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瞒报
又是一番让军官好不容易才摆平下来的火爆场面。
陆舒和孟黎柯在一帮哨兵的簇拥之下来到了会议室中央，刚想找个地方站着，立刻就有七八名哨兵同时站起让出了身下的座位。
那七八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会，仿佛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似的，又同时坐回去几个，只剩下两个离二人最近的哨兵，一脸荣幸的看着陆舒与孟黎柯。
坐吧。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再不坐着就不太好了。
毕竟这几位可不是卢瑟啊，卢瑟那是老伙计了，想怎么玩都行。
军官也走到陆舒二人附近坐下，从一旁哨兵手里接过一只无线鼠标，鼠标在会议桌上轻点了两下，电视屏幕便切换了起来。
陆舒这才发现，挂在会议室前头的那个屏幕不是电视，而是一台电脑。
屏幕切换到了另一个窗口，浏览器窗口是一则嘤文新闻简讯。
“两名孤胆枪手只身闯入盖尔扬，至今日下午三时，已造成西里斯武装伤亡逾十人，详细情况还在调查，本社将对此追踪报道。”
看到这里，军官笑道：“也许你们并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大胆的事，但我只能说……干的漂亮，兄弟，干的漂亮，以往都是那群流窜的武装分子跑到边境来跟我们打游击，今天他们也尝到这种感觉了，嗯哼，我想这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好样的兄弟，你真有种。”
“够胆，先生……”
军官话音刚落，四周就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溢美之声。
陆舒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自从立柏亚正府崩溃以后，图尼丝的边防压力就开始骤增，因为时不时会有炮弹与枪弹威胁边境，偶尔还会有一些不长眼的武装分子袭击边境哨站，就像今天陆舒他们干的那样。
这些武装分子之中，自然不乏哈夫所带领的名为“西里斯”的武装组织，如果陆舒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在加尔丹搞袭城战的，雇佣“丛林豹”来医院杀人的，也是这个“西里斯”。
当然，西里斯的装备没有那么好，实力也没有那么强，再加上遇见的是成建制的图尼丝哨兵，那自然是难逃被击毙或枪决的结果。
事实上，也没多少人能跟现在的陆舒与孟黎柯比装备，如果不算上那套安装在机枪上的瞄准装备，两人身上所有装备相加起来的价值可是能超过大多数雇佣兵的身家的。
如果算上那套瞄准装备，那装备的总价值便足以吊打百分之九十九的雇佣兵了。
以精良的装备在盖尔扬城外打一场有心算无心的战斗，成功射杀数十名西里斯哨兵后便扬长而去……
这是无数图尼丝哨兵无比渴望却又无法实现的事。
而现在，在哨兵们的眼里，陆舒与孟黎柯今日的所作所为，无疑算是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好吧。
陆舒挠了挠脑袋，和孟黎柯相视一笑。
谁让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呢。
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记得光是我自己击毙的就不止十个了。”看着屏幕上的简讯，陆舒愣道。
孟黎柯也一头雾水的说道：“我记得我杀了二三十个……咱们干掉了足有一个排的步兵，可是上头就显示了一个步兵班？”
“跟我过来吧，我跟你们说说。”一旁的军官闻听此言，便直接将两人拉出了会议室，带进一间类似宿舍的大屋里。
至于陆舒为什么觉得这里是个宿舍，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儿到处都是空床铺。
“额，这位……先生？”陆舒不清楚这位军官的姓名，便只好用“先生”作为替代了。
军官先是左右张望一番，确认确实无有闲杂人等在旁偷听，才慢慢开始对陆舒两人解释道：“先生们，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额，这种情况在我们这片地区其实很常见，通常无论是有多少伤亡，我们都至少要减半报告。
因为这样能让那些阵亡或者负伤的兄弟多吃一段时间的薪水，我们的薪水普遍都不高，如果再有什么天灾人祸的，……”
原来是这样。
雇佣兵那边的情况应该跟图尼丝陆军有区别，但瞒报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首先可以让战绩不那么难看，其次还能从上司那里吃一波空饷。
万一遇上较真的上司也不怕。
在这种是个人拿起枪就能当兵的土地上，临时把自己的队伍拉满，简直不要太容易。
“那他们没有抚恤金么？或者是负伤的补偿？”孟黎柯问道。
“嘿，别这样……”陆舒想要制止他问话，却晚了一步。
陆舒上次在加尔丹的时候，可是了解过图尼丝人的抚恤水平的，那点抚恤金不说能让伤亡的图尼丝军警家属以后生活无忧，就是养家糊口，恐怕都有些困难。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将那五万欧元悉数送给司机白舍尔的家属了。
现在孟黎柯就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人家的抚恤水平，兴许显得有些莽撞了。
“这个可以问，不碍事的，我们的抚恤金很少，这是事实。”军官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随后军官又兴奋了起来，笑着对两人说道：“不过今天有你们这样的义举……我们这些为国戍边的人，感觉一切都值了。”
“很少是吗？那你们有没有一些退伍的、赋闲在家的，有经验的士兵或指挥官呢？我也许有一些办法能让他们的生活不至于那么拮据。”孟黎柯紧接着又问道。
孟黎柯此话一出，陆舒感觉谈话的味道就有些变了。
如果说刚才双方还是在讨论战争与和平的高端话题，那么现在就是快进到了谈钱的俗人时间。
看孟黎柯的意思，是想借着到访图尼丝哨站的档口，直接从这群图尼丝陆军的退伍兵里招人啊。
陆舒在心里略微挣扎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制止孟黎柯的想法。
195 疏散
陆舒不阻止孟黎柯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就是因为孟黎柯是为了自己好。
虽然孟黎柯的行为有利用这些图尼丝哨兵们那浓烈的怒火以及爱国心理的嫌疑，但如果能把这一腔怒火转化为射向敌人的子弹，又何尝不是一种好事呢？
况且有些生活拮据的图尼丝老兵也确实需要这一笔钱。
军官听出了孟黎柯话里的意思，便开始和孟黎柯探讨起了相关事项，陆舒看着孟黎柯在跟军官谈话，顿时感到有些无趣，便一个人走出了那间士兵宿舍，绕过走廊出了哨所。
陆舒觉得，既然自己对于利用这帮子哨兵还有点心理负担，那不如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把事都丢给能人，自己就少给他添麻烦吧，从伦汀到图尼丝，他给肥宅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陆舒走出哨所的这一路上，凡是他所见到的哨兵，不是神情严肃的停下脚步向他敬礼，就是迫不及待的冲上来给他一个熊抱。
阿剌伯人表达尊敬和喜爱的方式很简单，就是一个熊抱，这让陆舒极不适应。
因为不只是熊抱，他们有时候还要把脸贴在对方脸上左右蹭三下，在西北风号上陈骅给他科普过，这叫贴面礼，阿剌伯男子之间表达友好的礼仪之一。
不适应的原因……主要就出在这个贴面礼上。
图尼丝大兵里面有些稍微上了年纪的都喜欢留胡子，比如陆舒的老伙计卢瑟，这货就是个典型的阿剌伯中年人，留的胡子又长又乱，不是那种修剪得体的山羊胡，是络腮胡子，贼挠人的络腮胡子。
天可怜见，陆舒还没有体会过被爸爸拿胡茬蹭他脸的全球通用操作，就先被这群年龄跟他老爹有得一拼的老兵们这样玩了个遍。
孟黎柯再次从哨站里走出的时候，陆舒刚刚摆脱一名给他行完贴面礼的哨兵。
这狗日的哨兵既不是大胡子也不是没胡子，他是个短胡子，刚刮过没多长时间的那种。
“妈的……我还不如呆在他们宿舍里。”陆舒正在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着被那群热情过头的哨兵蹭红的脸，突然看到孟黎柯跟着军官一齐从哨站大门里走出，顿时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向两人跑来。
至少有军官在旁边，那群哨兵应该能收敛一点。
“谈好了吗？”陆舒走近，向孟黎柯问道。
“呃，谈好了，不过我现在还有点事儿想要跟你谈……”孟黎柯迟疑的望了一眼旁边的军官，军官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放心吧，兄弟，你有这份心是好的，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们的朋友。”军官话音刚落，又伸出手和孟黎柯简单握了一下。
孟黎柯用力摇晃了两下同军官握着的手，才与他互相道别，向陆舒走来。
“好吧，我得跟老兄你说实话，事情不算太好，雇佣图尼丝人的费用很便宜很便宜，但那只是雇佣图尼丝北方人的价钱……”孟黎柯一接近陆舒，就开始用汉斯语说起了话。
兴许是在汉斯待的时间实在有些长了，他一激动就容易说出汉斯语。
“南方人和北方人的价钱不一样？”陆舒问道。
“不一样，很不一样，你知道的，迦太基人是图尼丝北方人的祖宗，他们还出了一个猛人叫汉尼拔，不是汉尼拔·莱克特，虽然他也很猛就是了。图尼丝北方人大多都生活在城市里，城市里你懂吗，车水马龙吃穿不愁，就像你在汉斯的那种生活，……”孟黎柯抱怨道
“原来他们生活在地狱里。”陆舒笑道。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你在孤儿院的那段生活……好了，别打岔，让我一口气把话说完。”
“福利院。”陆舒纠正道。
肥宅并没有理会陆舒，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但是图尼丝南方人呢，住在沙漠里面的这群人，他们当中的很多人祖上都是贝都因人，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游牧民族，以养羊羔和骆驼为生，偶尔也干点烧杀劫掠的破事，但那是上上个世纪的老黄历了，现在他们以保家护院见长，我们身后的这个哨所……”
肥宅指向身后的哨所，又向另外几个方向指了指。
“还有东北方的许立牙，东边的立柏亚，还有北边的高卢，可都急需着贝都因人雇佣兵呢。
特别是高卢，他们为了在马理北部用兵，每年都可劲的向外招擅长沙漠战的人才，外籍兵团里边有不少都是退伍的图尼丝南方老兵……”
“所以除非你开出的价格和抚恤比高卢人还高，否则想要招揽他们为你打仗，很难。”，孟黎柯说着说着就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妈的，那我还不如去找一个免费的杀手来直接把军阀头子干掉。”
听完孟黎柯的话，陆舒感觉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
庆幸的是，他心里终于放下了那份愧疚，遗憾的是，在图尼丝招兵买马的计划应该是泡汤了。
外籍兵团可是在每月一千多欧的往外撒钱，吃喝拉撒都有保障，死了还有赔偿，陆舒总不能拿头去跟人家争吧。
