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再探珈蓝教
陈长安之所以觉得珈蓝教会与玉玺失窃案有关系,主要还是因为丁甲田留下的3,8两个数字线索,索罗以九幽大帝显灵的方式指为曲塘,未必就不是要调开注意力。
再者九幽大帝显灵本身同样疑点重重,陈长安向来对鬼神之事不太信服,曲塘这个推测结果的出现,背后肯定有人为的成分。
“我与你一起去!”叶凛提出要求。
陈长安否决:“现在还不能肯定,只是个隐约的猜测,人多反而会引起对方注意的,还是我独自前去吧。”
他几句回答完毕,立刻动身,恰巧在院中遇到拎着件沉甸甸包裹,并且手里拿本册子的王秀秀。
“咦,你这是干什么?”陈长安好奇。
王秀秀笑嘿嘿的说:“陈大哥,这些东西呢都是甲田哥落在军营里的物件,我准备收拾收拾送回他家里去。”
“原来如此,那你去吧,正好我也还有些事要办。”
你言我语罢,陈长安准备离开,却在刚踏出半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王秀秀手中拿的册子封皮上写有金洞仙人辞汉歌几个大字,不由的眼神一滞,手指过去道:“这个,能给我看看嘛!”
“呐,给你陈大哥。”
王秀秀把东西递过来并眼角种浮现出一抹缅怀神采说:“这里面是金洞仙人辞汉歌词这首民谣的词谱啦,甲田哥很是喜欢,经常会自己哼唱的。”
陈长安从头翻到尾,表情变的颇为凝重起来:“为什么整首下来,里面没有曲塘两个字?”
“哦,曲塘呀!”
王秀秀作为雍州本地人倒是显得极为专业,答疑解惑道:“金洞仙人辞汉歌的词谱有好几个版本流传呢,我记得另外一首里是有曲塘二字的,但甲田哥喜欢的这首中没有!”
“原来……原来是这样……”
陈长安一句话分好几个片段吐露,因为他此刻的心情和思维都变得十分复杂起来,如果之前对于珈蓝教与玉玺失窃案有关联只是捕风捉影的话,那么现在基本能够确定。
丁甲田喜欢的这首金洞仙人辞汉歌版本当中并无曲塘二字,那么他留下的数字暗语3,8又怎么可能是在表示曲塘呢!
另外,从当地乞丐头子霸哥的描述可以得知,丁甲田遭到追杀的时候王屠夫还未藏匿到曲塘那块废弃庄园中去,难道他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诡异的是,索罗听闻有关3,8的线索,便找了本词谱中有曲塘二字版本的金洞仙人辞汉歌词来强行解释,这样做目的无非有两种,为珈蓝教本身开脱,把线索引向王屠夫。
他是真的在帮忙查案,还是别有所图呢。
合上本子递还给王秀秀,陈长安快赶到九幽大帝庙门口,凭借乌衣卫的令牌径直而入,穿过庭院抵达正殿,道明缘由后被教徒引领到教主索罗的房间,见他正在悠闲品茶。
一人独坐,桌上却摆放茶杯两个。
陈长安打趣道:“莫非教主还有别的客人,倒是陈某来的有些唐突了。”
“不!不!不!陈大人言重,只不过是本地的位善人刚与我谈论些九幽大帝庙的扩建修缮而已,陈大人此次前来,莫非要找的东西衣已经找到?”珈蓝教教主索罗回应并反嘴一问。
陈长安点头:“是的,东西的确已经找到,但陈某心中还有些疑惑得向教主请答。”
“哦?”
索罗两眼中流露出浓厚兴趣:“不知陈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倘若我知道,或者能请九幽大帝出面问卦,定当在所不辞。”
陈长安意味深长的一笑,试探道:“还真和九幽大帝相关,根据我们的后期勘察,的确在曲塘那个地方,找到了很重要的线索,与索教主你问卦得出的完全相同。”
“但是!”
陈长安语调猛然拔高:“据我所知,雍州地方关于金洞仙人辞汉歌有好几种版本存在,而我那位朋友平时最为喜欢的版本词谱中,并无曲塘二字,因此,他留下的3,8如果真是表达音律,也跟曲塘沾不上关系吧!”
正悠哉品茶的索罗小指轻微一勾,道:“所以,陈大人何意,难道真觉得3,8是表示3月8日九幽大帝诞辰,是与我珈蓝教有关?”
陈长安把实际情绪很好的隐藏住,扯出个人畜无害的真挚笑容:“倒也不是,觉着奇怪罢了,我那位朋友平日里最为喜欢的金洞仙人辞汉歌,与教主那天问卦解释的并非同一版本,所以这个线索如果不对等,如果他的确另有所指,陈某奉旨查案,得弄明白。”
“哈哈!哈哈哈!”
话到此处索罗突然仰天长啸:“总算听明白陈大人的意思了,您觉着是我把您朋友留下的3,8二数强行解释为曲塘呗!”
陈长安既有合理的推断,自然底气十足,也不跟他客气,双手撑桌四目相对:“猜的还真不错,我就是怀疑索教主你借助九幽大帝的幌子,强行解释线索,误导侦查方向。”
似乎是没有想到陈长安会撕破脸皮,索罗又立刻变幻张容态,语气柔和的道:“哎呦呦陈大人,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以本教九幽大帝的名义保证,绝对没有。”
陈长安气势不减反增:“没有?那我那位朋友留下的3,8二数所指并非曲塘,索教主通过问卦得出的结论,为何又偏偏是在曲塘?”
“这……这才能显示出九幽大帝的神奇呐!”索罗在胸前打个手势,虔诚信仰的样子。
“放屁!”
岂料陈长安直接拔出藏名一刀削掉半边桌角,爆喝:“索教主,陈某是来好好说话的,可你如果要藏着掖着,别怪我无情。”
陈长安此刻已经有个大概猜测,珈蓝教在整个玉玺失窃案中肯是种十分微妙的存在,如果判断不错,在突如其来的压力面前,他们肯定会选择认怂求全,因为心里有鬼。
而如果跟玉玺失窃案当真没有联系,即便自己有朝廷官职在身,以你珈蓝教在雍州的地位,又有何惧?
“这……这……”
索罗盯住陈长安手中藏名良久,无奈苦笑:“行……行吧,瞒不过陈大人,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如实相告,有得罪不周之处,还请谅解!”
他转身走向件后面的木架,转动摆放的头红玉狮子,只听机关轴承相互摩擦发出咔嚓嚓的细响间,墙壁朝两边打开。
索罗做个请的手势:“走吧陈大人,您想要的答案,都在里面。”
“好!”陈长安提起藏名,踏步而入。
几乎是他走进的同时,一盏盏油灯从墙壁两边燃起,点亮其中别有洞天的世界,明如白昼,是个独立开凿出的地下石洞,占地足有几千平米,完全到了一眼望不见边的地步,其中设立着足有二十多米高的书架,搁满各种文卷册子。
“给我关于陈长安陈大人的资料!”索罗呼唤。
“是!”
有人应答,并且很快,一名身穿珈蓝教教徒衣服的男人,手捧本纸质崭新的册子恭恭敬敬来到面前。
索罗解释道:“陈大人,这就是您想要的答案!”
“哦?”
陈长安右手依旧提刀,左手接过册子翻开阅读,只见上面记载着他,叶凛,阮静初,文锦等全部人众的乌衣卫身份,以及来雍州城的目的是寻找玉玺,更令人骇然的是,有零零散散关于王屠夫抵达雍州后的行动轨迹。
“什么意思?”陈长安双目灼灼如炬,审视他道。
索罗叹息一声:“每个教派立足世间,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套生存法则,珈蓝教在雍州城之所以极富盛名,就是因为九幽大帝的灵验,有问必答。”
“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人为推动,珈蓝教在全城各个角落都布置有眼线,每日能集中搜取到将近上千条消息,毫不夸张的说,某人某天办的某事,都被这张消息网捕捉的分毫不差。”
“而来九幽大帝庙问卦,我们基本都是以大帝要派遣童子开天眼出察为由,当天接受问题,第二天给出答案,为的就是有时间通过推理分布在城中的这些眼线传递回来的消息以得正确的结果。”
“陈大人应该还记得,您提出要问卦九幽大帝时,我曾说过,第二天白日再问不迟,实际上就是为挪出一晚的时间,通过分析手中掌握的各种消息,查到王屠夫下落。”
“第二天问卦现场,我利用这些年布置在雍州的这张消息网,确定了您要找的王屠夫就在曲塘,因此才会特意挑选首有曲塘二字版本的金洞仙人辞汉歌词来解释3,8之意。”
“从头到尾,只是为营造九幽大帝神奇灵验的氛围印象,绝没有要误导侦查方向的意思,在下言尽于此,信与不信,便全在陈大人了!”
陈长安手指下意识的搓动着手中册子的页角沉思良久,字句深刻的道:当真如此?”
“句句属实!”珈蓝教教主索罗作答,深刻程度不输于他。
“行吧,倒是我陈某小心眼了,抱歉!”
陈长安微笑着把手中册子交还,轻举刀柄指点:“不过你这胡乱收集别人隐私信息,可算不上什么正经行为,再有虚假营销宗教,按照大闵律法,如若判下来可不会轻。”
“是!是!是!”
索罗一阵惶恐顿上脸颊,连忙解释:“陈大人放心,关于您们这次的信息,我立刻销毁的干干净净,而且本教……本教也只是收集些雍州城内的消息而已。”
陈长安藏名回鞘,啧啧道:“我只是来雍州寻找玉玺,这些事你还是跟刺史胡维坚说去吧,既然已经搞清楚问题,便不再叨扰,告辞!”
“是!是!在下谨记,恭送陈大人!”
陈长安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索罗则站在原地面色神情几经风云变幻,最终嘴角轻微扯起,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与此同时,一个身穿官袍的人出现在他身后,赫然是雍州司马郭涛。
他颇有节奏的拍手叫好:“不错,不错,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索罗转身开口:“看来大帝说的对,陈长安这个人的确是不好对付,我们分明已经把全部的线索都推指向妖族,他竟还是能察觉到不对。”
“也仅仅是察觉罢了!”
郭涛丝毫不掩饰内心的不屑一顾,道:“这次计划可是大帝亲自坐镇布局的,除非揭盘那天,否则陈长安怕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玉玺失窃案的真相是什么,更不会明白,玉玺雕刻者的后人,就是我!”
“话说回来,那首千锤百炼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写的可真好,我当时差点就忍不住要去为祖上正名了,哈哈哈!”
……
……
走出九幽大帝庙的陈长安,发动三品启术神识探查过无人跟踪后,走进条隐蔽的巷子,盘膝而坐,今日的珈蓝教教主索罗,气势可不比当初,有好多地方明显是在刻意的隐蔽锋芒,他才不会傻到相信各种说辞。
意念集中,陈长安准备再次动用招思来唤出些后世的电子侦查监视产品,偷送进九幽大帝庙再探一遍,却发现压根没反应,似乎是技能在冷却。
“倒也难怪,毕竟昨晚唤老剑神救场,耗费的精神力和意念实在太多。”
嘀嘀咕咕着一跃而起从屋檐底下抓来只麻雀,与它四目相对发动玄心通畜大法,等思维共享灵魂同控,手掌摊开,任由其飞进九幽大帝庙。
第十八章 返回长安
陈长安坐在巷子角落中哼唱青花瓷安心等待结果,莫约有个半刻钟左右,麻雀飞出,口中衔来一块暗红色的印泥。
他取下用手指来回捏搓感觉,不禁嘴角上扬:“珈蓝教所用的印泥跟玉玺抵达雍州城后底部沾染的完全相同,妈的,还跟我在这装纯洁是吧。”
判断得到实际印证,陈长安拔出藏名三品内劲荡漾开来,准备要杀回九幽大帝庙,正迈开步子时,谭叔同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后方,招呼道:“怎么回事?”
高度集中注意力的陈长安吓的当场打了个激灵,回头摁住砰砰跳动的小心脏,把刚才探访珈蓝教的整个过程全都详细讲述,前者听完,眉宇神态间浮现出一抹为难。
“有什么问题嘛谭上衣!”陈长安询问。
谭叔同回答:“刚收到长安那边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天台封禅在即,陛下亲笔书信催促我们赶快找到玉玺并送回去。”
“这种印泥是产自雍州地方,不止珈蓝教,刺史府,城营卫,甚至些商人贸易往来的时候都用,因此仅凭它断定玉玺失窃案跟珈蓝教有关太过于片面。”
“可……谭上衣,如果这件案子不查个彻底,我怕会给以后埋下隐患的,不如这样吧,咱们兵分两路,你带玉玺先返回长安,我留下来……”
“不行!”
谭叔同摆手打断:“既然如今玉玺已经找回并确定是真的,剩下的都不重要,你不是也说过,长安城皇家专用印泥与出现在玉玺底部的色泽截然不同很容易辨认,想要达到某种政治手段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关于对珈蓝教的怀疑可暂时保留,回去后禀报给曹程两位副统领再做定夺,如果必要他们会派专人前来调查。”
见陈长安不为所动,谭叔同又道:“毕竟,长安的八百里加急中,不止是尽快带玉玺回去,还有另外一条任务,我们……真的不能在雍州过多的耽搁!”
“还有任务?”陈长安意外。
“是的!”
谭叔同怕他不相信直接拿出原文件来,只见上面盖有三省六部的印章,乃白睌亲笔,读完才知道,原来是要返回长安城的途中,在路过沧州时,分出一组人代表朝廷方面去探望正在老家休职的内务总管王连寺,并护送他返回长安城。
“好……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准备准备,回长安!”
陈长安无奈只得收起藏名,暂时不去追究珈蓝教,这对向来查案一查到底的他来说如鲠在喉,难受的不行,但没办法,朝廷那边有文书催促。
妖族虽然暂时惨败,但保不准他们会半路杀出再次抢夺玉玺,以目前团队的实力来看兵分两路勉强能够应付,如果是回长安城,去沧州,留在雍州三路的话,的确太过于冒险。
……
……
刺史府偏后位置的处庭院中,宋玖正绷着张脸独自坐在块岩石上,握拳疯狂捶击,神情不善。
从抵达雍州开始追查玉玺下落,陈长安的步步为营与他自己的步步为营,开始在脑海中不停的翻涌比对,渐渐的,他面目五官变的越来越狰狞可怕,爆喝:“为什么,为什么错的是我而不是他,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查出玉玺的是他不是我。”
“三个月前,他还连武者都不是,为什么到现在就能够跨入三品启术,觉醒的还是第6原术.反矩,在生死关头,还能够有宛若仙人临凡的老头来救,到底为什么?”
“啊!”
他仰天长啸,怒不可遏。
“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这时,一道阴沉的回答在耳畔响起,宋玖寻声看去,竟是赢嗣,他面部有肉眼可见的浮肿迹象,呼吸频率并不匀称,很明显昨夜的伤势没有完全恢复。
“连你也来嘲笑我!”
宋玖破口大骂,一步跨到跟前将有伤在身的赢嗣摁倒在地,重拳挥下,咔嚓的声轰断他两条肋骨,红眼咆哮:“他妈的,昨晚让你等妖族余孽侥幸逃脱,而今还敢来送死。”
“哈哈!哈哈哈!”赢嗣开怀大笑。
“你笑什么?”宋玖质问。
赢嗣语调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悲沉婉转,情绪饱满的道:“笑什么?我当然是在笑你,宋玖,堂堂江湖第一大帮派拜龙山庄的少爷,四岁便习武道,惊才艳艳,被周围的人称为神童,三个月前乌衣卫考核,已是四品开山中期的境界,那时陈长安不过练体罢了。”
“可每项考核你都不如人家,难道还不好笑吗?”
“你给我闭嘴!”宋玖再出一拳,打的赢嗣口吐鲜血。
后者不为所动,兀自口若悬河:“宫中有大大小小的案子,程牧龙与曹舞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所谓解救长安城于危难之间,你们女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赞的还是他。”
“凭什么?他只是个赘婿啊,比起身份和背景,除去武林盟主周遥的外甥女阮静初,谁还能比你强!可偏偏如今陈长安已到三品启术境,你却依旧在四品开山停滞不前。”
“可悲!可叹!”
“住嘴,你给我住嘴!”
宋玖被戳中长期以往压抑在内心的痛处,神经质般尖叫狂吼,抱头发疯,一拳拳的直往假山岩石轰去,砸的粉屑乱溅,血肉模糊。
赢嗣嘴角勾起抹明目张胆的得意,走到他面前:“所以,宋玖,宋大少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呀,我们可以合作共同对付陈长安。”
“你放屁!”
宋玖怒斥:“老子是乌衣卫,你是妖,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子合作?”
“哼!”
赢嗣冷嗤道:“宋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加入乌衣卫的真正目的,无非是想在朝廷中混出些权势后反过来扶持拜龙山庄,以此取代周遥在江湖中的位置。”
他声调猛然拔高:“但你看看现在,有陈长安挡在面前,想要通过乌衣卫获取权势,可能吗?只有跟我们合作,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呐!”
