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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前线刚下战舰全文阅读

作者:波士顿的陆羽     人在前线刚下战舰txt下载     人在前线刚下战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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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采访

    蓝星,夕瑙河畔的一个小农舍前。

    陆舒敲了敲农舍的大门,然后就紧握着从孟黎柯那里借来的相机,静静等待着。

    没过多久,一个干瘦的小老头打开了门,用一双有神的蓝色眼睛看着陆舒。

    不等小老头开口,陆舒就熟练的掏出采访证件,双手递给了他。

    “《真相社》的记者?”老头仔细的看了看证件,轻轻捻着一行名字,“实习记者,陆·舒马赫。”

    老人紧皱眉头,盯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好像要把证件的材料都分析出来。

    半晌以后,证件才回到陆舒手中,老人长叹一声,对他说道:“抱歉……我……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找过我了,虽然会令你失望,但我真的不得不拒绝你。”

    “对于你们这些孩子,那可能只是一段令人好奇的历史,但对于亲身经历的人来说,那是我们永远都不愿提及的噩梦。”老人摇了摇头,就要将大门合上,“回去吧,孩子,你随便怎么写都好,把我描述成一个恶魔也好,一个天使也好,虽然后者不太靠谱。”

    “等等,克鲁格先生,克鲁格先生。”陆舒将手掌伸进门缝里,试图阻拦大门的关闭。

    “你喊我什么?”刚才的老人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语气好歹还算和蔼,现在,他的话里充满了肃杀之气。

    “克鲁格先生。”陆舒缩回手掌严肃的望向半掩的门扉,和……门后那张满是怒容的脸,“我们也许无法阻止战争,但我们可以把战争的真相告诉全世界……”

    克鲁格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剑,直指陆舒的灵魂,直到看到陆舒浑身发毛,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永远,永远也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随后克鲁格就狠狠关上了农舍的大门,并利索的插上了门闩,门板带起的风将陆舒的金发吹的乱飞。

    望着紧闭的大门,陆舒无奈的撇了撇嘴。

    这是他本周采访的第六个老兵了。

    本来以为这群老兵都挺好说话的,没想到接连碰了一鼻子灰。

    汉斯国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也是一部扩张史。

    汉斯国的工业革|命爆发的很晚,晚到他们开始探索世界的时候,好地方都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当时的皇帝陛下召见了老丞相,老丞相语重心长地对年轻的皇帝说:“年轻人,你掉的是这个金王冠呢?还是这个银……”

    咳咳,错了,老丞相说的是:“我看现在的这个国情,我们没有这个底子,想要变强,很难,除非搞扩张。”

    皇帝陛下当夜就坐火车去了边境,召集一群将军商量战事,传说后来嫌火车跑的太慢,下了车扛着火车跑。

    事实证明搞扩张没有好果子吃,后来他输的很彻底,割了地赔了钱,那一夜,陛下喝了很多。

    更不幸的是,每次汉斯国的国君脑袋一抽,再次开启扩张之路的时候,又会引起周边所有国家的围攻,然后被反复爆锤。

    啧,真惨。

    陆舒也挺惨,他们家是塞儿薇娅的第三代移民,就在陆舒三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战争爆发了。

    北方诸国的军舰云集多灵湾,就像煮饺子一样。

    塞儿薇娅的军人们拼死抵抗,也没能挡住北方诸国的兵锋。

    当陆舒被国际救援队从废墟里拉出来的时候,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是汉斯国的一个福利院收养了他,但这个福利院也够黑的,用他的家乡话说,院长就是个XX养的。

    陆舒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坐在门口抽起了烟。

    农舍周围是大片的田野,远处的一个谷仓上,停着几只喜鹊。

    “战争孤儿采访老兵,多好的题材。”陆舒深吸一口,然后徐徐吐出一大口烟雾,“再不开张,就得被开除了啊。”

    没得办法,都说新闻人要报道真相,不能做标题党,陆舒也想,但如果一个人穷的都活不下去了,又这不让干那不让干。

    兄弟,闹呢?

    要恰饭的啦。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又似乎是天无绝人之路,陆舒背后的门慢慢打开了一条缝。

    “如果你还想要采访的话,就进来吧。”克鲁格淡淡撂下一句话,就背着手回了屋里。

    陆舒如听仙音,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张了开来,赶紧把手里的烟头撂到一边,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屋里。

    “克鲁格先生,很高兴您能够接受我的采访。”陆舒摆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来掩饰内心的狂喜。

    老人又一次听到陆舒叫他克鲁格,却没有再发怒,十分淡定的说道:“好吧……几十年了,我是摆脱不掉这个名字了,我今天就把那些事情……都告诉你!”

    陆舒开始认真的拿出小本子准备记着些什么。

    “你不用记太多,我说话一向简洁。”克鲁格在餐桌旁坐下,示意陆舒坐在他对面,“我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

    陆舒正色道:“您放心,我是个记者,见过很多事,我不会怕。”

    克鲁格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杀了很多人,但他们当中的一大半,不,是他们所有人,都不该死。”

    “该死的人,是我克鲁格。”老人低垂眼帘,放在餐桌上的双手不断的合起,再展开,“我当时是鹰党的一名成员,狂热而忠诚。”

    “我老了,我本来想把这些往事带进坟墓里,但你今天找上了我,我觉得这可能是命运的安排吧。”

    “我们在帝国,当时还叫帝国,现在叫联邦。”老人解释道,“战士们在前方拼命,我们就在帝国的国都伯临,抓捕外国反抗组织。”

    克鲁格的表情不复刚才的淡定,表情逐渐沉重了起来:“最让我忘不了的是一个女人,她哀嚎着,她祈求我把她的孩子带出这个城市,她自认为没有生还的希望,她只想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那个……能问一下吗,你们是怎么找到抵抗组织的。”陆舒忍不住问道。

    “怎么找到的?”克鲁格没有在意陆舒打断自己的话,自顾自的喃喃自语了起来,“怎么找到的……怎么找到的……”

    然后克鲁格突然就停了下来,扭头凝视着陆舒,说道:“你觉得我们是怎么找到的?是他们露出了马脚?还是被我们凑巧撞见?”

    陆舒顿时分寸大乱。

    老爷子,你搞错了啊,我才是记者。

    “呃……应该是他们露出了马脚?毕竟要战斗就要露面,潜艇要攻击的时候,还得浮上水面呢。”陆舒忙应答道。

    “是的,是的,他们露出了马脚。”克鲁格点点头,“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让一个叛徒加入了抵抗组织。”

    陆舒不明所以的看着克鲁格,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克鲁格沉默了一会,说道:“那个叛徒,就是女人的弟弟。”

    陆舒说不出来话,事实上这时候也没什么可说的,表示自己的惊讶?还是遗憾?

    克鲁格仿佛没有注意到陆舒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当时我还算良心未泯,我把她的孩子送去了邻国,那个小伙子……一头金发,就像你一样。”

    “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直到帝国战败以后,我作为罪人,在东部服了十年的苦役。”

    “我在那一刻才亲身体验到他们的痛苦与绝望。”克鲁格把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开始了忏悔。

    “那是什么?”陆舒很想专心致志的听故事,毕竟这关系到接下来还能不能在真相社干下去,但是很快他就被远处谷仓上的一抹白光吸引了视线,隔着窗户朝那边望去。

002 取枪

    克鲁格依旧在自言自语:“我想要弥补,但是已经不可能了,被释放回来的第二年,我隐姓埋名,在这里住下了。”

    “我没能救得了……”

    “卧倒!”陆舒看到远处的一抹寒光,谷仓上的光点猛的抖动了一下。

    可惜为时已晚,以人类的反应速度,当你看到子弹射出枪膛的时候,就意味着他离你已经不远了。

    窗户玻璃直接爆开,克鲁格被子弹击中了肩头,猛的向后一仰。先是弹着点附近的人体组织受到冲击,随后一朵夹杂着碎骨的血花就从背后绽放开来。

    “卧槽!卧槽!卧槽啊!”

    人在最惊恐的时候,总会本能的说出一些刻在DNA里的话,陆舒跟着房东学的母语,起到了作用。

    克鲁格一声不吭的倒下了,没再说出半个字。

    瘫坐在桌子下,看着血流不止的克鲁格,陆舒只感觉到嘴里发苦。

    采访不到人,最多被真相社辞退。摊上个人命案子,事儿可就不小了。

    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有事啊。

    陆舒当即蹲下,压住克鲁格肩头上的伤口,他努力按住伤口,不让血流出来。

    但这都无济于事,鲜血依然不断的从他的指缝间溢出,很快就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

    感受到陆舒的按压,克鲁格的眉头紧皱了起来,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嘶……嗷……”克鲁格慢慢睁开双眼,注视着眼前这个小记者。

    克鲁格开始说一些陆舒听不懂的话:“他们来了……我就知道……”

    “谁来了?谁?”

    “不要管这些,不要管。”克鲁格说话断断续续的,偶而还带有几声哀嚎。

    克鲁格将陆舒的手拨开,自己单手将伤口盖住,冲他喝道:“快,快去打开洗手池下面的那个抽屉,抽屉里有一把手枪,如果你想活着,就照我说的去做。”

    陆舒的第一反应就是站起身来,去拿那把手枪。只是他刚一站起身,一颗子弹就擦着他的脸庞飞了过去,一缕头发被凌空击碎。

    陆舒嗷唠一声趴在了地上,甚至能闻到断发上传来的焦糊味。

    陆舒大吼道,再也顾不得所谓的文明,冲克鲁格怒吼,“老头,外面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连我也想杀!”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就有极大的可能转恐惧为愤怒。

    说白了,就是给自己壮胆。

    “蠢货。”克鲁格抽了抽嘴角,“趴在地上,小子,这是一场战斗,战斗!当战斗爆发的时候,你就位于战场的中心,而你竟然还指望置身事外?蠢货!”

    “不要跟我扯这些,我是个记者,我是来采访你们的,而不是把我的命也搭在这破地方,槽!”陆舒慢慢从刚才的惊魂一刻回过神来,靠着桌子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克鲁格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想不想活着?想活着就照我说的去做,我虽然在战争中是个ren渣,但我好歹还有最后的一点良知,我真的不建议你消磨掉我最后一点耐心。现在!给我趴在地上,匍匐到洗手池边,把那把手枪找出来,然后交给我!”

    克鲁格说的话很多,但这一大通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却很直白:给爷爬。

    陆舒不再跟克鲁格争执,一个侧身钻进桌子底下,就朝洗手池爬去。

    洗手池下面的抽屉,描述的很精确,因为只有一个抽屉。

    抽屉里有一把上了膛的格洛克17手枪,陆舒颠了颠,还挺重,弹仓里应该压满了子弹。

    “把手枪给我,快。”克鲁格把手伸向陆舒。

    陆舒犹豫了一下,就把手枪递给了克鲁格。

    克鲁格松开了按压伤口的手臂,鲜血顿时汩汩流出。但他全然不顾,依然举起手枪试着瞄了瞄。

    很快,克鲁格一声长叹,放下手里的格洛克手枪,继续捂住了伤口,无奈的对旁边的陆舒说道:“抱歉,孩子,我无法保护你了,你拿着手枪逃跑吧,保护好你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

    “那你……”

    “不用管我,我……我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克鲁格的眼神里满是解脱。

    陆舒很感动,他发誓,在克鲁格让他先跑的时候,他真的很感动。

    可当陆舒爬到门口,正打算冲出去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笼罩了他整个人。

    陆舒回过头去,正对上克鲁格期盼的目光。

    “老头,你觉得你不该说些什么吗?”陆舒将格洛克举起,准星正对克鲁格的脑门。

    “你在说什么胡话?”克鲁格的表情狰狞,看不出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疼痛,“傻孩子,快跑啊。”

    陆舒叹了口气,说道:“你是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拿我当替死鬼么?”

