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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aqiu     剑绽清锋txt下载     剑绽清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章 难缠的家伙

    “深哥,你这又是什么招式?”

    在净极眼里,虽然康德深实力比不上容愿姐,但他的花招还是很多很杂的,而且大多都是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技,当然,这种出奇的妙法也给了净极很多意外的惊喜,为许多本该全力以赴的战斗提供了不小的捷径。

    康德深将那两只堵住音孔的手指松开,随即将笛子安稳地立于地面之上,两道金色光绳在笛身周遭环环相绕,蓄势待发:

    “天乾·音缚引!”

    金色光绳慢慢升腾,如两条金蛇朝着巨型木偶蜿蜒而去,木偶那拼接成的脚腕被死死捆住,丝毫没法挪动脚步,它仍想发起进攻,双拳并用向容愿挥舞着,无奈双脚被绊,携着巨大的身躯栽倒在地。

    众人向自己所在的四方跳离,要是被这庞然大物砸一下,非得变成肉泥不可……

    巨偶倒地发出了惊天的响声,一时院内灰尘四起,砖瓦支离,净极半蹲在地,一手持剑,一手捂住口鼻,警惕地盯着这个隐藏在层层砂砾之下的巨偶。

    “怎么回事?”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传来。

    净极回头,发现自己跳离的地方正好是灵鸢的房间,见她缓缓推开房门,揉着眼睛道:

    “我是在做梦吗?”

    院子都已经被折磨成一片废墟了,灵鸢的房间居然完好无损,看着旁边坍塌的房屋,净极感叹这小姑娘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如此大的声响和躁动引来了城里其它的百姓,不过对于此等奇景,百姓也仅是站离很远的地方,生怕再靠近一点,就会被波及受伤,但这些人既然看到了,就不免泛起一阵又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我去……这花店到底发生啥了?”

    “院子中间那坨庞然大物是什么?瞅着好吓人的样子!”

    “诶!那不是常大娘的儿子常遂吗?他怎么坐在那儿,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不知道不知道……咱还是离远点儿吧。”

    净极看着那个一脸懵逼的小姑娘,轻抚她的额头道:

    “你一定是在做梦,快去那边找叔叔阿姨们去吧,我看见所有的小花灵都在那边呢!”

    “哦……”

    “去吧!去吧!”

    净极看着灵鸢跑到了百米开外的安全地点,这才松了一口气,家塌了,遍地的残肢,巨大诡异的木偶,还有自己走火入魔,蹲坐在墙边的父亲,还有同样不知踪迹的奶奶,无论哪一点,对于这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对啊,她奶奶呢?

    净极环视了一周,唯一完好无损的好像只剩下灵鸢所在的房间了,那婆婆还在屋子里昏睡……会不会……!

    可场面不容净极考虑他人安危,那巨型木偶虽说被束缚住了双脚,但臂展依旧可以攻击到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木偶双手撑地缓缓站起,那恐怖至极的压迫感慑得周遭围观的百姓连连后退,这下一个鲜明的战场彻底被分割开了。

    净极向围观的人群瞟了一眼,发现他们面对跑去的灵鸢,并未将其安全带离,而是留在了“围观席”一同看戏,净极对敌狠“呸”一口,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多亏康德深束缚住了木偶,要不这些围观的人全都得遭殃!

    “不如我们试试老办法吧……”容愿对净极道:“记着我们第一次制服木偶所用的方法吗?”

    “嗯……记着。”净极点头。

    “康德深维持音阵不好移动,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容愿猛地将刀抽出,飞身冲向木偶边,木偶虽是很多残肢拼合而成,但关节活动依旧像普通木偶一样顺畅,这使得容愿绕着木偶砍了半天竟无一点致命的破绽。

    “可恶,真难缠!”

    容愿突地刹住脚步,将刀横于胸前,左手拇指在刀刃上轻轻划过,点点鲜血顺着刀刃不明显的纹路渐渐蔓延,顷刻间,刀刃周遭便被白光所覆盖,容愿借着脚底碎瓦堆弹跳到空中,双手集满内力,将这附着白光的刀刃猛劲向着木偶的方向挥去:

    “斩风·割月刃!”

    一抹银白色如月牙儿般的刀气从容愿的刃锋中抽脱而出,速度非凡,势不可挡,刀气仿佛有了生命,眼中带着目的般直勾勾向着木偶的肩膀飞去,木偶那双巨臂根本来不及阻拦,就这样以一个将要抵挡的姿势被活脱脱劈了下来。

    净极看准时机,拼尽全力地向那支被劈下来的断臂奔去,他知道,如果自己失去了这宝贵的空挡时间,那双手臂便会自动地拼合回去,那么容愿姐的这一击就白费了。

    可就在净极抱住那几乎有自己的身体粗的拳头时,他突然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和他较劲,回头一看,自己的身后竟然已经出现了两条被这木臂复原的吸力拉出的长长鞋印……

    “不是吧……这东西变大之后,力量怎么也跟着变大了……”净极边心里想着,手上边加大力度,甚至整个身体都向后倾倒,但也仅仅是减慢了手臂复原的速度而已。

    “照这个速度下去……这手臂早晚会回去的!”净极咬牙拼命坚持着,看来自己的力量还是不够啊……

    “小哥哥,我也来帮你!”

    梦谣看到净极被这巨臂拖拽,便跟上去施了一把力。

    “呃…梦谣你快回去啊……这儿很危险的!再说了你能有多大的力气啊!”

    “不!反正那边也没什么忙能帮,不如在这儿帮你一同拽着这个东西,没准拽着拽着就成功了呢!”

    梦谣死死抓住净极衣服两侧,都快要把衣服扯裂了,依然不能阻止巨臂的复原。

    “啊啊啊!小哥哥,右面!”

    净极抽空回头,又一支巨臂携着那威武的拳头朝着两人打来,看来这巨偶还有点脑子,知道有人阻止胳膊复原,所以用仅剩的另一只手来进行清除。

    “没事的,我还在呢!”

    容愿瞬身到两人面前,一记风刃将巨偶的另一只手臂劈断,随后收刀抓住手臂,就这样三人与两臂开始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拔河比赛,只不过优势并不在三人这边。

    净极看着容愿也在被巨臂拖拽,甚至复原速度比他这里还要快,看来不是自己没劲脱力,连容愿都能被压制,这巨偶的力量可非常人所比拟。

    净极眼看着巨臂就要归位,无奈朝着“观众席”喊去:

    “有人能过来……呃……帮帮忙嘛!”

    不知是没听见,还是见此景根本不敢凑过来,观众席竟无一人有所反应,净极冷哼一声,怎么会把希望寄托于这些隔岸观火的本地城民呢?但这儿说到底还是他们的家吧,要是巨偶拦不住,毁掉的可是蔓息城啊!

    “不行啊,净极,这东西以我们的力量根本拽不动……”容愿在另一旁侧头对着净极道。

    “啊…我知道啊,容愿姐……但现在没啥办法了呀!”净极应道。

    “实在不行……就松了吧,这样拖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但松手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没事,办法总还会有的……”

    “好吧……”

    两人眼神示意,几乎同时松手撤到后面,双臂脱了挣力瞬间复原,巨偶来回扭动着自己,就像是在适应自己失而复得的双臂。

    “你看看——东西——少没少——”

    小月站在净极身后,将几个包裹轻放到地上,肩上还扛着一个老人,仔细一看,就是昏睡过去的婆婆,没想到当时让小月帮忙去房间里拿行李包裹,居然还意外地把婆婆救了出来。

    “婆婆是怎么回事?”净极问道。

    “哦——我刚才在帮你们——拿东西的时候——感受到有房间似乎还有生气——过去便发现——常婆婆昏倒在里面——之后我就把她背了出来——没事的——常婆婆我可以将她送至——安全的地方——你们还是先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漏的——”

    净极见容愿正和木偶僵持着,知道自己凑过去只会添麻烦,便立即蹲下和梦谣一起清点物品:两把定军剑、落梅心经、孟磊给的九转飞刀、梦谣的头结首饰、银票、碎银子,几乎没少什么东西,容愿姐不带包裹,深哥的东西也不多,平时就揣在胸襟里,那东西就差不多齐活了。

    净极把东西交给梦谣道:

    “你和小月先撤到安全的地方看包裹吧……这里还是危险……”

    梦谣愤愤,一脸不开心道:

    “不是吧……小哥哥,我又要划水啊……”

    “嘶,没有,这主要你……这种贴身的能力碰到这木头疙瘩起不到什么作用啊,你看我这样耍剑的上去都有可能帮倒忙,梦谣你也不像灵鸢那个小屁孩不懂事,这点分寸还是应该掌握的吧……”

    “唉,我也才比她大了七岁而已么……”

    “那我才比你大四岁!”

    “好吧……那我看包裹……”

    净极笑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扯着扯着就把梦谣给扯服了,他甚至觉得两人刚才的对话简直就是迷之对话。

    “记住要去安全的地方!还有灵鸢你也多骗骗她,家被造成这样,父亲奶奶也都……害,总之这孩子……”

    “放心吧,小哥哥,我懂……”

    “嗯!”

    净极紧握“小白”,慢慢地向着巨偶靠去……

    “老子今天还就不信了,你这东西难道真的打不死么?”

第七十一章 折回寻仇,无功而返

    孟庄——

    这家伙明明已经死了啊……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不妙……此人内力和威压都比之前强上不少,和他打必须专心,得想办法把庄里的人撤离才是……”

    孟磊四下张望,从腰包中掏出一个球形物体,双手摩擦其球间带,只听“砰”一声,球状物体绽开化作一团火焰腾空,在天上散开成大朵紫红色的烟花,若不是令人窒息的氛围渲染着,这烟花单作欣赏用途还真的很好看呢。

    分秒间,整个孟庄的灯火悉数灭却,待烟花散去,一切再次沉入黑暗寂静之中,孟磊长舒一口气,这种现象就代表所有的庄民已然安全撤离,现在只要专心对付眼前这个怪物即可。

    “哼,你以为,全都黑了,我就看不到你了么?”

    红尘即使被这十方剑阵束缚着,话语间的气势也丝毫不落半点下风,他的臂膀用力向前顶去,活生生地将勾住左臂的一把插在树干之中的剑拔出,随即将背上近人高的红色大刀抽出,向前一挥,地上便衍生出一列幽蓝色火焰,虽然火焰停留的时间不长,但却带来一抹抹夹着高温,难以消散的余光,使红尘仍可看清楚周遭的环境。

    红尘顺势将缠在锁甲上的所有勾链一一斩断,那勾链在大刀面前宛如纸糊般碰之即断,红尘又挥出一道蓝色火焰向着孟磊的方向而去,火焰速度之快,使得孟磊刚刚召剑抵挡,却难抵袖口被灼出一个半尺长的糊印。

    孟磊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上的皮肉,同样也被烧灼发红,袖口甚至还冒出点点稀烟,红尘提刀奔来,孟磊召剑格挡,两人又战几回合,孟磊渐居下风,只能暂时后退,另想它招。

    眼下也没法再次使用出前提条件极其苛刻的九宫剑冢,想彻底击败这个家伙……有些难办啊!

    “呵……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将我的分身剿灭,但倘若你能用定军剑和我交换,我分身的帐可以暂且不算,否则,你今日就别想活着离开这儿了……”

    孟磊眉头紧皱,原来之前那个拥有六等内力的仅仅是他的分身,那本体实力必然凌驾于分身之上,但他此刻面对强敌,不能示弱,更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定军剑,我尚且不知,但你有资格和我谈论账的事儿么?你分身就屠我庄民,本体来了二话不说依旧来屠我庄民,我庄民难道就要天生被你干么?你可不止欠我一条命嘞!”

    “少废话!既然你这儿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那就没有谈条件的必要了……”红尘再次挥出刀气,这一次不像前面照明所用,混着十足的杀气向孟磊疾驰而去。

    孟磊稍施法咒,身后突显一白色光阵,刹那间无数寸长的飞刀同时向着刀气倾泻而出,两股本不属于同种形态的力量碰撞,余劲扩散溅射,将两人纷纷震退好几步。

    孟磊站稳后瞟去,那十方剑阵上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不好!”

    待孟磊再反应之时,已然来不及,红尘早已瞬身到孟磊身后,一只手紧握其后颈上,将一股深红色粉气缓缓注入,孟磊脸色愈加难看,面颊开始浮现深黑色斑点,勉强唤剑击退红尘后,双手结出耀眼的光阵扰乱红尘视线,闪身向孟庄南部丛林跑去,红尘被晃了一招,但回神很快,发现孟磊南离得踪迹,纵身追了上去。

    “可恶……”

    孟磊感觉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这么跑下去无疑白白耗费体力,不仅会让红尘追击上来,还会加深毒效,他也知道此毒若不及时治疗,一旦入骨,后果不堪设想。

    “但现在自己已经沦落到此等地步……看来只能去……那个地方了……呵没想到我孟磊英明一世,居然还要在对敌之际逃窜躲藏……呵呵……”

    黑影渐渐从丛林入口追了上来,可毒性的影响越来越不可收拾,孟磊眼前顿时天昏地暗,全身都像是被蚁群啃噬般疼痛,他无奈强忍疼痛封住了气穴,以暂时延缓毒性的蔓延,看着渐渐逼近的黑影,他一边向着“那个地方”缓缓踱步,一边硬着头皮将腰剑抽出,以防意外。

    “那个地方……快了吧……应该是快了……”

    他一边回头看着黑影,一边向前探去,那块儿存在于先辈口中的石壁,好像就在前方的小山坡下吧……

    “没差几步了……快了……快了……还差三步……两步……”孟磊嘴角绽开一抹自嘲的笑容,没想到埋伏和逃命居然都要这么谨慎地倒数着……还真是可笑啊。

    “你已经无路可退了吧,况且还中了我特调的千针涣……倘若当初我们好好谈一谈,你的处境也许没有这么惨……”红尘双手抚摸那把大刀似要大开杀戒。

    孟磊慢慢后退,直到身体全全贴紧到石壁之上,双手不停地在石壁上摸索,可是无论怎样寻找,那先辈口中的修生密道就是不肯开启:

    “这密室不会只是个传说吧……那我这样……不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引么……今天额……可能就栽在这儿了!”

    “你的身后是近百米高的峭壁,我就不信……你还会从这石壁穿过去吗?”红尘用手擦拭去刀刃上的露水,缓缓向着石壁走去,此时的孟磊在他眼中似待宰羔羊般弱小无助、无路可退。

    孟磊知道自己已至绝境,双手结印,准备趁意识清醒做出最后一击。

    “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突然,孟磊的双指不知触碰到哪里,岩壁开始抖动并向内凹去,整个人像被吞噬般活生生消失于岩壁之中……

    “这……额……”红尘呆住了,怒火顿时升腾至全身,自己扯得淡此刻怎么就……成真了……?他将那把红色大刀猛地深插在地,对天怒吼,他也没想到,已经到手的猎物居然……就这么跑掉了……

    红尘挥刀,一刀接一刀地向石壁砍去,顿时石块横飞,砾屑乱舞,可这石壁就是石壁,无论怎么削砍,展露在红尘面前的也仅仅岩石而已……

    又在石壁上仔细摸索半天,一无所获,红尘气罢,想回孟庄找庄民发泄怒火,但庄内宛如死寂孤坟般毫无生机,一点灯火人烟的踪迹都没有,红尘坐在村边苦等,但这村子丝毫不给面子,无人管他、更无人招待他。

    不知坐了有多久,一只青白颍鸟飞至,安稳地停在红尘的肩膀上,红尘轻取鸟腿上的纸件,慢慢展开,一行行地阅读了起来:

    计划有变,北城计划恐提前进行,定军剑之事可暂且搁置,我自有安排,若有时,可回危州胜戊探明具体明细。

    “如此重要的剑居然……这真他妈的是在耍我!”红尘顿了顿,将信件撕碎,随即收刀离开孟庄,南下而去……

    孟磊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密闭的石室内,顿时大喜,原来先辈口中的修生密室确实存在,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启的密室,但好在命是保住了……

    石室四周没有灯火,但却照溢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火光,仿佛是从石室内的每一寸墙壁渗出来的,孟磊原地盘坐,解开封住的气穴,将三把光剑插在周围,稍施清心咒,配着这富有精华气息的修生密室,毒势很快就得以缓解削弱……想必不要多久便可以彻底解除。

    “虽然我没能拖多久……但你们的行程应该很安全……一时半会儿是追不上了……”

    丑时,蔓息城,花店废墟——

    趁着这个大家伙活动还没完全恢复,净极拎剑就朝巨偶刺去,一剑剑地劈砍,可这木偶表皮像开了挂般的坚实,这几剑下来木偶的身上仅是多了几抹划痕,木偶被劈砍开始反击,伸展胳膊从院前抡向院后,净极知道木偶攻击方式死板,闭眼原地躺下,只觉一阵强风从面前呼啸而过,睁眼再看,远处拳头能触及尽头的石堆已经被打得支离四散。

    看来只有容愿姐那样强度的攻击能伤到它了……

    “小月……你还有什么办法吗?”净极看着容愿依旧在和木偶火拼着,宛如月牙儿的刀气疯狂对木偶切割着,但即使能将它身体的部分砍下,木偶也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愈合,这样下去容愿早晚会体力不支的……这个鬼东西究竟要怎么解决才行啊!

