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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明她倚楼     我在长安斩过仙txt下载     我在长安斩过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二章 万众瞩目

    按照时令算的确暑去秋来,但整个长安城的气候仍是颇为炎热的,聚集在乌衣巷口的吃瓜群众手中各自捧瓜啃个不停消暑解渴。

    操武场中,乌衣卫成员们全部按照整齐队列排站两边让出藏兵楼前的空旷位置,曹舞与程牧龙端立在最前方,紧跟着是三名玄字乌衣,边缘地带提前设置有专门的座椅来容纳到场的文武百官,王孙士族,至于百姓们,只给搭建个能够用来纳凉的帐篷。

    虽然在他们心中武者粗鄙,根本不值得关注,但长登拓也与王幽一战是能够完全上升到国体层面的,每个百姓骨子里都镌刻有民族自豪感。

    在乐游原背诗的陈长安听闻消息同样马不停蹄的往过来赶,在巷口遇到咬牙切齿带领一家五口疯狂往里面挤的岳母秦芙萝,正在尖叫:“陈长安是我女婿,我是陈长安岳母。”

    “是个人都这么说,装什么装!”

    “就是,陈长安乃乌衣卫成员,你要真是她岳母早进去了,还用得着在这里瞎挤?”

    “闪开!闪开!”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毕竟陈某的网红热度历经一个半月的各种商品蹭名营销后早被消耗的差不多,再者,王幽即将出关,与瀛洲武者长登拓也决战的事本身热度和噱头,恐怕不比陈英雄心怀苍生为沧州三十万百姓讨回公道怒杀王连寺要低。

    双方相遇,秦芙萝立刻在人潮拥挤中拽住救命稻草似的拽住陈长安哭嚷:“快,长安,你是官府内部的人,带咱全家进去。”

    “好的,我这就……”

    陈长安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面前的人山人海中,足足有十几个身穿乌衣卫服饰的人振臂高呼:“我们是官方的人,让我们进去。”

    “放屁,老子也是。”

    “装什么装,好好排队,滚开!”

    得到的回应是被人踹飞,还有人甚至戴个斗笠脚踩木屐腰佩弯刀,在嘴唇上面拿鸡粪抹出撇小胡子,试图冒充长登拓也混进去,结果相差不多。

    “唉,行吧!”

    陈长安叹口气,目光依次看向岳母秦芙萝,岳父苏青棠,二姐苏婉青,妻子苏婉秋,二姐夫朱家文,道:“你们扯住我的衣服,不要松手,明白吗?”

    “哦!”

    “好的好的!”

    他们纷纷点头照做。

    待全部准备就绪,陈长安意念集中呼喊:“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刷!

    下一秒,四周场景突然变换,家人们只觉得有长风掠过耳畔,天地扭动旋转,再睁开双眼已然穿越乌衣巷直接抵达操武场周边观众隔离带。

    “啊,长安,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牛逼呀三妹夫,怎么做到的!”

    他们一个个的拍手不断,称赞叫好,作为有夫妻名分的苏婉秋安静的什么话都没说,仅仅是水汪汪的眸子里蕴藏着某种特殊情愫,认真凝望陈长安。

    高空中,层云之强,正坐在铁剑表面嗑瓜子喝茶的甄子平,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苏鼎风,道:“刚御剑而来的时候,为何不带上你的家人们?”

    苏鼎风翻白眼道:“五个,太多,超过重量我御不住!”

    “哦!”

    甄子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扶须一笑指住下方道:“那你倒跟为师说说,王幽与长登拓也谁会赢!”

    端坐在剑身的苏鼎风突然站起,把师父准备用来边看打斗边嗑的瓜子一把抓住全抛向空中,天女散花般悠悠扬扬的往地面飘零而去,神情振奋语调昂扬道:“无聊,待三年之约到时,皆为吾手下败将。”

    甄子平:“……”

    ……

    ……

    靠近东南角的建筑顶,李百正手持酒葫芦悠哉悠哉的畅饮,一旁花木兰左顾右盼,屁股感觉怎么挨住瓦片坐都不自在,提议道:“师父,咱干嘛要坐在这里,下去看吧……”

    “不!”

    李百摆手打断:“此处正好,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可……”

    “好吧!”

    了解师父性子的花木兰放弃抗议,旋即又问:“师父,你觉得王幽和长登拓也谁会赢?”

    李百咕噜噜的把酒水饮尽,拍打着圆溜的肚皮意味深长道:“谁输谁赢,不得看白睌来或不来嘛!”

    “这与陛下有什么关系?”花木兰两眼一瞪身子前倾,好奇的不行。

    下方地面,道家前来长安城参加天台封禅的杜逍,儒家领导者人刘煜,率领各自门下弟子整齐排列,阮静初与身为武林盟主的姑父周遥则同坐在偏南位置的树荫底下,旁边,还有陈长安与叶凛。

    后者是因为心中爱慕的女人跑过来的,至于前者,单纯觉得和秦芙萝她们观看武者体系两名天花板决斗没什么意思,跑这边来有不懂的还可以请教请教,又能顺带见识下另外一位八品后玄的风采。

    周遥扶须打量陈长安,称赞道:“不错,不错,听静初说你从武者一品到三品只用了三个月,而且觉醒的还是第6原术.反矩,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周前辈谬赞,晚辈只是运气好些而已!”陈长安十分礼貌的回应。

    “天师府孟天师到。”

    这时,一道洪亮高亢的声音悠悠扬扬,嘹亮到仿佛就在每个人耳边,紧接着有四人抬座周围镌刻莲花图案,挂饰青色帷幔的轿子凌云踏步而来,每脚抬起落下,都在虚空中踩出朵涟漪,最终降落在操武场中央。

    曹舞与程牧龙亲自上前迎接。

    “他怎么来了?”阮静初嘀咕。

    陈长安不懂就问:“怎么了,有问题嘛!”

    阮静初反而沉默不做回答看向姑父,武林盟主周遥娓娓道来:“当今大闵九州的体系有武者,道家,儒家,修真者,天师,天师一脉的代表,则是坐落在长安城的天师府与应天府。”

    “但起初只有前者没有后者,而它的存在,最关键的就是帮助王朝勘测气运,以达到长治千秋,九年前白睌登帝,文武百官,朝堂士族或反抗或顺从,只有以孟青莲为首的天师府默不作声。”

    “似乎是选择顺其自然,大闵建朝九年来,天师府都未曾露过面,于是白睌扶持孟青莲的师弟董仲玄另建应天府,担任国师职位。”

    “而这个职位,本该默认为是孟青莲的。”

    陈长安奇怪道:“不应该呢,以白睌的心性和脾气,天师府这种态度,肯定会派人剿灭掉的,怎能容他发展到今日,从这玩意的出场,到曹程两位副统领亲自迎接,他的地位似乎挺高!”