“额，你刚才说免费的杀手？”陆舒突然又注意到了孟黎柯刚刚说过的话。
“是的，我认识一个很有个性的顶级杀手，暗影的老人，我跟他关系不错，也有把握说动这货替我免费干一票生意，可是……”，孟黎柯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可是我不可能去找他，这老小子嘴上根本就没个把门的，我最讨厌他这一点。”
“那不重要啊，老兄。”，陆舒学着孟黎柯的语气说道，“免费的呀，免费的顶级杀手……”
陆舒还想再劝孟黎柯去找那位所谓的顶级杀手，身旁的哨站却突然警铃声大作，哨站中央高塔上的高音喇叭开始播放广播。
“所有哨兵立即就位，立即就位，哨站即将遭遇敌袭，做好防御准备。”
“所有西巴特市民及外国游客请注意，边境即将遭遇敌袭，你们必须立即进入有标识的周边安全设施或在军人、警察、安保人员的带领下进入预先设置的地下掩体，远离车站、银行、加油站、医院等高价值目标，如有发现靠近者，将以间谍罪先行关押……”附近公共设施的喇叭也在广播，但播放的内容和哨站里那种简短有力的播放区别甚大。
哨站周围那些经营饭店和旅店的老板们，都一个个忙而不乱的行动了起来，很干脆的将客人悉数引进店里然后开始封锁店面。
无论是广播还是疏散，这座边境小城里的所有人好像都显得不那么乱。
陆舒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看了看远处被一层薄薄风沙掩盖的立柏亚公路。
没见着敌人啊。
196 人生而自由
直到数秒钟后，第一辆车斗里载有机枪的小卡车从风沙覆盖的公路里冲出，陆舒才知道这群哨兵的反应究竟是有多么准确。
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把车开到城里去！”刚才陆舒见过的那个军官一边指挥着手下士兵将一辆轮式装甲车从哨站里开出，一边冲孟黎柯吼道。
孟黎柯闻言不敢怠慢，急忙打开驾驶位坐了进去，连车门都来不及关就发动了汽车离开哨站向图尼丝境内疾驰，陆舒也只来得及扒住车窗整个人挂在皮卡左侧，尽量维持住平衡不让自己摔下来。
24小时待命的装甲车组操作着轮式装甲车擦着离开哨站的尼桑皮卡右侧，从哨站里飞驰而出，开始驶向边境外那一侧，车顶炮塔急速转动，遥遥对准了打头的那辆小卡车。
“咚咚咚……”密集的机关炮声不断响起，打头那辆卡车隔着老远就被炮弹直接撕碎了车头，驾驶舱内瞬间血肉四溅，卡车后的机枪手被凌空甩飞不知去了哪里，卡车车身则翻倒横在道路中央，构成了一道路障。
其余载着武装分子的卡车直接调转车头从路障左右不断开下公路，自沙漠里向哨站驶来。
可惜避障动作迟滞了其中几辆卡车的动作，那几辆卡车都被迅速反应过来的哨兵们用各式各样的武器集火轰成了一团团火球。
“卧槽，他们对着境外开火，图尼丝人眼里没有国界线吗？”陆舒扒着车顶回头望向境外，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不等他再细看些别的什么，哨站面向境外的那一侧大门就已经在两名哨兵的操作之下缓缓关闭，只留给陆舒一道门上漆着的高卢语“保持警惕”标语。
就在这时，两人耳边猛地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保持警惕”突然凸起了一大块。
好吧，对面的人眼里也没有国境线。
孟黎柯自从发动汽车以后，就一直在踩油门和换挡，直到他驾车离开了交火区域三百多米远以后，才敢停车走下，回头望向那片枪炮声轰鸣不断的战场。
在这个距离上，两人与哨站之间隔着的建筑物已经是十分密集了，因此也不存在会被流弹击中的问题。
根据孟黎柯目测，如果有流弹想要打中他，那恐怕得先穿过两间当地饭店、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还有……车里那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不知道来自哪个国家的小情侣。
看来这对小情侣实在是太过紧张了，以至于无视了外头的广播还继续待在街道上。
陆舒从皮卡上跳下，斜挎着步枪也向战场望去。
刚才他问出的那个问题，现在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现在正在交战的任何一方眼里存在国境线这种东西，那么他们今天就打不起来。
“接下来怎么办？”孟黎柯问道。
“当然是找个地方先慢慢歇着，等他们打完就……你没见过这种场面？”陆舒愕然道。
“见过。”，孟黎柯无所谓的说道，“但是我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隔着老远见到的，就说上午跟你在沙漠里头打游击那会儿吧，我至少也是隔着一层电脑屏幕的。”
良久之后，陆舒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在附近躲一躲吧。”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项，只有躲和跑两种。
却唯独不存在和哨兵们并肩作战的选项。
在医院里打丛林豹的时候，陈骅和奥马尔两个老兵就曾经因为训练体系不同而没法发挥出原本应有的团队优势。
这还是两人训练有素的结果，换成治安部队的那些普通新兵，能够做到不给彼此添乱，便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跟不熟悉己方训练体系的友军一起作战，是要经历一段磨合期的，这段磨合期只要能安稳度过，双方的战斗力就能相互叠加，而如果没有磨合过便直接就上的话，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两人驱车开进最近的一家有院墙的旅馆，下车后肩并肩走进了旅馆里，陆舒发现，旅馆前厅里还有不少东方面孔的游客。
游客们一个个都好奇的向穿军装的陆舒投去了目光，其中有几个人忍不住惊叫出了声，随即便一脸兴奋的掏出手机就要录像。
陆舒侧眼看了一下那几名游客。
看来这条新闻的反响还挺大的，不过比新闻反响更大的，似乎是这几位游客的胆子。
我这身上可还挂着枪呢……你们真是一点都不怕。
眼见几名游客有要录像的意思，陆舒无奈之下只好摸了摸兜里的一粒散装电磁纽扣，隔着手套将纽扣掰成了两半。
悄无声息之间，这间旅馆里所有人的手机都黑了屏，连前台的电脑屏幕也是一片漆黑。
旅馆里顿时骚动起来。
“我的手机坏了？”一个小年轻疑惑道。
“我的也坏了。”他的同伴也说道。
“怎么回事啊，太阳耀斑？沙尘暴？”小年轻挠了挠头说道。
挤在小年轻和他同伴后面的一个女生说道：“怎么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坏了呀，刚来到就遇见了个雇佣兵，我还以为自己运气挺好呢，可惜了，要是把他拍下来发抖因上，估计能有不少人给我点赞吧。”
听到小女生这么说，附近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提醒道：“你们可要点命吧……我听说人家这乱的很，杀个人跟杀鸡一样。”
“嗨，他敢么？”小年轻顿时大笑道。
“就是，有法律和国家保护我们，我们怕什么？”小女生听到这话，也硬气了起来。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还真当这是家里呢，还真当人家是咱们国家的军人呢，你们……唉。”大叔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陆舒听着这群人在那里议论自己，也不知怎么地，突然就从嘴里冒出了一句高卢语：“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这是高卢思想家让·雅克·卢梭的名著《社会契约论》里的开场之词。
最近老是在学高卢语，搞的陆舒是有些魔怔了。
197 哥们，打暑假工的？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小女生听见“雇佣兵”说了句自己听不懂的话，顿时感到有些害怕，慢慢向大叔身后躲去。
陆舒也不管这女孩能不能听懂，又继续用高卢语叹息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有不受侵犯的权利，但你可没有作死的权利，好好享受和平不好么。”
小年轻和他的同伴看起来也是俩叶公好龙的主，陆舒像个木头的时候，他们还有三分肆无忌惮，但当陆舒说起了自己听不懂的话，两人就开始不自觉的有些害怕。
大叔见到女孩躲过来，干脆直接一步跨出，横在了陆舒和女孩之间。
这一幕让陆舒颇为意外。
东方有句古话叫做“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这是最好的。
无论刚才女孩到底有没有听进他的话，大叔此刻都用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别紧张，我的朋友没有恶意。”孟黎柯看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便用家乡话插了句嘴。
“卧槽，国内的？”，之前还畏畏缩缩的那两个男生，听见孟黎柯说起家乡话，突然又神气了起来。
面对外国佬，我唯唯诺诺，面对自己人，我重拳出击。
“哥们这身不错啊，来打暑假工的？在哪个地方啊？”那个小年轻又开始两眼放光的盯着孟黎柯。
听到暑假工这个词儿，他的同伴提醒道：“都十二月份了，应该是寒假工了。”
小年轻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袋，笑着改口道：“对对对，寒假工，你们那还招人吗？每个月给多少万块钱？”
随后小年轻的手就直接向孟黎柯身上摸去，似乎是想试试这套军装的质量。
“都他妈给老子滚蛋。”孟黎柯再也忍无可忍，打开小年轻伸来的手直接骂道。
随后他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旅馆。
只听得身后传来小年轻的嘟囔声：“神气什么呀，不就是打了个寒假工么……”
陆舒也忍不住了，跟着孟黎柯走出了那间旅馆。
自己迫于无奈的生活，在那几个同龄人的眼中，竟然是什么……
什么“暑假工”、“寒假工”。
这太荒谬了。
两人走到院里，无奈的仰头望着天空。
陆舒给自己点了根烟，又朝孟黎柯递了一根。
“你说，他们为什么能把这种要命的差事当成玩乐。”陆舒闷闷不乐的说道。
孟黎柯思考了一会儿，答道：“他们……从小就被保护的太好了，因为海内升平国家安定，所以他们不懂得什么叫战争之苦，不知道什么叫家破人亡，不知道什么叫流离失所，甚至不知道饥饿为何物。很简单的道理，没有承受过战争带来的苦难，自然也是不会对战争产生任何敬畏之心的。”
“他们从小到大都没有挨过饿吗？”陆舒追问道。
“也许吧，我们家远离故土已经数代了，我对那里的情况也不甚清楚，不过呢，通过电视和报纸还是有所耳闻的。”，孟黎柯叹道，“那里似乎是越变越好了。”
“所有人从小到大都不用挨饿，真是令人向往的生活。”陆舒羡慕道。
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你所正在过着的，认为无聊、无趣、甚至是厌恶至极的生活，从某些方面来说，恰恰是他人眼中的遥不可及。
陆舒又想起了那个护着女孩的大叔，便向孟黎柯问道：“那等到他们以后长大了，轮到他们去保护下一代的时候，他们还会有这种勇气么？”
刚才那位大叔看上去似乎只是简简单单的向前踏出了一步，但陆舒被人用枪指过脑袋，清楚的体会过那种如坠冰窖的恐惧。
以刚才那种情况，孟黎柯即使没有用枪指着小年轻的脑袋，那也相差不远。和平国家里，还有冲冠一怒血溅五步的事呢，在这种动荡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怒急而拔枪简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陆舒十分明白大叔那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到底需要付出他多么巨大的勇气。