一句话直击宋玖灵魂,他结束癫狂发疯的状态,轻微闭眼咯嘣嘣握拳,经过番思想斗争,问道:“怎么合作?先说清楚我只办能杀陈长安的事,不会帮你们偷玉玺。”
“自然,我与你合作,也只为杀陈长安。”
赢嗣从怀中掏出两个红褐色陶瓷制的瓶子,道:“左边的呢,是我族妖神残留的精血,对于你们这群肉体凡胎的武者来说,一滴可补数年造诣,能快速突破境界,算是作为合作的回报。”
“至于右边的嘛,名叫诱魂香,只要在陈长安睡觉的时候想办法焚烧在房中,令其梦中吸入,他必死无疑。”
……
……
当天午时二刻左右,陈长安一行人收拾好行李东西,各自骑马准备返回长安城,临行前,作为刺史的胡维坚就找人冒名顶替丁甲田的事跑来道歉。
陈长安自然接受,当着众人的面站在道德制高点一顿说教,逼格拉满。
王秀秀赶来送别,深深鞠躬:“陈大哥,叶大哥,阮姐姐,反正就是大家,祝愿一路顺风呐,我正在学习酿制四时酒,等好了给你们捎送些过去。”
众人各自真诚回应,陈长安微笑道:“好嘞秀秀,那我可等着哦,对了,谁要是欺负你就来刺史府找胡维坚,我看他管不管。”
“管,管,陈大人放心我肯定要管的。”胡维坚连忙表态。
两两辞别后,他们如来时那般,骑马列队离开雍州城,朝长安方向而去,苏鼎风凌驾与主角团之上,白衣飘飘御剑飞行。
珈蓝教九幽大帝庙前,依旧的门庭若市香客如山如海,教主索罗一身宽松飒爽的长衣加身,遥遥望向城门口方向,笑意深长,自言自语:“陈长安,真羡慕你能够回去,能与大帝,同在长安!”
“放心吧,关于玉玺失窃案的真正内幕,用不了多久,大帝会亲口说出来的,届时,还需要你陈长安的生命,来完成计划中最重要的部分,哈哈哈!”
第十九章 诱魂香境
雍州城外,某间丛林深处的荒废破庙里,妖族两位尊者白鸦乌鸡正盘膝而坐运功疗伤,后者看了眼只剩下条独臂的阿蛮,安慰道:“放心吧,你这伤对于咱们妖族而言并不算重,回去后血祖能够医治的。”
“嗯嗯!”阿蛮愁云惨淡的面庞破开一丝明媚。
旁边的赢嗣则骂骂咧咧:“也不知那老头是什么人,连二位尊者你们合化为一,竟都不是对手。”
白鸦苍白无力的摇头:“那应该不是人而是陈长安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缕先古剑仙的残识,否则不会只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
“也正因为是缕残识,他不能够长时间内存在,匆匆重创我二人后便离开了。”
“那尊者,下次这缕残识还会出现帮助陈长安吗。”阿蛮询问,眉宇间蕴藏一抹担忧,只要想到老剑神出现大喊仙人跪的场景,就心有余悸。
白鸦想了想,说:“不确定,得看具体是哪种程度的残识,以及陈长安后期会不会进行温养,因素很多。”
略作停顿,他看向赢嗣道:“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赢嗣作个礼,回禀:“尊者,我已经把诱魂香交给宋玖,这姓宋的虽是乌衣卫内部成员,但分外嫉妒陈长安,相信很快就会动手的!”
说到这里,他语调变的小心试探起来:“不过尊者,我还有一事不明,诱魂香到底何物,能让您如此笃定可置陈长安于死地。”
白鸦嘴角上扬:“诱魂香是能梦中杀人的东西,他可以把入睡的人带进一片神奇的空间。”
“在那个空间里,但凡是真正存在于人意识形态中的东西,都能幻化为实体,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是我,在诱魂香境里杀陈长安,可以唤出妖族的上古凶兽,黑羽大军,甚至是妖神大人本尊,因为这些我都曾亲眼见过,有思维留底!”
自始至终闭眼调修的乌鸡补充:“说白了就是在拼一个人的见识和阅历,陈长安不过是个瞎眼赘婿而已,在眼睛医治好之前根本没见过什么厉害的东西,脑子空空,他在诱魂香境中,最多唤出曹舞,程牧龙,再或者苏鼎风的师父甄子平。”
“而这些人,妖神大人本尊一旦降临,根本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所以才能如此笃定的说,只要诱魂香在陈长安睡觉时点燃,他必死无疑。”
阿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样子:“那……那要是那个剑神残识呢?”
白鸦无所谓的摆手:“如果只是个剑神残识陈长安本人未曾见过他生平,无全面充分的信息,肯定不能在诱魂香境中唤出,即使可以,在妖神大人本尊面前,又能如何呢!”
“原来如此!”赢嗣先是咬牙切齿,接着开口大笑,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酣畅快意。
……
……
陈长安他们顺官道一路飞奔,在离开邕州地界有个十几里后,遇到前方山崖坍塌道路受阻,不得不改为水路回长安,如此的话路过沧州时执行八百里加急的第二条任务,倒也方便些。
叶凛手持乌衣卫令牌从地方官府征调来艘巨大官船,众人沿海顺流而行,四面有风吹来,夹杂着一股厚重的湿气与咸味,海浪轰隆隆轰隆隆的不停拍打船身,有种天摇地动的感觉,高帆扯挺,呼呼作响。
陈长安趴在船舷,呕吐不止。
旁边的叶凛笑出猪叫声:“陈长安,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怕水晕船,旱鸭子一个,哈哈哈!”
陈长安剜他一眼:“笑毛啊,别以为我……嗷呜呜……”
话到中途戛然而止,继续呕吐。
叶凛:“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长安真就无语,前世的他身在内地不会游泳没怎么接触过水,而今直接在海面行船实在为难,即便有武者的底子在仍然没法对抗……等等,武者?
陈长安当下运转第6原术.反矩,效果立竿见影,登时没了头晕眼花胸膛鼓胀呕吐的感觉,跃上船舷跟头翻来翻去,宛若只马戏团走钢丝绳的猴,吐舌头挑衅道:“不巧的很,又不晕船了,刚是装的,我就是玩,欸,你说气人不气人。”
“第6原术.反矩,真他娘的变态。”叶凛骂骂咧咧的离开。
陈长安心情顿时大好,双臂伸展边吹风边往大海中撒尿,别提有多爽,正全身都处在极度松弛的抖动中,苏鼎风御剑而来降落在前方,横眉竖目:“走,跟我回房间。”
陈长安:“……”
“看什么看,怎么,你不愿意?”苏鼎风言辞质问中已经有几分非暴力不合作的意思。
就这样,他被小舅子拽到船舱下面的单人间,用手撑住下巴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这位白衣飘飘的剑侠,拍手歌唱:“祝你破境快乐,祝你破境快乐,祝你破镜快乐……”
苏鼎风一拍桌案:“废话少说,知道我想要干什么,快些!”
陈长安立刻蔫成朵含羞草,宽衣解带欲拒还迎的样子:“这……这样不太好吧,大白天的外面那么多人呢!”
苏鼎风躁喝:“想什么着呢?想什么着呢?我在说鼎破苍穹,已经陪你走完这趟雍州之行,快些,把后面的内容写出来。”
“不写行不行?”
还不待回答,陈长安就已经从他眼中看到即将要喷发而出的怒火,赶紧摆手解释:“我的意思是,船上摇摇晃晃的头疼,写不出来,不如这样,鼎破苍穹等回长安城再写,我告诉你昨晚那位一剑仙人跪的前辈是谁,然后有机会引荐你们认识认识!”
“呵,少废话,叫你写你就……等会,考虑考虑!”
一双明亮的眼珠子瞪愣愣转动几个来回权衡过利弊,苏鼎风义正言辞:“行吧,鼎破苍穹可以回去后再写,给我说说昨晚那老头的来历!”
他嘴上虽轻描淡写,但内心是极为震撼的,自己卡在先天中期一直不能够突破,连作为师父的甄子平都没得办法,昨夜只是单纯的看老头使出剑招,竟直接领悟大道真意,接连升境到金丹中期,这种造诣恐怕连有剑仙之称的师叔吕知寒都未必能够做到。
“嗯!”
而逃脱掉要拿毛笔写字厄运的陈长安自然无比兴奋,开始按照内容慷慨激昂情绪饱满的讲述起来,反正都是逼格拉满的一路爽形象呗。
“天不生我苏鼎风,剑道万古如长夜!”
莫约半刻钟后,苏鼎风发疯似的手提铁剑冲出船舱房间,红着眼仰天长啸,踏剑飞出千米外,甩剑掀起百尺波涛层层叠叠,汹涌翻滚,大声呼喊:“甄子平,我苏鼎风来访东海,借满城剑与你一战,何为九天之云下垂,何为四海之水皆立!”
陈长安趴在船舷,小小的脸上写满了阿西吧:“卧槽……代入感这么强大的吗?都让他敢欺师灭祖了!”
其他人则在甲板吹海风,晒太阳,别说与在陆地上还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呢。
叶凛慢慢靠近阮静初,笑嘿嘿的憨态可掬问道:“阮……阮姑娘,你家里边,可有安排什么婚事的嘛,或者说,家中长辈有没有希望你能够找到个托付终身的男人。”
双手撑住下巴数海鸟的阮静初转过头,盯住他,不说话。
叶凛紧张的两手胡乱来回摸抓,感觉怎么放搭都不自在,通红张脸不停咽口水:“阮……阮姑娘,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是……就随便聊聊天嘛,随便找个话题,要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谅解。”
“哈哈哈!”
面对他的结结巴巴呼吸急促,阮静初用手背捂住嘴笑魇如花:“刚还笑话陈长安呢,看看,现在你自己都晕船喽!”
“啊……?”
叶凛呆滞了几秒钟,反应过来立刻尴尬挠头:“是!是!是!的确有些头晕的,我缓缓,缓缓咱再说。”
站在不远处倚靠桅杆饮酒的谭叔同笑容舒朗:“真好,年轻真好呢!”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宋玖偷偷潜入陈长安房间,把香炉中用来静心养神,熏驱蚊虫的檀粉倒空,换作赢嗣给的诱魂香,并临走前留下句:“陈长安,你别想活着回到长安城。”
对于在陆地上骑惯马的他们来说,坐船虽然有谭叔同这位内部前辈在把控方向,但根本没路程的概念,因为不管走过多远四周永远是波光汪然,就连天边的云彩,都仿佛定格似的。
当远处西天的浪花托举着残阳余晖快要沉进大海时,风平浪静的海面万里金鳞泛动翻覆,高低起落,美的不可方物。
再过些时间幽蓝色的夜空与深蓝色的大海上下彻底融成一体,站在甲板上,抬头有星辰月亮忽明忽暗的闪烁跳动,低头也是,湿润的海风迎面吹来,散去盛夏的暑气。
因为反矩的作用没有了晕船的困扰,陈长安自下午吃过烤鱼后,趴在船舷观赏海景,不做其他。
子时二刻左右,已到后世常说的凌晨,陈长安感觉一股困意袭来,眼皮沉重酸软,慵懒的打个哈欠返回船舱内的房间,听着耳边嗡嗡不绝的蚊虫来回骚扰,他打开香炉。
“嗯哼,怎么颜色不一样?气味也不太对的样子?”
想了想,自问自答:“大概是谭上衣又新换的吧。”
如是说着,点燃宋玖偷偷调换的诱魂香,上床休息,待彻底入睡,陈长安意识来到上下一片混沌虚无的世界当中,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看不见,环顾四周,没有声音,没有方向。
“怎么回事,我应该在船舱睡觉的!”陈长安喃喃自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熟悉的笑声在高空回荡,混沌状态慢慢散消,显露出张面孔,正是白鸦,他冰冷目光居高临下打量而来,嗓音粗犷道:“陈长安,欢迎你来到我妖族独有的诱魂香境!”
“诱魂香境……什么意思?”陈长安脱口而出。
白鸦自觉一切尽在掌握中,倒是好心的做起科普:“诱魂香境,是种能够把人的所见所闻,意识形态全都转换成真实的独立空间,在这里,我能够将见过的所有妖族凶兽,全部唤召出来,甚至是妖神大人本尊!”
“而你赘婿一个,眼瞎十几年能有多少阅历,脑海中能有多少狠角色,即便昨夜那个剑神残识,如果不知他生平,在这里也是起不到丝毫作用的。”
“所以陈长安,在诱魂香境中,你必死无疑!”
出乎意料的是,听完他解释陈长安不忧反喜,什么剑神残识?老剑神本就是唤出来的好吗?所谓的诱魂香境,跟幼薇的秘术招思完全是相同的概念,只要存在于脑海中足够生动形象的事物,都能够化为己用,而且某种程度上要比招思还容易,不会消耗精神力与意念。
想到这里,陈长安抬头盯住悬浮在半空中的白鸦,嘿道:“不见得我必死无疑吧,不知你家妖神本尊,能不能抵的过核弹呢!”
第二十章 骨海飘香
“核……你说什么?”
白鸦听到陈长安的话,不由的神经一触,但很快归于平静,他根本不在乎,因为在妖神本尊的面前,即便当世各派的最强者联手都不可能抗衡的。
“哗!”
有光芒在空气中流窜的声音响起,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紧凑,渐渐的,一个巨大身躯出现在陈长安身前百米的位置,他通体遍布暗红色的脉络,晶莹剔透,肉眼可见其中红液流转,头上顶对宛若高山大岳的利角,青面獠牙,狰狞可怖。
陈长安咦了声:“什么玩意?”
白鸦哈哈大笑:“姓陈的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此乃完整无缺的妖神大人本尊,即便昨夜出现救你的那缕剑神残识都不可能是对手!”
“哦,意思就是你准备好了呗!”
陈长安拍打着衣角灰尘漫不经心的开口,随即,他的身后出现无数后世炮火,氢.弹,核弹,原子弹……
“唉,跟我在外面打可能机会还要多些,非要在这什么诱魂香境中比思想比见识,不找死嘛,小爷见过的东西你再活个几百年都未必会有。”陈长安幽幽而叹。
雍州城外不远处的破庙当中,白鸦正双目紧闭凝神聚元隔空在诱魂香境中用意识思想与陈长安对峙,可以明显看到他嘴角挂扯着一抹得意弧度,阿蛮,赢嗣二人则守在旁边护法。
许久,阿蛮看向另外位乌鸡问道:“白鸦尊者的思想已进入诱魂香境很长时间还不回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不会的!”
乌鸡摆手,言辞笃定的回答:“我等乃妖神大人五脏所化,对于妖神本尊再清楚不过,陈长安即便把他思想意识里见过的最强大的人物,阵图,法宝,剑道等等全都唤召出来都没有用的。”
“妖神大人,不可匹敌!”
“啊!”他刚说完,盘膝入定的白鸦冷不丁大叫一声,吓的阿蛮赢嗣两人双双打个激灵。
“嗯哼?”
乌鸡不由的盯住白鸦,只见此刻的他神态惊恐,呼吸急促,面色先是通红,接着暗青,继而酱紫的像猪肝,最后苍白如死灰。
“啊,这……这怎么回事这……”阿蛮见况急的跺脚惊呼。
赢嗣同样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乌鸡摇头摆脑,难以置信的扯开嗓门咆哮:“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鸦在诱魂香境中能够唤召出妖神大人本尊,他怎么可能会输呢?”
“啊,什么?白鸦尊者……输了?”赢嗣阿蛮面色大变。
乌鸡猛然想到什么,大喊:“快,快毁掉阵法,不然白鸦的思想会永远限制在诱魂香境中,他会死的。”
“哦!是!是!”
赢嗣闻言慌慌张张的跑到小庙外的庭院中,把按照特殊方法排列,并且表面镌刻有妖族文字的石头踢乱,几乎同时间,庙内的白鸦猛然睁开双眼,满口鲜血喷出,紧接着宛若溺水般大口大口的吞吃空气,胸膛剧烈起伏到仿佛随时会炸开一样。
“这……这……”
乌鸡赶紧上前释放出大量澎湃深厚的妖灵将他包裹滋润其中,问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你没有在诱魂香境中唤召出妖族大人本尊杀掉陈长安吗?”
白鸦似乎是受到极强的心灵冲击,整个人思维意识都是崩溃的,他啪嗒嗒啪嗒嗒的抽搐了有个三十多秒,这才渐渐恢复正常,一脸绝望的闭住双眼,惨然道:“我……我有在诱魂香境中,唤出妖神大人的。”
“那……那为什么受伤落败都会是你?若非这边及时毁掉阵法,你会死在里面的?”
“陈长安唤召出了什么人物?”
平时极少说话的乌鸡对准白鸦尖吠,因为他想不明白,陈长安有什么手段,能令妖神本尊都吃亏落败。
“唉,这……”
白鸦长叹口气,嗓音颓丧:“他唤召出的并非人物,而是……而是……我也不知道那是何东西,只听陈长安称其为什么弹,该是某种厉害的法宝吧!”
“这……”
乌鸡,阿蛮,赢嗣三人俱是骇然,世间竟还有法宝连妖神本尊都无法抗衡。
乌鸡深拧着眉毛沉思许久,倏地手拍神龛:“陈长安之前与我们在雍州对阵时并未使用,就证明证这件什么弹的法宝不在他身上,只是曾经见过脑海中有印象而已,不行,它的存在对于妖神大人冲破封印重返人间肯定会造成阻碍的,非同小可,我们得尽快回去禀报血祖。”
“没……没错!”
白鸦心有余悸,情绪仍处于惊恐当中,道:“我们必须查清楚陈长安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法宝,然后毁掉它。”
……
……
雍州前往长安的水路上,官船航行,风平浪静,船舱内房间中,陈长安睁开双眼,原来刚使用各种热武器与妖族白鸦大战,炸的妖神血肉模糊只是场梦。
“啊!”
陈长安伸个懒腰从床边拿起衣服披在身上,走出房间来到甲板吹风,正巧看到阮静初,柳盈风,文静,叶凛,包括谭叔同都在,问过后才知道他们是觉着有困意,但回去后官船摇摇摆摆的总睡不踏实。
“行吧,那我们就一起吹风到长安!”陈长安乐呵呵的说。
“妖族这群废物,我明明已经把诱魂香暗换到陈长安的香炉中,不是只要入睡说必死无疑?为何他还活着!”月光没有照到的阴暗角落里,宋玖双拳紧握心中暗骂。
作为团队领导的谭叔同则不忘提醒工作道:“可不是都能吹风回长安,根据路程来看明天下午未时二刻应该就能抵达沧州,到时候得兵分两路,一路去代表朝廷慰问休职在家的王连寺王总管,并护送他回长安城。”
陈长安啧啧道:“我之前听曹副统领说过大内总管王连寺同样乃七品生死境的高手,他要回长安,哪里还需要我们护送呐,要真遇到点事,指不定谁保护谁呢!”