    克鲁格咬牙切齿的朝陆舒说道:“你不该轻易怀疑一个人的人品,更不应该用无端的臆测去污蔑别人!”

    “污蔑?”陆舒慢慢贴着墙根站起,从洗手池旁拿起一个盘子,缓慢的抬起。

    过了一会,盘子被击碎了,碎瓷片崩在陆舒手背上,割出一道道伤疤。

    陆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克鲁格,微笑着说道:“看来那个枪手不太聪明,他见到移动的东西就开枪,甚至为了一个盘子而射击。这就说明我并不在他的猎杀名单里。”

    一个合格的狙击手要能分辨出目标的价值,更要沉得住气。

    “还有,你能解释一下么?”陆舒凝视克鲁格的眼睛,说道:“简单的三角定位可以推测出那个愚蠢的枪手就在谷仓,外面唯一的小路是经过谷仓附近的,两侧都是数不清的坎坷的田垄。为什么让我出去送死?”

    陆舒并没有大吼,而是十分镇定的和克鲁格说道:“您也真是想瞎了心。”

    “你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克鲁格很痛苦,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是如此,“就凭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凭着毫无根据的猜测就要把枪口对准我!对准一个想要保护你的人!”

    “猜测?”

    陆舒纹丝不动的举着手中的格洛克,对克鲁格说道:“你如果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

    “当你宁可不捂住伤口也要接过手枪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感动这东西有个坏处,太多了就显得假。”

    “长年独自生活的人往往极有原则,但你却在拒绝我之后突然改了主意,是听到我在门外说的话了么?我承认我很感动,谢谢。”

    “刚才让我拿枪的时候,环境相对安全,你还记得让我匍匐前进,而我就要冲出门去了,你却不让我跑出S型?”

    “那样唯一的结果就是让枪手看到一个傻小子举着手枪朝他径直跑来,我出门没过多久就会被击毙,而你则趁机做些什么。让平民拿着武器冲在前面,还真是你们鹰党的风格。”

    克鲁格听到这里,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我只是情急之下忘了而已。你还是没有说出证据,这都是你无端的猜测,我没有想到你是那么的卑鄙!”

003 枪手现身

    “卑鄙?”陆舒嘲讽的笑道:“遇见这种事情,正常人都会打电话报警吧?你没有,为什么?

    是已经知道通讯被切断了,还是说不愿意接触警察?让我们看看是谁更卑鄙。”

    不愿意接触警察这句话,更像是对克鲁格的一种刺激。

    因为陆舒既然找上门来,能来采访他,就说明克鲁格的身份极有可能是清白的,至少现在在用的这个身份是清白的。

    至于克鲁格为什么会被枪手盯上,陆舒暂且不想。

    陆舒掏出一部手机,上面果然一格信号都没有,他沿着墙根慢慢坐下,对克鲁格说道:“很好,如果我所料不假,看来那个枪手很快就要来查看他的战果了,让我们看看高尚而无私的克鲁格先生,是如何保护平民的吧。”

    说完,陆舒就往一个隐秘的角落钻去,把格洛克遥遥对准克鲁格的脑袋。

    克鲁格此时简直要气炸了肺。

    如果这个小记者举着手枪从门口跑出去,那么既携带武器又迎着枪口一直跑的他,就很容易作为第一目标被击毙。

    枪手被吸引注意力的这段时间,他就可以充分利用起来,来破解这个死局。赎罪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种解脱,但对克鲁格来说可不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克鲁格来说是一种煎熬,对陆舒来说更是。

    “嘎嘎嘎嘎嘎嘎。”喜鹊的叫声回荡在田野上,折磨着他的神经。

    克鲁格不再哼唧,他慢慢爬起,爬到一个柜子前,胡乱翻出一堆药品,给自己做简单的治疗。

    当陆舒昏昏欲睡的时候,窗外传来踩踏田垄的声音,能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正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走着。

    克鲁格立马躺倒。

    “老大……我马上就好,我已经接近他们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而后一个蒙面的小孩子就出现在了陆舒的视野里。

    小孩子?

    陆舒决定静观其变。

    小孩子穿着一身卡其色工装,脑袋上套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举着一把对他来说十分巨大的步枪。

    看到那把步枪的时候,陆舒直接凌乱了,那不是别的,是一把老旧的FAL步枪,上头有一个崭新的光学瞄准镜。

    精心保养的干净枪身,和饱经风霜的斑驳外表,足以显示出主人对他的喜爱,还有主人的……贫穷。

    看着躺在那里装死的克鲁格,小孩子默默站着,随后就……

    哭了起来?

    “呜~我不想伤害你的,但是我要赚钱,我要养家糊口,呜~”小孩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步枪放在桌子上。

    他几度想要掀起头套,又把手放下,陆舒只能看到他下巴处露出的肤色与自己不同。

    窝在角落里的陆舒十分感慨,别看杀手年纪小,原来您也在为恰饭而烦恼。

    我闻枪声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从去年辞学院,辗转奔波伦汀城。

    呸,不是可怜他的时候,这小崽子刚刚差点爆了爷的头。

    “不要和你的目标废话,赶紧趁他虚弱杀了他,然后与接应你的人一起跑,菜鸟!”少年腰间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把他吓的蹦了起来。

    不得不说陆舒的选择还是很正确的,外头果然有人在接应枪手,手里百分之百有武器。

    他自问没有和一群专业人士硬刚的本事,只好默默在屋里枸着。既没有在一开始就逃跑,也没有在杀手进屋的时候对他做什么。

    现在陆舒只求他能快点完事,然后忽略掉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让自己跑掉。

    “可是……”

    “没有可是,你知道这家伙在伯临杀害了多少战士吗?你知道你的曾祖母就是死在这家伙的手上吗?现在,杀了他!”

    听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克鲁格再也趴不住了,敏捷的起身,朝少年身上撞去。

    少年在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一撞,就朝后倒去,脑袋磕在木质地板上,整个人痛呼一声。

    克鲁格压在少年身上,受伤的胳膊压住他的躯干,另一只手就去掏少年身上的手枪。

    陆舒心中大呼糟糕。

    可不能让这老家伙捡起手枪,一旦让他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别动!”陆舒举起格洛克对准克鲁格的头,但克鲁格不为所动,完全无视警告,迅速拔出手枪,对准少年的脑袋就扣动了扳机。

    “钉!”

    听到这个响声,陆舒浑身如坠冰窖,克鲁格的狠辣,完全超出了陆舒的想象。

    预想中少年的惨状,却并未出现。

    “哦谢。”克鲁格忍住剧痛,艰难的拉动套筒,退出一枚子弹,再把枪口朝陆舒藏身的地方移去。

    克鲁格看见将枪口对准自己的陆舒,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扣下扳机以后,再次传来“咔哒”一声脆响。

    “听着,我可以解释……”克鲁格赶忙把手举起,反应过来的陆舒却不再听他说话。

    “zhan犯,给我死!”陆舒按动扳机,一颗子弹射出,从克鲁格的眉心穿过,一枪毙命,红白遍地。

    “卡尔,卡尔!”听到搏斗的声音和一声巨大的枪响。对讲机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该死的菜鸟。”近处的田垄里,爬起了一个身着伪装服的蒙面男子,男子骂骂咧咧的将步枪朝身后一背,拔出手枪就走近了农舍。

    映入他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少年躺在地上,克鲁格的尸首压着他,陆舒在不远处举着手枪,大口大口喘着气。

    惊魂未定的陆舒举起枪口瞄准了男子,却被他快速接近,一巴掌直接拨开,手枪掉落在远处。

    男子退后一步,枪口对准了陆舒的脑袋。

    “小子,你是哪个机构的?野小子?六处?老实回答我!”

    “不,我只是个小记者,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趴下!”

    陆舒老老实实的躺下了。

    男子迅速环视了一圈周围,看到被整的惨不忍睹的现场,抓狂的喊道:“上帝啊!”

    然后他又抓起那个叫卡尔的少年,问了一些话,时不时还朝陆舒看来。

004 我在抗议

    半晌之后,心惊胆颤的陆舒被男子像拎小鸡一样的拎了出去。

    没有他预想中的杀人灭口,或者是男子一脸严肃的给他两个选择:“你看到了我们的行动,要么加入我们伟大而神圣的组织,要么死!”

    没有,全都没有,男子很有礼貌的把他“礼送”出门,而后把格洛克仔细的擦了擦,塞到了陆舒的手上。

    简单清理了一下血迹,处理了一下尸体,男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工具,很快就点燃了这间小屋,看着熊熊燃烧的农舍,满意的点了点头。

    男子利索的把陆舒放了,放他走的时候,面罩覆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陆舒被这一套操作搞的不知所措,懵逼的站在原地,看着燃烧的农舍,农舍的主体结构在大火的燃烧下,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直到爆炸声吸引了在附近巡逻的警察,一辆蓝绿相间的警车朝这里驶来。

    看了一眼手里的格洛克,陆舒突然反应过来了。

    那个枪手想让自己当替死鬼,替他吸引火力。

    酿希匹,不管是克鲁格,还是后来的这一大一小两个枪手,这群沙滩之子,没一个好东西。

    陆舒悲愤的将手枪上的指纹擦干净,朝怀里一揣,就穿过田垄向不远的夕瑙河跑去。

    警车一个加速就朝这边窜来,一个身着制服的警察从车上跳下来,隔着老远就朝陆舒喊道:“站住!”

    陆舒当然是不会听的,自己现在手里有枪,到时候被抓住了,不管警察如何调查,自己都难逃一劫。逃跑这种事,一旦开始就没法停下。

    而且在真相社混口饭吃不容易。

    克鲁格忽悠自己用的是阴谋,阴谋一旦被拆穿,就难以造成伤害。而枪手用的是阳谋,利用陆舒在现场的事实,利用他的求生欲,逼他为自己吸引火力。

    但陆舒能不跑吗?跑与不跑,对枪手没有区别,对陆舒有很大区别。

    自己刚离开地狱一般的福利院没几年,可不想再进入另一个地狱。

    警察在背后大喊道:“迅速停下,否则我们有权对你进行射击!”

    陆舒再次无视了警察的喊话。好不容易爬上了一段田埂,就开始亡命奔驰,在狭窄的小路上尽可能的跑出S形的路线。

    “砰”的一声,身后的警察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从陆舒腋下穿出,在他的外套上开出一个小洞。

    陆舒猫着腰,快速朝前方的河岸跑去,栏杆后的夕瑙河,在阳光下泛出粼粼波光。

    “这只是警告射击!如果你……”追逐着的警察不再喊话了,因为陆舒已经开始爬栏杆了。

    警察毫不犹豫的摆出跪姿,将准星对准数十米外的陆舒,连连扣动扳机。

    陆舒只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一只马蜂狠狠蛰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失控的朝河里一头栽去。

    小警察跑到栏杆前,举起手枪,就看见一个在河里不断翻腾的身影。

    再次扣动扳机,却发现手枪已经空仓挂机了。

    陆舒在河里快速扑腾着水,还有空朝身后的小警察比了一个中指。

    这让小警察怒火中烧,掏出备用弹匣给手枪换上,然后继续朝陆舒开火。

    子弹钻进水中,没飞行多远就被强大的阻力拦下,无力的沉下去。

    陆舒回头看了一眼无能狂怒的小警察,选了个方向,一个猛子扎到水里,从河面上消失。

    小警察在原地气的直跳脚,打开通讯频道,开始呼叫支援:“夕瑙河第三十四段发生一起纵火案,嫌犯跳河拒捕,向东逃窜,需要支援,需要支援!”