    “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槐灵在我们那儿就像是老前辈般——的存在——对于这件事——我真的是不太清楚——但是——有一个办法就是——彻底毁掉用于做木偶身体的灵木!”

    “嗯?还有这种说法呢?”净极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看来小月还是有办法的,他自己也没问错。

    “只是——只是——这种办法——”

    “怎么了?这种办法到底怎么?小月,这种关键时刻你别含糊,容易耽搁事儿啊!”

    “但这种办法——可能也会杀掉老槐灵的——甚至也会对我们造成影响——但眼下老槐灵被反噬——也不知道如果木偶枯萎——槐灵会不会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了——”

    “这……”净极也陷入了纠结,一边是代表大自然的槐灵一边是蔓息城的百姓,自己也没有权利决定这两者的存亡,如果木偶不倒,蔓息城定会受到牵连,被这木偶祸害成一片废墟,而照小月的说法,想扳倒木偶,就必须要弄死槐灵,而槐灵一死……蔓息的花草也会跟着受到波及……

    哪怕是让灵鸢做这个决定也好……自己毕竟是个外乡人,而战场里对付这木偶的恰恰也是外乡人……。

    “小月,既然你也是花灵,那就由你做这个决定吧……”

    “我吗——我——我也不知道——蔓息城说到底也是我们的家——但是——”木偶的神情凝固,似乎和净极一样也在纠结此事,久久不能做出决定。

    “小月,我们只是外乡人,完全可以置此事不管,向着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前进……所以……你看着办吧……站在花灵的角度也好……站在蔓息城的角度也好……”

    “我——我——可是——”

    “对了,先告诉我这办法究竟是什么?伤敌又自损的办法……可不多见啊!”

    “放火——”小月颤抖着吐道。

第七十二章 火海之灾

    “放火???你确定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嗯——眼下应该没别的——办法了——”

    净极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以蔓息城的植被密集程度和这木偶的身形来看,一旦放火,整个蔓息城必然都会陷入重重火海之中,多年培育的花草劳动成果不说,甚至百姓的生命都会出现安危:

    “你可是花灵啊……真的就只剩这种自损八百的招了吗?”

    “可是——在场各位没有人的灵力能比得过老槐灵——既然没法压制——那就只能用这种同归于尽的办法了——”

    缠在巨偶脚下的光链微微颤动,似要被挣脱,康德深加大了施法力度,才勉强将光链稳定住:

    “额……这个东西……力量好大……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巨偶像是学聪明了,竟然发现了缠在自己脚底下的究竟是何物,先击退了在它眼里如飞虫般扰人的容愿,随后挥舞着双臂向脚底锤去,终是带着灵力的拳头,那本无实体的光链居然被击断,此举带来的连锁反应将插在地面上的竹笛震飞,连康德深本人也被击倒在地。

    “不好!这家伙的力量似乎变强了!”康德深勉强起身,揉着剧痛的屁股道。

    “怎么回事?”净极见木偶挣脱束缚,和小月连连向后退去。

    “槐灵——似乎可以——吸收天地间的自然之气——来不断——增强——自己的力量——犹如槐树生长一样——这具木偶正好为这力量的生长提供了良好的容器——这也使得它增长力量不受限制——”

    “那就做决定啊!放火吧!照这么生长下去,这东西不得毁灭世界啊!”

    “那倒是不能——也许出了蔓息城——这个东西的灵力就不顶用了——”

    “唉……这”净极短叹一口气,刚才木偶原地无法移动就在纠结此事、现在木偶活动范围大了仍然在纠结这件事,时间和机会就是这样子被浪费掉的。

    巨偶对天捶胸怒吼,像是个灭世的魔物般,果然它的目标不仅局限与花店的废墟左右,木偶振开四肢,向着四周“观众席”的人群走去。

    木偶的移动溅起阵阵灰尘,带起通天巨响,周围的百姓见情况不对,纷纷向着四下逃窜……

    蔓息城本地的卫兵姗姗来迟,可这仅有十余人组成的小队在这庞然巨兽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手中的长矛就像是一根根牙签,只需稍微弯折,便可将官兵的战斗力统统溃散。

    “那就——放了吧——只不过——希望你们可以保护那些被困在头颅中的花灵——只要蔓息城内花草之根未被烧毁——凭借着——我们花灵的力量——可以让花草风吹又生——”

    净极踏着遍地碎石,匆匆来到官兵队伍前:

    “放火烧吧,官爷们,现在只能放火了!”

    官兵狼狈地戴正偷窥,似被巨偶虐待满腔怨气,此等情况下竟把矛尖指向净极:

    “这鬼东西是不是你搞得?现在还要放火,你是想毁了蔓息城么?”

    净极心咯噔一下,都这样了居然还要怀疑自己,要不是容愿姐在那儿拖着,蔓息城早就被这巨偶毁了:

    “我不知道!我们本是途经此地,谁能想到会冒出来这么大个东西啊?我们不是本地人,还要帮你们本地人收拾这烂摊子,何必呢?那我们直接撂屁股走人呗?交给你们来处理?”

    “别废话,你们外乡人才最容易干出这种事儿!”

    “嗯……”净极憋着火,指了指蹲坐在巨偶身后的那个男人:“有什么疑问,事后你问他!你觉得一个普通人凭什么如此安稳无恙地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你看那眼神、看他周围的气场,像一个正常人吗?这巨型木偶就是他搞得鬼!”

    “啊?”官兵看着净极指的地方,开始迟疑了起来。

    “哎呀!还愣着干嘛?再不放火就来不及了啊!”

    突然,净极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拽住,回头一看,是灵鸢:

    “灵鸢……你怎么……”

    “……你不是说我在梦里吗?可我为什么感觉好痛啊!”

    “哪里痛?”净极俯身,快速查看这个小女孩究竟怎么了,木偶弄得乱石飞溅,木枝乱走,灵鸢站在这危险的地方,说不定就会有刮伤碰伤,可大致看了一圈下来,灵鸢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痕迹:

    “告诉我,你哪儿不舒服?”

    灵鸢眼圈泛红,眨眼间泪如雨下,似受了多大的委屈,捂住胸口哽咽道:

    “我不知道……我感觉我心里不舒服……这是什么梦啊……我看到奶奶昏迷了……爸爸也像个怪物似的坐在那里……而且老槐伯伯也变得凶凶得,它好像……好像……不认识我了……那个模样……好可怕陌生……”

    净极蹲下身,将灵鸢轻轻抱在怀里,捋着她凌乱的、还未来得及扎起的头发:

    “不哭不哭……这就是个梦而已……听话昂……”

    “可是……哥哥……我不想再做这个梦了……我好想醒过来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蔓息……”灵鸢的痛意越来越浓烈,甚至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乖昂,哥哥想办法让你醒来!”净极轻叹一口气,这孩子现在呼吸都已经开始紊乱,照这么哭下去,身体一定会出问题的:

    “别哭了别哭了,婆婆已经做好饭菜等着你去吃呢,小月说,你醒了就带咱们一起去老槐树底下玩儿!”

    “嗯!”灵鸢听到此话,泪水渐收,气息也趋于平稳。

    净极连忙叫住一旁的康德深,伏在其耳边大致简短地说明了情况,康德深点头同意,取出竹笛,悄悄来到灵鸢身后,对着其脖颈上的风府穴轻轻一点,随后便沉睡了过去,净极将她飞速抱离现场,轻放至梦谣旁边安全的无人之地:

    “梦谣,看好她!真不好意思……今天净让你看东西来着……”

    “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妹妹在摆摊呢……”梦谣低头看,旁边除了灵鸢,数十个木偶头颅,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贵重物品。

    木偶无人阻挡,肆意摧残着房屋院墙,践踏着百花丛草,若再无人阻拦,这蔓息城便会夷为一片弹丸平地。

    “不行啊……这东西怎么砍都砍不死……”容愿撤回到净极所在的高墙旁边,净极看着容愿,这位平时连败数人毫不费力的女子,此刻居然也开始大喘气了。

    “放火吧!还纠结什么呢?再不放就没机会了啊!现在蔓息城已经这样了,难道不是能救多少就补救多少吗?”净极看着官兵手中用于照明的火把拼命提醒道。

    “我得考虑一下……你知道的蔓息城的引火范围,一旦着火,火速蔓延可是难以追赶的……我可能背不起这个罪名……”官兵犹豫道。

    “废话真多!”容愿一把夺过官兵手中的火把,精准地投掷在木偶的胸口处,木偶本就是灵木,火焰也是少有的人类可操控的大自然富有灵力的产物,灵木遇火,触之则燃,火焰转瞬间遍布了木偶的全身,甚至连肢体连接处的死角都无法逃过。

    木偶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哀嚎声在蔓息城绵延不绝,悲戚之情震慑到每一个人心中,更动摇了城前两颗百年老树扎实久远的罗网根基。

    “容愿姐……你这……也太……”净极嘴角微咧,这个女人也太果断了吧,这就是常年游走江湖锻炼出来的吗……

    “呵……有办法早不说”容愿双手交错,拍掉了刚刚战斗时沾染的灰尘道:“看你们在那里犹豫半天了,这样子优柔寡断会坏了很多事的。”

    “可你扔了这个火把,这事就跟咱脱不了干系啊!”

    “没事,有那个男人背锅,毕竟这件事统统源于他,如果这儿的人非要追究到我们头上,那可就……”容愿露出刀锋,面色真露气愤之情:“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帮着他们……难道最后还要怪我们?”

    净极噗嗤笑了出来,容愿姐话都撩这儿了,那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可言?这一句保证好似千军之盾,给了净极身在他乡的十足安全感。

    木偶的嚎叫随其怦然倒地而衰绝,这个几乎要摧毁整个蔓息城的家伙……终于被灭掉了。

    可此时,就像大家一开始所想那样,木偶倒地成了最好的火引子,点燃了废墟中的断木和被掩埋的花草,火势以花店为中心向着整个蔓息城迅速蔓延,顿时热浪冲天,浓烟四起,甚至连月光都被映成了霞红色。

    蔓息的百姓应对火情也很迅速,没多大会儿,百十号人便端着装满河水的盆桶,前赴后继地往那铺天的火网上灌溉,人们有序地来往,一批水来过,又一批水送至,但这火焰速度极快,前脚刚扑灭,后脚就又有新火传了上来。

    这使得众人忙活了半天,也仅仅是阻止了火势的蔓延,处于花店巨偶上的熊熊烈火依旧燃烧得旺盛,热浪夹杂着火花四处声张自己的势力,一时无人敢靠前。

    只觉耳畔一抹清风划过,净极回头一看,容愿从火海中闪出,将一个男人背放在地,净极看着男人,身披的斗篷几乎被灼烧殆尽,衣服上也有若干烧焦的洞孔,面容被熏得发黑,脖颈手背都有几处烫红的水泡,即便这样,净极也认得出来这是谁:

    “容愿姐,你怎么冒这么大的险把他给救出来了?”

    容愿被浓烟呛到,轻咳两声:

    “咳……一码归一码,咳咳……他毕竟是老婆婆的儿子,灵鸢的爸爸,真要死于火海,我们也没法向婆婆交代……”

    净极点头,话说自己这些日子白住白吃婆婆的,还没给钱,再在这儿一心只想她儿子怎么怎么不好,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望着眼前的火海,净极灵机一动,他心中似乎有一个办法,但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梦谣,咱……干一票大的?”

第七十三章 寒冰灭却

    蔓息城的百姓经验十足,面对这火势,先是轮流浇水阻止其蔓延,随后又用沙土堆砌,将火堆中心死死围了起来,这种有效的方式使得大家面对火灾不那么紧张,眼下只要专心对付这坨燃烧得灵木即可。

    “嗯?小哥哥你要干什么呀?”梦谣不解地问道,火情使得周围温度升高,连她眼睫上凝结的冰晶此刻都化为小水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降温啊!这样中间这坨大火不就可以灭了吗?梦谣你刚才还说这件事……现在,你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净极一脸邪笑道。

    梦谣看着自己不自觉凝着寒气的双手,又看了看热气逼人,滔天燃烧的烈火,小声道:

    “我这点寒气……可能阻止不了吧……要是博弈哥哥在,直接就能引了河流中的水,这火势……也可能会被立马扑灭了……”

    “我们试试呗,我把我能给的内力全都给你,你尽管发力就好,能不能成功也无所谓,至少我们做过了,对于灭火这件事也算帮忙嘞!”净极看着扔试着用一桶桶水扑灭火势的百姓,回头又道:

    “否则,你看像他们这么浇,得浇到什么时候去?终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啊……”

    “行……那我试试吧……只是我对寒气的掌握不太熟练,这距离也不近……”

    “放心吧,你尽管试验,假如这招不奏效,我们就找点能装的东西和他们一起浇水!反正他们灭火的队伍也不差我们两个!”

    “嗯!”

    梦谣左掌前伸,右掌紧握左手腕,顿时周围温度骤降,一股极寒之气聚其掌心之上,寒气运转良久,随后犹如波动般朝着那滔天火光缓缓挪去:

    “小哥哥……这寒气在热浪前坚持不了多久的……我感觉它移动的速度都比以前慢了,就之前在竹林里,你被三只野狗围攻,我救你那次!”

    “那现在这个寒气如何呢?”净极双掌集力,紧紧扣在梦谣后胸的肩胛骨侧窝内:“而且……那次不是野狗啊!那可是狼!野狼!”

    寒气被净极的内力所加持,扩散范围和冲击速度得以全面的提升,甚至在威压逼人的热浪中逐渐夺得一席之位,寒气所触之地火焰悉数像见了天敌般萎缩,但面对这火海,这一点寒气也只能驱散火焰,并不能将灵木上的火彻底扑灭。

    净极加大内力的传输,寒气凝成的波弹再次扩大形态,与巨偶身上的主干火焰相僵持,但这波弹的攻击宛如拳头击打在面团上,一次一次地打上去,一次又一次地被弹回,反转徘徊在木偶周身,不仅扑不灭主干火焰,甚至先前被寒气逼退的余焰也重新席卷而来。

    气团被紧紧包裹在火焰之中,两人已经感觉力不从心,但不敢松动半分气力,一旦这团维持在木偶周身的寒气被吞噬,之前所有的努力将功亏一篑!

    “梦谣……你还能再加大些力度么……”

    “不行啊……小哥哥……我已经把全身上下能调动的寒气统统激发出去了…

    “那……不是糟了吗?”净极此时也已把所有能传输的内力全都传了出去,可那团寒气久攻不下,还在持续消耗着两人的精力。

    现在也许只能祈求蔓息城的百姓,可以将一桶桶水泼到巨偶火焰的中心,但照他们的灭火速度……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得了。

    “没事的——这种靠灵力催发的气团——可别忘了我!”

    一股青白色光链缓缓延伸到梦谣掌前,并逐渐融于寒冰气团之中,寒气的范围再次扩大,稳定性巨幅提升,那些死灰复燃企图进行包围计划的火焰再次被这寒气扑灭,周围温度骤降,热浪的影响似乎也不复存在了……

    从侧面看去,寒冰气团已经形成了肉眼可见的颜色与状态,与火海并化成两股势力,前后挪移地僵持着,而且照这气势,要吞并火海,只是时间的问题……

    “小月?你怎么也来了?”净极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花灵救了他们。

    “我知道——这姑娘的寒气——就是灵力——所以我想我一定能帮上忙的!”木偶的肢节再次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链,纷纷向着梦谣催动的寒气源头延伸而去:“而且——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幅躯体里面——可不是只能由一个花灵活动呢!”

    就在这时,那些五颜六色的光链也纷纷顺着波动融入进寒气之中,气团被如此丰富的灵力所加持,竟腾空浮起,化作一个蓝白色的精灵,头顶冰花儿,背附萤翼,只轻挥手中的法杖,一阵凛人的寒风便朝着火海疾驰而去。

    精灵左右挥舞法杖,寒风一阵接着一阵,冻得站在梦谣身后的净极直打寒颤,但火海的意志也十分地顽强,每次被这寒风压去了势头,随后便又挺起身姿来势汹汹地扑了回去。

    突然,精灵将法杖收起,煽动着萤翼翅膀向着火海中心扎了进去,速度极快,宛如一颗冰冻炸弹,在触碰到灵木火焰的一瞬间绽放自身,顿时蔓息城寒气四溢,恍若腊月寒冬,霜雪不经意地凝结在每一个人的眉间,那如晚霞的月光瞬间恢复了成原本的光白色,熊熊烈火终被扑灭,木偶被烧成黑炭,炭柱石块混乱地分布在花店的废墟之中,遥想当时开满鲜花、香气迷人的美丽花店,此刻就像被地狱洗劫过般,荡为寒烟。

    热浪被寒气冲褪,天空居然降下甘霖,似乎也是对那些受难于火海中的花草生灵进行的一些补偿吧……

    净极脱力坐在地上,甚至连他坐着的土地都冰冰凉得,也好在这场及时雨,不仅拍散了火海干涸后的浓烟,也打湿凝融了四散飘零的灰屑渣滓。

    “小月?小月?”净极摇晃着倒地一动不动的木偶唤道:“小月?你在吗?说句话好不好?”

    这个躺在净极双掌间的木偶此刻毫无生气,头颅向一边歪扭着,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副木偶而已,要是会说话才奇了怪了……

    “梦谣,你看看小月是不是?”