    周遥看了眼同样疑惑的阮静初与叶凛,解释道:“天师有三重境界,分别为人机地机和天机,人机谋时,地机谋事,天机谋世,孟青莲则在天机境界。”

    “天机者有谋改未来,窥测大道的手段,再加上天师府自创立之初便掌握能斩龙脉与帝王气运的方法,白睌宁可孟青莲不支持不反对的态度,也万不敢动他。”

    “原来如此呐!”三名晚辈恍然大悟。

    “陛下驾到!”

    正说谈着一句极为尖利只有太监才能发出的磁音响彻现场,女帝白睌的圣辇在御林军护送下直直穿过操武场来到正前方。

    “参见陛下!”众人异口同声。

    “平身!”

    左边张由之,右边阿宝的白睌走出玉辇,双手张开君临天下的气场节节高攀,当她看到人群中竟有孟青莲的身影,眼角顿时掠过抹异样神采:“呦,青莲也在呐!”

    孟青莲拱手:“听闻有场武者巅峰对决可看,所以来凑个热闹!”

    “嗯!”白睌点头,未再多说。

    “咯!”

    “咯咯!”

    木屐踏地的动静越来越近,主场之一的长登拓也在万众瞩目下带着两名女弟子缓缓进场,鞠躬呼道:“瀛洲,长登拓也,拜见上国大闵女帝。”

    “免礼吧!”

    白睌摆手赐座,问道:“朕记得数年前,你与王爱卿比试险输半招,不知此次可有信心!”

    哪壶不开偏提哪壶,给个下马威。

    长登拓也笑道:“信心自然是有的,不过输赢倒也不重要,重在武道精神,重在切磋交流。”

    “好!”

    藏兵楼中,应答声浩浩荡荡宛若浪潮般涌出,有人影自第九层瞬挪至地面,他身高八尺有余,一头向后别束的黑发中夹杂两辫灰色,长脸,叶眼,五官深刻,丰神俊朗,穿身暗紫色袍子,正是乌衣卫正统领,王幽。

    但凡乌衣卫的人见况皆神色激动举止亢奋,连曹舞与程牧龙都不例外,当然,他们按压着这种情绪没有爆发出来,因为白睌在场。

    王幽则拜向白睌朗道:“臣参见陛下。”

    白睌容颜展悦:“王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还有人在等着你呢,去吧。”

    “是!”

    王幽再拜后,转而向着长登拓也的位置迈开步伐,清晰可见的是,他后半侧的身子还在这边,前半侧跨出去的轮廓早已至百米外的长登拓也面前。

    当然,这个过程只在半步间,踏完个整步时,正式与长登拓也面对面。

    “不错,看来王统领你的境界虽未能破入九品武神,但至后玄境巅峰啊!”长登拓也赞叹。

    王幽直奔主题:“你我之间说这些话毕竟多余,动手吧!”

    “好!”

    长登拓也猛的出手握住腰间忍士刀,慢慢的一寸寸的拔出,却在刀锋出鞘三分之二的刹那又刷的下收回去,道:“王统领稍等,可否容仆在动手之前,先与位老朋友说几句话。”

    “谁!”王幽老潭无波的问。

    长登拓也字字道来:“你的下属新人,陈长安!”

    陈长安:“……”

    与周遥阮静初他们同坐一排的陈长安当场骂娘,老子跟你算什么老朋友,要不要脸?老板刚上线就在人家面前诋毁俺是吧?咋得,要扣个通奸卖国的屎盆子过来?

    陈长安当场拒绝:“启禀王统领,属下跟他不熟,你们赶快开始吧。”

    “好,既然他与仆不熟,那开始吧!”长登拓也没有坚持,周身气劲荡开,腰间忍士刀一拔到底,宛若长虹贯日。

    王幽眉头不由的轻皱了下。

    边缘地带的观众席中,周遥看向陈长安道:“你虽未曾与他说话,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目的,什么目的!”陈长安登时背脊一凉,双眼瞪大。

    周遥笑道:“等会儿你会知道的!”

第三十三章 狗贼 我的反矩

    对于这位同样八品后玄境高手的回答陈长安很不满意,奈何打不过只得妥协,等会儿知道就等会儿知道呗,不再纠缠视线安心投向现场。

    操武场中,王幽与长登拓也面对面站立,一人手持腰间忍士刀,一人没有要用武器的意思,二者身未动,战意早起,汹涌磅礴的气劲在他们周遭盘旋出两道通天的漩涡,剧烈转动,生生不息,撄锋抗衡,互不相让。

    有此等千钧力道的劲场疯狂作用,二者脚下石砖却没有丝毫晃动破裂的迹象,周围人更是感觉不到有任何的压迫与心理影响,仿佛这场战斗仅限于视觉。

    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应如是也。

    渐渐的,盘旋在他们周遭的气劲漩涡在上空彼此交织成严丝合缝的结界,里外隔绝。

    “很好,王幽,仆等这天已有数年!”

    “哗!”

    长登拓也手中忍士刀抛出的刹那,双脚有了动作,顺着刀锋在前面飞划过的轨迹,步步直逼。

    待旋转成椭圆形光圈的忍士刀飞抵至王幽面前时,长登拓也意念稍动,它诡异的消失在接下来一微米的狭窄空间缝隙。

    几乎同时间,王幽脑后的区域破开条缝,忍士刀从其中飞旋而出,转换角度斩来。

    长登拓也抓住机会在前一拳轰出。

    人与刀前后夹击,配合的无懈可击。

    “好!”

    王幽赞叹一声,哗的下头颅部分直似打上马赛克般变的模糊虚幻,因此出现在他脑后的忍士刀无障碍的穿切过一片烟絮,在惯性作用下继续飞旋,反以长登拓也的脸部为目标。

    长登拓也木屐犁地稳住身形,掌中幽辉泛动,一把握住旋切成道椭圆光屏的忍士刀,挽出个令人眼迷缭乱的花,刺向王幽咽喉。

    而王幽,不但没有抵挡的意思,反而握住拳头朝自己胸膛狠狠砸出,砰的下,骨肉闷响,他受到力量冲击倒飞出去。

    诡异的是,举刀要刺的长登拓也,竟同样像是遭到重拳的锤击,朝后以完全对等的轨迹和速度倒飞出十几米。

    “哧!”