“这你可就不懂了吧?”
谭叔同嘿道:“跟境界没有关系,他休职在家,而我等带职探望并护送,主要还是为表示陛下对臣子的体桖,不如这样吧,现在我们就决定清楚明日谁去沧州?免得到时候又没主意!”
“你们谁愿意去!”
叶凛态度十分积极的率先指向陈长安,并不停的给文锦歪嘴使眼色,后者本就没什么主见的,自然跟着伸出纤纤玉指指过来。
柳盈风左看看又看看,见有风同样使舵:“陈大哥,那就你去吧!”
陈长安:“……”
阮静初一点臻首:“嗯,好像我也觉得你去比较合适诶。”
“不行,不去,我还要早点赶回长安城呢,换个人吧!”陈长安当场拒绝。
叶凛赶紧跑过来双手按住他肩膀深情劝慰:“哎呦呦长安,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王连寺是谁?内务总管,女帝陛下跟前的红人呐,你代表朝廷去探望,并护送人家回长安,可是在仕途上建立人脉的大好机会,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昂。”
“放屁,我……”
陈长安话到一半,谭叔同打断他:“嗯,说的不错,长安呐,那就如此决定,明日抵达沧州渡头,由你前去。”
“我……”陈长安再次反抗。
谭叔同再次打断:“就你了!”
谭叔同态度很是坚决的样子,当然,他之所以这样做和叶凛说的仕途上搞人脉没半点关系,要知道女帝陛下文件中的原话为路过沧州,择适当人选前往探望,但凡是个朝廷老臣或者说混惯官场庙堂的,都能听出隐晦的含义来。
王连寺身为内务总管,要去的人得在陛下面前同样有些功劳声望,这样才能让两边都不掉价。
陈长安屡破奇案,尤其上次挖出屠龙会,早已功名显赫,舍他其谁。
“行……行吧!”见身为上司的谭叔同都开口,陈长安不好再拒绝。
“咦,你们看那是什么!”
这时,安静趴在船舷上面欣赏万千星辰投映在朵朵浪花中泛动粼粼微光的文锦,突然朝海面某个方向指去。
众人两耳一竖,注意力紧跟着转动,只见有块雪白的东西在浪花的起伏中忽高忽低,看不真切,朝他们所在的位置飘浮靠近,莫约是有个三十多秒,终于被海浪送至船边,是具白骨,晶莹剔透。
“你们看,那边也有!”
“还有那边!”
文锦与阮静初朝四周指点呼喊,众人的目光扫视了圈,不知不觉间官船四周浮满白骨,连成大片,宛若夜幕笼罩的海面开满雪莲花,一眼望不到边。
第二十一章 沧州疑云
众人俱是骇然,心头升起股莫名的恐惧和压迫感,尽管他们作为武者有修为在身,不久前还和嗜血成性的妖族殊死搏斗过,但在目前不明缘由的情况下亲眼目睹此等景象,属实残忍。
御剑高呼天不生我苏鼎风,剑道万古如长夜离船游玩的小舅子,都被这铺满海面的白骨给惊的原路返回。
宋玖眉头轻皱,暗自疑惑“难道是妖族的手段,他们来夺取玉玺?”
叶凛跃上桅杆,站的高看的远却依旧望不到边,额头层层冷汗渗出,结结巴巴:“这……这白骨足足有三十多万,倘若是真的,那得死三十多万的人!”
文锦脸色刷的下苍白如霜。
阮静初以手捂嘴:“这……这也太可怕了吧!”
作为团队领导,谭叔同迅速的梳理整合完全部信息,决定道:“捞一具上来检查检查,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好!”
端立在桅杆上的叶凛第23原术.勿界发动,刷的下出现在水面顺手提出一具,再宛若影视屏幕断电般画面瞬闪,便携带白骨回到甲板。
脱离浪花扑卷月光照耀的白骨,不再显得晶莹剔透,表面有许多肉眼可见的腐黑迹象,至少已经在水中浸泡有两个月,一时间,众人沉默,甲板上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两个月前,三十多万人离奇死亡,尸体在海水里面浸泡腐烂的只剩下具白骨,却没有任何消息流通,没有官府通报。
这不是一人,而是三十多万人呐。
良久,陈长安语调悲怆的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样的目的,用什么样的手段?能残忍至此。”
谭叔同长嗟短叹看向阮静初,道:“事情最少已经过去两个月,白骨上面又没有丝毫线索,现在想要弄清楚的话,只能是靠你了。”
“我?”阮静初一时没反应过来,抬手指住自己鼻子。
谭叔同点头:“是的,每种原术都分阶段,你的回初刚开始只是能够把人或事物拉回到之前几秒钟的状态,但第二阶段,能通过神识,探知到最近段时间某人或者某物的经历。”
“哦,对,的确如此!”
阮静初恍然明悟,紧接着面露为难:“可……可谭上衣,我其实很早之前就在尝试着把回初晋升到第二阶段的,奈何一直没有成功过,恐怕……”
谭叔同反倒是颇为自信的道:“原术的觉醒和晋升其实都需要人的内心达到某种意境,需要外界的一个契机,说不定现在正是时候,试试吧。”
“好……好的谭上衣!”
阮静初听完指导,慢慢的蹲下身去,摊开手掌悬浮在白骨半寸之上的距离,发动第55原术.回初,并思想,注意力,精神皆是高度集中,竭尽所能去开发第二阶段。
她的心情从悲悯,到可恨,再到希望,为三十万白骨申冤复仇的希望,于是,一缕缕清光在阮静初周身释放流转,原术回初晋升至第二阶段,她本人境界突破到四品开山境巅峰。
很快关于白骨的一幕幕画面在阮静初脑海中极具间断性的闪烁过去,她神情时而悲愤,时而恐惧,闭眼尖叫:“沧州,沧州城!”
谭叔同精神一振:“沧州城,然后呢!”
“闯进民宅,杀人,见人就杀……红衣,红衣……”
因为不同的画面凭借回初第二阶段毫无顺序逻辑的在阮静初脑海中蹿动,她话语更加混乱。
“啊!”
最终尖叫一声当场昏迷过去,满头汗珠紧密串联的直往下来滚,十指轻微的抽搐着,牙关打颤。
叶凛急道:“喂,阮姑娘,你……你没事吧。”
谭叔同解释:“她没事,只是刚才看到的画面可能太过于血腥,无法接受,送回房休息吧。”
“哦,好的谭上衣!”叶凛一个公主抱,跑进船舱。
其他几人则留在甲板上面开始串联阮静初刚说的关键词,陈长安神情凝重的道:“目前看来,这三十万的尸骨,应该全是沧州城的百姓了,有红衣人闯入,将他们杀害。”
谭叔同直嘶冷气:“不可思议,这太不可思议,根据去年的统计情况来看沧州居民人数也就三十多万,岂不是满城皆屠,那现在的沧州,应该是坐空城。”
“可……可如果真是这样,周围官府,甚至往来贸易的商贩,他们应该会发现并且向长安通报的,为何足足过去两个月之久,无人知晓!”
陈长安眉弯千斤重的样子:“偌大的一城居民尽被屠杀,却没有丝毫消息走漏出来,当真太可怕了!”
宋玖起初还以为妖族的人耍手段准备半路拦截玉玺,未曾想会是沧州满城被屠,连平日里表现的似乎没多少人情味的他,都三观受冲,怒骂动手的不是东西。
他们端坐在潮湿的甲板,各自垂头深思,整夜无话。
第二天,众人依旧望着飘浮满海面的白骨发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当东方翻起鱼肚白,朝阳透过云霞照耀在他们脸庞,陈长安这才猛握住拳:“不行,我要去趟沧州,不为什么探望王连寺,只为这三十万无辜惨死的百姓。”
“没错,我跟你一起去!”叶凛起身,义愤填膺。
“还有我们!”阮静初,文锦,柳盈风异口同声表态。
宋玖呲着牙,一字一顿:“算上我!”
“不行,此事虽然事关重大,但怎可都去!”
谭叔同提醒道:“别忘记我们还得把玉玺送回长安,所以顶多是去沧州的那路人增加两到三个,先抵达地方探查情况,待禀明陛下后,肯定会有专门的应对方案。”
陈长安一番思虑,目光郑重的扫视过众人,言辞恳切道:“谭上衣说的不错,还得护送玉玺,不能全去,保不准妖族的人贼心不死会在半路动手,这样吧,沧州三十万百姓的事,由我与小舅子先去查探。”
“这……你们两人恐怕不行!”谭叔同摇头否决。
叶凛当场破口大骂:“姓陈的你什么意思,合着想自个儿当英雄是吧?不可能,今天老子还非去沧州不可。”
“没错,我们也要去!”文锦,阮静初,柳盈风三人情绪激愤的表态。
“不行!”
陈长安拔出藏名哗的下削掉船舷半边角,爆喝:“沧州我与小舅子前去查探,你们赶快护送玉玺回长安,免得妖族半道来抢,老子不想说第二遍,明白吗?啊?”
双眼通红,浑身内劲爆颤,仰天咆哮:“就这样决定,不服来干,打赢说话!”
气场之强,竟是连作为堂堂玄字乌衣的谭叔同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小舅子,走,咱去沧州!”见无人回话,陈长安看向端立在船舱舱头的苏鼎风。
“好!”
后者言简意赅的只回答一个字,手指在面前画个勾儿,铁剑极具灵性的飞来停住,陈长安明白他的意思,运劲跳跃上去。
苏鼎风控剑起飞,悬在众人头顶道:“天不生我苏鼎风,剑道万古如长夜,听到没?沧州的事有我俩就够,谁敢跟来,弄不死他!”
说完翻个白眼,御剑而去,只在海天一线间留下条若隐若现的悠长云尾。
待飞出有个四五千米,陈长安嘿道:“怎么样小舅子,我刚才的愤怒装的像不像?”
“像!”
苏鼎风回答,过去半晌又补充:“挺像的!”
“那就行!”陈长安双手叉腰,得意洋洋的样子。
苏鼎风泼冷水道:“不过他们要是真的一起去沧州,还是会跟过来的,你装生气也没用。”
陈某人不以为然的摇头摆脑:“不会,只要咱两个先离开并且把气氛烘托够,谭上衣就会以权势控场,勒令他们乖乖的护送玉玺回长安!”
“切!”
苏鼎风嗤之以鼻:“看把你给能的!”
陈长安分析道:“倒不是说谭上衣不体桖百姓,不心怀天下黎民,只是像他们这种在朝廷里待久的人,皇权帝令在潜意识里面会变得比什么都重要。”
“这与个人思想或者荣辱没关系,只是种长期职业的习惯而已,因此他即便愤怒,在考虑的时候还是会偏向玉玺些,只要咱俩已经出发前往沧州,剩下的人,肯定会被死死控在船上回长安。”
“你这分明是给人家挖坑,如此一来,谭叔同在叶凛他们内心的层次和形象会跨掉的。”苏鼎风嫌弃的口吻,甚至可以说深恶痛绝。
陈长安拍打他肩膀死皮赖脸的回应:“谭上衣深明大义肯定能理解的,再说,如此一来,你巴山剑侠心怀苍生的形象,不就能立起来。”
“呵,我会在意那个?真的是……”苏鼎风别过脸去偷着乐呵。
陈某死缠烂打把脸跟转到与他对应的角度,大眼瞪小眼:“不过话说回来,小舅子,以前办事你可都是要讲条件,怎么这次去沧州答应的干脆利落。”
苏鼎风哼道:“我想去呗,你管得着吗?”
“哈哈哈!”陈长安没再说话,一张脸笑的五光十色。
嗖嗖嗖的长剑穿风声在耳边悠悠回荡,云彩轻飘,置身其中整个人心神都不由的放松舒展下来,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行过多少路程,飞剑在高空中刹住,受到惯性作用,陈长安一把扑住苏鼎风小粗腰,嚷嚷道:“喂,干嘛停下来!”
苏鼎风抬手下指:“因为已到沧州!”
“啊,到了?”
陈长安抹抹眼睛,用武者内劲拨开云层,朝下遥望,当视线将沧州城的一幕幕传递到末梢神经,他骇然尖叫:“这……怎么会这样!”
苏鼎风俊眉翘攒:“不可能啊,沧州城竟然……”
第二十二章 所闻非所见
陈长安与苏鼎风双双讶异,因为正下方的沧州城人来人往,商客洛泽不绝,当地的百姓们皆身背藤网或出或归,从事着打渔的营生,活生生是副繁华稳定,安居乐业的画面。
可……飘浮在海面的将近三十多万白骨又怎么说。
难不成死者并非沧州城的百姓。
阮静初用的是原术探查,不可能出错,那么问题肯定出在沧州城本身。
“真是奇怪的很,走,我们去看看!”陈长安开口。
“哦……好!”苏鼎风回答,余惊未消的样子。
两人在片不会引人注目的丛林角落中降落下来,整理衣衫,做好心理准备后朝沧州城走去,在城门口经过该有的官方正式检查后得以通过。
当然,同时间他们二人也在反向检查守城的官军,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小舅子,你们修真者对于人的魂魄精神较为敏感,他们有问题吗?”边往里面走陈长安边问。
苏鼎风肯定的口吻:“这些人的灵魂气血全都健全,并无异常。”
陈长安听完再无下文,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海面上漂浮有三十多万的白骨被确定是沧州城的百姓,偏偏抵达本地后安居乐业的景象。
“还真是……”
他冥思苦想间目光投向前方的座酒楼,道:“这样吧小舅子,咱先去弄点吃的休息休息。”
“随便!”苏鼎风依旧傲娇的回复。
在酒楼寻找到个靠近窗户能够把外面街道尽收眼底的位置,陈长安与苏鼎风仔细观察,只见宽长的大道上,有叫卖糖葫芦,炒栗子,蒸枣糕等各种小吃的商贩,任凭天气炎热,他们不流半滴汗水乐此不疲。
石阶旁边,有位女子正手中拿着根光滑粗溜的木棒,蹲在距离木盆很远的地方使劲敲打,保证不让一点一滴的水溅在自己身上。
再往过去些,是个宰刨切块一条龙服务的鲜鱼铺子,买家站在柜台前等的焦急,偏偏老板把鱼从木桶中捞出来,不当场动刀,非得等它摆尾翻腹,扭跳挣扎到自然死亡。
视线再拉回到酒楼,各式各样的人围桌而坐有说有笑,大快朵颐,细致观察下,陈长安嘀咕:“我总觉着沧州城哪里不对,甚至是诡异,但具体又想不清楚。”
吃完饭二人准备离开,经过酒楼门口的两张桌子,陈长安不由停住步伐,注意力来回徘徊,盯住分别摆放左右的茶碗酒杯,怔怔出神。
“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他有种答案只隔层窗户纸的感觉,偏偏不知道如何捅破。
“喂,干哈呢,要是没吃饱再给你要两桌?”苏鼎风一拍他脑门道。
“哦,不……不用,走吧!”
陈长安打个激灵回过神来,与小舅子走出酒楼,刚到街头,迎面有个年纪三十多的男人蓬头垢面,脚蹬双给孩子穿的虎头鞋,手中拿着拨浪鼓摇晃的咚咚响,唱唱呼呼:“豆腐烂,摊鸡蛋,鸡蛋鸡蛋磕磕,里面坐个哥哥,哥哥出来收尸,里面坐个奶奶,奶奶出来烧香,里面坐个姑娘,姑娘出来喊魂,被人砍头回不来……”
“额……”
亲眼看到这家伙从眼前跑过去,嘴里还哼唱古怪歌谣,光天化日下陈长安不由的直起一层鸡皮疙瘩。
等他再反应过来,疯疯癫癫的男人早已手摇拨浪鼓跑到那个蹲在台阶前洗衣服的女人附近,一脚踹翻她的木盆,继续哼唱被人砍头回不来,消失在道路边缘。
“这人有病!”苏鼎风做出评价。
“这不很明显,看不出来的人才是真的有病。”陈长安回答。
白衣剑侠眼球一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陈长安思索片刻,道:“先打听打听王连寺的府邸在哪里,他作为武者七品生死境,既休职在沧州,那么如果真有屠城的事发生,不应该毫无察觉。”
“按照你们武者对本体系的鼓吹程度,七品生死境别说察觉,都够反杀的!”苏鼎风表达出隔行相嫉的情绪。
陈长安并不反驳:“所以我才准备去见见他。”
话说回来,陈长安与王连寺之前倒也有过间接的交集,长宁公主失踪,苏家满门抄斩的时候,若非这货嫌弃自己是个瞎子从皇宫内务的名单中踢出来,恐怕他早变成太监。
两人通过沿途打听,莫约半个时辰后抵达内务总管王连寺的府邸前,是坐七进七出的宅院,门口两座石狮子挺拔威武,宝相庄严,陈长安亮出乌衣卫令牌道明来意,当即有侍卫前去通传,不久,丰姿俊貌,表容精神的王连寺亲自出来迎接。
“原来是陈大人与苏侠士,快快里面请!”王连寺于门口做邀。
来到正厅,陈长安得知沧州刺史齐全也在,并不意外,反倒觉得合乎情理,毕竟退休的朝中老臣回到地方都会受到各级的奉承阿谀,何况王连寺只是暂时休职。
面对女帝陛下身边的红人,谁都想要舔两口的。
王连寺打量着陈长安,拍手赞扬:“好,好,老夫虽身在沧州,对长安那边的事还是时常关注的,陈大人果然英雄出少年,三个月前还是个普普通通的民众,而今已然前途不可限量呐!”
“还得多谢王总管!”
陈长安抱手回应:“若非当初你老人家将我的名字除去在内务名单,陈某现在恐怕……”
后面的话他作了保留,毕竟太监两个字,不适合出现在与太监本人的聊天过程中。
“哈哈哈!”
王连寺开怀大笑:“一切,还都凭的你自己!”