    “啊?小哥哥……我哪会看啊!这……应该找灵鸢才对啊……”

    净极狠拍自己脑门,看来是被火烧糊涂了,梦谣她即便有灵力也没法和花灵交流啊……这小月会不会是因为帮着梦谣施展了太多灵力,昏了过去了?

    净极把这具木偶置放在一个安全处,决定暂时不考虑这件事情,一切关于花灵的疑问,等灵鸢醒来便知……不过……等灵鸢醒来……这周遭破败的一切……她还会以为这仅仅只是梦么?

    火势既然已经停息,所有百姓便开始帮忙收拾现场,一边将废墟中的木石搬出,一边捐出自己能捐出的生活物资,毕竟花店出了这么大的灾难,城里的百姓本着多年的交情和良心,都该为花店做点什么。

    净极正想着自己能帮上什么忙,身边传来阵阵粗气和哽咽的交杂声,但这声音都是来自一个人——灵鸢的爸爸——那个造成蔓息一片狼藉的元凶。

    “这……这……这到底发生什么了?呃……”男人的声音沙哑,应该是在火海中被熏呛的结果。

    “你说呢?”净极蹲下身,对着男人嘲道。

    “我……我……不记得了……”男人望着废墟,眼神充满了迷惑与绝望。

    “你不会是想借着失忆……”净极话说到一半,便收了回去,他觉得男人的说辞不像在骗人,而且当时他的失控昏迷是有目共睹的。

    “这所有的一切……可都是源于你哦”

    “什么?你说源于我?可是……我没……”

    “那好,现在就让我帮你唤醒唤醒记忆……首先,你就和我讲讲巨型木偶的事情吧,要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要归咎于那个庞然大物……”

    男人眼神变得惊恐:

    “怎么可能是我呢?我明明……明明什么也没干……我不记得了……”

    “害,尽管说便是,你虽然犯了不小的罪过,但我们都是外乡人,又有什么权利去审判你呢?你得知道,就是因为你的巨型木偶肆意破坏着蔓息城,我们才会不得已放火,否则……这蔓息城早就被它给踏平了。”

    见男子依旧没缓过神来,净极又追道:

    “那这样,我换个方式问……槐树灵的事……你总知道吧?”

    “嗯……我知道。”

    “我可是看到了全过程的,你最好说实话……”

    “这个……”男人双手抱头,死死向地面看去:“我……我记得……想起来了……好像当时我把操控其他木偶用的槐树灵输送到了拼接巨偶的体内,我觉得……以它的力量,是一定可以击败你的……但这巨偶刚成型没多久……我就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之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再醒来,发现花店已经成了废墟了……”

    净极点头,这个男人的口供倒是对上了:

    “你自便吧……先不说审判之事,单就是你的女儿,恐怕都……你自己想办法抚慰她吧……”

    “那灵鸢现在如何了?”

    “放心,她没什么问题,只是……不知她醒来之后,又会怎样去想这破败的一切呢……”

第七十四章 关于罪恶的来龙去脉

    “说吧,现在你总该记清楚了吧……”

    此时距离火海被扑灭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天空大亮,花店搭起了作为临时休息用的草棚供婆婆一家人休息,城里百姓将破败的碎石木块统统搬离,并有专门的泥瓦匠、木匠投入建设新屋的工程当中,这使得两个时辰内,院房的大体雏形已经。

    净极、康德深、容愿、梦谣四人一同坐在棚子里,想在官方审问他之前进行一个初步的“审判”,其实也就是想多了解了解关于这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灵鸢则平静地睡在旁边,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唉,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前因后果,和你们自己人怎么处置都没关系……再说了,这一切你会一五一十地和灵鸢讲么?倘若我们知道这一切,便可以在你和灵鸢编谎解释之时帮你稍微圆场……毕竟灵鸢还小,谁都不想你们父女间出现隔阂。”

    男人沉默许久,开口道:

    “嗯……我知道我犯下的错无法弥补,我也是自作自受,你们对待我还是很宽容,那我便把我知道的所有悉数告诉你们……灵鸢那边……就请拜托了……”

    “放心吧!”净极端正身姿:“灵鸢……我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不过昨晚和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木偶确实是用来帮助蔓息城的百姓耕种栽花的……不过我的初衷……”男人摇头笑道:“这些东西说了也好,不说也罢,你们住在我家还要忍受这等磨难,这些故事就当作是给你们的补偿吧!”

    “嗯,我最爱听故事了!”梦谣一脸兴奋道。

    “我的初衷还是为了灵鸢……我常年在外跑商,确实没有时间回来多陪陪她……而如今灵鸢的妈妈久病卧床,无法起身进行大幅度活动,身居异地,距隔百里,更别说回来看她几眼了,所以陪伴她的重担就背负在我身上了……”

    男子轻叹一口气,继续道:“我也知道,从小把这孩子放养是我们的不对,没能给他一个温馨快乐的童年,但随着蔓息城商业链的衰弱,要想养家糊口,给老小一个舒适安逸的生活……就必须要离家经商,把蔓息特色的花卉主动卖往世界各地……别看蔓息城远离俗世,但没有钱财,在哪里都生活不了……”

    “所有木偶的出现可以帮你经营更多的钱财?”

    “嗯……可以这么说,但更多的是,等我木偶的行为完善,我于外地的工作完全可以交由我妻子来完成,一切的苦力活动她完全可以在床榻上操控着木偶进行,这样既不会耽搁我们跑商的货源,我也会多腾出些时间来陪陪灵鸢……而我只需要为她多次试验,直到能够完全投入使用。”

    男人眼神呆滞,摇头道:

    “可研制出这种木偶谈何容易……我把大部分的卖货时间腾出用来专心研究这种木偶,我清楚,一旦木偶研制成功,我所浪费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后来我苦读书籍,发觉灵力这个东西可以实现我的想法……”

    “所以你就动了花灵和老槐灵的主意?”

    “其实一开始还没有,我找遍四处富有灵力的事物,发现唯有蕴含着花草灵力的蔓息城才是控制木偶的最佳源泉,于是我便对蔓息城的信仰——巨槐树动了心思,但是这两颗槐树是蔓息城百姓的精神支柱,我又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弄到手呢?于是我决定用一记瞒天过海,不动槐树的表面,对它深扎地底的根基动手……”男人说到这儿,声线突然压低。

    净极环顾四周,笑了出来:“没事的,你们城内如何如何跟我们没有关系,你毕竟没有害人,我们……”

    “所以木偶就是用槐树的根基造的?那得用多少啊!”

    “嗯”男人点头道:“巨槐树的根要原比树木本身大得多,我每每于深夜,打探好槐根的边缘部分,沿着根尖向根干挖掘、切割,就这样弄到了不少的原材料,偷偷用运货的车带到后山,后山有我专门拼接木偶用的地方,我把这些木偶按功能和木根的质量统统排好,就这样造出了数十个形态大小各异的木偶队伍。”

    “他们身形大的,力量也就大,可以干些松土、运货的苦力活,身形小的,敏捷度高,可以完成栽花、浇水、施肥的工作,但这一切终究是我的幻想,光有灵木不行,还需要有这些控制灵木的灵体,才可以完成这诸多工作啊!”

    男人苦笑道:

    “事情似乎又来到了一开始苦逼的阶段,我又撒下天罗地网来寻找灵体……要是我自身有这灵力……后来,可能是我长期沉浸在槐根周围的缘故,整日都无法避免接触灵木,我渐渐地发现,这槐根之中还有一抹其他的灵力,这灵力不同于灵木本身,这种灵力自由发散,而且全部来源于槐树中心。”

    “这不就是……?”

    “嗯,没错,这就是槐树灵!花有灵,树亦有灵,花灵若当十,树灵则千百……”

    “那灵鸢的能力是遗传的?你也能看见花灵树灵?”净极问道。

    “什么?!”男人面色惊诧,一脸的负罪感:“灵鸢能看见花灵树灵?那我岂不是……顶风……作案……”

    “不然呢,不然我们怎么能知晓你的作恶行为,阻止你的计划,那不全都是拜灵鸢所托吗?不然我们哪有闲工夫管你这烂碴子事儿啊!”

    “唉,怪不得灵鸢特别喜欢花草,有时还总自言自语,原来是她能看到花灵啊……”

    “这件事你真的不知道?我听灵鸢说,是你告诉她要想见到花灵树灵,就要在老槐树前跪拜,每日一次,持续七七四十九天,而且她还是这样子告诉我们的……”

    “逗小孩儿的玩笑罢了。”男人笑道:“想不到灵鸢还有此等惊人的能力……至于我,是真的不知此事,槐树灵我并不能看见实体,也仅仅是靠着槐根感知而已。”

    “那老槐灵……”

    “聚灵盅!”

    “聚灵盅?那不是婆婆上贡所用么?”

    “嗯,是上贡用的没错,但是……小伙子,又没人规定它只能有一个啊!”

    “哦,这样啊……”

    男人解释道:“聚灵盅,可以单用做探验灵力,所以我当时带着聚灵盅前往老树边上,略微施展古书上的法印,便将老槐树的树灵收敛到盅中,得此灵,我不仅可以感应到其他花灵的存在,而且还可以间接控制其他花灵,让其强制帮我完成我的想法,之后我又在木偶的头颅之中掺入用于制作聚灵盅的原材料天凝土,这样花灵本体就可以通过槐树灵被我所控制、并为我所用了。”

    “那花灵的生命?”

    “它们仅仅是被束缚住,并不会死去,所以之前的小樊就是因为你们切断了灵力供应所害……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行吧。”净极无奈地看着男人的表情,不像是骗人,那么小樊好像真是自己不小心给……

    “后来,我发现我在抓捕花灵的过程中总有人阻碍我,几经反转发现是你们帮着灵鸢,居然把所有大型灵力源全都用聚灵盅聚在房间里,碍于明面不方便动手,我只好带着木偶头颅,于深夜偷偷吸取,之后就……发生了昨夜之事。”

    “呵……你可算说到这儿了,你这冲动可把我们所有人害惨了。”净极冷哼道。

    “我也不想的……但我不甘于计划败于你们手里,便用槐灵的力量将所有的木偶拼接在一起,可当我企图控制这副巨型木偶时,我才发现,以我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控制它,反倒被其反噬,走火入魔,陷入了昏迷……”

    净极摊手:“好了,现在是没事了,老槐灵无法从你的巨偶里逃脱,多半也连带着被烧死了!你何必呢?到现在功亏一篑了吧?你说说,你研究这个木偶为了灵鸢,到头来又被灵鸢所阻止,轮转起来,不如及时收手止损,又怎么能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唉……”男人低头,双手托腮,沉默不语。

    净极也同样陷入了沉思,要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女孩整天念叨着花灵,自己也不会好奇去研究这个本不该存在于他眼中的东西,就不会去救“小樊”,也不会触及这诡异的木偶人……也许眼前的天灾,就不会发生了……、

    自己就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乡人而已,完全可以住上两天一走了之,但却为了这姑娘的“伙伴”,间接地差点酿成了毁城之祸,不过此时这些都无所谓了,罪源不在身,只要得到那个仍在熟睡的小姑娘的原谅,就已经知足了。

    “好吧,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我犯过的错都交由蔓息官府来处理吧!”男人长叹一口气,心中似有无穷的遗憾:“还不知他们会怎样处理我呢,只要我还可以陪伴灵鸢,还她一个充裕的童年就好,别的也许……就不重要了。”

    几人不语,这毕竟是一个父亲啊,无论做了什么坏事……都不想连累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如果各位有时间,请陪同我前往槐树前看一看吧,我对不起槐树,更对不起蔓息城的百姓,请各位予我个见证,让我在槐树前亲自忏悔……”

    “嗯,没问题,正好我们也好奇,没了槐灵的槐树,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爸爸……我也要去……”

第七十五章 阴阳槐灵

    “鸢儿,你醒了?”

    眼前这个叫常遂的男人一把将眼圈泛红的灵鸢搂入怀中,似要把面对未知结果前最后的父爱挥洒出去:

    “怎么了,鸢儿,做噩梦了吗?”

    “没……没做……”灵鸢颤道。

    男人轻轻抚摸着灵鸢的头:“别怕……别怕……乖昂,有爸爸在呢……”

    “我没事的…爸爸…这是怎么了?”灵鸢一脸茫然地望着周围:“我感觉好难受……和我做梦时的场景好像啊……”

    “昨晚天干风大,官兵巡逻队的照明火把不小心掉在了花店门前,当时我们大家都在睡觉,谁也没有察觉,当我们发现之时,火势已经非常非常大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们一家人救出来,但是……房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大家即使进行灭火补救,也不太来得及……”净极见男人一心抚慰着灵鸢,没空来编谎,自己便率先开口。

    “那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没事的,爸爸和奶奶都在……而且乡亲们帮我们重建,怎么能说没有家呢?”

    “就是的!”净极笑着安慰道:“有人心的地方,才能称得上是家,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站在这儿,能在这场火灾之中幸存下来,又有乡亲们帮忙……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小月……小月好像也不在了……还有好多好多花灵……我都感受不到了……我……”灵鸢开始大口喘气,甚至连话都难以说完整,这接二连三的痛苦席卷而来,让刚从梦中惊醒的她猝不及防,甚至连流泪都不那么顺畅了。

    “小月……它……死在火灾中了……还有许多许多花灵,我看不见花灵……所有没能把所有的花灵救出来……包括小月……灵鸢,对不起……”净极说到这里……才发觉小月……死了,他终于反应过来知道为什么那具木偶在灭火之后不再有生气,那个寒气催动的精灵头顶冰白色月季……那不正是小月借着梦谣的寒气所化身的吗?

    怪不得那场大火会被瞬间扑灭,那是靠着小月飞蛾扑火的行为……换来的……花灵处处为了人类着想……可灵鸢的爸爸却……虽然初衷是好的,但某种意义上讲来说还是太自私了……

    灵鸢声泪俱下,男人低声道:

    “鸢儿不哭,你放心,爸爸以后会陪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尽量……”

    男人说到这里,竟然也像个孩子般哽咽住了,他知道,自己犯得错不小,也许蔓息城给予他的审判也不会从轻发落,要知道在蔓息城放火的罪过可不亚于在别的地方杀人抢掠,而此刻给灵鸢的承诺……也就是哄哄罢了,自作自受,为了陪伴灵鸢……结果最后还是无法完成……这难道就是命吗?又或是自己太过极端了?

    “那我们先去槐树看看吧,听说老槐树昨夜也受了点波及呢……”梦谣为了缓解尴尬提议道,要不是灵鸢突然醒来,几人本来也打算去槐树旁一探究竟的。

    “嗯……那我们快去吧,趁着……唉……”男人有些话在灵鸢面前就是说不完整。

    “好好好,快去吧,趁着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净极转移话题道。

    男人松了一口气,笑着请几人走出临时搭建的棚子。

    由于外围的保护清理工作十分及时,此次木偶的破坏并未对周遭房舍造成太大影响,几人跨过乱石堆,直接站到了完好无损的蔓息城干道上,沿着干道走下去,很快就到了城门前。

    两颗槐树仍然挺立在城墙边,外表上看去没有任何的损坏枯萎。

    净极看这槐树有两颗,背着灵鸢在男人旁边悄声道:

    “你对……两颗槐树的槐灵都动手了?”

    男人连连摇头:“没没没,什么啊,就一个……而且你想想这槐树为什么要两颗?”

    “为什么啊?”

    “一个坐落阴方位,一个坐落阳方位,阴阳调和,风水至佳,是包涵灵力的极好天然容器。”说到这里,男人恍然大悟般低声自言自语道:“啊!我知道为什么了,我可能用的是阴槐灵,所以木偶的攻击性才那么邪性……倘若我当初用的是另一颗槐树的阳槐灵,这一切……会不会就……”

    净极耳朵好使,听到了男人这“违和”的话语,连忙打断道:“诶!摁烟(灵鸢)还在这儿呢,你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只是为当初自己的行为后悔,倘若我再谨慎细致些,这一切……”男人满目忧伤地跪在槐树前,轻轻抚摸着槐树,姿势同骗灵鸢感应花灵的姿势相同,可在场没有人知道,那个教给灵鸢的祈祷方式并不是完全没用的,每次他外出跑商前,都会来槐树前这样拜上一拜,从而保佑自己和妻子一路平安,可现在,却要因为一己私利,而去伤害这个保佑他平安的神灵……

    男人的手刚碰上去,那颗槐树就像是唾弃他之前肮脏丑恶的行为般,触摸之地的外皮随即脱落了一块儿,这种反常的现象吓得他连连后退。

    “怎么了?”众人看着男人和槐树问道。

    “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男人一脸惊恐地看着老槐树,不仅他触摸过的地方出现异常,连带着周围的表皮都连锁反应般出现裂痕,仿佛一旦再次触摸,整个树干上的树皮就会悉数脱落下去,他捡起那块儿已经掉落的槐树皮,只轻轻一捻,便灰飞烟灭,就如同经过了火焰的洗礼般,焦如薄炭,脆如蝉翼。

    这……难道就是因为槐灵的死造成的?老槐灵连同那些根造的灵木都是被大火烧毁的,所以反应到槐树本身……也就出现相应的症状?