    两人同时受伤。

    王幽无动于衷。

    长登拓也微微咬牙抬手擦拭掉嘴角血迹,轻闭双眼,很快身上创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治愈,他的各项机能与状态,又恢复到最初,甚至是最巅峰的程度。

    当然了,十几米外的王幽亦然。

    围观百姓们皆惊,或亢奋激动,或疑虑不解,或单纯的喊话热场活跃氛围,而武者与其他各门派修为资历较浅的弟子,清一色的拧住眉头,摇头摆脑搞不懂其中缘由。

    这便是真正的高手对决,寻常人看都看不懂,又怎么可能达到同等的程度。

    陈长安不太确定的自言自语做出猜测:“我记得之前武大人说过,王统领的第8原术.诡嫁能够把受到的伤害转化给别人,所以他应该就是借助诡嫁打自己一拳,让长登拖也遭受到同等程度的伤害。”

    “可武大人当时说,被转嫁的人必须要自愿接受才行啊!”

    了解第8原术.诡嫁功能的阮静初与叶凛同样表示疑惑。

    周遥科普道:“这个解释并不详细,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王幽受到的被动攻击,如果要转嫁给别人的话需要对方心甘情愿,但他刚才是主动的在以诡嫁进行伤敌。”

    “原来如此!”

    陈长安点头表示明白,一旁的阮静初与叶凛异口同声:“那长登拓也呢,他是如何恢复创伤的,按照道理来说,以王幽的实力普通手段不可能治愈的这么快吧!”

    “对,我也想说,这家伙肯定用了某种下三滥见不得人的方式。”陈长安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附和。

    周遥笑哈哈的轻拍他肩膀道:“长登拓也能够这么快恢复,还得全靠你呐!”

    “靠我?”陈长安震惊的指住自己鼻梁,一张脸都快要绷破。

    “对啊!”

    周遥老顽童般翻动下腮帮子,道:“要做到把攻击化为疗合,被打的越重,身体机能五脏六腑变的越强,不正是你第6原术.反矩的拿手好戏。”

    “啊,这……”

    陈长安懵逼,语气中带有一丝委屈的申诉:“可跟我有什么关系?周前辈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晚辈在暗中帮助他跟王幽对着干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你这娃当真有趣!”

    武林盟主周遥开怀大笑:“你当然不会帮他,这种八品巅峰的对决也帮不上,听老夫说来,长登拓也觉醒的乃第7原术.可赝,顾名思义就是能够仿造出其他原术的赝品。”

    “卧槽!”陈长安当场爆跳。

    周遥顿了顿继续道:“当然,可赝想要仿制出别的原术,具体要求得看两者间的境界差距,比如你的话目前三品,长登拓也只需要说句话便可成功。”

    “不过假的终究是假的,仿制出的原术在短期目的达成后会消失,也就是说,长登拓也与王幽的战斗结束后,你仍然是大闵九州觉醒反矩的唯一珍稀物种。”

    “我……”

    陈长安登时遭遇到人生最崩溃致命的打击,蜷缩在角落里牙关咯嘣嘣响颤,无言以对,难怪姓长登的狗贼刚在动手前要提出与自己说话,无疑是为发生关系然后盗走反矩程序复制,瀛洲的狗贼真可恨,不会创造,什么东西都只知道模仿偷用,连觉醒的原术都是一丘之貉。

    “妈的!”

    陈长安满脸黑线,骂骂咧咧,经历过内心一番痛苦挣扎,埋汰道:“周前辈,既然你知道,刚为什么不阻止,呜呜呜……”

    周遥看陈长安的眼睛中立刻漂出格局小了四个字,摇头道:“我既然知道长登拓也当时意图用可赝模仿你的反矩,王幽又岂能不知,他都没阻止,我怎好喧宾夺主!”

    “也……也是哈!”

    陈长安止口不再多说,思绪集中串联刚才的整个过程,王幽用诡嫁自我伤害将效果转叠到长登拓也身上,长登拓也则发动盗版反矩瞬间恢复,而这种恢复成果又被诡嫁反剽回去,真就是高手对决,没有专业人员在旁解释根本看不懂。

    狗贼……我的反矩,串联完毕研究清楚,陈长安继续耿耿于怀。

    叶凛皮笑肉不笑的凑到跟前补刀:“刚谁说的来着,长登拓也瞬间恢复肯定是用的某种下三滥的手段!”

    “放屁!”陈长安当即爆粗口。

    阮静初把很有可能开小灶另外再打起来的两人分开,笑魇如花道:“其实并非是件坏事呀,以长登拓也的实力来说肯定能够把反矩发挥到极致,你认真观看,或许会有启发的。”

    “对啊,阮姐姐果然聪明伶俐!”

    陈长安一拍大腿,立刻全神贯注向操武场,不再受任何闲杂琐碎的影响,不久之前还想着能遇到个参破反矩第二阶段的机遇,这不就来了。

    谁说山寨版一无是处的,作用还是很大嘛,能够给正版的进步提供风向标。

    操武场中,经历过一个回合的切磋交互,王幽与长登拓也对面而立,气势争锋颉颃,王幽揶揄:“你倒是有眼光,在场境界低到能被你说句话便模仿成功,却又最能起到作用的,大概就是陈长安这小子的反矩了!”

    长登拓也嘴边轻扬:“那倒不见得,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江湖武者何其多,谁说我只模仿了反矩呢!”

    “刷!”

    忽然间,长登拓也跃上高空意念转动,将近数十种奇异瑰丽的现象于他身后孔雀开屏般绽放生长,对应着在王幽站立的位置产生出数十种作用效果,刀山火海,雷电冰枪,洛泽不绝。

    且有丝丝缕缕截然不同的色彩在长登拓也背部的一片空间中汇聚凝合,形成尊女身男样的法相,通体披件黑色宽松的袍子,头顶戴着高且向后弯垂的立缨帽,双手捧拿金刚杵,立在半空,气场浩荡,仪姿肃穆。

    “第7原术.可赝的法相嘛!”

    王幽说着手掌看似绵软无力实则蕴藏千钧力道与内劲,缓慢抬起,在这个过程中周围气流形成的漩涡朝他站立的位置涌动,在背后构造交织,很快一尊披穿金甲,持七节金锏的黑面战神,巍巍成状。

    第8原术.诡嫁的法相,降世临凡。

第三十四章 武罢后的文争

    现场的百姓,官宦王侯,以及道家儒家修真者们都还行,但武者一脉除去武林盟主周遥其他人早已是欣喜若狂,情不自禁的大喊狂叫,亲眼见证两尊八品后玄的法相对持,与有荣焉。

    对此陈长安表示理解,嗯……相当于前世的歌手见到周某某,影星见到周某某,那种感情绝对是真挚而又极具爆发性的。

    “很好,看来你仿制出的原术的确很多!”

    王幽双手负背端立在操武场,说的话浩浩荡荡浪潮般涌开,身后的黑甲神法相应该是受到思想指引,举起手中七节金锏飞上九霄。

    长登拓也嘴角轻扬,象征第7原术.可赝的法相紧追而去,两人的战斗对局脱离本体上升到意念层次,天空中的景象根本看不真切,抬头,入眼的只是两个巨型的光球在云海中滚动,碰撞。

    宛若两轮太阳。

    “砰!”