    小警察恶狠狠的盯着陆舒离去的方向,就沿着河堤朝东边跑去。

    两分多钟后,陆舒在靠西边的一处河堤边,谨慎的露出了脑袋。

    捏了捏有些僵硬的腿,陆舒摸到了右腿上的伤痕。

    幸好子弹只是擦破了一层皮,伤的不是很严重,但这也足够让人痛苦万分了。

    慢慢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陆舒做了几个深呼吸,再次潜了下去。

    伤口上的蚀骨疼痛,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他的神经,让本来就困难的潜泳雪上加霜。

    汉斯国此时已经入秋了,河边的风很大,很容易冻感冒,路上也少有行人。

    陆舒选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上了岸,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状态。

    外套是没法穿了,衬衫、牛仔裤、运动鞋全都被泡足了水,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相机泡足了水,可以光荣退休了,其他工作材料也都在农舍大火里被焚烧殆尽。

    就剩一把格洛克手枪,湿透的钱包和一张真相社的记者证。

    是的,这交了一百欧工本费的记者证,竟然该死的结实。陆舒仿佛能看见证件封皮上的国徽里,那只黑鹰在冲自己微笑。

    封皮后头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

    但是因为汉斯国连绵不绝的扩张行为受到了周围国家的制裁,图案一改再改,这只老虎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橘猫。

    当务之急就是把自己这一身行头整理整理。

    陆舒脱下衣服,浑身只留一条裤衩和鞋子,拿衬衫包裹着自己的杂物。瞅准一个农舍,一瘸一拐的朝远处慢慢挪了过去。被泡的发白的伤口不再有鲜血流出,但疼痛并未因此减少半分。

    一辆警车呼啸着开了过来,陆舒往旁边靠了靠,打算等警车开走了再走。

    警车却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一个老警官把车窗摇下来,问道:“你在干什么?”

    在汉斯国被警察截停下来,而后盘问行踪和看驾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因此陆舒并没有慌张,他努力的挺起了腰,自豪的说道:“我在抗议!”

    然后陆舒就继续说道:“警官,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因为不能和自己亲爱的伴侣结婚而感到难过吗?我打算用这种方式……”

    “好的好的,年轻人,没事了。”老警官慌忙摇上车窗,在发动机的咆哮中,警车绝尘而去。

    隐隐还能听见老警官和搭档的骂声:“这些鹅心的基I佬……”

005 女装

    等警车开过去,陆舒就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开始亡命奔跑。

    毛头小子好忽悠,那俩老爷子可不是好糊弄的,等他们反应过来,可有自己好果子吃。

    翻进一个小院里,听了听屋里的情况,确认主人并不在家以后,陆舒就从院里的晾衣架上摘下一件衣服。

    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泡了水的纸币夹在架子上,陆舒就开始换衣服。

    令他感到吐血的是,这竟然是一件棉麻面料的短袖连衣裙。

    颜色淡雅,气味芬芳,背后还有一个很大的蝴蝶结,穿上绝对秒变小仙女。看着眼前这件连衣裙,陆舒停止了思考。

    想到这里,他仰天悲叹了一声:“想不到我陆某人也有今天。”

    没有浪费很多时间思考,陆舒满脸悲痛的把连衣裙换了上去。

    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把头发在背后一系,熟练的绾出一个马尾辫,陆舒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

    刚才那辆警车呼啸着开了回来,再次在陆舒旁边停下。

    这次警车的方向不同了,问话的自然是另一个老警官。

    老警官摘下眼镜,仔细审视了一下眼前的人。

    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一米七几的身高,面容苍白,手臂纤细。金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短短的兔子尾巴。

    “小姑娘。”老警官继续审视着陆舒,“请问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基|佬从这里经过?他只穿着裤衩,非常变|态,是个危险的纵火犯。”

    陆舒感觉血液翻涌,一股气血直冲脑门。

    看着陆舒的脸色不断涨红,老警官在车窗里挥了挥手,说道:“小姑娘?”

    陆舒强压嗓子,用听不出瑕疵的女音说道:“啊,我看到了,他从这里经过了,但我没有注意他去了哪里。”

    其实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如果陆舒此刻跟老警官说:“大爷您好,前边第二个路口左转再上桥,请注意别压线了,本路段有监控。”

    敢在巡警面前瞎指路,还能指出明确的逃窜方向,您怕不是逃犯本人?分分钟去局子里头候着。

    两个老警官不疑有他,谢过陆舒就开走了。车上的警笛呼啸着,一路绝尘而去。

    换了两次小路,转了四五趟车,一路战战兢兢的观察着周围,直到折腾到天黑,陆舒才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那间小公寓。

    沃尔夫冈大街二十一号。

    这是一间伦汀城里常见的六层公寓,公寓正中央是一个天井,里面停了寥寥几辆轿车。

    公寓有六层,而陆舒就住在公寓的第七层。

    自从三个月前在一个小巷里救下了被人抢劫的孟黎柯,陆舒就在盛情邀请之下,住进了孟黎柯的小阁楼。

    除了水电,阁楼并不和第六层相通,所以陆舒需要在六楼下电梯,走到天台上开门进去。

    刚要掏出钥匙开门,就听见从门里传来一阵声音。

    “孟,你真温柔。”

    “宝宝,不要说话。”

    “哦谢。”陆舒使劲挠了挠头发,然后无奈的走下楼去,打开了六楼的门。

    天杀的房东又把他的女友朝自己屋里带。

    简单把身上洗了洗,陆舒就在地板上铺了张毯子,打开暖气睡了下来。

    睡床上当然更舒服一些,但是陆舒并不想睡那,不为别的,就冲孟黎柯那“不羁”的个性。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面前是一个躺在沙发上看比赛的眼镜宅男。

    “防住,一定要防住,mad,还有一分钟,撑住撑住。”孟黎柯紧张的吸了一口可乐,咕咚咽了下去。

    电视里一蓝一红两支球队正在绿茵场上来回攻防,打着打着,观众席上的所有人都陆续站起,激动的注视着场内的队员。

    “十!”

    “九!”

    ……

    “三!”

    “二!”

    “一!”

    “嘘——”随着一声哨响,宅男欢呼着蹦了起来,旋即整个人就摔在了沙发上,连续弹了几下,整个沙发发出痛苦的嘎吱声。

    “巴离队没有时间了!”

    “最终,穆尼黑队夺得了冠军!”

    “在此次联赛中连夺八场胜利,穆尼黑队取得了俱乐部历史上第四个奖杯,让我们为胜利者喝彩吧!”

    听到喧闹的声音,陆舒无奈的揉着眉心,从地板上坐了起来,背后的毯子上出现了一道道褶皱。

    “嗨,舒马赫,你醒了,一起去楼下吃点东西?我请客。”孟黎柯一脸兴奋,“你知道吗?我花了整整一万欧买穆尼黑赢。”

    “一万?”陆舒表示很羡慕,自己要是有个一万,就在公寓里租一间房,从这个死宅的阁楼里搬出去,永不再见,“还有,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不叫我的全名,我好像和你还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

    “额,这个嘛……”孟黎柯一脸深沉的笑了笑,因为文化的不同,他叫陆舒的全名听起来就像是自己的长辈。

    这个绝对不能告诉陆舒。

    “还不如去看电影,最近出了个西方大片,讲的是一群超级英雄殴打外星孤寡老人的故事。”陆舒爬起来,开始不紧不慢的穿着衣服。

    “灭霸死了。”

    “什么?”

    “我说灭霸死了。”

    “法克,别再说了。”

    “灭霸死了,我喜欢剧透。”

    “不要说了,Jesus!不要透了!”

    看着正在穿衣服的陆舒,孟黎柯无奈的说道:“是剧透,不是……透,透这个词在我的故乡有不同的含义。”

    “好吧,不管是透还是剧透,闭上嘴,别再说了!”

    陆舒毫不客气的打开孟黎柯的衣柜,把一件夹克套在身上,换了双干净的鞋,就要往外走。

    身后传来孟黎柯慌乱的叫声:“等等我,我跟你一块下楼。”

    不知道这位宅男到底有什么毛病,平常在家里敲敲代码看看球赛,偶尔出去逛逛夜店,生活还算平静。

    但只要遇见陆舒想下楼,他绝对要屁颠屁颠的跟着。

    如果说他老是往家里带不同的女友,是陆舒忍受不了的原因之一,那么这种尾随狂的属性,是陆舒难以忍受的原因之二。

    “好了,我好了,兄弟,我们下楼吧。”孟黎柯把门一关,蹲在门口乐呵呵的系着鞋带。

    当他把鞋带系好以后,却发现眼前的陆舒根本没有想走的意思。

006 孟乙己

    “怎么了,兄弟。”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陆舒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肥宅,话语里不带一丝波澜。

    “忘了什么……哦草,我的钥匙。”肥宅哀嚎了一声,旋即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满怀希望的看着陆舒,“舒马赫,你会帮我的,对吧?”

    这让陆舒想起了一个东方国家的动漫,里面的主人公也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宅男,动不动就喜欢说“猫猫,你会帮我的对吧?”

    然后大猫就从肚子上挂着的口袋里掏出各种各样神奇的道具,帮宅男写完作业,顺利升学,搞定女神,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看着他期盼的目光,陆舒抽了抽嘴角,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铁丝,两头对折了一下,鼓弄了一番,门就打开了。

    “谢了兄弟。”孟黎柯钻进屋里,把忘带的钥匙拿走,然后就要出来。

    “别急,你还想想你到底忘了什么?”

    “我还忘了……钱包。”

    陆舒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每一次这货都说要请客,但十次有五次都是陆舒掏的腰包,自己在真相社那点微薄的实习薪水根本养不活自己,这个宅男偏偏还好忘事。

    这让陆舒原本并不富裕的经济情况,变得雪上加霜。

    沃尔夫冈大街21号的楼下,就是一家酒馆。

    在汉斯国,酒馆往往还包含着餐饮和棋牌的服务,每到中午或者傍晚的时候,里面就会挤满来自周围的工人、农民、白领,还有一些无所事事的闲汉。

    他们往往一边喝着啤酒吃着午餐,一边和熟悉的朋友在里面打牌下棋,做一些愉快的消遣。

    孟黎柯一到店里,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个刚刚赢了牌的胖大叔看见孟黎柯,笑着喊道:“嗨,臭小子,听说你又换了女朋友。”

    孟黎柯脖子一昂,毫不示弱的辩解道:“你怎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大叔瞪圆了眼睛,怒斥着孟黎柯,“你在这里住了快十年了,你清不清白我们还不知道?”

    “就是,我昨天又看见孟去了夜店,回来的还很晚。”吧台里正在朝啤酒杯里灌酒的胖大妈不屑的说道。

    孟黎柯涨红了脸,小声争辩道:“我们都是真心相爱的,真心相爱的事,能算渣么?”

    接连便是什么难懂的话,什么“我潇洒多金”、“才貌双全”,引得众人都哄笑了起来,整个酒馆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陆舒头疼的朝旁边挪了一步。

    太丢人了,如果每次跟这个死宅一起出现在公共场所,可以预想到,时间一长自己的名声也会变的狼藉一片。

    他不动还好,一动,瞬间让酒馆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

    “嗨,舒马赫,好孩子,有机会教我打牌。”

    “舒马赫,你做的菜真不错,有空再给我们露两手。”

    “舒马赫,过来!”