    “你之前来的时候是这样吗?”净极对着男人质问道。

    “没有,不是……我之前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可是怎么会……”

    净极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常人看不见的花灵树灵……居然对树本体有着如此大的影响,不过想来这种事也还算合理,人有灵魂,花也有灵魂,人的灵魂控制着肉体,掌管制七情六欲,灵魂一旦出现问题,肉体便也会跟着受到影响,轻则昏厥,重则死亡,而花草都是存在于大自然中的生灵,花灵死,作为本体的花儿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这颗老槐树会不会像人类一样……少经几日便会全身腐败枯萎,而这宛如炭纸的外表皮,就是本体死亡的前兆……

    “老槐灵爷爷……它真的……死了……”灵鸢面容呆滞,摇晃地向老槐树走去,她蹲坐在地,死死地抱住那槐树粗壮的树干,抽泣道:“对不起……怪我没能保护好你……”

    “灵鸢!那树皮你可别再碰了!”

    净极企图阻拦,但奇怪的是,灵鸢的拥抱并未像男人一样使得外表皮出现脱落,而且那逐渐分裂的缝隙也渐渐停止,难不成这孩子不仅能看见植物灵体,还能对花草进行治愈?

    但转瞬间的场景打破了净极的想法,缝隙继续延伸,由于灵鸢的用力,使得其上方大面积的树皮纷纷脱落,露出了肉红色的内干,为了安全起见,男人将灵鸢抱回,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这棵树究竟会以何种方式衰败下去,如果是那有胳膊粗的分枝折断掉落,那么待在树下未免有些太危险了。

    “我们还是别动它了……虽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得了……”男人紧紧抱住灵鸢叹道。

    【灵鸢?灵鸢?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灵鸢突然挣脱怀抱,发了疯似的向另一颗槐树跑去:

    “老槐灵爷爷?你还没死吗?”

    【灵鸢……你知道阴阳槐吗?】

    “我知道啊!爸爸和我说过的……”

    【没错,两颗槐树公用一个灵体,所以分为阴阳双魂,而我的另一半阴魂在昨夜的那场大火中燃烧殆尽,所以那颗槐树自然也就要枯萎死去,作为阳魂的我……多少也受了些影响,我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天地间的灵气了……自然我也就无法ww】

    “啊?那怎么办?我不想您因此受伤,也不想花灵们因此受伤……老槐灵爷爷?您能够感受到我的情绪吗?我真的好难受啊……”

    “老槐灵爷爷?”净极满脑子疑问,这小姑娘怎么又开始和树灵对话了……等等……和树灵对话,那就意味着老槐灵没死?

    “灵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净极问道。

    但灵鸢根本听不见净极的问话,专心致志地抬头仰望着那颗尚未枯萎的老槐树。

    【灵鸢……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而且此刻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呼唤,我的另一半阴槐灵他还有机会重生……靠你靠我,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协助我……】

    “我当然愿意了!只要老槐灵爷爷还活着,花灵们就会过得更好,蔓息城的花朵也不会因为自然灾害而死去……我当然愿意!”

    【灵鸢……可这个机会……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代价吗?】

    “只要老槐灵爷爷能够重生,付出什么我都愿意……就算是生命也无妨!”

    “灵鸢!你在说什么?什么付出生命啊!”男人向灵鸢喊去,但在场无人知道灵鸢和槐灵的对话。

    灵鸢没有理会男人,继续问道:

    “您快说吧,我怕它会撑不住的……”

    【好!既然你有此决心,那么今日你我便同心协力,共同拯救这颗摇摇欲坠的槐树!】

    “嗯!您尽管说怎么做!”

    【我们先连通契约!你要心有所想,想象自己身处一个纯净没有杂念的地方!】

    灵鸢虔诚地跪在槐树前,突然,一道白光从槐树的每一个枝丫中聚集,携着槐树独特的木香将灵鸢紧紧包裹在内,那白光耀眼无比,一时众人竟被晃得睁不开眼睛!

    “这到底是啥情况啊?”

第七十六章 七枝阵

    男人作为父亲,怕灵鸢受到什么危险,本能地朝白色光罩冲了过去。

    “别过去!那是一股很强的灵力反应!和昨夜巨偶的灵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康德深竭力阻止,但明显男人的脚步更快,双手前伸祈求将灵鸢从白色光罩中揽出,光罩纯白如暇,不容任何杂质侵入,在双手触及光罩边缘的一瞬间发出了超脱于白日的光芒,男人被弹出数十尺远,几人连忙上前扶起,好在只有些轻微的摔伤,接触处也没有什么灵异的特殊反应。

    “我求求……我求求你们……救救她……鸢儿她到底是怎么了?”男人的眼角此刻居然也绽出了点点珠光。

    “你先冷静些!”净极抓住男人的肩膀摇晃道:“我知道你很担心灵鸢,我们也一样,也怕她会出什么事,但现在……刚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不了解这个光罩的原理,贸然上去也一样会被弹回来的!”

    “暂时应该没什么事……”容愿紧盯着光罩,淡道:“你们看灵鸢稳稳地跪在地上,双眼虽然闭得很紧,但是胸部浮动的节奏平稳,呼吸正常,可能仅仅是想将她保护在内。”

    “但容愿姐……”净极伏在容愿耳边道:“刚才深哥说那灵力十分强大,你别看现在无恙……有没有可能那光会一瞬间将其吞噬……这都是我们没法预料的啊!”

    容愿一把将净极的脑袋拨开:

    “别想那么多,我也不清楚……还有,别贴我那么近!”

    “如此雄厚的灵力个体,倘若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必然会有波动,而现在看来那个光罩上的灵力循环很平稳,不会发生这种极端的结果……”康德深听力极佳,便直接答复了净极。

    【好了,灵鸢,睁眼吧!】

    灵鸢睁眼,发现自己正处在脑海中想象的至纯之地,周围一片光亮,看不到一丝尘埃,而不变的,唯有眼前那颗巨大又茂盛的老槐树:

    “老槐灵爷爷,我该怎么做?”

    【现在,我们的契约已经完成,对于这片至纯之地,外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影响,那么灵鸢,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个要付出代价的仪式……你确定要进行下去吗?】

    “我确定!”

    【连代价是什么都不想知道吗?可能是你作为孩子少有的童真,亦有可能是你身处蔓息城内自由自在的快乐,甚至还有可能是你的生命!对于你而言珍贵无比的生命!】

    灵鸢愣住了,槐灵爷爷所说这些东西对于她而言确实都很重要,但和城边漫山的花草、城墙这两棵高大巍峨的槐树比,自己的存在只不过是太仓一粟罢了,同为生活在世间的灵魂,凭什么花灵草灵就要天生低人灵一等?

    人有价值,花草亦有之!若为交换,她义无反顾!

    灵鸢微微一笑,随即眼神变得坚定而深邃,似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困难的准备:

    “老槐灵爷爷……我确定要进行下去!其实关于我爸爸对您犯下的错、对花灵犯下的错,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但事已至此,别无它法……我……也定要替他去弥补这一切!”

    【那么就请你开始这个仪式吧!】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灵鸢问道。

    【踩着我的干部爬上去,折下七根长度相同的枝丫下来,记住,要小心,虽然有些落脚点,但枝叶的位置离地还是很高,摔下来一定会很疼的……】

    “嗯!”灵鸢不害怕,顺着树干上的树凸飞速向着顶部攀去,小孩子身姿灵活,所以碰到顶部枝丫并没费多大的力气,但这一切把外面的几人看呆了,眼睁睁地瞅着小姑娘爬上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倍的老槐树,可又碍于白色光罩不能近身保护……谁都不清楚在里面的灵鸢究竟在干什么。

    “老槐灵爷爷,我折枝丫你会不会疼啊……”

    【没事的,你尽管折,这点痛感不算什么的,平时蔓息城的百姓帮着我修剪残枝败叶,感觉和这差不多!】

    “好了!弄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灵鸢沿着原来的路径轻盈地爬下,用稚嫩的小手将刚才扔下的树枝一一捡起,最后撰成了一把。

    【接下来,把枝丫上的茎叶全都弄下去……】

    “好!”这次的任务十分简单,灵鸢稍微一捋,片刻便完成。

    【好了,快完成了,将所有的枝丫平放摊开在地上,上下对齐,两两之间要隔出一个拳头的距离,随后将双数位的树枝横过来,搭在另外四个树枝上,使得七个树枝挨个相连。】

    灵鸢小心摆放,生怕出一丁点差错。

    【嗯,干得不错,位置正好!接下来,去另一棵阴槐树边上,拨开树肉,取出里面残留的树脂!并将树脂涂抹在这七个树枝摆成的阵角,一定要在左上角!】

    树皮仍在逐渐脱落,灵鸢快步走了过去,用双手将表皮脱落后的树肉抓开,一股粘稠的橙红色液体缓缓流出,由于没有合适的容器,灵鸢干脆用手淌了一把,随后连忙跑回到了“七枝阵”旁,五指相互挤压,树脂便精准地滴落在阵的左上角。

    【最后一步,取你的鲜血,滴落在阵的右上角,随后的一切交给我即可!你只要跪坐在阵前,摒除杂念,全心祈祷,属于大自然的灵气必然会来光顾我们,并赐予我们完成仪式的力量。】

    灵鸢要紧牙关,周遭没有什么利器,便干脆捡起一块儿石头奋力朝着自己的手指砸去,这一击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灵鸢的指间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流出,灵鸢喘着粗气,忍痛将血滴到阵的右上角。

    居身在外的几人看到此幕心里咯噔一跳,作为父亲的常遂反应更加强烈,不顾光罩的存在直勾勾地向灵鸢奔去,净极、康德深左右阻拦才勉强将这成年男子拦下:

    “冷静些啊!”

    “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的女儿,你们怎么会懂?好端端的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呢?鸢儿流血,我心同样流血,倘若我能待其身边,怎么会容她受一点伤?流一点血?”男人嘶吼着反驳。

    “你先别说话!”容愿呵道:“这光罩将我们阻碍在外,向那里莽冲只是徒劳,你的女儿应该是在完成什么仪式,而且他身边的气场没有任何杀意,放心,应该不是被什么东西控制,而是她自己主动这样做的……”

    【灵鸢,仪式进行到现在,我该告诉你要付出什么代价了……】

    “槐灵爷爷,您说,我听着呢!”灵鸢虔诚地抬头望着槐树茂密的枝叶。

    【要的……是你十年的寿命!】

    “呵!”灵鸢清脆灵动的嗓音此刻居然发出一股嗤笑:“十年而已……这个世界上,甚至还有好多人因为战争、疾病根本活不到十年,而我此刻为了蔓息这片远离战争、生灵健康的净土,贡献出自己的十年又有何妨?”

    【好啊……真好啊……灵鸢你觉悟够深,只要有你在,我们蔓息的花草灵族的未来可期啊!】

    “可是为什么偏要我十年的寿命才行呢?”

    【哈哈哈……灵鸢啊,就让我们分离前,为你好好讲这最后一句话吧!】

    “分离?老槐灵爷爷……你要去哪?你的意思是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吗?”

    【这个仪式完成……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而且其它的花灵也……】

    “为什么会这样?”灵鸢疑惑道。

    【因为你就是——牡丹花灵之首!】

    “啊?我是牡丹花灵?”灵鸢面色惊诧,根本不相信老槐灵所说的一切:“我的确能和您、和花灵们沟通,但这是我整日在您面前跪拜的结果……这都是……爸爸告诉我的……怎么能说我就是牡丹花灵呢?老槐灵爷爷,您一定是在安慰我,能成为一只快乐的花灵,那真是太好不过的事情了!”

    【你见过诸多花灵首领,但是不是从来都没见过牡丹花灵首领?每次你需要什么,遇到什么困难,是不是都是牡丹花灵带头帮你排忧解难,毫无怨言地冲在最前面?每当有牡丹花儿枯萎折断之时,你是不是心里都会感到难受,就像是在承受失去至亲之痛?】

    “嗯……是……”灵鸢被这一连串的话问愣了,但她不得不承认,老槐灵所述的千真万确,当时在城边采草药,若不是毫无征兆的心痛,又怎么会发现偷摸折断牡丹花的净极呢?

    【我们可以借助此阵,搭建人魂与阴槐树的灵链,将你身上的全部灵力和十年寿命分别转交给槐灵、槐树,这样阴槐灵就会以牡丹花灵为载体复活,而阴槐树也会获得十年的长势,停止衰败,以十岁的树龄重新焕发生机,说白了,就是以寿换寿,以灵换灵。】

    “那牡丹花灵……会不会就……”

    【这个你大可放心,在你很小的时候,牡丹花灵便已经进入你的体内,与你的本魂共用一个身体,随着时间推移,两个至善的灵魂不发生排斥,逐渐融合,便成了现在的你,所以我说你……就是牡丹花灵,你若情愿,牡丹花灵自然也情愿。】

    【我知道,你可能仍有些不懂,但是恭喜你,仪式完成地很快,时间尚且充裕,接下来就让我带你走进这段你本该拥有的回忆吧……那么灵鸢……请闭上双眼,用心感受这大自然予你的残思旧念……】

第七十七章 十年之寿

    “槐树啊槐树,您蕴含着天地间的灵气,所以……我祈求您保佑我的女儿……让她的病情快快好转吧……”

    男人几乎每日都要带着身旁的小女孩,准时来这儿默念祈祷,似乎这棵槐树真的如传说中灵验。

    小女孩摇摇晃晃地站在一旁,两岁半正是走路的年龄,可奈何恶疾加身,别的同龄孩子早已能绕着草地跑跳玩耍,而她此刻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她安静地看着跪在槐树前表情凝重的男人,好奇地吐露她那不太流利的话语问着:

    “爸爸……我们……我们天天到这…这里…是做什么呀?”

    “鸢儿,爸爸都是为了你呀,据说只要连续在这棵树前跪拜七七四十九天,你就可以看见一种叫花灵的生物,爸爸需要赚钱,没法每时每刻陪在你身边,但是花灵们不一样,它们每天都可以和你愉快地玩耍……”男人轻叹一口气,谁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承受这个年龄本不该有的痛苦,听郎中说的意思……此病乃不治之症,若再无应对的手段,任由病情肆意发展下去……恐怕……她的寿命就……

    男人起身扑打沾染着灰尘的膝盖,抱起小女孩转身离去,虽然知道自己做的祈祷毫无意义,但是希望……总还会有的……

    【老槐灵爷爷,这个男人已经来这儿好多天了!他……究竟是要干什么啊?】梨花灵带着疑问道。

    当然,所有整日围绕在槐树边上的其他花灵,也同样不了解这个男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嗯……这事……我知道,他每天总会在日出之时前来参拜,已经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老槐灵语气稳重踏实,似蔓息城的一切都掌握其中。

    【可他究竟是为什么啊?那个小女孩……好像有一点问题……老槐灵爷爷……我的修为不深,虽能知晓一二,但没法透彻地看穿究竟发生了什么……您能给我们讲一讲吗?】

    【唉……那个小女孩的灵脉似乎有一点缺失断裂,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缺陷会更加的严重,意识会变得模糊,身体会变得越来越虚弱……而且可能连十年的寿命……都没法达到……】

    【为什么会这样?】

    【此种灵魂十分稀有,名为链状魂,一个至善的灵魂降临人间,或多或少会受到杂念、恶念、邪念的影响,亦或是丑恶心灵、行为的渲染,为了不被这些负能量同化,至善的灵魂便会将受侵染的部分一段段地缺失脱落,直到消失殆尽,至善的灵魂人间少有,要是这个小姑娘因此而死去……那真是可惜……可惜喽!】

    【唉……这真的是太不幸了……】梨花灵失落地低下脑袋,似乎这种悲伤情绪已经传到它的身体里。

    【是啊……倘若她能够健康成长,那可是对我们灵、对人类平衡调节的关键一步啊!至善的灵魂永远不会被任何黑暗的事物动摇,她也会永远站在自然和谐的那一边!】

    【没有任何对策……可以拯救她了吗?不光是为了那些人类,也是为了我们能受到……她善良的庇护……】

    【哈哈哈哈……办法当然有了!】老槐灵开怀大笑:【不过,这个办法需要同样为灵体的你们才可以实现,链状魂不同于普通的灵魂,极易被外来魂魄侵染,只要有其他灵魂进入她的身体,帮助她修补断裂的部分,这种症状便会得以解除,她自然也会安然无恙地长大,最终成为一名极其完美的人类个体。】

    【不知你们当中,是否有人想做这件事呢?】

    众花灵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敢站出来,虽然这是一件行善的好事,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共用一副身体意味着抛弃花儿的本体,而且还不知道要承受多少未知的麻烦与痛苦。

    【没事的,即便大家不愿意帮忙也无妨,这本就是人类自己的事情,我们若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槐灵爷爷……我……我愿意接下这趟苦差事……】牡丹花灵挺着妖艳美丽的身姿缓缓站了出来,但脸上却多了几分带着紧张与羞涩红晕。

    【你可想好了?此事充满了未知性,一旦进入人类的身体,就意味着你们两个的灵魂将以人魂为主体死死绑在一起,不像我们花草之灵,只要根基不断,即便本体衰败,也能够靠着灵力和大自然的滋养重生,而人类死亡,灵魂就要跟着进入轮回,经历着难以言喻的苦难……】

    【我……我想好了……平时,大家都说我只是个花架子……除了华丽的外表、沁人的芳香,一无是处,今天,我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一个花架子……我是一个可以为大家……可以为自然做出卓越贡献的花灵!】

    【好好好……既然牡丹花灵有此决心,请各位以后多多善待它……更要善待那个链状魂的小女孩……反正它们两个以后也是异灵同体了……】

    【嗯!】众花灵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那老槐灵爷爷,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趁灵体活动最为旺盛的子时飞进她的身体即可,随后只需要简短的适应阶段,一切就解决了……不过以后……你们两个便会融合在一起,你是她,她亦是你……】

    老槐树的枝丫在风中轻轻摇曳,灵鸢似从梦中突然惊醒,再次回到了这个光罩之内。

    “原来……我就是牡丹花灵啊……唉……”灵鸢叹道:“这一切似乎进入了一个循环,爸爸为我的病情祈祷,牡丹花灵进入我的身体使得病情痊愈,但由于牡丹花灵的存在,我的性格变得孤僻,爸爸怕我孤独,又不得不破坏了您的槐树本体,所以……无论是帮爸爸赎罪,还是考虑当初的缘由,事件因我而起,那么就更应该由我来弥补!”