    “轰隆!”

    “砰!砰!”

    震耳欲聋的声音覆盖在整个操武场,长安城,甚至是大闵九州的上方,长登拓也与王幽两人面对面轻合双眼,不做言语。

    他们的思想在半空中碰撞出火花,成为一幕幕惊世骇俗的画面。

    “咚!”

    在经过彼此争颤不休的比拼后,两尊法相浑身裹挟出万道辉光,千条瑞彩,从千米之外开始蓄力助奔,对向冲撞,一声雷鸣滚滚中,各自消散湮灭,碎裂成漫天金屑。

    咔嚓嚓!

    笼罩在操武场的透明结界屏障破坍,王幽与长登拓也脚底的石砖以各自坐标为中心朝周遭裂开无数蛛网状的缝壑,并不断延伸扩散,双方同频共振般后退三步。

    “平局?”陈长安奇怪道。

    “不!”

    一旁的周遥摇头解释:“并非平局,是王幽胜,长登拓也败,至于真败或者假败,不得而知。”

    “嗯哼?”

    陈长安眼珠子瞪起:“周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周遥扶须道:“其实这场比试的最终胜败,与女帝到不到场有着直接的联系,她如果不到场证明并不重视,但她如果到场,长登拓也就非败不可。”

    “为什么?”叶凛,阮静初,陈长安三人语气中夹带着浓烈的求知欲。

    周遥娓娓道来:“听说之前长登拖也来过乌衣卫,当时声东击西自己在操武场这边吸引众人注意,派两名弟子暗中偷取天照神经。”

    “由此可见他来长安城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完成与王幽的决斗,或许还带着瀛洲那边官政层面的安排,刺探大闵军情等等,如果当着女帝陛下的面打赢王幽,想要把打听到的机密顺带回去,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三年前的长登拓也一心求胜挑战大闵九州的武者,是因为他需要用胜利来扬名,而今却不同,这场战斗不能单单局限在他们本人,其中涉及到大闵和瀛洲两个政权国邦。”

    “所以姑父你才说真败假败不得而知!”阮静初恍然大悟,

    “所以周前辈你才会说如果陛下到场,长登拓也非败不可!”叶凛醍醐灌体。

    “所以这狗贼是真的狗!”陈长安骂骂咧咧。

    操武场中央长登拓也低头看了眼自个脚下破裂开来的石砖缝隙要比王幽脚下的更深更粗些,嗟叹道:“不错王幽,你很好,仆输了!”

    王幽抱拳一笑:“哪有,承长登先生让招!”

    “哈哈哈!哈哈哈!”

    长登拓也开怀大笑,转而朝高高在上的白睌弯腰作揖:“大闵不愧为天朝上国人才济济,仆自当多多学习请教,再接再励。”

    “好,精彩,精彩呐!”

    白睌拍手称快,龙袍阔袖挥动:“既然你们二人的比武已经结束,传朕旨意在宫中设下宴会,一来庆祝王爱卿出关,二来愿大闵与瀛洲两国情谊长存。”

    话音刚落,王幽请声道:“陛下,不如就将宴会设我乌衣卫吧,反正大家此刻都在,方便些!”

    “也好!”白睌欣然同意。

    很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满汉盛席摆开在操武场最前方的空台,当然,身份地位足够参加的只有穿紫袍的三品以上官员,各派接受过天台封禅的掌教们,以及乌衣卫另外两副统领曹舞,程牧龙。

    其余人的热闹已经结束,然而正当他们准备离场的时候,一排儒家弟子中有个白衫男人站出来伏身作揖道:“启禀陛下,老师,既王统领与长登先生的比试结束,何不找些其他的乐子为宴会助兴。”

    “我听说乌衣卫有名叫陈长安的兄台,在诗词方面颇有成就,袁大将军班师回朝那天,曾写下醉里挑灯看剑的佳作,最近雍州那边有首广为流传的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亦出自他手。”

    “恰巧我家十三弟同样于诗词有研究钻磨,或可让他们二人以文道切磋切磋。”

    白衫男人正是儒家老八蔡贡。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自从陈长安的词醉里挑灯看剑和在城头上唱响的狼烟起江山北望传遍长安街头巷尾,精于音律的六哥冉回与擅长诗词的十三弟颜鹿便整天念叨个不停,他想创造个机会,让他们自己认清楚自己比陈长安优秀,不要盲目痴迷的机会。

    “老八,不得无礼!”作为儒家领导的刘煜立刻开口训斥。

    “欸,无妨,只是宴会的确无聊,添些乐子也是好的。”

    白睌则持同意态度,因为别人只清楚陈长安写下过醉里挑灯看剑与要留清白在人间,她却知道当初在太和楼力搓月氏国使臣的,同样是他。

    满腹诗才的武者,文道中兴的儒士,有趣,再者,她想对携自己气运而来的陈长安摸个底。

    见女帝开口,刘煜自然不好再多说,便看向颜鹿轻言:“既然如此,你便与这陈小兄弟切磋一二吧,切记,只以助兴为准。”

    言外之意很明显,陈长安怎么说都是朝廷的人,不要损人家面子。

    “是!”儒家第十三弟子颜鹿点头。

    白睌于是起身高呼:“陈长安何在,你也颇通诗词,来与儒家弟子切磋一二,为宴会助兴。”

    正准备要陪同家人离开的陈长安听到这话不由的停住步伐,什么鬼,切磋诗词?有病吧,这年头有土著敢跟穿越者切磋诗词?他本能的就要拒绝,但……白睌亲自开口。

    “臣遵旨!”他遥遥回应。

    “喂!喂!喂!”

    二姐夫朱家文把陈长安偷偷拽到角落里,嘴躲在手掌后面贼兮兮的悄声道:“你还真去呐三妹夫,知不知道他是谁,知不知道他在如今文坛的地位,文道中兴之人。”

    他说话的同时眼中闪烁着炽热,颜鹿是天下九州读书人的偶像,而朱家文,又偏偏是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人。

    陈长安一拍他手背道:“没事,切磋而已。”

    说完朝宴会走去。

    见他应下,众文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什么,这个陈长安还真敢来出丑,以为偶尔写出两首诗词,就能够象征文坛了?”

