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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再见神乐     大明剑尊txt下载     大明剑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0、去往唐门

    这义结金兰之事十分荒唐,便是乡野村夫也不会做出这般看起来天差地别的事情。

    光从年纪来说,方定风就要比李孤行的父亲还要大上许多,更不用论其地位、声望、武功都是李孤行望尘莫及。

    且李孤行作为武林攻敌,寻常人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皆为异性兄弟!

    李孤行有些错愕,众人更是同样的神情。

    这件事便如某天白萧真人吃错了药,要跟赵无钱结拜一般。

    若是方定风自己疯魔也就罢了,就如同他之前像孙三败鞠躬行礼,说了一句‘这是我方定风个人行径,与丐帮没甚关系。’

    可跟李孤行结拜之事却未曾说过这样的话,只要他还是丐帮的帮主一天,整个丐帮便是李孤行的后盾,公然挑战天下武林,实不像一帮之主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李孤行推辞道:“此事还要再议吧,小人愧不敢受啊。”

    方定风一听这话面上忽冷,眉头紧皱而起。

    “小子,你不给我面子?还是你不给丐帮面子?!”

    丐帮身为武林第一大帮,源远流长,曾经也是问鼎天下的门派,就算现今有些没落了,也是不弱于少林、武当等,就算借李孤行十个胆子也不敢嫌弃。

    李孤行摇了摇头,继续推辞道:“方帮主,我乃是个不祥之人,这份恩德我心领了,只是这件事还请三思,万不可将丐帮推到武林上的恶口浪尖之上!”

    方定风嗤笑一声,满面的皱纹聚在了一起,很是不屑。

    “你小子倒是替我思虑起来了?难道我方定风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吗?你不应也罢,再接我三招‘降龙十八掌’试试!”

    他举起掌来,掌力大涌,龙吟之声烈烈,显然用上了十成的功夫,与昨天相比强了许多。

    看这架势李孤行浑身冷汗,自忖昨日要用上这等内力自己便铁定输了。

    他忽而转念一想,似乎又明白了许多。

    原这方定风从一开始便没想为难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着想。也不知他李孤行到底何德何能,竟得方定风这般青睐,当即躬下身子,单膝一跪。

    “大哥再上请受小弟一拜!”

    方定风极其满意的笑着,“贤弟请起,快快请起。咱们丐帮都是叫花子,不将什么繁文缛节,随我饮了这坛。”

    他自手下人处接过一坛烈酒递给李孤行,自己也拿了一坛。

    两人相视一笑一饮吞尽,饮罢摔坛,豪气干云!

    李孤行双手抱拳,“大哥,小弟有急事,先行告辞,今后得空,定找大哥相聚。”

    方定风道:“贤弟慢走,一路多珍重,恕不远送!”

    他遣人送了马匹,又送了车辆,目送着李孤行离开。

    看着李孤行渐行渐远的身影,向旁边的老乞丐问道:“这孩子长得倒不像他的父亲,反而更像他的母亲多些。”

    他旁边的老乞丐正是当初在马厩之中像李孤行要饭吃的那个,但见他伸出左手来掐指算算,摇了摇头。

    “李四顾生的浓眉大眼,脸方而稳重,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这李孤行嘛,邪眉、细眼,一副瓜子脸,极显锦绣,倒是看不出半点相似来?”

    方定风听后愣了愣,“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老乞丐道:“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啊......”

    他瞧了瞧李孤行的背影,又生感叹,“本是九天之龙,即便入了江湖也是这江湖的霸主,这江湖今后要变天了,这天下也要变天了。”

    “你啊你,说话都是云山雾罩的,从来不给个准信。若不是你声名在外,我定不信那孟彪和公孙春两人会被李孤行等拔除。”

    老乞丐道:“万物自有定数,那孟彪和公孙春所做之事太恶,自有天收,只不过这一劫应到了李孤行身上,由他来完成罢了。”

    方定风搂着老乞丐的肩膀,向屋内走去,两人十分熟络,亲如兄弟。

    “走,咱们今天不醉不归!你泥菩萨心甘情愿在丐帮马厩里陪我,后半辈子的好酒便包在我方定风身上了,哈哈哈哈!”

    那泥菩萨可是享誉江湖的神算子,素有卦神之称,只要他想算,连你前天穿着什么颜色的裤衩都能算得一清二楚,更能将江湖之中的诸多隐秘之事算将而出。

    江湖人谁人没有两三个仇家,苦寻仇家不得之事,便找泥菩萨算上一卦。

    泥菩萨也不愧有算无遗策的称号,经他算出的事情就没有不准的,便因此在江湖之中掀起不小的风波,也由此遭人记恨,满江湖追杀。

    他算卦虽灵,武功却是不行,早年间碰到了方定风,跟他一见如故,便跟方定风一起隐居在丐帮马厩之中。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方定风叫人拿来窖藏二十年的女儿红,与泥菩萨一醉方休!

    说回李孤行等,他们出了洞庭湖,与夜风声辞别。

    那夜风声尚有公务在身,不能相陪。

    料想今后只要自己在东厂和锦衣卫中替李孤行周旋,朝堂之上也不会有太多的威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从宫里出来也有时日了,该回去了。”

    李孤行不舍,多少年的朋友了,为了他欺上瞒下带着这么多锦衣卫白跑了一趟,也不知回到宫里会有怎样的责罚。

    “你这无功而返,不会怎样吧......”

    夜风声道:“你傻不傻,咱家义父是谁?就算不看咱家义父的面子也该给太皇太后面子吧。”

    李孤行笑了笑,隆重行了一礼,“后会有期!”

    夜风声道:“有事喊我,派几个锦衣卫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几人一路前行,由于孙三败濒临死亡,几人走的并不快。也不知他对唐门有什么样的执念,竟令他这般念念不忘。

    李孤行看向慕容渊,心中有些发怵。

    这姑娘一见李孤行便说是他的媳妇儿,他脸皮虽厚却也没有厚到这个程度,看了慕容渊一眼便羞红了脸。

    慕容渊见李孤行瞧着自己,会错了意,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赵无钱怅然若失,长长叹息一声,心中苦涩万分。

    所谓一眼万年,他对慕容渊喜欢的紧,奈何芳心暗许,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兄弟。

    就算慕容渊不喜欢李孤行,他赵无钱又能如何,身为昆仑派继任掌门,又如何能娶妻生子,为了一个喜欢别人的女人反出昆仑派,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赵无钱可做不出。

    跟白萧真人闹脾气是一回事,反出门派又是另一回事。

    赵无钱摇了摇头,只觉自己有些傻,又将这份喜欢按在心头。

    骆大狗心中郁郁,他也说不好自己心中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是要杀了李孤行还是放弃报这杀父之仇。

    若是以往自己还能毫不犹豫的杀了他,现在却是连害他的心思都没有了。甚至在听到李孤行冒险去唐门之时还不免替他担忧起来,这哪里还有半分要报杀父之仇的样子?

    骆大狗不禁叹息一声,又作计较。

    此番前去唐门,险恶万分,要杀李孤行机会不少,就算他武功高、内力强,对于唐门这等善于用毒的门派却也没什么大用,到头来还是会死于非命。

    他再三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此番誓要将李孤行铲除!

    林谢坐在马背之上,随着马匹一路摇摇晃晃。

    换回一身纯白僧衣之后倒是多了许多仙风道骨的模样,看起来便是个得道的高僧。只是他不明白自己施展‘龙鳞宝典’为何会遭到反噬,进而走火入魔。

    “莫非龙鳞宝典真是邪功,练之不得?”他摇了摇头,这本秘籍毕竟是其母留给他的,他活到现在鲜少见过自己母亲,又终年被禁锢在枫叶寺中,都是些四大皆空的和尚,哪里有寻常人的人情味。

    这些年来对自己母亲的印象越来越模糊,情感也越来越少。

    但近些时日,同李孤行一干人等闯荡江湖,看着他们相互之间肝胆相照,逐渐感受到了人间友情的温暖,这才令他开始了对母亲的思念。

    这‘龙鳞宝典’的残卷乃是亲生母亲赠予自己儿子的,又有哪个母亲会存害自己儿子的心思?

    回顾昨日,凭借脑海之中点滴的记忆,林谢仔细揣摩起来,或许有两种可能令他走火入魔。

    其一,他以往施展‘龙鳞宝典’心中并未存杀心,而昨日看到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乞丐,不知为何,心中杀欲渐起,竟强用了其中功夫,两手并爪撕了许多丐帮弟子。

    生撕活人,这等功夫惨绝无比,若是个恶人施展却也没什么,譬如永夜城蛇剑堂的堂主段无涯。

    而林谢则自幼生在在枫叶寺,深受佛法熏陶,佛门子弟又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杀孽?

    其二,在大战之前,强以‘荡心魄’的功夫施展‘他心通’之神通,将三十几个丐帮弟子定在原地。

    ‘他心通’厉害是厉害,但却不是那般神奇,施展之人需要先了解旁人心中的疾苦再加以利用,才能达到效果。

    林谢一念之间了解三十个乞丐一生之中最为痛苦的过往,三十人的负面情绪也随之涌了进来。

    恶念横生,这才是他走火入魔的原因。

    只是究竟哪个是他走火入魔的真正原因,他却说不太好,只道今后谨慎施展。

    也好在这一次他走火入魔的程度不深,否则伤了朋友,却又多了一层罪孽。

    萧涵心绪不好,一言不发,就像在大墓之中一样,自孙三败给他解了毒后便一直缄默。

    他想不通,想不通一个见过几次又算不上朋友的人为何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救自己。

    那孙三败的恩情他该如何就还?怎么去还?

    萧涵想不通,越想越是头疼。

    他知晓孙三败之前便中了剧毒,活不了了。救她一命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可这件事反复思忖却又觉得不妥,终究还是他欠了孙三败一条命。

    正苦闷间,只听得马车之中苦痛叫喊,不知为何,孙三败口中一直念着一个人的名字,此人名字李孤行极其熟悉,正是他的母亲,邢蓉蓉!

91、逍遥仙宫

    李孤行不是个蠢货,虽然年少,但对男女之间情根深种之事也了解一些。

    从孙三败这副样子来看,他会为自己这般舍命,八成是因为他的母亲。

    孙三败爱慕邢蓉蓉,用情至深,这才爱屋及乌,将李孤行视如己出。若非如此,怎可能这般豁出性命为自己淌平道路,若非如此又怎能不顾自己的身体为萧涵疗毒。

    但李孤行心中很不是滋味,总觉得接受孙三败的恩惠有愧于自己的父亲。

    但斯人已逝,他的父母先后身死,只留孙三败这份痴情......

    李孤行折身回到马车之中,单臂环住孙三败,呼唤道:“孙叔,孙叔?”

    孙三败中毒已深,神志不清,全凭一口气吊着,这口气大多来自于心中的执念,来自于那个女人,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李孤行呼唤再三,孙三败却依旧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记忆之中的他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他仍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春风放着风筝,一旁的师妹鼓掌呼喊,两人好不畅快。

    只是一切幸福都来的太过短暂,短暂到还未来得及珍惜便成了永久的过往。

    邢蓉蓉的身影逐渐消失,随着她消失的身影记忆之中的颜色也缓慢退去,最终变成了无尽的黑暗。

    只觉身后一股暖热,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一直呼喊着他的名字。

    “我......我怎么了?”

    孙三败缓缓睁眼,但见李孤行、萧涵等围在身边,神情关切。

    李孤行长抒一口气,“可算是醒了,你这一睡足足睡了一整天。”

    孙三败苦笑一声,喉头剧痛,便好似火炭入了喉咙一般,又渴又涩。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呼道:“水、给我水。”

    萧涵早早备好,拧开水袋,清水如涓涓细流般缓慢入喉,便似一股清凉涌遍全身,干涸的沙漠终迎来了雨露。

    他狐疑的看着众人,问道:“我没瞎说什么吧。”

    他好似知道自己梦中呓语,更怕旁人知道自己心事,这才关切问了起来。

    李孤行若无其事道:“没有,您睡的很沉,什么也没说。”

    众人也是一起附和,面露微笑。

    孙三败喝过水后又沉睡而去,李孤行怅然若失,独自走到门外感受春日里和煦的微风,这几日天气逐渐转暖,风中不带有半分寒意,只是这温暖的风却吹不走心头的阴霾。

    由于孙三败陷入昏迷,李孤行等人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一夜,可如此一来便耽误了脚程,也不知孙三败还能活多久,蜀中唐门路途遥远,真怕他撑不到那个时候。

    忽而,一声啼鸣响彻天空,一对冒着碧绿光亮的双眸自远处飞来,翅膀扇动无声无息,但风却疾的很,近乎将李孤行吹的一个趔趄。

    他举起手臂,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鹰缓缓落下,正是那只传信的海东青。

    李孤行对那海东青道:“倒也不知是什么人将信送给我,你若知道便将那人带来可好?”

    海东青甚是神俊,似乎听得懂人言,当即摇了摇头,扇动翅膀,一脸嫌弃的看着李孤行。

    李孤行不禁发笑,能驱使这等神物之人定非凡人,他既让神鸟送信,自有理由不肯相见。

    他倒是很感激那人,也感激这神鸟,若不是有这神鸟送信,天大地大又哪有方向去寻自己父亲的死因。

    李孤行摸了摸海东青的头,这次海东青没有闪躲,贴在他的手心依偎起来。

    与海东青亲昵一阵过后,解下他足下信笺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八个字,‘唐门凶险,万不可去’!

    李孤行定了定神,心中有些忐忑,写信那人从未说过什么地方不可去,便是危险如枫叶寺、万友客栈等地,也只字未提凶险二字,唐门究竟有什么,能让那人提醒自己,更让自己打退堂鼓。

    李孤行心中估忖许久,对那海东青道:“再容我考虑考虑吧。”

    那海东青似乎听懂了,点了点头,双臂猛震,飞向高空,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李孤行若有所思,临别之时夜风声跟他说了‘冥宫’两个字,这两个字他陌生的很,身为锦衣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未曾听过这门派的名字,足可见冥宫的隐秘。

    李孤行近乎过耳不忘,通常他未曾听说过的门派便是太过于名不见经传,可看夜风声那神情却知自己想的少了。

    据夜风声所说,那冥宫乃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大门大派,只是行事诡秘,门派也不在大明朝国境之内,故而才少有人知。

    像那徐念、孟彪等明面上是中原武林之人,实际上却都是冥宫的走狗,此番丐帮遭遇便是冥宫一手策划,至于是何目的却不得而知。

    夜风声说的这些对李孤行来说并没什么用,敌在暗、我在明,纵使小心防备也挡不了,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但夜风声倒是说一件有用的事,便是比起他李孤行来,冥宫似乎对骆大狗更有兴趣。

    这倒是令李孤行惊出一身冷汗,实想不通骆大狗究竟哪里得到冥宫的关注。

    不过他既已将骆大狗带在身边,便要护骆大狗周全,不论冥宫施展什么手段,都不能让骆大狗有半点的闪失。

    他又结合起徐念的武功一琢磨,不禁又惊出一身冷汗。

    徐念那一招纯正的‘洛神剑诀’历历在目,结合他短时间内武功突飞猛进,容易想象,他应是在冥宫之中学了‘洛神剑诀’的心法。

    如此推测自己身负的这套‘洛神剑诀’八成是从冥宫传来的,那么自己父亲跟冥宫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随着了解深入,诸多的线索浮出水面,然而却并未令真相变得清晰,反而似是笼上了一层迷雾,令人越发的看不清楚。

    李孤行无奈叹息,看着天边的皎月,低喃道:“父亲啊,你给儿子留的谜团太多了......”

    说说徐念,自他出了丐帮后心头满是愤懑,湿婆第一次交代的事便没有完成,甚至还让李孤行成就偌大威名。

    丐帮弟子遍布天下,丐帮帮主方定风与李孤行结拜之事近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江湖。

    江湖之中各门各派依旧打着李孤行‘洛神剑诀’的主意,但有方定风和丐帮在,多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譬如海河帮、盐帮这等小门小派便是死也不敢再找李孤行的麻烦。

    徐念损兵折将,连孟彪和公孙春这两人都死于非命,更没有颜面去见湿婆,思来想去不禁害怕起来。

    冥宫赏罚分明,恩赏极重,责罚也是极其残忍。

    譬如那地牢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比十八层地狱更加残酷。

    自出了丐帮君山,乘了快马向西方赶去。

    他既没中冥宫的毒,也未曾被冥宫捏住把柄,本可以隐姓埋名,隐遁江湖,却不知为何偏偏要赶去冥宫赴死。

    许是心中吞不下这口气,更不想让李孤行压自己一头,这才不顾安危向湿婆复命,哪怕千刀万剐他也认了。

    暖风拂面,徐念没有半分暖意,有的只是侵入骨髓的寒冷。

    忽而,自天空中飘来两个靓丽的女子,内功施展之时皮肤忽明忽暗,正是冥宫独有的内功。

    徐念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叩首道:“尊使在上,受小人一拜!”

    两位女子面容清丽,着一身深紫薄纱,曼妙身材若有若无,令人心猿意马。

    然而徐念此刻不敢有半分邪念,伏地叩首谨小慎微。

    左首那女子道:“徐念,湿婆交代的事完成如何了?”

    徐念冷汗留下,踌躇片刻道:“有负湿婆圣恩,办砸了!”

    右首那女子道:“既如此,为何还回冥宫?”

    徐念真情流露,将方才那一通说了,惹得两人频频点头。

    诚然,以冥宫的势力,徐念就算想跑也跑不出湿婆的手掌心,丐帮能有孟彪,那少林、武当、昆仑各派之中未必没有位高权重之人是冥宫的走狗。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就算隐姓埋名,又如何脱的了身?

    左首那女子清了清嗓子,“传湿婆的话,你小子既是这般想的,那便是我没有看走眼,此次过失暂且记下,望你将功折罪!”

    徐念大喜过望,扣头拜谢!

    右首那女子扔给他一块玉石,徐念稳稳接在手中问道:“此乃何物?”

    女子道:“湿婆说了,此番失败不能全怪你,也怪那孟彪两面三刀办事不尽心。此乃冥宫传令玉佩,可任意调遣冥宫之人!”

    他这般一说,倒是令徐念明白了一件事,此番功亏一篑湿婆是不怪罪他的,将一切失误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是湿婆他自己用人不查错信了孟彪。

    为了将事情办成,此次只用冥宫自己的人,这样才可确保万无一失。

    想到此节,徐念心中敬佩,有勇气主动承认错误的人素来都是佼佼之辈,更何况是湿婆这样的大人物,也不愧是江湖之中翻手云雨之辈。

    徐念欣然领命,伏地拜谢。

    那两女子点了点头,刚要腾空而起,忽见一柄长剑自天空落下,将她俩迫在地上。

    冥宫之人武艺超绝,便是这两女子实力便远超孟彪、公孙春之流,能以一柄长剑将两人迫之不动的,天下罕有!

