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荒谬至极
“你这是怎么弄得？”
“快！传太医来给皇太孙包扎！”
朱标担心不已地看着朱雄英血肉模糊的伤口，也不敢碰，只得焦急地让人去找太医过来。
而一旁的朱元璋更是四处打量着院子，在确定了没有可疑人士的存在之后，将目光停留在了抱着火枪呆愣在地的朱允炆身上。
难不成……是朱允炆暗下毒手？
虽然朱元璋很不愿意相信他们老朱家会出现这种骨肉相残的事情，但是想起前两天被朱标打入冷宫的吕氏，再加上许先生先前所讲的朱允炆在继位之后各种削藩甚至逼迫朱棣造反的故事，一时间也不敢妄下定论。
说不定就是因为心中记恨在心，所以说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朱元璋见朱允炆手中拿着枪，越发地觉得很有这个可能，脸色也越来越差。
“父亲、爷爷……”
“不是弟弟的错，火枪是我的，我们刚刚在试图造火药！”
“结果没想到装进枪里面之后突然炸膛了……”
知道自己还在许牧的院子里，朱雄英下意识变了称呼。
而朱雄英见朱元璋神色不对，就猜到他肯定会怀疑朱允炆，但当自己解释完又觉得自己和朱允炆未免太过憨傻，以至于朱雄英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耳垂甚至红的要滴出血一样。
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皇太孙，居然能够做出此等事情来。
这真是……太过荒谬！
“火药？”
“还是你们一起做的？”
听到朱雄英的话，朱元璋等人均是一愣，没想到两个孩子会做出这种事情。
要知道，火药这种东西杀伤力可不小，因此在大明火药一直都是属于严格的管制品，平日里朱标等人也尽量不让孩子们碰到这种东西。
他们还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竟然会自己想办法把火药倒腾出来！
“是，我们一起做的……”
“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以为这些白色东西是硝石，就……”
还没等朱雄英把刚刚的过程全部复述一遍，一旁的朱标就被吓得面色惨白。
“你们简直是太乱来了！”
“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让我们和阎王爷抢人吗？”
看着眼前两个低着头的孩子，朱标没好气地训斥了朱雄英和朱允炆几句，但是脸上的心疼也丝毫不作假。
他不禁在心里庆幸，还好朱雄英的伤只是皮肉伤，而且朱允炆也没出什么大事，不然两个皇子在宫中因为火药出事，传出去都是天大的笑话！
更别提他这个当爹的会多担心了！
朱标没忍住又看了一眼仍被朱允炆握在手中的不明物体，他依旧有些后怕。
得亏只是炸膛，而且火药爆炸应该被枪膛抵消了一部分。
不然光看这被炸开花的枪膛，他就能想到一旦火药威力真正作用到朱雄英二人身上，只怕现在已经不是仅仅只有一人受伤，恐怕朱雄英二人都尸骨无存！
站在旁边的朱元璋见朱雄英和朱允炆懊悔的神情都不像是作假，也打消了对朱允炆的怀疑。
毕竟火枪是朱雄英的，火药也是两个孩子一起弄的。
要说单方面指责朱允炆，是绝对不可能的。
罢了罢了，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你们二人可还受了什么别的伤没有？”
想到这里，朱元璋才松了口气，缓缓开口问道。
平心而论，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孙子，朱元璋还是相当挂念他们的安危。
在见到二人摇了摇头之后，朱元璋才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原来如此……”
而一旁的许牧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也十分体贴的没去打扰一家三代询问情况，而是在摸索之中找到了爆炸的答案。
他原本只是进屋备课，没想到才刚写几个字，自己院子反倒炸了，这实属飞来横祸。
“许先生！”
朱元璋问完两人的情况后，眼尖地看见了许牧站在那里，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样子，许牧应该是已经弄明白问题所在了。
“许先生，您没事吧？”
“两个孩子不懂事儿，还希望没打扰到您。”
朱元璋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般，急忙上前打量许牧的情况，唯恐他也跟着出了事。
“朱老爷子放心，我没什么事，只是大宝和二宝他们情况可还好吗？”
然而许牧则像是猜到了朱元璋的想法，主动摇了摇头，报了平安。
“二宝没伤到，就是大宝的手臂被炸伤，待会儿等大夫来了弄点药包扎一下就行。”
见许牧如此关心朱允炆和朱雄英，朱元璋心里也是一阵暖意，急忙连声安慰道。
“大宝的伤应该是流弹所伤，必须尽快处理！”
“村长，你去屋里面帮我拿一些医疗箱，我得给大宝包扎一下，这个时候大夫估计来不及过来，只能我来！”
然而听到朱元璋这话，许牧却是面色一变，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说罢，许牧就循着声找到了朱雄英躺着的地方。
而朱元璋见许牧如此严肃的样子，也不敢怠慢，急忙前去取来了医疗箱。
许牧借着朱标的描述找到了朱雄英的伤处，趁着朱元璋迅速拿来了医疗箱，以最快速度做好了包扎。
“大宝，二宝，刚刚我看过了，你们好像是把我院子里的东西当做火药的其中一个原料，不然不会爆炸。”
“二宝，受伤的是你哥哥，开枪的应该是你，不过你不用自责，因为地上的东西确实不是你们以为的火药原料，炸膛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以后尽量贸然用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做火药，太危险了，听到了么？”
许牧一边给羞愧万分的朱雄英解释着原因，一边安抚着因为伤了自己亲哥而惊魂未定的朱允炆，柔声细语的样子以及说辞也极大地安抚了两个孩子。
“知道了，先生。”
“我们知道错了，先生。”
听到许牧的话，朱允炆和朱雄英纷纷低下头应了声，脸上满是后悔。
要是刚刚来了之后多问问许先生，只怕也不会弄出这种事情。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这化肥正经吗
“那……先生，地上那些白色的不是硝石，那是什么？”
朱雄英的伤口已经进行了处理，小孩子一向前脚受伤后脚忘，此时的他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地上那些白色东西身上。
难不成这世界上还有和硝石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
听到朱雄英的话，朱允炆的好奇心顿时也被勾了起来。
二人齐刷刷地看向许牧，目光中尽是探究。
“那只是我研制出的化肥，用于帮助农作物增加产量，亦或是增加土地肥力的一种农业用品。”
见到两个孩子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许牧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然而听到许牧的话，一旁的朱棣却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早在朱元璋和朱标围着两个孩子转的时候，他们兄弟四人就到爆炸痕迹最明显的地方观察了起来。
结果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根据朱允炆他们制作火药的痕迹来看，火药的用量明明很少，但是爆炸的痕迹却远超这个用量应该有的效果。
无论是效果还是范围都扩大了十几倍！
这哪是给火枪用的？
这分明都可以拿去炸山了！
“许先生，您说的这个肥料……它正经吗？”
朱元璋连看好几眼，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说是农业用品，但是没想到还能被火药的威力扩散这么大，属实是一物两用！
“它很正经……”
“因为考虑到村子里农田的收成不稳定，所以我想着能不能研制一些化肥，也就是能够增加土地肥力和农作物产量的一种人造物质。”
“现在如你们所见，东西确实成功了，我打算等晾晒完毕后看看效果。”
“不过我研制的这个化肥里确实有东西能够增加火药的威力的物质……”
“这也是我的错，没能提醒孩子们这种东西很危险，诸位放心，这次的事情错处在我，我一人承担。”
听到朱元璋的问话，许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确定朱雄英二人没事后，他便起身向朱元璋等人解释。
一想到两个孩子因此受了伤，许牧就自责不已，脸上满是懊悔。
然而见他主动揽去责任，直接吓得朱元璋等人皆是一惊。
“先生！这不是您的问题，是我们两个擅自动您院子里的东西，是我们的错！”
“是啊，先生，是我们两个的问题！”
就连朱雄英和朱允炆都是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开口说道。
“许先生，这件事您可没错！”
“反倒是您研制了化肥，于农业有利，于天下百姓有利！”
“这可是大功一件！我们感谢您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怪您？”
“不过话说回来，许先生您现在既然已经研制出了化肥，不如将配方交给我，我可以帮您试试效果。”
“如果可行，我可以直接安排人将化肥量产，然后让村子里的人使用！”
朱元璋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许牧不要过于自责，生怕许牧因此深陷自责，同时他还不忘朝着许牧讨要化肥。
他十分相信许牧的能力，研制出的化肥绝对能够派上不小的用场，一旁眼巴巴的瞟向化肥的小眼神可谓是望眼欲穿。
“那自然是没问题的，我待会儿便把化肥的详细制作方法给写出来。”
听到朱元璋口口声声都是在为乡亲们考虑，许牧的心中不由得多出几分感慨。
村子里能有一位时时刻刻为村民们考虑的村长，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说起将量产化肥一事交给谁，到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要知道，如今这化肥不仅仅是农业重要物资，一旦牵扯到了火药，那此事绝对非同小可。
说句不好听的，将来怕是还要将化肥严格管控，归纳到和火药原料一样重要的位置。
正当朱元璋心中思索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人都没事儿吧！”
只见李景隆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四处张望着情况，神色中尽是慌张。、
他一听闻朱雄英和朱允炆火枪炸膛的时候，心中便感到了不妙。
他奶奶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很有可能就是当初自己给朱雄英的那个火枪。
虽然不知道这群小子从哪里弄来的火药，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那自己绝对是难逃其咎。
“你小子来的正好，过来！”
看到李景隆的身影，朱元璋顿时两眼一亮，笑眯眯的朝着李景隆招了招手开口说道。
李景隆看到朱雄英受伤的胳膊，还有朱元璋少有朝着笑眯眯的模样，不禁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陛下是要找自己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李景隆不禁心中一阵忐忑，但还是上前了两步来到朱元璋的面前，低着头等候发落。
“搞这么紧张做什么？”