    倒啤酒的大妈朝陆舒招了招手,陆舒乖巧的走了过去,朝她笑道:“汉娜婶婶,中午好。”

    “你好,乖孩子。”汉娜擦了擦沾满啤酒的手,笑着在陆舒脑袋上揉了揉,把他的金发揉乱。

    “看看这个小伙子,身上即有汉斯男人的气概,又长了一张东方人的帅脸。”汉娜把手收回来,拿起一个锡制的啤酒杯,灌满一大杯啤酒递给了陆舒,“这是送给你的,上次你教我做了一道菜。”

    “嗨,老板娘,什么时候让海伦娜嫁给他,我好给你们送上一大份礼物。”

    “等他们结婚那天你就知道了。”

    酒馆里的人再次哄笑起来。

    陆舒捧着啤酒,和孟黎柯一起找了个角落坐下。

    他实在是闹不明白,这种笑话有什么好笑的。

    看着陆舒无奈的表情,孟黎柯笑了笑说:“汉斯们的笑点和你不在同一个水平上,不用过于计较,虽然你的半个名字是汉斯国给的。”

    坐了没一会,后厨就传来烤肉和面包的香味。

    陆舒迷醉的闻了闻香味,说道:“我们去点菜吧。”

    在打牌的那群大叔们,也渐渐放下手里的活计,站在吧台前排队买午饭。

    如果过一会大家都开吃了,而自己那一桌还在打牌,看起来是非常格格不入的,还容易被人起赌鬼一类的绰号。

    俗话说的好,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绰号。

    汉斯联邦虽然重视公民的隐私,但谁也不能堵上大家的嘴,只要不涉嫌歧视的语句,街坊邻居随便说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

    陆舒和孟黎柯一前一后站着,慢慢朝吧台挪去。

    老板的女儿在负责收银,她也就是众人口中的海伦娜。

    “舒马赫,今天吃点什么?”海伦娜穿着一身常见的餐馆侍应生制服,制服十分修身,藏青色短袖下的手臂则更显得白皙。

    汉斯公民的婚龄是十八岁,因此如果陆舒和海伦娜都看对了眼,刚才那个大叔说的话就完全有可能成真。

    海伦娜淡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嘴角带笑,一双温柔的蓝眼睛看着面前的陆舒。

    “啊,一份烤白肠,一块圆面包,还有麻烦再来一杯啤酒。”陆舒也报以微笑,看着自己面前的漂亮女孩,递出了那个锡制的啤酒杯。

    海伦娜轻声说道:“好的,一份烤白肠,一块圆面包,一杯啤酒,我猜,这些都在孟的账上。”

    “当然。”陆舒再次冲她笑了笑,就给身后的孟黎柯让出了位置。

    被前头这对狗男女喂满粮草的孟黎柯急不可耐,上前一步说道:“来一杯冰啤酒,再来一盘猪肘,细细切了,酒要凉的,不加半点冰块。”

    海伦娜瞬间收起面对陆舒时的温柔,用程式化的语气说道:“加上舒马赫的,一共39欧。”

    孟黎柯:“……”

    不一会海伦娜就端着餐盘给他们送来了午餐,把那个精致的啤酒杯放在陆舒面前,还贴心的把杯子把手转向陆舒的方向。

    陆舒手上那个雕满花纹的啤酒杯十分漂亮,做工精良,杯子上一只健壮的雄鹿正在啃食着脚下的青草。

    看着陆舒慢条斯理的切开一条烤白肠,把闪着点点油光的美食送到嘴里,孟黎柯无聊的吐槽着:“为什么这些高质量的美女都看上你了,明明我也长了一张东方人的帅脸……”

    陆舒看了看孟黎柯的脸,一张戴着眼镜的圆脸上方,是因为长期熬夜看球打代码而微微后移的发际线。

007 马克吐温

    陆舒冲孟黎柯神秘一笑,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位东方作家说过的话?”

    “什么话?”

    “爱情不风流。”陆舒的表情慢慢严肃了起来,“周大师说,‘调情是轻松的,爱情是沉重的。风流韵事不过是躯体的游戏,至多还是感情的游戏。’”

    “但爱情,是灵魂的事。”陆舒的脸上仿佛有圣光闪过,在这一刻,孟黎柯感觉面前的兄弟变成了先圣贤者,浑身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孟黎柯不耐烦的说道:“别扯这些,说人话。”

    “我比你帅。”

    “……”

    午饭时间很快结束,汉斯们特有的高效率不允许他们哪怕在吃饭这种事情上,去多花一秒钟。

    汉娜在前台清点着上午的入账,海伦娜收拾着餐具,酒馆内那些吃饱喝足的小老头们继续开始打牌,而陆舒也得去报社打卡了。

    孟黎柯从天井停车场里,开出了一辆外表崭新的大众车。

    至于为什么要强调这辆车外表崭新,那就不得不提一下它的内饰。

    挡风玻璃后头是一个列克星敦的手办,价值不菲的塑料小人儿就躺在空调出风口的上方,冲着副驾驶露出甜甜的笑。

    请记住,这就是全车保存最为完好的内饰。

    方向盘套的皮子掉的差不多了,坐垫上肉眼可见的一个巨坑,完美的契合了孟黎柯的身材。

    其他内饰的磨损程度也惨不忍睹,让人怀疑这辆新车是否进行了做旧。

    带着陆舒,孟黎柯直接开出了沃尔夫冈大街,朝真相社的地址驶去。

    陆舒环顾四周,想起了关于这车的一个传说。

    刚刚搬过来的那一天,他第一次在盛情邀请之下,坐上了这个肥宅的车,就不禁为这辆车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惊叹。

    当时孟黎柯看出了陆舒的困惑,自豪的说道:“内饰我不好打理,但是每次我都喜欢把他停在雨水管下面,每当这个城市下起暴雨的时候,我的车就又被免费保养了一次。”

    当陆舒来到报社的时候,正好赶上了电梯,站在电梯里扶着栏杆,望着下面不断缩小的街道,陆舒开始烦恼了起来。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星期的所有采访都玩完了,最后一个采访尤其刺激。

    先被鹰党的老兵算计了一道,又被跑过来要干掉老兵的杀手算计了一道,然后被逼着跳了河,上岸以后还被俩老警察看了个精光,最后靠女装才安全回到家。

    相机还泡了水,还带回来一把手枪。

    等等,手枪!

    卧槽,昨晚睡觉之前,那把捡来的手枪扔在孟黎柯茶几下面了。

    陆舒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脏碰碰跳个不停。

    再加上想起马上自己就要见到站长那张臭脸,陆舒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排练接下来的场景了。

    首先,肥宅为了不受牵连,把自己告发,然后警车开到真理社楼下,正好碰上卷铺盖走人的自己,然后东窗事发,然后海伦娜来给自己送牢饭。

    二十多年后,白发早生、胡子拉碴的自己无助的流浪在街头,逮着人就磕头,然后开始唱:“金凤送喜来啊~老板发大财~我要祝福漂亮老板生意做起来~”

    想到这里,陆舒悲从中来,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

    走到站长室前,陆舒心乱如麻。

    伦汀城是个小城,在位于联邦南方的巴乏里亚州都根本排不上号,更何况是整个汉斯联邦了。

    但越小的城,越远的地,领导就越狠。

    他们站长弗雷德的故乡在汉斯联邦西北部的岛国“约翰国”上,用孟黎柯的话说,他们的国家就是个约翰牛。

    弗雷德的本名叫杰克,弗雷德是站长给自己取的教名。

    至于他为什么叫杰克?

    他出生之前,他家里的狗死了,狗生前就叫杰克。

    为了表达他对这个名字的讨厌,他命令真相社伦汀站的所有人,都必须叫他弗雷德。

    他非常喜欢别人这么叫他的名字,虽然别人叫的再勤,他也不会涨一分钱的工资。

    相比于平常看到杰克(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想起今天就是自己滚蛋的日子,陆舒决定硬气一把。

    呵,杰克,给爷爬。

    站长室用是毛玻璃,因此很容易就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

    坐在椅子上发号施令的那个明显就是杰克,在那里站的笔直的人,明显是自己的同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站长室里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陆舒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慷慨激昂变成了忐忑不安,然后又再次慷慨激昂了起来。

    马克吐温曾经说过,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马克吐温又说过,时间的长短取决于你在厕所外面还是厕所里面。

    陆舒觉得这两句都挺适合现在的场景,至少眼前的站长室在他眼中堪比厕所。

    至于为什么这些都是马克吐温说过的,因为马克吐温说过:“如果你们不知道某句话是谁说的,那就都推到我马克吐温头上好了!”

    当陆舒走进站长室的时候,站长正在那拿着叉子,扒拉着一份鳗鱼冻,满脸的幸福和陶醉。

    闻到那令人作呕的气味,陆舒开始感慨自己的预言之准。

    该死的杰克,说你办公室是厕所,你还真当成了厕所。

    小小杰克,可笑可笑。

    弗雷德刚刚处理完了前一个同事的事,紧接着又看到陆舒走了过来,但他没有多想,也不打算多搭理陆舒。

    因为业绩的原因,他对这个小记者并没有什么好感。

    稿费是收入来源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从伦汀城市政府那里的吃拿卡要。

    伦汀城不比巴乏里亚的首府穆尼黑城,他只是个小城,自然也会有小城的毛病。比如基础设施老化,人口老龄化,比如医疗设施不行,比如……有太多比如了。

    那么作为全联邦第二大通讯社的真相社,就有责任把这些现象展现给全世界,让汉斯联邦的市民们看看,看看他们的国家还有这么一个落后的地方。

    然后联邦就会更换政府官员,就会划拨更多的资金给这里,就会改善这里的条件。

008 超级加倍

    但现在陷入了一个怪圈,真相社收了钱,伦汀政府用于改善民生的资金就少了一点,少了资金,改善生活就困难了起来。

    然后他们继续每年拿一点钱,用来堵住杰克的嘴。

    当然,为了防止有人揭露,伦汀城市政府自然是用基金会捐款的名义发钱,用以真相社伦汀站的工资发放。

    再然后就是广告费用,伦汀虽然小,但企业是真不少。

    埋头吃了半天,将盘子收起来以后,弗雷德才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陆舒。

    在弗雷德眼里,陆舒就是个一没有政府关系,二没有能力拉投资,三不会哗众取宠搞噱头的三无记者。

    还是个卑微的实习生。

    陆舒也很无奈,太丧良心的事他干不出来,直到察觉克鲁格想害他之前,他还在想着保护克鲁格。

    他干过最有噱头的事,就是这周去采访老兵,结果还一个没干成。

    看着面前磨磨蹭蹭的弗雷德,陆舒打算先开口,于是他说道:“杰克。”

    弗雷德愣在了原地,擦嘴的那只手都忘了放下来。

    气氛在一瞬间凝重了起来。

    陆舒开始慢慢调戏着上司,他继续说道:“杰克,你聋了吗?”

    弗雷德刚刚想要暴怒,但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我很好。”弗雷德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啊,你来了呀,我亲爱的同事,舒马赫。”

    这下轮到陆舒皱眉头了。

    气氛开始诡异起来。

    过了一会,弗雷德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说道:“舒马赫,世界这么大,你想不想去看看?”

    果然。

    陆舒心中连连冷笑,狡猾的约翰佬,连开除都讲的这么委婉。

    就好像他们的女王,在海军的前头冠以“皇家”二字,好像这样就能提高他们海军的战斗力似的。

    “当然了,杰克。”陆舒故意把杰克两个音念得很重,还拖长了音。

    J-A-C-K~

    弗雷德的额头瞬间青筋暴起,然后又慢慢消了下去。

    他甚至还露出了微笑。

    陆舒真的搞不懂这人在想什么。

    原来上司还有受虐倾向?怪不得,听说约翰牛是出了名的腐国,那么来自腐国的约翰佬有点抖m也完全可以理解。

    “好吧,既然如此,你能不能把这份协议签了呢?”弗雷德再次微笑着看向陆舒。

    “好的,杰克。”这一次,陆舒不止喊了一声杰克,他一直在喊。

    既像是露丝趴在木板上的绝望哭泣,又像是不停的在唤狗。

    不时还配有唤狗的口哨。

    陆舒拿起笔来看了一眼协议,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份战地记者协议。

    汉斯国南方数千公里的地方,是一片大海,但大海被三块大陆夹在中间,仅仅留下一个海峡与大洋相通,因此得名内陆海。

    内陆海东边是阿剌柏半岛。

    陆舒六岁的时候,一个穷凶极恶的恐怖组织在阿剌柏半岛成立。

    三年前,汉斯国国会批准了一项海外军事行动。

    向阿剌柏半岛派出上千名陆军士兵,还有一整个中队的战机。

    现在,播下的种子终于结出了果,北方多国的联军在阿剌柏半岛的军事行动进展不错,从恐怖组织的手里,陆续收复了几个重镇。

    现在需要一个战地记者去前线报道情况,胆大、心细、不要命的那种。

    签了?还是不签?