    “就是,颜鹿虽不在朝中为官,但要论文学成就,朝中哪个能达到他的高度,陛下也只是当着儒家的面意思意思而已,他个粗鄙的武者还真敢接受。”

    “要换作我,怎么着都要推辞掉,私下写诗,可以用三年甚至是五年来准备修正,陈长安能有佳作不足为奇,可要临场发挥,呵呵……”

    倒是百姓们相比之下更支持陈长安,各个振臂高呼,因为儒家所谓文坛中兴的颜鹿距离他们太遥远,陈长安要贴近的多。

    “嘿,俺出三万两,押陈长安胜过他颜鹿,你们这些当官的不要逼逼叨叨,有种跟押。”

    李百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把张大面额银票重重拍在桌上,百官们闻言顿时有了情绪,心说你个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懂什么,纷纷嚷吼:“放屁,颜十三肯定碾压陈长安,本官押六万两。”

    “本官押八万两。”

    “本官押九万两。”

    “……”

    “……”

    在他们看来喊出的不再是钱,而是读书人之间的气节。

    陈长安来到近前,与儒家颜鹿作揖打过招呼,再去拜见白睌与乌衣卫的三位统领,尤其在面对刚出关的王幽时,声音洪亮气节坚挺。

    王幽笑说:“好,我虽在闭关但对你时有关注,不曾想在诗词方面也精通,那便与颜十三先生切磋切磋吧。”

    “是!”陈长安回答。

    白睌看向儒家刘煜,轻摆袍袖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那就劳烦刘大儒你,来为他们二人出题!”

    “好的!”

    刘煜恭敬点头,略做沉思后手指在眼前的空间切割出块独立模板,开始来回勾划,一撇一奈,很快有幅小潭水碧,四面环竹的图画跃然在众人眼前。

    “你二人便以此为主旨作诗吧!”

第三十五章 苏婉秋失踪

    陈颜两人的目光双双落在悬浮半空中小潭环竹的画面,经过稍微酝酿,后者做了个谦让的手势,朗声吟诵:“四时风光一潭收,水纹竹影两悠悠。谁取就中红花鲤,送得云书到西楼。”

    颜鹿嗓音洪亮的从头到尾,姿态昂扬,因为他也想知道自己与写下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陈长安诗词方面谁更有水平,只是碍于读书人的身份不好主动开口而已。

    “好,好啊!”

    还不待白睌与刘煜开口,在场的文臣们拍手称赞:“好一句谁取就中红花鲤,送得云书到西楼。十三先生能够在信手拈来间妙用典故,简直绝了!”

    “没错,真不愧为文坛中兴之人呐,看他陈长安能以何相应!”

    “哈哈哈,估计早被吓的没头绪了吧。”

    正当他们议论起劲时,陈长安清清嗓门:“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

    轰!

    字字句句恍若滚滚雷声轰砸在众人脑海当中,掀起滔天巨浪,一个个的震惊,骇然,难以置信,尤其儒家的各位,眼神,情态,比亲眼看着自家老圣人从棺材中爬出来的还要夸张。

    “这……这……”

    刘煜刷的下起身,按住陈长安肩膀惊叹:“陈……陈小兄弟……这……这诗真是你现场而作?”

    要知道陈长安剽窃的原作者乃宋朝朱熹,凭一己之力把儒学拔到新高度的大儒文圣,其表达蕴含的思想精神自是超凡,能引人深思明悟。

    陈某人厚着脸皮嘿道:“是的刘夫子,刚看您画中潭水清澈悠然,有感而发。”

    “好……好啊,这首诗不但形体文笔公正绝美,而且立意高远蕴含哲理,陈小兄弟当真满腹诗才,十三……不如你呐!”刘煜紧握住他的手,发出肺腑之言。

    陈长安谦逊的说:“不!不!刘夫子您言重了,三人行必有吾师,哪有真正意义上的谁不如谁,十三先生同样有许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轰!

    又是道惊雷劈进刘煜脑瓜子,震的嗡嗡响,三人行必有吾师,此等为人处世的境界,可笑他执掌儒家百年未曾参得,令被一武者当局点破。

    “陈小兄弟真乃奇人,没错,是老夫的格局小了,没错没错!”

    他说着把陈长安拽到角落中,偷偷摸摸问:“陈小兄弟,这乌衣卫待着无趣,不如与我同回白鹿书院如何?”

    “啊,这……”

    陈长安没有直言拒绝,露出副臣妾做不到的表情。

    刘煜心领神会未再多说,但越发下定要挖走陈长安的决心,至少把那首为有源头活水来的版权搞回白鹿书院,嗯……宴会结束略作修整,明天亲自登门拜访。

    儒家弟子的耳畔不断重复着师父的夸赞与陈长安的四句诗,起初还倔强的想要回敬一首,后来发现自己太菜,连同等水准的立意都搞不出来。

    此子大才呐……可惜只是个武者。

    颜鹿一脸折服,弯腰作揖:“陈公子的诗情,思想,皆为当时顶流,在下倾佩之至,自愧不如。”

    陈长安连忙回礼:“不!不!不,陈某只是偶然得来两句,只局限于诗词罢了,倘若论古今之贯通,文章之融汇,我是万万不如十三先生您的,”

    毕竟他个文抄公,多少有些惭愧。

    宴会之外的文官们各个脸蔫的像被霜打过的茄子紫不拉几,陈长安……武者……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难以接受这几条关键词之间竟会有联系。

    假的吧?

    一个武者把文学搞到如此程度,令他们这些个读书出身的颜面何存,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其中已经有几个生出要弃文从武修到八品后玄境把脸打回去的想法。

    “哈哈哈!”

    “哈哈哈!”

    李百极具魔性的笑声响彻在每个文官耳边,当着他们的面把总计九十三万两的银票揣进怀中,甩袖离去,嘴边嘀咕:“好小子,还以为你会说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晴柔,嗯……不过仔细想来确实半亩方塘一鉴开更合适些!”

    “走,喝酒去喽,喝他个不醉不休!”李百大摇大摆的离开。

    众官员肉疼不已但无可奈何。

    苏青棠等一家人怔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他们当中除去朱家文与苏婉秋外其他人是不懂诗词的,但从儒家掌教,堂堂刘煜刘夫子的反应中难道还看不出胜败?

    很明显,自家长安稳赢呐!

    岳母秦芙萝当场双手抱在面前颇有几分后世恋爱脑追爱豆的样子,痴痴感动道:“长安……长安他肯定是在背后偷偷学习,偷偷进步,我怎么会有个这么好的女婿呐!”

    随即美眸瞪圆对准朱家文:“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三年都考不中?啊?”

    兀自陶醉精神游冶在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的朱家文喏喏回答:“因……因为我没有活水!”

    “放屁!”

    秦芙萝跺脚训斥:“因为你缺少个好老师,以后长安每天从乌衣卫散值回来,让他辅导你读书!”

    “是!是!是!”朱家文吓的连连点头。

    宴会那边诗词本就为助兴而已,颜鹿与陈长安并未再比下去,待到结束,白睌摆驾回宫,长登拓也带领两名女徒弟晴子樱子离开,众人悉数散去。

    一顶莲花木轿无物支撑悬浮在半空中,自始至终携带万众瞩目光环的天师府掌教孟青莲,目光隔道帷帘看向陈长安,轻道:“为有源头活水来,活水来,说的真好,陈长安,果真是身携气运之人。”

    人字出口,刷的下原位置消失。

    作为正统领且今日首次在新成员面前露面的王幽把所有人集中在操武场,开始进行些简单的自我介绍,乌衣卫介绍,工作介绍,未来规划等等。

    类似于新生的开学第一课,老学员的高考动员大会,总之两个字……洗脑!