“从今日开始，你便在这里跟着许先生学习研制化肥的事情，今后化肥的量产也教给你来负责。”
随着朱元璋话音的落下，李景隆顿时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怎么？居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还没等李景隆反应过来，便见朱元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着许牧说道：“许先生，这是我侄孙李景隆，先前也来听过你的课程。”
“化肥量产一事交给他来做，绝对靠谱！”
对于李景隆，朱元璋还是十分信任的。
要知道，李景隆不仅仅和他朱家关系匪浅，而且办事能力一向也都很不错。
李景隆这小子是将门之后，父辈也一直追随自己，如此根正苗红，又能出什么问题？
“既然只要是朱老爷子觉得能行，那就没问题。”
听到朱元璋的话，许牧微微颔首，随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般，强忍的笑意在脸上一闪而过。
“许先生可是有什么问题？”
似乎是看出来了许牧的反应，一旁的朱棣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情况？
许先生怎的一听到李景隆这小子，就笑的这么开心？
难不成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故事？
饶是朱标等人也对此十分不解，就连李景隆自己都竖起了耳朵。
第一百五十三章 建文战神
听得出几人很是疑惑，许牧险些笑出声来。
他用拳头抵着嘴唇，轻咳几声掩饰自己方才的行为。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听到许牧的话，朱元璋也有越发好奇，什么事会和李景隆有关，又让许牧觉得好玩？
“先生，您不妨明说一下？”
“也好让我等开开眼？”
见自己已经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许牧知道自己也不好继续藏着掖着，便干咳几声缓缓开口说道。
“其实吧，也不算多么有趣。”
“不过李景隆这小子的名字起得倒是不错，和明朝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建文战神一模一样！”
建文战神？
但凡是看过许牧编得那本书的人都警觉了起来。
他们可清楚的记得，建文就是书上大明第二任皇帝朱允炆的年号！
可是这建文战神……他们好像还真没见过有什么具体描写。
“先生，您说的这位建文战神，可有何丰功伟绩？不然为什么会叫他战神啊？”
听到许牧的话，李景隆顿时两眼一亮，满是期盼的开口问道。
要知道，这自古以来被称为战神的都是何许人也？
那一个个都是名留青史被百家传唱的啊！
难不成自己有朝一日也有此等的机会？
李景隆一心一意想知道“自己”会立下那些丰功伟绩名垂青史，整个人兴奋的不行。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朱元璋等人略带几分微妙的神色，全心全意都沉浸在其中。
“这可就有说头了……”
“想当年啊，洪武大帝朱元璋为了能够让自己的皇孙朱允炆坐稳位置，就大刀阔斧血洗了朝廷，等一切修理完之后才把朝廷交给朱允炆。”
“而李景隆则是洪武大帝最为信任的武将班子之一，也是朱元璋留给朱允炆的一张底牌！”
“毕竟呢，李景隆这人好读兵书，满腹经纶，又忠于皇室，初出茅庐之际又大放异彩，无论在谁看来都是一个绝好的心腹！”
“可是无论是朱允炆还是朱元璋，两个都没想到李景隆竟然会是个败家玩意。”
“朱允炆之所以只在皇位上坐了短短四年，一是因为藩王的烂摊子导致最后搞得一片狼藉，二则是因为这位大名鼎鼎的建文战神的功劳。”
“想当初第一战，耿炳文率领手中的十三万大军于真定和朱棣十万大军展开战斗。不过由于耿炳文行军作风稳健，通常都是给大将做副官，擅长防守，最终一战落败。”
“这第一场战斗输了，朱允炆顿时就慌了，寻思着换个年轻力壮的将军前去。”
“不过反观这朝中一众武官，那些老牌能力强的基本上都被朱元璋给杀得差不多了，没留下什么能用的。”
“而此时黄子澄便出面了，推荐李景隆前去率军。”
“李景隆是何许人也？将门之后，好读兵书，满腹经纶，又忠于皇室，初出茅庐之际又大放异彩，无论在谁看来都是一个绝好的人选。”
当许牧说到这里的时候，纵然是愚钝如李景隆，也多多少少感觉到几分不对劲了。
这……自己是去跟朱棣对着干而留名青史的？
自己该不会真的把朱棣给杀了吧？
那自己今后还怎么见人啊！
李景隆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朱棣，却发现朱棣没有丝毫的反应。
“朱允炆大手一挥，派给了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前去攻打北京城。”
“那时的北京城城防空虚，朱棣率军在外，只有朱高炽带着一万的残兵败将在那里苦苦坚持。”
“这种情况下，你别说派个将军了，就算是派个狗去指挥，五十万对一万的战斗也没法输啊。”
“但是李景隆就不一样了，他偏不这样做。”
“原本他的部下已经畅通无阻的攻入了北京城，但是李景隆却不乐意了。”
“他认为自己作为主帅，第一个攻入北京城的大功应当由他来顶。”
“已经攻进去的将士们听到李景隆撤退的命令，整个人都傻了，但还是不敢违抗军令，老老实实地退了出来。”
“然而当次日李景隆准备亲自进攻的时候却傻了眼，北方天气冷寒，朱高炽昨夜趁机令人往城墙上泼水，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根本就没有办法攻入城中，李景隆只得作罢。”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李景隆只能率军将北京城包围了起来，但是又无可奈何不知从何处下嘴。”
“就这样整整拖了两个月，一直等到朱棣带着军队回来了也没将北京城拿下。”
许牧说罢，笑了笑，脸上满是感慨。
若是有机会，他也想问问李景隆到底怎么想的，然而殊不知自己面前的李景隆就是李景隆本人。
“然而这还没完，也不知道是因为朱允炆自幼和李景隆关系好还是怎么的，即便李景隆打了各种离谱的败仗，都没觉得是李景隆不行，反而是自己给他的权利不够，导致李景隆束手束脚无法发挥真正的实力。”
“就是在朱允炆的期待和纵然之下，李景隆可谓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便使得朱棣由被动转为主动，主宰了整个大明战场。”
“想当年，整个朝廷百官都在上书让朱允炆罢了李景隆的官职，而黄子澄更是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当初瞎了眼看错了人，让朱允炆杀了这个坑货。”
“但朱允炆就是不乐意，甚至还主动提出同朱棣和谈，当然最后也是告吹了。”
许牧话音未落，便被李景隆迫不及待的所打断。
“先生，这李景隆一辈子，难道就没打过什么胜仗吗？”
似乎是听出来了李景隆言语中的郁闷，许牧只觉得一阵好笑，心中也起了调侃的心思。
“有啊，怎么没打过，他这场胜仗打出来，还是天大的功臣呢！”
“朱棣当年最终直接打到了南京城，而负责守城门的李景隆犯起了嘀咕。”
“眼看胜仗无望，何谈无望，李景隆便心中一横，给朱棣开了城门。”
第一百五十四章 应居首功
“朱棣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了都城，而在这场战役中，也给李景隆排了首功。”
“看李景隆如此的‘劳苦功高’，朱棣便给了他最高的封赏，位列群臣之首，以‘默相事机之功’成为了最大的功臣。”
随着许牧话音的落下，在场所有人的面色都是变了又变。
“这……”
听完许牧说的话，李景隆整个人尴尬地恨不得直接找条地缝钻进去等死算了！
他原以为自己被称为战神是因为有多厉害，没想到竟然是坑人坑得厉害！
李景隆眼神飘忽地看向朱元璋，想替自己解释点什么，结果不仅一个字没成功说出来，还反被朱元璋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他奶奶的，老子把你当做王牌留给朱允炆，到头来居然还反咬一口。
至于其他几人，也大多都是哭笑不得。
李景隆的本事和名气，他们都了解亦或是听过一点，但是发展到后来能坑到种种行径都让人匪夷所思，换个角度“名垂青史”，倒也是一个奇才！
朱棣更是不忍直视李景隆这个儿时玩伴，饶是他也觉得故事里的李景隆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派去的卧底。
朱允炆则忍不住有些无语，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那么信任李景隆，纵容李景隆一次又一次把他给卖了……
“景隆啊，我以后会好好罩着你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朱棣见众人都对李景隆的种种“事迹”如此无语，还特地笑眯眯的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听到朱棣这番话落下，吓得李景隆脸色一变，连忙摇头，光速后退远离了朱棣。
要不是顾虑到许牧还在一旁，李景隆只怕早就抱着朱元璋的大腿哭诉自己是冤枉的、自己可是一直都对老朱家忠心耿耿……
等等好像不太对啊。
自己对朱棣忠心，那不也是老朱家的人吗？
然而朱元璋听后，更是冷哼一声，脸色极为难看。
他也在思考自己的眼光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竟然没看透李景隆的本质。
此时此刻，李景隆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刚刚自己问建文战神的时候，不然他也不用被陛下一家这么嫌弃！
“放心放心，景隆你在我的教化下，一定比那位建安战神强多了！”
许牧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景隆的垂头丧气一般，心中只觉得一阵好笑。
“……谢谢您，许先生。”
听到许牧仿佛是在安慰的话语，李景隆嘴角一阵抽搐。
而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建州，正在发生着怎样的惨剧。
“爹，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们这是要玩什么游戏吗？”
小孩两脚悬空地望着田野，并不明白双亲为什么突然要抱着他跑，年幼的他只当这是一场游戏。
女子闻言，怜爱地揉了揉丈夫怀中的孩子，同时不忘目光焦急地回望村子的方向，生怕后面有人追上。
“看路，那些人暂时追不上，他们还在村子里抢东西，肯定不会追过来。”
“只要我们找到官府，官老爷一定会帮助我们村……”
一旁的男子则牵着她，低声嘱咐着，言语中尽是不安。
然而女子尚未回头，耳边已然没了丈夫的声音。
下一秒，女子只感觉到有些许温热的液体突然喷溅到了脸上。
伴随而来的，是独子的哭声，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前路的马蹄声！
“想往哪里跑？”
只见猛哥帖木儿怒目圆睁，骑在马上挥舞着马刀斩下了那女子的头颅，等一同送小孩上路后，他才冷哼一声，甩掉马刀上面的血迹，不屑地收了回来。
他遥遥望向村落的方向，确定这条路上已经没人试图逃跑后，才慢慢悠悠地转过身。
“都给我听好了！必须守住这个村落的每一条路，绝对不能放那些汉民离开！”
“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通风报信！”
猛哥帖木儿挥舞着手中的马刀高声对着周围的部下喊道，言语中尽是傲慢。
“是！”
他的十几个部下纷纷应了声，凶神恶煞地前往村庄的各个小路严防死守，势要堵死村落的出路。
而猛哥帖木儿也骑着马重新回到了村落，眼瞅着有人试图向自己冲来，打算和自己同归于尽，猛哥帖木儿也没害怕，径直地用精湛的骑术绕过对方后，将对方一击毙命！
“送死的汉民……”