    看着弗雷德那满怀希望的眼神,陆舒决定再打击他一下。

    陆舒问道:“如果我不签呢?”

    弗雷德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突然陆舒仿佛想起来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杰克?”

    弗雷德整个人焉了下来。

    之前提到过,伦汀城是个小城。

    所以小城不仅有那些数不清的毛病,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没有高质量的新闻。

    没有新闻,那就得通过其他方式来弥补。

    比如接下总部的外派记者名额,去其他地方找新闻,如果没人愿意挪窝,那不好意思,这个站长也别挪窝了,就一辈子呆在这吧。

    问题是,在高福利国家,又有一份体面稳定的工作,没事谁愿意远走他乡,除了这个不是本地人的站长。

    更何况是去枪炮无眼的战场。

    弗雷德说道:“如果你愿意接下这份工作,以后你就不再归属于伦汀站,你将直属总部。”

    对陆舒来说,摆脱了这个葛朗台的控制,自然是一件好事。

    眼看着陆舒无动于衷,弗雷德继续加码:“届时你的身份是外派的战地记者,真相社会给予你在能力范围内最大的采访权。”

    没有说什么可以,也没说什么不可以,仅仅是用诸如“最大自由”之类的话来糊弄人。

    陆舒紧盯着弗雷德,眼前的这个约翰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弗雷德咬咬牙,用颤抖的语气说道:“总部会批发你的通行证并提供资金支持,工资将提升到正式记者的两倍。”

    陆舒露出轻蔑的微笑。

    杰克小宝贝,我反手就是一个超级加倍。

    “十倍。”陆舒一出口,就是冲着把天聊死的方向。

    “这不可能!”弗雷德终于爆发了出来,拍着桌子怒吼,“绝对没有这样的先例,十倍的工资,这不可能!”

    陆舒一脸遗憾的说道:“那就是没得谈咯?”

    让死宅和你拼命的办法,就是毁掉他的塑料小人。让老婆跟你拼命的办法,就是毁掉她的口红。

    同样的道理,让铁公鸡跟你拼命的办法,就是一根一根的把他的毛拔下来。

    真要是敢给陆舒开十倍的工资,除非让他这个站长自掏腰包。

    弗雷德愤怒的瞅着陆舒,一张脸变得通红,脑袋上隐隐有烟雾冒起。

    “好吧,那等你改变了主意,再给我打电话吧。”陆舒笑了笑,扭头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这真相社,不待也罢!

    下楼的时候,陆舒听到了警笛声越来越近。

    陆舒不禁感慨,该来的还是来了。

    再见了我亲爱的汉娜婶婶,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智慧和快乐的桨。

    摆出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陆舒朝那辆警车走去。

    然后他就愣住了,他看见两个一脸书卷气的小警察,正在朝街边上乱停的轿车开罚单。

    其中一个小警察看到走过来的陆舒,不由得疑惑的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帮到您?”

    卧了个大槽,不是来抓我的。

    这可怎么办?

    眼看着小警察一只手已经摸到了电台上,陆舒回忆起了昨天被人追捕的恐惧。

    他看向了小警察旁边的车。

    那是一辆捷达,站长买的捷达。

    与孟黎柯的车相反,弗雷德的捷达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岁月在捷达车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但车内擦的崭新的高档内饰,让这辆车看起来有一股奢华的低调。

    “不要动我的车。”陆舒拉下脸来,对小警察说道。

    小警察面无表情,看向旁边的破捷达,机械的背出执法语言:“很抱歉,您停放车辆的方式违反了联邦交通法规,我们有权予以处罚,如果他严重妨碍交通,我们还有权拖走。”

    “如果有什么意见的话,欢迎来我们局里投诉。”小警察说完就撕下一张罚单,仔细地贴在捷达的挡风玻璃上。

    “我是记者!”陆舒生气的说道。

    正要转身的小警察听闻此话,眉梢一挑,满脸微笑的看向陆舒说:“记者先生也得遵守法律啊,你们是维护社会公正的无冕之王。”

    这时他旁边的同伴说道:“先生,贴罚单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请你不要和我们开玩笑。”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大笑了起来。

    陆舒实在是搞不明白,这几句没营养的破话,怎么就能逗的他们笑起来了。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因为看见那辆贴了罚单的破捷达,他也想笑。

009 野小子

    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陆舒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真不知道是孟黎柯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小秘密,还是那个死宅发现了小秘密,却没有告发自己。

    前者不太可能,作为一个每公斤按1024算的资深技术猿,他总是能清楚的发现生活中的每一处bug。

    “后来只要有人陪,我也不知道我更爱谁。Lifeisafxxkingmovie,人生如戏啊。”孟黎柯到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所有前女友的信息。

    后者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被手枪这种杀器吓尿了,以为自己是什么隐藏的国家特工。

    二是这个人来历不简单。

    不简单?陆舒想起了那个身穿格子衬衫头戴鸭舌帽身背电脑包的身影。

    他笑了出来。

    这种肥宅要真是个地下世界的人物,他以后就随我姓。

    陆舒敲开了六楼的门。

    倒不是说他没钥匙就打不开了,其实他也有钥匙。但是,人都有隐私。

    谁还没点小秘密呢。

    果然,大门打开以后,身穿格子衫牛仔裤的孟黎柯出现了。

    孟黎柯一改往日放荡不羁的表情,沉重的说道:“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是这种人?知人知面不知心?”陆舒直接打断。

    孟黎柯没有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有什么想说的吗?”陆舒感觉自己有再次把天聊死的倾向。

    一定是受到了弗雷德的影响,那个焉坏的约翰佬,约翰牛的葛朗台。

    “跟我过来。”孟黎柯说完就往厕所走去了。

    两人来到浴室,孟黎柯把花洒打开,哗啦啦的水声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我……我没想到你也是这一行的,说真的,其实我的感觉挺复杂的。”孟黎柯的眉头拧成了一团,“那把手枪是你的?”

    陆舒面无表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于是孟黎柯更加确信了什么,对陆舒说道:“没事,无论你的身上有没有窃听器,现在他都不会听到任何声音。”

    “老实说吧,你是哪个机构的?野小子?六处?毛子的安全部?你看到我现在的状态了,跟你比起来我的战斗力特别差,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陆舒不由得问道,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几个机构的名称了。

    “法克,你真的不是?”孟黎柯看陆舒的表情不似作伪,“那你能说说那把格洛克的来历么?我可以告诉你,那枪不是简单货色,它来自一条特殊的流水线。上面有一些……特殊的标记。”说着孟黎柯就走了出去,把手枪放在洗手池里。

    孟黎柯熟练的将那把手枪拆开以后,陆舒可以清楚的看到,套筒内侧有一只手工纹制的鹰徽。

    没错,就是鹰徽。

    于是陆舒慢慢的把采访老兵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不过女装的事没提。

    孟黎柯挠了挠头,在狭窄的厕所里走了几步,然后回头说道:“我知道那两个枪手是谁了。”

    “如果我没有错错,他们应该隶属于野小子。”

    “大卫国的野小子。”

    野小子是大卫国的国家情报机关,同时也兼职打击国际恐怖主义、抓捕潜逃罪犯的工作。

    那两个枪手的作风和行动目的,带有极强的大卫国风格。

    可是卡尔明显是汉斯族的名字。

    “名字有什么用。”孟黎柯直摆手,“名字只是个代号,他可以叫卡尔,你也可以叫卡尔,我也可以叫卡尔。”

    “对吧。我生从何来,死往何处?我为何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出现对这个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孟黎柯喝了口水,明显没了谈性,“不能说了,还有好长一段呢,下次背给你听。”

    陆舒沉默了。

    都说特工世界刺激惊险,但是曾经经历过战争的孩子,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意味着明天醒来自己可能就是一具冰凉的尸首。

    与那些渴望创业的年轻人不一样,他在福利院里受了足够多的罪,这种刺激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汉斯国福利院的初衷是保护孩子们,因此很多福利院里的小孩,是因为家长沾染上了酗酒赌博之类的恶习,才被送到福利院里去的。

    这些家长被剥夺了监护权,但依然可以选择用微不足道的薪水来补贴自家孩子的用度。不过这些家长不知道的是,钱大多数都进了院长拉赛勒的腰包。

    陆舒呢?他什么都没有,他是个战争孤儿,在福利院里受尽了欺凌,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现在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

    供他长大并就读穆尼黑大学新闻专业的,是一个名为舒马赫儿童福利的基金会,这也是他名字里“舒马赫”的由来。

    我陆舒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看出了陆舒的情绪,孟黎柯放下茶杯,说道:“我说兄弟,你该不会以为现在还能置身事外吧?”

    陆舒一惊,抬头凝视孟黎柯,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说是问,更像是质问。

    “你问什么意思?”孟黎柯站起身来,慢慢踱步,“一瓶墨水滴进清水还是墨水,但一瓶清水滴进了墨水,那就不再是清水了。”

    “你见识到了野小子的行动,就注定不可能置身事外,他们迟早会找上你,哪怕你不打算掺和这档子事,那你可别忘了,你还杀了一个鹰党的老罪犯。”

    “野小子不找你,那六处呢?毛联邦局呢?”

    陆舒陷入了沉思。

    理智告诉自己,孟黎柯说的有道理,但感情上自己接受不了。

    陆舒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虽然只是傍晚,但天空布满了铅灰色的乌云,闷的人心慌。

    往下看去,果不其然,孟黎柯的大众停在雨水管的下面。

    孟黎柯没有打扰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兄弟作出决定。

    陆舒猛然转身,快步走向洗手池,抓起一堆枪械零件,摆在了茶几上。

    陆舒脚尖并拢,做出一个内八,然后快速靠脚,脚跟相撞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行了一个古典的汉斯礼仪。

    “请教我组装这把枪。”陆舒的声音坚定有力。

    孟黎柯组装手枪的手艺很好,格洛克手枪的结构也不算太过复杂。

    陆舒没一会就学会了拆装。

    举着手枪对准窗外的天空,一片乌云席卷而来,道道电光在其中翻涌。

    站在窗前的陆舒对准一道电光抠下了扳机。

    “轰隆~”

    孟黎柯看着天边打下的闪电,对陆舒张开了双臂,说道:“欢迎来到地狱。”

010 桃饱网

    歌德说过:“人生很多重要的决定,往往是在一瞬间做出来的。”

    既然确定了方向,那就为之努力。至少,向着那个方向不断前行,一点一点到达彼岸。

    孟黎柯带着陆舒走到他的书房,里头除了一台双显的主机,就没有太多的东西,旁边的床上是成堆的脏衣服。

    挺简陋的啊。

    孟黎柯看到陆舒的表情,在电脑前坐下,说道:“很简陋?”

    陆舒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这里应该有什么?”孟黎柯随手敲了几下键盘,打开几个不同的窗口,往里面输入些什么。

    “总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陆舒看着他的操作说道。

    孟黎柯盯着屏幕头也不回的说道:“是不是少了RBG的机箱,还有复杂的线缆,满桌子散落的电子元件,一大堆划着黑条条的纸质文件和一台碎纸机?”

