘无归’,想起了自己曾经那柄残剑。

    “兄弟,不知你够不够坚韧,可别像以前那兄弟一样断了去。”

    他将剑看成兄弟,不仅因为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武器,更将他当做了生死相随的伙伴。

    那‘无归’甚有灵性,在剑鞘之中发出小声的铮鸣,似乎在对李孤行所说的话表达一种愤怒和不屑。

    毕竟作为唐家堡铸练千年的凶剑,哪里能跟一般的凡铁俗物相提并论。

    李孤行看着‘无归’笑了笑,伸手触摸剑鞘,像是抚摸心爱之人一般。

    “此次万分凶险,咱们之间也不必分什么主从,你认了我这个兄弟,我这条命就交在你手上了,今后风里雨里刀山火海,还请你多照拂。”

    ‘无归’“嗡嗡”震动,回应着李孤行的话,好似再说,“包在我身上。”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前方忽有一人,正是他的师父诸葛玄策。

    李孤行有些惊诧,泪水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他飞奔过去,兴高采烈,“师父,你怎么来了?”

    诸葛玄策道:“为师毕生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自然要多关心关心。”

    李孤行顽皮的笑了笑,这一刻他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一个在大树下乘凉的小孩子。

    他拉着诸葛玄策的手,左右晃了晃,一如他当年求自己父亲教导自己武功的时候。

    “师父,可要送给徒儿什么东西?”

    诸葛玄策道:“你小子就是机灵,咱们师徒虽然有些过节,一开始拜师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真心实意,但是现在却好似跟一般师徒别无二致。”

    诸葛玄策这一生未曾收过徒弟,自然也不会当什么劳什子师父,一切都是按照他心中自己师父所言所行而为。

    他甚至把握不好分寸,生怕自己的宠溺害了李孤行,但同时又怕李孤行真有什么困难而后悔,所以做起事情来犹犹豫豫的,跟以往大不相同。

    他心知李孤行不辞而别的心思,更明白这般找来容易让他悲伤,但他仍旧这般做了,只是因为冥宫湿婆武功高深莫测,便是诸葛玄策自己也未有万全把握能从湿婆手中逃走。

    此刻两人说着初相识之时的事情,虽然刚刚过去不到半年,但在彼此心中都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好好说了一会儿话,诸葛玄策道:“不过你小子猜错了,为师现在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送给你。”

    李孤行道:“倒也没什么,师父送送徒儿也挺好。”

    诸葛玄策道:“为师要嘱咐你几句,不知那‘诸葛三十六奇门’你修行到了哪里?”

    这一问让李孤行有些不好意思,那‘诸葛三十六奇门’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武功,可时间有限,修行到‘东木速行’之后便一心扎在研究自身剑法上,如此说来倒是有些愧对诸葛玄策教导之恩。

    诸葛玄策见他这般神态,板起脸来,照着他的脑袋轻轻打了一下。

    “你小子,不会没去钻研吧,那可是老夫的家传武学,若是修炼的好,羽化成仙不是问题,想当年我先祖诸葛武侯若不是逆天而行也不会......”

    不知什么时候,诸葛玄策开始喜欢长篇大论起来,李孤行一脸愧疚,同时又有许多的不好意思,惭愧道:“师父,我这......我这不是想看看自己能走到多远吗?”

    “......”

    诸葛玄策无语了一阵,不过他立时明白李孤行的想法,旁人的武功终究是旁人的,诸葛家的也注定是诸葛家的,李孤行练的再好,再厉害,江湖之中只会说他得到了诸葛玄策的传承,‘诸葛三十六奇门’有多厉害,不会说半点李孤行一个‘强’字。

    而李孤行自行练武则不同,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更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今后传扬出去,也是他李孤行自己天资多好。

    李孤行跪了下来,郑重道:“师父安心,待我今后将自己剑法创立出来,定将你‘诸葛三十六奇门’研究透彻。”

    诸葛玄策心安笑道:“不用不用,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至于传承我诸葛家的绝学,你只需不要让他失传便好。只是,你要是研究到第十三个奇门,便会有一门武功,助你此番前去冥宫。”

    那‘诸葛三十六奇门’包罗万象,将天下武学的范畴尽数纳入其中,什么闭气、点穴、轻功、暗器、刀法、剑法,各种门类,各式各样,都化入其中。

    诸葛玄策所说那第十三个奇门乃是‘东木速行’的加强版,号称‘百鬼跬步’,是一种极其迅捷、极其鬼魅的身法。

    所谓缩地成寸,便可用来形容这‘百鬼跬步’。

    只是,修行这法门,必须将前十二个奇门研究透彻,差上一星半点,便不能发挥他的全部神通,用了反不如不用。

    “此番你去冥宫,能夺去那‘金凤钗’便是最好,夺去不了,会了这门身法,也不至于陷在冥宫之中。”

    李孤行大悔,“早说啊师父,你不是能掐会算吗?怎的不早点告诉我。”

    诸葛玄策道:“天下之事为师不能算尽,譬如那骆大狗,我便不知他能离你而去。”

    提起骆大狗,一股悲伤从李孤行面容流露而出,更有一股悲戚令他啜泣起来。

    这已经是他不能提起的三个字,只要提起,心情便会失落好一阵子。

    世上多少痴男女、爱到深处无怨尤。

    李孤行是个重感情的人,更将这情绪贯彻道自己的情感之中。

    他泪眼汪汪的看着诸葛玄策,试探问道:“徒儿知道这很没有志气,但徒儿没有旁的办法了,还请师傅帮我算算,算算我们之间的缘分有多少。”

    诸葛玄策看着李孤行,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想起自己弟弟因爱生恨,最后毁了自己的一生。

    人生的多彩在于他没有答案,更在于他无比的可能性和随机性。

    李孤行和骆大狗的姻缘便是他们人生的一部分。

    所谓‘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恨别离’便是佛家所说的七大苦,这是生而为人所逃不掉也躲不开的苦难。

    或许骆大狗和李孤行之间的情感之间的坎坷,也是他们人生中的一部分,更是他们的命中注定。

    他们在一起不在一起,他们能否再续前缘,这些事情都会随着人生的轨迹慢慢的显现。

    然而,李孤行偏偏要求一个结果,一个准确的结果,对于他来说,遭受情爱的苦难未免残忍了些,但天下间遭受这样的苦难人又不单单只有他一个,或许有人比他更加痛苦。

    诸葛玄策倒也能够算出,只是,这结果算完以后,也许自此他们两个的命运便会改变,即便能有相逢,即便能在一起,最终也会落得一个惨淡的下场。

    诸葛玄策问道:“你确定要算吗?我上一次替自己弟弟算了一卦,他的结局你也知道,并不算好。”

    李孤行惆怅道:“是啊,血刀老祖的一生过的凄苦,他也是一个专情的人,但我就是想知道,想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诸葛玄策长叹一声,他已经看过自己弟弟的苦难,不想在让李孤行饱受感情上的折磨。

    “他的事你多多少少了解到了吧。”

    李孤行点头道:“临走时他用蒙汗药将我麻翻了,那时我身体动不了,但耳朵能听,脑袋也还能转......”

    诸葛玄策不知如何安慰李孤行好,他口中说出句话平平淡淡,好似没事人一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之人离开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和窒息感,是旁人体会不到的。

    诸葛玄策道:“他是女儿身,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他对你也有感情,那时虽已看出,但终究还是不太好说。”

    李孤行跪在诸葛玄策面前,“师父,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只是......只是我怕,我怕戳破,我怕他不喜欢我,就此离开我了。”

    李孤行这犹犹豫豫的性子倒是令他徒增很多迷茫,更增加了痛苦。

    痛定思痛,诸葛玄策就他这么一个徒弟,自己不爱又有谁能怜爱?

    他掐指算了算,道:“我.......不好说。”

    李孤行面色激变,“难道,难道......”

    正当这时,一声大笑自他们身后传来,一个老者健步如飞,面色红润,走向他们。

    “你师父不是不好说,是怕算的不准,此地有老夫,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来者正是江湖之中的神算子‘泥菩萨’,诸葛玄策看见他,没好气道:“你总算来了。”

    泥菩萨道:“咱们这样的关系,你放弃了那个想法,我自然会竭尽全力的帮你,要不如何从中原风尘仆仆的来到天竺,只为给这小子做个翻译。”

    李孤行怔了怔,几乎哭了出来,他呆呆的看着诸葛玄策,心中百转千回,各种感激在一瞬间迸发,哭成个泪人。

277、上代恩怨

    人在异国,最害怕的便是言语不通,李孤行刚刚想着找个来天竺通商的商人做个翻译,找到冥宫的所在,没成想诸葛玄策又一次想到了他的前面,甚至将这翻译不远万里的从中原带到天竺。

    他对泥菩萨行个礼,道:“小子在天竺就靠您老了。”

    泥菩萨道:“你不必谢我,要谢还要谢你师父,是我欠他的恩情。”

    李孤行看向诸葛玄策,不知自家师父这般高傲的性格又在哪里给了泥菩萨恩惠。

    诸葛玄策心思飞快,当即笑道:“只是一件小事,旁人记挂在心罢了。”

    泥菩萨打断道:“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来说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性命攸关?师父,你还这般乐于助人啊。”

    李孤行和诸葛玄策虽是师徒,但从一开始相识的时候,诸葛玄策在他的心中的印象并不好,包括之后种种,他也一致认为诸葛玄策乃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自私自利并没有什么不对,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处处为他人着想,自己反倒落得个生活惨淡。

    诸葛玄策这般做倒也无可厚非,更将这种事做的相对于极致,以至于李孤行觉得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他很难想象,诸葛玄策在什么时候救了泥菩萨的性命,又为何会出手相助。

    他狐疑的瞧了瞧诸葛玄策,面上流露出狡黠的光芒。

    “师父,你说,泥菩萨性命攸关跟你有没有什么关系?”