猛哥帖木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马刀一收，如同猎鹰一般的目光便朝着周围扫视。
在他看来，这个村落里的汉人也不过就是草原上待宰的羔羊，而他们是狼。
“跑出去的人呢？杀了吗？”
女真族的首领阿哈出悄然而至，此时的他身上满是热腾腾的血气所散发出的腥臭味，一看就知道宰了不少人命。
然而无论是阿哈出还是猛哥帖木儿都并未对腥臭味有半点嫌弃，他们反倒认为这是荣耀！
“已经杀了，其他路口我也已经让手下守着了，绝对不会放这群汉人们出去求援。”
猛哥帖木儿眼中闪过些许狠厉，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一丁点过分的地方。
早在半夜，他们就埋伏在脚下这个汉人村落附近，等到所有人睡熟之后才发动了攻击。
为得就是搜刮这个村子里的钱财和粮食，以及一些部落里缺少的物件或是奴隶。
只不过为了隐蔽，他们只能濒近凌晨时动手，这样才不会太过显眼。
现如今，村落里到处都是自己人烧杀抢掠的动静，以及那些百姓叫苦连天的哭喊，种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在猛哥帖木儿看来就是天籁！
“首领，我觉得我们还是把村子也一并烧了吧？”
“虽然咱们动手的时间不容易被别人发现，但是到底会留有痕迹，不如直接屠村灭口，再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就算汉人想查，也绝对查不到我们头上！”
猛哥帖木儿兴致勃勃的对着阿哈出说道，很明显是已经谋划已久。
要知道，他本身就是经常带着部下四处掠夺汉人村庄。
第一百五十五章 草木皆兵
这样的甜头一旦吃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烧杀抢掠汉人的村庄，还不比他们整日里辛辛苦苦牧马放牛要爽快的多？
听了猛哥帖木儿的建议，阿哈出陷入了沉思。
为了部落的延续和生存，他选择带着族人抢掠汉人的部落，那么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也必须做点什么。
“可行，你去通知大家，直接杀光村子里所有人！不留一个活口！”
阿哈出沉吟片刻，最终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残忍，高声开口说道。
然而正当他们准备派人传达命令时，猛哥帖木儿派去放哨和守路的其中一人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首领！不好了！”
“刚刚发现有朝廷的人过来了！”
随着部下话音的落下，二人对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
“快走！回部落！”
阿哈出反手勒马，高声下令。
如果让朝廷的人见到他们屠杀汉人村庄，想必免不了一场恶战。
要知道，他们虽然敢屠杀汉人村庄，但是如果说杀了朝廷的人的话，那可就完全是另一种性质了，简直和向朝廷开战没什么两样。
所以说此时他们根本顾不得继续屠村的事情，而是迅速放出信号召集族人赶紧撤退！
他们两个都清楚，这件事一旦被朝廷发现是他们所为，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然而等他们紧赶慢赶回了部落，阿哈出和猛哥帖木儿却又觉得自己等人方才逃窜的行为，着实是有些不妥。
就算是因为不想被朝廷发现，也不该如此狼狈。
更何况他们方才甚至连朝廷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未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当时是我们慌了神了……”
猛哥帖木儿攥紧拳头，言语中流露出几分不满。
被吓跑这件事着实与他女真高大威武的形象不符！
然而阿哈出虽然也同样皱起了眉头，但是仔细思索起刚刚的一切后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就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朝廷的军队何时往那么偏僻的地方派过人？”
“而且你别忘了，只要没人上报，朝廷就一直不管不问，兄弟们也从未放活人离开通风报信……”
“用汉人的话来讲，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想，我们是该让人好好查查，刚刚放哨的兄弟说的那个朝廷的人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了！”
不得不说，阿哈出之所以能够作为首领，便是因为脑子要比猛哥帖木儿多转几圈。
说做就做，他立即派出了部下前去打探消息。
没过多久，前去打探消息的部下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只不过看他那焦急的样子，直觉告诉阿哈出和猛哥帖木儿，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这是什么表情？像什么样子？”
“给我把头抬起来！”
猛哥帖木儿对他这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很是不满，皱着眉头低声呵斥道。
作为女真部落的勇士，应当永远不惧任何苦难和挫折，直面所有困难，而不是因为一点小事就惊慌失措！
听到猛哥帖木儿的话，阿哈出反倒示意他先别急。
“让他把话说完。”
“回答我，查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是朝廷的军队？”
阿哈出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握着马刀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面对阿哈出的疑惑，属下难掩自己脸上的焦急。
“首领！我刚刚去核实过一遍，兄弟们所说的朝廷的军队确实不假！方才看到的零散士兵，应当是他们的先遣部队！”
“就离咱们不远的地方，正有朝廷十五万大军在迅速靠近！而且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我们！”
“我预计他们应当还有三四日才到达这里！我们是不是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属下之所以敢下这样的判断，全然是因为这些日子里，他们已经用极其残忍的手法屠杀了不止一个村子。
虽然每次都有做善后处理，将那些村落伪装成野兽侵袭亦或是别的灾害所致，但难保不会被漏网之鱼泄露出去。
指不定朝廷的军队就是因此注意到了他们呢？
一想到朝廷的铁骑即将攻打他们，属下就一阵冷汗和畏惧。
“事情还没个准头呢，你就以为是我们要出事？”
“简直就是丢咱们部落的脸！”
“别忘了我们可是一直都不放走一个活口，怎么可能会被朝廷知道这件事？”
“说不定那些军队是冲着周围几个更大的部落而来，又怎么可能会和咱们有关系？”
听到部下的推断，猛哥帖木儿冷哼一声，很明显是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作为每次负责善后和站哨的人，猛哥帖木儿对自己和自己的手下很有信心。
他坚信自己绝对不会放走活人走漏风声，因此朝廷也不会是为了找他们算账才派了人过来，面前这人的担心不过就是乱下结论！
听到猛哥帖木儿的话，阿哈出反而是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毕竟他们之所以烧杀抢掠，就是因为部落还不够大，没有丰富的资源保障他们的生存，不得不从地方抢物资。
可是周围其他几个规模较大的部落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资源丰富，根本不需要从外面抢，完全实现里自给自足。
“指不定是朝廷那边觉得他们的部落的实力已经威胁到了朝廷的统治，不然朝廷怎么可能会派十五万大军来剿灭他们？”
“这种事情，定然会和咱们这些小部落没有关系！”
阿哈出摩挲着下巴，最终将此事归纳进了意外之中。
毕竟他实在是不觉得自己一个几万人的小部落，能够值得朝廷派出一支十五万人的军队前来攻打。
见首领都这么自信，属下也不好提出自己的疑惑，老老实实赞成首领的猜测。
对于阿哈出而言，朝廷若是要前去攻打那些大部落，对自己而言定然是意见好事。
自己的部落指不定就可以趁着朝廷的军队攻打那些大部落的时候捡漏，顺便还可以在朝廷的军队离开后，将那些战败的部落以及没被带走的战利品据为己有，可谓是一举多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剿灭女真，慰我河山
只是高兴归高兴、做梦归做梦，阿哈出一连观察了几天猜测着时周围哪个部落率先遭殃自己好前去分一杯羹，蠢蠢欲动地等待着机会。
可是当第四日太阳刚刚升起之时，一阵响亮的号角声直接响彻云霄，回荡在女真部的部落之中。
这一声声号角更是惊醒了不少还在睡梦中的女真族人，他们错愕地爬了起来，迷茫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也就只有首领阿哈出和猛哥帖木儿等人才知道，那号角声是朝廷的大部队！
“完了……这下完了……”
“他们竟然是来包围我们的！”
猛哥帖木儿此时脸上又惊又俱，就连握着马刀的手都不由得有几分颤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朝廷竟然是真冲着他们的部落来的，先前还拥有的一些自信心此时已经变得稀碎。
猛哥帖木儿实在不敢去想，朝廷到底会怎么对付他们！
难不成，那些事真的暴露了？
惊魂未定的猛哥帖木儿和阿哈出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些许懊悔。
如果他们早在几日前就考虑转移，只怕现在也不用落得这种被包围的水泄不通的局面！
“可恶，朝廷的人根本没打算放咱们出去！”
猛哥帖木儿不停地看着地图，试图找出一条生路，然而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此时的他不知为何便突然感受到了，先前自己前去屠村的时候，那些百姓有多么的绝望。
“首领！”
正当两人绞尽脑汁思索有何出路之际，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那是负责在外面与朝廷军队对阵的一位女真勇士。
“首领！刚刚朝廷的将领喊话，说是让您出去，有事要说。”
听到部下的话，阿哈出顿时两眼一亮。
难不成……是来和谈的？
就按照此时的情况，别说是和谈了，就算是让自己直接归属大明都没问题啊。
不过出于谨慎，二人还是喊了一批亲卫与自己一同前往。毕竟就算是要谈判的话，自己这边的气势也不能输。
哪知他们刚刚走过去，眼尖的徐达就已经看见了他们。
“你们应该就是女真部落的首领？看着也不咋地嘛！”
“不过也没事，死之前记住我是你爷爷徐达就行！”
“即日起，我军要灭了女真全族，以此疗慰我大明河山！”
随着徐达一番话音的落下，阿哈出二人险些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女真部落被包围一事迅速传遍了周围其他大大小小的部落，诸位部落首领听闻此事之后更是大为震撼。
他们想不明白，女真部落一个豆大点的地方，到底是做了什么触怒朝廷的事情，足以让朝廷出动足足十五万大军前来清缴！
部落首领们思来想去得出的答案便是派人迅速调查原因，毕竟无论是女真部落做了什么，最终都有可能是朝廷那边在杀鸡儆猴。
甚至更有可能是朝廷试图先随便寻个借口，拿女真部落开刀，随后一个个清缴。
唇亡齿寒，他们这些部落也是一样的道理。
如果真是如此，他们只怕要提前考虑是否跑路，带着全部部落的人转移，去寻找一个更安全地方居住。
不然，只怕会和如今的女真部落一阳，被大军包围，插翅难飞！
毕竟部落首领们可不想坐以待毙，亦或是背上一口天降黑锅，他们只想避开一些危险的可能，保证部落的传承不会葬送在自己的手中。