    左首那女子问道:“来者何人?!”

    自天空中悠悠传来一个声音,“逍遥仙宫,侍剑使!”

    话音落后,道道虚影自天际而来,轻落到地,虚影逐渐凝实,竟也是一曼妙女子。

    那女子面目仿若罩了一层薄纱,令人看不清面目,但整个人的气势便如同她那长剑一般,凌厉逼人!

    徐念心头一紧,想起那句话,‘三绝顶、两仙冥、一羽化,南北武林王。’

    这逍遥仙宫便是与冥宫并称两仙冥之辈,按照次序,似乎实力还要在冥宫之上。

    自冥宫而来的两位尊使互相看了一眼,此人武功之高远超想象,倒不知此人为何来此。

    右首那女子道:“我冥宫素与逍遥仙宫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尊驾为何阻我二人去路?”

    侍剑使道:“想来便来,想阻便阻,何来那多理由!”

92、强敌环伺

    月影凄凄、树影斑斑,更衬的那逍遥仙宫的侍剑使一身雪白衣裳光亮如仙。

    冥宫两位尊使见他要与自己为敌,呼吸吐纳之间身体忽明忽暗,俏手一伸,各出一掌,施展一招‘婆娑掌法’击打而来。

    徐念见此也立马跟上,以折扇为剑,‘洛神剑诀’轻巧灵动,须臾之间便攻了过去。

    那侍剑使似乎早有预料,看也未看,两指轻勾,长剑铮鸣,“嗡”的一声冲天而起,单以剑气便将三人迫开。

    这一剑徐念略微眼熟,似乎正是李孤行所用的剑法‘仙决无量’!当即心中暗忖,“莫非李孤行乃是逍遥仙宫的人?”

    这一剑光芒万丈,洒脱至极,加之那侍剑使面容似时常笼了一层薄纱更增神秘,便如仙子临凡一般。

    冥宫两位尊使虽被剑气迫开,但那‘婆娑掌法’却近了身,侍剑使以剑格挡,直将长剑打的弯折。

    掌力轰散,劲力贯彻,倒将他身后地皮卷了起来。

    侍剑使叹道:“冥宫的人果然好手段!”

    冥宫尊使道:“承让!”

    说罢,两人各自提着徐念一臂,施展轻功纵身飞入天际。

    侍剑使兀自看着地上长剑震荡不止,两指又动,将长剑收回鞘内。

    “李孤行,我只能帮你到这,其它的还需看你自己造化!”

    以实力而论,冥宫尊使和徐念任何一人都不是他对手,但三人齐上便逆转形势。

    他一人却敌不过这三人,方才那两招‘婆娑掌’已震的他气血翻滚,若动起手来自己要吃大亏。

    好在那三人惧怕于他,并未搏命。

    待三人走后,侍剑使缓过几口大气,真力运转,御剑而飞,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冥宫两位尊使带着徐念向西逃遁,途径一间坟茔,开启机扩钻了进去。

    此地尽是冥宫之人,早就几个女子守候门口,一见三人便围了上来,各自疗伤。

    侍剑使那一剑用的凌厉,一股剑气催动而下,令两位尊使受了不少内伤。

    其中一人道:“也不知那逍遥仙宫的人抽了什么风,竟跟咱们动起手来!”

    另一人道:“姐姐说的是,咱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知他为何非要阻挡咱们。”

    徐念愣在原地,他受伤最小,单觉一股呕欲,但那一剑之威仍旧令他心有余悸。显然那侍剑使留了手,否则长剑袭来,三人未必可逃。

    “那女子是什么来头?他说自己是逍遥仙宫的人,莫非真是跟咱们冥宫并称两仙冥的逍遥仙宫?”

    两个女子一齐瞧着他,并未说话,很显然有些事他们两个并不能说出口。

    不多时,自坟茔深处走出一个女子,依旧是一身深紫薄纱,但看那气势却比那两位尊使端庄肃穆许多。

    两位尊使一见,伏地拜首道:“大姐在上,受小妹一拜!”

    徐念不是个蠢人,似乎面前的女子乃是这两个尊使的上级,或许便是此地主人,当即也跪了下去俯首叩拜。

    那女子扶起两位尊使,身边早有人将他俩送入屋内,独留徐念跪在原地。

    那女子凝眸瞧了瞧徐念,问道:“你便是湿婆大人新收的男弟子?”

    徐念喉头微动,在脑海之中思索一阵才道:“敢问......冥宫之内尽是女子?”

    那女子略微薄怒,回道:“我问你,你怎却问我来?”

    “我......一时心起,还请勿怪!”

    那女子道:“冥宫之中鲜少男子,若非大隐忍者、大智慧者而不能入。你能通过湿婆的考验,说明你确有过人之处。”

    徐念道:“承蒙夸赞,小人万不敢受。”

    那女子道:“你方才说的我听到了,逍遥仙宫与我冥宫并存于世,一明一暗罢了,有光的地方便有黑暗,若那逍遥剑宫是光,我冥宫便是影。光影之间素来互不干扰,也从未有过交集。所以这次我诧异于他们会明里派人阻我冥宫。”

    徐念仔细思忖,反复斟酌,从那逍遥仙宫的侍剑使施展一手‘仙决无量’的剑法来看,倒是跟李孤行有些渊源,又或许李孤行本身便是逍遥仙宫的弟子,此番不过是护佑自家门人罢了。

    他将这一切跟那女子说了,惹得那女子连连摇头。

    “逍遥仙宫怎可能为自家门人涉及尘世,他们门派厉害是厉害,不过却都是一群清心寡欲之辈,一心只想得道成仙,行事也极其隐秘,故而江湖之中逍遥仙宫的名字甚至比咱们冥宫还要晦涩。”

    听得这话,徐念便再也想不通了,实不知那逍遥仙宫的侍剑使为何出手拦阻,只道他是一时脑热,气不过罢了。

    那女子又跟徐念闲扯了一阵,告诉他身上玉佩的使用方法,便将他送出了坟茔。

    徐念牵着匹骏马,思索对策,究竟如何在唐门之中将骆大狗绑走,又如何能过的了李孤行那关。

    李孤行、赵无钱、林谢、萧涵、慕容渊,这几个无一人是庸手,可以说这些人都是江湖之中年轻一代的翘楚之辈,门派涉及昆仑、枫叶寺、慕容家、丐帮,更有逍遥仙宫的人暗中策应。

    或许今时声势不显,但再有十年八载,等到这些人成为名动一方的宗师,到时李孤行振臂一呼,便有小半个江湖响应。

    真到那时,别说自己想杀了他,就算冥宫倾尽全力,也未必能动得了他半根手指。

    想到此节,徐念心头大紧,一股无形的重担压在心头,闷得他喘不过气,时不我待,更要在他羽翼未丰之时将他铲除掉!

    想罢,勒马狂奔,向蜀中唐门进发。

    另一方面,夜风声在丐帮中所作所为被丐帮弟子尽收眼底,方定风虽再三告诫丐帮众弟子不要将夜风声的事泄露出去,但天下间又哪有不透风的墙。

    丐帮之中孟彪、公孙春两人余毒尤在,更有人对方定风这个闲散的丐帮帮主瞧不顺眼,夜风声相助李孤行的事早早便被人透露了出去。

    所谓树倒猢狲散,三保太监在世之时风头无二,得永乐帝崇信,死后虽有老友交好却也不复往日荣光。

    太皇太后张氏纵也做得夜风声后盾,但后宫不得干政,她虽身负监国重任,可朝中大事还要交给三杨和内阁处置,自己也不能过多置喙,权力不大。

    如此一来,夜风声背靠的大树便不算牢固,纵有人念及旧情想放他一马,却也抵不过法不容情,毕竟是纵容包庇朝廷侵犯的大罪。

    更有御史得知此事之后大做文章,上书朝廷。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本就视夜风声为眼中钉肉中刺,更对李孤行深恶痛绝,此事一出正可一网打尽,便借皇帝名义下了诏书,将夜风声抓进了昭狱,同时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又开始组织力量,抓捕李孤行。

    说回李孤行等,几人这一日夜都将全部精神放在了孙三败的身上,谁人也不知江湖和庙堂之上的响动。

    翌日清晨,见孙三败情况好转,便马不停蹄的奔赴唐门。

    行路途中,孙三败气色越来越坏,梦中呓语也越发的频繁,口中仍旧喃喃念着那个女人的名字——邢蓉蓉。

    更有时,他已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竟将李孤行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李孤行心头越发的孤苦,看到这等痴心之人心痛不已,或许他已隐约猜到,孙三败反出唐门是受了情殇,被自己的母亲辜负。

    想到此节,叹息之声更多,心中更觉亏欠。

    母债子偿,旁的也好、情债也罢,他李孤行能替孙三败做的便去做。

    路行一半,但见一人带了一顶草帽、披着一身蓑衣,腰间斜了一柄长长大刀,坐在一个枯树枝丫之上。

    那人目漏寒光,正瞪着李孤行等人。

    几人预感不好,勒马停下,时刻防备。

    那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对李孤行等人做什么,将口中吊着的枯草根随意一吐,翻身后掠,直消失在众人视线。

    林谢道:“那人好强的内功。”

    李孤行道:“你用‘荡心魄’的功夫瞧他了?”

    林谢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还不若不瞧,那人之恶,只有第六天魔王波旬可比!”

    赵无钱一愣,“莫不是......”

    李孤行道:“或许真的是!”

    慕容渊两眼一眯,思索一阵,“难道他就是血刀老祖?!”

    ‘血刀老祖’四字一出,众人都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此人虽是孙三败的师父,但以其名声之恶,下手之狠,实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萧涵冷道:“他敢来,便叫他死!”

    话语一出,众人又打了个寒颤,孙三败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便是孟彪和公孙春两人合力也未曾将他拿下。

    血刀老祖身为孙三败的师父,凶名在外,武功只高不低,众人便是齐心协力,也未必能将他打败。

    骆大狗道:“我看他不会为难咱们,否则方才变动手了。为今之计,最好暂避锋芒。”

    李孤行将海东青带来的消息跟众人说了,引得赵无钱一阵惊呼,心中暗暗思忖,说不定所谓的信笺之上所说的凶险便是血刀老祖。

    那血刀老祖性情嗜血而又怪异,今生今世也只收了孙三败一个徒弟,有多少感情或许不好说,但有一点板上钉钉,那便是绝对重视孙三败。

    孙三败死在顷刻,却不想见自己师父,而是返回自己曾经叛出的唐门,仅这一点便足以勾起血刀老祖的怒火。

    众人战战兢兢的向前走着,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刻也不敢放松。

    忽见苍凉荒原之中,一个老丈带着年幼女童倚在一颗歪脖子枯树边弹曲卖唱。

    那枯木被雷劈过,一半近乎斜倒在地,另一半依旧挺直,都说枯木逢春,然正值暖春,那枯木却没有半分绿意,更衬的那一对孤寡老弱凄苦。

    萧涵道:“都是永乐做的好事,否则哪有这么多凄苦!”

    李孤行道:“倒也未必,总之能帮则帮吧。”

    慕容渊道:“强敌环伺,你救得了一人能救得天下人吗,依我看先走为上。”

    林谢双手合十,沉默不语,但显然,出家人慈悲为怀,他还是想救那两人一救。

    众人各有所思,却见骆大狗早早跑了出去,向那对老弱飞奔而去!

93、诸葛老小

    骆大狗的所作所为令众人羞红了脸,几人自心中都想相助那一对老弱,却各有原因,不愿伸出手.

    有的还在观望等待其他人的意见,便如那林谢一般的出家之人慈悲为怀,也没像骆大狗一般不管不顾。

    所谓心之所向、行之所往,他们几个活的倒不如一个孩子通透。

    李孤行无奈摇头,自惭形秽,也奔了下去,跑到骆大狗身边。其余人也跟了下来,独剩萧涵一人陪着孙三败。

    那老者年岁不小,牙齿几乎脱的没了,头顶仅剩的几根头发倒没有他胡子多,零星的几根也是自根部白到了顶端,被风吹动,随风飘零。

    他穿的很是破旧,乃是一个破了又补、补了又破的戏服,衣服被蹭的油亮,便是丐帮污衣派的那些乞丐穿的也要比这老者好上一些。

    老者十分瘦弱,枯柴般的双手见到李孤行等人,颤抖着抱了拳,“各位大人,可要听曲......”

    李孤行愣了愣,向他旁边一瞧,一个四五岁的可爱女娃子穿着同样破旧的衣服,面上黑黢黢的蹭了许多污渍,头上那一顶唱戏用的凤冠也破败的不像样子,倒好似比坟茔里烧给死人用的还要破旧。

    稚嫩的小手拿着一根弓子,弓毛四散,已剩不了多少。

    但那女娃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可人,仿佛会说话一般,仍旧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女娃子道:“诸位大人,我唱曲可好听了,要的不多,就要一个铜板,给爷爷买个饼吃。”

    众人于心不忍,骆大狗伸手向赵无钱面前一摆,道:“小杂毛,财神爷,意思意思!”

    赵无钱早就心头发软,拿出一锭金子,放到骆大狗手中。

    骆大狗附身蹲下,将金子放在老者身前的破碗里,“老公公,这些钱财你拿着,置办些东西。”

    那老者一看,吓得扣了头去,直呼道:“不敢啊,不敢。”

    李孤行瞥了骆大狗一眼,低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孤老寡幼的,你给他这般钱财,也不怕被强盗给夺了去。”

    说着便将金子拿了回来,自身上拿出一块铜板放到了碗里。

    “女娃子,唱吧,我听听。”

    那女娃子见了铜板,向李孤行扣了扣头,拉起那个破旧的二胡,生涩的唱起了曲。

    那二胡已经走了音,女娃子也不擅使用,曲子拉出来倒更像是送葬,许是好久没吃饭食,女娃子没甚力气,唱了两句嗓子便哑了,泪眼婆娑的看着李孤行,生怕他不满意,再将铜板拿回去。

    骆大狗不忍见,拿出随身带着的干粮送那女娃子嘴边,柔声道:“不用担心,好生吃吧。”

    女娃子看了看那老者,怯生生的接过干粮,掰了一大半递给老者,“爷爷先吃。”

    那老者还未接过,便已经泣不成声,无限留恋的看了那女娃子一眼,“咚咚咚”对着李孤行等人猛磕响头。

    “几位大人行行好,替我将这孩子带走吧,当个使唤丫鬟,当个通房丫头都随你们,给他一口饭吃,让他好好活下去吧!”

    众人心中悲苦,实不忍见,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倒是慕容渊走南闯北见惯了悲欢,率先开口道:“老人家您先起来,家里到底遭了怎样的变故让你们沦落至此?”

    老者哭了一阵,将自身遭遇给人说了。

    他本是江浙一代大户人家的管家,跟随家主去关外做些生意,用江南之地的丝绸锦衣换取边关马匹再来江南贩卖。

    这几年天下太平,百姓富足,边关安定,仁宗、宣宗在时,与蒙古瓦剌等部开通互市,十几年来相安无事。

    也就在幼帝朱祁镇登基的这几年,太皇太后张氏的族兄张克行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在边关为非作歹。每个来边关互市的商人都要先给他一份大礼,才能安心做些生意。

    若是不给钱财,张克行便派人从中阻挠,一分一毫也赚不到。

    如此一来,风过留声、雁过拔毛,商人们辛辛苦苦赚的钱便损了一多半用来孝敬。

    不过这些商人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常言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末,也最被人瞧不起。

    平日里行商赚钱要不向当地官府孝敬一些,免得没有安生生意可做,他们折腾不起,时间就是金钱,没了钱财便要饿着肚子。

    背靠张克行这棵大树却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商人之间也互相团结起来,虽然每年损失不少银钱喂到了张克行的肚子里,但好歹还有利可图,也可丰衣足食。

    可那张克行却不是个本分人,时间一久,见那互市生意利润巨大,竟依仗自己高贵身份将互市的生意尽数揽在自己手下,几乎不给其它商贩留活路。

    几人去边关走了几趟,使了大银钱也做不了丁点生意。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些都是张克行的主意。

    那张克行亲口所说,‘这些商人贱的很,不事农桑、不纳钱粮。跟瓦剌鞑子混熟了,免不了透露些中原的消息,教他们些冶铁的技术,损我大明国本,尽皆回家种地去,免得再出叛徒!’

    断人钱财形同杀人父母,大家各司其职各有所长,这些商人们行商了大半辈子,哪里还有力气去种田?

    大多人抱着些许期望,将所带银钱尽数给了张克行希望他网开一面,结果连回家的银子都没留下,困顿致死之人不在少数。

    老人和这孩子也是那时被留在了边关,在那里呆了大半年。

    若是如此倒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只不过断了条路罢了,用钱财置办些地产出租出去也饿不死。

    可是,恨就恨在那张克行贪得无厌,垄断互市之后,他竟跟蒙古瓦剌等部玩起了空手套白狼,那些边境牧民将牛羊马匹交到了张克行的手里却迟迟等不来交换的锦衣种子等物。

    这些牧民也需要生存,也靠着互市过活,张克行拖了几个月,直到天寒地冻,这些牧民活不下去,便做起了强盗的行径,将一腔怒火发泄到其它留在边关的商人身上。

    一时之间死伤无数,那些商人本就没甚钱财,被人瓦剌人抢了更是无路可走,如此一来倒有十之八九的商人死在了边关。

    老者和孩子便在那时没了钱财又被瓦剌人抢了,一路靠着要饭唱曲走了回来。

    只是天大地大,一行出关行商的人都死了,家里只剩孤儿寡妇,他们走了这般久,就算回到家里也未必能活,又何苦拖累这些孤儿寡妇呢?

    老者绝望之下,这才打算将这孩子送给李孤行等人,好歹能给口饭吃,生活下去。

    赵无钱听了这些沉默许久,一腔怒火冲天而起,“我若在边关,定杀了那张克行为民除害!”

    李孤行也同样愤慨,但他明白张克行的分量,出言道:“你若敢杀他,怕你昆仑派今后永无宁日、血流成河!”

    他转头对老者道:“既如此,为何不去官府举报?朝廷言臣御史不少,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老者哀叹一声,欲哭无泪,倍感绝望,“难啊,太难了!”

    李孤行想了一想,也发出同样的感慨。

    张克行是谁,太皇太后张氏的亲生兄长,仁宗朝时的国舅爷,按辈分来说,现在的小皇帝朱祁镇要叫他张克行一声爷爷。

    太皇太后张氏和三位杨大人一同辅政,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人不给张氏几分薄面?