    “还有你出门从来不带的钥匙和钱包。”陆舒认真的说道。

    孟黎柯:“……”

    孟黎柯载入了一个程序,屏幕上的进度条慢慢爬动着。

    现在他终于有空专门回过头来怼陆舒了。

    “别被电影给骗了,其实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复杂,一般都是遵守黑白猫原则就够了。”孟黎柯显得十分认真,“如果一个特工的家里很乱,那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那不叫特工,那叫特懒。”

    “特工?”陆舒瞥了一下床上堆积的脏衣服。

    “这只是个称呼而已,如果你高兴的话,叫自己间谍、杀手、黑客、大盗,什么都行。”孟黎柯解释着,“就是特殊工作者呗。”

    “那我叫世纪末彼岸花丛中的死之结界?”

    孟黎柯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高兴就好。”

    程序打开的很慢,主要不是打开慢,而是一些必要的安全措施十分耗费时间。

    孟黎柯打开一个像购物网站一样的页面,陆舒把头凑了过去。

    “这是一个简单的交易网站,上面挂了一些入门级的装备,如果你需要的话都可以从上面购买,只要你有钱,你甚至……还可以接任务,就像玩网络游戏一样。”

    “但是这个东西是钱货两清的匿名交易,没有任何第三方担保。就是说你哪怕买到了坑货,也只能自认倒霉。因此我们戏称之为桃饱网。”

    “这不会被查封么?”陆舒疑惑的问道,眼前这个网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他上面总不可能还卖毛绒玩具。

    “查封?”孟黎柯笑了起来,“不会,因为这是著名杂志《雇佣兵》的下属网站。月南战争结束以后,一个阿米利加老兵创办的。近几年一个神秘的新老板接手了网站业务,把它发展成了初级的交易网站,你能在上面接一些初级的任务。”

    不得不说这个网站看上去还是很实用的,唯一的缺点就是买东西要看人品。

    “初级的任务?那高级的任务呢?”陆舒问道。

    孟黎柯说道:“高级的任务不是我们能想的,那需要你有丰富的经验,或者是有专门的人介绍,他们的圈子很封闭,一般人是挤不进去的。”

    孟黎柯把位子让给陆舒,陆舒慢慢转动鼠标滚轮,浏览着上面的商品。

    “状况良好,保养得当的HK417步枪一支,配备光学瞄准镜和测距仪,售价……”

    “三万五千刀。”

    看到下面显示的价格,陆舒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价格足足是其真正价格的三倍多。

    陆舒吐槽道:“这也太贵了吧,这东西叫初级装备?”

    孟黎柯冷笑道:“当然贵了,你以为自己是谁?阿米利加的陆军装备部?别人大批量采购当然便宜,但是这上边的东西很多都是经过私人改装的,价格自然会高。”

    孟黎柯靠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脑后说道:“这还算好的,有些枪匠的私人定制动辄十几万刀,几十万刀,甚至有些都不是通过买就能买到的,就我所知道的一个阿米利加武器工作室,他们的订单足足能排到三年以后,是真正的有价无市。”

    陆舒滑着鼠标滚轮,越看越窝火。

    这上面没有一样东西是他现在能买得起的。

    “接线式窃听器,四百刀。”

    “独立式窃听器,两千一百刀。”

    都是窃听器,一个价格却是另一个的五倍。

    看出陆舒的疑惑,孟黎柯解释道:“上边的那个是连着电线的,安装起来也比较麻烦,下边那个可以粘在口香糖上,然后贴在屋子的角落里。你这么理解吧,就像是固定电话跟手机的区别。”

    继续翻了几个,陆舒感觉嘴里发干。

    里头最便宜的东西是一堆塔布克步枪,单个买陆舒倒是能买得起,但是可惜人家不单卖,要买的话至少十件。

    “这东西包邮吗?”陆舒问道。

    相比于这些装备本身高昂的价格,那点邮费简直是微不足道。

    但是这些要命的东西运输起来肯定很麻烦,这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孟黎柯一副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的表情,开口解释道:“动动脑子想一下,这种东西肯定不可能包邮了,但是你可以请中间人来送,这个网站当中有个板块就是物流商贩。”

    陆舒顺着孟黎柯指着的方向看去,下边果然有一个板块是做物流的。

    “所有物品必须开箱验视。”这个条件还行。

    “所有损失买家承担。”这就有点儿……

    “收取物品市价四成佣金。”看到这一行,陆舒整个人彻底不好了。

    东西本来就贵,运输费竟然还占4成?

    那我买个20万的东西,岂不是运费就要占8万?

    我也不跟你多要,八万。

    今天他所看到的东西彻底颠覆了他以往二十余年的见闻。

    陆舒问道:“这排名第一的公司居然要四成,有没有便宜的?”

    “当然有了。”孟黎柯笑呵呵的接过鼠标,滑到了最下面的那个公司。印地阿环球服务,手续费一成,运送时限一年,“你要是不怕丢东西,就用他们家的。排名第一的那个,虽然条款里也有不赔的内容,不过七天内送达率是九成以上的。”

    陆舒挠了挠头,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贫穷过。

011 赚钱

    现在的当务之急恐怕就是赚钱了吧。

    这不是恰饭,这是赚钱,恰饭容易,而赚大钱不容易。

    看见陆舒窘迫的样子,孟黎柯愣了一会,说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一个都买不起。”

    陆舒涨红了脸一声冷哼:“我向来视钱财如粪土,看富贵为浮云,我的境界,岂是你这种俗人能够触及的。”说完就把头扭过去。

    孟黎柯开怀大笑了起来,带着一种有钱人特有的讨厌语气说道:“没钱,找兄弟借呀!”

    “借钱,借个屁。”

    “哈哈哈哈哈哈。”孟黎柯顿时扬眉吐气了起来,“我只知道兄弟你穷,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穷到这个地步。”

    “我但凡有一点钱,你邀请我来这里住的时候我也不会答应。”陆舒站起身来,走到冰箱前,打开一瓶冰啤酒,吨吨吨吨喝了起来。

    “行吧行吧,我怎么着也得为你考虑考虑。”孟黎柯不再大笑,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正经些。

    去网站上接任务明显是不可能的,让陆舒举着小手枪去做任务,且不说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有多大,光是雇主看到这一身行头,八成都会直接拒绝。

    但是以后有能力了,任务肯定要接,哪怕不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至少也得提升一下能力吧。否则和那种枪手再次相遇,陆舒绝对要玩完。

    “你在通讯社的工作怎么样了?”

    说起通讯社的工作,陆舒简单描述了一下下午发生的事。

    孟黎柯点了一根烟,冷静分析了一下陆舒现在的局面:“十倍工资明显不可能,不过以杰克的反应,他估计会给你一笔补助金,也就是战地记者的活动经费。”

    陆舒现在的工资是两千欧一个月,除了平常的吃住开销和税金缴纳,基本存不下什么钱。

    别说翻个十倍,翻五倍也足以让他进入高收入群体了。

    “活动经费?”

    看着陆舒惊讶的表情,孟黎柯说道:“你不会不知道吧?阿剌柏半岛的安全区有十万欧起步的活动经费,危险区翻倍。听你的描述,应该是在危险区工作,那经费应该在二十万到三十五万之间,这是蓝星战地记者协会的要求。”

    陆舒不由得感慨道,这个杀千刀的杰克、腐国的葛朗台,真是一如既往的贪婪。

    破捷达上的那张罚单真没贴错。

    “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是二十万起步么?”

    “为什么?”

    “因为当地人绑票外国人的赎金就是二十万起步。他们尤其喜欢绑你这种小金毛,小金毛值钱。”

    “卧槽。”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十分震惊。”孟黎柯弹了弹烟灰,“因为众所周知,民风淳朴阿剌柏,世界灯塔米利加。”

    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陆舒陷入了沉思。

    “我是海军陆战队,我是XX机器……”两人之间飘来一阵非常带感的铃声。

    非常经典的马润之歌。

    “你的?”

    “你的。”

    陆舒拿起手机来,果然上边是弗雷德打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以后,陆舒就听到了葛朗台那讨好的笑声,和那用肉痛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舒马赫,你确定不考虑一下吗?我为你申请到了一笔经费。”

    “多少?”

    “足足十万欧呢!”

    “这么多呀,你怎么不自己去呢?杰克。”陆舒一边暗骂着杰克的无耻,一边嘲讽道。

    “嘿,听我说好吗?这是我费尽千辛万苦……”

    “我要挂电话了。”

    “哦不不,好同事,帮帮我,这样吧,你看我给你翻个倍怎么样?二十万!二十万,我真的很有诚意的。”弗雷德在电话那头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说道。

    “杰克,我真的要挂电话了,我还有事。”

    “哦谢。”弗雷德肉痛的说道:“舒马赫,你开个价吧!开个价!不要这样折磨我,我感觉就像是一把刀子在慢慢剜我的心,你开个价!”

    “四十万,一口价,不同意就算了。”

    “三十万!三十万!不能再多了!”

    “四十万,最后再说一次,我要挂了。”

    “三十五万!”电话那头的弗雷德脸色难看,双目猩红,脖子上的筋线绷紧,整个人看起来跟走火入魔了一样。

    陆舒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成交。”

    三十五万是最好的结果了,让那个该死的约翰佬自掏腰包,那是想都不要想。

    铁公鸡不是白叫的。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

    “你换我铃声了?”陆舒挂断电话,眉梢一挑,朝孟黎柯看去。

    “当然,不是我说,你那个铃声真的好土。”孟黎柯将烟头掐灭,“这年头了谁还听那种老歌,要听就听带劲的。”

    “带劲的?牲口之歌?”陆舒十分鄙视他,铃声用什么歌不好,用这种歌。

    陆舒打开一个红色的音乐软件,开始搜歌。

    看到这个软件,孟黎柯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变得低落了起来。

    不多时,慷慨激昂的歌声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从约翰港到希伯里亚,只有我们最强大……”

    “这首歌多好听!”陆舒开心的换上了新铃声。

    “好听吗?约瑟夫拿命换的。”看着窗外的雨点,孟黎柯落下泪来。

    ……

    趁着通讯社还没下班,陆舒跑过去跟铁公鸡签了战地记者协议。

    仿佛是看到了升职加薪的香甜大饼,弗雷德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舒马赫先生,你愿意和我去东餐厅一起共进晚餐吗?或者去吃鳗鱼冻?现在的鳗鱼可是越来越难吃到了,今晚的消费都由我弗雷德买单。”

    弗雷德再次把陆舒膈应了一遍。

    鳗鱼冻?你自己吃吧,我真的无福消受。“越来越难吃到了”这句话,陆舒只认可第四个字和第五个字。

    况且你先把自己破捷达上的罚单交了吧。

    陆舒快步朝电梯跑去,身后的弗雷德大声喊道:“你不喜欢吃鳗鱼冻是么?没关系啊,仰望星空也可以的……”

    看到陆舒消失在视线里,弗雷德吧唧了一下嘴。

    哼,真是不识货的汉斯佬,又愣又呆。

012 一毛钱

    陆舒走在路上,看着眼前的这份表格。

    立必亚,高卢国空军机场采访,时限三日,允许携带设备,允许外围摄录,稿费待定。

    立必亚,约翰牛人道主义医疗船采访,时限七日,允许携带设备,允许全程摄录,稿费待定。

    立必亚,前线采访,采访对象不定,时长不定,禁止携带摄录设备,禁止摄录,禁止携带药品,稿费待定。

    篱笆嫩,民兵采访,时限……

    陆舒将表格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然后他又看向了那个第三条的采访任务。

    禁止携带摄录设备,禁止摄录,禁止携带药品。

    好家伙,一口气三个禁止。

    采访对象不定,时长不定,一口气两个不定,那还采访个屁啊。

    陆舒想了想,决定接下第二个任务。虽然看起来钱可能少了一些,但是看起来貌似是最安全的。人道主义医疗船应该是停靠在北方联盟重兵把守的后方,无论是允许摄录的范围还是时长,看起来都颇为宽松。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在七天以内赶到人道主义医疗船上了。

    “自己办通行证?”陆舒眉头一皱,看向了条目下的详细条件。

    选第一条的话,虽然时间紧张,不过可以从施泰音机场乘坐大运直达,沿途有战机护航。

    选第三条的话,可以搭高卢战舰西北风号的便车,到立必亚北岸。

    选第二条,啥都需要自己搞!