正当剿灭女真的行动进行的轰轰烈烈，朱元璋也在御书房中翻看着奏折，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虽说改革的法令已经如朱元璋所愿正常下达，但是朱元璋觉得光是立法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更需要一个能够将发令真正落实到实处的人，一个足以信赖且能将这件事情办好的人。
朱元璋十分清楚，在朝堂上，即使那些官员在孔希学的震慑下不再对法令一事提出半点意见，但是不代表他们真愿意接受。
因此，接下来落实法令的工作也必定困难重重，即使那些人不会在明面上反对，也必定会在暗处使绊子，光靠锦衣卫恐怕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甚至一旦处理不当，极有可能会像那本史书上类似的事情一样，为以后留下后患。
朱元璋自认不想看到这个局面，因此让谁来推行这个发令，他觉得自己必须好好考虑。
“这个人吧，怎么着也得能不怕那些官员施压，还需要胆子够大，够有威望……”
朱元璋摩挲着下巴，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思索朝中几个足以信任且符合条件的大臣能有几个。
有的虽是忠于朱家，但是信封儒学，视为至宝：有的虽然胆子够大，但是位卑言轻，无法担此重任：有的虽然威望够大，但到底是武官，和文官不是一个路子，让他们负责也是治标不治本……
而且就算是自己选了军机处的人，也只会引起官员们的进一步反弹。
毕竟这段时间自己对于军机处的确是过于宠信了，早就引起了不少官员们的不满。
思来想去，朱元璋发现与其指望那些心腹，还不如指望孔希学。
朱元璋想起那日在朝廷只上，孔希学一声遵从便堵住了那群人的嘴的场面，似乎孔希学才是最符合这个条件的人。
“来人，去把衍圣公叫过来！”
“就说我有事找他商量。”
朱元璋定了定神衣袖一挥，心中便打定了主意。
孔希学原本在家中思索改革的事情以及孔家将来何去何从，一听朱元璋传召，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皇宫。
“陛下，您喊老朽可是为了改革一事？”
不到一会儿，孔希学便急匆匆地赶来了宫中，恭恭敬敬的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孔希学也不是傻子，他十分清楚，朱元璋喊自己来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改革的事情。
只不过他不清楚朱元璋喊自己来具体是为了什么。
是改革的法令出了问题？还是改革推行的事情没有办妥？亦或是改革途中遇到了什么阻碍需要他来帮忙？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衍圣公何必如此
“爱卿果然聪慧。”
听到孔希学的问话，朱元璋微微颔首开口说道。
朱元璋对于孔希学的敏锐很是赞许，毕竟这样也省得他再多做解释。
“老孔啊，咱俩明人不说暗话，这次喊你过来，就是想问你是否愿意负责这一次的改革？”
朱元璋一边端起面前的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一边对孔希学说道。
话虽是说出来了，但是朱元璋自己心里也犯嘀咕。
首先，他不确定孔希学到底是不是真的愿意降低儒家的地位和重要性。
其次，他也不能保证孔希学是出于真心地支持改革。
就算孔希学本人在许牧面前一片赤诚地表示，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许诺一定会加以改正，可万一那只是演戏给自己看呢？
毕竟改革之事，事无小事。
朱元璋忍不住自己多疑的性子，可是直觉和现实都告诉他，自己目前除了孔希学以外，似乎也指望不了其他人。
横竖都是赌一把，那不如增添一些筹码，让孔希学不得不答应。
“只要你愿意负责这件事，并且能把这件事办好，那么我就可以给你丰厚的赏赐以及加官进爵的机会！”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现在就写诏书，让你放心，等你把事情办好，我就立刻亲自宣读！”
朱元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微微颔首，手中茶盏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言语中尽是铿锵有力。
只要孔希学能够将这件事情办好，别说是官职了，就算是朝中前列的位置自己都愿意给他。
当然，前提是孔希学真的在尽心尽力的为自己做事。
听到朱元璋这话，孔希学顿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先前还以为朱元璋所说的都是些敷衍自己的话，但是现在看来，朱元璋居然是认真的！
“陛下，使不得啊！”
“您所期望之事，老朽自然明白，至于帮助推行落实发令一事，臣也定当尽心竭力！这件事，您就放心交给老朽！”
“老朽定当让您满意！”
说罢，孔希学老老实实地一拜，表示自己接下了这个差事。
毕竟对于孔希学自己而言，无论是他乃至于整个儒家子弟，基本上都没有过入朝为官的经验。
就连孔希学自己都心里清楚，他对于这些士族而言，无非就是一个吉祥物的存在罢了。
看着孔希学如此真诚的模样，朱元璋心中不禁一阵感慨，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
此时交给孔希学去办，绝对没错。
而实际上，孔希学其实一早就没打算拒绝朱元璋的命令。
一方面是孔希学知道，就算自己拒绝，朱元璋也并不会因此停止变法，反而会拿自己率先开刀，杀鸡儆猴。
另一方面，早在那日被许牧开导过后，孔希学早就被说服。
特别是回去之后，他又将许牧所讲的那些东西与实际情况思来想去，发现许牧没有一句话是在危言耸听，越发了解了现今儒学和孔家到底是什么处境。
毕竟对于许牧而言，甚至都不认识自己，更没有什么理由去哄骗自己。
如今的孔家，名义上是圣人后裔，他们这些后辈处处享受着这个名号带来的种种好处，但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一种吃老本的行为，终有一日会坐吃山空！
如若后人再愚钝一些，那么孔家也将成为某些人为了宣扬某些理念而操纵的傀儡。
毕竟圣人后裔都认可的东西，世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一旦孔家真成了他人肆意摆布操纵的傀儡，那么迟早有一日会被榨干价值，进而变成可以抛弃的棋子，届时孔家人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一定！
与其坐吃山空或是日后被榨干价值随意抛弃，孔希学还是更希望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自己这次又刚好有机会，何尝不带着孔家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和未来，为孔家寻求真正的安身之处？
不过，孔希学也有自己担心的事情。
毕竟现如今废除独尊儒术的事情已是板上钉钉，除了认命也别无他法。
可是真当那一天到来，大明不再将儒家奉为圭臬之后，恐怕那些原先信奉它、推崇它的文人士族定然会纷纷倒戈！
毕竟，就连孔希学自己都明白，儒家的弊端本就不少，有些甚至是广为人知的事情，可以前有儒家至高无上的地位做掩盖，蒙蔽了世人的双眼，让他们觉得那并不是问题。
万一，日后在儒家大势已去之后，有人或事又因为那些弊端而酿成大错，墙倒众人推，只怕儒家也会在顷刻之间被世人所不容、排挤，再渐渐泯没于历史之中。
更别说，放眼当下，就有不少顶着儒家的名义做男盗女娼、世人厌恶之事的士族狗贼！
到那时，只怕士族狗贼们反倒会将黑锅一并甩到孔家身上，孔希学可不想让儒家背负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启禀陛下，老朽并非奢求荣华富贵，只是心中有些疑惑难以解答。”
“希望陛下能为老朽开解开解！”
只见孔希学上前两步恭恭敬敬的给朱元璋行了一礼，言语中尽是严肃。
孔希学十分清楚，自己担忧的事情完全可以找朱元璋帮忙。
就凭着自己的这点三脚猫的能力，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触儒家如今的困境。
如今能够放孔家一条生路的，唯有朱元璋这位天下之主。
“衍圣公何必如此？”
“有话尽管说便是了。”
许是被孔希学真切而又带着些恳求的神色所吸引，朱元璋横眉一挑，示意他继续说。
孔希学见状，连忙将自己的担忧尽数倾诉出来。
“陛下，为了大明，臣当然愿意放弃儒家的地位，可是臣到底也要为孔家子孙后辈谋一条出路！”
“日后，儒家地位不保，势必会墙倒众人推……”
“我孔家自孔圣人那代起，便是读书人心中的标杆，这今后若是儒家没了，只怕我孔家子弟也没什么能做的，万一一落千丈……”
孔希学越说神情也越发苦楚，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般。
第一百五十八章 儒家怎能不弃
他字字句句都带着哭腔，能让大多数人听了之后都忍不住感同身受，为之动容，想要帮他一起思考该如何解决孔家未来的困境。
只可惜，他面前的是朱元璋，而朱元璋现在可懒得和孔希学这种标准的文人胚子细细掰扯这些问题。
在朱元璋看来，孔希学的问题虽然不无道理，但那到底是孔家自己的事情！
拿这种问题来问他，到底是孔希学有点胡搅蛮缠了！
难道这家伙还在寻思着从自己手中给孔家讨要来点生存保障不成？
“老孔啊，我知道你的难处和担忧，可是眼下大明的情况你都看在眼里。”
“如今处处都需要改革，甚至有不少地方就连咱都还没有准备好完全的计划。”
“此时哪怕你突然让咱给孔家找个差事，咱一时间都不知道塞到哪里合适啊。”
“咱们不如这样，去找许先生，让他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用，你看如何？”
还没等孔希学话音落下，朱元璋便摆了摆手直接开口说道。
朱元璋不想继续听孔希学唠叨，便直接火速搬出了救兵。
“老朽代孔家谢过陛下！”
听到朱元璋的话，孔希学顿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就要向朱元璋行礼。
陛下居然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去操劳许先生，看来当真是将他孔家放在心上了！
眼瞅着孔希学都要感动地给自己行叩拜之礼，朱元璋立马把他拦了下来，火速拉着他前往许牧所在的小院。
正巧许牧也在院中，朱元璋觉得自己倒是能早点摆脱孔希学的碎碎叨叨了！
“许先生，我又带老孔来找您了！”
“这次老孔遇到了点问题，您看能不能帮他参谋参谋？”
朱元璋一进到院落中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椅子上，直接将孔希学这个麻烦事丢给了许牧。
而听到朱元璋的话，许牧倒是挑了挑眉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好奇。
能让朱老爷子主动牵着老孔这个信奉儒学的老学究过来，想必问题应当不小。
“能让朱老爷子亲自带着孔老先生来，想必定然是一些个重要的大事。”
“不着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讲就是了。”
许牧微微颔首，笑眯眯的对着孔希学说道。
“许先生，您放心，我们是来咨询一些废除儒学独尊地位之后的一些问题！”
“我在来之前已经在村子里宣布了要改儒学地位的事情，正缺人帮忙落实一下，所以就找上了老孔。”
“老孔在您的教导后已经认识到了错误，还主动决定帮我在村子里落实这件事。”
“但是他们家一直都因为儒学的存在和崇高的地位，而享有很高的待遇，比方说被村子里的人拥护或者是奉为圣人。”
“可老孔担心，一旦儒家没了地位，他们家会不会因此被人欺负，所以想找您参谋参谋。”
见他这么问，朱元璋连忙摆手，并将现状告知了许牧。