    况且那张克行做这等行当,哪里少得了上头的默许。

    每年白花花的银钱送到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的手里,看在银子的面子上,锦衣卫和东厂哪里还找张克行的麻烦。

    久而久之,连王振都变成了张克行的人,有事没事便在皇帝耳边吹吹风,说说好话。

    朝中两股势力都让张克行占了,可不是敢如此耀武扬威,连太皇太后张氏都有牵制,却没有人牵制他张克行,大明朝境内只要他不公然反叛叫嚣皇室,谁人又敢拿他怎么样。

    那些御史言官们倒是想谏言了,却也要看看自己有几颗脑袋,谁人敢置喙半句,轻者丢了乌纱,重者打下大狱,或许免不了砍头抄家的罪过。

    长此以往,那张克行嚣张跋扈,连瓦剌、鞑靼等部也不敢叫嚣,只能吞了这口气。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这等商贩又怎奈何的了张克行,只得被他压的死死的,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

    李孤行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只叫人心头沮丧。

    慕容渊道:“他张克行也仅一行人,选几个江湖好手蒙面而去,将他杀了,神不知鬼不觉,不也是个办法?”

    李孤行道:“倒是感念你一片好心,杀了一个张克行还有王克行、宋克行,王振收了银子,断不会让这银子断了,没了他大可以栽培别人,别忘了,他王振在朝中可比太皇太后要好用的多。”

    诸人一片沉默,倒是没有办法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只盼着朱祁镇这个小皇帝快些长大,成为跟他父亲、爷爷一般贤明仁德的君主,将这些事一一铲平,还边关百姓一片安宁。

    骆大狗沉默一阵,言道:“咱们就把这两人带上吧,找个地方安置下来,也算行了些善事。”

    慕容渊道:“倒不是怕麻烦,咱们这一行本就飘零,尚且自顾不暇又怎救得了他人?况且,像他们这样的人何止百千,救得了一人救得了全部吗?”

    林谢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勿以善小而不为,佛门中人慈悲为怀,帮一个和帮天下都是行善,今后遇到再行相助便是。”

    赵无钱也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咱们虽飘飘摇摇,但相比他们却要好上不止千万倍。”

    说话间,几人面目都看向了李孤行,希望他拿个主意。

    李孤行琢磨了一阵,问那老者道:“您家里还有何人?”

    老者道:“还有二十余口,尽是孤儿寡妇。”

    “我倒是有个主意,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总有这些人能做的事情,咱们带着他们往前走走,交付丐帮分舵,料想以方定风之仁侠定能收留他们。”

    众人一听,拍手叫好,倒是李孤行主意正的很。

    李孤行又问道:“敢问老丈,您姓甚名谁,也好知个性命。”

    老丈道:“我叫诸葛正、这是本家老爷掌上明珠,诸葛梦。”

    众人一惊,李孤行差点叫出声来,“你姓诸葛?诸葛玄策的诸葛?!”

94、官兵

    提起诸葛这个姓氏,李孤行首当其冲想到的便是武林之中三绝顶之一的诸葛玄策。

    中华文明历史悠久,名臣武将数不胜数,但自东汉末年之后,论及历代名臣武将,哪朝哪代都绕不开一个人。

    此人便是诸葛武侯、诸葛亮。

    诸葛武侯之生平不必赘述,大概在诸多读书人心目之中,即便不是首席也绝对能排进前三。

    武林之中的三绝顶之一的诸葛玄策便是这位诸葛武侯的嫡系子孙。

    斗转星移,朝代更迭,家族自琅琊阳都搬迁到了江浙一代,并在那里开枝散叶,依旧在中原大地上星光熠熠。

    李孤行问那老者也是他首当其冲的想到了诸葛武侯那位后世子孙。

    老者扣头,“小老儿复姓诸葛,只是跟那诸葛玄策老爷有些许亲戚,至多也是同有一个姓氏罢了,攀不上什么关系。”

    李孤行有些失望,看了看两人身上破旧的戏服,若有所思。

    这个叫做诸葛正的老者说的对,诸葛玄策家大业大,极富智计,边关形势一观就明,断不会让自己生意赔的这般惨。

    诸葛正有这等凄惨境遇,应不是诸葛玄策嫡系,但好歹都是同宗同族之人,蒙难相助也没甚不可。

    且从他宁肯带着诸葛梦吃苦卖艺也不想伸手要饭来看,这等气节却实有几分诸葛家的傲骨。

    如此看来,若是将两人送到丐帮,倒是有些辱没了他们先祖。

    李孤行道:“即便是旁系远亲也属同宗同族吧,找他应没甚不可。”

    诸葛正一听,面色大变,坚决推辞。

    也不知家里有了什么变故,丐帮他们去得,同宗同族却去不得,宁肯当个要饭的乞丐,也不愿接受宗族的恩惠。

    或许这里面有些重大隐情,倒是别人的家族之事,众人也不便多问,便按照原定计划将诸葛正和诸葛梦一同带上,送往丐帮蜀中分舵。

    众人继续前行,给诸葛正爷孙俩置办了一身衣服,洗了个干净,不免耽搁了一日。

    也就在这一日之中,孙三败已现濒死之相,以往时而清醒时而疯癫,这一日夜情况不好倒是连动都懒得动了,偶尔从口中呼出邢蓉蓉的名字,说明他还未曾断气。

    众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生怕孙三败了却不了心愿,还未到唐门便死在半路之上。

    一行人中只有赵无钱精通医术,一路上拼尽全力为孙三败续命。

    只是这等濒死之相便是神仙也无计可施,赵无钱想尽了办法,也只能用内力吊着他一口气,多撑一刻是一刻。

    李孤行心头焦灼,足下生火,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像热锅上的蚂蚁。

    而萧涵却比他更急,这女子得孙三败的救命之恩,已将孙三败视为此生最重,见他如此痛苦竟似乎动了同生同死的念头。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许是天可怜见,众人对诸葛家老幼的善举却的来了意想不到的回馈。

    诸葛正跟随商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加之其家学深厚广博,粗通一点皮毛便可名动江湖,正有一手针灸之法可为孙三败缓解。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来,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未曾想此番善举竟有如此回报,着实令人心中生喜。

    萧涵一直愧疚,听那诸葛正能令孙三败好受一些当即拜了下去。

    赵无钱去买了银针送给老者,骆大狗带着诸葛梦出去玩耍,其余人等守在一旁,均盼着孙三败能好一些。

    诸葛家学不负神妙,老者几针行过之后,已经将他表面的毒驱赶到了身体一域,进而划破皮肤流了出来。

    这血已算不得血,黝黑发臭的血液竟有些透明,仿佛受了污染的黑水一般,没有半分浓稠。

    诸葛正也是连连叹声,“毒已经缓解了,命却救不了。也不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便是死人的血液也不会这般。”

    萧涵连连叹息,眼中带泪。

    这些时日孙三败都是由萧涵照顾,侍奉汤水,擦身拭面无微不至,几日下来人已瘦了两圈,更累的晃晃悠悠,随时都能昏倒。

    赵无钱早早知道他的伤势,先是被‘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打的损了半条命,又用剧毒强催,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当做新柴燃烧殆尽,后又中了‘七蛇散’的毒。

    哪一样都能令他死在当场,却不知他怎在这三种致命的手段下活了这般久,又是怎样的毅力能令他依旧活着。

    慕容渊托腮思索,看了看萧涵,欲言又止。

    他慕容家家传武学‘斗转星移’也可治伤,便是将一人的血液与孙三败交换,连同血液、经脉、骨髓之中的毒全都转移给另一个人。只是孙三败的伤万般救不回来,即便能救也不想以牺牲一人性命的代价去救他。

    或许萧涵愿意为孙三败牺牲性命,想着想着,眼光不自觉的落在了萧涵的脸上。

    正愣神时,林谢双手合十走了过来,目光如电,死死盯着慕容渊,将慕容渊瞪的一愣。

    “你、你做什么?!”慕容渊警觉起来,慌张问道。

    林谢小声道,话语里却有着威胁,“慕容施主,这想法本不该有,也不该说!”

    慕容渊惊讶一阵,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

    林谢连连摇头,“不论怎么做都会后悔,倒不如维持现状。”

    “我知道了。”

    林谢这两日武功精进,内力虽没有太大进展,但自上次走火入魔之后,‘他心通’的神通却精妙了许多。

    都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之间只在一念,林谢常在佛魔之间游走,便增进了神通。

    此刻慕容渊心中所思所想,都在林谢眼中,逃不了半分。

    两人说的声小,没引起李孤行、赵无钱、萧涵的注意,却忽听门外一阵尖叫,骆大狗带着诸葛梦急匆匆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事不好,官兵、官兵追来了!!”

    李孤行一愣,“官兵?官兵怎的追来?!夜风声他........”

    一抹不好的预感自心头升起,临别之时夜风声曾拍着胸脯保证官府和东厂锦衣卫不会再找他们麻烦,此刻官兵追捕而来,定是夜风声出了麻烦。

    赵无钱道:“官兵来了,咱们怎么办?逃出去倒不是问题,就是孙三败........”

    萧涵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赵无钱道:“我怕他禁不起折腾。”

    李孤行长缓一口大气,越是慌乱之时却不能乱,强定心神,问向骆大狗,“你出门看到城墙之上挂了几幅画像?”

    骆大狗道:“你、萧姐姐、小杂毛,你们三个,还有我!”

    李孤行略微思忖,对策立生,嘱托道:“这倒容易了。”

    “林谢你改下装扮,扮作个还俗的和尚,跟慕容渊一起守着孙三败和诸葛家的两位。风声过后先去蜀中,一路留下记号,我等先跟官兵做个了断!”

    萧涵极其不舍的看了孙三败一眼,“我......我要陪着他!”

    李孤行低吼道:“胡闹!你若跟着他们,早晚会被官兵找到,都活不了!”

    她跺了跺脚,又看了孙三败一眼,生怕再也见不到了。

    慕容渊见萧涵难过,拉过她的手道:“萧妹妹,你放心。同是女子,我明白你心里想些什么,放心吧,孙三败交给我,我替你看护他!”

    萧涵还是不放心,听得楼下喊杀大作,想来那群官兵已经围了上来,再不走便来不及了,心一横,跺足道:“交给你了!”

    说着,飞身而起,‘百邪观音’的功夫全力施展,十二个鬼面自身后飞出,出了门,向那官些官兵杀去。

    赵无钱紧跟而上,剑法施展而出,一股股凌厉剑气冲杀而去。

    他素来邋遢,倒也不怕这些官兵认出他来,所用剑招也是江湖之中稀松平常的剑法,确保不会透露昆仑派半分。

    他们两人相继奔了出去,留李孤行断后。

    他很清楚这些官兵的手段,正面而来的不强,绕后的才厉害,所以赵无钱和萧涵并没什么危险,倒是他自己颇有些压力。

    他瞧了瞧骆大狗,问道:“要不你随慕容渊和林谢一道走?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骆大狗瞥了他一眼,满面坏笑,“你是怕我落井下石?”

    一句话,令慕容渊惊住,他倒是听赵无钱说过骆大狗和李孤行的关系,只是相处日久便没将这件事再放心上,经骆大狗这么一提,倒又让他想起来了,手心里不禁冒出冷汗。

    直想着自己为什么不早早的把这孩子给杀了,留下这么大的祸根娘胎。

    林谢道了声‘阿弥陀佛’,微微含笑,瞧着慕容渊。

    慕容渊被他瞧破了心思,低下头去。

    林谢轻声道:“这孩子现在可不是这般想的,他只是嘴硬,舍不得李施主罢了。”

    “嘴硬?舍不得李孤行?”

    慕容渊有些错愕,不太明白林谢的话。

    林谢点了点头,笑容变的富有深意,“或许在某些方面,是你将来的劲敌。”

    慕容渊甩了甩头,不明所以,别的他不管,骆大狗没有针对李孤行的心思便可。

    他安了心,问李孤行道:“一会儿我们怎的走?”

    李孤行道:“换个房间,好生待着,官兵走后再行出发。”

    说罢背起骆大狗,从后门径直飞出,想都未想,以指代剑,运出剑气,隔着后门直刺而出,剑气纵横!

    “轰!”

    客栈后门瞬时化成齑粉,四人并身而立,怒目而视。

    那四人穿着一身绿色衣裳,正是东厂的装扮,这四人也是李孤行的老熟人,乃是侍奉在海迎春身边的‘魑魅魍魉’!

    李孤行道:“竟是你们四个?海迎春呢?”

    四人鲜少说话,更不会跟李孤行交谈,四掌一摆,磅礴吸力将李孤行吸过。

    这‘化元为功’李孤行知晓如何破解,只需迎着他们,将剑气运到极致便可,倏忽之间气势陡变。

    行了半路,忽而紧张了起来,“他们四个吃过亏,怎还能这般施展?莫不是有了变数?!”

95、海霸王

    ‘魑魅魍魉’四人武功早已今非昔比,就算李孤行借助‘化元为功’的吸力来施展剑招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损伤,所以这四人才这般有恃无恐。

    都说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李孤行那一剑也成了四人的魔障,消除魔障的办法便是再次直面他,打败他、将他狠狠的撕碎!

    这几个月李孤行的武艺也长进不少,诸多问题也在方定风那一道‘降龙十八掌’的真力下完美解决。

    此刻指剑刺出威力倍增,剑气之上隐隐带着华彩,却没来由的在心底生出一股恐惧。

    也亏李孤行发现的早,在那吸力还未成气候的时候,双足猛踏跃了出去。

    那四人合力施展已经可以勉力施展‘隔空吸元’的功夫,再迟片刻,这条命便不保了。

    ‘魑魅魍魉’见他跳了开去,心中略微失落,齐齐撤了掌力,双手抱在胸前极富气势,若有玩味的瞧着他,仿佛深山里的老猎手等待捕捉的猎物。

    骆大狗看出了些许端倪,心头登时一紧,慌张问道:“他们似乎要强不少,你是不是敌不过也逃不了?”

    李孤行大喘粗气,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生怕自己说出真相会被骆大狗在背后捅上一刀。

    骆大狗明白他的心思,略微笑了笑,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极其舒缓的喘了口气。

    “你放心,这次.......我不杀你.......那孙三败很是可怜,还有诸葛家的那对老幼,我杀了你,他们也会遭殃,为了这些人,我也不会害你的!”

    话语落后,李孤行思绪百转千回,不免抽动。

    骆大狗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背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男子汉气概,分外安心。

    这样钢铁一般的男人却有着无比的柔情,自己数次要他性命,可他却次次宽恕自己,普天之下又去哪里寻这样的好男儿。

    纵是块钢铁也有崩裂的时候,骆大狗感受着他后背抽动的肌肉,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抚摸。

    “我说真的,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出手,你尽可以安心。我等着你带我出去,跟朋友们会和!”

    “哦.......”

    李孤行回了一声,自嗓子眼里发出,低沉的很,但却比以往多了许多自信。

    他侧耳听了听,思虑对策。

    但听前方声音杂乱繁杂,渐行渐远,所猜不错应是赵无钱和萧涵两人应打开了缺口逃了出去,若跟他们两人会和,凭借自己轻功之快,或可逃离这四人魔掌。

    想到这里,当即定了定心,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看来你们四个是专门来堵我的。”

    说话时,脚步向后挪了挪,已经做好逃跑的打算。这动作轻微至极,便是连趴在他后背的骆大狗都没有感觉到半分。

    “小子,想逃可不是个好选择!”

    谁能想到,李孤行刚做好撤退的打算,近乎同时头顶响起一个声音。

    他猛然心惊,大为惧怕,以他此刻内力,便是江湖之中第一流的高手也别想躲过他的耳朵,可在他全神贯注的防备下竟连头顶之上藏着个人都没发现,由此可见此人实力之高,远在自己之上。

    不免令他惊慌了起来,“你是何人?”

    那人道:“你小子太过年轻,不知听过王岳的名字没有!”

    李孤行心头大震,就算再给他两个泼天的豪胆也提不起半分战意。

    王岳这名字太过骇人,便是自己父亲李四顾亲来也未必能有胜算。

    在做锦衣卫时李孤行曾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乃是少有几个昭狱关押不住的犯人,押在刑部死牢的最底层,由数十个好手一齐看守!

    要说这王岳,还要自‘魑魅魍魉’四人败退之时说起。

    众所周知,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些时日李孤行功力大进,那‘魑魅魍魉’四人也不会原地踏步。

    ‘化元为功’本是夺天地造化的修行法门,只因这武功太违人伦又太过阴损这才被列为邪功。

    但此门邪功修行说易不难,更可短时间内增加自身功力。

    正统武道,天时地利人和皆占的情况下苦修十余载的功力,那‘化元为功’区区两三年便可达到,或许还能更快。

    否则四人也不会连自己的命根子都不要,进入东厂专门修行这门邪功。

    海迎春自万友客栈被折腾的半死不活,甚至还被吓的拉了一裤子屎尿,可谓是丢人丢到了家,颜面丧尽!

    灰溜溜的跑回东厂之后遭到厂公一顿责罚,若不是他劳苦功高又散尽家财打点,还真就被关进昭狱之中遭受酷刑。

    海迎春狼狈,‘魑魅魍魉’四人的面上也没甚光彩,不仅失去了厂公的信任,更在东厂之中抬不起头来。

    四人回首往昔,查找失败缘由,并非自己实力不行,而是自己时运不济。

    那李孤行‘洛神剑诀’的名头太响,令四人先存了惧意,又被他擒住了海迎春,束缚住手脚,以至于处处受制最终惜败。

    平心而论,若是四人联手与李孤行纯以武功一较高下,赢面或可在六七之数,即便失败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如此一来,几人倒是将一切失败的原因落到了海迎春的头上,盛怒之下做了不少落井下石的行当。

    为了重夺厂公信任,几人去了刑部死牢。

    近三个多月的时间,四人每日各用一名死囚的性命练功,每人都取了百人性命,将这百人的性命化成内力,‘化元为功’也被修行到了第三层,四人联手可勉强施展‘隔空吸元’。

    ‘魑魅魍魉’四人本就武功高强,此番武功大进,合力为之,几可横行天下。

    只是他们自说自话却没人相信,为了验证他们口中虚实,在厂公的安排下,四人于死牢之中对上了海盗中的王者——王岳!

    那王岳自小修习武功,威名赫赫,在沿海一代令人威风丧胆。

    沿海商船十之八九都被他抢过,稍有不从便下令屠船,连船上的一只老鼠也不放过。

    他不仅抢大明的商船,连途径大明的别国船只也未曾幸免。

    譬如那东边的倭国,听到他王岳的大名连船都不要了,径直跳入海里去喂鲨鱼。

    几年下来,王岳独霸沿海,成了当之无愧的霸王。

    他也是个好武之人,各派武功皆有涉猎,自幼时起苦练不辍,更将东边诸多小国、西边弗朗机等大国武功融会贯通自称一脉。

    时间一久,武功高诡莫测,出手更是奇诡狠辣,就算他王岳亲自传授,手把手教导也未必能看明白其中门道。

    凭着这一手武功,王岳的队伍更加壮大了起来,隐隐有了不臣的心思。过往商船打劫的腻了,竟开始动起官船的主意,以至于沿海诸国不知大明皇帝,只知他海盗王岳。

    都说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沿海诸国每年给朝廷上贡,好的物品都先被王岳打劫一番,剩下的才交到皇帝手里,皇室威严损伤殆尽,更将三保太监舍命闯下的大明赫赫国威荡然无存,至此龙颜震怒,朝廷内外无不愤慨。

    宣宗末期,为了解决海寇问题,重新启用年事已高的三保太监,命他出海剿贼。

    三保太监年岁虽高,但一身武功已如化境,得了剿贼的圣旨激动的老泪纵横,亲点了三千海军精兵,十艘坚船利炮,誓要剿杀贼人,不成功便成仁!