    签证都需要自己搞。

    偏偏他的环境是最安全的,条件也是最好的。

    如果新闻报道出来之前,拍个伤患和大夫的温馨相拥,那就有热度,热度一高了,还有可能得奖。

    拍前线的话,有什么可拍的?

    都说机场劳民伤财,前线血腥残酷。那群政客可不会在乎你拍这张照片能不能让民众知道真相,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支持率。

    之前就有不少反应战争残酷的照片,因为引起民众的不适被删除。

    仔细阅读了第二条的详细介绍,陆舒严重怀疑第二条任务是被人内定了,但他又没有证据。

    不过这个世界上任何内定都拦不住一种人——学霸。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

    只要总部的领导不改变规矩,他就有办法完成任务。

    哪怕游也游上船。

    ……

    陆舒摸着下巴想着事,就走进了一家便利店。

    这种连锁的便利店就相当于是小超市,从日化用品到新鲜蔬菜一应俱全。

    拿起一个包装好了的培根三明治,陆舒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他摸到了一枚两欧的硬币。

    硬币上金黄色的欧尔罗巴大陆,还有那个阿剌柏数字,是那么的可爱。

    陆舒看向了三明治的价格——两点一欧。

    ???

    这该死的资本家啊,你就那么缺那一毛钱?

    超市老板缺不缺那一毛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缺这一毛钱。

    在活动经费打到卡上之前,陆舒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逼。

    黄连苦,无钱更苦。登天难,求人更难。陆舒此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宋祖吃瓜之日,秦琼卖马之时。

    在店里晃悠了半天,发现食材竟然也贵的发指,至少对于陆穷逼来说,很贵。

    陆舒四处乱逛却啥也不买的行为,引起了店员的高度警惕,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陆舒站在原地默默瞪了回去。

    还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

    店员被瞪得心里打鼓,赶紧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默默放下一颗西红柿,陆舒拿起一袋切好了的吐司。

    1.19欧,真棒。

    再买几个生鸡蛋,回家煎着吃。

    陆舒一边抛着几枚找回来的小硬币,一边拎着东西回到了住处。

    不借钱不行了,不借钱可没办法办签证,不办签证就没办法去医疗船采访,不采访,活动经费就不会打过来。

    等拿到活动经费,朕百倍奉还尔等。

    回到六楼的时候,孟黎柯正在保养老婆。

    塑料小人在桌子上排成一排,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捏着一根软毛刷,整个过程庄严而肃穆,陆舒第一次感觉到,男人认真起来可以这么帅。

    我们一般怎么称呼这种人?两个字:匠人。

    陆舒默默带上房间的门,取出几片吐司给自己做晚饭去了。

    直到夜深人静,孟黎柯才将最后一个小人放进亚克力柜子,长舒一口气。

    然后他这才注意到回来的陆舒。

    “对了”随便找了点东西垫吧垫吧,孟黎柯就打开了话匣子,“你没钱了吧?”

    开局暴击。

    “是的。”陆舒果断承认。

    “要借吗?”

    “要借。”

    “借多少?”

    “一百欧。”陆舒羞涩的低下头,拨拉着盘子里的煎鸡蛋。

    实在不好意思借太多了,前天弄坏这货一个相机,已经欠了不少了。

    “不行。”孟黎柯咽下了吐司,吧唧吧唧嘴。

    什么意思?陆舒心中升起了一股不适感。你把我大老远请到这里来,现在连一百块都不愿意给我?

    孟黎柯严肃的说道:“大家都是兄弟,低于一万,免谈。”

    “那就一万吧。”

    “行。”孟黎柯利索的取出一沓紫色钞票,数出二十张来,放在陆舒面前,“你想不想现在就把钱还了?”

    看着肥宅那和善的笑容,陆舒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恶寒。

    “算了,不借了……”

    “别呀。”孟黎柯大急,“我不要别的,你那把格洛克给我行不行?”

    “你要格洛克?”陆舒松了一口气。

    孟黎柯说道:“是的,你走的那会我在网上查了查,你知道这种套筒里雕了鹰徽的格洛克多少钱?至少一万五!”

    孟黎柯一只手张开,做出一个五的手势,极其激动。

    “这东西这么值钱么……”陆舒愕然,“他原价好像没多少钱吧?”

    “是没多少,但是这种枪的意义不一样,这年头每个鹰党的老兵一生只有一把雕了鹰徽的手枪,如果换了新枪,旧枪就要销毁,所以这枪很难得。”一提到这把枪,孟黎柯两眼放光。

    然后孟黎柯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说道:“你刚刚以为我要干什么?”

    陆舒尴尬一笑,低下头望着盘子,说道:“我以为你要抢我鸡蛋呢……”

013 黑幕

    因为立必亚常年的战乱,民不聊生,所以去立必亚自然是不需要签证的。

    他们国家都没了,签个寂寞。

    问题就在于,船舶视为国家领土,尤其是在战时,登约翰牛的船就要通行证,都说汉斯人脑袋梗,约翰牛真要梗起来,也差不到哪去。

    陆舒赶了个大早,坐车去了位于穆尼黑的约翰国领事馆。

    这是最近的一家约翰国领事馆。

    门口的卫兵左手抬着一杆SA80栓动式(并不是)步枪,枪口上的刺刀直指苍穹。

    卫兵这个形象还是十分威武的。

    但是看到卫兵的帽子,陆舒噗嗤笑出了声。

    这帽子,有他两个脑袋长了吧?摘下来估计能当枕头,陆舒在心里估摸着。

    “先生,这是很严肃的地方。”一个穿西服的约翰国小伙子走过来提醒了一下。

    “抱歉,抱歉。”陆舒表示自己十分抱歉,“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好吧,如果您需要办理什么的话,还是快去吧。”

    “谢谢。”

    当他走进大厅的时候,他前面已经排起了队伍。前面有五个人,四个都穿了白大褂。

    白大褂?

    陆舒前面的那个地中海老大爷,手里拎着一个金属色的手提箱,手提箱表面绘着一条缠绕在杖上的白素贞。

    但老大爷的身上并没有那种医生的味道。

    这么说可能很玄乎,但有时候你见到一个人就会本能记录他的外貌特征,这是刻在骨子里的。

    百战佣兵对于生命会本能的漠视,因为杀人就是他们的工作。他们不会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个人,就像你不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一样。

    陆舒隐隐觉得,自己面前这个白大褂不是医生。

    因为某种原因,记者很多时候必须进行暗访,在伦汀这个小城市尤甚。

    每天都有无数长枪短炮盯着住在伯临的总理女士,再加上联邦国法保卫局的严密防范,使得在伯临这种国际都市,暗访并不兴盛。

    上个月就爆出某位镜社记者在伯临的一家风月场所被逮捕,被逮捕的时候,他还念念有词的说:“我在约翰国立过功,我在鹅毛国流过血,你们不能这样……”

    陆舒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面前的这个老大爷绝对不是个医生,他也许是个记者。

    不管前面的这位是来自焦点社还是镜社,又或者是真相社在其他地方的外派记者,陆舒都决定看看他要干什么。

    窗口前的领馆工作人员办事的速度很慢,慢的令人发指。

    等排到陆舒前面那个老大爷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老大爷默默上前,递出了自己的证件,供工作人员检查。

    “你的名字是维克多?”小职员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是的,乌科蓝卫生组织,外科医生。”

    “乌科蓝?东乌科蓝还是西乌科蓝?”陆舒听不出小职员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他只知道前头的这个老大爷看起来挺生气,一股危险的感觉从老头身上蔓延开来。

    陆舒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年轻人,我警告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世界上只有一个乌科蓝。”

    “我的祖国,乌科蓝。”

    没有什么动作,单单凭着一句话,陆舒就感觉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是维克多面前的那个小职员了。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喉咙,小职员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小职员才缓过劲来。

    缓过劲来的小职员一开始战战兢兢的,然后就恼羞成怒了起来。

    “很遗憾,你的条件不符合我们的要求,请你另寻他处吧!”小职员气恼的在表单上盖了一个不予通过的戳子,扔还给了维克多,“下一个!”

    维克多没有什么言语,面色也看不出喜怒,只是默默捡起地上的那份表格,朝领馆外走去。

    看着远去的维克多,陆舒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观棋不语真君子,把酒多言是小人。

    不恋故乡生处好,受恩深处便为家。

    维克多的祖国虽然动荡,但依然有他的故乡,我的故乡呢?我的故乡在哪里?

    “先生,先生?如果你没有事的话,我想我要去吃东西了。”小职员隔着玻璃站起来,伸长了脖子向外看去,出声打断了陆舒的思考。

    “啊,好的,我。”陆舒这才回过神来,转身走向柜台,“你好,麻烦帮我办理一张通行证,就是……”

    陆舒掏出那份表格,指着上面的字给小职员看。

    “你在开玩笑吗,先生?”小职员一脸错愕的望着陆舒。

    察觉到不对劲的陆舒急忙问道:“怎么回事?这个通行证……”

    “这个通行证已经在两天之前取消了。”小职员说道。

    陆舒如遭雷击一般的愣在了原地。

    “不,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通行证已经在两天之前取消了,你有什么问题吗?”小职员不动声色的朝门外卫兵招了招手。

    “不,取消……”

    陆舒在原地跺了一下脚,然后再次拿起那份表格,朝小职员说道:“可以麻烦你再仔细看一下吗?就是这个……”

    “不用了,先生,你完全可以放心,我看得很清楚。”小职员按着胸脯说,“我们这段时间只暂时签发了这一种战区通行证,没有其他的种类了。”

    陆舒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请问最早的签发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的今天,每个月我们会抽出三周时间来签发通行证,如果你想再次申请的话,可以等到五天后再来。

    在续签之前,每张证件的时限为三十五天。”

    用力咬了一下牙,陆舒冲柜台里的小男生说道:“谢谢。”

    点了点头,陆舒又重复了一遍:“非常感谢,再见。”

    紧接着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刚刚从领馆离开,陆舒将手机打开,找到表格上给的网址,开始搜索任务。

    医疗船采访任务发布的时间,是二十四个小时前。通行证签发许可在四十八小时前截止,糊弄鬼呢?