然而朱元璋话音刚落，许牧的脸色已经难看地皱成一团，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听朱元璋的意思，怎么听都像是孔希学虽然想改革，但是并不想因此放弃孔家在村子里能够享福的地位？
这可不是一个真心打算悔改的人该干的事情！
“许先生！您可能误会了！”
“不是……老朽的意思是，我当然愿意改革，并且帮助朱老爷子将这件事情落实，并且尽量避免村里人因此深受其害！”
“但是您也知道，墙倒众人推，到时候孔家免不了被那些被别人落井下石，万一再出什么事那肯定是人人喊打！”
“其次，村子里有些人也是打着儒家的名号，日日做些男盗女娼、人嫌狗厌的腌臜事。”
“我怕等孔家和儒学的地位一没，他们就反过来让我们孔家背锅，替他们承担后果和罪名……”
“毕竟再怎么说，我帮村长落实改革这件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落得个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兔死狐烹的下场吧？”
似乎是看出来了许牧面色不善，孔希学顿时意识到许牧应当是误会了什么，急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为自己辩解着。
虽说孔希学的形象也因此全无，但最起码确实说动了许牧。
许牧听了他的担忧后，顿时明白了孔希学真正担心的事情，同时心里也有些欣慰。
好歹自己那天的一番说教不是没作用，最起码让孔希学认清了正道！
至于孔希学担心的事情，在许牧看来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但并不代表没有办法可解。
“老孔啊，首先你放宽心，你担心的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
“只不过呢，你需要明白一件事，在我们现如今如此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儒家也随着时代的演变而演变，他早就已经不是原先的儒家，简而言之，就是已经变味了！”
“你要是不明白，我可以举个例子，比方说在战国时期，孔圣人字字句句离不开的字眼和理念是‘仁’！然而到了程朱理学作为主流的时代，却成了‘存天理灭人欲’！”
“世人之所以承认程朱理学是儒家思想的一部分，就是因为世人都相信它是儒家思想随着时代变化而演变出来的思想。”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承认呢？又有谁会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随着许牧的最后一个字眼的音节落下，孔希学的神色顿时僵硬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依照许牧这意思……是要让自己抛弃一部分儒家思想？
准确的说，是把自战国之后的思想全部都废除？
毕竟说起来儒家里的一些个糟粕，最主要的也就是表现在这些后世发展出来的延伸中。
他能顺着许牧的思路逐渐领悟一些新的认知，但是似乎因为知识尚且浅薄了些好像没能真正顿悟。
为了解惑，也为了求教，孔希学两眼放光，满脸崇拜地看着许牧。
“许先生，学生有所明白，但是并未理解透彻，可否再讲解一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存天理灭人欲
对于孔希学自称“学生”的事情，许牧并未抵触，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再者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自己能帮上孔希学，许牧觉得自己勉强算是孔希学的一个“老师”。
“好，那我就给你讲得更明白一些。”
许牧的精神头越发起劲，孔希学也听的认真，饶是朱元璋也在这种氛围地感染下，下意识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首先呢，孔圣人当年之所以能在战国并起的时代将儒学这一学派经营壮大，并不是因为孔圣人本人的自身魅力有多高，也不是因为他的学术造诣远超世人一大截，更不是因为他是天神下凡、神仙转世，世人都要追随他。”
“而是因为他的理念完全迎合了当时天下百姓在战国并起、群雄争霸、礼乐崩坏的乱局中迫切求得一丝安稳，以及希望君王仁义，善待百姓，借由礼制恢复秩序的美好诉求。”
“更何况孔圣人向来推崇有教无类，开设私学，让平民都能接受原本贵族才能接受的教育。”
“尽可能照顾到百姓们的根本利益，这也让百姓认识到儒学的好，进而推崇它，信奉它，愿意相信它。”
“因此，历代帝王也开始借着儒学管理、教化百姓，同时，帝王也好、士族文人也罢，都会根据自己的实际需求慢慢对儒学进行改造，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让大众慢慢接受并继续推崇。”
“毕竟你们想想，如果这东西对帝王没用，他们怎么可能会处处捧着儒家？”
“即使佛教和道教也曾辉煌过，但始终没能动摇儒家的根基！那就是因为佛教和道教中能够为帝王所用的东西没有儒教多罢了。”
“仔细论起来，这几个学派哪里有高下之分？”
“正是因为帝王需要用到儒家来进行自己的思想教化，所以说才会不断的往其中添加修改更多的新东西，哪怕和原本的思想背道而驰。”
“再加上儒学思想变化的过程是随着朝代更替，如此往复，所以才形成了你现在看到的儒学。”
“即使它的核心思想还是“仁”，但却不是孔圣人心目中的“仁”，更不是最初的儒学。”
“严格意义上来讲，如今的儒学或许已经偏离了孔圣人的本意，反而变成了封建王朝统治百姓时，最为得心应手的思想控制媒介与工具，因此才为历代帝王所沿用！”
虽然许牧这一番长篇大论，说起来的确是令人有些难以接受，但是他特地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让朱元璋和孔希学能够更好地理解并消化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及演化过程。
只是当许牧说到最后时，他的语气已经和神色一样冰冷，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好似对于儒学的这一变化并不满意。
而其中的内容，更是让朱元璋这个当代统治者哑口无言，说得孔希学更是眼神飘忽，心里一阵冷汗！
孔希学忍不住偷看几眼朱元璋，见朱元璋是一脸无言以对，心中冷汗越发多了起来。
他光知道这位许先生是能说，但是没想到许先生竟然这么敢说！
毕竟将读书人们奉为圭臬的思想，说成统治者用来教化百姓的工具，确实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许先生，依您之鉴，什么才是真正的儒学？”
虽然现在孔希学的心中听的万般不安，但他心中还是升起了层层的疑惑，略带几分好奇的开口问道。
此时正如同有人来告诉你，你祖上所传下来的思想并非你祖宗的思想，而且还说的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面对这种情况，孔希学又怎么可能不想去探索这背后所蕴含的真相。
好在朱元璋也没开口反驳，孔希学心里也逐渐安稳踏实了起来。
秉承着求学好思的心态，他倒是越发好奇在许牧的观念里，什么才是真正的儒学，又和如今的儒学有着怎样的不同。
对此，许牧自然是有自己的看法。
“在我看来，真正的儒学还是书上讲的那些孔孟时期的儒学。”
“孔圣人在政治上素来倡导“为政以德”，他把“德”“礼”作为首要的统治手段，要求君主以德治民，爱惜民力，反对苛政和刑杀。”
“其次，他主张“克己复礼”，恢复礼制。”
“教育上，则主张“有教无类”的教育原则，教学上则是施行“因材施教”。学习方法上，孔圣人又主张“学思结合”。”
“而孟子则又有所不同，他主张性善论，在社会阶级层面，他从新兴地主阶级立场出发，同时强调小农阶级的利益。”
“政治上，则主张实行‘仁政’，提出‘民贵君轻’、‘政在得民’的思想，同时又宣扬‘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是一种极为温和的政治主张且体恤百姓！”
“在我看来，除了这两者以外，其他的大多数学者大家的理念只不过是根据自身需求和想法而进行了改动，那已经不算是最迟的儒学了，更不算儒家。”
“当然，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的争论并不在这个范围内。”
听到孔希学的问话，许牧自然是明白，孔希学现在已经彻底的信服了自己的说法，并且愿意诚心诚意的学习何为真正的儒家学说，一时间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分。
毕竟对于像他这样年纪比较大的读书人而言。想要去推翻自己大半辈子学到的东西而去接受一种新的正确的思想是很难的事情。
随着许牧话音的落下，孔希学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毕竟这两位先贤的思想最为经典，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最初的儒家！
只不过让孔希学没想到的是，正当他准备发表一番自己的感悟之际，许牧的脸色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格外的厌恶。
“说起这个了，我倒是得跟你说道说道。”
“儒学发展的历程上，有几个家伙你千万不要学，那是妥妥的反面案例！就是我刚刚给你提的那个程朱理学的几个创始人！”
第一百六十章 老秀才悟了
“这几个狗东西提的什么“存天理灭人欲”简直就是反人类！”
“儒学也好，儒家也好，本就会在何时的时候顺应历史的变化而逐渐消弭，这也是世间万物生息繁衍的固有规律，并没有什么能一直存在的东西！”
“他们却反倒搞出个什么程朱理学，还反过来约束世人，也不看看自己写得那狗屁玩意到底还想不想让人活了？”
“直接把百姓的生活整得乌烟瘴气不说，甚至还一下子祸害了后世不少人啊！一直到现在都有不少人深受其害！”
“你说这不得把孔圣人他们给气得连棺材板都掀了？”
“要是让我生在那个时代见了这群家伙，非得给他们一人扇上几巴掌不可！”
一说起程朱理学，许牧便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原本吧，儒家老老实实退场多好，后人提起来还能感慨几句，敬重地看待它。”
“经这几个狗东西一闹，直接让儒学落得个千古骂名！比茅坑里最臭最硬的石头还遭人嫌弃！”
“搞得他们的子孙后代还得替他们擦屁股！有这么当祖宗的吗？”
许牧可谓是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直接拍桌而起，右手食指高指天空，一副恨不得直接把程朱理学的几个人全部刨出来打一顿的架势。
别说是孔希学了，就连朱元璋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激动的许牧，一时间也是吓了一跳。
看样子许先生对这几个家伙当真是恨之入骨。
虽然朱元璋对程朱理学并不是这么了解，但是看到许墨有一副反感的样子，心中也默默的给他们打上了反派的标签。
“许先生您先别激动。”
“那几位前辈的思想言论的确是比较过激，如今想来，也确确实实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
“咱们现在要讨论的，不就是该怎样废除这些糟粕带来的负面影响吗？”
孔希学见他如此激动，又担心他眼盲，重心不稳容易摔倒，便劝他先坐下再继续说。
听到孔希学的话，许牧哼了一声，啪地一下坐了回来。
“要我说，其实这就好比朱老爷子想改革村子！”
“朱老爷子作为村长，先前面对村子里的改革的时候，可是要比你纠结的多。”
“我还记得当初朱老爷子改刚开始决定要改革的时候，那可是来找我商量的不止一次两次，为的就是那一点事儿。”
“就像先前我对朱老爷子说的那样究竟是主动改革推翻那些乡绅为乡亲们谋福利，还是等到乡亲们自己发展起来，有了能力之后，再将村长和乡绅一并推翻。”