“会的，你要知道，人类世界现存的任何东西都最终会被时间所摧垮，除了精神与思想。只要这种有勇气的人还存在一个，他们的精神就会代代传递。”
“真羡慕他们。”
“不用羡慕，他们今天的幸福生活都是前人负重前行换来的，等你什么时候有能耐了，你的后代也会跟他们一样的。”
两人就在院里闲聊着，直到边境的枪炮声停止，才驱车出了旅馆院门。
虽然一直待在旅馆院里很危险，随时都有被流弹与炮火击中的风险，但两人谁也不在乎这个。
与其面对那些一口一个“暑假工”的东方小年轻，陆舒倒宁愿挨一发流弹。
反正今天上午挨过两颗，陆舒对于挨枪子这种事情，已经麻木了。
待边境战斗结束以后，两人才匆匆驱车赶回哨站里，而摆在他们面前的，除了边境线外满地的断肢残骸，就是那群神情略显疲倦但仍在有条不紊打扫着战场哨兵们。
陆舒踏着遍布弹壳与弹孔的战场，向那扇被轰到凸起的大门走去。
大门上出现了一些崭新的弹孔，陆舒之所以认为这是新弹孔，是因为老弹孔都已经刷上漆了。
背着步枪向境外走去以后，陆舒看到有七八名哨兵正在对某辆车里的人实施着紧急救护。
198 少年杀手卡尔
陆舒扒开人群望去，发现正在被施救的那位是个典型的地中海人种，发色棕黑，鼻梁高耸，五官深邃，就是现在的状态实在是有点惨。
因为这人已是满身鲜血，处于一种半昏厥的状态了。
陆舒从外面看来，可以看到这人的四肢与躯干都还完好，但腹部仍有几个血洞正在往外冒血，不知道到底是被子弹射的还是被飞溅弹片所伤。
“救活他，快！”军官紧盯着被包围在中间的那个人，不停指挥着几名医护兵进行施救工作。
一个站在他旁边的哨兵满腹怨气的看着眼前伤员说道：“我们为什么要救大卫国的贱货。反正像这种该死的雇佣兵哪怕留着，我们最终也是要枪毙他的……”
大卫国的贱货？
陆舒探头想要仔细观察，却被俩抬着担架赶来的医护兵直接挤开。
“现在还不能确定……一定要把他救活，我们这里的条件太差，得先把他送到首都去才行。”军官一边指挥着救治一边在跟自己的战友说话。
“什么不能确定，你看他的鼻子，他分明就是个大卫国的狗崽子。”
哨兵显得有些激动，嘴里的高卢语飙的很快。
陆舒只来得及听到哨兵最后说出的那个词，哨兵就直接迎来了上司的一顿痛骂。
“谢里夫，你真是把守则上的所有东西都忘……”，军官正要发作，却瞟到了在一旁探头探脑的陆舒，于是便强压火气说道，“我知道你恨大卫国的人，我又何尝不恨，我们每个人都恨，但就是因为恨，我们才得把他救活……”
因为知道陆舒的高卢语水平实在是有限，军官也就不怎么避讳，直接在他耳朵旁边教育起了自家士兵。
军官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才继续说道：“他最好不要是大卫国的人，如果他是的话，我们就相当于是掌握了大卫国指使立柏亚军阀攻击别国边境的证据，这将是继苏珊娜行动以后，大卫国作恶的又一铁证，所以我们一定要把他救活，谢里夫，你懂了吗？”
那名叫谢里夫的士兵闻言，沉默许久。
随后谢里夫糯糯的说道：“懂了，长官。”
军官看到谢里夫的样子，宽慰的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既然懂了，那就帮我去把俘虏押回去吧，好好去做。”
谢里夫闻言，先是向军官点头敬礼，随后便转身走向了另一边。
还有俘虏啊，估计过会又能看见图尼丝陆军枪毙雇佣兵了……
陆舒顺着谢里夫离去的方向观瞧，发现那个小兵兵正在走向一个坐在地上、双手被绑缚在后小孩。
童军么？
陆舒在很多电影上都看到过，在有些贫穷落后的地区，军阀们往往喜欢捉一群未受过教育的孩子去参军。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这些孩子在长大成人以后，往往就只会一根筋的效忠他所在的组织与集体，首先在忠诚度上是没得说的。
其次这些军人虽然已经在肉体上长成了大人，但是他们的三观都还一直停留在很朴素的一个阶段，这样所产生的后果就是，组织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去干什么，组织说什么他们就会听什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沦为了战争机器，真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看来眼前这个孩子也是了。
谢里夫刚刚拎着孩子的后背把孩子从地上提起扔到肩头，那个孩子就用汉斯语高声叫嚷了起来。
“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为了赚钱，我们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啊，你把我放下来，呜呜……”
这小孩眼看士兵不听自己的解释，竟然就直接趴在士兵肩头哭了起来。
嘶……
听到这小孩的哭声，陆舒皱起了眉头。
这个声音，这个台词，我好像在哪听过呀。
到底在哪呢？
“会用枪、年纪小、熟悉、幼稚。”
将种种因素结合起来，陆舒慢慢思考了一会，发现也是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他干脆就放弃了，也不再关心这边的事，慢慢向尼桑皮卡走去。
因为边境刚刚发生过战斗的原因，孟黎柯也就一直坐在车里等着陆舒，身上系紧安全带，不敢再离开皮卡半步。
万一再打了起来，老子可得带着他先跑。
尼桑皮卡，前进四。
陆舒回到皮卡车旁，找孟黎柯要了一根红双喜叼在嘴里，并未点燃，而是遥遥望向肩头扛着个小孩的谢里夫。
“怎么了？”看到陆舒的眼神，孟黎柯问道。
“没什么。”，陆舒先是摇了摇头，随后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在你的记忆里头，我有没有遇见过会开枪的小孩子？”
陆舒想着，自己接触枪支也就大约是这一个半月的事，而抄着枪在外干架的时间则更短，在这期间，自己多半都是跟孟黎柯在一起的，如果孟黎柯还有记性而自己没有，倒也是有可能的事。
孟黎柯略一思索，便如连珠炮般说道：“会开枪的小孩？你出门去采访的那天倒是见过一个，你还带回了一把套筒里纹有鹰徽的格洛克17，就扔在我的茶几下面，我那天在看圣日耳曼跟拜仁的比赛，拜仁赢了，我赚了整整八千块钱，加上那一万块的本金就是一万八，我还请你在楼下吃了顿饭，你忘了？”
“我想起来了，妈的，我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小孩了，噢，那个重伤的……是大卫国的杀手，操，我得去找他算账。”，经过孟黎柯的这么一提醒，陆舒把所有的事可都记起来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他的面前。
“你为什么能把这些没用的吊事记得那么清楚，但却每天下楼都会忘带钥匙？”陆舒问道。
现在，比起在图尼丝南部又遇见了逼自己上道的大卫国少年杀手卡尔，更令陆舒惊讶的是，肥宅的脑袋这会竟然还不短路了。
陆舒想着，过会儿看能不能去拜访一波佐藤，再另外找几个精神卫生方面的大夫，让他们给孟黎柯搞个专家会诊。
噢，差点忘了我自己了。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掌握了瞬间催眠技术的陆舒，也是有资格被称为半个精神卫生专家的。
“得了吧，老兄，这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吊事，那天我先是跟一个来自尼德兰的女孩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然后又押了一万买拜仁赢，然后又遇上你签了战地记者合同，然后没过多久就有法卫局探员找上了门来，这是任何人都没办法忘却的经历，任何人！”
随后孟黎柯就用一种怀疑的眼神在看着陆舒。
那眼神的意思好像是——你啥时候那么健忘了？
跟我学的？
陆舒点了点头道：“好吧，你的解释很合理，但我觉得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还是建议你去进行专家会诊……”
199 演出开始
结束了和孟黎柯的逗趣，陆舒急步向谢里夫走去。
他现在必须得把这个年纪轻轻的小杀手，从图尼丝人的手里要过来。为此，陆舒不惜来一场精彩的表演。
这小子还有用，而且用处还挺大。
让哨兵们就这么把卡尔当作雇佣兵枪毙，未免有些太浪费了。
“卡尔！”陆舒既然已经确认了小孩的身份，干脆就这么扯着嗓子用汉斯语喊道。
小孩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最后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也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有谁知道自己的名字呢？更何况是用汉斯语喊的。
发现小孩对于自己的喊声有反应，陆舒更加笃定了一件事。
这小子，就是那个逼自己上道的大卫国杀手。
妈的，可找到你小子了。
“卡尔，原来你在这里。”陆舒惊喜的跑到卡尔身旁，结果没等到他把话说完，扛着卡尔的谢里夫就已经转过身来面向陆舒。
随着谢里夫转过身来，卡尔原本面对陆舒的那张脸就换成了屁股。
“什么？”谢里夫茫然的问道。
陆舒这才想起一件事来。
这群本地大兵通常都只会高卢语或者阿语，所以刚才陆舒用汉斯语喊给卡尔的话，谢里夫是完全听不懂的。
“他……我，认识。”陆舒用高卢语说道，好像是生怕谢里夫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又用手比划了两下。
谢里夫看了看肩膀上的小孩，又看了看陆舒，惊愕的说道：“先生，你认识大卫国的狗崽子？”
时间只过去了几分钟，但谢里夫所受到的灵魂冲击却是足足有三次之多。
第一次是他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敌军队伍里头有辆卡车在道路一侧的沙地里侧翻了，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雇佣兵，大的被几根断裂的车体结构戳穿了肠子，小的则安然无恙。
至于车斗里的东西，机枪也好火炮也好物资也好，全都不见了，应该是翻车的时候掉光了。
现场太惨了。
而第二次就是看清了这两个人长啥样——典型的大卫国狗崽子样。
别人也许分不清大卫人和阿剌伯人的区别，但身为图尼丝的军人，谢里夫还是能分清的。
图尼丝长期的对内宣传是一方面，当然大卫国也确实干了些损害图尼丝、立柏亚、约亘、法老国等国国家利益的事，那是另一方面。
两方相叠之下，阿剌伯世界积压的反大卫人情绪还是相当强烈的，这不怪谢里夫刚刚有那么大的反应。
第三次则是……
陆舒这位一直站在己方这边的英雄人物，竟然还认识大卫国的狗崽子。
试想，如果你的朋友认识你的仇人，还当着你的面跟你的仇人很热情的打招呼，换做谁来看这件事，都会感觉很不爽。
谢里夫心里还在思考着这事，却只见陆舒面色不改的说道：“大卫国的狗崽子？我不知道啊，他明明是我在汉斯的老朋友。”
“是吗？”谢里夫也有些懵圈。
“是的，我们认识，而且关系不错，我跟他在一起共事过，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呢？”陆舒笑道。
“虽然他可能是您的朋友，但是我先说好了，按照规矩我们还是得把他关起来。”谢里夫说道。
“是的，当然，这是肯定的，你们应该这么做，他是你们的俘虏，我能说什么呢。”陆舒笑道。
随后谢里夫向陆舒敬了个礼，又转过身去扛着卡尔向哨站里走去。