与此同时,端坐旁边的沧州刺史齐全举杯走到陈长安面前,作揖道:“陈大人人中龙凤,我朝俊杰,来,齐某敬你一杯。”
“多谢齐大人!”陈长安举杯回敬。
待一饮樽空,他开门见山道:“王总管,此次我本是前去雍州办理公务,回来的路上收到女帝陛下加急文书,吩咐路过沧州代天探望,并同回长安的。”
闻言王连寺当场动容,一张脸上生动形象的写满忠君报国的高风亮节,言辞慷慨激昂:“承蒙女帝陛下挂怀,待王某处理完些琐碎家事,便与你启程。”
“如此甚好!”
陈长安点头,接着以再平常不过的口吻道:“哦,对了,陈某在来沧州的途中遇到些奇怪事,正巧王总管与齐刺史都在,可否容我说来听听。”
“哦?但说无妨!”王连寺做个莫要拘谨畅所欲言的手势。
沧州刺史齐全则赶紧凑过来,一脸吃瓜相:“不知是何奇怪事,陈大人,快快说与听听。”
陈长安起身,娓娓道来:“是这样的,来沧州途中我等是乘船而行,在某片海域中遇到无数白骨飘浮,足足有三十多万,经查,与沧州城三十万百姓有关。”
“什么?”
刺史齐全脸色大变手中茶杯下意识的嘣然捏碎,两眼瞪圆:“三十多万白骨飘浮海上,陈大人的意思是,白骨很可能为沧州城民?”
“嗯!”
陈长安语气笃定:“根据目前判断的确如此,可我抵达沧州后又见满城百姓安居乐业,实在令人费解。”
“哈哈哈!”
话音刚落,王连寺开怀大笑:“陈大人莫不是最近查案太多,导致对任何事都太过于敏感,沧州三十万百姓若真被人屠杀后抛尸大海,当地官府,过往商人,难道会不知道?”
“再者,老夫虽休职在此,怎么说也还都是七品的武者,真有歹匪屠杀满城百姓岂能不闻不问!”
话到此处,音调拔高字字斩钉截铁。
一旁的刺史齐全笑呵呵:“没错,王总管辞京休职的时间里可是为沧州百姓做过不少善事呢,陈大人你不也说,来到沧州后见百姓安居乐业嘛!”
陈长安挤眉捏下巴,将心有迷惑表现的淋漓尽致道:“可……我在海上遇到三十多万白骨飘浮,的确是亲眼所见的!”
“哈哈!”
王连寺扶须笑言:“陈大人,你可能还不知道沧州这边有海葬的习俗,城中百姓历代亡人皆是如此,大概海底暗流涌动,将棺中尸骨卷涌出来了吧。”
陈长安没有立刻回答,沉思许久才道:“倒也解释的通,看来的确是我最近查案精神过于紧张,抱歉,让两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陈大人也是心怀苍生嘛!”
王连寺作答的同时命人去大摆筵席,连日在船上奔波净吃些烤鱼烤虾的陈长安当然不会拒绝,大快朵颐欢谈畅饮可以说奉陪到底,直至夕阳西垂快要日落时分,准备离开。
王连寺热情挽留说什么都要他住在府上,陈长安委婉拒绝,待走远一段距离来到条长巷,苏鼎风询问:“怎么样,有发现没?”
“没有!”
陈长安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不过……”
略作停顿,眼神骤然明亮,继续道:“不过那个摇拨浪鼓的疯癫男人有问题,我敢肯定,他能给咱们想要的答案。”
第二十三章 苏鼎风引海洗脏浊
夕阳西下,天色擦黑,陈长安与苏鼎风穿街过巷,满城寻找疯疯癫癫的男人,正当没有结果准备要休息时,那首古怪的歌谣又伴随毫无节奏的拨浪鼓传入耳中。
“咚!咚!咚!”
“咚!咚!咚!”
“豆腐烂,摊鸡蛋,鸡蛋鸡蛋磕磕,里面坐个哥哥,哥哥出来收尸,里面坐个奶奶,奶奶出来烧香,里面坐个姑娘,姑娘出来喊魂,被人砍头回不来……”
“在那边,走……”
陈长安与苏鼎风立刻寻声赶去,来到城边荒郊的处墓地,疯癫男人端坐在坟头右手摇拨浪鼓左手吃祭祀给亡人的点心,边吃边含糊不清的唱歌谣。
陈长安上前问道:“我叫陈长安,你呢!”
“啊!”
疯癫男人莫名其妙的尖叫了声,盯住他面皮紧绷,嗓音压的低沉道:“有鬼……红衣服的鬼!”
“杀人的鬼,快回家,回家,不然砍掉脑袋回不来!”
红衣服的鬼……陈长安与苏鼎风相视一眼,变的郑重起来,前者语气极尽温柔细腻,哄孩子般问:“沧州城的百姓都被屠杀了,而你,知道整个过程,对吗?”
疯癫男人手中的拨浪鼓停止摇晃,点心啪嗒掉在地上,双目呆滞面容僵硬下来,但很快又恢复原样,傻笑哼唱:“奶奶出来烧香,里面坐个姑娘,姑娘出来喊魂,被人砍头回不来……”
“回不来!”
苏鼎风一脸失落。
陈长安无语苦笑。
从微表情判断很明显他是知道过程的,但不愿意说!
陈长安向前几步认真道:“什么时候愿意回答,我们再见面。”
留下句嘱托,与苏鼎风转身离去,疯癫男人坐在坟头凄迷的眼神遥望着他们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当中,咽了咽口水,又开始摇鼓唱歌。
“嗖!嗖!”
突然,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分前后围困住他。
疯癫男人四肢打了个颤,傻里傻气的道:“你们是谁,也要抢我的点心吗?”
“老子来送你上西天!”前面的黑衣人大喝一声,从怀中掏出把匕首,步步逼近。
坐在坟头的男人再无之前任何的疯癫迹象,转身撒腿就跑,黑衣人冷笑着手中匕首掷出,携带丝丝缕缕幽光朝他心口位置飞射而去,宛若条狠辣索命的毒蛇。
“当啷!”
生死关头,一把飞剑于不远处丛林中崩起,挡下匕首,紧接着苏鼎风与陈长安双双出现。
黑衣人立刻变动目标朝他们二人连掷数枚飞镖,陈长安拔出藏名挥卷道光幕抵挡,却听扑哧的声,有枚从间隙中穿入,刺戳进他心口。
“哈哈哈,我这飞镖上涂抹有剧毒,你必死……”
“哗!”
苏鼎风剑光闪过,黑衣人当场毙命,脑袋嘣愣愣的滚出数米远,嘴巴苍白无力的艰难开合,吐出剩下的两个字:“无疑!”
另外的名黑衣人见同伴丧命,拔出匕首当场自戕。
“就这么怕我逼问?”陈长安没好气的说。
接着咔咔咔的剧烈咳嗽起来,步伐踉跄的走到疯癫男人面前,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样子,问道:“我叫……叫陈长安,自长安城而来,官……官属乌衣卫,见血海飘骨猜测沧州三十多万百姓有冤,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大口大口的吞咽空气,情绪还未从杀手袭击的恐惧中脱离,直至半晌,才哽咽道:“陈……陈大人,我……我应该早些告诉您的,这样您也不会遇害了!”
“哦,终于不再装疯卖傻,肯说了是吧?”陈长安伸展个懒腰,把刺进心口的飞镖拔出丢掉,神采奕奕。
男人两眼凸瞪:“陈大人您,您没事?”
陈长安理所应当:“对啊,这不是怕你不说,打张感情牌嘛!”
男人苦笑一声,开始把发生在沧州的事情详细叙述,与阮静初使用原术第二阶段勘察到的基本相同,两个月前的某天雨夜,沧州城城门四闭,有许多红衣人从天而降,见人就杀。
当夜,错综糟乱的大雨倾盆声,妇孺惨叫声,刀光剑影声,鲜血飞溅声,在沧州城上演了一曲无比沉郁悲痛的葬歌,血流成河连滂沱的漫天雨水都被染成鲜红色。
各种惨绝人寰的凄唳从酉时开始,到第二天辰时结束,足足持续了十二个时辰。
男人因为当晚身怀六甲的妻子想要吃酸鱼片,到井窖中去取冻冰的鲜鱼才得以逃过一劫,他在井中惴惴不安终日提心吊胆,连续生啃了半个月的海味,苟全性命,慢慢爬到外面。
原本以为沧州已是片废墟死城,未曾想家人妻子,左邻右舍都还在,难道当晚经历的只是场梦?
不……事实证明并非梦!
在与妻子以及左邻右舍交往的过程中,男人发现他们行为举止都很奇怪,与自己印象中的截然相反。
渐渐的,男人知道他们的确已经遭到无情屠杀,现在看到的只是替代品,为保全性命,为替满城百姓申冤,他开始装疯卖傻游走其中。
陈长安听完来龙去脉,悠然一叹:“放心吧,沧州满城三十多万人的血海深仇,我定会报的,你白天故意踢翻女人洗衣服的盆子,就是在提醒我,对吧?”
“嗯嗯!”
男人神色动容:“每当有外地人来到沧州,我就会暗示他们,想要以此来把消息传递出去,但……但毕竟沧州三十万人都被屠杀代替,草民混迹其中不得不小心翼翼,所以即便刚才陈大人主动来找探问缘由,我还不清楚您们来历,没敢轻易开口。”
“还请陈大人恕罪!”他双腿弯曲准备下跪。
陈长安一把制止。
苏鼎风听的不甚明白,问道“踢个水盆,能暗……暗示什么?”
陈长安解释:“不知小舅子你发现没有,沧州城街头叫卖的商贩们无论有多热,都滴水不饮,且不流汗,还有那个洗衣服的女人,以及鱼铺的老板,前者全程不用手只拿棒子敲,后者等到鱼在案板上挣扎干才开始剖腹,种种迹象表明,这群死而复生后的沧州百姓,他们怕沾染到水。”
这其实也是陈长安在酒楼门口面对两张桌子发呆的原因。
当时左边桌子上坐过的是几个外地商贩,天气炎热,他们杯中茶水饮的干干净净,右边桌子上是群本地人,他们的杯中,从茶叶的疏卷程度来看自从泡下后就没动过,而且点的菜多以干煸为主,不带汤汁。
这又从侧面印证沧州城死而复生的百姓都怕沾染到水的事实,如此一来,疯癫男人当着陈长安面踢翻洗衣的木盆在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奈何当时陈长安并未意会,仅仅第六感察觉到哪里不对劲而已,直到从王连寺府中出来,见到他与齐全两个沧州本地人在酒席间酣喝畅饮,豁然开朗。
所以才会在离开王连寺府邸后,决定来找疯癫男人。
掌握到具体信息,陈长安随手折来根树枝在地面写写画画,开始推测分析:“现在能够肯定沧州城三十万百姓被杀确有其事,然而,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们又在某种意义上重生。”
“但这种重生,被称之为代替更合适些,代替后的他们,有两个特征,无论多热都不会流汗,且不饮水,甚至是怕接触到水。”
“而白天见到的王连寺与刺史齐全二人并无上述两个特征,说明不是替代品,没有在两个月前的屠城中死去。”
“那么,两人皆为朝廷官员,面对屠城不但没有向官方禀报,还与这些百姓的替代品同城生活,着实诡异,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与屠城者串联勾结,或者说……”
“或者说他们就是屠城者!”苏鼎风补充出陈长安卡点的下半句。
“是的!”
陈长安点头,并道:“三十万百姓的替代品,为什么害怕沾染到水,会露出破绽?还是说会这种替代手段的本身,忌讳水!”
苏鼎风与他简直可以说是心有灵犀,立刻会意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陈长安扔掉手中树枝拔出藏名,缓慢却坚定的站直身体,气场如尊站立天地间的巨人,眼神中凛冽着抹寒光,道:“就现在吧,对于这群畜牲越快宰杀越好!”
“行!”
苏鼎风一甩额前长发,御剑直冲云霄,在半空当中双手掐诀嘴里念念有词,伴随着举动延续,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惊雷闷响,地动山摇,很快,能够看见沧州城外的海水,涡漩成道直径足有千米的通天巨柱,朝这边滚滚泛近。
站立剑端,苏鼎风意念集中认真操控,待通天水柱临近城郭,刷的声溅起无边无际的浪花,千叠万重,朝四面八方铺展,形成道透明的幕布,裹盖在夜空,笼罩住整个沧州城东西南北纵横三千里。
陈长安提住男人衣领几个腾挪跳跃移动到处山坡,高呼:“开始吧小舅子,把这满城的虚假表象冲的干干净净,来看看藏匿其中的,到底是一副如何肮脏丑陋的面孔!”
苏鼎风没回答他,直接行动,悬浮在半空打个响指,平铺的海幕顷刻间化作瓢泼大雨刷刷直下,淅淅沥沥的雨珠拍打在树桠,湖泊,长巷,楼房,以及行走在外的城民身上。
“娘亲,怎么突然会下大雨呀,快些走快些走,爷爷还在家里等着呢,今天是爷爷生辰,咱们早点赶回去。”
“好,糖糖乖,我们早点赶回去!”
长街上,有对母女正在匆忙赶路,雨珠滴滴答答的拍打在她身体,每一滴都会流带下来衣衫,手臂,头发的颜色。
她的身体轮廓越来越小,当裹在外层的色彩被冲刷掉,能清晰看见内部的五脏六腑是由泥沙捏造,以不可挽回之势,流化进雨水中。
“啊,娘亲,怎么回事?为什么您的身体……”
“啊,不……不要,糖糖讨厌下雨,为什么雨水冲走了我的胳膊……胳膊要化了,娘亲!”
“啊……怎么回事,我的腿!”
“身体……不要冲走我的身体!”
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哀嚎惨呼,没有痛苦,只有惊恐,每滴雨水拍打在身上都会像硫酸一样腐蚀抵消掉他们身体的部分轮廓,直至消失,最终,整个沧州城唯独剩下此起彼伏的恍然:“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一个人的声音!
十个人的声音!
……
……
一百个人的声音!
一万个人的声音!
直至……三十万人的声音。
当身躯被彻底冲刷流失在雨水中,一道光点像绚烂的烟花般直飞云霄,绽放出他们生前的影像,越来越多。
沧州城的夜空,如同道无边的幕布,在投映部汇聚人生百态的悲剧电影,又似是张独属于他们的上河图画卷徐徐展开。
苏鼎风哀道:“我说怎么能感觉到灵魂与精神,察觉不出异常,原来是杀人后将魂魄聚集,以泥沙捏造躯壳继续存活。”
“如今泥胎破损,魂魄无处聚集,便是如此。”
站立在山坡的陈长安尽管有做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眼前景象一时间仍旧无法接受,痛的像是神经被人割开道口子,往里面灌辣椒水。
他字字锥心道:“沧州城三十万百姓,他们两个月前如何死的我没见过,可这次却是我一手造成的。”
“没有我,他们此刻应该还活着,即便是……以泥胎为躯。”
“陈大人……”
疯癫男人在万千影像中寻找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轰!”
这时,有道沉重的闷啸声在地面响起,某个位置,一道暗红光芒交织的爆柱炸裂,其中传来森然恐怖的声音:“陈长安,你完全可以视而不见不用理睬的,为何偏要多管闲事找死呢!”
第二十四章 有上古铁骑踏浪来
音波朝他站立的位置铺压而来,途中掀起破砖碎瓦,岩石滚木,浩浩荡荡,威力摧枯拉朽。
陈长安感受到凛冽的杀意,先是把疯癫男人,这个沧州屠城案中唯一的幸存者护到身后,紧接着斩仙心诀运转在藏名刀锋,自下而上扯出道半月型的光刃劈出。
“轰隆!”
两两撞击,力量相互低消。
此刻的爆柱已然抵达夜空,待耀眼光华收敛,站立其中的赫然是休职在沧州的内务总管王连寺。
“果然是你!”陈长安字字沥血道。
“没错,是我!”
王连寺夹杂着回音,沉闷阴利的开口:“陈长安,白天那时,我早就隐晦的提醒过,海面三十万白骨飘浮这件事,完全可以用沧州城百姓历代海葬为由搪塞交代,不管对于谁都说得过去,可你偏偏不听,偏偏要自寻死路。”
“哦,是吗?我自寻死路?”
陈长安手提藏名,步步沉重的靠近他,一字一顿:“三十万百姓的生命,他们哪个不是上有父母在家,下有儿孙满堂,姓王的,你自己断子绝孙不够,还要造这杀孽,啊?”
“今日我陈某哪怕拼上这条命,也要为三十万沧州百姓,讨回个公道!”
“哈哈,陈长安,这可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有另外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陈长安看去,一人手中提剑挡在他的面前,剑很熟悉,是他从石桥镇带回,后被陶圆盗走的水照剑。
人更加不会陌生,正是第9原术.宰生的拥有者汾阳先生,那个从穿越之初便令陈长安提心吊胆的角色。
“难怪在白敬虎府邸没有搜出来,曹副统领猜测的不错,水照剑果然是被你拿走的!”
“哼,我拿走的何止水照剑,陈长安,既然来到沧州,就不要再活着离开!”汾阳先生打个响指,下巴高扬。
砰!
砰!砰!
地面传来震动,夜雾朦胧中,四副表面泛动流淌不同光泽的铠甲朝这边走来。
汾阳先生扯着嘴角的一抹阴冷道:“从三元观到小莲案,自始至终我与白敬虎的屠龙会只是合作关系而已,不久前给你送信指出他底细身份,目的嘛自然是借刀杀人,然后渔翁得利。”
“我在长安那边布置有眼线,这水照剑,这五甲中剩余的四副巽甲,离甲,兑甲,坤甲,都是得来的利。”
“果然!”