    对于徒弟来说,这般问询自己的师父自然多了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很是无礼。

    但诸葛玄策和李孤行两人在师徒之外多了一种朋友的关系,尤其现在李孤行实力这般强横,几乎不弱于自己,话听起来没大没小,但也不是那般刺耳。

    他当即回道:“我这人虽说自私了些,但也不是一点好事也不做的。”

    他又看了看泥菩萨,摇头道:“不过,我倒是出于某些目的救了他,但这困难我还没有能力设计。”

    泥菩萨插口道:“是啊,这件事别说你师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设计不得。”

    原来泥菩萨本是一个流浪江湖的乞丐,终日浑浑噩噩的。

    但他有一个豪爽的性格,更有一种古道热肠,那些落魄的江湖豪客被他遇到,也不管自己活不活的起,将自己囊中要到的钱财尽数给予。

    这些钱财饭食在平日里那些江湖豪侠自然瞧不上,但人在落魄的时候尤其是几乎活不了的时候,无疑是一种天大的恩惠。

    也正是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让泥菩萨结交了许多好汉,这其中就包括李孤行的义兄,现任丐帮帮主方定风。

    而他这种仗义疏财,乐善好施的性格,也得到了回报,在某天睡梦之中被一个赤脚的神仙点化,从此之后便有了卦象之上‘算无遗策’的称号。

    然而,算卦之术毕竟欺天,终日如此,早晚会有一日会降天谴。

    泥菩萨便是因为泄露过多的天机,以至于口足生疮,身体生蛆,浑身散发着恶臭,不出三日便近乎濒死。

    泥菩萨之名,不到半年便享誉江湖,诸葛玄策自然早有耳闻,但他得了怪病的惨状却没什么事知晓。

    诸葛玄策日日谋划着诸葛家自武侯时起便有的梦想,虽然只是痴人说梦,但对诸葛家这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教诲来说,得遇明主一统天下乃是毕生夙愿。

    诸葛玄策等了大半辈子,不知何时才能遇到明主,自己算卦本事虽然厉害,却听旁人说不及那泥菩萨,这才掐指算算,看看泥菩萨身在何处。

    这一算不知,恰好知道了泥菩萨大难里头,马上用‘阴阳紫金阙’赶了过去,又星夜驰骋这才在第二日夜晚赶到。

    此刻,泥菩萨的性命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整个人便如一具尸体,连眼珠都不能动了。

    对于同样精通算卦的诸葛玄策来说,这场景他自己也经历过,当即着手,内力一运,神通大展,那‘阴阳紫金阙’散发出夺目的光芒,片刻之间,泥菩萨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满是溪水、鸟语花香的芳草之地。

    然,在这地方,泥菩萨口中喷出了一口黑血,身上的溃烂肉眼可见的深可见骨,似乎更加速了他的死亡。

    诸葛玄策万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也不知以往自己算卦算的多了,遭天谴之后躲避的地方为何会给他带来厄运。

    他脑筋转的飞快,两眼微微转动便已经想出了门道。

    原是他用的算卦之法跟自己不同,且诸葛玄策只为自己筹谋,而泥菩萨的豪爽的性格却为了江湖上的大众。

    虽然后者更有德行,但在欺天这一点上,所犯罪孽也更重。

    现在除了从酆都进入地府之外,再也没有旁的方法能救回泥菩萨这条性命。

    然而,进了酆都鬼城,去了阴曹地府,诸葛玄策不确定他们还能不能回来,毕竟阴阳殊途,人鬼两隔,谁也不敢确定一个濒死的人能不能走出地府。

    但这却是唯一能够令泥菩萨活下去的办法。

    既要欺天,那便欺骗到底,连死也欺骗。

    只要过了时辰,将泥菩萨从幽冥地府之中带出来,到时候天谴已过,他便安然无恙了。

    诸葛玄策粗略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现实‘富贵险中求’,当即他排除一切杂念,运起神通,运用‘阴阳紫金阙’连接了鬼城酆都。

    在进入酆都的一瞬间,诸葛玄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但泥菩萨的状态却越来越好,不仅再也不呕血了,连深可见骨的溃烂也已肉眼得见的速度继续生长好。

    这令诸葛玄策喜出望外。

    然而,又有一个难题将他难倒,且不说幽冥地府之中有没有时辰,便算是有,那跟人间也不大相同,他又如何能够确定过了当晚子时?

    更何况,此处遍地鬼魂、更有数不尽的阴差鬼神,他武功在高,哪里能在这里使出半点威风,自然不敢找人打探,更不敢说什么。

    他寻了一个僻静的所在静静的等着,心中暗暗作着打算。

    “等到我身体撑不住的时候就出去!”

    这是他一贯的做法,也是他一以贯之的信念,保全自己的性命才是最为重要的。

    好在,这一次幽冥地府之行并没有碰到什么游魂鬼差,待得他身体冰冷到近乎炙热的时候,诸葛玄策心知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通过‘阴阳紫金阙’走了出来。

    阳光照耀在两个人的脸上,一个面如死灰,一个却异常的红润。

    不知过了多久,待得诸葛玄策睁开眼时,泥菩萨已经好了。

    泥菩萨见得他醒了,径直跪了下来,口中大呼,“恩公!”

    诸葛玄策嘴角微微勾勒,心中算计起了泥菩萨。

    “别说恩公不恩公,你没事就好。”

    泥菩萨是个豪爽之人,哪里有诸葛玄策这么多心眼,听他这般一说,心中好不感激。

    诸葛玄策又道:“咱们经过了多少时日?我昏睡了多久?总觉得自己神游太虚,差一点便万劫不复了!!”

    那时他已经位列天下‘三绝顶’之一,虽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份能耐,想来就算不是真正的绝顶也差不了多少。

    要让他万劫不复倒是有些夸张,更是近乎不可能的事,他这般说,无非是想要泥菩萨感激他。

    果不其然,听诸葛玄策这般说,泥菩萨就像个孩子一般信以为真,将那头磕的更响亮了。

    诸葛玄策见机行事,以极快的速度将泥菩萨扶起,展露一手武功的同时口中安慰道:“都是江湖中人,我哪能见死不救,你快看看身上哪有不适。”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搭上了泥菩萨的脉搏,略微装作沉思一阵,言道:“兄台脉搏虚弱,好歹保住了性命,只需在我这里吃的月余的药物,保管还你一个健硕的身躯。”

    他不等泥菩萨回答,径自走了出去

    那泥菩萨乃是个爽朗豪迈的性格,对待不相识的人尚且能够鼎力相助,对诸葛玄策这样的恩公,哪里还有不滴水之恩定涌泉相报的道理。

    加之诸葛玄策想的周到,不顾自己反而处处为自己着想,心中当即做了决定,这辈子就算给诸葛玄策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诸葛玄策大体上也猜到了泥菩萨心中所想,但要让他进一步沉沦,进一步为我所用,必须要装出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样子,且这些虚伪的行为一定要做的如同发自内心一样。

    经过他一个月的照料,泥菩萨彻彻底底的好了起来,面对这样的恩德,他恨不得当即拜入诸葛家,成诸葛家冒姓子弟。

    只是,泥菩萨性情虽然朴实,毕竟不是个傻子,同诸葛玄策相处一段时间以后,发现了诸葛家的秘密,知道了他们的野心。

    救命之恩是该报答,但搅动天下,为祸苍生的事,泥菩萨无论如何不敢做。

    毕竟个人性命与天下大势相比,只能算作小恩小惠了。

    在一个雨夜,泥菩萨不辞而别,纵使仍对诸葛玄策有求必应,却再也不敢相信诸葛玄策半分言语。

    但近些时日,自诸葛玄策有了李孤行这样的徒弟之后,他心中所想已然改变,一切只希望自己的徒弟过的顺遂,近乎将那诸葛家的夙愿抛到脑后。

    也因如此,泥菩萨才会如此心甘情愿的帮助诸葛玄策,也才会不远万里来到天竺帮助李孤行。

    不过,李孤行瞧着泥菩萨普普通通的样子,再看他的脚步虚浮,那武功可能不如江湖之中二流水准。

    他凑近诸葛玄策耳边,问道:“师父,他武功平平,你就不怕他托我后腿?”

    诸葛玄策诡秘笑着,小声道:“别看他这副样子,这些年来,连我都没打赢过他,不信你试试?”

    这句话令李孤行震惊的不行,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你们武功相差这么多,您竟然没赢过他?”

    诸葛玄策道:“他也赢不了我,都一样的,你亲自试试吧。”

278、立于不败的方法

    泥菩萨没什么实力,却连诸葛玄策也赢不了他,这事情任谁听了都得愣上一愣。

    毕竟在江湖之中,强者为尊,实力就是硬道理,没有实力却让人胜之不过,这种事情换谁都理解不了。

    李孤行狐疑的瞧着泥菩萨,凑近诸葛玄策身边问道:“师父,难道他不会进攻的手段,但那防御的手法天下无敌?”

    这倒也是个路子,有些人天生不是那种练武的料,却也在江湖中行走,遇到仇家或者打劫的总不能抱头鼠窜的一顿乱逃,终归要有一些手段,故而这些人武功平平,防御手段却是令人刮目相看的。

    他以为诸葛玄策胜不了他,是因为泥菩萨有什么防御类的功夫,故而这般询问。

    谁料,诸葛玄策却道:“他真不会什么功夫,手段也没什么,而且你跟他打,他便已经立在不败之地了。”

    “还未动手就立于不败?”

    这句话更是匪夷所思,李孤行怎也想不通。

    诸葛玄策又道:“或许,连三丰真人来了,也未必能奈何的了他。”

    这更令李孤行无比的诧异,天下间第一人,便是公认羽化的三丰真人,连这种神仙手段都奈何不了泥菩萨,实想不到到底还有什么人能对付的了他。

    李孤行心中自然不信,若要知晓诸葛玄策说的是真是假,总该要亲自试试才对。

    他眼睛微微一斜,带有一股不好的意味,还未等提醒,竟偷袭而去。

    那‘无归’自有感应,施展而出‘洛神剑诀’中的一招。

    他现今依旧不知‘洛神剑诀’的心法,徒有剑招没有心法,威力大打折扣。

    但对于试探泥菩萨来说,已然足够,若是他不像自己师父所说那般,自己也能半路收住。ωωw.

    以他现在的武功,偷袭一个只有二流微末功夫之人已算是不讲武德了,更没想到这样的水准能够应对。

    谁曾想,他一剑刺出,竟刺了个空,令他大为汗颜。

    要知,就算他自己施展错了剑法,那‘无归’也会将他修正完全,连一丝一毫都差不了,哪里还能刺错方向。

    然而,奇妙的事就在这样发生,他不仅仅刺错了方向,似乎连人在哪里都没搞清楚。

    泥菩萨捏着手指,淡淡的笑了笑,“李孤行,你好像一个没头苍蝇。”

    诸葛玄策摇头笑道:“年轻人自尊心强,你还是手下留情吧。”

    泥菩萨道:“自尊心强也要让他知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李孤行有些懵,对着泥菩萨道:“那我便用些真格的了?”

    泥菩萨道:“尽管来。”

    这次李孤行瞅准了方向,瞄的死死的,内力贯彻而出,用出‘仙决无量’的一招,如闪电般刺了出去。

    然,待得长剑到时,泥菩萨不知何时竟偏了过去,又让他扑了个空。

    虽然这一次没有刺错方向,但也足足空了好几个身为,令他着实摸不着头脑。

    泥菩萨还是捏着手指站在一旁笑着,“年轻人,现在你可明白?”

    李孤行哪里能明白,只觉得泥菩萨神之又神,自己好似万不能打得到他。

    在一旁观战的诸葛玄策好似看热闹不嫌事大,竟怂恿李孤行道:“徒儿,我见你那第三剑很有威力,你不妨用那第三剑试试!”