    黑,真提莫黑。

    陆舒重新刷新了一下其他任务,发现还有两个任务亮着,其他的都变成了灰色,这意味着不是被本社的大记者接下了,就是因为战事升级而取消了。

014 维克多

    说起来可笑,战地记者的任务会因为战事升级而取消。

    但真相社就是这么做的。

    实际上不止真相社,之前提到过的其他几家同业,也都是这么做的。

    尽管大多数人都是爱惜生命的,不过总有那么几个不要命的主往战区深处死冲。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名利,还是真心为了报道真相,这些人都值得敬佩。

    只有牢记战争的痛苦,才能珍惜和平。只可惜最残酷的真相往往不被常人所接受。

    前几年,乌科蓝爆发了严重的内战,东西两派互相攻伐。哪怕是战斗不那么激烈的时候,政府军也动用了包括导弹和大口径重型火炮在内的武器。

    在数百门重炮的清洗下,只要上帝敢带上钢盔,恐怕都是死路一条。

    在这场战争中,鹅国记者安德鲁顶着炮火,为全世界展现了乌科蓝内战的残酷,被奉为英雄人物。

    陆舒怔怔的看着手机,突然发现医疗船任务也变灰了。

    陆舒点开任务,只看到了一句话和一张图:“巴利分站记者玛丽·卢梭于14:52接受约翰牛医疗船采访任务。”

    玛丽的头像是一个微笑的漂亮女孩,左手托着相机,右手托着腮,棕黑色的短发波波头尽显甜美。

    算了算了,不跟小姑娘争。

    陆舒又翻了一遍,确认只有第三条那个令人蛋疼的任务可以接受,就点了接受。手机上又弹出一个页面,这次是要他递交信息进行确认。

    姓名:陆·舒马赫。

    性别:男。

    国籍:汉斯联邦。

    职业状况:欧尔联盟五等战地记者,暂挂职真相社伦汀城站。

    ……

    又给自己拍了张照片做头像,陆舒就算正式接下这个任务了。看着头像上那个高冷的自己,陆舒欣慰的笑了起来。

    我随手一拍都是如此的帅气。

    没过多久,陆舒就收到了活动经费到账的消息,以及接下来的行程规划。

    因为是分批打来的,所以并不存在一次性给三十五万欧这种神奇的事情,第一批只有五万。

    五万!

    我要去花天酒地,我要去……我先这样,然后再这样,最后再这样……

    然后下边显示的行程时间就给他泼了一盆凉水:明天中午12:00,高卢国士伦港,西北风号战舰封闭,出发时间未知。

    看到这行催命符一般的文字,陆舒赶紧窜到路边,朝路过的出租车挥手。

    一辆出租车慢慢减速,在陆舒身边停了下来,就在陆舒要上车的时候,司机把玻璃摇下,对陆舒喊道:“先生?抱歉,这是那位老先生叫的车,您还是找其他的车吧。”

    陆舒看向右边,果然,先出领馆的维克多就站在旁边,提着箱子准备上车。

    虽然很赶时间,不过既然是别人先拦的车,那就让他去坐吧。

    维克多从陆舒面前经过,拉开后座的门,把自己的药箱放了进去。

    然后维克托面朝陆舒说道:“小伙子,你要去哪里?”

    “嗯?”陆舒没有反应过来,“我……额,我要去机场。”

    “那就跟我一起走吧,我也要去机场。”维克多笑着说道,胡子拉碴的脸上透露着和善。

    陆舒急忙点头,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好,非常感谢!”

    他不知道这个老头是出于什么目的带上自己,是看到一个急着赶路的人而善心大发?还是一个并不富裕的老头想找人分摊路费?又或者有别的目的?

    陆舒永远忘不了他在领馆里见到的那一幕,维克多光凭着自己的气势,就让隔着玻璃的小职员如见猛虎一般。

    那就是……传说中的气场么。

    不过管那么多干什么,能用最短的时间赶到士伦才是正道。

    转过几个街区,的士上了机场大道,车流变得稀疏了起来。

    突然维克多身体往前一倾,对旁边的陆舒说道:“你知道我的故乡在哪里吗?”

    陆舒不明所以,看着搭话的维克多,说道:“乌科蓝,你之前在领馆说过,你是乌科蓝人。”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他帮助了自己,陆舒感觉总是要回应一下的。

    也许他只是出于倾诉,单纯的是想找一个人倒苦水。这种感情陆舒很能理解,故国陷入战火,自己流落他乡。

    “没错。”维克多和蔼的笑了笑,“我曾经在车琛接受了五年的军事训练,我精通暗杀和劫持,我最好的战绩是在重兵包围之下成功解决了一个东瀛政要。”

    “抱歉,你在说什么?”陆舒一脸错愕的看着维克多。

    无论是不是找人倒苦水,总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言多必失,交浅莫言深。

    维克多淡然的说道:“我在找你诉苦啊,年轻人,我在发泄我内心的苦闷。”

    陆舒心中吐槽道:我知道你是在发泄苦闷,但这种话也能说的出口?

    “啊,你听说过厄运么?”维克多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那种微笑有种令人着魔的效果,“波斯人认为黄道十二宫统治着世界,每颗星宿统治千年,当第十三个千年到来的时候,世界就会毁灭。”

    虽然维克多讲述的只是一个民间传说,但陆舒总感觉心惊胆颤,仿佛世界真的会在第十三个千年毁灭一样。

    “北方神话里,第十三位神祗洛基会唆使别人干掉自己的兄弟,而他又是葬礼上的第十三位吊唁者。”维克多依然带着微笑,“我能感觉到厄运之子就在附近,但他的目标并不是我,所以,我有很大的概率松一口气。”

    维克多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司机已经被维克多吓的魂不附体,双手打颤,不时的看向车里的报警按钮。

    “好好开车,不要管身边发生的任何事,这是你的赛场,尽情驰骋吧。”维克多话音刚落,司机的双手就握紧了方向盘,一脚油门到底,在机场大道上狂飙了起来。

    “你知道的秘密真的很多,年轻人。”维克多转向陆舒的方向,脸上依然笑容不减,“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你到了目的地,就会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

015 险些破财

    陆舒很想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去看维克多,但他发现自己的所有抵抗都是徒劳的。

    他的灵魂依然在躯壳之内,他的躯体却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长时间没有眨动的眼睛变得干涩刺痒。

    但他依旧怔怔的盯着眼前的维克多,仿佛维克托的笑容带着一种令人为之癫狂的魔力。

    “等你到达了目的地,你就会忘掉刚才发生的一切。”维克多话音刚落,陆舒感觉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或者说不是夺回了控制权,而是被人放了出来。

    雄鹰抓起吃草的羊,然后在高空扔下,可怜的羊摔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陆舒感觉自己的记忆就像一盘磁带,被人拿着消磁的机器反复摩擦着,关于维克多的记忆在不断剥离、崩碎、消失。

    记忆在不断消失,孟黎柯、弗雷德、海伦娜一个个消失在他的记忆中,他们的脸庞变得模糊,他们的身影变得虚无。

    “不,不,不。”陆舒绝望的嘶吼着,像铁达尼号上落水的乘客,想要抓住一块木板,想要挽救自己的命。

    突然,陆舒从黑暗深海中看到了一束光,他挣扎着,奋力地向光芒游去。

    “我要保护我的记忆,我不会忘了我自己,我不会,不会!不!”陆舒从噩梦中醒来,躺在后座上不断喘着粗气,睁开了双眼。

    陆舒摸到了绑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却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自己的汗液浸湿,腥臭而黏滑,陆舒大吼道:“维克多,我要杀了你!”

    可当他朝左边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已经停了下来的司机听到陆舒的喊声,回头看着陆舒,疑惑的说道:“先生?你还好吗,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维克多,维克多在哪里?”陆舒喘着粗气,揪住了司机的衣领质问道。

    “先生请你把我放开,我,我不知道什么维克多。”司机艰难的反抗着。

    陆舒怒吼道:“你放屁!他刚刚就坐在你的车上,他差点儿害死了我们!”

    “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明只有你上了我的车。”司机一脸茫然的说道。

    看着眼前司机的反应,陆舒恍惚了一下,他好像也分不清楚维克多到底是真实存在的人,还是自己脑海中的幻象。

    刚才发生的一切明明都极为真实。

    想到这里,陆舒放下了可怜的司机,说道:“抱歉……我太激动了,可能是我最近没有休息好,真的很抱歉。”

    “没事的,没事的。”惊魂未定的司机摆了摆手,看向摆好的打表器,“看来已经付过钱了,你直接下车吧。”

    “抱歉,很抱歉……”

    “没事的。”

    陆舒打开车门,当他双脚踏在地上的那一刻,感觉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陆舒喃喃自语道:“难道这一切都真的是梦?可为什么我在梦里所见的都是如此的真实。”

    远处的候机大厅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隔着玻璃望了一眼走下车的陆舒,面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一上飞机,陆舒就开始了睡眠,令他惊讶的是,今天的睡眠质量居然出奇的好。

    当空姐把他喊醒的时候,他才知道飞机已经落地了。

    从穆尼黑飞士伦,需要先在阿穆思特单机场转一趟飞机。

    趁着中转的这段时间,陆舒在机场附近的旅馆里匆匆租了个小单间,把身上洗了一遍。

    他不敢再睡了,就怕再睡误了飞机,等过会路上睡也不迟。

    刚刚在网上搜了搜那种诡异的状况,他判断自己最有可能是被人催眠了。

    一想到那个恐怖的梦,维克多的脸都浮现出来,维克多在他心里的形象就越发完整了起来。

    闻着那套已经被汗泡的发馊的衣服,陆舒无奈的摇摇头。

    他真的不敢想象这么多的汗水是从自己身上流下来的,如果说是刚才在外面淋了雨,可能还更容易令他接受一些。

    杀人于无形,这就是催眠术的威力么?好在自己从那种状况里挣脱了出来。

    还有维克多之前提到过的厄运之子又是谁?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起来。

    看了看下一班飞机的时间,陆舒把那套衣服扔到了楼下的洗衣房,加急需要加钱,但这一切都不是问题,现在他有钱,在这些欧尔罗巴国家,有钱的就是大爷。

    “抱歉,先生,这张卡里面好像没有钱了,请您换一张好吗?”听到侍者的声音,陆舒看向那张伦汀站的工资卡。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陆舒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紫色的大钞递给侍者,说道:“一个小时,帮我再在附近买两套衣服吧,我要去非洲度假了,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小费。”

    “好的,非常感谢您的慷慨。”侍者拿着大钞就走了出去。

    侍者出门以后,陆舒就开始检查那张卡,可以查询到在他上飞机之前有一笔五万欧的转账,但是被银行拦了下来。

    拜他平常良好的信誉和低到令人发指的日常消费,银行拦下了这一笔明显不合理的大额支出。

    想不到因为陆舒平常一贫如洗的存款和扣扣索索度日的风格,竟然替他挡下了这一次破财之灾。

    网上申请了解除冻结,这张卡里的资金七个工作日之后就会解冻。

    没到一个小时,侍者就拖着个行李箱把衣服送了过来,陆舒从找来的零钱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侍者。

    “赞美你,慷慨的先生。”侍者惊喜的收下了那张钞票。

    在欧尔罗巴很多国家的用餐等场合下,一般客人会给予侍者两成左右的小费,如果客人高兴的话,最多可以给到三成左右,哪怕服务令客人不满,也会给至少一成的服务费用。

    严格说有钱的并不是大爷,有钱还愿意给的,那才是大爷。

    像这种帮忙买衣服的服务给的要少一些,不过百元大钞已经远远超出侍者的期望值了。

    又等了一会儿,侍者将那套洗好并烘干的衣服送来,陆舒才穿好了衣服,拎着箱子离开。

    下一站,朴罗万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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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3642/ 第一时间欣赏人在前线刚下战舰最新章节! 作者:波士顿的陆羽所写的《人在前线刚下战舰》为转载作品,人在前线刚下战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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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前线刚下战舰介绍:
(谢谢大家,这是我自己随手写的佣兵同人小说,没想到有朋友在看,就一直写下去了,也谢谢水大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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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基金会抚养长大的战争孤儿陆舒,在刚刚踏入社会之际,被卷入一场针对汉斯国老兵的暗杀行动。辛苦逃离之后,却发现这场局才刚刚开始。
基友说道:“你的眼光不错,这条路,很费钱。”
陆舒感慨道:“曾经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赚钱。”
这是一个充满战火的世界,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陆舒决定领取真相社的天价活动经费,为自己攒下第一桶金。
多年以后,面对同行的提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说道:“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我这人有正义感。”
谢邀,人在前线,刚下战舰!
本书要素过多,请谨慎阅读。人在前线刚下战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在前线刚下战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在前线刚下战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