陈长安只回应两字,因为跟自己当时在藏兵楼推测的结果完全相同。
他握紧藏名,言辞锋锐:“让我猜猜为何要借刀杀人,因为你与白敬虎的目的相同,也觊觎大闵江山,同利之人,可以为谋,亦可为敌。”
“你倒聪明,只可惜如此聪明的人,总喜欢自寻死路。”
汾阳先生面皮扯出狰狞,举臂挥手,四副铠甲得到他的命令,砰砰砰的踩踏地动山摇的步伐,冲杀过来。
要知道之前在甘泉村,仅陶圆一人身披坎甲,便差点令他命丧,而今面对四副同时进攻陈长安反而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单膝蹲下藏名拄地,轻微闭眼指尖在刀柄颇有节奏的敲击。
直到四副铠甲的杀招近在咫尺,陈成安蓄力已久的膝盖弹直,藏名锋利的刀刃斜挑向最左边的离甲,紧接着横划巽甲,然后剩余的兑坤二甲。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收刀的刹那,只见四副铠甲表面裂出条细弱蚊毛的罅隙,越来越宽深,粗广,往浑身各个部位蔓延,最后节节崩坏,块块坍塌。
一刀破四甲!
“这……怎么会这样?”汾阳先生骇然。
陈长安呵道:“上次甘泉村差点死在坎甲手中,曹副统领说在白敬虎府邸中没有搜出剩余的四甲,当时我既猜测出会与你相关,又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呢?”
“上古五甲之所以强大,因为他们表面镌刻有金木水火土的卦象符号,可以吸纳周围的五行力量,而得于斯者,往往毁于斯,坤六断,坎中满,离中虚,巽下断,只要掌握卦象规律,要破甲,并不难。”
“哈哈!哈哈哈!”
汾阳先生仰天大笑:“好,很好陈长安,士别三日,倒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那你……”
他眼神骤然紧缩,喝问:“能掌握宰生的规律嘛!”
律字出口,第9原术.宰生发动,磅礴无形,能主宰生死的力量汹涌铺开,陈长安则在第一时间运转第6原术.反矩,于是,当汾阳先生的气场笼罩在头顶之时,他感觉心肝脾肺肾全都得到大补滋养,强壮的不行。
能坚韧不拔连舔校花三万年的心。
能昼夜不歇连捅校花三万年的肾。
“陈长安,你果然觉醒了原术.反矩!”
汾阳先生冷讥一句,手提水照剑几个跨步闪现到陈长安面前,迎头劈下,后者举刀抵挡,二人缠斗搏杀,当啷啷的金属颤音中,火花四射。
千米之上,苏鼎风御剑悬空正对王连寺,都不带正眼看的,啧啧道:“与无根之人交战本就是种耻辱,你先动手吧,免得传出去,说本剑仙欺负人,毕竟,我比你这废物多点东西。”
王连寺:“……”
苏鼎风:“???”
“不好好在巴山修身养性,非要跑来趟这浑水,好,老夫成全你!”
王连寺估计是被小舅子的斧头心刀子嘴给戳中痛处,暴怒之下右手抬起凌空虚握,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息立即锁定笼罩住苏鼎风,砰的声,正对他的地面坐标处,裂开道深沟巨壑,有道宛若岩浆的光柱直喷而起,温度之强,令周边植物房屋,山石河流瞬间化作齑粉。
“刷!”
苏鼎风闪现避开,疾速一指,飞剑朝王连寺脖颈划去。
王连寺侧身让过,意念再动。
“嗖!”
“轰!”
正对着他的地面坐标,又有道光柱直冲上来。
苏鼎风再次闪现躲避,就这样,他的身影在夜幕中几乎以每秒五六次的超负荷频率不断变换位置,每挪开的刹那,便会有道光柱从地面轰起,堪堪擦过衣角在不同空间急蹿留下的残影。
当然,以目前苏鼎风金丹中期的境界,即便王连寺类属武者体系中的七品生死,交战过程中同样被逼的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
下方,与汾阳先生互拆十几招后拉开距离的陈长安,眼见王连寺对小舅子发动的种种攻击,恍然道:“好熟悉,是第11原术.地藏,原来当初在毛吉手工坊救走你的人,就是他!”
汾阳先生并不否认,看向排列在天空中的沧州城三十多万百姓影像,道:“猜的不错,他是我师父,那么,接下来就让说一些你猜不到的东西。”
“沧州本地的人死后采用海葬并非凭空捏造,而是个古老的传承,甚至在百年前有位皇帝便用此法葬在深海当中,并有匠人烧制三十万陶俑作为作为陪葬军团。”
“我与师父之所以屠杀沧州城百姓,为的就是用他们的生命气机和魂魄,去唤醒深海的三十万陶俑陪葬军团。”
“经历百年,内蕴各种灵力,只要他们能够复活,定然成为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血军队,到时候要颠覆大闵江山可以说易如反掌。”
“本来我们的计划是杀人夺魂后以沙胎暂时封存,等到中元鬼节来临注入给三十万陶俑,因为那时候两者能够融合的最为纯粹。”
“却没想到掩藏在海底的尸骨会被暗流冲刷出来,飘浮千里,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事已至此,我的三十万陶俑军团,只得提前出世,而你们,都得死!”
死字音调猛然升高,回荡九霄。
汾阳先生也不去在乎陈长安听完是什么反应,他从怀中掏出支约有半臂长短通体赭红的如椽大笔,挥毫写画。
可以看到每一笔的横撇点捺,都会在夜幕中留下道耀眼刺目的线条,伴随他越画越多,线条彼此交织勾连成道标准的符篆模样,扭卷向三十多万沧州城百姓的灵魂影像。
似乎受到惊吓或者某种控制,他们当即转变为色彩各异的珠子,飞出沧州城墙,扑通通扑通通的钻进大海中,宛若一场流星雨。
陈长安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无能为力,无法制止。
汾阳先生知道陈长安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知道他无能为力,无法制止,因此毫无顾忌,大肆动作。
待三十多万颗象征百姓魂魄的珠子全部沉入大海,轰隆轰隆的闷响声震耳欲聋,整个沧州的地基都变的颤颤巍巍,摇摇欲坠起来,海水倾覆,巨浪滔天,席卷成一股触目惊心的恐怖洪流,朝矗立在地势高处的城池疯狂倒灌。
一望无际的海面大浪往两边分开,显露出条珊瑚桥梁,有身披锈迹斑斑,古铜色泽铠甲的士兵,或骑马或步行,从水中走出,排列为长队,往沧州城进发。
一人一马为一骑,一车四马为一乘,最前方的左手持盾,右手持矛,曰为铁骑步兵。
靠后些的腰挂弯刀背系弓弩,互成掎角彼此相应,乃是箭队!
步撼山岳,战马嘶鸣,矛光耀眼璀璨,铠甲响动铿锵,军旗烈烈,在风中呼呼作响,号角高扬,于海上震彻四方,白天还一副安居乐业百姓各适所忙景象的沧州城,赫然成为古战场。
陈长安额头的汗珠滴落,在脸颊冲刷过泥垢留下道蜿蜒痕迹,打湿衣襟,牙关死咬:“妈……妈的,三十万……远古军队!”
第二十五章 停下来 好嘛
按照陈长安刚开始的计算,自己现在是武者三品启术境界,有第6原术.反矩加持的话要面对汾阳先生的宰生倒也不足为惧,能够轻松化解。
小舅子金丹境中期对线王连寺武者七品,单境界而论或许会吃亏,但他刚晋升又得以领悟李老剑神的仙人跪,正值状态巅峰能够扛得住,等自己动用全部秘术加持斩仙心决击败汾阳先生,再过去帮忙,可万万没想到,会面对三十万上古铁骑。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招思,只有前世的热武器能够绝地求生。
然而……当他意念集中准备催动时,竟发现秘术招思没有丝毫反应,自雍州城唤出老剑神后还处在冷却状态。
“这……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陈长安内心暗叫不好,一时间生出计划逃跑的想法,可当沧州城三十万百姓的影像出现在脑海当中,惨不忍睹,血流成河,他怒不可遏。
“我可以死,但你们这群畜牲,也别想活着!”
冷嗤一声,陈长安握住藏名汇聚全身的力量冲闪到汾阳先生面前,并把第6原术.反矩催动到巅峰。
“哼,找死!”
汾阳先生第9原术.宰生外加一剑长虹贯日直刺,扑哧的声,锋利的剑刃直入陈长安心口,且宰生的力量在近距离下开始作用,陈长安的五脏六腑瞬间崩坏。
但很快,又在原术反矩的作用下恢复,汾阳先生的攻击程度,还远远没达到他无法转化的上限。
于是,心肝脾肺肾的状态在衰竭与旺盛间左右徘徊,虽然不可能致死,但对于陈长安这个生命主体来说,要承受的远比死亡痛苦的多。
他咬牙挺住,举刀咆哮,一腔愤怒全部贯穿在冰冷的刀锋,划切向汾阳先生脖颈。
从头到尾不过弹指罅隙,后者大惊,完全没想到陈长安面对自己长剑优势发动的攻击竟不躲避,会采取不要命的打法,立刻弃剑后撤。
“扑哧!”
奈何他反应再快,还是被陈长安一刀在脖颈上留下道血沟,划破皮肉,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再深入半毫,喉管必破。
“妈的!”他咬牙怒骂。
陈长安则抓住机会利用反矩让五脏六腑快速的恢复状态,只是正当他要发起第二次进攻,天空中一声惨叫,小舅子被第11原术.地藏击中,划拉出条优美的弧线坠落下来。
“砰!”
轰砸出个人字形深坑。
陈长安连忙跑过去搀扶:“没事吧你!”
苏鼎风傲娇别过脸去,拒绝回答。
如此结果倒也在陈长安意料之中,不同体系各自境界划分的参考程度差不了多少,金丹境对于修真者来说,只能算中等程度,生死境在武者范畴却是出类拔萃的顶尖存在,开始小舅子凭借刚破境的锐势或许能够持平,但后期肯定会落下风的。
“不如咱们……换个线?”陈长安苦中作乐。
王连寺从高空降落下来,注意到徒儿汾阳先生差点命丧,一双鹰眸隼眼恶狠狠地盯住陈长安,字字冰冷道:“敢对未来天子动手,老夫让你生不如死。”
说话间陈长安脚下地面温度骤然升高,他明白是第11原术.地藏在蓄势,立刻拎起小舅子闪现挪位。
“轰隆!”
下一秒,有道火红光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从海中浩荡而出的三十万上古铁骑已然越过沧州城门,所行之处房屋建筑夷为平地,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素杀气场铺天盖地,王连寺嘴角勾起:“也好,今天就拿你们两个的命,来为我三十万铁骑祭旗。”
他不再打算亲自动手,而是要让陈长安与苏鼎风丧命在三十万铁骑当中,顺带来看看,费尽心血唤醒的上古军队,威力到底有多强悍。
王连寺带着负伤的汾阳先生退到旁边。
三十万铁骑抵达现场,把整个山坡团团围住,领头的分别是三个高大魁梧,身材挺拔气宇轩昂的将军,中间的手持长戟,左右两边的分别以铜锤长槊作为武器。
王连寺挥袖指住陈苏两人高喝:“无尽海渊中的战魂,是我赋予你们再一次重生的权利,听我号令,杀掉他们两个。”
“杀!”
如雷贯耳的军嚎震彻九霄,站立在中间的持戟将军高呼:“杀!”
现场顷刻间战马嘶鸣,铠甲铿锵,漫天黄尘中,他们浩浩荡荡的朝陈长安与苏鼎风冲锋而来。
“我抗住你跑吧,来年生个大胖外甥,记得带着上坟,把……把鼎破苍穹写完给老子烧过来!”
苏鼎风勾动手指唤来铁剑,几个大跨步护在陈长安面前,喝了句苏氏仙人跪,挥剑斩过万顷白芒,横冲直撞锐不可当。
“轰隆!”
“砰!”
“咔嚓嚓!”
足足三十万远古铁骑,冲在前面的五百人活生生被他这一剑斩杀的干干净净。
五百,于三十万而言微不足提,于苏鼎风剑道而言,已然至臻于巅峰。
苏鼎风浑身气劲被消耗的所剩不多,无法再挥出第二次,便回头再看眼陈长安后,持剑奔入骑兵长龙中,近身搏斗。
只见他鹞子翻身轻松躲避开穿胸而来的长矛,回首挽个剑花蓄势直刺,剑气贯穿列阵中前后铁骑两人,陶甲崩然破碎,紧接着左手中食二指并拢,转头点向对方眉心,再灭一骑。
“呵呸!”
陈长安吐出口血水,骂骂咧咧:“想要看鼎破苍穹就好好活着,老子才不给你烧,我与婉秋要真生个子嗣,可没脸跟他说自己的舅舅连几件破陶俑都对付不了!”
说完催动挽灵,将方圆范围内的灵力全都融汇进藏名,冲入三十万铁骑,一刀又一刀,连贯紧叠,不做间断。
咔嚓嚓咔嚓嚓的碎裂声不断响起,陈长安苏鼎风刀剑所过之处铁骑躯壳塌碎,化作一地陶片,当然,他们二人的体力同样在随之消耗衰减。
眼见手底的士兵们遇到强敌,肩扛双锤的将军一勒缰绳,控制着战马冲杀而来,奔到苏鼎风面前,自下而上一锤反铲。
苏鼎风挥剑抵挡,当啷的下,长剑脱手,双脚离地,人与剑双双倒栽出去。
陈长安登时浓眉一卷,持刀杀来,斩仙心决运转于藏名之上,弯膝弹跳跃起百米高,顺势劈落。
“当!”
双锤将领抬头,一双豹眼当中看见宛若有个火球从天而降,轮廓越来越大,威压越来越强,作为条件反射,虬结攀附在臂膀的肌肉块块隆起,条条鼓胀,双锤用尽全部力量,高举挥动,支成个叉。
“嘣!”
“嗡!嗡!嗡……”
阵阵的金属颤鸣中,陈长安的手臂像是被高负荷的电流通过,震的麻木僵硬,失去直觉,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从冲入列阵算起到现在,他与小舅子已经斩杀了将近五千多铁骑,再无多余的力量反抗。
“哈哈哈,陈长安,我早就说过今天你们两个都得死,等着被踩踏成肉泥吧!”汾阳先生兴奋的都不去管顾脖颈伤痕,开怀大笑。
王连寺举起臂膀发号施令:“全军冲锋,踩死他们。”
作为最高层次者的执戟将军立刻有了动作,胯下宝骏双蹄腾起仰天嘶鸣,背后披风战甲猎猎作响,一马当先,后面三十万铁骑紧随。
浑身疲软无力,四肢麻木的陈长安与苏鼎风二人肩靠肩颇为狼狈的席地而坐,笑容惨然。
“废物,刚才不是让你跑吗?”苏鼎风骂骂咧咧,仿佛是用上了最后的力气。
“放屁!”
陈长安针锋相对:“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娃刚出生就没有舅舅!”
“哈哈!哈哈哈!”
两人没再说话,而是笑起来,笑的无所畏惧,却又有一丝遗憾挂在眉弯,他们不怕死,只可惜,不能为沧州三十万百姓讨回个公道。
“我真他娘是个废物!”陈长安伸手去够藏名,没够到。
此刻,三十万铁骑依旧以万夫莫挡之势冲锋,距离二人不足百米。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这时,一个身影从山坡顶朝这边高呼疾驰,因为身穿长衣的缘故中途被绊倒无数次,滚摔无数次,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宛若个铁打的人似的,拾起身来接着飞奔。
最终,张开双臂抵挡在三十万铁骑面前。
张开双臂,护在陈长安与苏鼎风面前。
正是沧州屠城中唯一的幸存者,那个疯癫男人,他与三十万铁骑中的执戟将军对视,眉目含情,眼眶湿润,字字句句道:“小……小芳,停下来,好嘛!”
第二十六章 斩杀王连寺
看到疯癫男人冲上前去只身抵挡在三十万铁骑前,陈长安,苏鼎风俱是骇然,连站在不远处的王连寺与汾阳先生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而疯癫男人,面对杀人不眨眼,顷刻间能够将他踩成肉泥的三十万铁骑,面对手持长戟的将军,不但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步步向前。
“杀无赦!”
执戟将军高抬大手,准备刺死他。
“小芳!”
男人继续扯开嗓门大吼,并唱起悠扬嘹亮的歌谣:“夏季到来柳丝长,
大姑娘漂泊到长江。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秋季到来荷花香,姑娘夜夜梦家乡……”
从方才三十万城民影像悬浮在半空中的时候男人就在寻找,直到他们化作明珠投入大海,直到他们转作陶佣重生奔来,终于,男人看到,这个执戟将军的灵魂,就是自己的妻子。
虽没有面貌,没有神态,甚至听不到妻子的声音,但三拜高堂义,洞房结发情,男人能凭借内心的直觉笃定,他就是自己的妻子。
这或许便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滚!”
执甲将军陶制瓷裹的古老面孔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手起戟落,贯穿男人胸膛,扑哧的,一抹鲜血洒溅在他的躯体,慢慢的渗透进去,似乎携带某种滚烫的温度,令他动作有了片刻的松懈。
男人抵着陶戟继续艰难的往前挪步,道:“小芳,我们说过等孩子出生就去海边盖坐小院,你持家我捕鱼,难道你忘了吗?”
“我们说过如果是男孩就叫扶云,是女儿就叫青瑶,难道你忘了吗?”
“咔嚓!”将军的手倏然一抖,铁戟掉落在地。
疯癫男人转而面对三十万铁骑,鼓着全部的力气大喊:“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这里是沧州,是你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难道你们……连这里都要毁掉吗?”
三十万陶俑铁骑思维凝滞。
“怎么回事?”
王连寺意识到有变故,一脚踏地借力弹射而起,握拳朝疯癫男人打来。
“快闪开!”陈长安尖叫。
生死关头,执戟将军弯曲臂膀成盾,抵挡住王连寺的重拳,并拾起铁戟,挥卷出一道沉闷的呼啸,斜挑出去。
“什么?”
王连寺大惊,急忙收拳抽身后退,待稳住身形,他咬牙切齿的喝叫:“想要干什么?不要忘记是谁赋予你们生命?是谁让你们从暗无天日的海底登陆,骑兵最基本的就是服从,听我的,杀掉他们!”