    【哈哈哈,理解的不错,灵鸢!】

    “倘若仪式完成,牡丹花灵重新作为您复活的载体,我这个链状魂是不是就……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为自然而死、为您而死都无所谓,就当是我报答您、报答牡丹花灵的恩情了!”

    【孩子,想什么呢?牡丹花灵可不仅仅是进入你体内和你共生那么简单的流程,她每时每刻都在用自身的灵力帮你修复着灵脉,所以你的链状魂也会逐渐恢复到正常人的,在仪式完成之后,牡丹花灵和新的槐树灵便会融为一体,而你只是供出了你十年的寿命而已,牡丹花灵便是槐树灵,所以无论是谁,都不会从这世间上消失的!】

    灵鸢拨弄着手指道:“诶?我现在是八岁,要是十年的寿命……嘶……不够供的啊……是啊老槐灵爷爷,我才八岁,连十年都没活够,真的可以吗?到时候我是不是还有回妈妈肚子里面待上两年才行?”

    【哈哈哈,灵鸢,照你这么说,你是多活了十年,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想知道的,也都差不多清晰明了了,要是再这么耽搁下去,那边的阴槐上的表皮就要全部脱落了,到时候可不是十年的寿命能够挽救的了!】

    “好的,槐灵爷爷,我听着呢!”

    【仪式的最后一步很简单,你只需要用眉间的印堂穴紧紧贴在阴槐树上即可,剩下的……交给我便好了!】

    “嗯!”灵鸢长舒一口气,走到了阴槐树边上,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看净极等人,她知道,这个步骤一旦开始,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是难以预料的,也许会失去记忆……也许会死亡……不过令她心安的是,这一切的痛苦只会施加在自己的身上,而站在身后的那些人,应该永远都不会忘掉她的吧……至少自己……在这个美丽的蔓息城存在过……

    灵鸢将自己的额头紧贴在槐树上,摒除杂念,周围陷入一片空白,仿佛自己再次置身于五年前的蔓息城。

    “爸爸……我看到了……我看到天上飘着许多许多小精灵啊……它们的样子好可爱啊!”

    【诶?她好像不认得我们了……你还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能啊!你们是谁啊?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是来陪我玩的吗?”

    男人环顾四周的空气,明明什么也没有:

    “灵鸢,你在和谁说话?”

    “小精灵啊!它们的翅膀一闪一闪的,既漂亮又可爱!”

    【我去……她真的不记得我们是谁了……】

    【没事……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好像这个孩子的思想占了主导的位置。】

    【我们都是花灵,以后就是朋友啦,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们!】

    “好啊!好啊!”灵鸢兴奋地跳下床榻,蹦蹦跳跳地朝着飞向门口的花灵追了过去。

    “灵鸢!你怎么?!”男人一时百感交集,喜极而泣,这个脸平时走路都费劲的小女孩,此刻居然……居然可以做到蹦跳自如!

    “槐树啊槐树……是你显灵了吗?”

    幽古的槐香四溢,两棵槐树灵气相通,七枝阵被鲜血和树脂的链接浸染,变成了渗人的腥红色,阴槐树的表皮从棕色的内肉里钻出,并覆盖于其上,而保护着灵鸢的白色光罩突然从其身边抽离,化成一道光束顺着每一个枝尖进入阴槐树的体内,枝丫上钻出了嫩绿色的叶苗,整棵槐树似乎重新焕发出了绿意盎然的生机。

    两棵槐树镇在城边,威武不亚于从前,反而多几分青春的活力。

    一阵耀眼的光芒晃得众人无法睁眼,待光芒散去之时,槐树下,灵鸢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衣服被挣破在地,赤果着全身的花季少女!

第七十八章 原谅·重生

    “这……这……这是灵鸢……么?”净极面部表情夸张,惊得连话都说不明白:“怎么……可……这啥情况啊?”

    自己也只不过是在金州没出门待了十几年而已,但金州也不小啊?不至于一出门就这老鼻子诡异的事儿吧?

    一个小姑娘在光罩里面不知道捣鼓些什么,结果光罩一消失,里面的人就……就……变成……这样……?

    净极掐了掐梦谣脸上的肉,嘴角微咧僵住了:

    “额……梦谣……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梦谣看着槐树,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刚才明明还是小妹妹,现在居然变成姐姐了:

    “小哥哥……我觉得可能是……,但你掐我掐得好疼……这又让我感觉不像在做梦……”

    “我去……太神奇了吧……”康德深晃着脑袋叹道。

    容愿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面色紧锁,很明显这表情也不同于往日。

    但这城门前刚刚并无人员来往,难不成是钻了刚才眼睛眩光的空子?那不能啊,照这么说灵鸢人呢?这赤果着身体的少女又是从何而来?

    “虽然是夏天,但这晨风还是很凛人的,不穿衣服肯定会着凉,再者说,无论是谁在这儿光着身子躺着都不能算个好影响……”男人反应过来,踉踉跄跄地脱下外套就向着少女奔了过去,二话不说直接将她紧裹着抱起,可当他看到少女的面容时,浑身像触电了一样,一个不注意两人竟然同时摔倒在地。

    少女“扑通”一声倒地,整个面容无死角地展露给净极一行人,那种触电的感觉似乎也跟着传了过来,惊得众人连连倒吸凉气,少女的五官形状位置都与灵鸢无二,原本稚嫩的脸蛋多了几分成熟,头发凌乱但长度也将近腰身,之前穿着的粉白色琼衣此刻也显得十分不合身,自然而然地被挣裂到两旁,男人的被灼出焦洞的外套半裹着,露出温润白皙,修长俏丽的双腿。

    “卧槽!?”净极惊到了极致不经意间笑了出来:“这是灵鸢?我……卧槽……呵……”

    但男人的反应更为强烈,面容呆滞,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无所措,就像是一个成年人的世界观崩塌了般,活像一个脑子坏掉的傻瓜。

    这样傻站在城墙前不是办法,几人克服心理情绪,简单清理了下现场,决定先回去再说,容愿将“灵鸢”横过身前抱起,净极、康德深则搀着男人站立,梦谣走在最前面捡起灵鸢碎裂遍地的琼衣碎片,可城里百姓几乎都认得灵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究竟要怎样才能藏得住啊?

    几人反复腾挪,辗转多地后最终还是回到了废墟上临时搭建的棚子,毕竟这种事早知晚知,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与其一昧地躲藏,不如早些坦白,用合理的谎言将这门子灵异事情蒙骗过去。

    好在百姓各有所忙,无瑕顾及这个外乡女子怀里的究竟是灵鸢,还是别的什么人。

    男人一言不发,空洞地望着昏睡的灵鸢,灵鸢勉强躺在先前不合身的小床上,两只小腿耷拉在床边,男人将灵鸢的小腿稍加弯曲抬到床上,又将其整个身体侧翻了过来,这样即便床再小,灵鸢的睡姿也能较先前相对规整些。

    四人见状不好开口,毕竟此事过于传奇,唯有等灵鸢自己醒来,才有机会知晓这背后的一切缘由。

    净极好奇心重,似乎此刻要比灵鸢亲爹还要着急,一会儿假装咳嗽两下,一会儿“不故意”地碰到灵鸢的床,一会儿又去讹容愿,使自己被迫挨揍大叫……每次这种恶劣的手段使用完毕,都要向男人和睡梦中的灵鸢连连道歉,也不知“努力”到了什么时候,灵鸢双手揉搓着双眼,似是醒了:

    “嗯?我不是在槐树下吗?这是哪儿……爸爸……”

    灵鸢醒来,也是一脸地茫然,所有根本不知道身上的外套其实是披上去的,她哽咽地朝着男人扑了过去,外套自然而然地滑落在地,那光洁地果体再次露出,男人没反应过来,只得一手捡起地上的外套,一手将灵鸢抱住:

    “鸢儿……鸢儿……咱不哭昂……”

    净极倒也识相,看到了自己不该看的东西,立马闭眼把头扭了过去,康德深则双手捂住眼睛,但谁又能知道,他那双手的手指间是不是真的没有缝呢?

    “好了好了!小哥哥!她爹爹已经帮她穿上衣服了!深哥……你也……”梦谣刚要去提醒康德深,却见他正好在灵鸢披上衣服的那一刻睁开眼睛。

    “哇!这么巧的吗?”康德深装作无辜相。

    “你啊你!你……嘶……唉……”净极长叹一口气,心想这个人怎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鸢儿……你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男人贴心地问道。

    “爸爸……没有哪里不舒服……”灵鸢低头检索着自己变化极大的身体,惊呼道:“我……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说到这儿,灵鸢突显喜色,挣脱男人的怀抱,光着脚向城门跑去:

    “那既然我有变化……那槐树一定……槐树一定会恢复原状的!”

    “诶!鸢儿……你干嘛去啊!”

    “去看看槐树啊!”灵鸢回头喊道:“仪式完成后,我还没见到过槐树呢!”

    “怎么办?”康德深问道:“这么……张扬估计全城人都知道了……”

    “还能怎么办?追上去呀,现在要想弄明白怎么回事,还得问她自己!”

    来到槐树下,发现灵鸢正站在槐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那槐树的枝叶依旧茂密,即使看着年轻了不少,但作为蔓息城的守护神足矣。

    “鸢儿……你在干什么?”男人迫切地问道,但此时他忽然觉得和灵鸢之间似出现了点隔阂,想要上前将灵鸢拉回,犹豫了片刻,刚要迈出去的脚步却停住了。

    灵鸢仍然站在原地,十指紧扣抵在下巴上,默念了良久,才缓缓回身道:

    “爸爸,你看这槐树……又恢复到从前的容光了!”

    “我知道……”男人最后还是踱步到灵鸢旁边,同样注视着槐树道:“那你……是怎么回事……你的身体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我和老槐灵签订了协议,用我十年的寿命换取槐树的十年寿命……当时阴槐灵已死,我若不进行此仪式,槐树必然枯萎……再说了……那被你挖取的根……也是无法修补的……”

    “这……这……”男人微微张口,但话卡在嗓子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爸爸,你知道六年前,我的绝症是怎么好起来的吗?是的,就是因为您每天到槐树前祈祷的结果……”

    “槐树还是很灵验的嘛……”男人苦笑道。

    “哪有那么简单……我的灵魂天生便是缺失一段有一段的链状魂,若不是老槐灵爷爷想出办法,让花灵进入我的体内帮我修补灵魂……我可能早就死掉了……槐树爷爷为我、为大家做了多少的事啊!您还要去破坏它的身体……但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所以我不怪您……但它们,蔓息城的其它百姓,那些花灵树灵们……我没法替您向它们赎罪,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的灵魂和寿命去修补槐树……让它能再次焕发生机……”

    灵鸢紧咬嘴唇:“只不过,仪式一旦结束,我的灵魂便会重新归复为人魂,至于老槐灵爷爷和诸多花灵们……我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了……”

    “这……这能力就这么消失了?”净极只觉可惜,男人为了给灵鸢一个完好的童年,这下可好,不仅跨过了小孩子年龄段,连花灵都没法看见了……这整个童年相当于没有了啊!

    “爸爸,您不要总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妈妈病了,您想多花些时间陪我…所以才干出来这么多傻事,这些我都清楚……但只不过您还是太自私了,鸢儿的心灵哪有那么脆弱,就算城里的小朋友一直认为我傻、认为我的病没好,但我还有奶奶、还有那些可爱的花灵们……太阳不会因为天阴而不在东方升起,我更不会因无人陪伴就活不下去啊!鸢儿……鸢儿可是一直都很开朗的!”

    “爸爸无论如何只想你活的更好……不想你被其它人看不起……”男人的眼泪最终还是流了下来,双臂不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他想给灵鸢一个拥抱,但胆怯地迟迟不敢抬手:

    “对不起……灵鸢……你还能……原谅我吗……”

    “当然了!”灵鸢扑进男人的怀里,将他迟迟不敢抬起的手抗在肩头上:“你终究是我的爸爸,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就算它们所有人都没法原谅……但您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两人紧紧相拥在槐树下,所有的隔阂似乎都在此刻化为玉帛

    这一幕倒是看得梦谣连连落泪:

    “小哥哥……我想我爹爹了……虽然我爹比灵鸢爹爹年龄大,但我就是想他……我还想我家门口买的油饼……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噗——这跟年龄大有啥关系?”净极听这话差点被口水呛到:“还有……那油饼怎么能吃出酸味来?你是不是当早餐买了?”

    “嗯……油饼不就是当早餐吗?配上我爹爹现熬的麦粥,可好吃了!”

    “你以后晚上买……那卖油饼的可没良心,早上卖的都是隔夜的,稍微加热就拿出去卖,不酸才怪!”

    “嗯?你俩在说什么……这矛盾解除了……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康德深问道。

    “还能怎么办?在这儿候着呗!毕竟咱住店的主人家都在这儿……”净极骂咧道,心里想着这倒霉孩子傻得可以,吃着酸饼都丝毫没察觉。

    “诶!虽然你俩是一家的……但又不是没见过,要抱到啥时候啊?”

    晨光从东方照亮了整个蔓息,灵鸢面向众人,笑得十分温柔灿烂,似与这晨光相辅相成,周围顿时沉浸于一片安详宁静的舒适气息中。

第七十九章 曲终奏雅

    “灵鸢,你现在……的年龄……我能问一下不?”净极伏在桌子上,瞪着好奇的眼睛打量着灵鸢。

    这几个人在婆婆家赖了好几天,可婆婆坚持不收住宿费,净极觉得过意不去,硬要自己出资拉着灵鸢一家来到了蔓息城最大的饭馆,且声明这顿饭他请,别人一分钱也不准掏。

    “当然可以……”灵鸢揉着下巴思索道:“我当然是八岁啊!你们愿意管我叫妹妹就叫,对我来说无所谓的……”

    “嘶……不太好吧,他们倒是没事……我今年才十七,梦谣刚十三四,你原来是八岁,现在平添了十年……这一下子就比我俩还要大了,要再叫妹妹……嘿嘿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就继续。”

    灵鸢轻轻端起茶杯,举止端庄,沉着稳重,早已从一个小孩子的印象中脱出:

    “你们叫着舒服就好……毕竟在我眼里……在爸爸、奶奶的眼里,我一直是八岁,对外……他们的想法都无所谓!”

    净极看着店小二和老板在一旁谈论着,时不时瞟向他们这儿,眼神甚是怪异,似乎都有种怀疑人生的感觉……

    “老板?那女子是花店家的?怎么和他家那叫灵鸢的小姑娘这么像?”

    “嗯……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常遂说他怕影响小孩子的童真,把灵鸢送回到他媳妇娘家那儿照顾,又怕常老婆子孤单,特意找来灵鸢的表姐来顶替灵鸢来陪伴老婆子……可是这表姐长得可以说是和灵鸢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看都像是亲姐妹……”

    “嗯!我看确实也是亲的!”小二用猥琐的眼神打量着:“但你别说,这一家子长得都挺俏的,这姑娘都够漂亮的了,那小灵鸢长大了肯定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开着店这么多年,也没听常遂有两个孩子啊!算了算了不管了!管它亲生的还是表房的,跟咱也没半点关系。”老板拨弄着算盘:“去,他们那桌可没少消费,你快去催催后厨,可别怠慢了人家!”

    “好嘞!老板,我先去忙了!”

    净极知道灵鸢受到的打击也不小,虽然表面看着静如止水,但不知默默承受着多少心酸,为了让她开心点,净极把自己之前的经历添油加醋地当故事讲了出来,蔓息城这个地方远离世俗,便也不用担心送剑之事败露。

    说到底灵鸢还带着小孩子的心灵,听到这些故事很感兴趣,露出了自打昨日以来的第二个笑容,这一笑沉浸于市井中,同时多了几分灵动和妩媚:

    “既然我都这么大了,那有些礼貌规定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再无视下去了……”

    灵鸢看了眼婆婆,冲几人微笑道:

    “之前我仗着自己年龄小,对你们可能太过分了,况且你们还帮助我、我们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我向你们郑重地赔个不是,并代表我们一家人表示感谢!”

    灵鸢原地站起,对着几人深鞠一躬,随后坐下又对净极道:

    “现在的我看不见花灵,也知道你当时折花实属无意之举,而我不仅咬住你不松口,还变着法刁难你……害……想着自己还真是有趣,对不住喽,净极哥哥!”