    那第三剑乃是以‘三昧真火’的热力引下落雷的杀招,威力虽比不过天师府张天师的五雷正法,但在江湖中也是可以横着走的招式,用这一招来对付泥菩萨不免有些太过于欺负人了,毕竟泥菩萨的武功也就这么高,一旦失手,可会危及他的性命。

    泥菩萨斜眼瞪了诸葛玄策一瞪,威胁道:“你信不信我一会儿让你徒儿将这落雷劈到他自己身上。”

    诸葛玄策道:“怕也不怕,反正我徒儿身怀‘金刚不坏神功’,区区雷霆以他现在的修为来说,倒也能够抵挡。”

    泥菩萨白了白眼,道:“那便来试试。”

    一旁的李孤行听他们斗口,倒是觉得很有趣,但若真施展这一剑,心中还是不免担忧。

    他倒不是怕那雷霆劈到自己身上,毕竟自己不是个傻子,自己放的雷还能劈到自己,这说出去不免让人笑掉了大牙。

    泥菩萨见他犹犹豫豫,拍了拍胸脯。

    “放心,老朽这身子骨硬朗的很,你尽管施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孤行再推辞那就显得有些不尽人意了,他言道:“那便如此了!前辈请受招!”

    他将‘无归’横在胸前,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涌现而出,蒸腾的热力直达天听,不多时,万里晴空竟变得黑云滚滚,不到片刻,落雷顺劈而下。

    见这万钧雷霆,泥菩萨不慌反笑,不断捏着手指,似乎在测算着什么。

    忽而,他奔了过来,奔向李孤行身前。

    那万钧雷霆可不是吓人的,真劈到自己身上难免被烧成火鸡。

    李孤行大骇,赶忙飞身反跑。

    怎料,在跑了两三步之后,一时不查,竟被一块小石头绊倒摔了一跤。

    也就是这一跤令他趴在地上,四肢疼痛不已,一时半刻难以爬起。

    而泥菩萨则从他身上轻松跳了过去,下一个瞬间,雷霆轰然而至,打在李孤行后背,而那泥菩萨则堪堪差了两个身位躲了过去。

    李孤行懵了大懵,好在瞬息之间他用了‘金刚不坏神功’,这才堪堪抵消雷霆,加上那道雷霆威力不甚大,否则那道落雷便可将自己打成重伤,甚至要了自己性命。

    看着李孤行被自己雷霆劈了个大花脸,泥菩萨笑道:“小子,现在你可信我?”

    这一下李孤行彻彻底底的服了,再也不敢小瞧泥菩萨半分。

    “前辈神了,当真神了!”

    泥菩萨道:“哪里话,只不过跟你们相比,我手段有些神妙罢了。”

    李孤行道:“前辈到底是何手段,怎的这般厉害?”

    泥菩萨装作一副高人模样,娓娓道来。

    原来他武功平平,自己也不是练武的材料,但得了机缘之后,他这一手算卦的手段可是天下无双,其算之准,之快,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他正是在与人拼斗之时,将所有能发生的情况通过算筹算出,进而利用地利和时间躲避攻击。

    譬如躲避刚刚的落雷,他便可以算出,甚是在时间上连一分一毫也差不了,在结合自己轻功时间,和李孤行反应时间,将那道落雷引到李孤行身上。

    李孤行听他讲述,兀自震惊不已,谁能想得到,天下间竟有这样的神技,一面打架还能一面算卦。

    诸葛玄策看他惊讶,缓缓道:“所以我说,就算是三丰真人来了,也未必能奈何的了他,有他陪你去冥宫,我便放心了。”

    李孤行也算明白了泥菩萨的能耐,心服口服。

    忽而,他面上有浮现几分忧愁,心中更是怅然若失。

    “前辈,还请你帮我算一卦,算个姻缘。”

    这事泥菩萨一开始便知晓,他本不愿替人算姻缘的,毕竟人之姻缘玄妙万分,就算两人缘分奇深,也未必能有好结果。

    但这些事情对泥菩萨来说并不是很难,相反由他算出来的结果并不会对原本的姻缘产生任何影响。

    而且,李孤行身世特殊,更具天命,他手中‘无归’可断龙脉、可斩气运,这也是为什么诸葛玄策最初想利用李孤行来争夺天下的原因。

    这样的一个人却只在乎儿女情长,这对于泥菩萨这种心怀天下的人来说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既然他这般小家子气,为何不让他徜徉在儿女情长之中?

    基于这些考虑,泥菩萨欣然接受,当即替他算了一卦。

    “你们之间的姻缘牢不可破,虽然他现在不爱理你,今后也必然会主动联系你。”

    李孤行听了喜出望外,问道:“当真?”

    泥菩萨道:“算你武功路数我都能一瞬间算的出,这点小事难道还能难为我不成?你们前世本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璧人,可惜天不遂有情人,被他人生生掰开,死前你们在佛前磕头,希望今生今世能够结成伉俪,这才有了今生的缘分。”

    李孤行听的喜出望外,差点喷出热泪。

    正当李孤行高兴的时候,泥菩萨却摇摇头道:“不过你们终究不是正缘,今生要在一起会有很多坎坷,不过看你心智这般坚定,这些坎坷倒也不算什么,今后好好把握便是。”

    李孤行对他郑重拜了拜,心中那股淤塞之气登时吐出,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诸葛玄策故意咳嗽几声,若不是李孤行有这般大的能耐,凭他这种小女儿的情肠,说不定早就将他逐出师门了。

    不过,少年人有爱慕之心,倒也是人之常情,诸葛玄策虽看不惯,却也不想多说什么。

    他顿了顿,对泥菩萨拜了拜,言道:“总之,小徒这次就靠兄弟你了,助完我这一次,当年我那点滴恩德,便可作罢。”

    其实,泥菩萨何止相助过诸葛玄策这一次,想当年那救命之恩也不是那般的纯粹,这些年泥菩萨所做之事早就同他相抵了,他这般一说倒是显得有些多余。

    但在泥菩萨心中,千言万语却都比不过这一句话,毕竟在他心中,除了这天下之外,自己的性命还是最为重要的。

    能不拖欠别人的恩情,泥菩萨心中别提有多好受,当即对诸葛玄策回了一礼。

    “放心,若是李孤行少了一根头发,我泥菩萨就把头颅扔在这。”

    两人继续向前赶路,彼此心中如释重负,原因虽不相同,但这开心的情绪却有些异曲同工的妙处。

    向前走了半日,终于走出树林,来到一片宽阔的河流。

    这河流极长、极宽,一眼望不到头,好似中原地区的长江黄河,与之相比少了些波澜壮阔。

    李孤行叹道:“好大的河!”

    他口中干渴,走上前去,想舀一捧水喝上一口,却被泥菩萨拦住道:“这河水你还是不要喝的好。”

    李孤行不明,又看了看河边的其他人,正喝的津津有味,不解道:“为何喝不得?”

    “你若想闹肚子,闹得走不动,尽管去喝。”

279、要独闯

    李孤行不知道这条河的名字,更不知道他的来历。

    在天竺,这条河的地位不亚于中原地区的长江黄河,也正是他孕育了两岸的万千生命,从而有了天竺这样的一个国家。

    虽然现在天竺不太强盛,但在过去,远古时期,天竺可是拥有不亚于中原地区的璀璨文明,甚至在天竺之中诞生了一个伟人,创立了佛教,对后世以及许多国家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中原地区寺庙林立,信徒众多,信的便是源发自天竺的佛教,甚至当年唐三藏为了大乘佛教的传承,不远万里从大唐来到天竺求取真经,其后更被后世之人发挥想象与创作,写下了《西游记》一书。

    但在其后,由于各种原因,天竺这等璀璨的文明逐渐的消亡没落,现如今在天竺本地佛教不再鼎盛,反而逐渐被另一种更为古老、更为压迫的宗教所替代。

    但不论哪种宗教在天竺盛行,在天竺人的心目中,这条长长的河流都有着不可言喻的地位,也被他们誉为圣河。

    这条河流名为恒河,有包治百病的传闻,更有让人死后灵魂升天的作用。

    所以,这里的人死后不像中原地区埋在土里,而是则一个筏子将尸体放入恒河之中,随波逐流。

    久而久之,经年累月之下,恒河之中尸体遍野,腐烂发霉,使得恒河水再也不似以往那般清澈。

    听得泥菩萨讲了这些事,李孤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这恒河水同他而讲不单单是闹肚子那么简单,更需要极大的勇气与魄力才能喝的下去。

    他看了看河边的人,那场景差一点让他吐了出来。

    但见河岸边许多人牵了一头牛,而同中原地区不同,他们对待那些牛好的几乎变态,好似侍奉祖宗一样侍奉着他们。

    不仅跪接跪送,细声轻语,更用手捧着将他们的尿接下喝到嘴里。

    李孤行有些反胃,仿佛嗅到了那牛尿的味道,一股呕欲止不住的涌了上来。

    泥菩萨微微笑道:“年轻人,少见多怪了吧,在他们眼中,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圣物,包治百病的。”

    李孤行难受的不行,忍不住吐槽道:“恒河水包治百病、牛尿也包治百病,他们这么多包治百病的东西,怎还会死人?”

    泥菩萨道:“自欺欺人罢了,不过挺多手段在咱们眼里似乎没什么用,但在他们自家人眼里却是不可多得。”

    “不可多得?那是设么?”

    泥菩萨道:“我给你讲个道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佛朗基国?”

    李孤行哪里见过外国人?虽然以前也听说过大弗朗基小弗朗基什么的国家来进贡,但对于一个小小的小旗官而言,哪里有福气见这等尊贵的使臣。

    泥菩萨同他讲了一个故事,有一天大弗朗基的使臣生病了,肚子疼的厉害,可能是中原地区的食物他们吃不惯,加上水土不服,总之并的几乎要死了,随船而来的大夫抑制不了,眼见就要死去。

    当时乃是永乐朝,永乐大帝哪里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国家上,立马派了太医院最好的医官们前去诊治。

    到了驿馆,那些久负盛名的医官们傻了眼,那大弗朗基的使臣本是个偶染风寒加上水土不服之症,却在那些庸医的治疗下,割开手腕放血,直放了半盆。

    别说他是个病人,就是好端端的健壮汉子被这般放血也损了半条命。

    更令他们无语的是,那些医官在放完血后又在伤口处敷上鸟粪等腌臜之物,盛夏时节伤口已经感染化脓,这才让那大弗朗基国的使者命悬一线。

    那大弗朗基的使者得病甚久,已经病入膏肓,寻常方法根本救治不了,至少在他们的随行医生眼中是这样。

    那太医院的医官们见他们这般手足无措,倒也不想太驳他们的面子,佯装一通商量之后,做了一个决定,由行针和草药双管齐下的方法治疗。

    在那些大佛郎机国的医生眼中,那使臣已经是个将死之人,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全权交给了大明的医官。

    那大明的医官也不废话,对于那些腐烂化脓的皮肉,他们从茅厕之中找来一些蛆虫,经过方法处理干净,敷在了伤口上,又用银针插满了使臣的面目。

    在咱们眼中,这些不过是一些名医的治疗手段,那敷蛆虫的方法虽不常见,但那针灸的手法可谓是家喻户晓。

    但在那些大弗朗基国人的眼里,直以为他们使臣遭受到了酷刑,纷纷表示抗议。

    当时还是皇太孙的朱瞻基便有了旁人没有的魄力,竟派锦衣卫将那些随行而来的人控制了起来,要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使臣接受大明医生的治疗。

    过了一夜之后,使臣情况好转,原本腐烂化脓的皮肉被生蛆吃的干干净净,而那些新鲜的皮肉没有伤到分毫。

    旋即,大明的太医们又寻到许多草药,敷在伤口之上。

    没过三天,那使臣就活蹦乱跳的了,丝毫没受生病的影响。

    由于文化不同,在大佛郎机国的人眼里,他们的使臣在受酷刑,而在大明人的眼里,则是一群太医化腐朽为神奇,为使臣治病。

    李孤行似乎听明白了泥菩萨的故事,言道:“您是说,他们这里民智未开,所以还是咱们大明厉害些?”