“杀掉他们!”
王连寺大声咆哮,颇有几分丧失理智的样子。
下一秒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只见执戟将军陶制的死气沉沉的眼眶中,滑落出滴滚烫的泪,他慢慢的俯下身躯,伸出手去触摸疯癫男人胸膛的伤口,近乎动容。
“这……这怎么回事,怎么可能?”王连寺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远处的苏鼎风立刻收拾起刚才的狼狈模样,双手负背,准备要一跃而起,内劲不足失败后尴尬的咳嗽几下,放声宣扬:“狗太监,你以为让他们重生就能控制他们吗?你以为拥有三十万远古军队就能够为所欲为吗?不可能,他们的思想,他们的意识,仍旧是三十万沧州百姓,人间有真情,大爱传千古!”
陈长安:“……”
你可真是不放过任何装逼的机会……内心简做评判后,陈长安运转第6原术.反矩,用藏名不断的挥砍自己以此来修复创伤,因为他知道,转机要来了。
前方,执戟将军与疯癫男人四目相对片刻,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我记得,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如果有来世,希望我们可以去海边盖个小院,可以……生儿育女。”
说完,他长戟高举,洪亮高呼:“所有将士们听令,冲过去,斩杀王连寺等二人,用他们的鲜血为我沧州城,泯仇雪恨。”
“是!”
三十万上古铁骑的回应响彻天际,悠悠不绝!
“这……不好,快走!”
王连寺心中无比愤恨恼火,他万万没有想到沧州城百姓的思想会占据主导,会临阵倒戈,即便身为七品武者,要面对三十万远古军队还是没多少底气的,只得先顾当下脱身后再做打算。
“可师父……”
汾阳先生咬牙不甘的样子,无可奈何的是,当万马奔腾的声音震耳欲聋越来越近,他唯有选择逃跑。
“嗖!”
“嗖!”
二人化作两道残影,飞掠向夜空。
“放箭!”执戟将军大手一挥。
“刷!”
“刷!刷!刷!”
霹雳弦惊,鸣镝蹿响,数十万支箭羽射出,在半空中连成道倾垂的雨幕落下,直接将二人的退路封死,紧接着,三十万铁骑拉开条长龙,迅速盘旋环绕,把王连寺与汾阳先生困在中央。
“师父,这……”
汾阳先生呼吸不由的凝重起来,他终于能够体会到陈长安当时深陷军阵承受的压迫感,是何等强悍。
三十万……困在中心……一眼望不到边……
王连寺面皮一抽,道:“我用地藏从东南角撕开道口子,你借机逃跑,明白吗?不用管我,为师自有脱身妙计。”
并将个锦囊塞进汾阳先生手中。
“好……好的师父!”汾阳先生握紧拳头,眼中划过一抹决然。
“走!”
王连寺尖叫,第11原术.地藏最大功率的催动,只刹那间便有十道火光从地面裂开的沟壑中直冲天际,彼此看似毫无规律实则曲折勾连,往东南方向延伸,砰砰砰的爆响中炸开数朵蘑菇云,大片的陶俑铁骑破碎,覆灭。
汾阳先生把握住时机,沿着火光撕裂开的口子迅速位移。
王连寺继续使用地藏掩护,亲眼目睹汾阳先生跑出千米外,他眼中温度急剧下降,视线冰冷的笼罩住陈长安,恨道:“此人留在世间,日后定然会给淳儿造成麻烦,今日哪怕拼死,老夫也要除掉他。”
他字出口,王连寺嗖的下消失在原来位置,出现在靠近陈长安的地方,再嗖的下消失,再靠近……穿梭骑兵当中,循环往复。
执戟将军察觉到,大喊:“拦住他,放箭!”
“刷!刷!”
无数箭雨再次朝他瓢泼飞来,两边的士兵们挥动刀枪剑戟阻拦,王连寺却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攻击,眼中只有陈长安,任凭刀剑在身体两侧划出血痕,任凭箭矢扑哧钻进脊背,速度都不慢分毫。
百米外,陈长安手提藏名,双瞳紧缩,深吞口氧气后,箭步驰去,两人彼此对冲。
待到近前,只觉眼前猛的闪动了下,王连寺的影像同时分化出六个,陈长安一刀砍中虚体。
几乎同时间,身后传来狰狞可怖的笑声,另外五个影像合归一处,重掌拍落,威力足以开山震岳,砰的下,咔嚓嚓的骨骼断裂声与扑哧的鲜血飞溅声响在耳畔,只是,陈长安却安然无恙。
因为苏鼎风挡在了他面前。
“小……小舅子!”陈长安的牙关在颤抖,心脏在撕裂。
苏鼎风没回答他,留下个很傲娇的笑容后,宛若一片秋叶,晃晃悠悠的飘落。
“我日你祖宗!”
陈长安顿时双眼血红,满腔怒火灌注刀中,趁着王连寺还处在释放过大招的后摇状态,一刀戳进他心脏呲牙愤吼着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翻搅。
“啊!”王连寺惨叫。
根本不给他喘息反应的机会,陈长安从心脏中抽出藏名举起,对准腹部再捅,捅完砍,砍过劈,劈后斩……
“身为人子,自绝根脉进宫当太监,是为不孝!位极人臣,处心积虑试图篡夺江山,是为不忠!屠杀沧州三十万百姓,以沙胎储藏,血腥残暴,是为不仁。”
“你这不忠不孝不仁的狗贼!”
陈长安一把撕扯住他披散凌乱的发辫用劲上提,把连接身躯和头颅的脖颈捋直,挥刀而过,寒光收敛处,鲜红色的血液溅满衣服与脸庞,王连寺的头颅被提在手中,躯体则朝地面重摔下去,没有意识,没有悲痛。
“小舅子!”
陈长安不作停留,斩杀王连寺后赶忙跃回地面,搀扶住苏鼎风剧烈摇晃:“喂!喂!小……小舅子,你没事吧你?醒醒呐!喂!”
苏鼎风虚弱无力的睁开双眼,嘴唇缓慢一张一合,嫌弃道:“混账,会不会收场,要换作我,怎么……怎么着都要再编个不义出来,给他凑够不忠不仁不义不孝,这才显得霸气嘛!”
“扑哧!”
嘛字和一口鲜血同时吐出,苏鼎风两眼翻耷下去,再无声响。
第二十七章 网文套路能续命
陈长安在一片废墟的沧州城内随便找个地方安置下来苏鼎风与疯癫男人,以本草纲序为他们运针疗伤,后者并不严重止血即可,但小舅子的情况实在有些……
筋脉骨骼断裂处全靠他用银针续接,只能平躺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挪动,毕竟是七品生死境武者的至强一击。
“唉!”陈长安用手撑住下巴不停叹息。
“咚!咚!咚!”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陈长安推开,是执戟将军正站在门口,当然也可以说是疯癫男人的妻子,毕竟灵魂,思想是。
身后,还跟随有三十万铁骑大军。
“进来吧,我……”
陈长安想要说倒茶给你喝的,但注意到对方硬邦邦的陶躯,止口重新招呼:“进来坐吧。”
“砰!”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执戟将军一言不发,竟以标准的军中仪式跪在面前,铠甲轮廓与背脊连贯成条笔直的线,声音沉沉道:“陈大人,谢谢您对我家男人的保护,谢谢您愿意为沧州三十万百姓讨回公道。”
轰隆!
此话出口,三十万陶俑铁骑同跪。
陈长安尴尬道:“别……别这样说,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恐怕早就死在王连寺的手中,还何谈讨回公道!”
“不!”
思想为疯癫男人妻子小芳的铁戟将军决然道:“如果没有您在,恐怕连我家男人都会遭遇王连寺的毒手,又有谁来唤醒我们呢!”
“行……行吧!”陈长安没再多说,接受对方的感激。
铁戟将军则是颇有几分机械化的点头,从陶片甲胄中掏出块椭圆形的牌子双手托举:“陈大人,我等的躯体已灭,如今只剩下灵魂被王连寺以特殊符篆封进陶俑当中,无法投胎转世,便只得如此,这块军令您拿着,日后若有需要可凭此传送信息,我会率领大军前来相助的。”
“这……”
向来对外挂分外痴迷的陈长安两眼稍微有些黯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更希望百姓们的灵魂能够去投胎,而不是永远筑封进陶俑,成为一支所谓的远古军队。
即便这支军队效忠的是他!
“陈大人!”
铁戟将军起身,声调提高道:“我知道您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眼下已成定局,倘若真要让大家现在赶去投胎转世,除非打破陶体再死一次,但我等都希望,能破的有意义些!”
“希望日后能帮助陈大人您,多做几件有意义的事!”
“好……好吧!”见他坚持,又说的慷慨激昂句句在理,陈长安只得接下军令。
铁戟将军点点头,暗沉的陶制眼睛越过陈长安看向躺在里面的疯癫男人,语重心长道:“陈大人,拜托您好好照顾我家男人,沧州已然成为坐空城,如果可以,带他到周边村镇,或者别的州去。”
“好,我会的!”陈长安郑重做出承诺。
铁戟将军整张冰冷坚硬的陶脸上再无牵挂,转身上马,率领三十万远古铁戟一如来时那般,浩浩荡荡,连成长排,气吞万里如虎的走出沧州城,走向大海,消失在因为星月遮云而显得幽深漆黑的海面。
陈长安伫立门口静听潮声良久,渐渐回过神来,悠然一叹回到房中,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家伙眉弯沉重,心神不齐,左边的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右边的小舅子,要真死掉……
本草纲序中能够起到作用的针法都给他施了个遍,效果不大啊。
“对了,卜一卦,我虽然质疑所谓的九幽大帝,但对于桃花姐姐可是深信不疑的。”
他立刻从院中的杨柳树枝头信手拈来三片叶子随手一撒,纷纷扬扬散摆在地面,推看几眼表情舒展开来:“嗯哼,根据卦象显示有惊无险,破局之法在正东方!”
“正东方……长安……应该是与甄仙长有关的吧,没错,甄子平是他的师父,只要我带回长安城去,肯定有办法医治的。”
第二日,陈长安本来计划把恢复过来再无大碍的疯癫男人一同带走,但对方坚持要留在沧州,没有办法只得赠他份拓有乌衣卫令牌,能够得到附近官府照顾的手书以及些银两,与苏鼎风返回长安城。
以小舅子目前的情况来看马车会很颠簸而且浪费时间,只能够走水路,于是到王连寺破旧的府邸找来艘大船,并顺带把他的家财全部搜刮带走!
海风呼呼迎面直吹,陈长安站在甲板上,昂首挺胸目光灼灼,单手按在腰间藏名,宛若位伫立天地间的卫士,动也不动的守护爱情……哦,不,守卫小舅子。
“咔嚓嚓!”
“咔嚓嚓!”
突然,听到躺在船舱里面的苏鼎风传来咳嗽声,立刻跑进去查看,只见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口中鲜血狂涌。
暗伤加重。
陈长安立刻拿出银针动用本草纲序手法再次治疗,但止住咳嗽与吐血,却发现他的生命气息依然在不断流失,甚至心跳频率缓慢到近乎于停止,鼻息全无。
“喂!喂!小舅子……怎么回事,从桃蓍卦象来看明明可以安然无恙的,不至于吧,喂……”
陈长安慌慌张张的把手搭在他胸口位置,用内劲的颤抖效仿前世起搏器的作用,催促着让心脏恢复跳动,并大声呼唤:“喂,还想不想知道鼎破苍穹后面的内容,我可不会烧纸给你,想知道自个儿听。”
“你……你还不醒来是吧?再不醒来我就……我……”
“算了,讲给你听吧……”
“萧炎,哦,不对……苏鼎风表情淡漠的离开大厅,有些神不守舍的萧炎按照平日的习惯,慢慢的攀上了家族的后山,坐在山壁之上,平静的望着对面笼罩在雾气之中的险峻山峦,那里,是加玛帝国闻名的魔兽山脉……”
“呼……哧……”
“呼……哧……”
陈长安能够清楚的听到小舅子恢复了呼吸,而且比之前还要绵长有力,心脏也在他的掌心中砰砰砰跳个不停。
“啊,你这……”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刚停下关于鼎破苍穹的内容输出,小舅子的呼吸与心跳也跟着有要停下的趋势。
“好吧!”
陈长安无可奈何,调整好姿势咔咔咔的清了清嗓子,慷慨激昂,情绪饱满的道:“第十三章,望着那满脸欣喜的英俊青年,薰儿纤细的柳眉微微皱了皱,也不理会他的叫喊,转身就走……”
“……”
“……”
“第十六章,听着在心中响起的声音,苏鼎风双眼轻微的眨了眨,不着痕迹的点点下巴,并没有立即拿起那块黑色铁片,萧炎轻抛了抛手中沾有血丝的绿色魔晶……”
陈长安发现,他越讲的慷慨激昂,苏鼎风的各项生命力反应就越强,一旦停下,便会呈断崖式下降。
很怀疑他现在的心率图是不是能在显示屏上勾勒出四个字,鼎破苍穹,这无脑的网文套路代入感,在生死关头居然能够成为续命的关键。
真没想到自己穿越到大闵还会莫名其妙的充当一次主播,而小舅子,应该算是古今享受听书业务的第一人。
感觉到苏鼎风的各项生命特征越来越明显,陈长安这才有空擦拭擦拭额头的汗滴,耷拉着眼珠子感慨:“行,只要你不死,我可以一直讲下去,讲完都行!”
“我还有莽荒纪之鼎风传奇,斗鼎大陆,仙鼎奇侠传,还有好多呢,别死……”
“卧槽,心率怎么又停了?第三十九章……张无忌来到光明顶,呸,少女俏生生的立在苏鼎风面前,娇嫩白皙的小手负于身后,身子微微前倾,美丽的水灵大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其中笑意盈盈……”
从沧州算起从水路到长安的话大概有两日路程,走完海域后由通州渡口转至永汇渠,到终点后再赶十几里的陆路,便可抵达。
对于陈长安来说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日程和路程的概念,思维意识中只有章程,当讲到第八百六十五章时,马车正好抵达长安城下,刚掀开车帘,迎面驰来数匹快骏,赫然是叶凛,阮静初,谭叔同他们。
双方相遇,各自神情古怪。
谭叔同他们古怪的是陈长安竟然已经返回,而陈长安古怪的是,不会现在才打算去沧州救援吧?那不得死翘翘。
“陈……陈长安,你没事吧?”叶凛跳下马背跑过来拽住他各种问候,双手在身体上胡乱摸索游走,检查有没有伤。
“我……我还行吧,不过小舅子他有点问题!”陈长安怕他们会太过于担心,尽量的在措辞方面降低问题的严重程度。
“那就好,你返回长安,难道是沧州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快,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沧州城的百姓是否安然无恙?”叶凛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阮静初,谭叔同等人也都投来焦急等待的目光,陈长安与他们逐个对视过,从车厢内掏出件包裹打开,里面装有颗血迹早已干涸的头颅,正是大闵朝内务总管王连寺。
“啊,这……”
众人皆惊。
第二十八章 女帝的心思
如果说在城门口遇到陈长安已经是件出乎意料的事,那么他手中提着王连寺的人头,简直是副亲眼所见都会难以置信的画面,内务总管,女帝身边红人,八百里加急文件中要求护送回长安的重臣,竟然被……
“陈……陈长安,这到底怎么回事?”叶凛的提问打破现场沉静。
同时车厢中再次传来苏鼎风的咳嗽,陈长安当下眉头一挑道:“小舅子伤势很重,我先送他回家找甄仙长,你们到天香苑随便摆几道菜等着,容我细说。”
他仓促几句叮嘱完,挥鞭驾车直奔苏府,来到府门口跳下车正要开口大叫着往里面跑,发现甄子平就在眼前。
“甄……甄仙长,哎呀正好省的我再跑进去叫人,快……快,小舅子他……”陈长安胸腔嗓子火辣辣的疼,说话断续的像是有先天性口吃似的。
倒是作为师父的甄子平不紧不慢的问:“怎么,鼎风受伤了?”
“是……是的,很重,快救他甄仙长,我一路用尽种方法实在无能为力,能送回长安已经是极限。”陈长安急的原地直蹦哒。
甄子平扶须笑道:“嗯,鼎风的伤交给我,虽然不清楚途中的具体遭遇,但这孩子的命不会绝在而今,你放下心来去办自己要办的事即可。”
“你怎么知道还有事要办?”陈长安两眼一瞪。
甄子平笑道:“根据朝廷规定,外出办差回来首先要做的就是述职,这点官场常识我还是有的,赶紧去吧。”
“好……好的,多谢甄仙长。”
陈长安双拳一抱致礼后,朝天香苑奔赶,甄子平与苏鼎风有十几年的师徒情谊如同父子,他既四平八稳,成竹在胸的样子,定然是有办法救治的。
苏府门口,甄子平来到马车前掀开帘子,信手一拈从空气中抓出粒药丸给昏迷不醒的苏鼎风服下,悠悠道:“鼎风呐,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你这次能够破入金丹境并且在剑道有大成领悟,便也注定会有所创伤呐。”
“师……师父……”
刚说完,他看到徒儿苏鼎风的嘴皮轻微动弹,似乎是在表达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什么?别着急,慢慢说!”甄子平怕他有什么牵挂未了会影响后续治疗,俯下腰脊探听。
苏鼎风意识模糊口中断断续续:“甄……甄子平,我苏鼎风来访东海,借满城剑与你一战,何为九天之云下垂,何为四海之水皆立!”