    那王岳不愧是海上绿林的一把好手,他自知以自己的实力万万对抗不了朝廷,若是避而不战又损了自己多年来闯下的威名,再三权衡之下,竟起了擒贼擒王的计策。

    白日里双方鏖战激烈,夜晚鸣金收兵,王岳趁着三保太监休息之时,独驾一坐小舟,视十艘坚船利炮和三千精锐海军有如无物,竟摸上主舰,跟那三保太监来了一场王见王!

    是夜,海浪翻涌、恶涛滚滚,主舰之上,三保太监和王岳一老一少大战而起,招式险要、攻防凌厉比坚船利炮更加险恶,直打的昏天暗地,波浪滔天,仿佛两条蛟龙在海中翻腾。

    这一仗打了一整夜,第二日清晨,主舰之上四百精锐官兵死伤殆尽,独留三保太监一人手捏王岳脖颈站在船头宣告胜利。

    以三保太监一身通神武功,再加四百精兵才将王岳堪堪拿下,其实力可想而知。

    三保太监爱惜人才,想其或可收为朝廷所用对抗沿海倭寇便饶了他一条性命,带回朝廷后一直关押在刑部大牢最底层。

    那‘魑魅魍魉’四人说自己神功大成,毕竟空口无凭,厂公便想以王岳试探四人。

    可以预料,东厂上上下下谁人也不看好‘魑魅魍魉’,均想着四人会被王岳打的神魂俱灭,谁也不知那‘魑魅魍魉’夺了什么天地造化,王岳竟在四人手上苦撑不了十招,在第十招的时候,曾经海洋之中的王者竟跪了下来,磕头求饶。

    这结果可大出众人意外,独独厂公甚喜,此一举不仅得忠犬四名,更将那王岳收入麾下,为了将李孤行一举拿下,竟坏了规矩同时派出双方。

    由‘魑魅魍魉’四人在明,王岳在暗,料想那李孤行‘洛神剑诀’通神也决计逃不了这两方的追捕!

    仅‘魑魅魍魉’四人便已将李孤行吓破了胆,再加一个王岳,哪里还站得住。

    但见王岳似蛇一般自房梁之上滑行而下,身躯柔弱无骨,一对眼睛摄魂夺魄,死死盯着李孤行,便是这双凌厉的眼睛,便已让李孤行心胆俱丧!

    王岳道:“小子,你怕了?很好,你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放弃抵抗,少遭些罪过。”

    李孤行怔怔的瞧着,竟连动也不敢动了。

    骆大狗趴在后背,感受他脊背流下的冷汗,心中也开始怕了起来。

    “李孤行!李孤行!你振作一些!”

    李孤行依旧动也不敢动,心中一直反问自己一句话,“自己真能从这两方的手中逃走吗?!”

    王岳似蛇一般自房梁游走而下,身躯缠绕着李孤行的躯体,自下而上,缓缓而动,“小子,还挺识相!”

96、竟死了

    骆大狗趴在李孤行的背上,眼睁睁的看着王岳,呼吸停滞。

    他穷尽现象力也想不到世界上竟有人会长得这般像蛇,诡异的令人心颤。

    他未进京之前随母亲住在广州沿海一带,王岳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常有家中孩童不听话者父母便用王岳的名字吓唬他们,素有王岳止啼之说。

    按年纪来看,王岳再怎么年轻也是自己父母辈的人,可面前这个似蛇一般的男人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皱纹,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幼态,便好似一个长手长脚的婴儿放大了许多。

    他爬行时双腿夹在一起像是蛇尾,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就像从未在身体上长过双臂般平滑。

    那一对蛇眼凌厉又寒冷,动也不动的盯着李孤行。

    一根舌头伸出老长,尖端分叉,也像蛇一般时不时的吐出来,不断在面前晃动。

    口中的两根长牙呲了出来,贴在下嘴唇上,比下巴还要长,整个头颅也像蛇一般呈三角形,极具威胁。

    骆大狗身体发颤,吓得几乎忘记叫出声,因那王岳爬到李孤行的腰上,下半边身体缠住他,上半边身子腾空而起,让出空当张开了那令人想象不到的血盆大口。

    他的嘴可要比他的头大多了,大到似乎能一口将自己和李孤行两人同时吞进去。

    王岳眼神微移,看向骆大狗,笑道:“这小娃子好是可爱,莫怕,叔叔很快的,很快你就体会不到任何痛苦了。”

    骆大狗吞了口水,整个人虽然怕的不行,但撑起了一股豪胆,伸手摸了摸王岳那张血盆大口,又抓住王岳的两根又尖又细的长牙,将头颅伸了进去比量了一番。

    此举骇人听闻,连‘魑魅魍魉’都惊掉了下巴。

    王岳惊道:“小娃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骆大狗嘿嘿一笑,暂压惊悚,漏出一脸顽皮。

    “叔叔,你这口怎张的这般大,能一口把我们吞了吧。”

    “呵呵呵呵......”

    王岳冷笑着,倒也佩服起骆大狗的胆色。

    李孤行名声在外,尚且被自己吓的动也不敢动,这孩童虽也害怕,却不知比李孤行的胆子大了多少,竟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免不得令他高看一眼。

    “别说是你们,就算是一头牛,我也能一口给他吞了。”

    “哦......”

    骆大狗又拍了拍他的嘴巴,从李孤行的背上轻轻一跃跳了下来,双手负在背后,蹦蹦跳跳的走了一圈。

    “这么说,李孤行定活不了啦!”

    王岳道:“吞进我的肚子里,断然活不成了!”

    骆大狗道:“那我可不跟李孤行在一起了,赔了一条小命可得不偿失,再说了,我跟李孤行有仇,杀父之仇!”

    王岳愣了愣,不可置信道:“依我看,你小娃子说的可不像实话。”

    骆大狗道:“我骗你作甚?江湖之中谁人不知我屈身侍贼。”

    他目光落到‘魑魅魍魉’四人身上,又道:“不信你问他们。”

    谁也不知王岳是如何想的,通常来说,他这种下手狠辣的主儿不会将一个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连同李孤行一起吃了便好,宁可错杀决不轻饶,这是他一贯作风。

    或许是由于骆大狗泼天大胆令他心中好奇,竟真的回头问向了‘魑魅魍魉’。

    “这娃子说的是真的?”

    ‘魑魅魍魉’一时也说不好,但从江湖之中的传闻来看,加之他在李孤行背后捅了一刀,便也属实,当即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后,王岳的面容忽然变得和蔼了起来。

    “看来你说的是真的,难怪你不怕我,屈身侍贼尚能活到现在,胆气和智计缺一不可。”

    骆大狗道:“哪里有什么胆气和智计,不过是李孤行人傻罢了。”

    他走到王岳身后,横在李孤行和‘魑魅魍魉’之间,回过身去,笑嘻嘻的看着王岳。

    “叔叔你这般像蛇,是不是也怕蛇恐惧的东西,譬如......打蛇打七寸!”

    话音刚落,李孤行暴起,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将手从王岳缠绕的身躯之中抽了出来,‘金刚不坏神功’内力运气,出手快准狠辣,径直捏了王岳的脖子。

    王岳冷笑道:“现在反抗是不是太晚了些,岂不知我这‘蛇行术’只让自己像蛇却并非是真的蛇,蛇怕的东西我却不怕。”

    那‘魑魅魍魉’四人动也未动,他们明白,以王岳的修为就算再多个李孤行也绝拿他不下。

    谁能想到,王岳这话刚刚说完,面目竟开始不自觉的抽动起来,一股黑气爬上了面目,再看骆大狗,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娃子竟向自己吐着舌头,一脸俏皮,手中藏着一根钢针,钢针之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血液。

    王岳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栽在一个小娃娃手里。

    骆大狗年纪幼小,心思却极其深沉,纵想防备也难上加难。

    出于人性,谁人会觉得这样的一个小孩子会伤害自己,即便心中知晓他多半没放什么好屁,可临到关头却难免松懈。

    王岳惊问,“你何时下的毒?!”

    骆大狗道:“就在拍你的时候啊。”

    骆大狗的父亲骆勇乃是北镇抚司的副千总,跟随李四顾走南闯白,王岳跟三保太监郑和的那一战自然铭记于心,小的时候时常听他父亲提起。

    那三保太监手中钢针何等迅疾霸道,便是他的弟子夜风声只得他衣钵皮毛便可战丐帮群雄。

    王岳一人独战四百水军精锐外加三保太监,自然而然挨了无数次钢针透体。

    初时定然会痛无比,战至后期,为了不败,王岳的身体便忽视了针扎的疼痛,这是身体自生保护的机制,乃属人体之奥妙。

    这机制能保存许久,或许这一生都摆脱不了。

    此刻两人万般敌不过‘魑魅魍魉’和王岳双方合围,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了搏出一条生路,骆大狗甘冒奇险,便趁机试了试。

    谁料一试便成,轻而易举。

    这毒也是从孙三败身上顺来的,作为唐门弟子,身上随时随地备些毒药乃是跟吃饭喝水一般习以为常之事。

    唐门剧毒天下闻名,只这一点便将王岳给镇住了。

    骆大狗将这一切娓娓道出惹得众人一阵惊呼。

    ‘魑魅魍魉’四人有些可怜起李孤行,也不知李孤行究竟有多么机敏,竟能在骆大狗的手上活这般久。

    李孤行单手捏着王岳,逐渐恢复些自信,连骆大狗都这般奋起反抗,他又怎能沉沦,是死是活得比试过才知道,又怎能未交手自先胆怯。

    他手中使了大力,但听“咔咔”两声,王岳颈骨尽断,基本是活不成了。

    又踢断门板拿在手中当做长剑,放言道:“你们四个阉人想要杀我还嫩了些!”

    ‘魑魅魍魉’也不废话,当即甩出掌来运起‘化元为功’的邪法。

    那王岳的死是他轻敌,可怜曾经叱咤风云的海中王者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算计身死,也是他命中有此一劫。

    李孤行淡然瞧着,手中舞了个剑花,依旧将骆大狗放在背上,两足一蹬,“‘摘叶飞花’!”

    这剑法四人见到过,但见细长木板犹如蛟龙出水,空气经那木板一搅,竟好似搅在了一起,木屑、飞灰、门外新生的枝丫也全都聚在数到虚影之间,逐渐变成一个大球。

    这一招倒是令四人始料未及,那球体混若一体,皆以内力贯彻,四人施展的隔空吸元吸的乃是人身精华,但阻以这般强横的内力,施展起来威力有限。

    便是勉力施展也不免要花大力气,到时恐被李孤行一举拿下。

    故而四人只能在接近而去,以掌心相触的方法施展武功。可这般一来倒是令李孤行占尽了先机,倒也不如全神防备的好。

    其实李孤行这一招‘摘叶飞花’只是个花架子,虚的很。

    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令人琢磨不透,他这一招走的虽是虚招,内力却是实打实的强悍剑气,就等着‘隔空吸元’将自己吸去,借助吸力增加剑势。

    奈何那四人似乎并没有攻上来的打算,自己这一招也只能就此作罢。

    骆大狗在一旁看着,在李孤行剑势将收未收之时提点道:“这般攻上,迫开他们!”

    李孤行略微思忖,当即明白了古来,惊讶的瞧着骆大狗,“你竟有这般见识?!”

    骆大狗道:“性命攸关,谁敢怠慢!”

    说话间,李孤行已经欺身而近,一剑刺在四人中心,将他们迫散开来。

    这一招奇险无比,李孤行不知他们四人实力如何,若稍有不慎,难免被那四人吸住。

    但经骆大狗提点之后,李孤行显然想出其中门道,看那四人站位,只有合力才能敌过自己,既然这一招令他们惊惧不敢攻上,那自己又何比缩手缩脚?

    四人一散,以单对单而论,便要比李孤行差上许多。

    也怪那四人为了修行这门邪功,化去了其它武功,否则若有一人会些略微高深武功,将李孤行缠斗一番,其他三人未必不能将他格杀。

    李孤行一招得手,令四人大为惊惧,一时之间乱了方寸,不知如何应对。

    见得此等神情,李孤行心中有谱,木板抽回,施展一招‘婉若游龙’!

    这招不在伤敌,而在游斗,以极快身法游走于四人之间,寻求四人破绽。但见一条身影飘忽不定,飞行空中,直如一条蛟龙遨游大海。

    四人定了定神,反运‘化元为功’,内力收敛,化吸力为斥力,将李孤行托的大起,直飞到了天上。

    ‘魑魅魍魉’四人各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会意,竟收回招式奔向骆大狗。

    “混蛋!有本事冲我来!”

    三人站位玄妙无比,斥力生出,竟将李孤行顶在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做了个海中的死鱼,更像是瓮中捉鳖。

    骆大狗一声惊呼,向后猛退,可他又如何奔的过‘魑魅魍魉’其中一人。刚入了屋子,便听一声叫嚷,几招拼斗之声过后,那叫嚷之声就此断绝!

    李孤行心头大沉,失了神,怎料得到骆大狗死在了当场!

97、没敢惹

    暖风阵阵、热光微微,如此春光美景却没分毫舒爽,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阴冷。

    骆大狗几次杀害自己,下手不留余地,可直到他死的时候李孤行才发现自己或许已经离不开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人。

    他还是个孩子,又有什么比失去一个可爱的孩子更令人悲痛之事。转瞬之间,李孤行红了眼眶,真气迸发而出,磅礴气浪将三人吹飞,刹那间破了那三人的‘化元为功’,木板一甩,犹如一条蛟龙,气势猛增。

    “‘洛神剑诀’,‘足往神留’!”

    这‘足往神留’乃是‘洛神剑诀’的最终式,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剑。‘洛神剑诀’招式之中,皆以轻盈灵动著称,也只有这一剑,乃是柔中生刚、弱中生强的一剑。

    这一剑,可断霹雳雷霆!

    “轰隆隆”,剑气轰鸣,以摧枯拉朽之势向‘魑魅魍魉’所剩三人袭来,李孤行不留后手,便要将全部内力倾泻在这一剑之上,一剑定乾坤!

    那三人何曾见过这般凌厉的一剑,单是剑气便压的自己内息混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死路也是生机,他们有三个人,李孤行却只有一柄剑,只要注意躲闪,还可留得两人性命,到时候再行复仇!

    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关键时刻,弃车保帅,谁死谁活便由天定,谁也怨不得他人。

    也因如此,这四人才能无往不利!

    李孤行杀红了眼,竟全没理那三人,直挺木板,向门中刺去。

    他要杀的只有一人,谁杀了骆大狗他杀谁。

    他刚挺木板刺进了门内,但听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仓皇喊道:“老李,是我!”

    李孤行心中“咯噔”一声,急忙回护,但那剑势太猛、剑招太辣,直得偏剑攻去,将那客栈后面的墙体一分为二。

    骆大狗被尘烟呛的猛咳,伸手扇着面前的灰尘,可爱的小脸上满是灰尘,那一对水灵灵的大眼幽怨的瞧着李孤行,“老李,我又没死你拼什么命?!”

    李孤行愣了愣,一把抱住骆大狗,脸贴着脸,柔声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活不成了!”

    “轻点,老李,疼!你抱疼我了!!”

    李孤行将骆大狗轻轻放下,颤抖着双手轻轻擦拭他面上的灰尘,一脸宠溺道:“我真没想到你能活下来,那人呢?”

    骆大狗随手一指,但见那人趴在地上将屁股撅的老高,菊花之上血流如注,豁开了拳头大的口子。

    “你干的?”李孤行问道。

    骆大狗得意笑道:“当然是我!”

    “你怎做的?”李孤行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骆大狗道:“你说的啊,我武功不行,打架要打要害部位,专攻下三路,他是个太监,下三路也只能向那招呼!”

    方才那‘魑魅魍魉’之中的一人攻向骆大狗,本做着擒贼擒王的美梦,想要挟持骆大狗逼迫李孤行。

    但那骆大狗又是何许人,武功不行智计却是一等一的毒辣。

    那人刚进来,骆大狗便大声尖叫,仿佛已经被人通了刀子一,便令那人迟疑了起来。加之他身边躺着尚有气息的王岳,令那人还以为王岳凭借最后一口气将骆大狗杀死,登时放松了警惕。

    对上这样小的孩童,别说他是武林之中的高手,便是寻常男子也绝不会想象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骆大狗见那人松懈,自己便开始装死,他装的极像,分几个层次演绎出来,从恐惧到不甘、又从不甘到惧怕,最终眼神里透露出深深的绝望,就像真的被人杀了一般。

    那人又瞧了瞧近乎没了气息的王岳,向他行了一礼,感谢他出手相助,旋即走进骆大狗将他单手提了起来。

    也是那后门之处没甚光亮,昏暗的很,加之那人粗心没检查骆大狗身上的伤口,给了骆大狗可乘之机。

    就在他将要走出,用骆大狗威胁李孤行的时候,忽觉后身吃痛,骆大狗嘻嘻笑着,手拿匕首,以‘洛神剑诀’第一式‘摘叶飞花’捅入他的菊花,手握刀柄转了一转,只将他屁股搅的稀烂,倒在地上,连叫都叫不出声了。

    他刚一倒,便听李孤行奋起发难,用了‘洛神剑诀’最后一式向门内冲来。好在他反应极快,出言提醒,否则自己不被那人杀死也被李孤行一剑斩了。

    那人输就输在轻敌,若是一个稍有武功的人在,他也不会败的这般惨。

    李孤行瞧着他,眼神略有复杂,他与骆大狗相交时日不短,只知道他会些粗浅的拳脚,却没想到竟能使出这般像模像样的招式。

    那‘魑魅魍魉’是何等人,四人合力自己恐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初时还被他们四个吓得腿软。其中一人单拿出来便够自己苦战一阵,这样的实力骆大狗竟能毫发无伤的将他伤成这般狼狈模样,要杀了他却也不甚困难。

    想到这些,李孤行后背直冒冷汗,骆大狗多少次要杀自己,就算他不用计策,自己也早有见阎王的份,更别提曾经几次骆大狗从背后捅杀自己。

    “莫非......他没想杀我?!!”

    李孤行惊了一惊,再看骆大狗嬉嬉笑笑的面容,心头一阵感激,“看来他杀我是假,护我是真!”