    泥菩萨道:“是啊,大明有如此疆土,又经三代贤明君主治理,国力之强,民力之盛,岂是这些番邦蛮夷所能比,他们愚昧无知,信这牛尿和河水能够包治百病,咱们却用祖宗留下的方法治病救人。但你来此也不必骄傲,毕竟在他们这里,也有需要咱们学习的地方。”

    他这故事有意无意的抬高大明,是要引导李孤行知晓现在得来的生活来之不易,彻底要他打消作乱的念头,以备他日有拥兵自立的条件,也要顾及一些。

    但这深层次的理念李孤行什么也不知,他单单被泥菩萨口中两国文化的差异所惊讶。

    不过话说回来,李孤行现在口干舌燥的不行,走的匆忙也没带什么水在身边,总不能这般渴着去寻冥宫所在吧。

    但他瞧了瞧泥菩萨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觉得这样的事并不用自己过多担心。

    “你有办法是不是?”

    泥菩萨道:“你说什么办法?”

    “喝水的办法,你不是说这喝水不能喝吗?”

    说话间,上游处又有几个人在河中拉尿,被李孤行看见,澄黄的河水从上游流淌下来,令他好一阵恶心。

    “我瞧见了,这水是真的不能喝。”

    泥菩萨道:“我是有办法能让你在这里有能喝的水,不过你得等一下。”

    但见他找来一个硕大的叶子,好似是芭蕉叶,在下面支上几根树枝,让这芭蕉叶一面高一面低,芭蕉叶下在挖出一个大坑,从恒河边引水过来,将那大坑填满。

    做完这一切,泥菩萨对李孤行道:“剩下看你的了!”

    “看我的?我没明白。”

    李孤行确实不明白,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能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泥菩萨道:“用你的‘三昧真火’啊,那玩意烧不坏东西,但热力还是可以的,将这坑里的水煮沸没问题吧。”

    李孤行狠白了泥菩萨几眼,要让他师父知道,江湖上人人艳羡的‘诸葛三十六奇门’中的‘三昧真火’竟被他用来煮这样的脏水,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口渴的滋味可比挨饿的滋味更难忍。

    “好,我就将这东西煮沸!”

    但见李孤行单掌一翻,一股蒸腾热力跃然手掌之上,旋即将手深入水坑之中。

    那‘三妹真火’专烧神魂,水自然也是灭不了的。

    火苗在泥坑水中摇曳不定,不多时,水便沸腾了起来。

    泥菩萨又找来个芭蕉叶,做成了碗的形状,放在矮处候着。

    不多时,沸腾的水汽便粘在了芭蕉叶山,遇冷逐渐凝固成水珠,通过倾斜的角度稳稳落在了碗中,没过多久便接了满满一碗。

    李孤行惊呼道:“神了,当真神了!!”

    泥菩萨道:“这又有何难?不过是掌握了些方法而已。”

    他将碗递给李孤行让他饱饱的喝了一顿,又用同样的方法,取了许多干净的水源,灌了满满两大皮囊。

    李孤行问道:“前辈,你这些方法都是跟谁学的?”

    泥菩萨无奈笑笑,似乎在回忆往事,面上苦辣兼有,最后叹了一口气道:“都是陈年往事,我倒希望你一辈子也不会这法子好。”

    早年间他还是个乞丐,终日游荡在暗无天日的大街小巷,在乞丐之中也有高低贵贱,恰好他就是对底层的那种。

    那些身强力壮的乞丐拉帮结派,控制着水井或者水源的上游,泥菩萨就没有干净的水喝了。

    闹了几次肚子,差点连命都没了。

    也便在这时,一个老乞丐教了他这个方法。

    总之都是过去的血泪,李孤行也不敢问,毕竟有些过往便是连当事人也不敢回想。

    储满了水后,太阳也不似方才那般毒辣了,泥菩萨找了个树荫,懒洋洋的躺了下来。

    李孤行却有些急躁,问道:“咱们不是去找冥宫吗?为何你要躺在这里?”

    泥菩萨道:“冥宫那等势力,相隔万里的中原江湖之事他们都无所不知,咱们两个跑到他们脚底下,你还怕他们灯下黑不成?”

    李孤行恍然,当即也躺了下来,好好休息一番。

    果不其然,没过两个时辰,远方有两头大象走了过来。

    大象之上带着像马鞍一般的东西,用金贵的玉石金银装点分外好看,两头大象象牙粗壮,前端许是因为打架折断了一些,便被人用玉石镶嵌补全。

    大象之各坐着一个少女,少女轻纱遮面,身上却没穿多少衣服,好似整个身上的布料比那面上的薄纱多不了多少。

    李孤行问道:“前辈,他们就是冥宫的人?”

    泥菩萨道:“是啊,不过,这次你得自己去了。”

280、武力威胁

    前一刻泥菩萨还满口答应护佑李孤行,甚至连一根头发也不让他掉,现在却又改了个样子,竟要李孤行独自闯荡冥宫,这前后的反差着实让李孤行气不打一处来。

    “你当着我师父面做的那些保证都是骗人的?”

    泥菩萨憨憨一笑,将双手抱在头的后面,择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向里面一躺。

    “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为难你呢?那两个冥宫的尊使实力不差,我若是硬要随他们进入冥宫,咱们可能连冥宫的大门都找不到。

    李孤行道:“你怎么那么确定他们不会请你?”

    泥菩萨砸砸嘴,像看待一个傻子一样看着李孤行。

    他缓缓的抽出手,在李孤行的面前比划两下,掐指算了算。

    这一切不言而喻,对于他这样的神算子来说,天下间倒没什么事是他算不出来的。

    李孤行也不多问,况且他素来就是靠自己的主,哪里需要旁人相助,虽然知晓朋友多,势力强能给自己提供不少便利,但若论起真章,他独来独往惯了,可谁也没怕过。

    李孤行像泥菩萨拱了拱手,“前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头也不回,迎着那两头大象,踏步而去。

    泥菩萨也没瞧他,顺手折了跟草叼在口中,翘起二郎腿,哼着一首十分难听的歌谣。

    那骑着大象的两个尊使乃是同冥竹灵身份一般,是冥宫四大尊使其中的两位。

    一位叫做冥梅蕙、一位叫做冥兰语。

    他们两人年纪相若,都比冥竹灵大上一些。

    在冥宫四大尊使之中,这三位武功相差无几,可算对手,但另一人却在他们之上,乃是一个叫做冥菊溪的青年女子。

    但那冥菊溪作为冥宫中实力仅次于湿婆之人,平日里坐阵冥宫,并不出手,冥竹灵又同李孤行有些恩怨,湿婆又恐李孤行实力强劲,这才派这两位前来。

    冥梅蕙和冥兰语两人见李孤行遥遥向自己走来,心中多少有些诧异,毕竟李孤行纵然识不出两人身份,大体上也应该知晓自己的实力。

    以他们两人的实力,放到中原,就算荡平枫叶寺也未必不可能,李孤行又不是一个短智之人,竟有胆识迎向他们,足可见此人有两把刷子。

    再加之临行之前湿婆告诫,这两人心中对李孤行有了几分忌惮,更想试探试探李孤行的深浅。

    双方对向而行,不多时便碰了头。

    冥梅蕙和冥兰语两人右手轻触左肩,略微欠身,行了礼节,轻柔细语道:“湿婆坐下两位女婢,特来向李公子问安。”

    李孤行将冥宫视作敌人,自然对冥宫的人没什么好气,但这两人将话说的这般客套,让他有了种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顾虑。

    心中虽没什么好气,却也还了两人一礼。

    “不知两位寻我何事?”

    此言一出,冥梅蕙和冥兰语两人皆是一愣,彼此互看了一眼,笑了出来。

    冥梅蕙道:“李公子可在说笑,明明是你不远万里寻我冥宫,怎又说我们来寻你?”

    李孤行面露尴尬,本来要咄咄逼人的话噎在腹中说不出来,他本是个巧舌如簧的人,只可惜许久没有同赵无钱斗口,这嘴皮子上的功夫未免有些下降,竟被两个女子给绕了进去。

    他想了一会儿,道:“那是自然、自然,只是我有一问,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冥兰语道:“当说不当说你都问了,我若说你不当说,难道你还不说了吗?”

    这一句又将李孤行噎的不行,心中总算明白,同这两个女子斗口,自己定然有败无胜。

    抛却斗口的心思,李孤行缓缓道:“说来冒昧,怕两位觉得我唐突。我李孤行行走江湖,同你们冥宫有些恩怨,不过现今有些事情要求冥宫,虽然不要脸了些,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两位此来是湿婆想要助我,还是派你们来个先礼后兵?”

    这两个尊使彼此先互相瞧了一眼,默契瞬间涌现,同时点了点头。

    冥兰语道:“那我们两个如果来个先兵后礼,你又要如何?”

    冥梅蕙插口笑道:“若是先礼后兵又当如何?”

    听到这里,李孤行才总算明白,这两个人纯属拿自己消遣的,跟没没想跟自己讲什么道理。

    反正自己同冥宫之间有了梁子,想要那‘金凤钗’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两个人擒了,同湿婆去换。

    就算不成,也比在这里受他们两个女子的腌臜鸟气要来的痛快。

    李孤行是个冲动的主,脑海之中刚有这个想法便要付出行动,况且他现在的实力,便是身为‘三绝顶’的周羽也要全力应对他的第四剑,更何况这两个冥宫的尊使。

    换做苗疆之行前,一个冥竹灵便可要了他的性命,这两个人名字同冥竹灵那般相似,武功或许也相差不大,以一敌二虽然吃亏了些,但李孤行艺高人胆大,哪里还能怕得了他们。

    想罢,手中‘无归’应声出鞘,施展剑法向他们两个猛攻而去。

    冥梅蕙和冥兰语见得李孤行来得如此之快,均有些惊讶,不过他们也仅仅停留在惊讶的层面之上,因以他们的实力,这一剑并非锐不可当。

    瞬息之间,两人身体变得忽明忽暗,双足微微一抖,自大象背上跃上天际,从后背抽出两柄长剑,向李孤行攻去。

    李孤行自不可能一开始便用最为厉害的杀招,就像打扑克一样,谁也不会把自己最厉害的牌先扔出去。他这一剑用的乃是‘仙决无量’的剑法,并非要一举拿下两位尊使,还是以试探为先。

    但招式施展半处,李孤行有些错愕,因这两人所施展的剑法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熟悉的是,这两人施展的剑招很像‘洛神剑诀’,而不熟悉的是,这两人似乎懂得心法,且剑招中细微之处跟自己所熟悉的‘洛神剑诀’南辕北辙,且这两人剑法与自己完全相克。

    逍遥剑宫素来同冥宫齐名,胖阿姐也亲口承认自己的实力同湿婆在伯仲之间,或许分不出个高下。

    怎轮到自己施展‘仙决无量’与冥宫尊使交手,反而处处落于下风?