    “哎呀哎呀!别这样嘛!这都算多大点事儿,再说了你在我们心中一直都是那个小灵鸢,不用这样的……真不用啦……嘿嘿……”净极被这一声“哥哥”叫得不知所措,竟然彻底忘记了之前于她的“苦海深仇”。

    “哈哈哈,净极哥哥,一码归一码,有的恩怨还是了清为好……毕竟我们不是敌人,是朋友嘛!”灵鸢嘴角微撇,晃着手中的茶杯道:“不过刚才……我在想这一切……能不能都是一场梦呢?梦里我变成了小孩子,不仅能和花灵交流,还能和它们玩耍,或者所谓的花灵都是场幻觉罢了……这种在槐树前的仪式和老槐灵爷爷和我说的一切只不过是在忽悠我,从而让我接受现在的结果……”

    “哪能是梦呢?”净极拍拍自己脸蛋:“你要是在做梦,我又怎么会在你面前呢?难道有可能是我们同床共梦?”

    “呸,你正经点儿!”容愿瞪了净极一眼。

    “唉……反正花灵我是真的看不见了……”灵鸢托腮,趴在桌子上叹道:“也不知是不是长久以来的默契,我现在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些花儿的灵气……不过,即便我看不见花灵,那些花儿草儿依旧是我的宝贝!”

    “嘿嘿嘿……有这份心就好,你看不见花灵,花灵们也仍然能看到你的!”

    “诶?你别忘了,灵鸢姐姐…额不对是灵鸢妹妹……”梦谣尴尬笑道:“想和花灵沟通,还有那副你爸爸亲手制作的木偶呢!”

    “对啊!还有那具木偶!”净极兴奋附和道,这丫头真够聪明,总能在关键时刻吐出一些关键信息。

    灵鸢面露喜色,但转瞬间,眼眸中的光芒又黯淡了下去:“唉,行倒是行,只不过那东西是罪恶的产物,现在看见它只觉得有愧于老槐灵爷爷……”

    “起码这是你目前和花灵沟通的唯一通道了……而且也能证明你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我清楚它们的来源确实很罪恶,但事已经过去,你已经用你的实际行动拯救了老槐树……唉反正我们也不需要花灵陪伴……孰轻孰重还是你自己抉择为好!”

    “没事的净极哥哥……我会自己权衡的,我说过,没有花灵我一样能过得很开心的!”灵鸢为了证明自己,还故意卖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但相较之前那种灿烂妩媚显得十分不自然。

    毕竟陪伴了六年之久的花灵,得知以后再也没法相见,搁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更何况……是早已把它们当作亲人的灵鸢呢?一个只有“八岁”的姑娘,她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客官,您的菜……”

    “好嘞,谢谢!”净极连忙帮着小二把滚烫的菜盆接过,安稳地置放到桌子上。

    “这道菜我故意给你们挑的,里面混杂着各种肉,配上炭火烧锅,灵鸢经历如此大的变化,实在是需要大补特补!”

    “没关系的……你们放开了吃,就算我需要补,也吃不了这么多呀!”灵鸢笑道。

    “诶麻烦让一让!”几人循声看去,是康德深扶着婆婆缓缓走来,饭馆人多,且小二来回行事匆忙,不然以老婆子的身体情况,也根本用不着扶着过来。

    刚才让康德深去找婆婆,没想到回来得这么快,那男人的事情是处理得差不多了?

    “来婆婆坐……坐这儿对窗把头的位置,空气好,位置佳!”净极伸手接过婆婆,直到她安稳坐下才放心。

    “这么破费干嘛……哪还至于单独请我们吃这么贵的馆子……这么丰盛的菜呀……”婆婆一脸无奈道。

    “别这么说,婆婆!”净极道:“要不是您当时收留我们住在花店,我们没准到现在还在大街上流浪呢,或者干脆一气之下又出了蔓息城,继续向北走了,还有就平常的客栈,住这几天的银两花费总比这一顿饭多吧,您不仅供我们住,还供了我们这几天的饭,而且饭还不是白水干粮那么糊弄着……最主要的是您一分钱也不收,我们请一顿,实在是理所当然啊!”

    “好好好!不听你贫嘴了,老婆子吃就是,灵鸢,这几位哥哥姐姐请你吃,你也给点面子,多吃些!”

    这老婆子对灵鸢的变化丝毫不惊讶,面色平静,就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净极心里暗自佩服,经历如此大的波澜,看来老婆子不仅老当益壮,连心理承受能力都是一等一的棒。

    “诶,深哥!”净极耳语道:“你们和老婆子说灵鸢的事了吗?”

    “说了呀!她儿子亲口说的,这老婆子看见灵鸢什么也没讲,就在那儿站着祈祷,也不知道在祈祷些什么,后来她就说这一切都是命……好像什么都看透了……”康德深也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两人看似十分神秘,像做着什么勾当。

    “这样啊……不是很懂……既然她能接受这一切就好,别的跟咱也没啥关系了。”

    “嗯!”

    “诶?灵鸢她爹呢?”净极问道。

    “哦,他啊,我们刚才就是等他被蔓息的裁决会带走之后才来的……究竟怎么发落,那也不是我们能关心的事了,还是安心等待结果为好。”

    “婆婆、灵鸢,你们也知道我们还有要事要赶路,就不能再在这儿耽搁行程了,所以这顿饭结束……我们可能就要……原谅我们没能留下来帮您收拾残局……”

    “哥哥姐姐们……不再待两天了吗?”灵鸢沉道。

    “嘶……唉……要不是有事,我们恨不得在这儿待上一个月呢!”净极笑道。

    “走便走吧,我们也不再拦了,走之后有时间别忘了蔓息这个地方,常回来看看,多陪灵鸢玩儿玩儿,毕竟她也已经把你们当成很好的朋友了!”

    “嗯,我们会的!”净极举起茶盏,像模像样地和灵鸢干起杯来:“以后发达了也要记得来金州,在那儿开一家花店,绝对够养活你们一家子人了!哈哈哈!”

    “嗯!净极哥哥!”

    愉快的聚餐后,几人便收拾好行囊,继续向着东北方进发。

    男人的罪行并未造成人员伤亡,槐树也在灵鸢的帮助下恢复原貌,所以只受到了放火的刑罚,而这刑罚也很“贴心”,那就是负责将蔓息城边的花海在三年内扩建一里。

    灵鸢也长大了,开始着手负责了花店的主要业务,而且将净极的话牢记心中,打算以后真的在金州开一家像样的花店。

    “晓艳远分金掌露,暮香深惹玉堂风。”

    蔓息城……多么和谐美丽的地方……

第八十章 日常迷路

    “那后来怎么样了?”

    “呃……好像是,他之前不是被那刺客砍倒了么,可能他的血液就是解封的钥匙,那个珠子啊……突然就特别特别…特别亮,之后骁瞳哥就从血泊里站了起来,然后那个珠子里面就射出金光,‘咻咻’那帮人就全部倒下了!”梦谣怕自己讲解不全,甚至挥舞起了手臂模拟刺客被放倒时的动作。

    从蔓息城走出,又要赶很久的路,怕无聊,净极就干脆盘问盘问当晚的具体细节,看杨茹那婆娘到底是不是在骗他。

    不过听梦谣这么一说……吻合度还是很高的。

    “这么厉害啊!”净极惊叹道,看了梦谣绘声绘色的表演,他似乎突然对这八卦圣器有了兴趣,随后便开始了对梦谣的言语轰炸,问了好多好多,简直像滔滔江水川流不息,也不知道净极为何问到现在口还是不渴。

    梦谣两眼一翻,脑袋直晃:“小哥哥,你就别问我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能把每一个细节动作全都记下来啊……你再问,我脑袋就要炸糊喽……”

    “好了好了!”净极拍了拍梦谣的肩膀道:“我想知道的就这么多,刚才是我太磨叽了,不问了不问了……诺,给你个好东西,就当是我问问题的劳酬了!”

    净极从包里翻出一块儿百花糖递给梦谣:

    “这是临走前灵鸢送给我的,是用百花蜜精心炼制,不仅好吃,而且强身健体!”

    “诶?什么好吃的?给我一个!”还没等净极反应过来,康德深就跑过将糖一把夺入口中嚼了起来:“嗯……又香又甜的……好吃,而且吃完了感觉口气也清新了许多!”

    “你干嘛!这怎么跟梦谣学会抢糖了!再说了,人家帮我讲故事,我该给她,你在这儿啥忙也没帮上,而且还听了故事,不仅不给人家梦谣点儿回报,反倒上我这拿东西来了……”

    康德深一脸无辜道:“嗯?害……别这么小气吗,我就不信你只从灵鸢妹子那里拿了一块儿……”

    “行吧……确实不是一块儿!”净极再次翻包,将糖死死握在手中,直到放到梦谣的手心里才肯松开。

    “唉……”容愿抬头望着天空叹气:“年龄大了,可能就不配吃糖喽……”

    净极一脸黑线,无奈地再次掏出一块儿递给容愿,结果这货接的速度比谁都快,吃糖就吃糖呗,还整这么一出戏,至于么?他翻了翻包,走之前一共就捞到了七八颗,现在转眼间只剩下半数了……

    “嗯……好吃啊!净极兄,你别急,寻找这个八卦随缘的,你看你现在已经见到过俩了,说明你和八卦还是很有缘分的,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把所有的圣器集齐!并彻底消灭忠可堂!”康德深搂住净极,眼神焕发着凌人的光彩。

    “不对啊?我什么时候见到俩了,除了珠子还有啥啊?”

    康德深眼神提溜一转,意识到自己之前似乎从未提起过有关“天乾”之事,心生趣意,便笑着骗净极道:

    “嗯?啊……我以为骁瞳兄和那珠子一共算俩呢,毕竟人家心有灵犀的嘛嘿嘿!”

    净极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紧紧肩上的行囊叹道:

    “墨国这么大,而且八卦圣器也不能明显地摆在世面之上,要想集齐谈何容易?况且这才走了几里路,就累成这个狗模样,算了吧……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只想把剑送过去,功成名就回家睡上一觉儿!”

    天色渐晚,点点星辰已经若隐若现地伏在夜幕之上,净极看着脚下的路,不知是视野还是别的什么缘故,那从蔓息城延伸的小石子路居然不见了:

    “等等!咱脚下已经没有明显的石路,能不能……又走错了啊!而且这都走了多久了?差不多三四天了吧,怎么还不见城村的影子呢?”

    “蔓息本就远离世俗,要想到附近最大的城市,也就是我们的下一目的地汾都,至少得要走上五六天,其实我们之前路过了好多小的不起眼的村镇,只不过为了赶时间,我并没提而已。”容愿道。

    “那……咱不如找哪个村子先落落脚呢,这么走下去真的好累啊!”净极抱怨着。

    “小哥哥,我觉得这样挺好的,省得去哪个村庄你又惹了一鼻子事儿,再耽搁几天,行程会越来越慢的。”

    “好吧!”净极转头,决定先考虑眼下事:“容愿姐,别的先不说,那你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走吗?”

    “不知道……从上次歇息到现在,不都是你走在最前面吗?我一直跟着你的啊!”

    “完蛋!你跟我干嘛,你比我要熟路的啊!”

    “谁让你走那么前,一瞅就像是知道路的样子。”容愿淡道。

    “嘶……我以为这石子路会一直延伸到哪里……可能下午聊得太嗨,要么走歪了,要么就是路到某个地方断了……”净极仔细思索道。

    康德深捡了根狗尾巴草,对净极说道:

    “你们聊得火热,我当时其实注意到石子路的消失,但梦谣姑娘讲的太生动了,我自己也跟着陷了进去,所有就忘了这茬子事儿了……话说这糖好神奇,我连叼这狗尾巴草都是甜的……简直回味无穷啊!”

    “深哥,我听灵鸢说……大陆北方有一种野狗专吃花蜜,有没有可能尿是甜的?”

    “呸!呸!你踏马早说啊!”

    净极没打算搭理这人,转而看向梦谣,她的眼皮此刻也在犯搭,是啊……都连着走了将近一天了,正值夜色……人的精神力大幅降低,怎么也该休息休息了吧……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在这附近找一块儿适合的地方稍微休整下吧!一来赶路这么久再走下去效率会变低,二来这野地一片漆黑,不如趁天亮赶路,也好辨别方向,寻找正确的道路……”容愿抢先提议道。

    净极疯狂点头同意,容愿姐不仅把他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且概括地更全面,理由更加充分。

    众人也纷纷表示可行,果然容愿姐的主意就是靠谱啊!

    终于找到了一块儿临近林边的空地,几人忙这忙那,不到半个时辰,一个简易的临时应敌便搭好了,有火架子,有草皮、布匹混盖的床铺,不过在野外,这两种东西足矣,但净极似乎不是很满意:

    “这……这就完事了?还不如那村子里猪圈的条件好呢,起码人家还有围栏,咱们这个地方空阔阔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容愿瞥了眼净极,冷哼道:

    “你嫌破你自己搭去……”

    “就是的……人梦谣咋也算个大小姐,都没说啥呢……”康德深附和着。

    “嘶……怎么哪都有你?你就算想撩容愿姐……也不用拿我做背景板吧!”

    “哪有,你瞎说什么呢?”

    “好啦!”梦谣眯眼笑道:“别怪小哥哥了,他非得把他的外套硬塞给我,真要嫌弃这里也情有可原……反正眼下他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自己跑去哪个村庄讨住处吧……”

    “切。”净极抱起两把厚重的定军剑,靠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我们倒真不怕什么,定军剑在我的手里,除了对剑有心思的忠可堂,别的人……无所谓了,不过……我们似乎好久没听到忠可堂的消息了,难不成是蔓息城与世隔绝,顺带着把忠可堂也给隔了?”

    “嗯……不清楚,谁知道他们背后在搞什么鬼……我们能避则避,不能就把他们铲除,以绝后患!”容愿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一席带着热血意味的话。

    本就是夏天穿的不多,这下子靠在了冰凉的石头上,再加上小夜风一吹,顿时凉意遍布全身,净极伸手向火堆旁凑近了些:

    “嘶……我在这破席上睡不着,那不如让我守夜你们先休息吧……”

    “不行!”容愿一口回绝:“你大大咧咧地守夜怎么能行,这种关乎大家安全的事情,只有我自己做才放心!”

    “嗯?但容愿姐,你不休息明天还怎么赶路?而且……我也没大大咧咧的啊……”

    “没事,我曾经执行任务时候有过连续三天都没睡觉……你有吗?”

    “哎!容愿姐,我是真睡不着,要不这样吧,我守前半夜,你先休息,待皓月当空之时,我在把你叫醒……我到那时候估计也就困了……实在不行,我让深哥和我……”净极看了眼早已倒地睡去的康德深,微微叹道:“算了,我自己来吧……容愿姐,你也别客气,那个睡觉的家伙,你后半夜让他来,别一天天啥事不干还抢我糖吃!”

    净极看着三人逐渐睡去,自己则望着天空发呆,想着那溜圆的月亮什么时候在这儿,什么时候走到参陀山,什么时候又会回转到金州呢?

    阵阵寒意袭来,净极回神,发现柴火已经快烧完了,容愿只穿了一层单衣,睡梦中正抱着胳膊发抖,净极干脆起身,把康德深的外套偷偷摸下来盖到容愿的身上,随后悄咪咪地离开宿营地,准备去旁边的树林里再弄些柴火……

第八十一章 免费的快捷传送

    “郡主大人……那小子走了,他好像这几个人里面唯一清醒着的……剩下的几个……我们要不要动手!”

    “嘘!小点声!你不说以为我不知道吗?用你先提出来?”女子将食指轻搭唇上:“得在那小子回来之前行动,现在还弄不清他们的底细,这么晚敢在这片野兽出没的丛林边扎营,定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而且不像是好人……”

    “郡主大人,他们这仨一个美丽干净的姑娘、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还有一个英俊的青年,怎么看……也看不出像坏人啊!我觉得……他们可能是不知情才扎营在这儿的……”

    女子一记重拳敲了过来,声音似在整个丛林里回响:

    “你就是笨啊!哪有好人大半夜上这儿的?”

    “哦呦……嘶……咱们不也来这儿了吗?还有郡主大人,你说话的声音好像比我还大……”

    “你在质疑我?嗯?看看人家十一和十二,再看看你自己,话那么多,你听好了,一旦被他们发现,所有的后果都要你来承担,听到没?”

    “错了错了……郡主说得对……”

    “你们别动,我自己先去探探底细!”女子语罢,从腰间掏出一个纸袋,缓缓打开,里面是些许粉末,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女子三两步便轻轻地移至巨石后,随后倒进掌中,轻吹,粉末便如漫天飞羽般翩然坠下,女子腾挪翻越,瞬间消失于丛林之中……

    “我去……累死我了……”净极怕柴火不够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回一大捆树枝:“呼……这些总够烧到天亮了吧……”

    活终于是干完了,净极长松了一口气,把这一大捆柴火放在一边,抽出一小部分填在火堆之中,热浪顿时升腾变旺,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净极陶醉地靠在石头上享受着难得的温馨,眼睛也渐渐跟着沉了下去……

    恍惚间,他感觉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悠,睁眼看去,竟有两三名黑衣打扮的男子正四处翻腾,手里还提着一把接一把的银子和红票,动静极大……这些钱不正是自己的钱吗?再看地上躺着的容愿、梦谣、康德深,睡得跟死猪一样,根本没有察觉。

    妈的,这荒郊野外的怎么还能有贼来呢?