    结束后,他与曹舞,程牧龙两人一同又将陈长安单独叫到藏兵楼去,王幽端坐在案前举起茶杯小啜了口,开始翻动手中档案,道:“陈长安,三元观案,小莲案,屠龙会,雍州玉玺案,沧州,你的事迹我已经全部掌握了解,做的很好,乌衣卫很久没有招收到像你这样的新人了!”

    “我们三个,包括女帝陛下,都会尽最大的精力好好支持栽培你,但愿莫让我等失望!”

    “是,统领的话属下谨记,日后肯定会尽心尽力办好的。”正所谓言多必失,陈长安总感觉这位正统领有种令人难以直视的独特气场与压迫力,或许因为他是武道天花板的原因,回答的言简意赅但又字字铿锵郑重。

    “嗯”

    王幽点头,又语重心长的叮嘱:“短短三个月踏足武道修至三品,觉醒第6原术.反矩,这份资质和潜力,希望你自己能够珍惜,日后如果在修行方面有不懂的地方,大可以来问我。”

    “收到……是,多谢王统领!”陈长安暗自欢喜,如果有位巅峰强者指引,的确能够避免走很多弯路。

    “行了,你出去吧,叫叶凛进来!”王幽摆手。

    陈长安随即退出藏兵楼去给叶凛传话,后者激动的问:“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王统领要见我?知不知道为什么!”

    陈长安摇头,一脸人畜无害的回答:“不清楚,王统领并未明说,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跟提拔人字乌衣之类的有关。”

    “啊,这……”

    “这……”

    叶凛万分激动的准备新衣服,冲澡,各种打扮收拾,从剃刮胡子到扎束当下长安比较流行的发型,准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待他来到藏兵楼,副统领程牧龙板着脸问:“陈长安什么时候通知你的?”

    叶凛高亢道:“申时二刻!”

    程牧龙白眼一番:“现在呢?”

    “三……三刻!”

    “出去!”

    叶凛:“……”

    王幽实际上是在单独召见试炼中星值排行的前十名,计划私下灌注些思想,特殊着重培养。

    下午日落时分散值,陈长安高高兴兴的嘴里哼唱青花瓷回家,来到苏府门口把腰间的藏名和乌衣卫的专用服饰脱掉一同扔给旁边负责接他的丫鬟,乐呵呵道:“走吧,进去吃饭喽!”

    丫鬟站在原地没有动,垂下的眼睛偷偷瞄了下他,道:“三……三姑爷,三小姐她……失踪了!”

    “什么?”陈长安猛的眼珠子一瞪。

    “哎呦呦,长安,你可回来了!”

    与此同时,秦芙萝哭哭嚷嚷的从里面跑出来,眼眶红透啜泣嚎啕:“长安呐,快……婉秋失踪了,怎么办呐这,快想个法子把人找回来。”

第三十六章 神秘的角色选择类游戏

    刚回到家揉着肚子准备要吃饭的陈长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忍不住搓几下耳朵,确定属实后眉头一拧。

    很奇怪,如果说二姐苏婉青失踪的话还勉强能够定性为大概率事件,但老三,这个与他有名义上夫妻关系的苏婉秋实在不应该,要知道她平日里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读书认字达礼知情,如果真要出远门肯定会提前跟家人打招呼。

    所以,不是出远门……是出事?

    陈长安想了想宽慰道:“没事的你们放心吧,我肯定会把婉秋平平安安找回来,姐夫,先带岳母与岳父进去休息。”

    “哦,好……好的!”朱家文搀扶着哭成个泪人的秦芙萝回府去,苏婉青与苏青棠忧心忡忡的跟在旁边。

    不得不说,陈长安的存在让苏家的亲情关系倒是转变的颇为和顺紧密,换作之前苏婉青与苏婉秋两姐妹是不合的。

    “唉……失踪……”

    陈长安叫来媳妇苏婉秋的贴身丫鬟了解情况,得到的回答是下午那会她与全家人一同从乌衣巷返回,便在房中午睡没再出来过,直到晚上府里准备好晚饭时,才发现里头空空如也,苏婉秋不知所踪,找遍各处不见踪影。

    如今小舅子苏鼎风与师父甄子平出去寻找双双未归,没有结果。

    陈长安当即去她房中检查,未曾发现外人到过的痕迹,也没有能够提供有用价值的线索。

    他习惯性捡起根树枝,开始在地面写写画画推理分析:“我这位没上过床没摸过手的媳妇儿不像老二那般闹腾,平日里偏文静些,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家不归,那肯定有第三方因素。”

    “绑架?不至于……如果是绑架对方肯定有目的,事后会用信件等方式告知家属,以此来做威胁。”

    “到底……怎么回事?”

    “算了,我现在的脑子已经不比当初,有挂干嘛不用呢。”

    说话间陈长安缓缓闭合双眼意念集中,感应到幼薇赠送的新秘术招思冷却时间已经结束,不过目前仍旧无法正常使用,只能唤召出些位面层次比较低的事物!

    嗯……还行,他当即运转招思,在脑海中勾画出个狗子模样来,莫约酝酿沉淀了四五秒钟,一只绒毛黝乌眼睛漆然如墨的黑狗出现在身边,陈长安伸手轻摸它脑袋:“靠你了哮天犬,帮我找到婉秋好嘛!”

    “汪汪汪!”哮天犬连吠三声。

    “好嘞!”

    陈长安立刻在苏婉秋的房间中翻找起来,最后拿出件粉色袔子,即前世女人的胸罩递到哮天犬鼻子前。

    鼻梁抽搐几下,它四肢一摊整个身体舒展在地无比享受的样子,慵懒不动,陈长安当场揪住耳朵拧转教训:“我说找人找人,听见没有,把这件胸罩……哦,袔子的主人给我找出来。”

    “汪汪汪!”

    哮天犬开始吠叫,朝外狂奔,陈长安紧随其后,也不知跑过多少路程最终来到长安城郊外的座废墟前,粗略打量几眼,陈某人面色变的凝重起来。

    破败的脏红色砖墙,林立四起足够六人环手抱下的汉白玉柱,千层高低的石阶,还有破败的亭台,荒草丛生的池榭。

    “我怎么看这里像座废弃的宫殿遗址,不应该啊,不管哪个朝代都会建在长安城内,这样才有抵御防卫的屏障,哪有坐落在城外郊区的?”