    双方堪堪交手十余个回合,李孤行便觉力有不逮,好似自己的剑招总被这两人猜透,时时刻刻先自己一步。

    冥梅蕙道:“妹妹,李少侠的自尊好似被咱们打压了。”

    冥兰语道:“谁是你妹妹,你应该叫我姐姐。该说不说,他好似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厉害。”

    李孤行听自己被小瞧了,心中登时起了争雄之心。

    “我就不信‘仙决无量’敌不过你们!!”

    他想着月清书的那一剑,照葫芦画瓢,倒也画的有模有样,但觉万千剑气汇聚于此,一变二、二变三、三生万物,无数剑气分散开来,仿佛千万把长剑同时现与空中。

    李孤行手中‘无归’一指,攻势渐成,那些分散的剑气重新聚拢起来,与‘无归’一道携万千神妙,刺向两人。

    虽然这‘万剑归宗’与月清书的比起来差了许多意思,但起码已得其七分真意,威力却也不可小觑。

    月清书自身实力或许同冥竹灵差不多,但论这一招之威力,料想冥竹灵抵挡不了,故而李孤行这一招虽仍旧在试探,但杀敌之心已然显现。

    然而,在那两个尊使忽明忽暗的身体之前,这记携万钧之势的剑招竟被他们用剑法化解。

    他们将手中长剑轮成了一个圆,手腕为圆心,越抡越快,最终看不清踪影,而李孤行所施展的‘万剑归宗’正是被这一招所化解。

    但这结果李孤行似乎也已经预料到,‘万剑归宗’不成那便施展‘一剑逍遥’。

    这一招,胖阿姐曾亲自演示过,现在实力大进之后,已经领悟到了这招近乎六成威力。

    胖阿姐的六成,除了那羽化登仙的三丰真人,也只有‘三绝顶’这样水准的实力才能抵挡。

    显然,这招‘一剑逍遥’冥兰语和冥梅蕙两个尊使大为骇然。

    两人再也不敢硬抗,施展轻功向后猛掠。

    不知掠了多远,但觉身边景色飞速略过,其‘一剑逍遥’的剑势也逐渐消散,最终失了大半威力被两人接下。

    两尊使相互瞧瞧惊魂未定,原是那‘一剑逍遥’散乱的剑气已将他们骑着的两头大象斩成了肉沫。

    那两尊使显然还在李孤行那‘一剑逍遥’的剑招的惊骇中无法自拔,下一个瞬间,便见更强杀招来袭。

    那是李孤行自创的一剑,乃是他的第四剑,虽然无名,其巧却可夺天宫。

    那一剑,令两尊师惊骇不已,再也没有对敌的心思。

    同时急急喊出:“湿婆有令,让我俩接李少侠去冥宫!”

    刹那间,狂风骤雨般的剑势消失不见,也正是这一刹那,那两个冥使明白了李孤行的能耐,更庆幸自己能够死里逃生。

    毕竟在他的剑招之下,他们所会的任何武功都只能称得上是花拳绣腿,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样的状态别说要对抗李孤行,便是能从他的剑下活下来都已经成了奢望。

    两人再也不敢抱有任何试探之心,更不敢有其它的念头,一心一意的将李孤行带到冥宫。

    失了大象,冥兰语和冥梅蕙两人没了办法,只能一步步走到冥宫,甚至还有可能面对湿婆的责罚。

    两尊使在前面带路,李孤行提着‘无归’紧随其后。

    长久以来同徐念敌对的经验告诉李孤行,冥宫的人奸诈狡猾,委实不可信任。

    走了大约三个时辰,天色将晚,两位尊使死活不走夜路,便随便找了个店家住了下来。

    李孤行自然随他们同住,只是天竺的食物跟中原地区差别太大,别说他吃不惯,就算能勉强吃下去也不敢,生怕这里面有毒。

    他没带什么干粮,好在他武功好,这里野味也多,架个火堆打了只野兔径直烤了吃。

    只是他千万小心,终究还是出了意外。

281、落入甬道

    冥宫之人武功之高、实力之强,已在江湖之中少有敌手,在李孤行心目中,似乎连‘逍遥剑宫’都未必比得过冥宫。

    其势力更是在天竺稳坐第一把交椅,更在大明有着牢不可破的地位,隐隐在少林武当之上,甚至连曾经辉煌鼎盛的永夜城也远远不及。

    这样具有实力的门派,其手段必不是江湖中其它帮派可比的。

    李孤行行走江湖的经验不少,甚至可以用‘老江湖’三个字形容,然而在碰到冥宫之后,也只能叹息自己资历尚浅。

    那冥梅蕙和冥兰语两尊使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对李孤行施展迷药,将他麻翻了过去。

    冥宫的迷药无色无味,万分难挡,把道厉害,便是李孤行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也免不了被这迷药麻翻。

    纵使他处处小心,时时在意,又哪里敌的了两位尊使的机敏。

    冥梅蕙看着晕倒在地的李孤行,面目之上浮现几分红晕。

    “倒是个体格精壮的小伙子......”

    冥兰语道:“是啊,这样的小伙子,咱们好久可没见过了。”

    两人又细细打量了李孤行几眼,见得他生的一脸正气,却因那斜飞的眉毛和上扬的眼角多了三分邪气。

    也正是这三分邪气,令两人更加欢喜。

    冥兰语道:“看来这小伙子不是个闷葫芦。”

    冥梅蕙道:“若是个闷葫芦咱们可少了许多乐趣。”

    两人“咯咯”笑着,看李孤行的眼神变了几变,好似看待一个盘中的美食,秀色可餐的美食。

    也就在两人欲图谋不轨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

    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两人衣服都快退的差不多了,哪里能受这般搅扰。

    四条眉毛直接竖起,颇没好气道:“何人?!!”

    门外一个晴朗的声音道:“是我。”

    这声音带着几分磁性,又有着少年人的感觉,一时之间令两人恍然。

    冥梅蕙眉梢一抬,欢喜道:“看来又来了一个少年人。”

    冥兰语道:“不如一道......”

    两人推开门,但见月光下,一个白衣青年手捏折扇笔直立在门前,见得两人先是行了一礼,旋即道:“徐念拜见两位尊使。”

    冥梅蕙和冥兰语本在想入非非,见得来者是徐念,登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竟又没好气反问道:“怎的是你?!”

    以他们两人的武功,本应听出徐念的声音,况且徐念近日都在冥宫,两人寻他找乐子的时候也不少,不知为何今夜却没有听出他的声音来。

    徐念道:“若不是我换了声音,两位前辈又如何肯给我开门?”

    冥兰语和冥梅蕙伸出玉臂,勾住徐念脖子,四条藕白玉臂化成绕指柔,百炼的金刚也能给揉化了。谁料徐念竟不为所动,体内真力鼓荡,竟隐隐透出佛音。

    “两位前辈可不要玩闹了,得湿婆命令,今夜便要将李孤行投入那个地方。”

    冥梅蕙踌躇半刻,将那手臂放的更柔了,“徐弟弟可不要这么不解风情嘛......”

    徐念将他手臂甩脱,神情骤然变冷。

    “湿婆命令,小生不敢耽搁。”

    忽而,他面目又变得无比的邪恶,带着浅浅的,略显淫邪的笑容。

    “两位姐姐若恼小生搅扰了兴致,事毕之后,小生定当竭尽全力给两位姐姐赔罪。”

    冥兰语和冥梅蕙瞧着徐念,心中老大不情愿,虽然徐念很好,但比之李孤行还是差上个十万八千里,况且新人胜旧人,他们哪里还觊觎徐念那些道行。

    徐念瞧着他们两个面上不悦,心中多少也猜测出他们想法,当即道:“自两位前辈听说李孤行来到天竺,便自请迎接,夹道欢迎,这里面的心思湿婆再也清楚不过。他老人家怕误了事,这才叫我前来,还请两位姐姐看在湿婆的面上,让小生赶紧完成任务。”

    冥梅蕙道:“呦,徐弟弟,你竟用湿婆他老人家压我?”

    徐念道:“不敢,不敢。”

    他口中说的不敢,身体却极其诚实的走到李孤行的身前,将他往肩头一甩,抗在肩上,从两大尊使的眼中,径直走了出去。

    冥梅蕙和冥兰语两尊使地位要高出徐念许多,此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敢有半分反驳,足可见湿婆在冥宫积威多深。

    徐念肩头扛着李孤行,心中慨叹万千。

    此刻两人如此之近,李孤行又没有抵抗能力,正是杀他的好时机。

    此前,徐念日日夜夜都想将李孤行置于死地,甚至不惜以身犯险,违抗湿婆的命令,也要同李孤行为难。

    但此刻,面对近在咫尺可轻而易举办到的事情,徐念竟然不想杀手。

    并不代表他此后不再同李孤行为难,相反,他心中酝酿着一个更大的恶意。

    他不禁兀自喃喃道:“李孤行啊李孤行,若非我命运多舛,咱们或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相比于李孤行,徐念的境遇可就不如人意了。

    他得遇明师,见了永觉大师,可自己确实作为‘阴阳二祖’的探子,虽然诚心侍奉,却做不到一心一意。

    那‘阴阳二祖师’便像是一个紧箍,牢牢套在了徐念的头上,摘不掉、逃不了。

    哪怕他遇到了李孤行、遇到了他们这样一群肝胆相照的朋友,跟他们有了短暂的友情,这紧箍也未曾摘掉。

    或许在某一个瞬间,徐念曾想抛却‘阴阳二祖’同李孤行等一起浪迹江湖。

    只可惜......