    眼随心动,骆大狗双眼适应了黑暗,瞧李孤行不甚困难,见他眼光之中充满了别样的情绪,略带羞涩道:“老李,你怎的这般瞧着我!”

    李孤行笑道:“没什么,咱们这就走。”

    说罢,单足一勾,将那人挑了起来,伸手抓过,踹开废墟,朗声说道:“你们三个听着,你们兄弟在我手里,识相的让出条道路,听懂没有?”

    三人彼此互相瞧着,面上各有神色。

    他们四个情同手足不假,但抓捕李孤行何等大事,此番再败恐再难得厂公信任。没了东厂的庇护,他们四个哪里还能再江湖之中活下去。

    如此一想,眼光逐渐狠辣了起来,舍小为大,怪就怪他们兄弟短命了。

    李孤行瞧出异常,将他们放在胸前,同时摆开架势。

    “你们可想好了,方才那一剑之威可不小,就算杀不了你们三个,杀你们其中之一也是轻松平常。‘魑魅魍魉’四去其二,就算抓我回去也没甚光彩。”

    李孤行见他们神色有变,心中明了,又言道:“况且你们三个之中,死的那个人未必不是自己。我手中这人他没得选,所以会被你们舍弃也无怨尤,但你们三个谁又肯舍了性命与我缠斗呢?”

    这句话犹如一个炸雷响在了三人中间,他们三个是能舍弃同伴抓捕李孤行,但不免要被他剑招致死一人,这三人谁也不想身死,踌躇半天倒是觉得放李孤行一条生路可行。

    三人眼神交流一阵,终是答应了李孤行的要求。

    李孤行道:“既如此,我先带他走,一路上向阳小草为记,明天天亮你等再追寻而来吧!”

    说完,两足一踏,带着骆大狗和‘魑魅魍魉’中的那人轻飘飘的走了,走了极远,来到一片空地之上,这才敢回头看看,惊魂未定的瞧着远方,确定他们没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方才那一招‘足往神留’近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内力,若不是强装硬气跟那三人打个心理战,真就要去见阎王了。

    骆大狗见他喘的急促,调笑道:“怎的了?怕不行了?”

    李孤行道:“可不是。”

    他看了看地上痛苦不已的那人,用脚尖踢了一脚,“他们四个,再加上王岳,就算朋友们都来也必然不是对手,倒是你这娃子,怎的这般厉害,杀了王岳不说,连他也给打的半死不活。”

    骆大狗嘿嘿一笑,道:“兵家大忌,切勿轻敌,你难道不知吗?”

    李孤行若有所思,又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大喘粗气。

    忽而,远处走来一个身影,一个斜跨大刀的身影,自地平线极远处缓慢行来。

    李孤行心中又惊,“血刀老祖怎赶来了?”

    骆大狗道:“他来了你还不跑?找死啊!”

    李孤行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他你还不知道,想杀你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再说了,以我现在的力气,也逃不出他手掌心,反正你机灵,等他来我就把你扔出去。”

    骆大狗被李孤行气得两腮生疼,恨不得给他一拳,两脚跺了跺,也躺了下来,生着闷气。

    那血刀老祖似乎并没想跟他们为难,行了一半,空气之上刮起一阵大风,乱沙迷眼,沙尘过后已经消失无踪。

    客栈之内,‘魑魅魍魉’所剩三人相顾无言,寻个地方安顿了下来。

    赵无钱、萧涵两人也将官兵尽数打倒在地,两人向丐帮弟兄换了两件衣服,遁入丐帮之中。

    而那王岳却似被人遗忘了一般,在那片废墟之中挨了整整一夜。

    一夜过后,他竟未死,不仅未死还像蛇一般脱了层皮,完好无损的爬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略有嘲笑道:“若不是你们多行不义,我这金蝉脱壳的计策可使不出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他本就是对厂公曲意逢迎,哪里还有真为朝廷卖命的心思。

    这一切都要从他败给‘魑魅魍魉’说起,他自损威名败在四人手上不过是看重了他们只有利用没甚情感这点。

    那骆大狗的诸多算计虽不在他预料之中,但倒是可以让他将计就计,否则毒针疼痛再细微他又如何感觉不到?明面上曾经的海中王者已死,但在暗地里,真正的王岳却活了下来。

    其实他早就可以施展这门秘术走出客栈,甚至杀了李孤行也不在话下,只因他身边还有一绝代高手敌友不明,这才等到了现在。

    他站在废墟之上四处望了望,又伸出舌头感受空气之中的气味,确定那个高手走了之后才动身前行。

    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血腥味,百人、千人的血液凝结在一起也未必有那人身上的血腥味重。

    这样大的血腥味想来江湖之中仅有一人,连他也不敢招惹的一人!

98、失踪

    李孤行和骆大狗被人拦阻,赵无钱和萧涵两人也遇到了些波折。

    他们两人换了丐帮的衣服遁入市井之中,城中戒严,府衙官兵全城搜捕,他们两人一时半刻也不敢露头。

    好在萧涵心中时刻挂念着孙三败,敛了脾气,否则按照以往的性格,免不了再跟官兵起什么冲突。

    赵无钱有些悻悻,负气出走的孩子大多有这样的心里,觉得自己羽翼丰满能独自闯出一番天地,想要博出一番名声证明自己。

    可江湖之所以称之为江湖,便是因其有人。

    故而有那么一句话,何为江湖,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而有人的地方便处处透着人情世故,相互拉踩、攀比、结成朋党。

    这种烦恼事多了,想要闯出一番名声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直到处处受挫、挨到了毒打,这才明白家里是有多么的美好。

    赵无钱此番下得山来虽说是跟师傅赌气,却也想靠自己的能耐闯出一片名声。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风风光光的回到昆仑山上,也便只有这样才能在师兄弟的面前趾高气昂的炫耀一番。

    总不能再回山时仍旧这般籍籍无名,他面皮虽厚却也没到这般不要脸的份上。

    无奈的地方在于赵无钱是一个颇有本事的人,也颇有一番理想,可冷冰冰的现实告诉他,有理想有本事在江湖之中根本没什么用,咸鱼翻身依旧是一条咸鱼。

    这一路之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身为江湖人,连杀一个武林败类百损道人都让他惊慌失措的不像样子,更何况是别的事。

    可以说这一路之上,李孤行就是他的主心骨,他说什么便做什么、说怎么做便怎么做,没了李孤行自己便没了手脚,望着苍茫天地却不知何去何从。

    丐帮一位颇上了年纪的弟子将手中烙饼递给赵无钱,“赵道长,吃些干粮,别嫌弃。”

    赵无钱哀叹一声,将烙饼放在嘴边又拿了下去。

    他愤恨自己的无力、更痛恨自己没有主见。临别之时李孤行告诉他们分别突围,待风声过后再寻记号而走。

    可现在呢?满城皆是追捕的官兵、满城都是张贴拿人的告示,孙三败死在顷刻,却又不知风声何时能过,又在何时追赶上去。

    他看了看萧涵,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深感自己的渺小。

    若不是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帮主方定风早有安排,恐怕连官兵的追捕也摆脱不了。

    再者说,他们两人总不能一直依靠丐帮护送,再一个不小心将丐帮引入麻烦之中,被朝廷视为钦犯,那可将丐帮给害了。

    赵无钱叹了又叹,将烙饼放到萧涵手中。

    “萧美人儿,你多吃些吧,这些时日你操劳太多,多吃些攒些力气。”

    萧涵也是满腹心思,哪里吃得下去,烙饼拿在手中不大一会儿落到了地上,沾满了灰尘。

    那乞丐看着两人这副神情也知他们心情不好,悄悄将烙饼捡了起来,拍干净尘土揣进了怀里,宽慰道:“两位放心,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得帮主命令,定将两人平安送往唐门。”

    赵无钱推辞,“哪里敢麻烦你们,这样我们都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乞丐道:“没甚事,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你们呢。”

    话语落下,十几个丐帮弟子齐刷刷的瞧着两人,目光之中尽是感激。

    赵无钱愣了愣,站起身来,对那些丐帮弟子一一回礼,破有些不好意思。

    “失礼、失礼,也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让你们这般?好似我们去丐帮一顿搅和,没做什么好事吧......也杀了你们丐帮不少弟兄......”

    他这毛病又犯了,一张嘴不是抬杠就是吵架,连场面话也不会说,连萧涵都看不下去,暗中直给他翻白眼,用手肘猛捅他。

    那乞丐尴尬的笑着,一脸的无奈。

    赵无钱好歹也是昆仑派白萧真人钦定的下任掌门,纵不是个八面玲珑的角儿也绝不至于这般不熟人情世故。

    不过这份赤子真情倒令他很是投缘,说起话来也不见外了。

    “赵道长这话说的可就折煞我们了,对我丐帮弟子而言,你们做了好事,且是天大的好事!!”

    丐帮帮主方定风为寻前代执法长老的死因,将丐帮弃之不顾,他倒是做了一个甩手掌柜,却间接的成全了孟彪。

    丐帮之中孟彪一手遮天,逐渐成了一言堂!而唯一能与他对抗的便是污衣派的长老公孙春。

    本以为那公孙春是一个正派之人,多少仁义之士慕名聚集到公孙春的麾下,甚至有许多净衣派的弟子看不惯孟彪的所作所为投靠了她。

    可结果呢,那公孙春菩萨的面容豺狼的心思,跟孟彪乃是一丘之貉,两人同流合污,甚至在床帷之上定夺丐帮诸事,实是丐帮之中一大污点。

    这些忠志之士被公孙春骗的极苦自然恨的极深,若不是李孤行等人揭破了孟彪和公孙春的本来面目,他们不知还要瞒在鼓里多久,更不知自己要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倒何等的地步。

    想到自己曾经忠心于潘金莲一般的人手下,胃里便翻江倒海的一片恶心。

    乞丐将这些说将出来,引得赵无钱很不好意思,拍了拍自己脑袋。

    “都是应该的,不必谢、不必谢!”

    乞丐道:“赵道长你大仁大义不求回报,但我们这些叫花子可不是知恩不报的人。江湖中人讲个义气,你不论有心无心,终究将我们丐帮拉回了正轨。此番恩德不小,我丐帮中人大多是重义轻生的好汉,又怎会为区区性命弃恩人于危地?!”

    赵无钱愣了又愣,实不知丐帮竟是这样的好汉,当即心生崇敬,又是恭恭敬敬对众人一道行礼。

    他有意无意的问道:“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又怎的逃出城去?”

    那乞丐愣了愣,“这倒是为难老朽了,一些愿听赵道长差遣!”

    “这......”赵无钱一阵发懵,也不知该如何去做了。

    他沉默了许久,摇头道:“让我再想想。”

    萧涵看出赵无钱的异样,贴到他的身边,关心道:“你好像变了个人。”

    赵无钱伸手指着自己,“有吗?我变了?”

    萧涵道:“是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跟老李喋喋不休的抬杠,开心的很像一个孩子,可自福威镖局的时候你就逐渐变得沉默了,也不爱胡闹了,整个人阴郁了许多。直至现在,你仿佛变得更加彷徨无措,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样子,我好似从来没认识过你。”

    此话字字诛心,赵无钱何尝不知自己变了,他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将自己的心事一吐为快。“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也不知该怎么做,就像现在,那乞丐问我,我却半句也答不上来。就好似被缚住了脑子,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前又老李在的时候还好,现在老李不在了,我便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涵瞧着他,问道:“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啊,大不了再打一遍那些官兵,不用为我们考虑太多,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可不行!”

    赵无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走出破庙走了极远来到一片水塘边上,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天空,那一轮皎白的明月时隐时现,倒是跟他的心情有几分相近。深吸了两口气,大口的吐了出去。

    他驻足很久,久到双腿发麻,这才用手猛拍了拍脸,强自定神,思索起对策来。

    人总要走出第一步,譬如杀百损道人,纵使心灵会遭受莫大的打击,但这一步终归还是要踏出去的。

    他也不愧是昆仑派下一任掌门,片刻之后便想到了办法,兴冲冲的奔了回去,却哪里还能见到萧涵和丐帮弟子的身影?!

    顷刻间,一股阴云笼罩在赵无钱心头,他有些发懵,大脑一片空白,实想不到萧涵跟那十几个丐帮弟子怎会突然消失,更不知是何人将他们给带走了。

    他仔细思索,自己走得远了些但还不至于听不到破庙之中的打斗声音,且从现场凌乱程度来看,倒是没有丝毫的打斗痕迹。从这一点判断倒是可以排除萧涵和这些丐帮弟子被官府的人给捉去。

    忽而,他眼前仿佛闪过一个身影,一片苍茫空地之上,一颗歪脖子老树的树枝上斜躺着一个人,一个看不清面目,腰间斜跨一柄大刀的男子。

    “莫非是血刀老祖?”

    赵无钱有些恍惚,若是血刀老祖的话,倒是能做到无声无息将这些人尽数折服。

    血刀老祖实力深不见底,连他的徒弟孙三败都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孟彪和公孙春,他这个做师傅的武功岂不高到离谱。

    但再细一想又觉得不对,他们一行几人已经见过血刀老祖了,便是那人几人一拥而上也必定不是对手,若要动手血刀老祖随时随地便能要了他们性命,断不会等到现在。

    况且,血刀老祖一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丐帮十几个弟子连同萧涵一道带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无钱向天呐喊,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喊了许久,直将自己喊得脱力跌坐下来。

    也便是这般一坐,手中碰到了硬物,随手捡起一看,乃是一个被咬了一个豁的烙饼。

    这个豁咬的较小,定不是男人所为,想来也只有萧涵一人有这般的樱桃小口。

    他拿起烙饼嗅了嗅,一股奇怪的味道涌上了脑顶,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这让他立时明白了一件事,这些丐帮弟子帮助他们是假,缉拿他们是真!因为自己没吃这个烙饼又走了很远,这才让那些乞丐将萧涵掳走了。

    他将烙饼死命往地上一扔,恨道:“你们这群王八蛋!!!”

    那烙饼本是乞丐怀里装着,什么味道都有,萧涵既担心赵无钱又关心孙三败,加之他没甚江湖经验故而中了迷药。

    “如何去找??”

    愤怒只会乱了自己神志,现在的他应先将萧涵找回来,可天大地大,萧涵穿着一身乞丐装扮又要去哪里寻她?

99、困顿

    夜渐晚、冷渐深,独留一个年轻的小道士无力的坐在破庙之中举目四望。

    赵无钱本是很有主意的主儿,可大事临头,心头慌乱,平时便是有千百种办法此刻也想不起来,徒留脑中一片空白。

    寻着足迹去追萧涵?

    说来笑话,那丐帮十几人带着萧涵前行,早将足印隐去,哪里能寻得到。

    他们既逃就不怕自己追上,遁入群丐之中,连官府都抓不到,何况自己单枪匹马?

    人总是在磨难之中成长,不经历风雨又怎能见彩虹。

    他奋力逼迫自己,在绝境之中寻求希望。

    赵无钱又强自镇定了一会儿,从头捋顺自己的思路。

    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绑走萧涵?萧涵对丐帮有什么重要的吗?

    赵无钱摇了摇头,按说在枫叶寺的时候,萧涵那一手‘白邪观音’的功夫对佛门倒是个威胁,甚至连枫叶寺的三个老和尚都因此对她生了杀心。

    但这些都是佛门之中的事,却跟丐帮来说却没甚瓜葛。由此看来,绑走萧涵倒不是因为丐帮自身的原因,而是......

    想到这里,赵无钱便明白了一些,萧涵被绑走纯是因为他是李孤行的朋友,他们绑架萧涵要逼迫李孤行就范,就跟他们觊觎骆大狗的原因一样。

    如此一想倒是豁然开朗了许多。

    他开始思考起来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是丐帮绑走的萧涵,而不是武当、海河帮或是永夜城等门派?

    说来萧涵跟丐帮确实有仇,当日他杀了丐帮十多个弟子,按照江湖规矩来说,丐帮找他寻仇无可厚非。

    可当初在丐帮分舵之时,这些恩怨都被丐帮帮主方定风揭过,萧涵是杀了丐帮弟子没错,但也是为了自保并非寻衅滋事。

    丐帮素讲恩义,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方定风还跟李孤行拜了把子,有了兄弟之实,更不可能会为难萧涵。

    那方定风做事虽然冲动过头,感觉没甚脑子,但他绝对是一个重义气的好汉,否则也不会为了查明前代执法长老的死因而蛰伏起来,甚至将丐帮基业撇下。

    他既然跟李孤行结拜变成异姓兄弟,便是实心实意绝不掺假,这样重义之人又怎会脸面三刀,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去坑害萧涵?

    所以说,绑架萧涵的应不是丐帮弟子,亦或是丐帮之中曾经忠心于孟彪和公孙春的人,跟方定风所领导的丐帮关联不大。

    如此一想,倒是可以将丐帮排除在外。

    结合前两个问题倒是窥探到了一些,那便想到第三个问题,是谁利用的丐帮将萧涵绑走的?

    赵无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人,此人在福威镖局之时初见猫腻,而后走向了自己一行人的对立面。

    现在想来,此人应是策划丐帮针对自己一行的罪魁祸首——徐念!

    也难怪自己跟萧涵会这般轻易的摆脱官兵,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设计好的。

    哪里有那么多凑巧,两人被围的水泄不通,筋疲力竭之际有那么一群丐帮弟子冲了出来。

    哪里有那么多的好心,丐帮弟子宁愿被朝廷定为乱党也要帮助自己二人。

    哪里有那么多的恩义,不计前嫌,忘却以往仇怨帮助别人。

    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两人入彀。

    想到这里,赵无钱全想通了。

    徐念联合丐帮那些尚且忠诚于孟彪和公孙春的人设计绑架了萧涵,若不是自己因为压力大,走了很远,说不定现在也跟萧涵绑在一起。

    那要找回萧涵,粉碎徐念的阴谋,现下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也是赵无钱最不想走的一条路。

    他自胸口拿出一张黄纸,咬破自己指尖沁出鲜血,一面念着道家的皱纹,一面画下符箓。

    他画的极慢,前前后后画了约有半个时辰,诚心之至。

    画完之后,走出坡面找了一片空地,用树枝画了五行八卦的图案,将符箓放在最中间。

    夜晚风大,那符箓初时还随风摇动,可放在那八卦图案之后,竟似长在了八卦图中一样,纵使狂风再大也决计不动半分。

    “天地乾坤、万物变换,乘奔御风、驾鹤归来......昆仑弟子听我号令,速速而归,急急如律令!”