    净极起身,一脚将眼前摸索着梦谣包裹的黑衣男子踢翻在地,转身伏地扫去,使得另一个也站不住脚摔倒,净极起身活动着筋骨,对着地上趴着的两人骂道:

    “没那本事,就别对我们下手,我不是衙役,你们做贼我不管,但现在偷到我头上了,我可就……”

    “可就怎么样啊?”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净极刚要循声回头,口鼻便被一双纤细的手死死捂住,一阵粉末状物体顺着呼吸进入肺腔之中:

    “咳咳……你……呃……”

    “都这样子了,您就先歇着别说话了!”女子另一支胳膊死死勒住净极的脖颈,又朝其膝后关节狠狠踢去,净极直接脱力跪了下去,这姿势而且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

    粉末在胸腔炸开,一股异香扰乱了净极的整个嗅觉,渐渐地,他眼前愈发黑暗……这种黑暗……是昏厥前夕的征兆吧……

    “不行了……呃……”

    女子扑腾扑腾双手,又拍了拍身上的浮灰,望着地上的“战果”笑道:

    “还好这小子实力不够……那倒地上的几位我还真就不一定能打得过……你俩把这儿能搜刮的东西全搜了,银子就当你们的小费了!”

    女子语罢,弯腰开始搜寻净极的随身物品,可她的眼光却被吸引住了,她发现净极的左臂竟有点点微光,透过衣袖隐约地浮现,她将净极的袖口翻起,里面居然纹着一株猩红色的九枝梅。

    女子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道:“小十一、小小二,你俩把那三个人想办法弄到离这儿最近的城池去,完事后回来向我禀报,记得给他们留点儿银子……嗯……够活就行!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女子转头又命令道:

    “小十三,你和我把这个人抬回去……他手上的东西有点意思……有时间我们一定得仔细核对核对真假……没准就是拯救危机的关键一步呢……”

    “是!郡主大人!”

    “那这些刀刀剑剑……还有笛子怎么处理?”黑衣男子看着地上的两把巨剑犯愁道。

    “这些东西……我不稀罕,就不要动了,该谁的……就是谁的,也一齐跟着抬走吧!”

    “啊……好吧!”黑衣人费力地背起净极埋怨道:“我说郡主大人,这人脑子好像有点问题!实力不咋地,剑倒不少……而且一把剑少说得好几斤……这一下子就三把……呼……这是要累死我……”

    “小十三,苦了你了,没事,坚持坚持,回去给你多加点儿银子!反正今天……嘿嘿……净赚了这么多!”

    “咳……咳咳……呕……啊……脑瓜仁子好痛……”净极迷糊第张开眼睛,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低头,却见自己坐在一张坚硬的方椅上,胳膊腿都被麻绳缠了十好几圈。

    “这是哪儿啊……我之前不是在蔓息城吗?不对劲……从蔓息出来了已经……扎营来着……嘶”净极感觉全身异常干燥,七窍都想被堵住般,而这个正需要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自己却动弹不得……着实是难受啊!

    大致扫了一眼,自己被关在一个相当别致的房间内,而且无不透露出一丝丝壕气,净极所在的椅子虽然坚硬,但确实用上好的雕花弹茎木所制(一种质地坚硬无比,但有着良好弹性的木材),这也使得他即便坐了很久,也没感觉到怎么太咯屁股,此刻他正坐在房间的中央,离任何东西都保持着很远的距离,看似孤立无援,十分可怜。

    净极所正对房间的左侧是镂花薄纱连窗门,似乎连接着另一个房间,而房间的右侧罗列着各种各样的艺术品,瓷花瓶、玉器、木雕、金像,几乎所有能想象到的奢侈品都能在这里找到踪迹,且这些艺术品做工要比市面上的更加精致,价值也定上了一个档次。

    奇怪的是,这些艺术品之间还掺杂了若干把长相颇有美感的小刀,被楠木的架子像宝贝一样托了起来,房间不时传来淡淡的幽香,这个味道……应该是女孩子的房间传来的吧……

    “诶!对啊,之前……我昏之前就是一个女的用阴招绑架!难不成拐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净极再次确定周围环境和自身情况,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要把我五花大绑……这就是个女生的房间啊!”

    还是个玩刀的女生……和容愿姐差不,一个长刀,一个短刀,有意思……

    不对……这些刀形态各异,也许这贼人是专门解剖人体的,每一把刀切割身上每一个部位都有最佳对应的手感……想到这儿,净极倒吸一口凉气,若再不逃跑,自己可能就要成实验对象了……

    净极觉着自己昏迷了一夜,口干舌燥,必然是身体脱水的结果,虽然此地危险重重,但当务之急是找点水……能喝的水……这么大的房间应该不会没有水壶吧……

    慢慢回头,身后似乎是一个方金边镶木桌(桌周都被镶了金边并做了保护措施),木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净极用肩膀摇晃木桌,听到了茶壶中有液体的声音,便确定了……自己要的水就在这里。

    净极用力想要移动自己,但看着地上一尘不染的紫杉地板,冒然移动也许会把这地上的艺术品刮花……虽然是贼人的东西,但多少还是有些不舍得……怎么办呢……

    叫人?不行……要把这贼人吵醒,没准自己就宣布提前结束了,况且自己连这儿是什么地方都不清楚……即便叫的人也是和那女贼人一伙儿的。

    净极发现这捆着他的绳索虽然紧,但是可以上下攒动一些,他把腿顺着绳子和椅子间使劲往下蹭,直到双脚稳稳点地,随后后背用力,将整个椅子全部背起,净极大喜,自己居然可以自由移动了,虽然速度慢了些,但只要能移动,割下绳子逃跑岂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净极挪动到桌子前,用嘴叼起茶壶把,歪头将水缓缓注入茶盏之中……可咬得腮帮子发酸,结果茶盏里的液体还不到半数,剩下的也都洒在了桌子上……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净极转着叼起茶盏,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别说,这女孩子家的茶也挺好喝的,香甜可口,回味无穷……诶……不对劲……这个味道……好像在哪里喝过……

    “卧槽!好像是那个茶派……完了……这里怎么也会有这个东西,不行得赶紧走,不然在这个地方坏肚子就糟糕了……”净极背着椅子缓步向着门口走去,可刚踱步到门口,那扇连接着左侧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懒散的女子声音传来:

    “哦呦,你还挺厉害的嘛,是我小看你了,绑着这样子居然还能四处走动……不过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可恶,你到底是谁,我去哪……你根本管不着!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把我的朋友们怎么样了?你要是识相,就过来帮大爷我把这绳子解开,跟我郑重地赔礼道歉,我还能饶了你!”

    “啧啧啧,你都这样了,还敢跟我讲条件?原本我是打算放了你的……但你现在不听话……我可就……嘿嘿嘿!”女子的笑容突然变得阴森无比,净极汗毛直立,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快跑!

第八十二章 愉快的审问环节

    净极知道,就是身后这个女人趁不备使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把他给绑了,但现在情况就是落在人家的手里,只有先跑才能继续谈以后。

    可刚跑了没几步,身后的椅子像被锁住,直直稳扎在地,连带着净极的身体一同扶正,这下好了,前功尽弃!

    “可恶……就差一点!”净极看着离自己仅有一尺的大门叹道。

    “就这么……想走么?”女子悄然走至净极的前方。

    净极定睛一看……还真是个女人,一席淡黄绸白纱绣裙自然撇到膝上,脚踏金凤软尖靴,双臂的广袖似特意裁剪过,此刻又被两副稍紧的镂花护臂紧紧锁在里面,轻盈剔透的洁白裙带在她纤细的蜂腰上缠过,留下两段半尺长的结带随风飘荡,一盏银月毛披肩赫然其颈旁,整个装束虽轻盈但不失雍容华贵之风度……如果没猜错……她出于大户人家,而且非常擅长轻功偷盗方面的手段。

    “我走……我走个屁!我都这样了还怎么走啊!”

    “哟……可以啊小伙子,事到如今还敢这么和我说话?”

    “老子怕你?有种给我松开,咱公平一对一,你是个女子,我兴许还能让你三招!”净极不经意间抬头,看着正对他的女子,面露桃红,肤若凝脂,眉下是朗若明星的凤泪眼,澈得发亮,在额头的石榴石银冠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动人,精炼短扎的乌发别着朝云浸香白玉簪,发尖刚刚浮过耳根,果红的唇色,精巧尖俏的鼻头,细细看去这人便是风华绝代……而且……她似乎也仅仅少施淡妆,清新脱俗,比那些凡尘内胭脂水粉涂地比脸还厚的“女人”强了不止数十倍……

    净极看着女子愣住了,言语间逐渐失了底气,殊不知一把乌尾方齿刃此刻正死死地架在他的脖颈上。

    “看什么呐!那么认真?你不会是……在看我吧……哈哈哈”女子突地开怀大笑,那刀尖随着女子身体的颤抖而颤抖,净极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

    “你……你到底是谁?”净极本能问道。

    “切……别总问这些问题嘛……我知道我好看,但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放了你……”

    女子另一只手捏住净极的下巴:

    “现在这个情况,你好像没权利问我问题吧……这样,我对你好点儿,我先问你几个问题,随后我再解答你问的问题……你说怎么样?本小姐可是够慈悲呢,嘿嘿!”

    “你问……你问,我知道的我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你是什么人?大晚上的在那野狼林边干嘛?还有你左臂的图案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说!不过您能不能先把刀放下来啊,您看我要是不小心被您割死了,您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您只要放下刀,什么都好说……我这人不是什么硬茬,好说话的嘿嘿……好说话的!”净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女人丝毫不听,又将刀尖贴近了些,这一次,是真的搭在了皮肤上:

    “别跟我磨叽,你知道的,这把刀要是再移动半分……呵……”

    “好好!我说我说我真的说!我是从南方来的,然后因为没见过世面到北方来旅游,晚上经过那个地方就是不知道路……大半夜的无处可去,就只好在那儿扎营……至于我手上的这个东西……”净极大脑飞速运转,毕竟这种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眼下这个女人的立场还暂时未知:“手上的……就是我托人用荧光粉刻的纹身,你要想刻……我找人免费给你弄……”

    净极冷汗直流,紧盯着女人的眼睛不敢挪动视野半分,生怕自己的眼神稍微迟疑犹豫,都会被如此精明的女人看破,女人用刀在净极的肉皮上刮来刮去,那原本微弱的“沙沙”声在净极的脑海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次刀尖的回转,都震得他头皮发麻,女人凌人的眼神似营造出一个无形的威压场,并逐渐向净极靠近:

    “你这皮还挺嫩的,你确定没骗我?你要敢骗我,你知道后果的……”

    净极强咽口水,尽可能集中心智道:

    “我没骗您!我哪敢啊,我现在没有交换的任何筹码,而且生杀大权也在您手上,骗你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啊!”

    “呵,是么?可你……这说的这些东西……好像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样啊!”

    “嗯?”净极心里暗叫不妙,看这女人的表情怎么就好像……胜券在握一样……根本就不像在虚晃。

    “从你们来到野狼林的扎营方向和行动倾向来判断,应该是从西面来的吧……而且你手上的图案,其中的秘密我还是略知一二的,纹身……你是在糊弄小孩子么?这明明就是九枝梅落印啊!我问了你三个问题,两个半都在骗我……哦呦你是真不怕死啊!”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净极说完这一串话立刻陷入无尽的悔意之中,于闭眼等死之际瞥见女子邪魅的笑容,似乎马上要将他处理掉了……

    “净极啊净极,你骗她干嘛!何必呢?那点梅人的任务、自己的出处来历即便再金贵,也比不过完成这些所有事情的前提条件——你的生命啊!”净极心里骂着自己的同时,隐约感觉到脖子被有一个清凉的东西划过,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就像是……不……那就是血液从经脉中迸发而出,他的身体不自觉战栗起来,甚至不敢睁眼看自己的将死之容……

    “哈哈,瞧把你吓得!”女子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调皮。

    净极睁眼一瞄,那把乌尾方齿刃正在她手里翻转把玩着,其上没沾一丝血迹,再低头看去,那感觉中清凉的液体不是血液,而是谈黄色、散发着清香的温茶!

    女子把茶壶安稳地放回到桌子上,笑道:

    “我只不过是往你脖子上倒了点清茶,又用刀背象征性地抹了几下子,就把你吓成这样了?那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往你裤裆撒一些,大喊你尿裤子了?哈哈哈……”

    “要杀要剐随你,别在这儿说这些有的没的!一点也不好笑!”净极见自己没死,又涨了几分势头。

    “哟!你可是连我的问题还没好好回答呢!”女子表情秒回之前的严肃,边揉着自己的手腕边道:“还是那三个问题,你和我说实话,否则下次就不会像刚才那么轻松愉快了嘿嘿!温馨提醒一下……我有正确答案,你撒谎我可是知道的哦!”

    “且不论她敢不敢杀我,这儿四下无人,她要是谋财害命或者抢夺什么东西……刚才完全可以把我杀了……但现在看她的样子,不像有动手的意思,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净极心想着:“也许……我透漏一些,她就能把我放了?反正现在自己也确实没有任何谈判的把柄了……”

    “好,我再说一遍,你听好了,这次我发誓不骗你,但我说完之后,也希望您能给我一些公平的对待!”

    “嗯……可以,你说吧!”女子轻轻点头。

    “我从金州来,想去参陀山,路经蔓息城歇息,便向着汾都进发,本来那是有一条石子路的,不过我们走着走着石路便消失不见,正值天色乌黑,怕再出差错,于是就找了一块儿空地歇息,决定次日再赶路……至于那个林子多危险我们的确不清楚,只是寻思着挨着树林,捡拾柴火方便些……”

    “嗯,这还差不多,和我推测的大概一致,继续继续!”

    “关于我手臂上的图案,我不想说,我想先问你些问题!”

    “凭什么?”

    “那你现在就动手!呵……你要能杀我,我十条命都不够,我看你就是不敢吧!我拿出了诚意,我怎么保证你不是坏人,怎么保证你值得从我这里知道这么多?”净极笑道。

    “呦?你还来劲了?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么?还跟我谈条件,要不是因为这儿是皇城,还有我的名誉问题,我刚才那刀就真的划下去了!”

    “什么?你说这儿是皇城?”净极大惊,自己怎么还莫名其妙地被绑到皇城去了?真的是连路都省的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然呢?这富丽堂皇的建材雕塑,不是皇城还能是哪?”女子笑容再次变得谄媚:“刚才也只是和你玩玩,我虽然不方便杀你,但是完全可以把你扔在这儿,不给你吃喝,这样来上个三四天……嘿嘿……估计你也就……啧啧,可惜喽!”

    “不过这么几轮盘问下来,我觉得你也不像坏人,那我就暂且答应你吧!”

    “什么啊!你还怀疑我是坏人,明明被帮在这儿被迫受害人是我啊!”净极怒火攻心骂道。

    “能不能问了?再不问可就没机会了。”

    “和我同行的那些人呢?你把他们怎么了?”净极瞪着女子道。

    “哦呦!你说话还真是不小心呢!看样子你也挺着急的,但是着急也不能把筹码落到别人手里啊!”女子将手中的方齿刃再次旋转,一只脚蹬上了净极的左膝,踩得他关节生疼:“你还是先告诉我你手臂上的图案是怎么回事,鬼才信你纹身,你要是不先告诉我,我可不敢保证……他们的安全……反正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那图案的事情……”

    “妈的,这女人真心机!”净极心里暗骂道,但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局势确实完全倒在了她的手里,因为梦谣他们的安危……这个女人根本不在乎。

    “你确定?可别骗我……,我说了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是基本的诚信问题,否则你根本不配在皇城待着!”

    “放心吧!本小姐一向说到做到!”

第八十三章 悲喜交加!

    “要不,您先把我松开,这样我说啥都方便……”

    “又来?快说!”女子将方椅一歪,只要松手,连人带椅都会立马倒下去。

    “等等等等,这儿没别人吧,关系到机密问题,我只想说给你自己,不想别的其他人听到!”

    “怎么会呢?”女子嘴角漾开:“这儿是我的私人房院,就算是皇上来这里都要经过我的同意,院墙外都有守卫巡逻,即便是有人偷听,也会很快被逮住上报给我的……”

    “你……究竟是谁,这么大的官威,连皇上都不能进?”

    “皇上也有道德廉耻,也不能随便进女孩子的房间吧……别废话,快说!”

    净极警惕地望了一周,悄声道:“那你耳朵凑过来些,安全点儿……”

    女子重新把刀抵在净极的颈处:“你是不是想它了?它不架在你身上难受?叫你说就说,磨叽这么半天!”

    “切……”净极清了清嗓子道:“这手臂上的图案,虽然我不知道它叫什么,既然你说是九枝梅落印……那就是吧……”

    “啧……什么叫我说是就是,别在这儿说废话浪费时间!”

    “行行行,唉,这印记承载着很强的内力,不过是由高人亲传,一般人想有还没这个机会呢,而这个高人就是——点梅人!”

    “嗯!”女子点头:“这下搭边儿了!你继续,我听着呢!”

    “没啥了,图案的来历就是这!”

    女子卖弄着夸张的表情:“一般人会有这个东西?我想背后一定有什么缘由吧……你就顺带着讲讲,不差这一会儿了!”