“这前者和后者的区别，想必我不用说，你们心中也能够明白。”
“此时你面临的问题，无非就是要不要主动将儒家里面那些糟粕抛弃。”
“其实在我眼里，如果你主动抛弃那些糟粕然后按照最初的孔孟之学打造出来一个真正对乡亲们，对百姓们有利的儒家思想，那完全就是破而后立，说不定还能让你现在的孔家今后有所发展，被百姓们所信奉推崇。”
“但如果当村子里不再需要儒家，而是换成了其他的思想的时候，你想想到时候你们孔家会处于一个怎样的局面？”
听到许牧的这番话，孔希学不禁有些紧张的搓着手，脑海中仿佛已经想到了孔家糟糕的未来。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的思想在一个地方称霸也是同样的道理。”
“就拿道家做比方吧，如果说接下来时间，朱老爷子决定将道家作为村子里所信奉的思想，那么到时候道家的宣传语就会说原本村子里的一些祸患都是因为儒家思想所构成的。”
“无论究竟是不是因为儒家思想所造成的那些局面，到时候百姓们都会一致将矛头指向儒家。”
“他们所需要的并非是所谓的真理，而是一个背锅侠用来发泄他们内心的愤怒。”
“我想或许当初朱老爷子下定决心改革，也是出于这样的思想吧。”
说道最后，许牧心中不禁有几分感慨。
给村子里的这些人讲课，果真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到后来反反复复都只有那一点事罢了。
听到了许牧的这些话，孔希学心中只觉得一阵惊涛骇浪，望向朱元璋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崇敬与感慨。
有时候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到其中最真实的感受，此时的孔希学可算是感受到了当初朱元璋下定决心要改革时，心中有着多大的心理负担和压力。
注意到孔希学朝自己投来的目光，朱元璋不禁有几分尴尬的干咳了几声。
如果他当初是极其干脆利落的接受了许先生所给出的改革建议，他此时便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孔希学朝自己投来的敬佩目光。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是自己对许先生起了疑心，甚至闹出了种种闹剧。
如果不是当初许先生不计前嫌的教导李景隆等人前去淮西赈灾的话，自己的小脾气说不定还会延续至今以至于误了大事。
“原来如此……”
“果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今日如若不是许先生指点迷津的话，恐怕我还要怀揣着这种错误的老旧思想活一辈子。”
到最后孔希学不禁分外感慨的摇了摇头，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
“今天多谢许先生教训他这个老秀才了。”
“不然的话，也不知道这个老秀才会给村子的改革带来多大的阻挠。”
眼看着许牧成功将孔希学开解到了如此地步，朱元璋不禁咧嘴一笑。
要知道在之前这个老学究可是各种看不起自己这个农民出身的放牛娃，虽然表面上对自己恭恭敬敬，什么都不说，但自己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
“话不能这么说，孔老先生毕竟是圣人之后，无论是理解能力还是接受能力，肯定是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想必今日过后，朱老爷子这也算是为改革增加了一名得力干将。”
听到朱元璋这话许牧，不禁觉得一阵好笑。
第一百六十一章 委任状
次日，正当百官还在为变法一事，将如何落实的事情而不断揣测之际，朱元璋也在朝堂上宣布了一则任命状。
“即日起，将命衍圣公孔希学担任礼部侍郎一职，主要负责的范围包括日后的科举考试亦或是拟定考题！”
“希望衍圣公能对此事尽心尽力，可不要辜负了咱的期望。”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朝堂上的诸位大臣，微微颔首开口说道。
而孔希学早就对此有所预料，恭恭敬敬的上前两步行了一礼接下圣旨，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但目光中还是流露出一丝惊讶。
他原本早就做好了从基层的文书工作开始做起的打算，谁知道朱元璋居然直接给了自己礼部侍郎的官职，基本上可以说是礼部的二把手了。
看来，陛下对自己是真的信任。
想到这里，孔希学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感激。
然而随着朱元璋话音的落下，大多数官员却因此炸开了锅。
他们面面相觑，彼此都觉得对方有话要说，但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虽然明面上看，皇帝的命令很是突然，但是回想起前几日的孔希学支持变法的情形，却发现其实有迹可循。
有的人不禁开始在猜，只怕孔希学这个礼部侍郎的位置，只不过是一个噱头，或者说只是明面上的一个职位，孔希学身上想必是有其他任务，比方说推行变法，废除儒家独尊！
正所谓就是管这个方面的，孔希学在这里面挂名，若是想要在这些方面下手，那是绝对的光明正大。
然而他们这些反对的人，要是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一句，只怕都会被降罪。
届时，特别是自己这一帮原本就拥护儒家的人，或许会成为孔希学率先清算的靶子，好来一出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让孔希学借此推行变法。
“希望老孔不会赶紧杀绝……”
“哪怕只是看在咱们彼此的面子上，也不要做的那般难看！”
不少大臣都微微低下了头，心中无奈地叹息着，一个个面色上的担忧不言而喻。
然而朝廷内，却也有一部分人对此并未太大的反应。
在他们看来，陛下之所以给孔希学赐下一官半职，应当只是为了更方便地贯彻变法的事情。
比方说让下次的考题乃至是科举试题全部变革，以适应新法。
这样不仅省时省力，还能倒逼天下读书人以及官员不得不接受新法，即使不愿意接受，在漫长的潜移默化之中，终究也会认同它的理念，可谓是一举多得！
这样的方法对于这些官员来讲，其实也相对平和，还算能够接受。
只不过，比起改革，他们还是希望一切如常，最好什么都别改。
而朱元璋也在高位之上将诸位大臣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至于有些人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他可是再清楚不过！
不过眼下这种明明身处同一个朝廷，为同一个帝王效力，但是心思各异的样子，让朱元璋觉得着实有趣。
对于自己手下这些大臣的小心思，朱元璋并未挑明，而是打算将这些尽数交给孔希学解决，也好让他看看孔希学的本事。
“老孔啊老孔，现在就看你打算怎么解决了。”
下朝之前，朱元璋特地意味深长的望了孔希学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然而他却不知道，因为这项政令而忙碌起来了的人，却并非孔希学。
“徐大人，您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寒舍啊？”
胡惟庸不知道面前这位依稀记得姓徐的同僚，已经是第几个来找他的官员。
从下朝开始，胡惟庸刚一到家，就有不少官员前来找他哭诉改革一事可能给他们、或是给大明带来哪些弊端。
鉴于胡惟庸自己想了解现在官员们对此的看法和态度，他便热心地当起了“知心听众”。
原以为来的人只会是一两个平日里有所走动的亲近的官员，然而让胡惟庸没想到的是，不只是平日里亲近的，就连只打过几个照面的官员都是一个接一个过来，完全不带停的。
弄得胡惟庸已经无心数自己面前这是第几个过来找自己倾诉的人，困倦的同时不得不摆出一副早已练就出来的亲切，而又公式化的笑容面对客人。
好在因为这幅伪装已经得心应手，姓徐的官员也并未看出什么不对劲。
“唉，胡大人，恕我直言，还是因为变法的事情！”
“照我看，变法就是胡来！”
“儒学千百年来都是独尊的地位，怎么能够说废就废？”
“常言道，祖宗之法不可变，儒学更不应该变啊！”
……
“徐大人您慢走！”
这徐姓官员也不知道给自己絮絮叨叨了多久，才算是勉强满意的离开，在临走之前还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陛下面前多多进言。
他奶奶的，自己要是真的能够左右陛下的意思，那不早就飞黄腾达了？
胡惟庸强撑着昏昏沉沉地脑袋送走了徐姓官员后，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有什么人格魅力，才能让这些官员们一个两个都来找自己倾诉？
虽然大家都对变法这件事颇有微词，而且顾虑不同，甚至连态度都不一样。
有些官员说起话来可谓是柔声细语、谨言慎行，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招惹杀身之祸。
可也有人动作大开大合，恨不得把自己的雕花红木桌子给当场拍个稀巴烂，更有人哭哭啼啼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然而胡惟庸还得尽力去理解他们所要表达的内容，着实让胡惟庸觉得头大。
其次也是让胡惟庸最为不理解的一点，究竟是什么错觉让他们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怪哉，怪哉！”
胡惟庸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
他决定在消化听到的内容前，先好好休憩一番，然而刚一转身，大门再次被敲响！
听到身后的动静，胡惟庸的眼皮不禁狠狠地跳了几下，但随即还是深吸一口气，转身开门笑脸相迎。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必须大办
“你……这不是礼部尚书刘大人吗？您怎么来了？”
看到眼前的身影，胡惟庸顿时不困了，他立马让开位置请刘仲质进来。
然而当胡惟庸看到刘仲质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时，面色顿时一僵。
嘶！
完犊子，又是一个来哭诉的。
“胡大人啊，您是有所不知，我现在愁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今早上陛下不是认命衍圣公当礼部侍郎吗？那不就正好是我的下属吗？”
“衍圣公何许人也？儒学大家！可我呢，我自认功不成名不就，区区一个小官，怎么敢使唤衍圣公干活啊？”
“而且还有，陛下的意思想必你也清楚，他到时候肯定大抓改革，就算是衍圣公替他说、替他办，但到底都还是我们礼部的人把具体的要求落实了！”
“可是我不用说您也知道，我和礼部的那些人，真要照着陛下和衍圣公的指示去办，只怕会得罪不少官员啊！”
“这让礼部将来怎么在百官面前做人？”
刚一坐下，刘仲质就面色愁苦地将自己的担忧倾盘托出。
字字句句都带着浓浓的委屈和压抑，饶是胡惟庸听了都有些感慨。
这情况，着实是不太好办。
纵然交给自己去经手，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出来什么好的方案。
“您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如此一来，礼部确实不好办事，实在是为难你们了。”
胡惟庸一番发自肺腑安慰，更是让刘仲质大为感动，使得他一时间不禁有些热泪盈眶，捧着胡惟庸的手深深谢过。
“胡大人，还得是您懂我！”
“我们礼部这一回，可真是太难了！”
听到胡惟庸的话，刘仲质心中只觉得一阵悲痛，眼中尽是惆怅。
眼瞅着刘仲质大有抱着自己的手哭起来的架势，胡惟庸面色一变，急忙想把手抽走，然而他却发现刘仲质抱得可真是结实的很，自己怎么抽也抽不出来。