    他终究不是同李孤行等那样的人,心中的纠结令他一步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甚至连心爱的女人都能拱手相让,让他成为又老又丑,大祖师修炼的鼎炉。

    回想往昔,他心中不禁开始抽痛,一点点蚕食着他的内心。

    时至今日,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仍然是那个红衣如火的女子,仍旧是那个一袭红妆,死在河中别人的新娘。

    后来他杀了大祖师,也算了却了自己的过望,更算是替自己的心上人报了仇。

    只可惜,他从一个紧箍跳到了另一个紧箍之中,只是这个紧箍的主人足够强大,足够令人信服。

    也正是因为这些经历,令徐念痛恨李孤行。

    他自比跟李孤行乃是同一类人,只是自己运气不好,只是自己没有办法,否则定会闯出跟李孤行一样的名声。

    但这些都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李孤行之苦、之痛,被天下人唾弃,被朝堂江湖黑白两道追杀,这些事情不知比他痛苦多少倍,困难多少倍。

    或许连他自己也知道,只是徐念的自尊心不允许让他这么想,所以他要杀了李孤行,他要毁灭那个心中的自己,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自己存在于世的意义。

    但现在,李孤行就在他的肩上,他要杀李孤行简直是轻而易举,甚至不用一个呼吸的功夫就能让李孤行命丧黄泉。

    可他却没有杀了李孤行,反而好端端的将他抗在肩上,生怕自己瘦弱的肩膀咯伤了李孤行。

    并非徐念有多么好心,只是他心中有了一条毒计,一条毁了李孤行的毒计。

    “你能有今天全靠你这些朋友,现在你朋友不在身边,若是遭遇到我一样的苦难,你一定也会变成像我这样,一定!!!”

    那个暗无天日的甬道,那个坚固的阴沉木,那个生不如死的牢笼,只要李孤行去到冥宫地牢内,尝尝他当初品尝过的滋味,那他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自信又强大,甚至可能自此以后也变做冥宫的一条狗。

    想到这里,徐念心头不知有多么高兴,又有多么难过。

    矛盾的两种情绪在他身体之中酝酿,让他逐渐的疯魔。

    他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往李孤行口中强灌进去。

    这药丸可让他内力尽失,便是他强如这般,也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徐念静静的等着他,等待着他内力散尽。

    天空之中不知何时飘来几朵乌云,像是在哀叹,又像是赞惋惜。

    细雨飘了下来,仿佛老天的泪水,滴落在李孤行的面颊上。

    被麻药迷晕的他还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将要如何闯过这一次的难关。

    狂风从李孤行的身体之中迸发,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他身体之中所有的内力此刻尽数消散,变做阵阵狂风消散在天地之间。

    徐念又将他抗在了肩膀上,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受半点伤。

    甚至在途中给他灌了水饭,好让他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去接受那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仿佛已经看到李孤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结局。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就算李孤行能够接受惨无人道的事情,也必定从那个地方出不来。

    毕竟他现在没有武功,更没有分毫的内力,那狭长的甬道他是万般爬不出来的。

    徐念在暗处看着,静静的等候李孤行崩溃,静静的看着他从一个极富有自尊的人变成一条被湿婆用铁链拴住的狗。

    很显然,他做的这一切并没有惹湿婆不满,相反,湿婆很乐意见到这个样子的李孤行,更想看看他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

    那个人的儿子,究竟有多大的神通,能一步步从一个朝廷的钦犯,从一个万人唾弃通敌叛国的奸贼变成现在这般的体面人。

    待得李孤行醒来,天光已经大变。

    此地暗无天日,更有一股浓烈的腥臊臭气扑面而来。

    这让本就身体不适的他更加难以恢复,他强运内力,却发现身体之中空无一物,好似一个没有修炼过的人一般。

    他脑中立时明白了过来,“莫非是那两个冥宫的尊使?他娘的泥菩萨,竟敢坑我!!”

    他倒是没想寻那两个冥使的麻烦,第一时间想到了泥菩萨,毕竟这位神算子向他师父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他又尝试运了几次内力之后,心中放弃,“看来我的武功被人给废了!”

    他站起身来,大声叫骂,“冥宫、湿婆、尊使、你们这群混账,有能耐给我放出去大战三百回合。”

    响亮的叫骂并未得来回应,只有空荡荡的回音,显示着这里的地方极大、极空旷。

282、带你们出去

    李孤行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暗无天日、充满腥臊臭气的地方,似乎也没有什么出口。

    “难道他们是想将我困死在这里?”

    李孤行有些哭笑不得,冥宫要杀自己,趁着自己被麻药迷翻的时候给自己一刀就行,何必将自己困在这里这么麻烦?

    既然如此,这里定然还有生机!

    想到此节,李孤行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向腰间摸了摸,那柄熟悉的感觉从皮肤上的触感上反馈回来,“无归”仍旧在他的手上。

    只要有这柄剑在,那自己逃生的几率便大了几分。

    他向前走了两步,“碰”的一声撞了脑袋,撞了一个大包。

    “这他娘的又是什么情况?!!”

    李孤行随口骂道,本没有期待有人回复的他,竟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这声音很是虚弱,但听那语气却是异常的清秀,光是听这声音便是一个非常帅气俊秀的小伙子。

    旁边那人道:“你头次来的吧,别挣扎了,饿不死,活不了!”

    李孤行纳闷,“饿不死?难不成他们还给送饭不成?”

    那人冷笑着,半天没有说话,凄冷的笑声令他后背汗毛根根竖立。

    李孤行又问道:“没有饭?没有水?那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那人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很冰冷,很机械的***。

    李孤行见他不理自己,摸着黑四下寻摸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也并非不可见。

    这里还是有些光亮透进来的,或许是阳光透过留在这里的气孔照射进这间密室,才让这本应该暗无天日的地方有了点滴的光亮。

    借着这微弱的光亮,李孤行看到了一副惨象。

    这里并非如他所想的空旷,而是如同锦衣卫昭狱最深层的地牢中那般恐怖模样。

    只是,这里有数不清的笼子,关着无数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年轻人。

    他们一个个没有一点生气,就像是一个死物,呆呆的注视着前方。

    有些稍微有些胖点的,拿着不知从哪捡来的石头在墙上刻着一道道的线条。

    线条密密麻麻,早已数不清楚,或许有两三年,若是一天只刻画一道的话,或许能有这般多。

    更令他恶心的是,在牢房之后堆砌着无数的腌臜之物。

    经年累月之下,已经堆积的有一人高,臭不可闻,腥臭难当。

    这也是为何,他刚刚醒来便会闻到那股臭味。

    看着架势,李孤行已经明白,这些人乃是被冥宫当做猪一般饲养了。

    他用手碰了碰身前的牢门,质地坚硬如铁,声音沉闷如石,他曾见识过远洋的大船,也仅是船底才肯用这般坚硬的木头,换做“阴沉木”。

    他又想了想,这“阴沉木”似乎可以做一种叫做“沦波舟”的东西,能潜入深海千万丈而不损,着实比钢铁还要坚硬。

    听说海底之下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恐怖若斯,近乎能将一个好端端的人压成肉饼,甚至连钢铁这样的东西都免不了损坏的结局。

    而“阴沉木”所制作的沦波舟却能扛得住这般重压,足可见此等木头质地之坚硬实在凡俗。

    别说他现在内力全失,便是有内力又能如何?这东西可比“通天塔”中的铜人要难斩的多。

    不过,他剑心已回,“无归”运用自如,倒是很想尝试尝试,试试“无归”的锋利。

    毕竟制作这样的木头也需要利器劈砍,否则难以加工而成。

    想罢,李孤行抽出长剑,使了大力,豁然斩去。

    但见火星飞溅,光亮耀目,那“阴沉木”损而未损,自己反被这大力震的踉跄,差点退到了那堆腌臜之物上。

    至此,

    李孤行已经明白一件事,用“无归”去斩这“阴沉木”无异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实在分不出个高下。

    他将“无归”收入剑鞘,眼珠转了转凑到了隔壁牢笼旁边。

    “老兄,你饿不饿?”

    此言一出他旁边的那个人立马两眼放光,就好似在一瞬间从人变成了野兽一样,两只眼睛放出了碧绿色的光芒,更有一种野生的凶性蕴藏其中。

    周遭几个牢笼中的人也听到了,皆是同这人一般的反应,有几个动作甚至更为迅速,更为敏捷。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来这些人已经饿出了兽性。

    不多时,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兄弟,给我,我有黄金万两,全都给你,都给你!”

    “别他娘的听他瞎说,你来到这里就出不去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哥,大哥!给我吧,我好久没吃过正经东西了,都忘了是什么滋味,给我一点吧,求求你了。”

    说话间,那人已经跪了下来,不住磕头。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看这些人身上穿着,虽然早已变得破烂不堪,但依稀可辩服侍之华美举世少有,想来这些人在进入到这里之前都是眼高于顶的厉害人物,至少也是为祸一方的纨绔阔少。

    只可惜,他们在这里被磨灭掉了心气,更磨灭掉了人性。

    李孤行犹豫了一阵,实想不到这些人为了一口吃的会变成这个样子。

    也就是这一犹豫,一些人按捺不住,开始张口辱骂。

    “你他娘的,别以为兜里有点东西就厉害,想当初,你怀里揣的我连看都不看一眼,狗都不喂!”

    “小子,说你呢?你别让我碰到你,你若不给我,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诸多威胁言语从这些人口中出来,倒是让李孤行看到了他们从前的一点影子,和一点血性。

    如果他们这些算是血性的话,那也仅仅是对比自己看起来弱小的人罢了。

    所谓欺软怕硬正是如此。

    李孤行哂笑两声,从怀中拿出一个干到不能再干的饼。

    这干粮他不知已放了多久,算是他压箱底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去碰的宝贝。

    可能携带时间久了,这东西也被自然风干,或许已经发霉,总之味道已然不对了。

    但这些人看到干饼之后,眼睛里放出的光更加亮了,如同黑夜中狩猎的野狼,死死盯着不放。

    李孤行向侧面扫了一眼,见得他另一面的人竟不为所动,同那些人完全相反,惹起了他的好奇。

    他走到另一面,拿出干饼问道:“兄弟,你吃不?”

    那人抬头瞥了他一眼,道:“吃了又有何用?不过是多增加些念想。”

    话语刚落,那些哀求的、威胁的、许诺的声音尽数沉了下去。

    他们分外清楚一件事,今生今世,恐怕再也逃不出这样的牢笼。

    李孤行又道:“多吃一顿解解馋,虽然不是什么好物,但在这里似乎还是有点用的。”

    那人似乎被他说动了,若是能看清楚的话,他面目之上细微的表情已然透露出他所有的心思。

    但他仍旧将自己摁在了那里,“是有用,可惜,你要的我未必想给你。”

    李孤行哈哈笑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不过想知道这里是哪里罢了,就算我不说,今后你也会知道,我又何必浪费你珍贵的口粮呢?毕竟人生漫长,我们这些人既没有能耐逃出去,也没有勇气了却自己,总归会老死在这。”

    李孤行抬头望了望,喃喃道:“你放心,我是不会死在这的,也一定会出去。”

    那人听后像是听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本来就瘦的有气无力的他,竟放生大笑起来。

    “这、这可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我来这里有几年了,就出去过一个人,那可是个大毅力者!”

    李孤行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那是一个一身白衣手拿折扇的青年,面目说不上俊朗,却异常的清秀,整个人的气质若除去阴鸷之外,倒是一个一表人才的谦谦君子。

    他近乎脱口而出道:“那个人可是叫徐念?!”