陆舒这才收起笑容，转身向军官的方向走去。既然已经确定了卡尔确实是自己要找的人，那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陆舒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卡尔从小兵的手里直接要过来，如果想要人的话，还是得去找那名管事的军官。
这和陆舒在这群哨兵里的名声好坏没有关系，名声再好他也是个外人，他哪怕说破了嘴皮子，也顶不过军官一个命令有用。
陆舒走到抢救地点，正好看到军官指挥着几名医护把已经简单处理好了伤口的大卫国杀手放到担架上，医护们抬起担架就快步向哨站走去。
陆舒和迎面而来的军官打了个招呼，简单寒暄了一番就开始打听起了大卫国杀手的事。
“你好，现在还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呢，方便告诉我吗？”陆舒问道。
军官显得很友善，点头答道：“当然，我叫奥马尔·阿卜杜勒·阿齐兹，你可以叫我奥马尔。”
“额……奥马尔？”陆舒愣道。
“有什么问题么？”军官也是一愣，不知道陆舒为何会有此一问。
“没什么。”，陆舒笑道，“只是你跟我的一个朋友重名了，算了，我叫你阿卜杜勒行么？”
“当然。”，军官显得很开心，“不过也就是我们私下叫叫，千万别在陌生人面前直接称呼阿卜杜勒，那样我会有麻烦的。”
“为什么？”陆舒追问道。
“因为在我们这，阿卜杜勒是个很高的名字，能让人直呼阿卜杜勒的人一般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者，或者是值得尊敬的人，现在那群站里的小伙子们都很佩服你，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对我用了敬语……噢，你懂的，我虽然是他们的指挥官，但我也不想被人在背后议论。”
“哈哈哈，我懂了，阿卜杜勒先生。”陆舒特意用重音念出了“阿卜杜勒”，这又惹得对面的阿卜杜勒苦笑连连。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阿卜杜勒反问道。
“舒曼奇，叫我舒曼奇就好，但也请你不要跟别人提起这个名字，不然我也会有麻烦。”
“好的先生。”阿卜杜勒点头道。
随后陆舒恰到好处的迟疑了一下。
“所以……额，先生，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商量么？”看到陆舒面露迟疑之色，阿卜杜勒直接问道。
“噢，不了，还是不了，我估计……啊，算了吧。”陆舒恍然大悟般的摇头笑了笑，随后转身要走。
演出开始。
“没事的，你说吧，只要是你的难处，而且是我们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不会推辞。”阿卜杜勒一把拉住陆舒急声道。
200 真言之谎
“不，不，阿卜杜勒，你们是朋友，我想了想，还是不要拿自己的事来为难朋友了，反正他们也该死……哈哈，哈哈，没事。”陆舒说完了这些，又干笑了两声，“言不由衷”的转过身去。
“先生，你这是在侮辱我们，无论有什么事，我们总得先说了，才能讨论如何解决吧！”刚刚才跟陆舒互报过姓名的阿卜杜勒沉声说道。
陆舒回身，无奈的甩了甩手。
好吧，既然是你求着我的，那我可就说了嗷。
“实不相瞒，我认识那两个疑似是大卫人的俘虏，我想带他们走，至少想要他们活着，你看如何？”陆舒一改之前支支吾吾的样子，直截了当的同阿卜杜勒说道。
“什么？”阿卜杜勒被陆舒的转变惊了一下，随后便不假思索的说道，“不，舒曼奇先生，在核实清楚他们的身份之前，我们不会放走他们任何一个人！”
阿卜杜勒的反应，既在陆舒意料之中，又在陆舒意料之外。
自从第五次阿卫战争以后，阿剌伯世界与大卫国之间的关系逐步由热战转为了冷战，虽然表面上消停了，但私下的小动作却是往来不断，经历与大卫国之间持续数十年的谍报战，图尼丝人也多少学精了一点。
如果不想天天挨大卫空军的轰炸，还是最好把招子放亮点的好。
陆舒从阿卜杜勒下意识的回答能够听出，要人是不可能的了。
一个人下意识的回答，往往是他最真实的想法，这也是陆舒为何要在话语上杀个回马枪的原因。
陆舒眼见要人不成，干脆退而求其次。
“让他们活着呢？可以么？”
陆舒此言一出，阿卜杜勒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
看来有戏啊。
眼见陆舒不再坚持要人，阿卜杜勒松了口气道：“原来就是这么个事儿……先生，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一定会让他活着，哪怕你不说，我们也会让他们活着，因为一个死了的大卫国间谍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活着走进法庭，哪怕是抬，我们也一定会把他们抬进法庭受审！”
随后阿卜杜勒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讪讪的笑了一下说道：“不过现在他们的身份还难以确定，等到审核结束，确定他们不是大卫国间谍以后，我们倒是可以写一份报告，恳求免除他们参加雇佣兵攻击我国边境的罪行，届时你应该就能将人领走，这点我们还是能做到的。”
“但是，先生。”，阿卜杜勒话锋一转，开始劝戒道，“如果他们真的是大卫国间谍，我建议你还是早点跟他们撇清关系的好，因为一个大卫国间谍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难保不会有些官僚希望顺着你继续追查下去，到时候你们会很麻烦。”
陆舒耳听得阿卜杜勒对自己说了如此掏心窝子的话，不禁有些汗颜。
但随后他就收起了那点儿仅存的廉耻之心，半开玩笑似的问道：“真的很感谢你能说这样的话，谢了兄弟，你们是真心为我着想的，不过……如果这两个人是我的仇人怎么办？哈哈，我想让你们帮忙干掉他们，你们会直接把他们就地正法么？”
“会。”阿卜杜勒斩钉截铁的说道。
陆舒直接在心里头大呼了一声卧槽。
太实在了吧兄弟。
“我虽然没办法把他们放了，但直接枪毙还是很方便的，毕竟战场上枪弹无眼对吧，而且我的战友们也早就看他们不太顺眼了，哪怕因此违反守则而受到上头的处罚我们也不怕，这点方便，我们还是能帮的。”
“感谢你，阿卜杜勒，但是我只想让他们活着。”陆舒和阿卜杜勒道了声谢。
“先生，我能问一下你和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么？”阿卜杜勒问道。
“啊……这个说起来很复杂，我应该算是个雇佣兵，我和他们俩都在汉斯接过任务，可以说是半个战友，而且那个大的。”，陆舒朝肚子上比划了一下，“就是那个被你们抬上担架去抢救的那个，他还欠我的。”
“哈哈，原来如此，你是他们的债主。”，阿卜杜勒笑道，“放心吧，既然有这一层关系在，我肯定会尽量保住他们的命，刚刚我联系了陆军，估计今晚伤员就会被直升机送到首都的大医院里，被重兵看押起来，在他还你钱之前，我们不会让他死。”
陆舒也笑了起来。
自己和两个大卫国杀手相遇的那些情景，自然是不能全部告诉阿卜杜勒的，毕竟照孟黎柯的分析就是，这世界上除了大卫国的杀手，还有谁这么正义感爆棚的逮着鹰党老兵追杀到底。
把这故事一说，身为图尼丝军官的阿卜杜勒哪怕是个傻子也能明白这两人的身份，到时候陆舒就绝对没可能把这两人要回来了。
刚刚他在无形之中，对阿卜杜勒撒了一个不是谎言的谎言。
陆舒算是个雇佣兵，这是真的，只不过是现在而已。
陆舒和他们俩都在汉斯接过任务，也是真的，只不过一个是采访，一个是刺杀。
而“算半个战友”，这也是真的，毕竟想杀克鲁格的是卡尔，但打死克鲁格的却是陆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也确实算是并肩作战了。
而那位蒙面枪手，自然也是欠陆舒的。
没有这货手欠塞给陆舒一把格洛克让他帮忙吸引火力，陆舒现在估计还在伦汀过那虽然苦逼但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小日子呢。
谎言的高境界便是如此，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合起来就是一个弥天大谎。
比如从来没有一支队伍能够在世界杯上击败男足两次。也没有任何一只世界强队能够逼平男足。
这可都是大实话呀。
陆舒又继续和阿卜杜勒商量了一些关于大卫国人的事，直到天色渐晚，两人才肩并着肩回到哨站。
此时的战场已经基本打扫结束了，雇佣兵们散落在地上的一些武器弹药，都被通通收集起来扔进了几辆老旧的皮卡里。
不用说，这些武器还是要送去拆解的，而陆舒也正好待会也要回一趟加尔丹。
因为他现在无比期待见到孟黎柯口中那位前暗影的杀手，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这位老杀手能免费给孟黎柯干活。
在性价比方面，价是分母，当这个分母无限接近于0的时候，他的性能就会高出天际。
201 心理植入
所以现在陆舒期待见到那位老杀手无异于饿疯了的人期待见到饭食一般。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要干。
在阿卜杜勒的带领下，陆舒来到了位于哨站西侧的一间小屋里，见到了之前那名叫卡尔的少年。
陆舒刚一走进关押卡尔的房间，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稚嫩的惨嚎。
卡尔抱着根栏杆，用汉斯语痛哭流涕道：“呜啊……我没对你们开过枪，我没打过你们的人，我和我叔叔是来摸鱼赚钱的啊，我们没有错，你们行行好，你们大人有大量把我放了吧，求求你们了……”
谢里夫在旁边用高卢语吼道：“闭嘴！闭嘴！不许喧哗，不许嚷嚷，你们是雇佣兵，本来不该享受若涅瓦公约的保护，但我们宽大为怀……”
陆舒看着这两人分别用不同的语言在那里嚷嚷，心中奔腾着无数草尼玛。
一个是联邦废宅，一个是高卢热血男儿（误）。
一个求饶，一个喝止，两人互相听不懂对方的话，但却都有来有回的在那里说着。
“谢里夫！”，阿卜杜勒见此，命令道，“先去外面守着，我叫你你再进来。”
“是！”谢里夫看见阿卜杜勒走进来，又听见上司发话，立刻转身向阿卜杜勒敬了个礼，随后快步走出了关押室。
而卡尔还在那里嚷嚷。
“你们把我放了吧，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你们饶了我吧……”
陆舒走上前去，敲了敲卡尔身前的栏杆道：“嘿嘿，小子，别嚷了，别嚷了，他们听不懂你说的话。”
“啊，是你。”听见有人说汉斯语，卡尔立刻停下了嚷嚷，看着眼前的人。
这可是在场唯一能听懂他说什么话的人呐。
“是的，是我。”，陆舒笑道，“你还记得我吗？”
“我记得！”，卡尔怯怯的说道，“你是那个……嗯……那个。”
“记者，真相社记者，还记得我吗？”陆舒提醒道。
“那个跟鹰党老兵同流合污的坏人。”还不待陆舒说完，卡尔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出了这段话。
？？？
如果陆舒是个游戏人物，那么此刻他的脑门上一定冒起了问号。
“不，我那天只是去采访那老头，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救了你的命，两次。”陆舒解释道。
这次有问题的就是卡尔了。
“两次？”
“对。”，陆舒咬牙切齿的道，“一次是在那个该死的农舍里，一次是在这里，我保住了你的小命，但你现在的死活就在我一念之间，懂吗？”
随后陆舒便用高卢语对阿卜杜勒说道：“能帮个忙吗？”
“你说。”
“麻烦把你的配枪掏出来指着这小子，我要让他知道一直欠着别人不是什么好事。”
“乐意之至。”阿卜杜勒立刻心领神会，狞笑着掏出了卡在作战背心上的手枪，就这么当着卡尔的面，右手持枪左手拉动套筒给手枪上了膛，从卡尔那面则刚好可以透过抛壳口看见一颗黄澄澄的子弹被推入枪膛。