巴山剑派掌门人甄子平当场脸黑:“……”
……
……
天香苑某雅间中,谭叔同,阮静初,叶凛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眼前摆着数道佳肴但真吃不下去,倒是陈长安,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妈的,一趟沧州差点要掉人的老命,还是长安的饭菜可口甘甜,填饱五脏庙,他这才把王连寺伙同汾阳先生屠杀沧州城三十万百姓的整体经过详细道来,尤其重点刻画自己抛生死于脑后,站在人民高度与王连寺殊死搏斗的场景。
在他的叙述中,陈长安活生生是个能够为天下苍生奉献生命,能够为人间正义不惧生死的大英雄。
沧州城中一刀破四甲谁在言不败,山坡底斩杀王太监哪个称无敌,当然,关于三十万上古兵甲归顺自己这件事,他做了口头上的加工处理,说最终破掉王连寺布置的阵法,百姓魂魄们全都赶去投胎,上古陶俑重新回归大海。
倒并非他不信任坐在眼前的同袍战友们,只是真相的本质涉及到手握重兵四个字,传出去肯定会触犯大闵律法,难免惹祸上身。
“这……这真是匪夷所思,当朝内务总管与外人勾结,图谋大闵江山,为让三十万古甲复活,屠杀沧州全城百姓。”
他们个个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尽管由陈长安亲口说出,一时间还是难以置信。
“不行!”
突然,谭叔同拍桌而起:“这件事过于严重,我要马上回藏兵楼禀报给两位副统领,让他们尽快裁定出个解决方案来,毕竟三十万百姓的生命非同儿戏,你斩杀王连寺,同样不好处理。”
按照大闵律法,以王连寺的身份地位而言即便屠杀三十万沧州百姓是真,陈长安此次外出长安的任务是寻找玉玺,只对该范围内的人皇权特许可先斩后奏。
王连寺反而是百里加急文书中要求护送回长安城的,因此,朝堂上肯定会有许多人借机攻击陈长安,甚至上升到乌衣卫层面。
必须早做防备。
刚要跨出雅间,陈长安阻拦住他问道:“等等谭上衣,我还有个问题,按照时间来算你们抵达长安已有四天,为何今日才准备要去沧州呢。”
意识到问得有些歧义,他补充道:“我没有要怪怨的意思,只是觉得不符合常理。”
“的确不符合常理!”
谭叔同说明道:“我们带着玉玺抵达长安城后,立刻将沧州百姓有可能被屠杀的事告知曹程两位副统领,他们原本打算派人前去协同你调查的,但被朝中部分官员以天台封禅在即,不可外派刀兵为由阻拦。”
“更是有大批官员站出来上书给陛下,说沧州一带本就流行海葬,世世代代的棺椁都会沉入海中,有白骨飘浮属实正常,派人勘察完全小题大做。”
“就这样,直到今日上午天台封禅完毕,曹副统领找到陛下再次上书请求调查,我等这才得以出城。”
“原来……是这样啊!”
陈长安听完轻捏下巴似笑非笑的样子,果然与他猜想的差不多,朝中有人在给沧州那边打掩护,就说嘛如此大事仅凭王连寺与汾阳先生二人怎么可能办得成。
“陈长安接旨!”这时,天香苑外传来一阵尖利清绝的嗓音。
雅间内的众人皆是意外,陈长安啧啧道:“我这才刚回来,陛下怎么知道的,还连圣旨都整好了!”
谭叔同幸灾乐祸的笑哈哈道:“你可不要忘记陛下身边有个青花内侍呢,要掌握你的行踪还不简单。”
“行……行吧!”
陈长安没来由的打个冷颤,下楼接旨,内容倒也简单,说关于雍州寻回玉玺的整个过程别人都做过笔录,只剩下他,需要录证一份,于是,他跟随传旨的小太监进宫,谭叔同则与叶凛几人返回乌衣卫,准备向曹舞与程牧龙汇报沧州血海飘骨的真相,未雨绸缪。
陈长安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莫约赶路半个时辰后抵达紫宸殿外,今日的女帝白睌不穿龙袍,不戴冠冕,只是身宽松随和的普通袍子,头发简单束起,倒另有几分非比寻常的出尘气质。
“启禀陛下,陈长安到!”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呼声。
坐在紫宸殿内堂中的白睌全神贯注的凝望着眼前写有院字的半块牌匾,见连日来暗淡无光的它倏然间光彩流转,熠熠生辉,眉目一喜:“果然和我猜测的相同,如今的各种变化与陈长安有关。”
“难道只有他才能守住我日渐流失的气运,难道……我真要像董仲玄说的那样,与他通合。”
天下九州,满朝文武百官,知道白睌牌匾秘密的,就只有国师董仲玄一人,自从上次隐约怀疑陈长安与它光华的忽明忽暗有关,这位大闵女帝除去派青花内侍侍卫长赢鸿暗中跟踪外,还问过董中玄破解之道。
得到的答案是八个字:男女通合,阴阳调互。
“可朕是一国之君,而他……他只是个乌衣卫的武者,并非……男宠啊!”
嘀嘀咕咕几句,白睌朗声吩咐:“朕要沐浴,让陈长安转到披香殿来见。”
第二十九章 如何睡的名垂青史
沧州城千里之外一片丛林中,汾阳先生盘膝而坐,调休数日身体终于得到恢复,开口便愤言:“陈长安,杀师之仇,我定会让你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他两眼猩红,杀气爆腾。
当夜王连四声称有脱身之法,汾阳先生并未多想便顺着第11原术.地藏撕裂开的口子逃跑,未曾想后续没有任何音讯,等回沧州查看发现他已经是具无头尸体。
这笔债自然要算在陈长安身上。
从怀中拿出王连寺分开前送的锦囊,汾阳先生情绪颇为沉重的打开,里面白纸黑字,写有对他的后续交代。
汾阳先生认真读完,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真没想到师父安排的如此全面周到,原来朝廷中的他,竟也是帮助我的人。”
汾阳先生跪在为王连寺安置的墓碑前,动容的接二连三直磕头:“师父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不会让您的苦心白费,将赵家的天下拿回来,到时候,追封厚葬您。”
吐露肺腑之言的同时,往昔旧事在脑海中宛若潮水般涌来,汾阳先生本姓赵,名延淳,乃齐中宗赵崇与香淑妃所生,是妥妥的嫡长子,名副其实的江山继承人,可惜九年前白睌篡齐改闵,将不与自己血脉相亲的皇子皇女全部屠杀干净,他亦难免,被削夺掉太子身份,满城追杀。
生死关头是王连寺出面相救,养他长大教他武学兵法,为重登天子位置,为拿回赵家江山,运筹帷幄苦心孤诣。
“如果没有陈长安的话,或许这一切,都会进行的很顺利吧。”
赵延淳感慨一声,骑马按照王连寺留下的锦囊安排,朝长安方向奔赶。
……
……
披香殿是女帝与男宠专门用来洗澡沐浴的地方,白睌舒适的躺在四周汉白玉垒砌成的浴池当中,水面铺满玫瑰花瓣,美不胜收,小太监对于她的临时更改场地表示疑惑,当然,不敢多说什么,乖乖的带领陈长安来到殿外。
“进去吧,陛下在里面等着呢!”小太监说。
“好……好的公公!”
陈长安咽了咽口水,莫名其妙变得不自然起来,因为途中小太监已经告诉他披香殿的日常作用,与男宠鸳鸯戏水。
“所以……叫我来这里干什么?要是张由之或者阿宝看见,会嫉妒的!”陈长安嘀嘀咕咕。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进去!”小太监催促的声音。
“哦,好的!”
陈长安点点头,来到殿门口轻敲门板,待里面传来白睌的回应,他方敢轻手轻脚的跨步走进,只见正中央便是长宽算下来有两百平米的浴池,原本周边有帷幔在的,但全部收卷。
因此能够毫无障碍的清楚看见大闵女帝白睌赤裸在飘浮有玫瑰花香的涟漪中,满头乌发直垂及腰,背部线条妙曼婀娜。
“啊,这……”
陈长安迅速弯腰:“陛下恕罪,臣先出去。”
他不等白睌回答,已经转身往外走,岂料耳畔传来声音:“等等,朕宣你前来还什么都没问呢,就要走,合适吗?”
陈长安嘴角一抽:“可……陛下!”
“无妨,把脸转过来!”白睌自信而又不容置疑的说。
“好……好的陛下!”
陈长安无奈回头,差点没给吓出尿结石,因为原本背对着他的白睌此刻呈现在眼中的是胸脯,毫无衣物遮掩,只隐隐约约覆盖层扭曲了影像的涟漪与花瓣。
陈长安几个月前以为她是个老女人,还用射烟花的梗吐槽过,当得知年仅三十九时,猜测各方面应该正值巅峰,而今一见果真如此,身材,容貌,气质,魅力,都堪称绝世。
喜欢女人的男人根本无法抗拒,喜欢少妇的男人,会当场自愿喷干的。
任是贪生怕死的他,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禁浮想联翩心说叫老娘们整什么呢,不会馋他陈某人吧。
反应过来,陈长安立刻挪开视线垂下头,一话到底中途不换气不用标点符号的把在雍州寻回玉玺的各个过程环节如实禀报。
陈长安不知道的是,白睌根本没听,双眸中蕴着丝丝缕缕独特情绪在认真打量他,对他此刻表现出来的男士羞涩颇为满意。
待叙述完毕,陈长安半晌没有听到动静不得不悄悄抬头,于是自然而然的跟她四目相对。
“陛……陛下!”陈长安小心翼翼的叫了声。
“哦!”
浴池花瓣中不裹寸衣的白睌颊容一跳,道:“其实刚呈报的这些谭叔同,叶凛等人送回玉玺后都说过,你们这次弄清楚了玉玺当中的两条隐藏秘辛,功劳不小,朕会好好奖赏的。”
“陛下您……您不知道玉玺秘辛的事?”陈长安意外。
白睌摇头:“朕从前齐手中接过玉玺至今,只知道里面藏有两条事关国业的秘密,具体是什么倒不清楚,此次被人盗去雍州,猜测可能会有关系,倒不想真被你们查出来了。”
“陛下英明!”陈长安彩虹屁上线。
白睌嗯了声,酮体在浴池中荡出波纹,哗啦啦的游到边缘双手撑住下颔,娓娓道来:“其实朕宣你入宫,是另有两件事要问。”
“陛下请讲!”陈长安鞠躬拜礼。
“长宁把录本中的内容,以及如何显示字体的方法,都告诉你了吧!”白睌脱口而出。
轰隆隆……陈长安脑门立刻像是被人狠狠的敲了两锤子,闷响嗡嗡,这个问题白睌明明问过,自己的回答是录本子虚乌有,白敬虎胡乱捏造,当初她是选择相信的。
长宁同样表示白睌召她入宫询问录本,是用这套说辞很简单的蒙混过关,而今看来仅为表象。
这位女帝还真是……有些可怕吶。
陈长安赶紧解释:“是……是的陛下,我正准备要献给您呢!”
“不用!”
白睌在哗啦啦的水花中摆手道:“朕只是问问而已,在长宁眼中我这个做母亲的太过于严肃,太过于不近人情,因此她宁愿给你都不会向我透露半句的。”
“白敬虎费尽心机的要得到录本,为的是利用把柄操控文武百官,可朕不同,文武百官都是效忠职守的,我若掌握录本,反而会动摇他们的赤城。”
“之所以问,只是想给你个保护好录本的警告,希望把它用在正途。”
字字句句无疑令白睌在陈长安意识中的形象瞬间变的高深起来,从格局到思想,都绝非常人能堪比,原来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难怪能以女子之身,问鼎江山,单单帝王心术方面,怕无人可及。
“是,臣知道!”
陈长安咬字深刻,眉宇神色尽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忠报国情怀,且偷偷看了眼浴池中的女帝,询问道:“那……陛下,不知第二件事是?”
白睌嗅了嗅浮在水面沁人心脾的玫瑰花瓣,满脸舒适享受的道:“听谭叔同他们返回时说,沧州满城百姓疑似被屠杀,你前去探查,如今既返回长安想必是有个结果,说给朕听听,另外……王连寺呢,为何不见他人。”
陈长安当下眉头一拧,思绪不敢再有任何旁骛,因为沧州城三十万百姓的死活与斩杀王连寺事关重大,他小心翼翼的时刻偷瞄女帝胸脯前的波纹变化……呸,是神色变化,全程如走钢丝般陈述出整个经过。
在向谭叔同他们的绘声绘色中,陈长安赫然是个高大威猛,英勇不屈的形象,而在眼下的版本中,委屈,无奈,辛酸……
白睌听完他慷慨激昂的演讲,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从浴池中蹿起:“什么?王连寺与之前劫走长宁的另外伙贼人勾结,杀害沧州城三十万百姓,以此来锻炼三十万远古铁骑?”
陈长安没有丝毫反应,眼睛直溜溜的瞪住膝盖以上全在浴池水层外面的白睌,喉咙咕噜噜咕噜噜蹿动。
白睌这才意识到举止过分激动,没错,选择在披香殿召见陈长安的确是想要给男女通合阴阳调互先做个小小的准备,但可没打算节奏快到这种程度,咳嗽几下,她强做若无其事地从旁边花桁取来衣物披在身上,稳住声调再问一遍。
陈长安言辞动人的重复回答。
“罢……罢了,王连寺,难怪他在两个月前请求休职暂回沧州老家,原来是有这么个原因在,早准备着呢。”
白睌一张出水白皙的面颊看不出丝毫的悲喜情绪,只不停叹息,似有愤怒,似有遗憾,有人为臣不忠的愤怒,没能亲自裁决的遗憾,良久,她盯住陈长安意味深长道:“知不知道以王连寺的身份,即便屠杀沧州三十万百姓是真,你也没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朝中怕是有人要借题发挥!”
陈长安把面子跟尊严往地上一丢,当场嚎啕:“陛下,三十万沧州城百姓呐,臣当时查清楚真相后实在悲愤不已,您治下的大闵,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大闵,是乾坤清朗的大闵,怎能有此等恶劣事件发生。”
“一时未能自制情绪,痛心疾首,当场斩杀,还请陛下恕罪!”
“哈哈哈!”
“哈哈哈!”
或是安居乐业,乾坤清朗几个字说到心坎里去了,白睌大笑,挥袖道:“能凭武者三品斩杀七品,你倒是厉害,这样吧,如有人以此为难,便说是依照秘旨办事,朝堂百官那边,朕会压着的。”
嗯哼……对于这个结果无疑在陈长安的意料之外,他原本以为斩杀王连寺涉及到的层面太多,作为九州主宰白睌会象征性的降下处罚,主动打掩护是个什么鬼!
当然,很快陈长安想明白其中缘由,因为沧州城三十万百姓遭到屠杀的确存在,且对此早在几天前谭叔同他们便呈报过,当时她的态度是天台封禅在即不宜外出刀兵,沧州流行海葬莫要小题大做,一旦事件传开,另外几州百姓会惶恐害怕,尤其读书人们,会给她扣昏君的帽子。
但现在搞个陈长安身怀秘旨斩杀王连寺出来,情况将彻底反转,变成大闵女帝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看似漠不关心实则早派精英陈某前去收拾局面。
并非在帮我,而是给自己挽回天子失察的形象,真就老阴笔……在丰富的内心活动下,陈长安不改一脸赤胆忠诚的表态:“陛下英明神武呐,多谢陛下,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奶就是娘,使出吃奶的劲儿!
“嗯!”
接下来的段时间里,白睌与他闲扯了些政治国事方面的问题,陈长安利用穿越者的先进思维总能巧妙回答,不时令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动容称赞。
当察觉到话题将尽,他主动告退。
白睌先是挥袖示意离去,还不等陈长安迈出步子又道:“对了,能否将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陈长安如实道来。
白睌摆出副不自在的模样用手轻捏太阳穴道:“最近朕总是失眠做噩梦,国师董仲玄说,需要有一八字对等之人的头发,编织成网压在枕头底下,方可释解,所以……”
陈长安秒懂,挥刀斩发。
待回到紫宸殿内堂,白睌手法娴熟的把陈长安的头发简单编造,套在写有院字的半块牌匾上面,顿时内堂中金光大作,刺目耀眼,原本清淡到近乎闻不见的怡人香气,扑鼻浓郁,且持久不散。
“朕当年是拥有这块牌匾后一路平升,从农家贫女到九州皇帝的,而今只有陈长安能令其重新焕发光彩,看来,他当真是携我气运而来的人呐!”
“必须……要与他通合!”
白睌眼角浮现过一抹坚决,紧接着又不禁叹道:“可陈长安任职乌衣卫,是名武者,择他做男宠未必会愿意,百官们也不会赞成的!”
白睌陷入深思当中,她位高权重身为大闵皇帝,的确有想睡谁就睡谁的能力,但要睡的合理,睡的名垂青史……很难!
……
……
离开皇宫的陈长安总感觉今天的白睌有些奇怪,甚至可以说诡异,她看他的眼神与之前对比总透露出股难以言喻的模糊情绪,奈何仅限于直觉,无法摸索明白。
“唉,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她还能礼贤下士(里咸下湿)睡我不成!”
“陈长安……陈长安!”
“陈长安,陈长安!”
正嘀咕间,街头那边足足有两千多名百姓连成大片,呼声高亢犹如惊雷滚滚,朝他奔涌而来。
陈长安:“……”
第三十章 我成了长安网红
陈长安直接懵逼,完全搞不懂状况,将近千名百姓组成的队伍奔至面前,不由分说的把他从双手双脚托举起来,欢呼雀跃往半空里扔:“呦,大英雄,陈长安是大英雄!”
“斩杀贼人的大英雄!”
“没错,欢迎英雄回家!”