    “徐念”这两个字一出口,那人显然呆愣住了,似乎这两个字带给他的震撼比他手中的干饼更大。

    “你、你怎知道?”

    李孤行苦笑道:“我岂能不知道他,也难怪他会被冥宫重用,更难怪我会来这个地方。”

    说着,他将手中的干饼丢给那人,引得牢笼里其他人一阵叫骂。

    那人道:“你就算给***饼,我也什么也不会说的。”

    李孤行道:“我送你就送你了,吃不吃在你,说不说也在你。”

    那人本不想捡起干饼,但他见识过徐念之后,也明白有些人同他们是不一样的,或许面前这个少年比徐念更厉害,更隐忍,真能出去也说不一定。

    他颤巍巍的捡起干饼,一点一点挪到李孤行的身前,将干饼放回他手上,“这饼你留着,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李孤行有些诧异,“你这又是何必?”

    那人道:“我吃不吃在我,我说不说也在我,你听不听却由不得你。”

    说完,李孤行笑了,那人也笑了,十分开心。

    李孤行将干饼扯开,不知分散多少分,随手一撒,周遭牢笼雨露均沾,那些人像捡金子一样去寻那些碎屑,乐不可支。

    那人勾起嘴角,问道:“你若不是个傻子,那便是真的英雄!”

    李孤行道:“我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傻子,况且我有自信,能将你们从这里带出去。”

    他仰着头,用最大的声音,扯着嗓子喊着,直将嗓子喊冒了烟。

    “徐念,你瞧着,你做不到的事我一定做给你看!”

    徐念正在暗处瞧着李孤行,听得话语心中“咯噔”一声,面色登时变得惨白。

    李孤行的话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令他深信不疑,更令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担忧,若是李孤行真将人从这里带出去,定然超过了自己,那他将李孤行送到这个地方还有意义吗?

    但在这个地方,那狭长的甬道是唯一的出路,更何况逃出生天的机会现在就由他把控,李孤行是输是赢全凭自己的喜好,便是这样他仍旧放不下心,一股阴云笼罩在自己心头。

283、竟这般强

    那人同李孤行讲起了徐念的事,更将他在这里的过往说了出来。

    这里的人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除了一些富家子弟做些仗势欺人的事之外,倒没什么无伤大雅的。

    反正这些人承蒙祖上余荫,家中颇有一些钱财,就算败一辈子也够花了,终日无所事事的他们自然会玩一些旁人看不下去的事。

    时间久了,这些人玩的腻了,便向寻一些新鲜事。

    这个世界上只有男人和女人两种人,男人们寻欢作乐惯了,吃惯了那些风尘中小姐姐之后,总要换一些口味。

    于是,冥宫的湿婆便派手下的人暗中勾搭这些富家子。

    最开始这些女子们只是贪图他们的钱财,待得这些富家子弟败光几代家财之后,便狠心抛弃。

    然而,有一些,被冥宫的女子迷了心窍,不远万里跑到这里来寻回他们的,便一起送到了这里。

    至于徐念是如何来的,他没跟着人说过,但看徐念初来时的样子,应该不是那种富贵人家的孩子,或许同他们都不太一样。

    李孤行拖着下巴若有所思,两眼眯成了一条缝。

    若是按照着人的说法,他们这些牢笼之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算是十分痴心的人。

    湿婆要这些人能有什么用?总归是一群少男错付了自己的情感,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他问道:“以你为例,你当初知晓自己被骗了吗?”

    那人虚弱的不行,有气无力,说了一会儿话,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身体,靠在牢笼边上缓了好一会儿。

    “我.......我自然知晓。可是你不懂,那里有无尽的快乐,那里有数不清的美女和花样。我虽钟情于那个女子,但最后仍忍不住沉沦在那温柔乡中......”

    李孤行晒笑了笑,笑的十分僵硬,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些人能为了冥宫的女子执迷不悟舍弃家财,只为追寻真爱,可说至情至性。

    只是,这至情至性之人却有抵抗不了外来的诱惑,将自己的灵魂又出卖了出去,被扔到这个地方生生等死倒也有情可原。

    李孤行似乎理解湿婆一些了,如果他们能够经受住考验,说不定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棋子,成为湿婆手下的干将。

    而经受不住考验,这些人也便成了弃子,被丢在这个地方。

    但他又觉得不对,那徐念应不是贪图美色之人,况且他心气之高、之傲,不弱于自己,哪里会这般执迷不悟?

    所以,徐念一开始便被扔到这个地方来,其后他又成了冥宫少有的男尊使,如此想来......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满是黑暗臭气的地方,也是一个试炼之所?”

    那人道:“自然也是,不过我没那般毅力,旁人也没有......”

    他用那虚弱的手随意指了指墙角边堆积如山的腌臜之物。

    “这些东西,就是咱们的吃食。在这里,极少能见到蟑螂老鼠,你若不想饿死,便只有这些东西可吃。”

    “......”

    李孤行虽早已想到,但听得别人说的真切,不免要吐了出来,呕欲丛生。

    “你是说,徐念当初就是吃这些东西逃出去的?”

    那人眼波闪烁,显现出别样的光芒,由衷的敬佩道:“那是个狠人,竟能毫不犹豫的吃下这些东西,只用了堪堪一个月便逃了出去!”

    李孤行后背发凉,他明白徐念为何武功会如此突飞猛进,湿婆的教导只是一方面,肯受大苦才是真正的原因。

    李孤行大体上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但他并不想用徐念的方法从这里闯出去,他要选择自己的道路,带着这里的所有人从这里出去。

    他打了坐,闭目凝思,什么也不去想,将“无归”放在膝盖上,感受着从“无归”之上流

    动而出的内力。

    徐念不知道的是,那“无归”既称凶剑,定有其霸道绝伦的一面,哪又是那修正出招精准所能比拟!

    徐念怕李孤行从这里逃脱,想要让他体会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绝望,故意用冥宫的秘药将他体内的内力散去。

    然而,他不知道,那“无归”的神妙,甚至连李孤行都不知道“无归”竟有这样的能力。

    在他体内发散内力的同时,腰间的“无归”便开始悄无声息的将内力吸纳其中,更掺杂着一些天地灵气。

    初时李孤行不查,待到这里清醒以后,竟觉从“无归”之上传来一股气息。

    这股气息初时很是羸弱,甚至不易被人察觉,可过了片刻之后,从“无归”上传来滚滚炽烈的气息竟将他骇了一条。

    他吸取了一些气息,赫然发现竟是自己的内力,且比之以往更加博大,更有一股神妙。

    这令李孤行喜不自胜,偷偷取走一些内力之后,试着运行脉络,发现自己周身经脉无一处损伤,再结合方才询问之事后当即了然。

    “看来徐念并没有毁了我经脉,只是想让我绝望、发疯,最终变成跟这里的人一样罢了。可惜你机关算尽,到头来不知这“无归”的效用。”

    徐念自然考量到“无归”,只是这凶剑极其认主,他自持不了。

    就算将“无归”仍在荒野,那凶剑也会自行飞回李孤行身边,所以将“无归”留在李孤行身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更何况,李孤行内力全无,就算拿着这柄凶剑,料想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所以这才没多管那凶剑。

    恐怕,他若是知道这“无归”乃是李孤行翻盘的筹码,恐怕肠子都能悔青了。

    李孤行定在哪里,不吃不喝,也不动,单单坐在那里打坐,近乎有半个有有余。

    半个月的时间,他一天比一天瘦,似乎比不吃不喝的那些人瘦的更快,这让徐念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

    “莫非以此人心气要给自己饿死?”

    他摇了摇头,心知不可能。

    李孤行若能将自己饿死,那他便不配于自己为敌,自己哪里还会在李孤行身上栽这么多跟头。

    况且,他身负医治赵无钱重任,对这个情义深重的汉子来说,旁人的命要胜过自己的,自然也不会轻易去死。

    这般想来,他一定在搞某些小动作,然而,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李孤行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眼里,哪里还能动得了手脚?

    “只是这一味的打坐定从这里出不来的,李孤行,你到底要做什么?!”

    徐念等的有些气急败坏,但他仍旧要等,若是他现在连耐心也比不了李孤行,真不知还能在什么地方比得过他。

    然,李孤行却没有看似那般憔悴,相反,随着他身体越发瘦弱,他的精神却更加炯说。

    半个月的时间,他的内力已经恢复到了以往的水平,但他仍旧需要打坐,只因现在他了解到了更厉害的东西,玄之又玄,甚至超越了以往。

    感悟着“无归”之中吸纳的天地灵气,以往武道之中解释不通、晦涩难懂的东西尽数明白了过来,打通了各处关键的要道。

    他甚至理解了“诸葛三十六奇门”之中最为精深的部分,连同三丰真人的羽化登仙的手段,一起在脑海之中酝酿。

    这些东西,若是尽数化为己用,定能让自己武功再上一个台阶。

    他的第四剑已经可以逼迫“三绝顶”之一的周羽用出全力,若凭借这些东西,一鼓作气,修炼成第五剑、第六剑乃至第七剑,或许能跟胖阿姐和湿婆的实力差不多,更有可能无限逼近羽化登仙的三丰真人。

    只是,这一步哪里是这般容易的,纵使他得了这等巧夺天工的机缘,也并非一簇而能成。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李孤行已经瘦成了皮包骨,手

    臂上布满了青筋,似乎连最后一丝肉也被他消耗殆尽。

    然而,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看不见的清气。

    好似海边的清风、又好似春天雨后的泥土,将满是污秽的地方变得格外的沁人心脾,再也没有半分气味。

    那些人似乎也受到了李孤行清气的感染,各自精神都好了不少,纵使未曾吃喝,但精神却越发的好了起来。

    当天晚间,徐念照旧看着李孤行的一举一动,忽见光芒大闪,金光和青光同时现出,一柄由剑气形成的长剑现在李孤行的背后,平衡着金青两色。

    他面目时而被金色占据时而被青色占据,最终化作丹田之内的一道光亮,隐匿而去。

    徐念大惊,以他现在的实力,可瞧不出半点门路。

    李孤行此番机缘可比以往大了不少,更一跃成为能够媲美“三绝顶”的人物,也难怪泥菩萨会让自己孤身前往,看来他真的没坑自己,反而给了自己一份大礼。

    “没想到,我竟有这么好的命!”