    “而且对于当今的统治者白睌来说,绝不会任由一座他朝的宫殿遗址堂而皇之的存在于长安城周边,或者以自己的名义重新建立,或者直接毁掉,所以这座宫殿遗址,应该是最近才出现的……”

    “假象?”

    陈长安的右手不自觉按向腰间藏名,如果判断的没错,再加上苏婉秋真在这里的话……越想越觉得诡异可怕。

    他做好随时爆发内劲的准备,一步步走向宫殿遗址,当距离不到四五米时,从他怀中飞出面玉石打磨表面平整光滑,镌刻有深奥纹路的镜子。

    它悬浮在半空中,镜面主动朝向陈长安,其中一幕幕长安城灾荒遍野,饿殍满地,百姓生不如死的图画过电般掠闪。

    陈长安看的额头不禁汗珠直滚:“这应该就是睡到幼薇后她送给我的能照耀出某个人或事物以前,现在,未来某种状态的流光宝境,属于偶然触发性物品,不可人为控制。”

    “它现在居然主动出现并且映照出长安城的景象,从其中街巷的布局以及居民的服饰来看是当前的大闵。”

    “大闵以后要灭?为什么,是与眼前这座废弃的王宫遗址有关吗?”

    陈长安莫名感觉苏婉秋的失踪变的复杂起来,不由的每一步都极为小心谨慎,等前脚跨过宫殿遗址的大门,嗖嗖嗖的空气擦攒声中,几行光影构造的文字悬挂在他眼中。

    这是个永恒的国度,直到皇宫里有只厉鬼出没,把德妃做成人彘,把皇帝的头盖骨造成酒杯,用人皮缝制衣服,用鲜血浸泡碧螺春,只有在子时之前弄清楚厉鬼身份成功杀掉他,你才能够平安带她离开,否则将与宫殿一同掩埋在岁月变迁中。

    外界的一切力量和手段进入宫殿后会无法使用,请选择某种身份。

    东郭笑:皇帝召进宫来负责捉鬼的茅山道士,拥有能对鬼造成压制的桃木剑,符篆,红钱绳以及照妖镜,要带走其他人需满足限制条件。

    大陈子:皇帝身边的太监,可自由进出宫内任何地方,甚至能随时离开将要毁灭的皇宫,但要带走宫内其他人同样需要满足限制条件,且是厉鬼非杀不可的对象。

    班婕妤:皇帝的妃子,在宫内拥有命令侍卫,进出各个地方的权利,是整个皇宫唯一不会被厉鬼攻击的人,班婕妤本身满足活着离开皇宫的限制条件,但她永远无法令其他人满足限制条件。

    选择进入的身份后,其他两个身份将归于现实,不同选择对应的破局方法,角度,与难度各不相同,

    “角色挑选类游戏?”

    陈长安看着悬挂在眼前的文字陷入沉思,不难理解,其中要求在子时之前查明身份斩杀掉的的他是指厉鬼,而她,则指苏婉秋。

    从后面部分的内容来看,选择不同的角色后进入宫殿会面临不同的故事线,东郭笑,拥有各种驱鬼法宝,但以这个角色想要带苏婉秋离开必须需满足某种限制条件,是什么?

    选择大陈子的角色,好处是本人能够随时离开宫殿从危险中脱身,坏处是要带苏婉秋离开同样得满足某种目前不可知的限制条件,更坏的是,会成为厉鬼击杀的主要对象。

    至于第三个班婕妤,是宫殿中厉鬼唯一不会杀害的角色,且她本人满足能离开皇宫的限制条件,要命的是,她永远无法帮助苏婉秋满足这个条件。

    “算了,选择第一个吧,进入后外面的手段无法使用,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搞不好死在厉鬼手中怎么办?”

    陈长安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世界面临到角色选择类的游戏,不管怎么样,得先有自保的能力。

    至于离开的限制条件是什么,到时候再慢慢推演!

    很快,他摇身一变成为名道士,背系桃木剑,手持铃铛与八卦旗幡走进宫殿,在迈入宫门的刹那,斑驳的脏红色椒墙层层翻新,亭台池榭,楼阁花水全部变换,废弃的宫殿遗址恢复往日的繁华。

    当然,哮天犬也随之消失不见,因为这是他用秘术招思搞出来的虚拟存在,外面文字说的很清楚,进来后除去选择角色以外的手段都会消失。

    招思自然废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要知道飘香院位面中的任何东西都是高于现实位面的,这次居然反过来被打断……”陈长安不禁额头沁出层层冷汗来。

    正值夕阳落下,天色擦黑,夜空中繁星点点,宫殿内风声寂寂,陈长安恍惚来到皇宫三分之二的位置,再往前便是主殿区域,借着朦胧的星光,隐约能看到从脚下的路面开始,有血迹蜿蜒延伸。

    他一路跟随,最终来到坐宫殿前,门楣上方悬匾,牌匾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凤鸾。

    陈长安推门而入,只见里面横七竖八的全是死去的宫女,个个虾蜗在地,面皮紧绷眼珠爆凸,死前应该受到过撕心裂肺的痛苦。

    在凤鸾殿的中央有足足有七个直径约为三米宽的坛子,里面散发出刺鼻甚至令人呕吐的气味,似乎是草药,又伴随丝丝缕缕的尸臭。

    “什么东西!”

    他慢慢靠近最前面的那口坛子,刚调整好角度准备从高往低俯头去看,一张没有鼻子,没有眼睛,五官给削的平整齐割毫无轮廓线条的脸,从里面冒凸出来。

第三十七章 男婴

    “卧槽!”

    陈长安大惊,脚底安了弹簧似的猛然朝后跳出数十米,心脏像是沉溺在深海当中扑哧扑哧的剧烈跳动,呼吸急喘,表情紧张。

    他拔出背在腰间的桃木剑,双手死死握住剑柄,双眼瞪圆审视着从坛口冒出的人头,声音还是难免有些颤颤巍巍的道:“你……你是谁?”

    “你……你……”

    冒出的人头并没有回答他,但旁边坛子中却传来哆嗦到近乎要断气的呼应,陈长安一耳听出是苏婉秋,连忙跑过去趴在坛口:“苏姑娘,是你嘛苏姑娘!”

    “啊!”