    “唉,行吧,点梅人就是找我干点儿活,让我把定军剑送到参陀山重铸,怕我实力不够出意外,就给了我这印记和内力,真的就这些了……”

    “可以,差不多都对上了,我也真是厉害,误打误撞就把你给找到了,剩下的事情只要找皇表兄简单核对核对就好!”

    “皇…皇表兄?那你是…”

    只听“咣”一声,女子一记重拳锤在净极脸上:

    “连我你都不认识?”

    “不好意思…我在从小在金州长大没见过世面……”净极晕道。

    “告诉你,我就是当今皇上的表妹,也就是先皇妹妹的女儿,记住了,本小姐叫唐璃!当然,也可以叫我郡主大人!你要是敢忘,我就把你剁成肉泥喂狗吃……”

    净极只觉又一阵冷汗流下,这家伙至于么,还要用剁肉泥这种残忍手段:

    “叫我净极就行……很…很高兴…认识您…额…那郡主大人,您现在可以告知我那些朋友的下落了吗?”

    唐璃转身背对着净极,神经兮兮道:

    “嗯,我这里有三个好消息、三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你在转移话题么?你怎么……刚才明明说好了,我已经把我能说的全部告诉你了!”

    “哼……你只管回答我就好……”

    净极心想算了,毕竟人家是郡主,应该坏不到哪儿去:

    “那就先听好消息吧。”

    “那么……第一个好消息就是,你的朋友现在很安全!他们已经被我的下人送至离你们扎营之地最近的城市,且我的下人已发来信件……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汾都!”

    “哇!真的吗?那真是太棒了,他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净极嘴里重复地念叨着。

    “第二个好消息就是……”唐璃顿了顿,只见一抹寒影闪过,紧绑在净极身上的麻绳如死蛇般盘旋落地,随后摊在了一起,她带着柔情与奸诈混杂的眼神望向净极道:“你暂时…自由了……”

    净极可算脱离了束缚,左伸伸,右拧拧,活动着踝腕,扭扯着筋骨,不过这期间他似乎回想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你说这自由是……暂时的?”

    “呵……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净极的视角看去,这女人撑死也就一米七,可她刚刚散发的凌人气质居然让他觉得此刻这个女人似乎比他还要高大……

    “何必呢,既然放了我,之前又为何绑我、吓唬我呢?简直就是折腾人!”净极苦笑道。

    “呵……原因很简单,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何居心,到底值不值得我去信任……有些东西是相互的,如果你对我说的皆是实话,那我也定不会对你有所隐瞒……”唐璃托腮,眼睛提溜转着:“不过看你刚才的表现,大多实话都是在我施强压的条件下吐露出来的,所以……我依然没法对你做到完全信任……”

    “行了行了,快继续说你的好坏消息吧!你信不信任,我根本不在乎!”

    “这第三个好消息……就是……你!要做几天我的人!”

    净极心脏瞬间升压,脸颊涌起一阵燥热,眼前这个叫唐璃的女人怎么这么直接?不会是……不会是在和自己表白吧!这样一位宛如人面桃花的女人,还是堂堂的郡主…就这么……呵……呵呵……哈哈哈……

    净极嘴硬,仍周旋道:“这…这也能算个好消息?明明是个坏消息吧!”

    突然一巴掌飞了过来,净极毫无防备,原本通红的脸又深了几分,却见唐璃扯着他耳朵道:

    “哦呦,居然被你识破了!没错,现在你知道那自由为何是暂时的吗?因为我,要你,做几天我的下人,是为我服务的,还有啊,看你的样子,不会以为……我要娶你吧?脑子里一天天想什么呢?”

    她掐着净极脸上不多的皮肉晃道:

    “不过……你这样貌和气质有点符合我的审美,你好好表现,没准本小姐就对你感兴趣了……哈哈哈!”

    “唔……不过抛去这个,我还是不明白这怎么算一个好消息……”

    “当我的下人,为本小姐服务,那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啊!再者说,你一旦成了我的下人,出入皇城如鱼得水,没有人敢在关口拦你的!这些还不算好消息吗?”

    净极仔细琢磨了一番,感觉她说的话颇有几分道理,再加上她姿色的影响,勾勾抹抹也算个好消息吧……

    他的脑袋此刻似乎快被晃晕,直到眼冒金星之际才想起来,束缚自己的绳索此刻已经没了啊!那为何还要在这儿任人蹂躏啊!不行!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净极向后一撤,唐璃的手和他的脸皮分开,发出了“蹦”的声音,他捂着自己没有知觉,愈发红肿的脸支吾道:

    “握(我)乒(凭)蛇(什)嘛(么)停(听)里(你)滴(的)?”

    “你随意喽,听不听我的都无所谓,反正我还有三个坏消息没说呢!”

    “行,你说你的坏消息吧……”

    唐璃一个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这第一个坏消息呢,就是你身上的所有家当,都被我藏到了一个你不敢去而且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我只要一声令下,你就能被皇城的卫兵踢出去,到时候你身无分文……啧啧啧……怎么在外面活啊……所以你要是敢忤逆我,嘿嘿嘿……”

    净极下意识摸索着胸襟和腰间,抓出来的只是一根根掉落的毛线……果真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可恶的女人!

    “你最好把东西还给我……那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很重要,一旦落入不法分子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放心吧,那儿很安全,反正你和那些所谓的不法分子都不会得到的。”

    “呵!行吧!你继续说。”净极心里已经把这坏女人弄上百遍了,真的是一点后路都不给留啊!

    “第二个坏消息呢……就是你的朋友和你都吸入了幻香粉,如果没有外人救治,都需要两天才能醒来……”

    “哦!”净极瞪了一眼,沉道:“那这幻香粉有别的毒性吗?”

    “没有……”唐璃轻笑道:“除了让你们失去知觉,昏睡过去……没有别的副作用了……”

    “好好好,只要他们的安全不受到威胁就好!前两个坏消息我都能接受……那这第三个呢?”

    “第三个嘛……第三个坏消息意义上并不能完全算作坏消息……因为对你来说,你下人的职务不仅仅是为我服务,更是为了皇城服务……具体的内容我先暂且不说,在此之前我要帮你熟知些东西……”说到这儿,唐璃的笑容变得诡异难以琢磨,净极的脚步不自觉的向后撤去,鬼知道这个女人又要干些什么……

    “去!帮我倒一杯茶水!”

    “啊?你这么懒?”

    唐璃起身踢了净极一脚:

    “啊什么?费什么话?要说,是!郡主大人!”

    “是!郡主大人!”净极不耐烦道。

    他以最快的速度弄了一杯,好在之前干过端茶倒水的工作,整个流程利索快速,这倒没让唐璃挑出什么毛病来。

    净极将茶杯递了过去,唐璃不接,望着天空,又送了他小腿一脚:

    “去!站到离我两尺的距离,一手扶杯侧,最好别碰到杯口,另一手托杯底,即使烫也给我忍着,双臂伸直,低头恭敬地把茶杯递过来。”

    净极耐着性子按部就班地照做,唐璃悠闲地躺坐在方椅上,眯着眼睛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嗯……这茶挺好的,你干的也不错,不过这些都是皇宫下人对主子的基本礼仪,以后你也肯定用得上……”

    净极实在看不惯她那欠揍的模样,长了如此迷人的模子居然爱干这种不是人干的事儿:

    “你是不是在故意为难我啊?别以为我总待在金州没见过世面,但金州好歹也是个消息流通的大城市啊!自从新皇登基,这些残旧落后礼仪早就被废除了,甚至连上朝都不必行跪拜之礼……你……这不是欺负人嘛!”

    “我就欺负你了怎么着?”果不其然,这番话又让唐璃送出去了一脚:“你是有意见还是别的?我乐意,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这一脚踢的位置非常正,净极痛得直接跪到地上,捂着肚子下面生不如死地叫唤着:

    “啊居然……啊啊……嘶…你…太过分……了……”

第八十四章 大皇饭馆子

    “噗——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唐璃口中的温茶一瞬间全笑喷了出来,她把茶杯放在一旁,连忙把净极扶起,尴尬地笑道:“既然……你都这样了,我就不和你开玩笑了……是我玩打发了,真不好意思哈哈哈……”

    “额……我怀疑……你就是故意的……”净极忍痛勉强起身,晃悠地坐到方椅上。

    “哎呀……这都不重要了,下次长点记性,即使那种陈旧的观念被废除了,也需要些礼仪来维持皇宫内最基本人际关系的……不然皇上就不能叫皇上了,说这些你可懂?”

    “好了好了!都听您的,郡主大人!”净极只顾自己的疼痛,哪有功夫管她说的这些胡话。

    场面僵持了好久,唐璃无奈,只好又搬了个椅子坐在净极旁边,侧目道:

    “怎么样?好些了没!”

    “还好……只要你不拿刀架我就挺好的。”净极看着唐璃,突然感觉这家伙似乎……对他还挺好的……起码懂得道歉和关心,这两点,对于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你知道,我刚刚说过,之前为难你并不是有意的……”唐璃的语气变得截然不同,此刻似乎流露出女子本该有的柔弱:“我只是想明白你到底值不值得我信任,要你做我的下人并不是仅仅为了帮我端茶倒水,干一些跑腿的粗活,而是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下人这个身份可以随我出入任何地方,做起事情也方便些……”

    “哦呵?真的假的?你不会是现在想起来安慰我吧。”净极嗤笑道。

    “当然真的啦!”

    净极看她的表情不像在坑人,便有兴继续听下去。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个坏消息,皇城恐怕要出事,而你就是阻止这场变数的关键!”

    “啊?我没听错吧,怎么突然扯到这种事上来了?”

    “千真万确,而且我没必要那这种关乎所以的事情来忽悠你吧,大概就是一个自称为‘点梅人’的神秘男子,和皇表兄乌拉乌拉地说了一大堆……本来我是准备听皇表兄的,劳驾去请你的,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抓到了本人哈哈哈!剩下具体的信息我也不清楚,到时候问问皇表兄就知道了。”

    “呵……知道我是谁还这么整我,我又如何真心待你?我摊牌了,要不是你绑我、拿刀威胁我,就你这态度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唐璃握着手腕摇来摇去,就像变脸般,刚浮现的柔情转瞬间消逝:

    “怎么?有意见?你那三把剑都不在手里,态度不好,我直接把你割了!”

    “啊没意见没意见……嘿嘿……”

    “没事,你要是有意见就提出来,等我那些手下回来,你可以问问他们,我对我自己的人可是很好的,你提出来,要是合理的话我可以试着改改!”

    唐璃的眼神深不可测,净极心想自己要真提出来,没准下场更惨,她这么说一定是反话:

    “没没没,唐璃大人……在我眼里挺好的!就两个字,完美!嘿嘿,哪有什么意见啊!”

    唐璃满脸洋溢着笑容:

    “原来我在你心中这么优秀啊!本小姐开心,请你吃饭!”

    “哇哦!这么好!”净极起身,发现那个地方不是很疼了,于是调整身姿向外挪动,看示意低头紧跟着唐璃身后,装得尽量像一个“下人”。

    “唐璃大人,您怎么突然想起要请我吃饭了?”净极问着前方头也不回的唐璃道。

    “你这是什么称呼不三不四的,你要么在外叫我郡主大人,要么没外人之时直接叫唐璃,这唐璃……大人……听着着实有点不太习惯……”

    “这有啥不习惯的?”净极笑道:“你叫我净极大人我也不介意啊!”

    “砰”

    净极捂头叹气,这家伙事儿是真的多,不仅多……还暴力,算了,就按她所谓的“规矩”来吧。

    “好,唐璃,你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了?”

    “我说过,我对我自己的人可好了呢!”唐璃笑道。

    净极觉着她在敷衍,其中定有什么蹊跷:

    “真的吗?我信了……都这样了,就别骗我了,反正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还不行么?”

    唐璃停住脚步,回头卖弄出一个可怜的眼神道:

    “唉……忘了告诉你了,当时我绑你的时候……也给你灌了些幻香粉,虽说比他们的剂量小,但其实你已经昏睡了一整天……嗯再加上当时的那个晚上……和昨天一晚、今天上午……”

    “合着……我两天没吃饭了?”净极满腔怒火却释放不出来:“您可真行!但为何剂量比给他们的要小,结果他们晕了两天,我就是两天还要多?”

    “嘿嘿,不好意思昂,他们所吸入的由空气传播,多少会被稀释,而你这点儿……是我直接往你鼻子里硬灌的。”

    “我晕,你下手也太狠了吧,就不能客气点儿?”

    “不能!当时没法判断你的身份,更无法确定你是不是好人,何况你还把我的手下给打趴下了,我怎么对你客气?你就庆幸吧,当时我要扔俩飞刀出去,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和我说话吗?”

    “呵…只会偷袭算什么本事……”净极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偷袭这种事自己好像也没少干啊……

    “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

    两人所处之地正值皇城内宫,这里无疑是墨国最为繁华之地,光是两侧盘龙雕凤的隔墙,就足足有数十尺高,虽说是宫内,但规划布局远比宫墙外的楼群集市要错综复杂许多,十米一分路,百米一转口,宛如平铺之网,整齐方正,大大小小的皇宅相邸到处罗列,皇城纵横,纵横之势越百里,跨千秋,一砖一瓦,一雕一刻,留存万世不衰不败!

    可面对如此恢弘庞大的皇城,唐璃就像在逛街一样带着净极横冲直撞,丝毫不顾每个转口把守关卡的守卫兵,仿佛宫中地图都已刻印在其脑海中,见此奇功,净极不禁感叹道:

    “我去……郡主大人,您怎么对这皇城的路这么熟啊!我估计皇上都没您走得顺畅!”

    “待的时间久了,你也会像我一样的,毕竟……嘿嘿嘿,我经常翻墙,看的视野也比一般人广阔。”

    “翻墙?您怎么还不走寻常路呢?”

    “害,个人隐私,少问!”

    两人经过连续的奔跑折转,终于在一个挂着手绘鸡腿牌匾的深红色高门前停住,净极知道,这一目了然的标志背后……就是传说中位于皇城中心,专为王侯将相服务的——超级豪华皇家食堂!

    “来吧,这儿就是大皇饭馆子!里面所用的食材都是全国最……”

    净极突然将唐璃打住,不解地问道:

    “大皇饭馆子?不是叫超级豪华皇家食堂么?”

    “呵……”唐璃轻蔑一笑:“谁告诉你的?还有别打断我说话,大皇饭馆子,全称大陆皇家饭馆子,里面所用的食材都是墨国能接触到的最高端食材,就连养殖的食用鸡,喂得都是森林里捉的天然大青虫子和平常我们人类所食用的熟米。”

    “哦哦……呵这样啊……”净极挠头勉强装作很懂的样子。

    唐璃推开那厚重的大门先行一步,净极紧跟其后,向内望去,两侧皆是各式各样的工作间,期内分布着不少工作人员,忙前忙后,各司其职,清洗、切割、控火、调料、烹饪、盛装、角料回收等数十道工序被处理得井井有条,堪称壮观!

    果然这大皇饭馆子就是不一样啊!单单是一条工作的流水线,就足以把在小城酒馆工作了数年的净极深深吸引。

    “你在看什么呢?别愣神啊,快过来!”唐璃此刻已经站在了通道尽头的一个大型建筑前,整个建筑足足有五层高,大体以深红色调为主,萤黄为辅,由下至上横跨面积渐渐缩小,呈现出宝塔之形,窗棱门帘鳞次栉比,檐尾蚀刻着各种叫不出名来的奇珍异兽,论豪华程度……甚至比过金州的青楼,要知道……那青楼也才有四层高而已。

    “干嘛呢!”

    唐璃见他又站在原地不动,无奈地摇头,随即快步走来,一把拽住净极的手,还没等其站稳,就直接把他拖进了楼内,所有厨工和来往的客人都被这穿云裂石的一声呐喊叫停,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不约而同地向两人看去:

    “郡主大人……怎么脾气还是这么暴……”

    “这小子谁啊,我还头一次见郡主大人牵别人的手呢,虽然是……以这种拖拽的方式……”

    “诶?可别乱说,小心让她给听到了!”

    “嘘——”众人面带笑意地议论着,弄得净极一阵尴尬,虽然听不清这些人口中所述究竟为何,但他猜测……大多都应该是有关自己和唐璃的八卦问题……要知道有些感情可就是在旁人的八卦声中滋生的……嘿嘿嘿……

    “都瞎说什么呢?”那响彻云霄的声音再次响起,周遭立马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果然郡主就是郡主……那些人见状立马变了脸色,一言不发,回头继续干自己该干的事儿,四周静谧得出奇,唯有唐璃气冲冲踏地的靴声和净极衣服趿地的摩擦声。

    “诶!诶!您松手!快!让我站着走行不行!前面可是楼梯啊!”净极慌乱看着前方,一时语无伦次,要是被颠簸着拖上楼梯……那疼痛可想而知。

    也许是她气头过盛,也许是净极的话太过混乱,唐璃就像没听见般继续直勾勾地向前走着。

    这样下去……不行……这疯子跟聋了一样,没办法了,豁出去了!

    净极一手死死抓住唐璃的裙尾,另一手向她裙摆下裸露出的腿肉掐去。

    那手感宛若触碰到了天琼玉脂,掐上去的那一刻,净极的整个手臂似乎都……麻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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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变迁,命运多舛,我,必以一剑之力,拨云雾,开污浊,绽尽世间清锋。剑绽清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绽清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绽清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