    念完法咒,那符箓忽而烧了起来,无火自燃,“轰”的一声,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他们昆仑派召集门人所用的术法,符箓一出,方圆五百里的昆仑门人尽数感应,非大难之时而不用。

    此刻,赵无钱孤立无援,又怕萧涵遭了徐念毒手,事有紧急也不得不用了。

    说回萧涵,跟赵无钱所想的不错,他正是被徐念所蛊惑的丐帮中人给带走的。

    徐念一早得了消息,朝廷要对李孤行等有所动作,既如此倒是不必麻烦冥宫的人,只要稍加利用便可做出一些事情。

    冥宫网络遍布江湖,东厂和锦衣卫之中也有冥宫的人,早早见过‘魑魅魍魉’四人之后便将定下了计策。

    那‘魑魅魍魉’也是为了万无一失,四人深知李孤行狡猾如鳅,有徐念帮衬多少留了条后路。

    徐念又探听到了丐帮的消息,那方定风虽是帮主,但将丐帮撇下了多年,许多人对他只是面服心不服,更有些人觉得方定风挡了自己财路,怀念起孟彪和公孙春来。

    公孙、孟彪两位长老有此等结局也都是拜李孤行等人所赐,这些人的怒火要有人收,自然要算到李孤行的头上。

    徐念口齿伶俐,善于蛊惑,加之这些人有积怨在身,几句话便应了下来。佯装受了方定风的命令帮助赵无钱和萧涵,实则是要将两人迷晕带走,胁迫李孤行。只因赵无钱心绪郁结没有吃他们下了毒的食物,这才只绑了萧涵。

    萧涵被丐帮弟子装在了一个大袋子中,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口中剧渴难耐,但见身边放了一壶茶,想也不想对准壶嘴大口猛灌起来。待到茶水喝足,他这才回过神来,却见自己身处一间大屋之中,屋子之内陈列简单、风格淡雅。

    他久居大墓,见惯了石壁石凳,对那些繁华之所、花团锦簇并不喜欢,这样简洁朴实的东西倒反而贴近自己性子。

    他头脑晕脑沉,便似脑中被灌了水般提不起一点精神,连许多事也忘了,似乎记不起自己怎么进入到了这间房子。

    正当努力回想之时,却听敲门之声。

    萧涵问道:“何人?”

    一个声音回道:“姑娘,是我,相助你们的丐帮弟子!”

    提到丐帮弟子,萧涵似乎想起了什么,当日情景浮现脑海,当即卸下了防备,“既是你们,那进来吧。”

    那老乞丐缓缓推门,手中拿着些白粥馒头,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放到萧涵床边的桌子上,“姑娘饿了吧,还轻慢用。”

    萧涵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直叫,便似饿了几天一般,见那饭食哪还客气,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那乞丐一直看着他,眼神直愣愣的,直到萧涵吃的干干净净这才舍得挪开目光,微微笑道:“姑娘想来饿坏了吧。”

    萧涵擦了擦嘴,打个饱嗝,回道:“可不是,也不知道怎的这般饿。”

    他愣了愣,问那乞丐道:“赵无钱呢?就是跟我一起打退官兵的那个道士。”

    那乞丐略微慌张了下,转瞬又堆满笑容,仿佛那摸慌张从未出现过。

    “赵道长他......他在另一间房。”

    “哦......”萧涵狐疑的看了那乞丐一眼,又问道:“我怎的来了客栈?不是被官兵追捕吗,这般堂而皇之住在客栈里,也不怕那群官兵追来!”

    那乞丐拍了拍胸脯,豪言道:“姑娘说的什么话,有我们这群叫花子在,还哪里怕那官兵。放心,上上下下都是我们我的人。”

    萧涵嘟起了嘴,略显气恼,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直起了身子,走下床,“走,我看看那小杂毛干什么呢!”

    那乞丐大惊,想伸手拦阻,却像触电一样,手伸一半缩了回去,旋即堆着笑,向萧涵拱手道:“萧姑娘,赵道长他......他在休息,你们之间总该避嫌......”

    萧涵愣了一下,“你这般说也对。”转身坐到床上,“你让他过来找我吧。”

    若不是寻友心切,萧涵必不会这般着急,更不会说这多话。

    那乞丐眼珠转了转,依旧笑着,面对这萧涵退了出去。

    过了很久,直到萧涵等的不耐烦了,才见赵无钱走了进来,“萧美人儿,这一觉睡得可好?”

    萧涵看了看赵无钱,惊道:“你怎的变了样子?”

    赵无钱神色慌张,用手摸了摸脸,眼神飘忽,声音也小了起来,“许是连日奔波憔悴了许多吧......”

    萧涵道:“不对不对,不是说你脸变了,而是你给人的感觉变了。”

    “感觉??哈哈,倒也没甚,人总是会变的。”

    面前的赵无钱风陈俊朗的一塌糊涂,浑身上下纤尘不染,自有一股飘飘然的仙气,甚至连身板都直了许多,全没有那副邋里邋遢佝偻道人的模样。

    赵无钱见萧涵一直打量着他,出言岔开话题道:“怎样,你吃饱了没?他们丐帮没甚好吃的,就是茶不错,上好的山茶,颇费些银钱,足足一吊钱!”

    此言一出,萧涵面漏凶色,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瞧着他。

    赵无钱略显紧张,又道:“走吧,萧美人,咱们去寻老李去。顺着他沿路留下的记号去找他,咱们还要汇合,不是吗?”

    萧涵忽然莞尔一笑,姹紫嫣红,仿若华中牡丹,“是啊,咱们得寻他们。”

    说着跳下了床,与赵无钱走出客栈。

    两人各牵了马匹,一路走着,走的极缓,生怕错过路上留的记号。

    萧涵问道:“我怎的睡着了,又怎的来到客栈的?”

    赵无钱道:“你太困又太累了,这才睡着了。我看你睡得熟不想打扰你,便跟丐帮的兄弟一起将你抬到客栈之中。”

    “哦......”萧涵低着头,若有所思。

100、好险

    白日当空,春风暖暖,身旁美人相伴,纵有千万豪情也被这绕指柔给化了去。

    赵无钱看着萧涵的一颦一笑,不由得痴了,竟忘了呼唤马匹。

    萧涵道:“我想去个地方,你陪我。”

    赵无钱欣然应允,又有谁人愿意拂逆美人的心意,尤其是这种面上冰冷,内心如火的美人。

    两人骑马散步来到一处河畔。

    杨柳依依、嫩芽初生,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的美好。

    眼前的画卷,配上这绝代风姿的美人儿,更添了一抹意境。

    有些时候,赵无钱甚至觉得若是萧涵穿一身好衣服,还不如这身破破烂烂的丐帮装来的贴切自然。

    有道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女子过多的修饰反而少了这等自然之美,少了许多返璞归真的味道。

    两人沿着河边一路闲聊,赵无钱看四下无人,面目一红,低头道:“你可知我心意......”

    初春乍暖,阳光明媚,波光粼粼的河面反衬的赵无钱面关如玉,加之他本就生的眉清目秀,此刻装扮而上改了那副邋邋遢遢的模样,倒是俊朗的很。

    萧涵浅浅笑着,用手摸了摸路边的小草,面色羞红,“你的心意.......你不说,我怎知道。”

    赵无钱气息一滞,胸中生出一团火焰。

    “我......我自一开始,便对你......对你......”

    他跺了跺脚,显是下了大决心,“我喜欢你!!”

    萧涵“哦”了一声,既不拒绝也不答应,便似平常那般,平淡如水。

    赵无钱急道:“那你呢?你对我......可有心意?”

    萧涵冷笑一声,“你这般痴缠的模样,倒是对不起钱柔姑娘!”

    “你!!”

    赵无钱面容呆滞,准确的说是徐念,也不知自己漏出何等破绽,被萧涵瞧出了本来面目。

    但他仍旧装作若无其事,回道:“萧涵,你、你说笑吧。”

    萧涵偏过头去,正眼瞧他,逐渐变得愤恨。

    “钱柔姑娘若是听了这番话定很伤痛!”

    还未等徐念反应,‘百邪观音’施展而出,馥郁芬芳之下,几头鬼面自身后飞出,转瞬间,变得既端庄又邪魅。

    徐念苦笑一声,自胸口拿出折扇,“你是如何瞧破的?”

    萧涵道:“小杂毛并不知我对他有意,他喜欢的乃是慕容姑娘。而且,对于一个道士来说,形貌乃是外物,他是不会花时间来打扮自己的,即便是面对心爱的人。”

    徐念手腕轻抖,开了折扇,缓缓扇动掩饰心中的尴尬。

    “你知道,以你的武功,打不过我。”

    萧涵不可置否,之前他还能压过徐念一头,等到丐帮再见之时却不知徐念有了什么样的奇遇,竟这般厉害。

    可纵使这样又能如何?他萧涵自来不是吓大的。

    “若是有丐帮的人在我断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我现在有自信,定能跟你同归于尽!”

    萧涵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实际上,他是一行人中最言出必践的,他说要跟徐念同归于尽,便一定会想尽办法。

    徐念被这气势所慑,略有惊慌。

    “同归于尽?你会这般傻?这世界上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

    这是徐念自冥宫出来后明白的道理,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吃的是人体污秽,从腥臭满山之中爬出,自然觉得自己这条命是世界上最为宝贵之物。

    可萧涵只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

    “性命虽重,情义也不轻,对我而言,情义胜过性命!”

    说话间,鬼面已到,十多个鬼面将徐念围困。

    徐念嘴角轻勾,折扇挥动,十多个鬼面在他一扇之下尽数飞散,萧涵武功竟已不是徐念一招之敌。

    并非萧涵武功太弱,只是那‘七蛇散’的毒刚清不久,身体还未恢复,‘百邪观音’既是异术也是幻术,拼的乃是内力,萧涵自然比不过。

    可饶是如此,那徐念的武功也高到了令他惊骇的地步。

    但见一点白光朝自己眉心疾速点来,不待细想,‘不动明王金身咒’大展而出,身形又变,气势陡增,“碰”的一声巨响,浑身剧震,一股甜意涌现喉头。

    而徐念只是倒退两步,开了扇子,“你这‘不动明王金身咒’也被我破了!”

    萧涵怎也想不到,自己拼了性命施展的武功竟敌不过徐念两招,看来要与徐念同归于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论及实力,自己可被徐念玩弄于股掌之间!

    徐念看他面有惊惧,也不急于再攻,折扇又开,立在萧涵身前,便似翩翩公子般风流倜傥。

    “萧美人儿,咱们之间可没什么深仇大恨。我年纪不小尚未婚配,你生的这般美丽,怎能便宜了那个不解风情的落拓道人?不如......”

    萧涵怒从心起,两道弯眉竖了起来,“找死!!”

    徐念有意炫耀,左手负在背后,单以右手持一柄折扇应对,任凭他攻势凌厉却犹如清风拂面,不伤分毫。

    两人堪堪打了三百余招。

    回想往昔,在福威镖局门前,三百招之时萧涵已破了徐念的‘金刚不坏神功’,而此刻情势有异,三百招过后自己气力将尽却依旧近不了徐念的身,连他的衣角都未曾碰到。

    在这三百招中间,徐念借助招式之利,对萧涵又搂又抱,时而趁势环住他的腰,时而轻佻摸着他的脸,跟京城烟花之所的纨绔子弟调笑那些风尘女子没甚两样。

    萧涵哪里受得了这个,可两人高下已分,纵有伤敌之心也无济于事。

    两人又堪堪过了五十招,萧涵气力不济,足下未稳,摔了一跤,正摔在徐念怀中。

    徐念折扇倒转,以扇柄点了他的穴道,旋即双臂环住,感受着滑腻的肌肤。

    “我素来不喜欢用强,但对你......我倒是很想试试。你既不怕死却不知怕不怕失了名节,木已成舟之后你是会为了名节自杀,还是认了命自此以后嫁给我!”

    说话间,徐念的手自下而上的抚摸着他每一寸肌肤,就像一条毒蛇缓慢攀爬着全身。

    萧涵愤恨无比,死志萌生,宁肯死也绝不屈从这淫邪的魔头。

    眼光逐渐飘向远方,在绚烂的天边,他仿佛看到一个身影,一个落拓但有充满精神的面容。

    他悠悠道了句‘小杂毛’,忽而银牙一咬,正欲咬舌自尽。

    没想到,竟在自尽的关头,他口中一甜,竟多了几条洁白手绢,手绢缠绕成球,硕大无比,将他的口腔撑到最大。

    徐念将萧涵放到自己眼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两眼射出贪婪的光芒。

    “萧美人儿,春宵一刻,我哪能让你这般轻易的死了。小生虽然不才,却在这几月之中学了很多,定会让你体会到人间至乐,让你体会到做女人的感觉。”

    “呜呜呜呜!!”

    萧涵放声嘶吼,纵被堵着嘴,喉咙也被他喊的哑了。

    闭紧的双眼,反衬出心头无边的绝望。

    “这就对喽,你越反抗,我越膨胀,倒不如什么也不做,好让小生美美享受一番。”

    他的手放到了萧涵的肩上,两手微动,已褪去了他的外衣。

    那双魔爪正要进一步的时候,情形激变,但听天空之中一声叫喊。

    “师妹,看来你还是慢了为兄一点。”

    声音传出不久,另一声音言道:“师兄,我本就不如你,你也不知让着我些,再者说师弟这些时日沉了些,追不上你也正常。”

    另有一女子声音说道:“师兄,你在山上就爱跟师姐争,现在还争个什么劲?师姐栽着小师弟呢,哪里能飞的过你?”

    最后,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响在两人耳旁,“大师兄,五师姐、七师姐,别顾着说笑,看到贼人没有?”

    这声音对萧涵和徐念都很熟悉,听到这声音,萧涵喜出望外,徐念面笼寒霜,轻轻放手,转身而逃,将轻功运到了极致。

    只是......他在踏出两步之后被一柄飞剑挡住,那飞剑自天上降落,钉在他的足前!

    那徐念也非寻常人,见面前挡了一柄飞剑,立马转身,动作行云流水毫无阻滞,便似提前计划好了一般。

    蓦的却见身前多了一个靓丽女子,手持一根翠绿竹笛,做道姑打扮。

    她见到徐念愣了愣,笑道:“小师弟,你收拾干净还挺好看的。”

    徐念心念电闪,听这女子语气还以为他是个胸大无脑之人,当即打起了算盘,恭谦道:“师姐,内急,让个路!”

    那女子仍旧那般呆呆的站着,徐念一步踏过,闪身而走,却见那竹笛横在了眼前。

    “我师弟还在天上呢,你就是徐念吧,冥宫的人?怎学会了白损道人的手段?”

    徐念心知不妙,回身尴尬笑着,躬身一礼,“师姐说的哪里话,我哪里会什么白损道人的手段。”

    他笑容可掬的模样只为迷惑之用,暗里,那柄折扇突从胸口飞出,扇尖利刃直穿道姑下巴!

    这一招又阴又险,借行礼遮挡视线,再以折扇突施偷袭!

    谁料那道姑动也未动,而徐念也跟她一般,怎也动不了了。

    在他头颅之上,两只纯白镯子不断盘旋,劲力呼啸,将他死死摁在那里,赵无钱和另一年轻的女子自空中跃下。

    “你小子倒是挺大的胆子,若不是我出手快,你可就死了。”

    他转头看那道姑道:“我说的没错吧,五师姐!”

    “七师妹,好在你出手快,否则我又要准备一个新的笛子。”

    徐念惊魂未定,回头轻瞥,但见竹笛凌空飞起,正对着自己的后心,不由得又冒出冷汗。

    赵无钱管也没管徐念,径直跑到萧涵身边替他解了穴道,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萧涵一直未哭,连绝望也赚不到他丁点泪水,却在见到赵无钱的一瞬间,扑到他的怀里,泪水肆意。

    何赛子踏了一柄剑,其后七柄凌空立在身后,悬停在徐念头上,回身问道:“小师弟,就是这小子欺负的你?”

    赵无钱怒火中烧,双眼喷火,“此人千刀万剐,罪大恶极!”

    五师姐两指隔空而动,揭开他的面具,惊讶道:“这面容生的清秀啊,怎做了冥宫的走狗?”

    这副面容一出来,何赛子惊声道:“竟然是你?!”

    徐念呵呵冷笑,扬起头来,“是我又如何?你敢杀我??”

101、师兄师姐

    当初在福威镖局,众人被大祖师逼到了绝境,正是何赛子出手相助力挽狂澜,也便是在那时候见过的徐念。

    那时的他在何赛子的眼里至多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少年,在师父的恩义和自身的道德之中来回挣扎。

    所谓一念入魔、一念成佛,若能悉心指引或许能够回归正道,这也是何赛子为何留他一条性命的理由。

    此次再见,全没了当初那种感觉,便觉得他像极了一个吃人的魔鬼,或许在冥宫之中,一些过往将他彻底推进了深渊。

    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何赛子也没必要留着他了,转而问道:“你觉得我昆仑弟子惧怕冥宫吗?”

    徐念淡淡笑着,泰然自若,笑容之中带着许多轻蔑,更没将长剑、竹笛、翠镯放在眼里。

    哪怕这三样东西,任何一样都能搅动一个中等门派,定其兴衰。

    何赛子不解,“莫非他还有什么依仗?”

    堪堪等了一会儿,忽听他叹了口气,言道:“倒是等的有些累了,尊使,还不现身?”

    何赛子心头一紧,三人同时驾驭兵器,分向徐念三处要害攻去。却听一声淡然空灵的女子之声自天际飘来。

    “我只想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言语出时,三样兵器失了控制,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竟能隔空将昆仑门人的兵器缴下。

    三样兵器一松,趁着昆仑门人惊讶的当口徐念立马跃了出去,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也不知他怎么飞起来的,像是被吊了个线,竟连动作都没有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五师姐、七师姐想要去追,却被何赛子拦了下来。

    “冥宫实力深不可测,能控制咱们兵器,定不是好对付的,小师弟和他的朋友被咱们救下,便不必再找麻烦。”

    那声音空冥之人还未走,听何赛子言语道了句“颇为识相”,随后劲风大起,三样兵器重回掌控,应是走远了。

    何赛子道:“冥宫之人手段当真神鬼莫测,厉害的紧啊。”

    五师姐道:“是啊,很厉害。”

    七师姐不服气,“冥宫有这般厉害吗?我怎的不信?”

    何赛子道:“三绝顶、二仙冥、一羽化,南北武林王。论及冥宫,可要在咱们昆仑派之上。”

    五师姐道:“有理,有理。”

    七师姐道:“未必那冥宫就比得过咱们师尊!”

    何赛子道:“是未必比得过,但比咱们可能要强些,面都没见便将咱们兵器给缴了,还怎么打?”