“刘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这件事其实也不麻烦，只是看您到底想干不想干！”
眼瞅着刘仲质伴随着泪水一同留下的鼻涕，都快要递到了自己衣袖上，胡惟庸立马开口打断了他。
听到了胡惟庸的话，原本一心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刘仲质一愣。
他抬起头，有些迷茫地看着胡惟庸，眼神中似乎是有几分不解。
这可都是皇帝的命令，自己和礼部难不成还有拒绝的机会和可能？
万一真那么干了，岂不是连同身家性命都一并送到了断头铡上让陛下杀鸡儆猴用了吗？
他们可不想把命搭进去啊！
“胡大人……您这……”
刘仲质正在想该怎么和胡惟庸讲明自己的顾虑，结果反被胡惟庸嫌弃地白了一眼。
“刘大人啊，您怎么还没转过来弯啊！”
“您好好想想，这件事不是陛下要办的吗？”
面对胡惟庸的疑问，刘仲质点了点头，这件事确实是陛下要求的，没有问题。
见他没有质疑，胡惟庸暗暗松了口气，孺子可教。
“那既然是陛下的要求，那么大操大办不就好了吗？”
胡惟庸嘴角带笑地看着刘仲质，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刘仲质眉头微皱，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当他看到胡惟庸嘴角的那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后，顿时灵光一闪。
“对！大办不就行了吗？”
听到了胡惟庸的话，刘仲质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般，两眼一亮，整个人顿时豁然开朗。
反正改革的事情都是要办，而且都是礼部要办，那么这口黑锅礼部是肯定得背了。
如果自己把这口黑锅甩出去呢？
刚有了这个念头，刘仲质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一套更为贴合情况的方法，那就是把改革的事情大张旗鼓地办下去！
反正陛下也没说到底按照什么规模去办，也没要求其他任何限制范围的条件，就连孔希学也并未对此有半点意见，礼部完全可以自己操作！
至于规模么，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闹得天下读书人群起而攻之！
刘仲质相信，只要那群读书的能够群情激愤起来，他们必然会寻找一个天然的靶子来宣泄怒火，伸张他们自以为是的“正义”。
如此一来，到时候世人只会知道改革的事情都是陛下的命令，而和礼部没有半点的关系！
自己更是带着礼部隔岸观火，看一场好戏！
如果能够借此打消掉陛下妄图改革的想法，那再好不过了！
“多谢胡大人！您可真是我的福星！”
想到这里，胡惟庸心中便是一阵激动，恭恭敬敬的朝着胡惟庸拱了拱手行了一礼，心中一句逐渐形成了一套靠谱的施行方案。
要不是考虑到隔墙有耳，刘仲质恨不得直接和胡惟庸阐述一遍自己的伟大构想！
见到刘仲质这幅模样，定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胡惟庸则抿着唇笑了笑，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表示自己都懂。
二人相视一笑顿时心领神会，随后也分道扬镳各干各的事。
而他们二人的这次会面，则是直接导致了几日后整个大明上下的躁动。
“礼部这群人到底是在给我搞什么？”
御书房内，朱元璋光是看了几个地方送上来的有关当地读书人大肆抗议改革一事的奏折，就已经气得面色黑如锅底，二话不说就将奏折摔在地上，破口大骂。
“朕只不过就是让他们办这么小的事情，一个个都还给我办的如此难看，简直不可理喻！”
朱元璋气的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来，坐在龙椅上，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的奏折。
此时此刻的朱元璋一想起奏折上的内容就恨不得直接把礼部尚书刘仲质找过来亲自给宰了！
朱元璋本就清楚，改革一事如果操之过急，必然会被百姓们，特别是那些个读书人反对。
因此朱元璋认为与其追求速度，不如追求效率，适当地放缓脚步一步步来，让百姓们和读书人们慢慢接受，并适应改革的内容，自己和孔希学再根据情况一点点推行。
第一百六十三章 游行示威
虽然速度慢是慢了点，但是朱元璋坚信这么做的话成功的几率是只大不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礼部大操大办，直接让全天下读书人、乃至是朱元璋自己都没能做好准备就直接闹开。
这群家伙……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父皇，您冷静一些。”
“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
朱标见到朱元璋这幅模样，生怕他又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急忙开口劝慰。
对于此事就连朱标心中都清楚其中的严重性，此次刘仲质办事可真的是踩到朱元璋的雷点了。
“怎么能不气？标儿，你可知道刘仲质这一次干的可是什么好事！”
“他一给我大操大办，就是向天下人说明，这件事是朕一手促成，有什么错误全部都是咱来承担，而礼部和他刘仲质则可以直接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一旦这件事将来证实是正确的，礼部就是有功，而如果咱迫于读书人抗议游行的压力而停止推行法令，他礼部还是功臣，不畏皇权，敢于通风报信的那种！”
“就算成不了功臣，依旧还能撇清关系！你说咱能不气吗？”
朱元璋一挥衣袖，直接将桌案上放着的茶盏全都掀翻在地，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虽然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怎样，然而朱元璋却根本冷静不下来。
朱元璋十分清楚，现在礼部的做法就是让他自己里外不是人，甚至一跃成为天下读书人的靶子！
这下子要是不妥善解决，只怕事情会越闹越大，改革的事情也终将受到阻碍！
届时，只怕不仅达不到朱元璋自己想要的效果，指不定还得滋生别的争端！
“所以我就该把刘仲质的那个家伙给喊过来，好好骂他一顿再罚他一番！”
朱元璋冷哼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冷然，很明显是已经动了杀意。
听着朱元璋的话，朱标觉得确实有理，但是也不能真按照朱元璋的意思去直接把刘仲质带过来啊！
“父皇，且听儿臣一句。”
“儿臣知道您现在很是恼火，但是如果真要处置了礼部尚书的话，只怕传出去后反而会进一步刺激那些读书人的情绪。”
“就算真要动手，依儿臣之鉴，只怕也得从长计议，现在是万万急不得！”
见到朱元璋这副模样，朱标苦口婆心地劝朱元璋不要冲动，生怕他一念之差酿成大错。
不然的话，别说是改革了，就连朱元璋辛辛苦苦为了改革而付出了的努力也将功亏一篑！
而此时的另一头，奉天城内可谓是也相当热闹。
百姓们也好，亦或是街边商店的伙计，乃至掌柜们都不停地往大街上打量着那自发聚集起来，井然有序的队伍。
“这队伍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据说好像是为了什么大事？”
“一大早因为事情就给刺激起来了，你没看见么？那里面还有几个正在读书的娃娃呢！”
正当几个摆摊的老大爷嘀咕之际，只见人群之中突然走出来来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神情十分愤怒，见他们好奇地望着自己，于是连忙上前做起了自我介绍。
“几位老先生你们好！请问你们有兴趣加入我们的游行队伍吗？”
见几个老人露出一脸迷茫，年轻人深觉任务艰巨。
他十分诚恳地介绍着游行的目的，试图拉拢这些平民百姓加入其中。
“几位应当有所不知，陛下突然说要废除圣教，取消儒家的独尊地位，断了咱们老祖宗的根！”
“不论如何，这个世界上唯独儒家思想都是最为优秀的珍宝，我们可不能放任皇帝毁了儒家！”
“若是你我今日不反抗起来，只怕今后还会发生像焚书坑儒一样的惨案！堂堂大明，难不成还容不下儒家不成？”
看自己面前的书生如此激动，几位摆摊老人愣是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虽然心里都点什么想说的，但是好似却又不是面前这位书生想听的话。
书生见摆摊老人们没有反应，也恨铁不成钢地转了身。
“愚民，愚民，此举果然任重道远！”
书生冷哼一声，心中尽是厌恶与不屑。
果然，像是这种愚民百姓，根本就不需要他们这些读书人来拯救！活该一辈子混吃等死！
殊不知，他身后的几位老人对此的评价不过是多管闲事。
“能保得住生活就行，管他哪家学说最受皇帝推崇？”
“儒家啊，好像听说过，应该是出了孔圣人的那个吧？”
“应该就是了，不过管皇帝废不废除，只要咱们人能活着就已经满足了……”
虽然百姓们对他们都是置若罔闻，而而游行的队伍却在不停地壮大，不少人在得知朱元璋要废除儒家独尊的消息后，对此格外费解，甚至是愤怒。
在他们的眼中，儒家明明千百年来都最受推崇的学说，历代帝王都如此支持他，怎么到了朱元璋这里反倒要废了地位？
这简直不符合人之常情！
别说是这些尚在国子监中求学的年轻人了，就连一些个考了一辈子功名仍旧名落孙山的老秀才听说了这消息，都怒气冲冲的上前加入了进去。
不过也有人在困惑之际将游行队伍拦了下来，促使游行队伍不得不先停一停。
“这位老先生，您拦着我们干什么？”
为首的青年程子敬放下自己手中写满控诉的布卷，神情疑惑地望着面前这位浑身书生气十足的老者。
光看他那气质，程子敬就能判断出来这位衣着干净，步履稳健的老人应当是一位读书人。
老人皱着眉看了看程子敬问：“老朽刚刚听说你们这支游行队伍是为了反对陛下废除儒家独尊位置的法令才聚集在一起的？”
“可否给老朽讲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没听说过当今圣上有这样的命令？”
见老人发文，诸多书生学子可谓是瞬间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向老人解释起来。现在的他们迫切地需要壮大自己的力量，因此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拉拢进来的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这年轻娃娃简直垃圾
更何况眼前这位老者看样子，应当也是位读书人。
既然是读书人的话，那定然是和他们一条心的啊！
然而老人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更没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最后还是程子敬示意众人安静，主动上前向老人介绍今天发生的种种。
“老先生，今日早上刚起来的时候，大明各处就收到了来自礼部的命令。”
“说是考虑到儒学内的程朱理学等一些其他方面的思想存在问题，因此要废除儒家独尊的地位，并且将会在科举考试之中增加其他学术学派的考察内容。”
“甚至作为如今儒学的核心的程朱理学，也被礼部宣布暂时性地明令禁止大肆宣扬，等到改造或是删减恰当之后才会被解除禁令！”
“天下读书人对此都很是愤怒，因为程朱理学明明就是现在儒学之中最为巧妙的精髓，不该被禁止，也更不该被皇帝和礼部肆意修改！”
“因此我们主动集结起来，准备……”
游行抗议四个字还未从程子敬嘴中说出来，他就发现面前这位老者的神色越发不对劲起来，甚至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浓郁的敌意。
“这位老先生？”
一种即将遭受危险的恐惧感，促使程子敬下意识后退，然而刚退出去半步，面前的老者突然一鞋子直接甩到了他的脸上。
“你们在说什么胡话，程朱理学是儒家精髓？”