随后阿卜杜勒枪口直指卡尔的眉心，吓得这位少年杀手惊叫着向后退去。
阿卜杜勒本来就是常年镇守图尼丝南部边境的老哨兵，再加上击杀流匪无算，身上自是有一股子血气，此刻凶相毕露，漫说是那个小孩，陆舒琢磨着，自己要是面对这把手枪，估计也有点够呛。
不错，真不错。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对我有印象吗？”陆舒对着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卡尔笑道。
“你是大好人，大好人，赞美你，我的主，啊啊啊啊啊……”极重的心理压迫之下，卡尔的声音都在打着颤。
陆舒眼见卡尔一时间竟然吓成了狗，顿时又有些无语。
虽然阿卜杜勒现在的形象确实很吓人，但你有点骨气好吧。
你说你就这个年龄，就这个胆子，蹲在家里好好学习不好么，来干什么雇佣兵啊。
“我友情提醒你一下……”
“记者，你是记者，是救我狗命的大善人，我错了！”还不等陆舒把话说完，卡尔就开始疯狂阿谀了起来，那话里已经带着一丝哭腔。
“好吧，不要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你只需要记住是我救了你，好吗？”陆舒看这个小孩实在是被凶神一般的阿卜杜勒吓到了，于是便示意让阿卜杜勒收起手枪并无奈道。
“是，是，我记住了，你救了我，你救了我……”
听到这句话，陆舒才缓缓点了点头，又用汉斯语跟卡尔反复提及了一些在伦汀的事情，这才满脸疲惫的走出了囚室。
刚才他费尽力气所做的那些，看似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无用功，但实际上也是一种种植心理暗示的方法。
简单来说就是让阿卜杜勒来做坏人，让陆舒自己来做好人，通过一系列肢体语言和话术，让卡尔快速意识到，“坏人”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而“好人”则能够控制“坏人”的举动，在这种环境下反复向卡尔灌输自己的想法，便会无往而不利。
其实这种办法也就是对待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卡尔有效，面对那名躺在担架上被送走的老杀手，兴许就不太好奏效了。
和阿卜杜勒并肩走出了囚室，陆舒仰头望着灰暗的天空，心里一阵阵的发苦。
这都什么事啊，自己明明是被人坑了，还得费那么大劲去纠正他的心理。
如果不是这两个杀手牵扯到关系陆舒身家性命的大卫国，而陆舒又希望通过年长一点的大卫国杀手弄清自己在不在追杀名单上，那陆舒压根就懒得管他们死活。
毕竟陆舒踏上这条不归之路的起点，就是遇见了这俩大卫国的杀手。要搞清楚自己是否已经被大卫国盯上了，也得通过这俩杀手。
如果那天没去采访鹰党老兵就好了。
就在陆舒心如乱麻的思考着往事的时候，孟黎柯开着皮卡过来了。
尼桑皮卡在阿卜杜勒和陆舒面前停下，孟黎柯神情凝重的对陆舒说道：“上车。”
“什么？”
“上车。”孟黎柯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这次说话已经隐约有了些焦急之意。
202 开放城市
陆舒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和阿卜杜勒互相告别，随后上了尼桑皮卡。
“我们有麻烦了。”，孟黎柯不由分说便将一部手机扔给在后座的陆舒，随后发动了皮卡。
“什么？”
“自己看。”孟黎柯一脚油门踩出，陆舒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惯性摁到了靠背上。
陆舒努力摆正姿势系好安全带，才来得及看手机上的信息。
准确的说，手机上是一段视频。
既然二人再度回到了图尼丝城市，那么电信服务也就随之恢复了。
陆舒点开视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老人。
一个须发皆白，全身笼罩在洁白长袍之下的老人，坐着面对镜头缓缓开口说道：“我很荣幸能够在这里和大家说一些话，自从我们伟大的战友许德拉辞世以来，我们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了，但今天，吾等再次欢聚一堂。”
“这算是什么麻烦？”陆舒问道。
“接着看！”孟黎柯咬紧牙关回道。
陆舒只好继续看下去，不过越看，他就发现越不对劲。
“我们团聚在此，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不仅仅是民族未来，更是回应千千万万饱受战火摧残的立柏亚人的期待，我们曾经要想外界传达一个信号，一个友善的信号——这个分裂了六年的国度，即将再次走向和平。
我们本无意招惹是非，但总有外人想要来打乱我们合并故国的步伐，这些外人……他们一开始是约翰牛的战机，后来是高卢的军舰，现在则是那些自称为国际防务公司的雇佣兵们，你们在属于立柏亚人的土地上作了许多的恶，但我们本着大度的精神，我们……宽恕你们。”
在陆舒听来，视频里这老头的声音真可谓是极具煽动性，老头每说一句话，他台下那些陆舒看不见的观众们，就会齐齐附和一声。
“我们宽恕你们！”老头大吼着站了起来。
随着老头站起，手机里顿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附和声。
“可是看看，我的战友们，我们的宽恕又换来了什么？”，老头又沉声道，“我们将几名记者交给了迪丽波里，而亲爱的哈里发将军则拿他们做了顺水人情，这不仅没有让别人停息对我们的猜忌，反而加深了一种固有印象——我们都是残暴不仁的沙漠匪徒。”
“有人劝我说，我们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老人喊道。
那神情，仿佛劝说他的人就在面前一样。
随着老人的话音落下，手机里又传来群情激奋的声音。
“也有人说，我们遵循自己的传统就是，不必去管外人的闲言碎语。”
“但事实上，这两种建议，我都已经采纳了，又都没有采纳，因为我认为，这只是在逃避问题，而不是去解决。问题是留给我们解决的，而不是逃避的。”
“我们和许德拉虽然是老朋友，但我们之间依然有本质的区别。”，白衣老者笑道，“他喜爱武力，这最终也为自己带来了灭亡，而我们这群身居穷乡僻壤的信徒们则不然，我们选择以开放来拥抱世界。”
“这段影像发出的24h后，立柏亚中部城市朱芙拉将结束已经持续了两年的戒严，正式开放给外国游客、世界媒体以及国际商人们。”，老者缓缓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状，“我们愿意将自己爱好和平的一面展现给世界，也欢迎一切抱有善意的人。”
“哈菲兹·罗夫索斯敬上。”
随后这段视频便结束了。
“我还是没看懂这算是什么麻烦？”陆舒说道。
“噢，老兄，你得这么想。”，孟黎柯说道，“就像这个老头说的一样，无论是开放或者是闭塞，这破地方已经两年多没有做出过任何改变了，但今天你刚刚通过那个美女记者向他们发了一段视频，不到12个小时他们就又回了一条视频，这是回应，你得到了哈菲兹的回应。”
“哈菲兹？”
“啊，就是你经常说的那个哈夫，哈菲兹·罗夫索斯，我看你一口一个哈夫，我还以为你知道他的全名呢。”孟黎柯叹道。
哈夫，这个小老头竟然就是哈夫，应该说是哈菲兹，西里斯的领导者，立柏亚南方部落的话事人，挑起加尔丹袭城战的元凶。
“额，我听朋友提过一次，我还以为这人就叫哈夫。”，陆舒说罢以后，稍加思索便回道，“怎么，麻烦是指这个小老头么？”
陆舒看不出来，刚刚那段视频里头，到底有什么地方能给自己带来麻烦。
“不是，麻烦是指我们得赶紧跑了，你在这片铺满干柴的房间里点了一把火，而人家屋主又往火上浇了一桶油，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情况对你显然是不利的。”
“太阳系防务、东部武装、图尼丝军警、孤胆枪手、战地记者……”陆舒听着孟黎柯的话，试图想要搞清楚这潭被自己搅混的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很快就放弃了。
思考能力不足是一个方面，掌握信息够少也是另一个方面。
我们常常可以看到有不少后人可以从他们的角度分析数千年以前的战争，分析的头头是道，却无法对未来三到五年的战争形势进行一个准确的预测。
这便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后来者清，当时人迷。
更何况陆舒认为，自己此刻的实力无论是与哈夫相比还是和那些跨国防务公司相比，都只能算作是小不点，为了避免引火上身，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图尼丝，更名换姓。
确认了下一步的目标，两人才再次开车回到了加尔丹警局，把所有武器装备连同尼桑皮卡交给了总局里值夜班的人保管，并嘱咐他一有机会就通知卢瑟以后，才重新踏上离程。
此时已入深夜，加尔丹城里的大部分人都还在休息，只有几间开在警察总局之类执法机关门前的小店还在经营自己的生意。
陆舒带着装有那套瞄准系统和电动云台的手提箱，跟着孟黎柯走进了一家夜间饭店。
这是一家由外国人经营的饭店，至于为什么陆舒能看出来经营者是外国人，因为招牌上就写着呢。
马赛大鲇鱼。
陆舒随手向待在柜台里的服务生递了两张一块钱的纸币，原本昏昏欲睡的服务生便立刻精神了起来。
“尊敬的先生，要来点什么，鲜炖的鲇鱼汤，烤肉卷饼，还是蔬菜沙拉。”站在柜台里的服务生笑道。
“两份鱼汤，不要放太多橄榄油。还有两张卷饼。”，陆舒回头看了看已经在一处小隔间里坐下的孟黎柯，又对服务生嘱咐道，“算了，五张卷饼吧，其中四张放在一起。”
203 免费的诱惑
陆舒点完了餐就向孟黎柯所在的那处隔间走去，一路上可以看到这家小店点的数个隔间里还有不少客人。
大部分客人身上都穿着各式各样的制服，有穿着警察制服的和穿着治安部队制服的，还有几个穿西装的。
也有游客，不过在这种治安明显不是很好的地方，夜间敢出来玩的游客就少了许多。
待一名明显长得有点像高卢人的侍者把所有菜品上齐，孟黎柯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陆舒并不吃饭，就坐在肥宅对面，静静看着他。
对于那个免费的杀手，陆舒已是垂涎许久，只是……这事不太好提。
孟黎柯狼吞虎咽的吃下了两个卷饼以后，发现陆舒没有要动眼前饭菜的意思，便扔下手里的卷饼说道：“别想了，我不可能带你去找老杀手。”
陆舒先是一惊，随后便笑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去找老杀手的。”
这都能看出来，这肥宅有两下子啊。
“还用得着想？”，孟黎柯鄙视道，“一个免费的顶级杀手，对你可谓是极具吸引力的，因为他顶级不顶级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免费。”
“免费！我太了解你了，老兄，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吗？你一听说我有一间空阁楼等着你免费去住，连双肩包都差点落在了街上。”，孟黎柯叹道。
“而且自从我们认识以来，你第一次去周围超市抢免费的试吃是什么时候？九月份还是八月份？我还记得有一天我在从沃尔夫冈大街去酒吧的路上，正好看见你在LIDL门口，衣冠楚楚的站在一群不务正业的难民中间，手里捏着根短木叉试着他们新上市的白肠面包，你为了证明自己和难民之间有一些区别，还特意放慢了咀嚼速度。”
说到这里，孟黎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知道你捏着叉子、脸皮鼓成两颗球、嘴里慢慢咀嚼故意做出品鉴面包的模样，最后还在那鄙视那群难民的眼神有多有意思吗？又穷又要脸，你活像个鼻孔昂到天上去的高卢老太太。”，孟黎柯笑道，“你真该庆幸我当时正在急着赶去和那位尼德兰女孩约会，不然就这个表情，这个动作，啧，我只要把你发到油管上去，绝对能够一票爆红……”