    赵无钱远远听到,见自己师兄师姐们又吵的不可开交心头暖热,在昆仑山上,他们就是这般吵闹的,丝毫没有修行之人淡然处世的半点模样,倒像是市井之辈。

    不过,吵归吵、闹归闹,师兄弟之间的感情可是一等一的好。

    譬如这一次,大师兄本在五百里开外,听赵无钱召唤,御剑飞行千八百里前来相助。

    不过感情是感情,斗嘴是斗嘴,他平日里喜欢跟大师兄对着干,现在也不例外。

    “我觉得那冥宫的人还是怕咱们的。”

    五师姐瞧着赵无钱,稍稍将身子退后了些,赵无钱这副伶牙俐齿他可是深有体会,不敢领教半分。

    七师姐听了后猛拍手掌,“大师兄你瞧瞧,连小师弟都有胆识,怎的你好似被下破了胆?!小师弟你说说,你怎想的,让大师兄开开眼。”

    赵无钱又恢复那副得意的神采,也只有在师兄师姐的面前他才便会那个昆仑派的小道士,一脸混不吝的痞相,眉飞色舞的斗起嘴来。

    “你想啊,冥宫的人要能打过我们他不早现身了?咱们若是敌不过他,那他等什么呢?所以啊,一切都是大师兄想多了,咱们就该给那冥宫的人摁下来,一顿盘问!”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就是说话的神情令人有些接受不了,何赛子气的不行,做势要打,赵无钱小跑躲到两位师姐身后,佯装害怕。

    何赛子绕着两个师妹一通追逐,倒像是在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追了两轮,四人轰笑不止,大为畅快!

    萧涵远远看着他们四人,心中也有暖热,忽而面目一红,低下了头去,将自己心意隐藏。

    师兄弟四个疯了好一阵,赵无钱才向大师兄、五师姐、七师姐三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师兄师姐相助,师弟我......回山以后少跟你们抬杠便是。”

    五师姐道:“小孩子转性了,受不得。”

    七师姐道:“你要是不跟我们抬杠,太阳便从西方出来了,省省吧。”

    何赛子道:“该感谢的不光我们四个,还有你三师兄呢。”

    赵无钱听后一惊,忽而又怕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样子有些局促。

    “三师兄现在何处?”

    他三师兄可不像个修道之人,每人入道方法各有不同,但他三师兄却是以血入道之人。

    还未上昆仑山时,他曾是一个边塞的军士,作战骁勇,杀敌无数,便是连最为凶悍的瓦剌人见到他都要惧怕三分,在边塞时被称为‘活阎王’。

    只是这‘活阎王’不会打点,性格又高傲的很,纵然战功无数,可几年下来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仍旧是个小兵。

    若是如此,他可能在一直在边关呆着,终老一生。

    然而,那汉王朱高煦谋反篡位,扇动将士们一同攻入京城,拿下刚刚登基的朱瞻基。

    他虽杀人不眨眼,却是个十分讲究道义之人,得知命令的同时,脑中闪过一句话,“杀敌的刀又怎能对准自己的同袍?怎能跟随朱高煦一同做这背主弑君的勾当?”

    于是当夜愤然离开了军营,浪荡江湖。

    入了江湖他也是那般性子,嫉恶如仇,下手狠辣。

    当时,天下承平已久,却仍有不少盗匪占山为王,他没了银子便仗着自己一身武功干起劫富济贫的行当。

    剿灭山贼后,不论降与不降,但凡欺压过百姓之人一律砍下头颅挂在树梢,所得钱财除一小部分留下买酒买肉用以生活,其余尽数分给当地百姓。

    几年下来,他这般侠义之举当时在江湖中引起了不小风波。

    只是树大招风,他行侠仗义之举威胁到了那些山匪。

    当时湖广两地十多个山头的山贼为求保命,联合起来誓要将他铲除。

    这十多个山头的山贼不容小觑,有些寨子大的都能对抗当地县衙,纠集近千人的队伍,操练了三月有余,浩浩荡荡寻他而去。

    也便是那时,昆仑白萧真人听到他的事情,不远万里赶了过来,但见他一人面对近千山贼毫无惧色,虽然被那些蜂拥而至的山贼打的近乎丧了命去,可那些山贼也死伤惨重,活着的人也几乎丧了胆气。

    此等忠志义士,天下还有几人?

    就在他即将被山贼斩杀之时,白萧真人出了手将他带到昆仑山上,拜入了师门。

    这般正义凛然又性如烈火之人,得知丐帮十几人绑了自家小师弟的朋友哪里还能留手,想也不用想,那十几个丐帮弟子定是身首异处了。

    不多时,天空之中出现一人身影,那人浑身是血,踩着一柄斩马刀横飞而来,刀上挂着十几个圆物,远见赵无钱,放声大喊,“小师弟!仇我给你报了!”

    赵无钱连连心悔,他可没想杀了那些丐帮弟子,若早知会惊动他三师兄,他死也不会求助于自家师兄弟。

    三师兄朗声笑着自空中落下,将斩马刀向地一插,大地登时震了震,侧过身去面对赵无钱。

    “小师弟,这是你遇到的那些人吧。”

    这些头颅尚有余温,初春时节寒冷依旧,脖颈断裂处冒着蒸腾热气。

    赵无钱哪里受得了这个,不自觉的后退两步,连萧涵这种久居大墓之人都不禁略有胆寒,悄悄趴在了赵无钱身后。

    三师兄似乎瞧不出两人窘态,故意凑近了让赵无钱瞧了瞧,“小师弟,是他们没错吧,可别说老子杀错了人,真杀错了,我可得将自己脑袋卸下来!”

    见赵无钱没有动作,他真拿起了那柄斩马刀,猛向自己头颅挥砍而去,吓得赵无钱连忙大喊,“没错!”

    三师兄灿烂一笑,将那些东西随手一丢,扔到树杈之上,高高挂起。

    “他娘的,这些狗乞丐,真他娘的恶心,用些蛇虫鼠蚁、暗器毒药,可废了我一番功夫,那个叫徐年的人呢?老子砍了他!”

    那把斩马刀在他手中挥舞的“呼呼”作响,便是一个八尺大汉也未必能舞的如他这般轻松,可他却是一个不及斩马刀高的瘦小大叔,足可见其内功多么深厚。

    赵无钱分外无奈,看向何赛子求援,对于他这个三师兄,自己可是一点办法没有,甚至不敢嘴欠。

    何赛子心领神会,伸手拉过三师兄,“我说,这里有外人,你别给人吓坏了......”

    三师兄回身看了萧涵,见她生的如花似玉,不免生气起来,一板一眼的教训起赵无钱来。

    “小师弟,咱们武功你最差,还要躲进这温柔乡里?若不是我眼神好,遥遥看到两匹快马,这少女可来不及救了。”

    赵无钱愣了愣,目光又看向了何赛子,但见何赛子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了过来。

    他们几人寻找萧涵如同大海捞针,哪有这般容易,若不是三师兄拼了一身力气,飞便周遭数个府、州、县,又将消息及时传回,其后果不堪设想。

    何赛子道:“三师弟,你就别难为小师弟了,你也知道师父偏心,教他的功夫跟咱们不同,虽然初时精进缓慢,但前途却是不可限量。哪里像咱们,一辈子能御物而飞便是极致。”

    三师兄一拍脑门,伸手搂过赵无钱,蹭了他一身血污。

    “哈哈,小师弟,别往心里去,慢慢练,有事交给我们!你们接下来去哪,用不用我送你一程?”

    赵无钱连忙摆手,“那就麻烦师兄了,接下来我们循着背阴草的记号便可。”

    “你还要去找那李孤行?”

    赵无钱看向远方,大喘一口气,“是啊,帮他找出真相,再此之前我都跟着他!”

102、以己为注

    春风轻吹,吹乱几人的秀发,三师兄这等粗野汉子听赵无钱表明心迹,满意十足的点了点头。

    他这人重情义,昆仑山上多少弟子顾忌白萧真人的颜面不敢为自家小师弟说话,也只有三师兄敢仗义执言,跪在白萧真人门前三天三夜。

    或许是他的诚心、他的情义令白萧真人消了气,念起师徒情分来。

    三师兄道:“那就别愣着了,那孙三败也是一条好汉,迟了怕心愿未了。”

    提到孙三败,萧涵心头登时紧了起来,催促道:“三师兄说的是,咱们快走吧。”

    “‘三师兄’?!”

    赵无钱略有惊异,目光之中带着不解,倒是何赛子和他的师弟师妹们看的明白。

    尤其是他三师兄,一眼便看穿萧涵的心思,傻憨憨的笑了笑,运起术法,那硕大的斩马刀腾空而起,轻身一跃站了上去。

    “小师弟,走!”

    那一声三师兄乃是对自家师兄称呼,萧涵随着赵无钱一同叫着,便是已将赵无钱当做了极为亲近之人,场中诸人,只有赵无钱一人看不破,没头没脑的像个愣子。

    萧涵双膝微曲,蝴蝶般飘飞而上,姿势甚为美妙,配上她绝美的容颜,即便是昆仑山上修道多年的弟子也被他美貌所惊叹。

    只有他三师兄是个例外,露出不解风情的本色,出言赞了句“好俊的轻功!”

    赵无钱也站了上去,小心翼翼。

    三师兄对他好是好,就是性子不太合得来,不敢说笑,也不敢多说什么。

    何赛子自胸口拿出一个锦布,小心打开,将一个纯白的羊脂玉指环戴在了赵无钱手上,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师尊说了,你小子脾气顽劣不堪,行走江湖需得时时注意,切莫污了昆仑派名声!”

    春风中,赵无钱眼眶微湿,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对何赛子和两位师姐深深鞠了一躬。

    三师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尊他老人家还是关心你的,有空回去看看吧。”

    他两手抱拳,跟师兄弟们告辞,劲风大起,拖刀而升,眨眼之间没入云层不见。

    对于寻人赵无钱没甚主意,他三师兄原是个粗野汉子也没甚办法,但好在他前半生在边塞做过士兵,问明林谢、慕容渊几人形貌之后,来到去往唐门的必经之路,逐条搜寻起来。

    这方法笨是笨些,纵使御物而飞,速度极快,但要找起人来还是费心费力。

    说说慕容渊和林谢。

    两人听着客栈前后门处激烈打斗,心中按捺不住,但顾忌到诸葛家的老小和身受重伤的孙三败,两人忍了又忍。

    只是那孙三败听到打斗之声自睡梦之中猛然惊醒,竟强撑着坐了起来,令两人手足无措。

    好在他内息全无,林谢以‘荡心魄’的功夫令他陷入梦境,这才稳住了他。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前门打斗之声渐消,后门也随着客栈一阵剧烈晃动而没了动静。

    两人心中忐忑,足足等了一个晚上,期间官府反反复复来了不下十次,逐人盘问,追寻李孤行和萧涵的下落。

    也亏得林谢‘荡心魄’的功夫,乱了他们神志,这才保得自己一行平安无事。

    倒是在结账的时候李孤行的事被店小二想了起来,两手叉腰颇为蛮横。

    “你们朋友昨天将客栈后墙整个劈开,害的整个客栈差点塌了,既是他们朋友便替他们出了这份钱,否则别想离开这里!”

    这种情形慕容渊极善应对,亮出拳头便能让那店小二老实服软,最起码能给个合适的价格,不至于狮子大开口。

    但林谢心知那店小二的苦处,将慕容渊拦了下来,顺便要了慕容渊身上所带的所有钱财,赔了客栈,惹得慕容渊好不懊恼。

    一道之上,分外缄默,跑去车头坐在林谢身边猛给他白眼。

    那林谢也只是双手合十的笑着,逆来顺受,不辩驳半句。

    有道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四人带着孙三败行了一路,吃喝拉撒都要花费,行到中午已然饿的不行,却哪里还要半分钱财买些吃食?

    慕容渊再也按捺不住,开口说道:“你怎想的,我两句话的事,稍微露些拳头,那店小二便作罢了,你非得赔人钱财,还任由他敲竹杠。”

    林谢双手合十,无奈道:“那店小二也是个苦命的人,他也是给别人做活的,放跑了咱们,那些钱财都要从他工钱里扣。”

    慕容渊被他噎的没了话,愣了一下,又道:“那你也不能赔他这么多,我给他那些钱财够买下整个客栈了,只是用以修缮,少给些不行吗?”

    林谢叹了口气,用一种慈悲的眼光看向了远处,悲天悯人的表情像极了庙里的佛像。

    “那客栈应是李孤行毁的,整个客栈近乎塌了,少不了要耽误他们做生意。不做生意没有钱财,他们又吃些什么?那店小二上有老下有小......”

    慕容渊气道:“行行行,林大师你悲天悯人,你可怜世人,那你自己给钱啊,拿我的钱财赔什么?明明知道人家坑你,你还乐意!”

    说着将手一伸,摆在林谢面前,“来吧,一共五百三十四两三钱,一文不多、一文不少,还钱吧!”

    林谢尴尬的笑着,眼神里全是无辜,“小僧若是有钱,哪里还用麻烦慕容施主......待小僧今后有钱了,再慢慢还给施主吧。”

    慕容渊被林谢说的没了脾气,有气无力的垂了头。

    忽而,他又猛然掀开车帘指着诸葛家的两人道:“可是我肚子饿了,不光我,诸葛家的两位也饿了,没有钱该如何?再像乞丐一样要饭?”

    这还真是个大事,但见诸葛正目光慈爱的看了一眼诸葛梦,思虑了一阵,摇着头道:“我俩不饿,不用顾忌。”

    慕容渊白了他一眼,又瞪着林谢,指着孙三败,道:“那他呢?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去唐门路途遥远,别说药物饭食,更不能让他风餐露宿吧。”

    他说的有理,林谢面上一片臊红,终究是他思虑欠妥,满脸歉疚。

    至此慕容渊发泄完了,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他女扮男装久了,行事作风也像男子,抱怨来抱怨去乃是女子所为,关键时刻更应想个办法。

    经过一个上午的奔波,两人自一个府走到另一个府,忽听远处有人吆喝,令慕容渊精神一振。

    “逢赌必赢、赢得钱财满屋、遇赌必胜、胜来金银满仓,祝各位客官无往不利啊!”

    侧目一瞧,但见一个小厮肩上扛着发黄毛巾,手里拿着一大壶茶,站在门口卖力叫喊,门上贴着就是这幅对联,对联之上挂着个硕大漆黑的牌匾,以金字书了三个大字‘大三元!’

    慕容渊向林谢道:“林大师,我替你擦屁股你干不干?”

    林谢瞧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略微惊道:“未曾想慕容姑娘还是个赌徒?”

    慕容渊道:“没事赌两手罢了,算不得赌徒。”

    林谢又问,“咱们身上哪里还有赌本,你这般进去不怕被人轰出来?”

    慕容渊嫣然一笑,“你瞧好吧!”

    林谢乃是个出家人,赌坊这等地方实不该去,坐在马车里推辞不去,以‘天耳通’之能听赌坊里发生的一切。

    大三元赌坊全国著名,诸多府台都有分店,近乎遍布大明各个角落。

    慕容渊对赌坊没甚兴趣,倒是他的弟弟,有事没事便往赌坊跑,这个做姐姐的少不了去赌坊给他擦屁股,久而久之也知道了里面的规矩。

    各地赌坊大多八九不离十,离不开三个项目,摇骰子、推牌九、打叶子牌。

    其中摇骰子的玩法最多,但也可纳入两大类其中。

    其一便是赌坊的庄家摇骰,前来参赌的人猜大小下注。一般情况下,庄家的骰子都是特制的,在特制的骰子内部,会放一些能被磁石吸引的金属,等到庄家假装摇完骰子之后,再根据赌注上的押注进行“微调”,以达到让庄家赚钱,闲家赔钱的目的。

    其二是庄家和闲家分别摇骰子比大小,因为这种赌法中,骰盅会由摇的人开,所以庄家不能只靠磁石来控制骰子的点数,还会偷换进去一种特殊的骰子,这种骰子中一般会加铅等重物,因为骰子偏沉,所以闲家摇出来的点数会在一定范围,而庄家又可以控制自己这边的骰子,所以庄家也能控制输赢。

    这两种方法慕容渊都听弟弟说起过,慕容家也在赌坊赔了不少钱,慕容渊苦思冥想之下倒也有应对办法,而对于牌九和叶子牌两种模式,他还未来得及细研究,故而不敢下手。

    不过只是赚些饭吃,倒也用不到太麻烦的赌法,随意走了个散台,一众赌徒见到来了这般到她纷纷侧开了身,让出了一条路。

    这些人见到慕容渊这般的女子,连眼睛都看的呆了,甚至忘了呼吸,原本嘈杂的赌坊此刻安静的令人窒息,更有其他赌桌上的赌徒连桌子上的钱都不要了,就为目睹慕容渊的芳容。

    庄家是大三元中的赌师,见到慕容渊也愣住了,呆若木鸡。

    来他这散台赌一手的人大多是穷苦人家出身,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结果输的倾家荡产,甚至连妻女都被赌坊卖到烟花之地。但这些人输这般多,更不能轻易的放手了,直赔的衣服都没了成了流浪汉,何时看到过这般富贵逼人生的美丽的女子。

    那赌师笑的满脸堆起了褶子,每道皱纹上都充满了贪婪,心道兴奋的不行,忙给旁边人使眼色,暗道:“肥羊来了。”

    不经意间,慕容渊身后多了许多打手,将他围了起来,生怕慕容渊跑了。

    谁料他却镇定至极,用手轻扫了下椅子,端端正正的做了上去,那泰然自若的模样倒是令赌师有些错愕,他笑着问道:“姑娘,咱们这大三元的规矩,你可懂吗?”

    慕容渊笑盈盈道:“既来了,又有何不懂?不就是猜大小?我熟。”

    赌师笑的更灿烂了,“既知规矩,那下注吧。”

    慕容渊道:“可惜我没带钱财,就......以我自己做注吧。”

103、只看输赢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满堂哗然,那赌师将自己的脸拍的生疼,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位姑娘,您说了什么?”

    慕容渊嫣然笑着,一双玉手拨弄自己瀑布般的秀发,双眉微微上扬,眼角流露十足妩媚。

    “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你没听错,我以我自己做注!”

    那赌师猛吞了口水,看的眼睛都直了,着实不敢相信这般富贵的女子竟会以自己作为赌注在这等肮脏下流之地赌上两手。

    不过,对于这种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来说,他心中倒是有九成九的把握能将她给赢到手,到时候献给赌坊坊主也算是大功一件。

    要是运气好,那坊主春宵一刻,或许自己也能捡到些便宜,最起码能大饱眼福。

    想到这里,赌师不禁心猿意马了起来,脑海之中想入非非,当即撸起了袖子,摇起了骰盅,“哗啦啦”的响声过后,将骰盅向赌桌一砸,“啪”的一声掷地声脆!

    他邪邪笑了笑,言道:“姑娘,我见你容貌生的颇好,你这样美人一般烟花之地可要纹银百两,我也不欺负你,咱们就按市价来赌,如何?”