“滚蛋吧，那种糟粕怎么可能会是儒家的东西！那分明就是借着儒家外壳存在的歪魔邪道！”
“亏你们这些年轻娃娃还是读书人，竟然连真正的儒学是孔孟之道的事实都不知道！儒学是什么、儒家是什么？那是为了百姓考虑的温和的政治手段！”
“而不是那什么存天理灭人欲，不让人做人的垃圾玩意！”
“一个个的都给我回去好好读读儒家经典吧！”
老人耐不住性子，直接在街上开始破口大骂，嗓门也格外地大，大到周围不少本就关注着游行队伍的人们，纷纷凑了上来看热闹。
而人群之中，程子敬捂着自己被打得胀痛的脸，心情格外恼火却又觉得丢脸。
“你……你不可理喻！”
“分明就是个读书人，却满口的污言秽语，行粗鄙之事！岂有此理！”
“你简直是给我们天下的读书人丢脸！”
程子敬怒不可遏地看着老人，恨不得直接上去报复回来。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动手，只得试图向他人求助。
“军爷，军爷！”
程子敬扫了一圈，试图找人帮忙，最终看见了路过的巡逻士兵。
他心中大喜，连忙将人喊了过来。
巡逻士兵见有人求助，也只得挤进人群看看喊他们的人有什么需求。
结果人才刚挤进来，一抬头就被程子敬脸上硕大的、涨红的鞋印也吓了一跳。
“你这是……”
士兵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旁边明显鞋不在脚上的老人，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只怕是游行队伍和这位老人发生了争端，这才让人家老人家脱了鞋给打了。
嘶……这怎么搞？
这年轻人瞧着是个读书人，想必也是有些弯弯道道的。
但另一旁却是位老者，他大明一向都是及其敬重老人的，此时就算是想要他去逮捕这为老者，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好下手。
见巡逻士兵真的过来了，程子敬可谓是险些感动到痛哭流涕。
光是这短短的一小会儿，他都总觉得老人似乎还想再给自己来几鞋子。
要是再被打几次，只怕今后他程子敬就该没脸见人了！
“几位军爷！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见到巡逻士兵到来，程子敬立马起身，迅速避开老人后，冲到巡逻士兵身旁。
“刚刚这位老人询问我游行的原因，我好好地跟他讲了一番，结果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就脱鞋开始打我，你们看我脸上现在还有印子呢！”
程子敬一边向士兵们展示自己脸上的鞋印委屈的一批，一边继续控诉老人。
“他光打我也就算了，可是这厮竟然还开口辱骂圣教，说程朱理学不是东西，不该被大众接受！”
“我极力劝阻不成，反倒又被打了几下！依照大明律法，这种当街打人的不就是该被带走吗？”
“更别提他还在侮辱圣教，说儒家的不是！”
“我大明素来以儒家为尊，岂能容忍如此异端？”
虽然程子敬的话中有几分夸大的成分，但是巡逻士兵们见他脸上确实有鞋印，浑身原本应该很整洁的衣物此时也十分狼藉，可见确实伤的不轻。
不对，准确的来说，应当是伤到了尊严。
不然的话，就仅仅凭着一个手持靴子的老者，哪里能打得过一个小伙子？
周围不少人更是一瞬间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巡逻士兵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就连游行队伍都无心继续游行，想要为他们的领头人讨一个公道。
“还请几位军爷给我们一个说法！”
“军爷，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侮辱圣教，实在该罚！”
“对！必须要罚！否则难平众怒！”
书生靴子们的声音十分响亮，不只是围观群众们听得清，饶是不远处的茶楼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闹吧。”
“你们接着闹，最好能闹多大就闹多大！”
此时此刻，胡惟庸望着不远处聚集起来的人群，心里美滋滋地品着刚刚上来的热茶。
那边因为人数实在太多，把中央围得严严实实，让胡惟庸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只不过他听着声音就知道，那些书生们断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只要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他相信朱元璋迟早都要为此不得不放弃行动！
皆是，他们才是胜者。
“这位老先生，我们可否向您求证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
巡逻士兵走到老人身前，试图想向老人求证刚刚程子敬的话是否与现实有所出入。
毕竟眼下看来，无论是读书的少年人，还是年老的长者，都是他不想得罪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老朽名为孔希学！
然而另一个巡逻士兵一听老人侮辱圣教，看着老人的脸色也变得相当差劲。
他见同僚上前打算客客气气地询问，顿时被气得不行，便大步上前挡在同僚身前，凶神恶煞地质问老人。
“你这老头儿，可知道在大明侮辱圣教是什么罪名？”
“速速报上名来！随后跟我们去官府！让大人好好给你算算你犯了多少罪！”
说罢，不等老人给出答复，那巡逻士兵便准备上前强硬地带走老人。
“老朽名为孔希学！”
“尔等若是敢的话，就速速将我押进天牢，押上断头台，断了我孔家的根！”
只见那老人面对巡逻士兵好不退缩，仅仅是冷哼了一声，衣袖一挥高声开口说道。
随着孔希学话音的落下，全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众人错愕地看向孔希学，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就连刚刚叫嚷得最为厉害的程子敬都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地闭上了嘴，还有那些学子书生亦是如此。
他们谁都没想到，自己刚刚口口声声称呼为“为老不尊”的老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衍圣公！
孔希学料到自己报出名号后定然会是这番局面，他神情自若地理了理衣袖，重新穿好了靴子，这才直起腰杆。
“老朽刚刚确实与这位小友发生了争执，但是老朽坚持自己的观点没有错！错的反倒是这位小友以及你们这些游行的人！”
“其次，几位军爷，老朽身为堂堂礼部侍郎，怎么从未听闻侮辱儒家也算违法乱纪，需要被请去堂上问罪啊！”
“你们这群年轻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信奉儒家，推崇儒学，却连最基本的判断对错的能力都没有！”
“连真正的儒学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宣扬程朱理学那种鸡毛狗碎的东西是真理，简直可笑至极！”
“真正的儒学，是孔孟之道的仁！是处处体恤关怀百姓，照顾百姓，让百姓享受他们本应享受的生活和知识！那是真正心怀天下，才是儒学存在的意义！”
“可是程朱理学呢，为了迎合统治者的需求，直接泯灭了人性，忽视了人的正常需求，根本就是不把人当人看！”
“或许，它确实有点作用，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百姓们在这种东西的折腾下能有多少好日子过？”
“百家思想诞生之初，就是为了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顺应当时百姓们的需求而诞生的！”
“不是为了迎合那些统治者的需要，用来钳制百姓的工具！”
“你们这些狗屁书生学子若是一意孤行，想遵守那狗屁程朱理学，灭了什劳子人欲，就自己找个深山老林灭自己去吧！”
“大明以及大明的百姓应当追求真正值得他们推崇信奉的思想！”
看着面前一群神情呆滞的学生子弟们，孔希学目光一扫，高声开口喊道。
孔希学指责起这些书生可谓是一点都不带保留，直接骂的格外起劲儿。
他奶奶的，老子已经忍这群白痴够久了！
既然今天直接惹到自己的头上来了，那自己还何必给他们留什么面子？
周围原本只是想看个热闹的老百姓们听完后，一个个面面相觑，眼神中尽是讶异。
他们对于儒家、儒学这些东西其实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怎么样做才符合朝廷亦或是地方官员的要求。
可是平心而论，有些东西乃至是思想根本就让他们觉得不合适。
但是孔希学的这番话，让他们觉得儒家貌似真的是为了百姓们所想而出现的？
不然的话，衍圣公又怎会这样站出来，为大家讲话？
想到这里，不少百姓顿时两眼一亮。
难道……他们百姓的好日子来了？
“说得好！不愧是衍圣公！”
“对，儒家思想本就应该是促进大家向好向善的，而不是控制大家的工具！”
“你们想遵守想推崇，就自己去做！别来祸害我们普通老百姓！”
“活着都已经够累了，遵纪守法已经是每个人应该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找些多余的条条框框限制自己？”
“孔老先生明鉴！”
在片刻的死寂之后，在场的百姓皆是鼓着掌高声喊道，望向孔希学的眼神中尽是崇拜与信任。
能够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背负着被千夫所指的罪名为他们百姓发声的，从古至今从未有之！
而今日的圣衍公，是头一个！
自打刚刚就没了声音的书生学子们此时更是一片寂静，一个个都面如死灰。
虽然孔希学这边热闹一片，但远处的茶馆却是听不到什么声响，只能看个大概。
“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到这边的情况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胡惟庸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便将茶盏放了下来，目光投向远处的队伍。
胡惟庸虽然一直都在品茶，但是也在时时刻刻关注着游行队伍那边的情况。
虽然刚刚就看见游行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但是胡惟庸并没有想到是出了什么问题，以为只不过是暂且休息一下顺便壮大队伍。
结果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怎么人越来越多，好似还有不少喝彩声像是在支持什么人，可是游行队伍反倒一片死寂，着实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难不成真出什么事了？”
胡惟庸心里越发担忧，他使劲伸着脖子，废了老半天劲儿才看见在人群之中那“两军对峙”的场面。
一方是游行队伍，而另一方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似乎是个老人，此时正大大咧咧地站在队伍最前方，挡着队伍的必经之路，他旁边似乎好像还有两个巡逻士兵。
胡惟庸突然意识到，只怕游行队伍是被人给拦下来了！
“哼！麻烦，晦气！”
“简直是不知死活！”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胡惟庸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
是谁如此不长眼，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下游行队伍！
胡惟庸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冷厉，就算他无法亲自出面，也有法子解决眼前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