“谢特，你什么时候看到的。”陆舒惊道。
“大概是八月……还是九月来着，我记不清了，反正那时候刚认识你不久，随后我每个星期的上新日都会在LIDL门口欣赏你在那品鉴免费面包的模样，不过后来我发现你有时候也去ALDI，或者其他连锁店。”
“法克，你偷窥穷鬼的日常生活，你难道不觉得你这种行为很无聊吗？”陆舒怒道。
“无聊？不。”，孟黎柯沉声道，“你知道你为了跑到各个超市和面包店去吃白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你扮成下班了的警员、消防员、汽车修理工、保安、医生、律师、甚至还留长了头发扮成女孩，更绝的是有一次你竟然还扮成了面包师，跟康拉德面包店的师傅一起讨论鹅式香肠的做法。”
“对，我记得，最后他佩服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在他那以交流学术的名义白白蹭了一个月的新品面包，直到他跟他女友去奥斯陆度假，这事才告一段落。”陆舒点点头肯定道。
“世界上数万名自由职业间谍做梦都想练好的简易伪装术，你却用来……吃白食，可见免费的东西对你的诱惑是有多么大。”，孟黎柯叹了口气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有可能是一名职业间谍，但后来却发现你只是单纯的……穷。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明明每家面包店在打烊以后，都会将白天剩下的面包用纸袋包裹严实并扔到后面的垃圾桶里，而你却懒得去捡，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宁可费那么大的劲去蹭吃也不愿意白捡。”
陆舒听完以后，慢慢解释道：“不，试吃面包和捡垃圾是两个概念，无论垃圾有多干净……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喜欢免费的东西，但这个免费一定得是我想要的，不然我不会要。”
“很新奇的说法。”孟黎柯一挑眉头，重新抓起面前碟子里的卷饼，开始继续吃喝。
免费的就是免费的，拿了就是拿了，还有什么想与不想的区别吗？
陆舒看孟黎柯摆出一副“我在听，你继续”的表情，便接着说道：“你知道我活到现在所遇见到的最大实惠是什么吗？是成为难民的诱惑……不只是在伦汀，即使是在穆尼黑，甚至拉赛勒院。
以我的血统，我只要出门说一声‘我是外国人，我是难民’，我就能被那些急招难民的难民中心拉去，享受一天三顿吃喝不愁吹拉弹唱的日子，甚至借着半个斯拉夫人的身份我还能骂一骂赛亚维尔博取同情，但我没有。”
“因为我知道，在生活这条绝路上，我们都只有向前不停进发这一种选择，一旦我放弃了自己的底线，选择了堕落，那我就成了真正的难民，这种“难民”不只是能够在身份上体现出来，更是一种思想烙印，他压的你永世不得翻身。”
“有道理，骨头被打断了可以再接，但膝盖弯了，可就直不起来了……百折而不回，真真君子之道。”孟黎柯咽下最后一口卷饼，感慨道。
“什么？”陆舒问道。
“没什么，我们的成语，百折不挠，意为无论失败多少次都不会屈服。”孟黎柯解释道。
陆舒赞同道：“这句谚语很有道理，嗯，这以后就是我的格言了。”
陆舒不知道的是，这种作为行为规范的话语，在东方还有另一种称呼——座右铭。
两人因为白天耗尽了力气，刚才又闲聊了一会，因此现在腹中更加饥饿，于是便不再言语，匆匆吃罢了卷饼和鱼汤付款离开，在警局附近找了家旅店开了标间住下，这才安顿下来。
陆舒按照陈骅教给自己的流程，简单检查了一遍房间，见实在没有什么不干净的小玩意，才同孟黎柯在同一间屋里睡下。
也是，加尔丹警局门口应该不会有黑店……在尚有秩序的国家，警局门口开黑店那不是老寿星上吊么。
204 “41号”
次日清晨，再次同警局里的早班人员嘱咐了一遍，身着当地服装的陆舒才带着孟黎柯一同来到加尔丹车站，怀中抱着行李箱准备离开这里。
接下来无论到底是要去哪儿，都得先离开这里了。
“我们到了机场以后要飞去哪？里家坡？伦汀？你那间公寓里的手办都该落灰了吧……还有大众车里的列克星敦，我可以陪你回去看看，反正那个东瀛人说我身上的通缉被取消了，我查过了，是真的。”陆舒向孟黎柯说道，却见孟黎柯在那打着哈欠。
“没睡好？”陆舒问道。
“没睡好……我压根就没睡。”，孟黎柯叹道，“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对了，我问你个事，你是比较喜欢做雇佣兵呢，还是比较喜欢做间谍呢？”
“什么？”陆舒疑惑道。
“你接下来不是要成立一个佣兵团吗？又或者是一个间谍组织，现在地下世界的主流市场就是掌控武力的雇佣兵和掌控情报的间谍，成立哪个都行，不过还得你自己来拿主意，我实在弄不懂你喜欢哪一种。
按理说你会伪装、开锁、熟练各种街头斗殴手段，还常年混迹在市井，掌握了如此之多技能的你确实挺适合做一名自由间谍，但可惜你脑袋不太灵活，很多事情还要我来提醒。”
“但我又不喜欢雇佣兵。”陆舒皱眉道。
他想成立一个佣兵团是真的，不喜欢雇佣兵，这也是真的。
“那你就只能成立一个间谍组织咯，祝你的组织日进斗金。”孟黎柯又打了个哈欠。
“谢谢，呃……等一下，你不来跟我一起创业么。”，陆舒笑道，“我诚挚的邀请你加入我的新组织，当然，如果你嫌弃我在头脑方面不够灵活的话，我让你来当老大也是可以的，我给你打工。”
“不行，不行，不行。”刚刚还打着哈欠的孟黎柯，突然像是触了电一样，猛地跳起脚来，连说了三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咱俩谁……”陆舒还想继续劝，孟黎柯却摇头不干了。
“不是，跟着你干可以，但是你千万别让我当老大，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如果你还想让我活着，那就永远别提让我当老大这件事！”孟黎柯战战兢兢的说道。
“为什么？我们这不是挺好的么，就像精神病院的那一单生意，我进去做事，你在外指挥。”陆舒笑道。
“不不不，那是两个概念。”，孟黎柯头疼道，“那个时候我们并不是一个组织，只是临时组织起来的合作伙伴，事后大家完全可以一拍两散，但组织不一样，组织要有章程，要有纪律，不得随意进出，如果我当了老大，那这个组织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我的私军。”
“试想一下，从我们家家族继承人的角度来看，家里有个没有继承权的兄弟，在离家十年以后突然回来又突然离开，然后紧接着在海外建立起了自己的私军，如果你是家族继承人，你会怎么想？”孟黎柯解释道。
“我会觉得这货肯定是想回来篡我的位，先来踩了一趟点。”，陆舒点头道，“好吧，那我来做名义上的老大，只不过做事的时候一切都听你的就行了，所以我们是要成立一个间谍组织是吗？一个首领没有经历过间谍培训的间谍组织……我感觉怪怪的，还有没有其他选择了，比如能够兼职的那种。”
“有，还有掮客、洗钱集团、军火贩子、蛇头、杀手……很多职业任君挑选。”，孟黎柯点头道，“只不过现在的主流就是雇佣兵和间谍，杀手仅次于他们，掮客和军火贩子一类大多玩的都是世袭制，这种职业不世袭也不行，这年头……哪还有白手起家的军火巨头啊，不是接收了家人的遗产，就是侵吞了别人的产业，而小军火商则是为大军火商服务的。”
“那杀手组织呢？”陆舒问道。
“杀手嘛……他们是雇佣兵里的间谍，是间谍里的雇佣兵，是游走在两者之间的灰色人物，大人物们打击敌人的工具，是规则以外的刀。”，孟黎柯慢悠悠的说道，“噢，不得不说你倒还挺适合干这一行的，你有兴趣去做吗？”
“不了，还是不了，我招人建立个佣兵团吧。”陆舒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孟黎柯好奇道。
“我又不是职业杀手，你也不是，我也招不到这种人，雇佣兵与间谍之间的灰色人物……虽然你说的很轻巧，但我感觉，没有那么简单。”，陆舒笑道，“没那个实力，我就不入那个行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句翰语你教我的。”
孟黎柯看着熹微晨光之中笑着的陆舒，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一种不清不楚的感觉在心中慢慢绽开。
“那如果……”，孟黎柯沉吟道，“如果我答应带你去找那个老杀手呢？”
孟黎柯话语方一出口，才惊觉自己怎会这么说。
“咔——嘶。”正当陆舒和孟黎柯谈话的这会，一辆中巴车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从车身标识来看，是去图尼丝首都图尼丝市的。
“那我就尽量劝说他加入我的新组织。”陆舒回道。
“好的，上车吧，我们去勉甸。”孟黎柯叹了口气说道。
“去勉甸做什么？”陆舒问道。
孟黎柯默然不语，慢慢踏上了中巴车门，回头对陆舒笑道：“带你去找一个我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老朋友……，哦，操……”陆舒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紧跟着孟黎柯上了车。
因为是早间的第一班城际巴士，因此登车的人并不是很多。
陆舒又找到了熟悉的最后一排，和肥宅一齐坐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那么……我们要找那位老杀手去了是么？”，陆舒有些坐立不安，双手紧紧攥成一对拳头，紧接着又慢慢松开。
“我该怎么称呼他呢，先生？大师？师傅？老师？”陆舒激动道。
“不不不，就正常叫法就行……你是《叶问》看多了还是《星战》看多了？我要不是知道那人是个什么德性，还真以为你马上要见到的是卢克·天行者呢。”
“噢，抱歉，我……我该怎么……”
孟黎柯笑了笑，打断道：“他的英文名是道格、道格拉斯，翻译过来就是狗子，后来自己改成了BUG，你就叫他狗子就行，如果你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叫狗哥也行。”
“当然，你也可以用一个很有年头的称呼……”
“什么？”
“41号。”
205 垃圾村
虽然在去勉甸的这一路上，孟黎柯已经不断的在和陆舒普及着关于那位老杀手的事，但真正见到本人以后，陆舒还是吃了一惊。
两天后，勉甸，卬光。
陆舒跟着孟黎柯走出了机场，两人在周边的一间服装店随手买了两套廉价的备用衣物，就将原本的长袍头巾卷起扔到了路边。
本来陆舒是打算找个垃圾桶再扔的，但转了几圈，发现在卬光的大街小巷当中，垃圾桶实在是屈指可数，即便是有垃圾桶的地方，垃圾也已经堆满到了桶口。
那只好扔到路边了，反正只要不是那种治安好到变态的、或者是民众素质强到离谱的国家，这种扔在路边的东西，过会就会消失不见。
“没有垃圾分类、没有垃圾桶、没有能够分类的垃圾桶……”陆舒边走在卬光街道上边吐槽着这座城市的卫生系统。
“你觉得这里很脏乱差吧？”孟黎柯手里捏着一包蜜汁叉烧说道。
“很差，但我喜欢。”，陆舒咧嘴道，“我早就烦死了巴法利亚那套五桶分类制度了，有机物垃圾、可回收垃圾和不可回收垃圾分成三类也就算了，他们竟然还设置了废纸垃圾的蓝桶和收集玻璃制品的绿桶……好吧，虽然我没有那么多钱买笔记本和瓶装啤酒，但每次扔一点点的垃圾都要被管理员盘问，那种感觉真的很糟。”
“卧槽，谁说不是呢。”孟黎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在自由这种事上，无论是五星级酒店的财务自由还是出行使用交通工具的自由，通通都比不上扔垃圾自由。
“不过唯一让我感到平衡的是，在伦汀那种鬼地方，管你是多有钱的人，扔啤酒瓶也得扔进绿箱里。”陆舒吐槽道。