    慕容渊瞪着一对媚眼瞧着他,娇笑道:“倒还好。”

    众多赌徒初时默不作声,均大感意外,直到这骰盅落地,才缓过神来,看来这姑娘真真切切要将自己给赌出去。

    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富贵小姐,一时之间纷纷议论起来。

    有说这女子家道中落,为求翻身这才富贵险中求。

    有说这女子被人逼迫,无奈之下才做出这般事情。

    更有人说这女子是丈夫赌输了,与其被丈夫卖出去,不如自己先赌一把拼的运气。

    那赌师甚至觉得这女子是自我寻求刺激,才来到了这里。

    他曾听闻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些不同的花样不一样的癖好,这些癖好通常被隐藏在高门大院之内,寻常人听不到、见不到,但据在大户人家的小厮说过,这种大家闺秀之女娇生惯养的很,都有些这样那样的情节,且绘声绘色的说过他的所见所闻。

    由此,那赌师更信了自己的判断,眼睛亮了又亮,直射出贪婪的光芒,却没曾想自己活着大半辈子,却在这个小地方见到这样的奇事。

    众人各有各的想法,就是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慕容渊身怀奇技,是来这里赢钱的。

    这也难怪,十赌九输,就连剩下的一成希望也攥在了赌师的手里,他们怎么又会想到慕容渊能赢?

    赌师道:“姑娘,买定离手的规矩你知道吧。”

    慕容渊点了点头,一脸的不屑,显然很清楚。

    赌师又道:“那姑娘你压大还是压小?”

    这一大一小之间看似是个非常简单的选择,却决定着慕容渊的命运。

    众多赌徒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他们的目光,好似能将慕容渊活剥了一样,就想看他是将这百两纹银揣进兜里,还是将她整个人赔了进去。

    一个娇滴滴的、高贵的、如花似玉的女子被卖到烟花之地......那场面单是想想便令他们心起邪念,若是运气好赌赢了些钱财......

    想到这里,这些人又摩拳擦掌了起来,均想着在这赌桌之上试试运气。

    慕容渊心里知道这些人的花花肠子,心中嗤笑,伸出葱白般的手指,一会儿指了指大、一会儿指了指小,来回踌躇几次,忽而指着大字道:“我压大!三个六大!”

    近乎一瞬间,那赌师眼前一黑,兴奋的近乎晕了过去。

    那骰盅之中三个骰子的点数是大,可他有机关,只要机关一动,便能立时将这点数变成小。

    他舔了舔嘴唇,如做梦一般,怎也不敢信眼前的这个女子会落入自己手中。

    “姑娘,买定离手,可不能变了!”说话间,机关一碰,骰盅之中的点数立马变成了三个一!

    慕容渊道:“不变了,开吧!”

    赌师撤开骰盅,定睛一看,忽而跌坐了下来,仿佛丢了魂,在一片惊呼与错愕声中,但见三个骰子的点数正如慕容渊口中所说,‘三个六,大!’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做到的?!”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渊,绝不信眼前的女子会做到这些。

    慕容渊拿过那一百两银子,仍旧嫣然笑着,“这些赌术我自小就会,赢也轻松。”

    纹银百两够花许久了,慕容渊也不贪心,心满意足的瞧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转身要走。

    忽有十余个打手闪在他身前,将他去路拦住。

    慕容渊面目骤冷,俏言低语,充满杀气,“你这是要做什么?”

    赌师的纹银百两都是这大三元赌坊的,也都是坊主一人的,按照规矩,他输了这些钱要加倍赢回来,否则轻者残废、重者丧命。毕竟对于坊主来说,纹银百两要比赌师一条小命值钱。

    那赌师虽知逢赌必输的道理,此刻却不禁也动起了赌徒的心思,他偏不信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能继续赢他,冷笑道:“姑娘请留步,咱们换个赌法!”

    慕容渊眼睛一亮,心道:“还真是个赌鬼,那便再赢他一次。”

    当即问道:“怎么个赌法?我只会骰子。”

    赌师道:“比大小,你一个骰盅我一个骰盅,各放三个骰子,以各自点数高低比胜负!”

    他自有自己的小算盘,若是慕容渊有些手段,可以操控自己骰盅的点数,那自己便可控制慕容渊的骰盅。

    不论是将自己骰盅的点数变到最大,还是将慕容渊的骰盅点数变到最小,都是自己赢。

    他这也是在赌,只不过赌的是慕容渊没有同时控制两个骰盅的本事。便是自己身为赌师,操控机关,要控制两个骰盅不被人发现也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

    那十几个打手将围观的赌徒驱散,十几人围城一圈,瞬也不瞬的盯着慕容渊,防止他出千。

    慕容渊环顾瞧瞧,心中想笑,论赌术这些人还真不是对手,这赌师倒是把钱往自己口袋里送。

    “这规矩我明白。”

    他随手将百两纹银想桌子上一撇,依旧将俏手一伸,“给我骰盅。”

    赌师咬紧了牙关,将骰盅向慕容渊手中一掷,“承让!”

    “哗啦啦啦。”

    两人正摇的起劲,便听一个声音道:“且慢!”

    慕容渊回头望去,但见一个矮瘦中年自楼上缓步而下,春日里寒风依旧,他却穿了件单薄长衫,衣衫摆动所漏出的小臂,肌肉结实,应是一个练家子。

    那赌师见到这人立马直起了身,恭恭敬敬退到了一边,惶恐道:“赌尊!”

    那人瞟了赌师一眼,“没用的废物!”

    端坐了下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言道:“请摇骰子!”

    慕容渊道:“不用了,就这样开吧!”

    赌尊笑了笑,道:“也好。”

    话音刚落,慕容渊只觉赌桌轻微一震,震动幅度并不大,但威力却是不小,无声无息,却可令人骨头发颤。

    他心头登时紧了起来,心知来者不善,有些道行,当即俏手一伸,轻抚赌桌同时一股内力震透赌桌,将骰子的点数翻了过来。

    赌尊也不愧为赌尊,乃是大三元二楼仅有的两个赌术高明之人,打眼一瞧便是慕容渊手法精妙,是个高手,当即又在暗中震出一掌。

    慕容渊也不甘示弱,两人你来我往,仅过了五个呼吸,赌桌之上却经过不下百余来回的力道。

    忽而,“轰”的一声,赌桌化为齑粉,连同骰盅和骰子也尽数化为飞灰。

    赌尊累的气喘吁吁,双手撑地,叹声道:“姑娘,好武艺!”

    慕容渊依旧那般淡然的模样,气吐幽兰,缓声道:“还好,这一局可算平局?毕竟连骰子都碎了。”

    众人堵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等厉害的赌局,睁大了双眼,实在难以相信,不过他们倒是看的真切,这一局确应算得上是平局。

    岂料,那赌尊却说道:“倒也未必!”说着便从自手心之中拿出一个桌角,上面三个圆点清晰可见,正是三个骰子印在桌面上的,三个一对应的三个六,真是最大数!

    赌尊缓了缓气,笑道:“是我赢了!姑娘,钱财留下你走吧!”

    他明白慕容渊是个惹不得的人,趁着大三元颜面未失的局面下将他劝走。

    若是换做旁人,单凭慕容渊这副漂亮脸蛋,便是再也难走出大三元的大门。

    谁料慕容渊动也未动,单单言道:“我说了,这是平局。”

    单手一挥,送出掌力,掌风到处,齑粉化成飞灰四散,惹得众人一阵咳嗽,待得尘烟散去,地上赫然也留下了三个清晰可见的圆点。

    将骰子的印记刻在地上,这等武功谁人不惊,谁人不怕。

    赌尊看了看,心中虽然明了,口中却不服输,“这算的什么?骰盅扣在桌子上,怎会在地面留下痕迹?怕不是姑娘你做了什么手脚?”

    说话间,十几个打手纷纷围了上来,气势汹汹。

    慕容渊好不慌乱,解释道:“我知道骰子要碎了,便在他碎之前以内力摁在了地上。你大三元这么多双眼睛,难道还看不清楚?”

    赌尊眼珠转了转,“终究是你使了诈!”

    慕容渊冷笑一声,便是这十几个大汉一同上也不是他对手,只不过李孤行一干人等都被官府通缉,自己也不想多惹事,但他们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便叫他们尝尝南武林王家传武学的滋味!

    “这是一场平局,赌尊,你说错了!”

    循声望去,但见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老者,随着一个略微发福,油光满面的富贵大汉自楼上走了下来。

    赌尊见了他们,面漏愧色,伏在地上,“坊主说的是,给坊主丢脸了。”

    慕容渊听知道,这发福的富贵大汉便是坊主,跟在他身后的便是大三元的赌圣和赌神,当即行了一礼,“坊主公正,那这百两纹银我便拿走了。”

    坊主道:“姑娘不必见外,拿走便是。但老夫还想再跟你赌一把,没有赌注,只看输赢!”

104、五百三十四两三钱

    诸多打手将赌场中凑热闹的赌徒全部赶了出去,这是自他们自开店以来的头一遭,足可见坊主对慕容渊的重视。

    不论怎样,这一次都令大三元损了颜面,连挫赌师、赌尊,这份殊荣放在赌界也是少之又少。

    连赌神和赌圣都没有把握的人,也只有自己坊主亲自出马才能挽回些颜面。

    慕容渊看向坊主,“莫非你也是个赌徒心态?不赢一局不想走?”

    那坊主微微笑着,两眼若有若无的打量着慕容渊,心中暗暗估计他的实力,瞄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眼神,将一双精悍的眸子光华内敛。

    “老夫本就是个赌徒,否则又怎会开这家赌坊?”

    慕容渊笑而未答,脑海之中想到了自家弟弟那副熊样。

    赌徒之所以称作赌徒,便是明知道前方是无比的深渊,依旧抱着翻盘的希望,毅然决然的走到赌桌之上,将自己钱袋、妻女甚至是生命交给赌坊。

    就算巨债缠身,性命堪忧,哪怕是濒死垂危,只要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挣扎着爬向赌桌,赌他一手。

    慕容渊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但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不免也沾染了一些赌徒的习气。

    他现在明白了自家弟弟一些行为,明白他为何会这般痴迷于赌坊,即便换做是自己,也对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欲望所侵扰,所以慕容渊很愿意继赌下去,即便没有理由。

    而对于坊主来说,却有一个必须要赌的理由,那便是大三元的声誉,断不能葬送在这样一个女子手中。

    一个赌场,接连输给这样貌美且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富贵大小姐,若是传扬出去,恐被江湖同道笑掉了大牙,今后还怎在江湖之中立足。

    行有行规,在他们这一行里,不允许赌输。

    否则也不会有赌尊、赌圣、赌神、坊主,这些赌场悍手。

    慕容渊道:“既然没有赌本便算不得赌博,这也是大三元的规矩吧。”

    坊主笑了笑,颇有玩味的瞧着慕容渊,他早就料到这件事,不论平时有多么强的定力,但凡走到了赌桌之上,这人也就身不由己了。

    “那姑娘便说说想要赌些什么?”

    慕容渊道:“我也不知......倒不如咱们就赌这间赌坊如何?你输了便将这赌坊给我。”

    坊主身子微微震了震,这大三元可是他的心血,输了这大三元可比要了他性命还要难受。

    他定了定心神,估忖着自己的赌术,问道:“既然姑娘要我这赌坊,那我也可挑姑娘的赌本,是吗?”

    “倒也符合规矩,你说说要我什么吧。”

    那坊主挺着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用一双带满五光十色戒指的双手在油光满面的脸上擦了擦,又用那一对满是精光的眼睛打量了一番慕容渊。

    思虑许久过后,才缓缓开口。

    “双手双脚太过残忍,我也不想姑娘就此以后变成了残废,赌命又不太符合咱俩的身份,倒不如姑娘就赌自己吧。”

    慕容渊笑道:“仍旧是想将我卖到烟花之地去?”

    坊主摇了摇头,“我这赌坊中缺一名赌尊,你若输了,便在我大三元二楼常做,做我大三元的赌尊,也很体面!”

    “成交!”

    慕容渊笑颜如花,同是赌自己的一生,坊主赌的是自己前半生的基业,慕容渊赌的是自己后半生的自由,公平的很。

    “那咱们怎么个赌法?”

    坊主道:“你摇骰子,自己说大小。说对了便算你赢了,说错了便算我输了。”

    这一语而出,引得满堂哗然,连赌圣和赌神两人都惊讶不已。

    论赌,便是要公平对垒,而坊主这赌法根本就是在送死,骰盅掌握在别人手中,大小也任由别人猜,稍微精通一些赌博之人便能控制骰盅之中的点数,更不用论慕容渊这等厉害之人。

    慕容渊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他,但他面上流出淡淡的笑意,似乎并没有将这不公平的赌法放在心上,反而有些胸有成竹。

    “这样好吗?”

    慕容渊问道,语气之中已经没了底气,若非艺高人胆大,坊主又怎会如此?

    坊主道:“来者是客,又怎能难为客人。”

    慕容渊心中忐忐忑忑,摇晃骰盅,“哗啦啦”迸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徜徉在大三元赌坊之内。

    两个人的命运都在这小小骰盅之中,两个人的高下也都在此,慕容渊心里没了着落,而那坊主却似越发的风轻云淡。

    坊主时刻盯着慕容渊,眼神如水般平静,随着骰盅摇晃,他那一双眸子也变了颜色,仿佛追捕猎物的老虎。

    “终是我胜了!”

    坊主心中想着,正见慕容渊要将骰盅放下,却见一个僧人缓步而来,一袭白衣出尘不染。

    “慕容施主,且慢!”林谢缓缓言道,动作却快,一伸手按住了慕容渊。

    坊主见此略微一愣,问道:“你、你是何人?”

    “一个出家人。”

    林谢淡然回答,尽显得道高僧风采。

    坊主道:“莫非大师也好赌上两手?”

    林谢笑而不语,默默的行了个礼,摇了摇头,“小僧从未赌过。”

    对于坊主来讲,林谢实是个异数,出家人应不会参与这种事情,但以他经验来看,但凡能伸手参与的,大多是些厉害角色,慕容渊尚且连赌神和赌圣都及不过,那这和尚恐比慕容渊更加厉害,他说自己未曾赌过大多是骗人的。

    不过再厉害的人也未必能抵得过坊主,常言说得好,术业有专攻,论及赌术,在这世上强过他的可没有几人。

    林谢见他面目从迟疑变得淡定,知其不妙,暗中施展出‘他心通’的神通来。

    “贫僧不曾赌过,但总不能将自家朋友仍在此处,故而前来相助!”

    坊主尴尬笑着,笑林谢不懂规矩,言道:“可是,两人同赌却不符合规矩,大师莫不等下一局吧。”

    林谢道:“都说买定离手,骰盅还未落下,点数也未曾说,这一局便不算。”

    他说的有些道理,坊主脑中正想着如何推辞,便听林谢又道:“小僧想加些赌注,与慕容施主一样,小僧本人也算在这赌本之内,您是要杀要剐、还是卖做奴隶,都随坊主。”

    坊主冷笑一声,“和尚可不值钱!”

    话语一出,满堂轰笑,均笑林谢自不量力,更笑他被折了颜面。

    而林谢却依旧淡淡的笑着,似乎并没觉得有甚不妥。

    “其实对坊主而言并没什么,你仍用这大三元的基业,并未多损失什么,而你赢了之后却可多些钱财,毕竟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坊主一听,心里可开了花,买一送一,这买卖倒是赚的很。

    他心中是这般想的,可面上却装作犹豫,略作踌躇,低头苦思了一阵后,才装作勉强答应。

    “既然大师这般盛情,我也不拂你颜面了。”

    林谢双手合十到了声‘多谢’,旋即又道:“小僧既然已是赌注,便已在这赌局之中,既在这赌局之中便可参与这赌注,所以这一局需由小僧来赌!”

    “这......”坊主有些犹豫,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看起来颇为老实的和尚饶了进去。

    直到看到林谢嘴角有意无意带着一抹笑意,这才心中恍然,叹道:“好邪的和尚。”

    话已出口便不能反悔,否则他这大三元的名声一样扫地。

    不过他自信有必赢的本事,多一个厉害的和尚也没甚大不了的,当即朗声道:“就依你吧!”

    慕容渊瞧着林谢,眼波流转之间尽是疑惑,不知他在车里呆的好好的为何会下来,更不知他为什么非要替自己赌这一局。

    樱唇趴在林谢耳边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林谢道:“小僧一直以‘天耳通’之能偷听里面的动静,从那坊主的心跳声知晓,此番咱们定然有败无胜。你既以自身为注小僧怎有不救之理?”

    慕容渊嘴撅的老高,一脸的不服气,“你怎知我会输?!”

    林谢笑而不答,手以抄起了骰盅,轻轻一晃,向赌桌一掼,“嘭”的一声,扣在赌桌上。

    坊主问道:“大师可知买定离手的规矩?”

    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本以为面前这个看似邪之又邪的少年和尚是个酒肉僧人,酒色女人或许雨露均沾,竟没想到他说的乃是个大实话,从他摇骰盅的动作来看,还真是个从未赌过的人,怕他不懂规矩,到时候胡搅蛮缠,这才出言提醒。

    林谢笑道:“自然知晓,不论是何等结果,这骰盅我是动不了的!”

    坊主道:“既如此大师说点数吧,说大小也可。”

    林谢双手合十,细不可查的将眼睛看向坊主,结结实实的瞪上一眼。

    “我说,这里面乃是三个六,乃是个豹子!”

    坊主难掩惊讶,他也听出这骰盅里面乃是三六之数,不过既然是赌桌便会有老千,坊主能逢赌必赢并非他运气超群,而是他的千术冠绝天下,便是身边站满了人,百十双眼睛真切盯着也无济于事。

    他笑着问道:“大师不改了吗?”

    林谢道:“不改了!”

    “很遗憾,大师输了!因这骰盅里的点数是三个一!”

    还未开盅便知里面点数,换谁都不会认,但大三元里的赌师都知道坊主的能耐,他说这里面是三个一便是三个一,绝不会错!

    林谢摇了摇头,打开骰盅,在众人一声惊呼之下,坊主惊的满面惨白,跌坐地上,两眼睁的如同铜铃,怎么也不肯相信骰盅之内竟真的是三个六!

    他惊慌道:“不、不可能,不可能是三个六!”

    林谢淡然笑着,“小僧曾听说过傀儡术,便是用内力操控傀儡。坊主学艺不精,控制些骰子罢了,所以不论我摇出何等点数都是必败无疑。不过,小僧另有一门术法,可慑人心神,故而坊主对上小僧,只能有败无胜!”

    “你......这......”

    坊主被林谢说破法门,面色更白了,他这前半生的心血就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林谢又道:“不过小僧不会赌博,要这赌坊无用,只要五百三十四两三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银钱拿来就此两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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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天地立剑,为生民证道,为往事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李孤行但有一剑,败尽武林诸邪,廓清庙堂奸佞。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但有我李孤行一剑,焉容尔等蛮夷踏足半分!退出长城,保尔全尸!大明数万万仁人志士,请随我剑!!大明剑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剑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剑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