“好了……好了,先停先停,这怎么回事……”
陈长安急忙叫住众百姓,万一谁手底下不留神把他宝贵的身体摔出个好歹怎么办,众人也是听话,当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放陈某到地面。
接着有个卖炊饼的矮个子上前道明缘由,原来是刚才乌衣卫贴出告示,把他在沧州为三十万百姓讨回公道斩杀王连寺的事件经过公布,百姓们组成长队特意来表示爱戴的。
正所谓不与他人平等身,怎知他人苦,沧州城的百姓是百姓,长安城的亦然,彼此间是有共情的,他们太需要能真正站在黎民苍生这边的好官,即便只是个才入乌衣卫的新人。
即便他是个,按照以往印象来说类属粗鄙行列的武者。
不……他不是粗鄙武者,他是英雄,是光。
“陈大人,快快这边请,我已经在自家店中为您摆下宴席,就等着来享用呢。”
“不!不!不!陈大人先去我们家吧,尝尝俺老婆金莲做的炊饼。”
“别,陈大人去我们的果铺,各种瓜果吃个够。”
千名百姓各自嚷嚷,情绪激昂,陈长安会心一笑,倒并非因为突然成为长安城的网红拥有超高人气,而是因为他从里面感受到了无微不至的保护与照顾。
乌衣卫为何要放出关于沧州百姓的消息,实际上就是要让他在群众心中站稳脚跟,只要得民心,御史台的喷子再会喷又能如何,百姓的口水能反过来淹死那群狗日的。
“好,好的!”
陈长安点头:“那我们就先去大郎家尝尝金莲嫂子做的炊饼!”
“哎呀陈大人,您怎么知道我家妻子叫金莲?”矮个子亢奋的直蹦哒。
陈长安嘴角一抽:“啊,这……猜的,猜的!”
不远处的访门口,三辆马车并排停住,帘子掀开里面露出御史台几位首要人员的脸,他们左看右顾,捏住袖中的折子犹豫不决:“这……咱还要不要进宫上书陈长安私斩王总管的事?”
旁边酒楼中几个江湖人士垫起脚尖通过窗户边看边评价:“如果我没记错,这陈长安好像是个乌衣卫的,而且是名武者吧!”
“武者什么时候如此受人爱戴了?”
“说什么,什么武者,陈长安是百姓的英雄,是光,滚蛋,你们的生意老子不做了!”小二一听当场愤慨,抡动手中茶壶放狠话,昂首挺胸,气势恢宏。
“混账!”
酒楼老板走过来喝斥:“干什么呢,有神经病是吧,什么叫做他们的生意不做了滚蛋,先把吃的钱掏了再滚。”
几名江湖人士:“……”
长安城108坊各个街道巷子,吆喝声不断:“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陈长安陈大人亲口吃过的饸饹面,金字招牌千年传承。”
“都来看呐都来看,陈大人半夜亲屌用过的尿壶,便宜出售,便宜出售,只此一个别无多货!”
但凡能够与陈长安挂钩联系的货物,都卖的异常火爆,平康坊作为青楼妓院聚集区,更是充斥着:“这些姑娘们都是陈长安陈大人临宠过的,快来尝尝试试!”
百姓们举着绸缎,上面写出许多肺腑之言拉成横幅欢迎他,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当日,陈长安逛了几百个店铺商坊,有商品用一用,有食物吃两口,直到晚上酉时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
“以前我总觉得那些追星,请名人代言广告都是瞎掰,原来是真的,真特娘狂热呀!”
说着一把推开苏府的门,只见庭院中各种家具桌椅,绸缎布料,日用百货,香料食材堆积垒架成山,岳母秦芙萝整个人亢奋到要炸似的,跑过来两手拖出他脸蛋揉捏宠爱:“长安呐,我的好女婿安安,你真是太棒了。”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些都是今天我跟婉青婉秋逛街的时候各个商铺老板白送的,你是没见呢,那些人一听陈长安是我贤婿,哎呦呦,哎呦呦……”
她已经笑得说不出下文来!
陈长安倒不感兴趣,随便应和几声转而朝后院房间走去,他得看下小舅子目前的状况,刚要敲门,苏鼎风把门板咯吱的声推开两边,一张脸模棱分明,撅嘴道:“我要休息,别打扰!”
“小舅子你……没事了呀!”陈长安喜出望外。
苏鼎风别过脸去:“当然,师父在我能有什么事?快走快走,别打扰我午睡……哦,不是,晚睡!”
说完砰的声关上门。
“欸!”
本想再多说两句话的陈长安欲言又止,沉拧的眉头和面容舒展开来,难怪岳母秦芙萝在庭院里亢奋的像个神经病,看小舅子的状况恢复的特好呢,。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有百姓们围堵在苏府门口送各种东西,门庭若市,络绎不绝,巅峰时期竟是要比雍州的珈蓝教九幽大帝庙还火爆,秦芙萝很热心的搭起小帐篷,摆好茶水招待他们。
每与访者谈起陈长安为沧州城三十万百姓讨回公道的壮举时,秦芙萝便着重强调家风二字,称与自己平日的悉心教导思想传承分不开。
她手摁胸口,抑扬顿挫的说:“看看我,怕你们来到这里之后会被太阳晒,会口渴,会流汗,特意的搭帐篷备茶水,我对百姓民众的体桖是深植在骨子里面的,长安他正是在这种家庭环境下耳濡目染,思想定性,试问,面对沧州三十万百姓,如何能容忍呢!”
这种火爆情况连续一个半月才有略微缓解,小舅子苏鼎风则在墙角泪流满面感慨了一个半月:“沧州斩杀王连寺,也有我的份呐!”
倘若无人听见还好,有人听见当场鼓起胸膛批判:“你怎么可以蹭陈大人的名声?”
小舅子当场脸黑,骂骂咧咧的回房间去。
而陈长安,一个半月基本是苏府乌衣巷间来回徘徊,当然他给自己制定了专门的隐蔽路线,并且丝巾裹头黑纱蒙面,不然被长安城的热情百姓们发现堵住,可真是要死!
除此之外闲暇时间跟随甄子平学习能放水又能放火的冰火两重天秘诀,因为即将入秋快到王幽出关的日子,参加完天台封禅的各地掌门基本都没离开长安城,等着要看他与长登拓也的决斗。
这天,终于轮到休息时间的陈长安花重价包下长安城最大蔗糖手工坊内的全部存货,叫人送到长安城南郊的乐游原。
面对垒积成坐小山峰的蔗糖,陈长安嘿嘿发笑,自言自语:“嗯,不错,如此便能够造出吃不完的棉花糖,直接筑造个城堡出来给老六幼薇,哈哈哈,看她臣服不臣服。”
紧接着拿出飘香院纪翻动到第二页,只见上面白纸黑字,记载有各项数据。
幼薇当前好感度:-66%!
已缓解幼薇空虚:-%!
获得赠品:流光宝镜(可照耀出某个人或事物以前,现在,未来某段时间的境况变化,存在方式,非一次性消耗品,作用的触发取决于天地人三机的潜在影响,属偶然性,不可人为控制)
拥有花魁秘术:玄心通畜大法,招思!
当前飘香院可留住时长:201个时辰!
卧槽……看着最前面的两项数据,若非接触过幼薇陈长安都要怀疑人生了,之前就算低好歹是正的,现在直接掉到这种地步,还真是个老六呐,不就最近忙没按约定送去棉花糖,至于嘛!
“负的百分之六十六点六六六六是吧,今天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一步到胃通的很麻溜!”
陈长安成竹在胸,眼前三四吨蔗糖肯定能把幼薇收拾的服服帖帖,到时候她趴在棉花糖上吃棉花糖,他趴在她上吃她。
“真好!”
陈长安深呼口气,意念转动带着三四吨垒成小山峰的蔗糖进入飘香院,此行不为骗取秘术不为得到赠品法宝,只为收伏幼薇,体验把在棉花糖中云雨承欢的痛快。
“久违了,雷迪森and先生们!”
“砰!”
陈长安提前降落。
蔗糖山紧随其后,从天而下闷砸在飘香院前。
第三十一章 解诗语
轰隆!
伴随着垒积成小山峰的蔗糖从天空中坠砸下来,整个飘香院的地面都开始颤抖摇晃,一扇小门从里面被推开,幼薇探出脑袋嚷嚷:“谁啊,要死呐!”
当看见陈长安的身影,立刻收敛怒容小跑过来,笑嘻嘻的道:“哎呀,原来是你呐长安,快,棉花糖呢,给我带的棉花糖呢。”
陈长安身体稍微侧开让出后面景象道:“呐,这不就是嘛,够吃的了吧。”
“啊,快……”
幼薇一把推开她,两眼中泛动着贪婪与迫切,只是很快,俏眉竖立两手叉腰腮帮子鼓圆:“哼,这就是你说的棉花糖吗?敢欺骗本姑娘,我要把秘术全都收回去。”
“欸,别冲动嘛!”
陈长安贱兮兮道:“它虽然不是棉花糖,但棉花糖却是用它做的,我这不是想着直接告诉你制作方法嘛!”
说完适度的挤露出个委屈小表情。
幼薇赶紧哄孩子似的抱住他,两双透明洁净宛若玻璃球的眼睛闪闪发光道:“哎呦没有啦,姐姐一时激动而已,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呢,赶快开始吧!”
你是真的狗啊……陈长安暗自吐槽着走到三四吨蔗糖堆积的小山峰前,摆出个太极宗师起手式,单脚踏落溅起一地浮尘,紧接着周身内劲释放,形成道屏障将蔗糖压缩其中。
此刻的桃花听闻到动静走出飘香院,蹲在前面台阶饶有兴致的打量这一幕。
注意到她入场,陈长安把做过的动作又重复了遍,且刻意弄得比刚才更加帅气潇洒。
“很好!”
点头自我肯定着,他念动起从甄子平那边学来的御火诀,唤出两道蜿蜒火柱围绕在内劲凝聚的透明屏障外,开始加热。
同时,内劲屏障高速转动,使里面的蔗糖均匀受热分解,因为之前与甄子平有过一回的缘故,倒是极为熟练。
他今夜立志要在飘香院前筑造出个棉花糖城堡出来,内劲的流转刻意的控制着走向与轻重,以牵引糖丝往特定的位置游聚,拢出想要的形状。
碍于陈长安本人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未曾见过真正的城堡,就以前世看过的部儿童剧中的狼堡为原型。
很快,蔗糖融化而来的糖丝在陈长安的控制下初具模型,再莫约有个十几分钟,一座里里外外皆用棉花糖凝合制成的动感狼堡活生生出现在桃花与幼薇面前,由于是三四吨的蔗糖原料,成型后足足有几万平米,直接把飘香院门前的场地全部压占。
“啊,棉花糖,真的是棉花糖,好多好多!”
幼薇兴高采烈的提起裙摆,恶狼扑食般冲到跟前,蹲下来一把一把的抓起疯狂往嘴里塞,连平时文静端庄的桃花都忍不住奔跑过来,轻拈了块用贝齿慢慢咬咀品尝。
“啊,真累呀,两位姐姐先吃着,我进去泡杯茶喝!”
陈长安捶肩拍背的走进院中,却未曾真的泡茶,而是蹲在门背后面拿出飘香院纪迫不及待地翻开到第二页独属于幼薇的界面,双眼直勾勾盯住。
一分钟时!
幼薇当前好感度:-33.3%!
已缓解幼薇空虚:-22.2%!
两分钟时!
幼薇当前好感度:30%!
已缓解幼薇空虚:40%!
五分钟时!
幼薇当前好感度:80%!
已缓解幼薇空虚:76%!
……
……
……
十分钟时!
幼薇当前好感度:100%+!
已缓解幼薇空虚:100+%+!
“哈哈,哈哈哈!”
陈长安当场笑出猪叫声,收起飘香院纪脱掉外衣,额前刘海一甩,嘿道:“接下来,就是你我的二人时间。”
他重新来到飘香院外的棉花糖城堡时,桃花正抱着大块蹲在旁边细嚼慢咽,认真品尝,老六幼薇早从最开始的位置挖吃出条空心的通道,直抵内部。
“真好!”
陈长安欲盖弥彰道:“这棉花糖吃多还是会伤胃的,桃花姐姐你在外面稍等片刻,我去把六姐拽出来。”
“嗯呐,去吧!”桃花笑魇如花的说。
“好嘞!”
陈长安当即撒丫子跑进棉花糖城堡,没多久里面传出老六幼薇撕心裂肺的嚷嚷:“干什么,你走开好不好,别打扰我吃棉花糖!”
“干什么,走开啊,敢脱我衣服!”
“再乱动打你信不信,欸,别,别把棉花糖毁掉,快……快脱我衣服!”
“……”
“……”
“……”
“啊,自己动吧,懒得配合我还要吃棉花糖呢!”
“好舒服哦!”
类似的声音一直重复很久才停下,停下段时间后又开始重复很久,循环往返,生生不息,足足过去六十多个时辰,棉花糖垒作的城堡被幼薇挖空掏尽,没有了任何的视线阻碍。
于是,能够清楚看到陈长安正叉开双腿骑在幼薇脊背,手中拿根木棍抬伸到头顶,末端吊块棉花糖下垂到她嘴边,正如来时想象的那般,幼薇趴在棉花糖上吃棉花糖,他趴在幼薇上吃幼薇。
“啊!”
长呼一声,陈长安双手捂腰乐呵呵道:“真不错,老六呐,哦,不,幼薇姐姐,等下次来我再带另外好吃的给你!”
幼薇没有丝毫反应,兀自手中捧拿最后的块棉花糖吧唧吧唧的啃咬,对于她来说似乎享用美食的兴致勃勃要比性致勃勃更加兴致勃勃。
反正陈长安觉得以自己连续六十个多个时辰的疯狂输出,换作别人早惊为天神,直呼甚好肾好,她却眼中依旧只有棉花糖。
“这多没意思,唉,棉花糖比我的有味道,呜呜呜,卑微小陈泪腺决堤!”陈长安登时一张苦瓜脸。
桃花走过来轻拍下他肩膀道:“行了,得到便宜还卖乖!”
“这不是还想着与桃花姐姐你再……嘿嘿嘿!”陈长安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在飘香院逗留了足足有两百多个时辰,与桃花,幼薇各自轮流穿插过好几遍,陈长安站在飘香门口挥手辞别:“再见,两位姐姐,下次来给你们带更好吃的东西。”
桃花挥袖应答:“嗯呐,去叭陈公子。”
“你最好快点带来!”幼薇则磨动两颗小虎牙发出警告。
“肯定会的!”
陈长安应允下来,离开飘香院回到乐游原,时间,地点,场景都没有丝毫变化,唯一与去时不同的,大概就是三四吨蔗糖消失的无影无踪。
“啊,夕阳无限好,一直夕阳一直好!”
陈长安伸直懒腰嘀咕嘀咕,瞎子都看得出来心情好到极致,毕竟凭借座棉花糖城堡成功收伏幼薇,嗯……怎么能不算是件喜事呢?比起桃花,进出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哦,对了,说到这个不得看看数据有没有变化,还有,刚进飘香院的时候桃花就说过,睡到她们可以提升修为境界的。”
抱着试试的态度陈长安运转内劲爆开,砰砰砰的轰响当即伴随数朵蘑菇云在乐游原炸散,他大惊:“卧槽,这完全是三品启术巅峰的水准。”
“睡完幼薇后,我破境到三品巅峰了,哈哈哈,啊哈哈哈!”
陈某人笑出猪叫声,也就是说只要遇见个合适的契机,他能够尝试着去冲击第6原术.反矩的第二阶段。
人在大闵,睡到花魁的我无敌了!
得意洋洋的同时,陈长安目光落在飘香院纪中独属于幼薇的那页。
幼薇当前好感度:100%!
已缓解幼薇空虚:100%!
获得赠品:流光宝镜(可照耀出某个人或事物以前,现在,未来某段时间的境况变化,存在方式,非一次性消耗品,作用的触发取决于天地人三机的潜在影响,属偶然性,不可人为控制)
拥有花魁秘术:玄心通畜大法,招思!
解诗语:吟诵出任何空间世界经历过历史沉淀与大众认可的经典诗句,将在短期内获得与之相对应的能力,诗句本身的精髓水平决定效果程度!
当前飘香院可留住时长:334个时辰!
果然,这次的棉花糖城堡效果很好,即便他离开飘香院幼薇的好感度与缓解空虚程度都没有再继续掉,如此看来要拿捏老六以后还非得凭借美食不可。
当然几行数据并不重要,对于陈长安来说真正有价值的,是新的外挂到账,作为春宵千金的回报,幼薇给了他套名叫解诗语的秘术。
单单从字面意思理解是类似于言出法随的东西,不过对言做有限定,必须得经典诗句才算,不能胡说八道,诗越精彩,喊出来越牛逼。
“诗,哈哈哈,我可最不缺的就是诗!”
陈长安一番思索,昂首挺胸郑重的字字道出:“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走吧,我们去后山大干一场,把整个春天的花朵都羞掉!”
呼呼呼……
呼呼呼……
山风吹过,四下毫无现象出现。
陈长安眉头攒紧,额头铺满黑线:“看来余大妈这首诗当真算不上经典,完全没反应!”
顿了顿,陈长安再次念叨:“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身体轻飘如云,整个人产生出对天空的强烈向往,都无需双脚跺地借力,便垂直往云霄升去。
“满堂花醉燃烧客,一剑光寒十九洲!”半空中的他再次呼喊,于是,道道剑光旋绕在周身,纵横交错,熠熠闪动。
幼薇不愧为老六,赠送的秘术简直太过于牛逼,陈长安喜欢的要死,毕竟等同限定版的言出法随,没有冷却时间,真就很无敌的存在,他越试越来劲,悬停在千米之上高声呼喊:“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立时天开一线,有瀑布倾垂而下。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大地百花盛放,春意盎然。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四面八方传来凤鸣,伴随着奇怪的悠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垂死病中惊坐骑,暗风吹雨入寒窗!”
“砰!”
当这句诗被吟诵出来的时候,陈长安猛的心弦一颤,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从高空笔直摔落下来,砸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胸闷气短直觉得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卧槽……说错了,慎言,慎言呐!”
……
……
长安城中,108坊的百姓,商贩,江湖武者,外来从业人员,以及朝堂官宦,皆兴高采烈情绪激动的聚集成人海汹潮,往乌衣巷方向靠近。
因为此日,乌衣卫正统领,大闵九州唯二的八品后玄境王幽将出关。
因为此日,长登拓也,将与王幽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