孟黎柯闻言，默默塞了一块叉烧进嘴，随后伴着咀嚼声说道：“其实，那些有钱的人，自有人替他们去扔垃圾……”
陆舒沉默了。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乘坐着辆黑车来到了一处位于郊外的偏僻渔村外，一条漂浮着白色垃圾的小河由由西向东缓缓流淌着。
陆舒和孟黎柯刚刚下车，司机便开始急不可耐的向后倒车，连掉头都没有掉，直接就这么倒着飞驰而去了。
就跟那村里有瘟神一样。
看着眼前垃圾遍地的小村庄，陆舒又看了看那辆收了自己十美金的黑车倒着车渐行渐远，逐渐对于自己此行的目的产生了怀疑。
“你确定……有一个前暗影的顶级杀手住在这种鬼地方？”陆舒向村里走去，问道。
“我确定……我上一次见到他，大概也就是两年前，就是在这里，那时候这里还是个传统的小村庄，垃圾也不像现在这样多，甚至勉强还能算得上是山清水秀。”，孟黎柯点头道，“因为他很喜欢钓鱼，而这附近正好又有一条河、几座湖，在钓鱼方面，他是个专家，不过在钓到鱼这方面，嗯，就不太好说了。”
“谢特，我感觉现在这河里的水能直接拿来毒老鼠，呃……你确定他现在还在这里？”陆舒拧着眉头问道。
“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问问，我只是说能带你去找他，但找不找得到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要患得患失嘛。”孟黎柯将已经吃完了叉烧的袋子向河里随手一扔，跟着陆舒走进了小渔村。
这座渔村也有许多棚户，棚户里也有不少皮肤黝黑的妇女在那里做着什么东西，但环境明显比陆舒在吉布提见过的那种棚户要恶劣很多。
水是生命之源，在吉布提那种没水的地方，再脏也不过是灰土大一些罢了，留在沙土里的垃圾很快就会像猫砂盆里的猫砂般，被大自然这位铲屎官处理掉，但在这里，脏已经不足以形容周边的环境了。
被污染的水源，正源源不断的在向四周散发着夹杂有害物质的臭气，岸边蚊虫飞舞，这里俨然是一片传染病的乐土。
“你打过登革热疫苗吗？”陆舒担忧的问道。
“没有。”孟黎柯回道。
“呃，那你最好把我们刚才买的外套穿上，我刚刚看到有蚊子在你脖子上叮了一下。”
“卧槽，你不早说！”
两人在身上赶紧套了件长袖外套，又拉紧了袖口和领口，这才向最近的一间棚户走去。
“嗨，我想……”
不等陆舒问话，那位在棚户里做工的老妇女就直接拉上了窗户。
“噢，看来他们好像不太欢迎外人，那我们换一家。”陆舒笑道。
随后他便走到下一家，可这次不等他开口，在屋里做事的妇女看到他过来，就直接拉上了窗户。
随后陆舒一连走了数家，得到的都只有关窗这一种回应。
“操，这是你们逼我的。”陆舒怒道。
“嘿，他们只是没有理你，你不要……”孟黎柯见此想要劝阻，却听见陆舒在那里大喊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会嘤语的？麻烦帮我找一个人，我给他十块钱，十块钱，绿油油的美钞！”
随后陆舒掏出了一张十块钞票举在半空中，在那里喊了起来。
孟黎柯见到事情并不像自己预想中的那样，于是便退后了几步，喃喃道：“好吧……希望你的办法有用。”
见长久没有人回应，陆舒便在村里边走边喊，随时切换着嘴里的语言，汉斯语、嘤语、翰语、甚至是刚学没多久还比较生涩的高卢语都用了出来。
孟黎柯听到陆舒的高卢语，眉头顿时一皱。
这小子的高卢语现在已经不是机翻味了，而是一股子图尼丝哨兵味，孟黎柯能从他的话里听出阿卜杜勒的声音、谢里夫的声音、还有其他一些人的声音……
学的太像就这点不好。
有时候同别人学得太像，反而丢了自己。
“先生？”正当陆舒喊的口干舌燥之时，却见某间棚户里走出来了一个戴着破眼镜的中年男人，这位男人用不太熟练的翰语说道。
其实他的眼镜也说不上是破，只是眼镜腿已经折了，现在又用其他东西粘了起来，看上去不太雅观而已。
“太好了，你会说翰语是么？”陆舒喜出望外的看着那位男人，也用翰语回答道。
“是的，我以前是这个村庄里的小学老师，我会不少翰语和一点点东瀛语，还会嘤语，但是我的嘤语水平太差……”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206 钓鱼佬绝不空军
“不不，这不是重点，你的翰语非常好，这就够了！”，陆舒走上前去，将十块钱塞进中年男人的手里，对他说道，“呃，麻烦你能带我们去找狗子么，或许我该尊称他为狗哥。”
“吴道格拉斯？”听见陆舒提到狗子，中年男子顿时警惕了起来。
“是的，我……”
“先生，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我……”中年男子把手里的钱往地上一扔，支支吾吾就要跑回去。
“你……”眼见快要到手的线索就要这么飞了，陆舒自然不干，立即调整状态就要发动瞬间催眠制住眼前男子。
这种瞬间催眠术，佐藤只是说要慎用，又没说是不让用，陆舒认为，在紧急的状态下，用用也无妨。
而现在这种状况，能够称得上是紧急吧？
“赛耶胡伦？”陆舒话音还未出口，就听见身侧的孟黎柯开口了。
听到孟黎柯的声音，中年男子浑身颤抖了一下，晃荡着回过身子，细细打量着陆舒身侧的孟黎柯。
“吴……彦祖！”中年男子很快就认出了孟黎柯，激动的喃喃道。
陆舒心说……吴彦祖，那是谁？
“吴彦祖也是你的代号？”陆舒看着激动的中年男子，凑到孟黎柯耳边问道。
“是这样的，吴这个字呢，在当地实际上是一种尊称，是先生、大人的意思，并不是一种具体姓氏，我上次来的时候说过自己叫“彦祖”，而在这座小村里又舍得花钱，他们自然是把我当祖宗一样供着。”，孟黎柯不好意思道，“当然你不必遵循他们的传统，你可以不在前面加个吴，直接叫我彦祖也可以。”
“是吗？”陆舒虽然对于肥宅的说法有些怀疑，但还是决定不再计较这事了。
雷霆、风刀血影、威士忌、吴彦祖……
这货到底要这么多假名和护照做什么呀。
“吴彦祖，既然是你来了，那我就可以带你们去找吴道格拉斯了，你们，你们这边请。”赛耶胡伦激动的捡起地上的钱，随后便将两人引到了一座位于村口外的小河旁。
与刚才那条垃圾河不同的是，这条小河的河水还勉强算是清澈。
至少没有臭气了。
陆舒看到远处有一名留了长发和络腮胡子的中年人正穿着整整齐齐的黑西装托腮坐在河边钓鱼，旁边还躺着一条黑背。
有意思的是，那条黑背也学着主人托起了腮。
“还真是他……一点没变。”孟黎柯看着中年人叹道，“但是那条狗我没见过。”
“我总感觉这人似乎在哪见过？哪部特工电影，基努里维斯的《黑客帝国》？不对，让我想想……他以前该不会是个演员吧。”陆舒看着那名中年人说道。
“不，他只是太爱打扮成这副模样了，知道他加入暗影的原因吗？就是为了找刺激。
暗影培育出的数百名职业杀手里，大部分都是从小在其注资的福利院和救济所里长大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是主动进来的，他就是其中之一，而进来的原因就是他昨天刚刚看了一部007系列电影，那会儿他可是詹姆斯邦德的铁杆粉丝。”
“噢，真够率性的。”陆舒叹道。
“是的，这就是我为何要拉他入伙的原因了。”，孟黎柯叹道，“他这人足够率性，也挺讲义气。”
“噢，所以，他现在是约翰·威克的粉丝了，噢，我懂了。”陆舒盯着道格拉斯，突然想起来了在哪见过这人了。
一套西装一条狗，长头发络腮胡子，这不就是约翰威克的经典形象么。
不过别说……这个明显是东方人种的中年人皮肤白皙身材极好，从陆舒这个距离看过去，倒还真有几分基努里维斯的味道。
陆舒正在考虑着要用什么方式跟眼前这个名为吴道格拉斯的41号搭话，却见那边41号猛地甩动鱼竿，从河里捞上了什么东西。
“中了，噫，好了，我中了。”41号大吼一声，猛地甩动鱼竿，开始了溜鱼。
但随即，41号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鱼，好像没有劲啊。
只见41号将鱼线提出水面，那鱼钩上赫然挂着一只破破烂烂的运动鞋。
“妈的，晦气！”41号骂道。
随后41号将挂在鱼钩上的烂鞋扔在一旁，重新下了钩，继续托着腮在那里等鱼。
“咚。”一声威信提示音响起，41号从腰里掏出水果六，点开了一条语音。
“狗哥钓到鱼了没？”一道好听的翰语女声响起。
“哎呦喂我的小秘书哟，我钓到了钓到了。”41号回道。
“钓到了给咱们看看呐。”女声又说道。
41号笑着提起自己身边的鱼护想要拍照以证清白，却发现鱼护里只有一条小小的鲫鱼。
不行啊，这不行啊。
只见41号眼珠一转，瞄上了旁边的几只水桶。
那水桶里头，不知道装满了谁家捕来的鱼。
41号不疾不徐的将其中一只水桶里的鱼一一捞出扔到自己的鱼护里，最后提着鱼护拍了张照。
“呐，给你们看看哥的战绩，都来看看，哥哥给你们长长眼界……”
可他没注意到的是，一旁的那只破运动鞋同时也入了镜。
“哈哈哈哈，狗哥，你这钓的是什么鱼？大鞋鱼？”41号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不是，不是鞋鱼，你们看我鱼护里的那些……”
“什么不是？众所周知，鱼都是会说话的，你让他亲口承认啊。”这次的威信语音变成了男声。
“狗哥你这鱼是从菜市场买的吧？”手机里又有一道性感的男声响起。
百口莫辩的41号很快在那个不知名威信群里众人的围攻之下败退，气呼呼的关掉了手机。
过了一会儿，41号似乎是越想越气，又重新打开手机发了一句语音：“哪天我要是有机会见到你们这群人啊，一电棍把你们统统干翻咯！”
随后41号便得意洋洋的关掉了手机，安心去钓他的鱼了。
在远处的三人看到这一幕，眉头全都拧得跟疙瘩一样。
这人……真率性啊。
207 Mister.RUN
“我有点后悔了。”陆舒说道。
“我也是。”孟黎柯附和道。
一旁的赛耶胡伦几欲自戳双目，沉声道：“这样，你们先聊着，我就回去了，呃……我不认识什么吴道格拉斯，不认识……”
随后赛耶胡伦便匆匆离开了。
他先是小步慢跑，远离了两人后便开始大踏步的飞奔起来。
41号听到远处传来有人奔跑的声音，疑惑的扭头望去，正好看见了远处站在陆舒身旁的孟黎柯。
“MR.RUN？”41号挥手喊道。
这个叫41号的老杀手用的是翰语。
陆舒扭头看了一眼孟黎柯。
孟黎柯转过身去，拍了拍陆舒肩膀说道：“你跟他聊吧，我，我走了……”
“不是，哎，你得在这儿啊，你是介绍人啊，老兄。”陆舒一把拉住了孟黎柯。
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跟眼前这位老杀手搭话。
“不用，哈哈，你就叫他狗哥就行了，你们很快就能混熟了，我先走……”
孟黎柯挣了一下陆舒的手，却没有挣脱，顿时怒道：“放手！”
“我不！”
“放手！”
“我不！”
见两个人在这边僵持着，那边的41号连忙扔下手中的鱼竿，边向这边跑来边喊道：“MR.RUN！”
这次41号的语气已经从疑惑变成了惊喜。
待41号跑到孟黎柯身前时，他果断的无视了身边的陆舒，给孟黎柯来了个拥抱并笑道：“哈哈哈，真的是你，MR.RUN！”
“老兄，我有名字，我姓孟，孟黎柯，梦里不知身是客，风刀血影，威士忌，或者是那其他三十多个名字，反正你都知道，你随便挑哪一个说都行，咱们别叫这个行么？”孟黎柯眼见自己走不掉了，绝望的说道。
“噢，抱歉，你看我这嘴，嗨，我该打我该打。”41号闻言立即将怀里的肥宅放开，作势要打自己的嘴。
“呃，你好，41号先生，我是孟黎柯的朋友，你可以叫我陆·舒曼奇或者金丝雀，我能问一下吗？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陆舒见情况有些诡异，便插嘴道。
这老杀手不会是孟黎柯的债主或者亲戚吧？
同时，陆舒向41号伸出了右手。
“噢，嗨，舒曼奇，你好。”，41号伸出手和陆舒握了一下，随即笑道，“嗨，没什么，这都是一些陈年往事了，想当初我们在阿三国本加罗尔初次见面的时候，他……”
“不不不，停！”，孟黎柯双臂在胸前交叉，又挥动手臂，手掌五指张开向下虚压道，“别再说了。”
“唉，好吧，你说停就停呗，其实那真是一段很令人难忘的美好回忆。”41号咂嘴道。
“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陆舒瞅着肥宅那副紧张的模样问道。