    李孤行心中想着,喜悦了起来,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之感。

    前前后后一个月的时间,李孤行近乎脱胎换骨,整个人凌厉了不少。

    他晃了晃身体,从打坐的状态之中恢复了过来,顺势抽出“无归”,横斩一剑。

    剑气透出,直将一半牢笼斩成两半。

    他又挥出一剑,将这一半牢笼斩出个缺口。

    “诸位,我说我要带你们出去,现在路就在你们前方,要跟我走的便从这缺口之中钻出。”

    他又斩了两剑,将另一面的牢笼也斩出这样的缺口。

    那些人哪里想过这样的好事,李孤行在那一动不动的打坐,他们都以为李孤行早就死了。

    毕竟正常人哪能不吃不喝活一个月。

    可李孤行非但没死,还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更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带着他们逃出去,这样的事情,乃是他们自进入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以后,每日奢望却从不敢想的事情。

    徐念瞧着李孤行的剑法,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赶忙联络冥宫之中的四大尊使。

    冥竹灵、冥梅蕙、冥兰语得了命令,同徐念一道飞赶而去,连那护卫冥宫的冥菊溪也同他们一道。

    冥宫四大尊使一起出山,足可见此事非同小可,宫中其他人见了,心中均是捏了一把冷汗。

    前三位倒是不足为奇,只是这冥菊溪,非到冥宫覆灭之际断不会出手!

284、拦不住

    冥菊溪出手,已然说明冥宫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在冥宫,冥菊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力只比湿婆低了一线,甚至同中原地区所谓的“三绝顶”也不遑多让。

    他一人去尚且不够,还需另外三个尊使和徐念一同,足可见此次危机有多大。

    冥宫众人不禁开始慌乱,更有一些人已经做了收拾行李跑路的打算。

    若不是平日里湿婆积威甚重,恐怕这些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他们甚至猜测,是传说中的逍遥仙宫派人来打,前来解救李孤行这才有这么大的阵仗。

    毕竟天下间能人虽多,能令冥宫摆出这样阵仗的,除了逍遥仙宫之外更想不到其它。

    只是,他们可未曾想到,冥宫摆出这么大阵仗只为了对付一个人,一个在月余之前内力尽失的人。

    李孤行将那些人从牢笼之中放出之后,回首向那人炫耀道:“如何?”

    那人诚心拜服,对着他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我这一生很少服人,以前我觉得徐念是个厉害人,佩服的不行,跟你比起来,可真是莹烛之光怎可同日月争辉。”

    李孤行道:“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我会飘。不过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机缘。总之,咱们先出去。”

    那人两手一摆,一脸无奈道:“我哪里知道应该如何走?打从进来,我可是头一次从这牢笼里捞出来。”

    李孤行也意识到了不对,那些人兴奋了一阵,心中已经急躁,将李孤行围了起来,黑暗中那一双双眼睛满怀期待的盯着自己,将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很显然,这些人是想李孤行带他们找个出路,彻彻底底的从这里走出去。

    然而,李孤行哪里知晓这里的大门在哪里?

    他找了一会儿,这里似乎没有门,更没有出路,四面八方都是墙,厚重而又坚固的墙。

    他用手拍了拍墙壁,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墙体之中传出,这墙体好似不是实心的,但又好似比实心的更加坚固。

    他此刻武功已斟绝顶,自己的剑法已经开始领悟到了第九剑,区区墙壁倒是能够破开,就是搞不好,将这个地牢毁了,上面的碎石塌下来,将这里的人给埋了,到时候得不偿失。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有几分实力,只是隐隐觉得应该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师父诸葛玄策。

    但有这个实力和能够运用好这个实力却是两回事,譬如一人有金山银山,但他每天穿的破衣烂衫,住在茅草屋中,吃的也是粗茶淡饭,便是谁也瞧不出他有多少金银。

    李孤行便是这样,他现在实力之高,已然可用“震古烁今”四个字来形容,只是他并没有把控好这些实力,做不到运用自如。

    故而,想了一会儿,李孤行仍旧坐了下来。

    “诸位还请在等等!”、

    “等什么?!!!”

    有人急不可耐,率先反问了起来。

    “等我斩两剑。”

    “斩两剑?为何?”

    “因为我掌控不了力道。”

    “......”

    众人一阵无语,他们哪里知道李孤行已经厉害到了何等地步,只以为他要食言,或者借此所要财物才这般说。

    一人道:“你放心,别看我们在这个地方猪狗不如,出去的话谁不是一方小霸王,金银财宝,只要你说个数。”

    另一人道:“可不,你想要什么,除了天上的星星我都能给你拿来!”

    第三人道:“我家里有九个小妾,还有二三十个瘦马,我统统给你,就请你现在带我们出去。”

    李孤行嘴角抽动,脑海之中想象着一个画面,一个富家大少,同他九个娇妻美妾,另有二三十个国色天香的女子......

    “窝草!!这他娘的不是酒池

    肉林吗......”

    想到这里,李孤行心中一阵心猿意马,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答应了下来,毕竟食色性也,他也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男人罢了。

    但他不敢应,只因这一剑之威使将出来,免不了遭致什么样的灾难。

    他安慰道:“你们还请再等等,总之这么长久的折磨都挺过来了,也不差在这一刻,况且我同你们一样,也想闯出这样的鬼地方!”

    众人这般一听,便立马安静了下来,谁也不再多说什么。

    李孤行说的有理,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不知道多久,又何必计较这一分半刻。

    然而,事与愿违,李孤行的计划很好,可冥宫却不会让他这般计划。

    冥菊溪到了之后,很是纳闷,以李孤行现在的武功为何不将这冥宫的墙破开,毕竟以他的武功,现在要将这厚重的墙体破开一条可以容纳一人的口子,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

    他踌躇了片刻,倒是徐念率先看出理由来。

    “那李孤行曾在苗疆湘西地界一剑斩塌了一座塔。”

    此事被徐念说出,登时令三大尊使心中一凛,冥竹灵当时也在现出,清清楚楚记得李孤行那一剑。

    虽说只是斩塌了一面墙,以至于“通天塔”倒塌,但这等剑法已是骇然恐怖至极。

    此刻,他的武功比之那时不知精进了多少,这一剑之威,恐怕会波及整个冥宫。

    “通天塔”倒塌,慕容渊和月清书那等武功才能勉强逃脱,若换做地牢里的那些酒囊饭袋们,只有找死的份。

    冥菊溪眯着眼,仿佛若有所思。

    “看来要对付李孤行没你徐念还真不行。”

    徐念恭恭敬敬向冥菊溪行了一礼,故作谦逊道:“小人只是尊使的奴才,哪敢争抢这等功劳。”

    冥菊溪很不愿听徐念这般客套,冷哼一声,随便踹了一脚狗窝,听得里面传来阵阵哀嚎。

    “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徐念噤声,眼光向那狗窝看去,但见一摊血水已经从狗窝之中流出,不多时从狗窝之中爬出一个人,学着狗的模样讨好冥菊溪。

    这是在徐念之前,唯一一个几乎逃脱出地牢的人,只是他手脚慢了一些,被卡在了那道机扩之中。

    湿婆本也想用他,奈何他除了一身毅力之外,自身武功根基实在太差,在冥菊溪一句话下,成了这里的看门狗。

    徐念每每见到他,都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若非当时冥菊溪不在,恐怕现在这“看门狗”便有两人了。

    冥菊溪道:“如你所言,那咱们也不必客气了,李孤行既然拖拖拉拉,咱们便淹死他们!”

    在冥菊溪的一声令下,从牢笼中的各处角落流下了水。

    水流的甚快,好似将大河的水引了过来一般,不到片刻,地牢之中的水已经没过了膝盖。

    那些人本就等的不耐烦,在李孤行好一顿安慰之下才逐渐稳定下来,眼见得自己要被淹死,哪里还呆得住,哀求、痛骂,哭泣、绝望,一时之间,地牢之中乱做一团。

    冥菊溪隔着墙壁,倾听着里面的动静,两眼依旧微眯,生怕李孤行从里面突如其来的杀出。

    这些人若是被冥宫淹死了,自己逃出去反而容易了些,他也不是个善人,非要将这些人救出去。可面对这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总该多想些办法才是。

    转瞬间,水已经没过了脖颈,近乎淹到了口鼻,李孤行却反而笑了。

    “你们说,从天上的甬道会流下腌臜之物,敢问那甬道在何处?”

    谁也不知他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在慌乱之中,李孤行内力吞吐,令他们听得清清楚楚,有些还有些理智的,在慌乱之中回答了李孤行的问题。

    “每个牢笼都有,就在天棚之上。”

    李孤行打从进来便专

    心修行,还未曾注意到天棚,斜眼一瞧,立马明了,笑的更开心了。

    “果不出我所料!”

    “你要如何做?”

    “我要你们从甬道之中游出去。”

    说罢,他施展轻功,“东木速行”已被他修炼的炉火纯青,脚上仿佛生了根,那被打磨的光滑圆润的石壁,竟如同平地般被李孤行踩在脚下。

    他一步跃上,伸出拳头,“轰”的一声,打开一条甬道。

    随着一拳轰出,整个地牢为之一颤,仿若地震一般。

    众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吓得惊慌无措,但那久违的阳光从甬道之中照耀下来之后,众人又安了心,纷纷欢呼雀跃了起来。

    李孤行道:“待得水灌满了,你们就从这甬道游出去。”

    说罢,他攀上了第二个甬道,又用一拳轰开。

    冥菊溪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感受着足下的震动,好似李孤行再做最后的抵抗,又似乎觉得不是,终是拿不定个主意。

    便在此刻,徐念突然反应了过来,言道:“尊使,快开大门,否则李孤行和里面那一干人便要逃了!”

    冥菊溪还未曾明白,徐念便迫不及待的将大门打开,却被其一脚踹翻在地,骂道:“你作甚?!”

    徐念道:“李孤行借着水要逃走了,在不开门,里面的人尽数逃出!”

    冥菊溪并不笨,转瞬间明白了过来,心中赞叹,“好小子,竟有这样的智谋!”

    他下了命令,赶忙将那大门打开,却被徐念拦阻道:“慢!”

    冥菊溪心中老大不悦,飞起一脚将那狗窝里的人生生踢死。

    “徐念!你究竟要做什么?”

    徐念微微含笑,后背却冒着冷汗,当初那件事恐怕已成他心中的阴影,他对冥菊溪的惧怕,恐怕还在湿婆之上。

    他慢吞吞道:“尊使且慢,开这大门急是急,但还请避让三分。”

    冥菊溪不解,“避让?不是要拦截李孤行吗?”

    徐念道:“是,可尊使忘了,那里面是个什么地方!”

    “这......”

    他已经位列四大尊使之首,从未来过这个地方,虽然听说过,但以他这样的身份又哪里知晓,这里竟是整个冥宫排泄屎尿之地。

    徐念将这事同他说了,引得冥菊溪一阵恶心,身体剧颤,整个人向后猛掠,跳到高处。

    又觉此处不甚高,又向高处跳了去,这才安心道:“你开吧。”

    冥竹灵、冥兰语、冥梅蕙三人紧随其后,生怕慢了半点被那满是腌臜之物的粪水沾一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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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剑尊介绍:
为天地立剑,为生民证道,为往事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李孤行但有一剑,败尽武林诸邪,廓清庙堂奸佞。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但有我李孤行一剑,焉容尔等蛮夷踏足半分!退出长城,保尔全尸!大明数万万仁人志士,请随我剑!!大明剑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剑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剑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