“你要说起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41号闻言兴奋道，“想当初这小子……”
孟黎柯见状，立即怒道：“三千，我给你三千，当封口费！”
“什么钱？我只要现金。”，41号笑道，“可别是勉甸元或者是卢比，那破玩意不值钱不说，离了境也就没法用了，我只收硬通货，美金，欧元，约翰镑，当然你要给软妹币更好了，有些东南洲人只认红彤彤的软妹币，在这里，软妹币比美金流通度还高。”
“美金！别说了！”孟黎柯叹道。
“请继续说下去。”，陆舒饶有兴趣的说道，“我出三千零一百。”
“抱歉，老兄。”，41号遗憾的看着孟黎柯说道，“我真的不想说的，但是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四千！”孟黎柯咬牙切齿道。
“四千零一百。”陆舒加价道。
“五千。”孟黎柯狠狠的盯着陆舒。
“五千零一百。”陆舒继续加价。
“不带你这样的。”，孟黎柯感觉受到了侮辱，“哪有每次只加一百块的？我的秘密就值一百块？”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陆舒笑道，“出价本来就是各凭本事啊。”
“好好好。”，孟黎柯一连叫了三声好，怒极反笑道，“可以，那无论你出多少，我都多出……一块钱！”
这下，41号不干了。
原本指望着面前这两个二货能互相加价的，可谁知道遇见了陆舒这种每次只多出一百的扣货，现在孟黎柯又只多出一块钱。
难办啊。
“MR.RUN，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41号皱眉道。
“难办啊，那我看就别办咯。”孟黎柯气呼呼的转身要走。
“哎哎哎，别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陆舒急忙劝住了孟黎柯，41号也跟着上来劝了劝，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好歹把孟黎柯给稳住了。
孟黎柯对陆舒叹道：“你真的很想知道MR.RUN的来历？”
“呃，不，我就是想逗你一下。”陆舒辩解道。
“我也是。”41号笑嘻嘻的说道。
孟黎柯并不吃这一套，而是一挑眉毛对41号说道：“那你跟他说一下吧，说完了就跟我们走好不好，他刚刚成立了一个杀手组织，正急需你这样的人才。”
“当然……呃，杀手组织？”，41号怪异的说道，“我们这群挨千刀的杀才，刚从那个名叫暗影的火坑里跑出来没多少年，你竟然又要把我推回职业杀手这条不归路？”
“虽然我不太在乎是否要重回江湖，但是……”，谈到杀手组织，41号的脸色顿时怪异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在国际市场上听说过金丝雀这号人物，他有什么本事？我不认为这嫩不拉几的小子能做我的领导。”
41号的话很直，也很难听，但陆舒很高兴。
无论这个41号到底是何许人也，能把话说的那么直，要么是因为这人太狂了，要么就是因为他真有本事，当然两者都有也不是不可能。
按照先前孟黎柯说的“顶级杀手”来判断，这个41号恐怕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关于本事这方面，我相信你完全不用担心。”，孟黎柯信心十足的说道，“他掌握了包括伪装、开锁和消声武器使用在内的大部分杀手技能，还会复刻别人的声音，以我的眼光来看，即使是放在职业杀手里，他也应该是你们当中的佼佼者。”
“等等。”，41号严肃道，“复刻？你确定是复刻声音？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有人用这种技能了，如果真如你所说，他拥有复刻声音的本事，那我倒是有兴趣跟他聊一聊。”
208 “法官”
“如你所愿。”
孟黎柯看向了陆舒，陆舒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说道：“复刻？你确定是复刻声音？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有人用这种技能了，如果真如你所说，他拥有复刻声音的本事，那我倒是有兴趣跟他聊一聊。”
“不错的绝活，你和‘海妖’是什么关系？”41号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陆舒嘴里说了出来，神情为之一肃。
“谁？”陆舒懵道。
“没事。”41号眼见陆舒并不知情，便直接回道。
“怎么样？”孟黎柯笑道。
“这小子有两下子。”，41号一改之前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终于严肃了起来，“但只是有两下子而已，天赋好的年轻人我不是没见过，但你知道的，成长到我们这个阶段的没有多少是天赋好的。”
“人的天赋好到了一定程度，反而会是一种累赘，过于优秀的他们太容易丧失身为地下世界一员的警惕性，这种警惕性的丧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是来自于人体本能的反应。”，41号说道，“他们的内心在不断警告自己，肉体却逐渐麻木……”
“仅仅只是这些，还不够，所以除非你还有别的事例能证明他的实力，那么这事可没得谈。”41号说完就闭上了嘴。
41号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是孟黎柯来找他做事，那可以，但如果是陆舒这个自己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要拉他入伙，那就得看陆舒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看着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的41号，陆舒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过，刚刚也没有说过话，现在更是不存在。
就仿佛是一个现实社会之中的隐形人。
是在秀肌肉吗？
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还有……孟黎柯。
你之前不是说过有把握的么，这该不会就是你的把握吧……
“你不必再试探他，也不必抱有戒心，更不用展露你的实力，如果你真的愿意跟我们走的话，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一件事，听完你就明白了。”，孟黎柯指着陆舒说道，“他以前被维克多攻击过，还自行恢复过来了，重要的是，他的记忆并没有被催眠清除。”
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了维克多这个名字，41号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起来。
“小子，你见过那条老狗？”41号向陆舒问道。
“谁？”陆舒回道。
“这个世界上有几万人名叫维克多，但如果这话是小孟对我说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6号，臭名昭著的‘法官’，维克多。”，41号严肃道，“也就是暗影十二元老之一的维克多·康斯坦丁·切尔恩科。”
陆舒回忆道：“是不是一个中年白人的形象？头发是地中海，身上穿着白大褂，手里提着个贴着世界卫生组织标志的医疗箱？”
“是的，是的……他总是那副模样。”，41号叹了口气，“当时你是在哪里？让我猜猜，你周围一公里之内有所属国的国家政要或者王室成员是么？”
“呃……没有。”陆舒回道。
“那就奇怪了。”，41号明显不太相信，“这条老狗自从二十年前在高卢的那场任务以后，对那些外国王室成员和政要们就上了瘾，现在他已经基本不对普通人出手了，但偶尔还是会随手取一些钱作为他所谓的‘调查经费’的。”
“我想起来了。”，陆舒点头道，“虽然我附近一公里没有本国政要，但是有一名约翰牛领事。”
“啊，这倒有可能，你当时在哪里？”41号问道。
“驻穆尼黑的约翰牛领馆。”
“噢，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还是留意过那个新闻，没想到竟然是那条老狗干的。”41号点头道。
“对……我当时就站在他后面，等着办理约翰牛的战区通行证。”，陆舒有样学样的用着维克多的声音说道，“年轻人，我警告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世界上只有一个乌科兰……”
41号突然出手了。
41号在听到维克多声线的那一刻，直接单手攥拳向陆舒的咽喉攻来，但当拳头到达陆舒喉咙前的那一刻，还是及时收住了手，以拳变掌，掌刀从陆舒脸庞划过，掠起一阵劲风。
从孟黎柯的角度来看，是41号险些扇了陆舒一巴掌，而从陆舒的角度看来，就是他被一股致命的感觉所笼罩，随后这种致命的感觉便消失无踪。
只剩41号停留在陆舒脸颊旁的那只手。
“我操你大爷，别随便学那老狗说话！”眼见自己差点儿将陆舒当场格杀，41号急忙收回攻出的那只手，暴怒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陆舒这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连声道歉，最后浑身上下的毛孔里同时涌出无数冷汗。
“算了。”，41号郁闷道，“操，这也太像了，不怪你。”
“抱歉！抱歉！”陆舒一边擦着额头上流下的冷汗一边道歉。
“不怪你，不怪你。”，41号呲着牙说道，“唉，好吧，小子，我承认你确实有两把刷子，我入伙了。”
随后41号伸出了右手跟陆舒握了握，点了点头说道：“但我现在还有两件事需要处理，第一件事就是我的黑背，我得把他交给一个合适的人，以后出门在外，我可不能时时照看着他，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嘿，安迪！”，41号向那只黑背喊道。
待狗子跑到41号身旁以后，41号从胸口袋子里掏出了一支铅笔，向陆舒伸出了手。
“五千一百美金，你答应过我的。”
陆舒直接从身上掏出了一叠美金，大约六七千块，也没有细数，就交给了41号。
要是按照平常，他肯定是要细数钞票的，这些钱要一张不少一张不多才行，但是现在嘛……
按照41号刚刚展现出来的实力，只要41号乐意加入，别说是多花个一两千块钱，多花一两万陆舒也是乐意的。
41号也不在乎到底有多少钱，只是直接接过那一叠现金，用铅笔在第一张钞票上写上一些陆舒看不懂的字，再用狗绳把钞票绑在了狗子身上。
“安迪，我以后就不能照顾你了，去找赛耶家的那几位老教师去，去吧，路上记得别被其他村民看到了，不然这笔钱会给胡伦他们一家子带来麻烦，懂吗？”41号朝那只名叫安迪的黑背身上拍了拍，就站起身来目送狗子远去。
而这只狗子仿佛能听懂人话一般，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41号，直到转过一栋河畔小屋后，才完全消失不见。
“那第二条……”，孟黎柯这会才敢慢慢开口。
刚才目睹了这一通人狗情深的场面，陆舒和孟黎柯都不太好意思张嘴说话。
得亏这不是电影，要是电影，那现在肯定得有BGM。
这BGM肯定还得是寒剧的，其他BGM都不好使，还必须得是白智英的《총맞은것처럼》（像中枪一样）。
“第二条。”，41号咬牙切齿的对孟黎柯说道，“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要留在这个破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