    里面一声惊喜,紧接着苏婉秋的头探冒出来,她散披的长发在水中泡的湿漉漉,发缝间沾染掺杂有许多草药,虫子,整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恐惧,奔溃,绝望,生不如死。

    当看清楚陈长安这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中,苏婉秋喜极而泣:“长安……你……怎么也在这里,救我,快救我,有厉鬼,他要把我做成人彘。”

    “苏姑……婉秋别怕,我救你出来!”他与苏婉秋的关系只限于夫妻名分,因此私底下的称呼还是比较拘谨,不过目前的场景下,明显第二种更能稳住她的情绪与心理。

    陈长安一剑劈开坛子,身体因为长期压挤半蹲而丧失掉知觉和行动支撑能力的苏婉秋,软绵绵的瘫倒在他怀中。

    难动分毫。

    感受着苏婉秋在怀中剧烈的颤抖哆嗦,陈长安紧紧抱住她:“放心吧,没事的有我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婉秋嘴唇虚弱动弹,苍白无力的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乌衣巷返回后明明在房中午睡的,再睁开眼就已经来到了这里,有个……”

    她倏地面色大变,紧紧撕扯住陈长安衣服:“有个厉鬼……有个厉鬼要拿我做人彘,呜呜呜……”

    “嗯嗯,没事的,放心吧我在!”陈长安左手扶托在她满是恐惧的脸蛋,右手轻拍后肩,哄孩子的口吻。

    “你们不可能离开这里的,厉鬼,要杀光宫中所有的人,所有的人呐!”这时最先从坛子中冒出来的那张脸开口说。

    “啊!”苏婉秋吓的小脑袋埋进陈长安胸膛。

    陈长安边用手轻拍她以做安抚,边把视线转过去问:“你是谁,能不能告诉我这只厉鬼到底怎么回事!”

    平整到丝毫没有五官轮廓的脸惨笑一声:“报应,都是报应,反正我们都得死,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陈长安对于这种疯癫式的回答极为不满,回想起进入宫殿前看到的信息,反问道:“你就是被厉鬼做成人彘的德妃吧?”

    平脸骇然:“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这场游戏的玩家,而你是基本提示信息……内心皮皮虾式的吐槽两句,陈长嘿道:“因为我是陛下请来捉鬼的!”

    既然身在游戏中,当然要角色代入。

    “呵呵!”

    泡在坛中的德妃冷笑:“宫中的人已经全部被厉鬼杀死,你现在才来,不觉得太晚?当然,即便来的早又能如何呢,那只鬼太可怕了,像我这样的人都会被做成人彘,你们也不可能活着走出皇宫的。”

    “那倒不一定!”陈长安无所谓的样子。

    “捉鬼,皇帝,这……怎么回事!”他怀中的苏婉秋终于得到些许恢复,心理和精神都缓解过来,蹙眉不解。

    陈长安把她凌乱的头发整理到耳后,语调温柔:“现在发生的一切目前还没办法详细解释,不过放心,我肯定会把你平平安安带回家的。”

    “呜呜!”

    “呜呜!”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低沉的孩童哭泣声,细碎断续,越来越近,德妃慌呼:“厉鬼,是厉鬼来了,他是个婴儿,是……是某个妃嫔的孩子!”

    “你说什么?”

    陈长安追问,却见德妃早已把头缩回坛子里面,他瘪了瘪嘴,抱起四肢麻软走不动路的苏婉秋躲到旁边的帷帘后,孩童的哭泣越来越近,直到咯吱的声,有条青黑色的手臂慢慢搭在凤鸾殿的门板,把门推开。

    紧接着,有个浑身暗青胎印密布的男婴一步步走进来,按照正常情况,以他目前的个头以及四肢发育程度应该只能做到简单的爬行,可偏偏,他走的要比成年人还稳当有力。

    男婴来到装有德妃的坛子边,咿咿呀呀的说:“大母亲,我好饿,为什么生下来就没人管我……哦,不,我根本没有被生下来,只是长了三个月的弃婴。”

    “我真的很饿,所以你愿意被我吃掉嘛!”

    他言辞血腥,却又透露着股稚纯与天真的口音,拿出个布袋子从里面倒出胡椒,辣粉,陈皮,盐巴等等撒进坛中,嘴角扯起抹诡异的笑容:“这种调料吃起来可香了,大母亲真好,愿意做我的食物。”

    “哦,对,宝宝今天还有个新母亲呢,不过还没有剁掉她的手脚。”

    男婴像是突然想到十分开心兴奋的事,墨黑色的眼瞳一转,当看见装困苏婉秋的坛子破碎,他当即号啕大哭,哭声中充斥着愤怒与可怕,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谁……是谁偷走我的新母亲!”

    男婴大吼着抽动鼻翼,大抵是从熟悉的宫殿中嗅到不一样的气味,他慢慢朝陈长安与苏婉秋躲藏的帷帘走去,步步逼近。

    当还有半米远的时候,刷的下,陈长安手持桃木剑飞冲而出,不偏不倚的正刺进他心口,呲啦啦宛若烧红的铁水倒灌进冰川的爆音剧烈响动中,丝丝缕缕呛人的白烟从剑尖刺出的窟窿位置冒窜而起。

    “啊,坏人,你伤害我!”

    反应过来的男婴青黑色的手臂闪电般探出,咔嚓拧断陈长安的桃木剑,另外只手裹携着森然寒气朝他脖颈抓去。

    “卧槽……斩仙招思什么的全都不能用,真是日了狗。”

    陈长安骂骂咧咧的从怀中拿出选择东郭笑身份后获得的符篆,朝男婴额头贴去,轰隆……似乎是符篆本身的特殊性感应到他散发出的阴森气息,自动燃烧,蹿出数条火星。

    “啊!”

    鬼婴猝不及防半条青黑色的手臂被灼烧的焦黑,他用极其怨毒愤恨的眼神瞪了眼陈长安后弃臂逃生。

    “呼!”

    一番交斗后的陈长安瘫坐在地虚弱无力的呼喘换气,现在的他不能用斩仙,无法使反矩跟普通人完全没有区别,能够倚仗的只有东郭笑这个身份换取来的几样法宝。

    不过桃木剑断裂,符篆已用,现在只剩下个红钱绳和铃铛。

    他回头看向坛口的德妃道:“你刚说他是某位妃嫔的儿子,能不能……”

    里面没有回应!

    陈长安咬牙强忍着身体的各种不适伸手进去触摸,发现已经死去,毕竟做成人彘后身体各方面的抵抗力本就差,刚男婴又往其中扔了那么多的辣椒水等调料扬言要吃掉她。

    “唉!”

    叹口气,陈长安掀开帷帘:“没事吧婉秋!”

    “没……没事!”现在的苏婉秋比起刚才情绪稳定了很多,她靠着墙壁站起扑进陈长安怀中:“我们……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陈长安同样认为没有待下去的必要,捡起男婴那条被符篆打断的手臂别在腰间,拉着苏婉秋走出凤鸾殿,解释道:“这里……这里应该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而是为了某种目的用术法搭建的虚幻空间,但如果我们走不出去,真的会死。”

    “这么说……你能明白吗吧!”

    苏婉秋沉思片刻,嗯了声。

    陈长安继续道:“根据我目前掌握的信息想要离开必须弄清楚那个鬼婴的身份将他彻底杀死,然后再满足某种条件,但具体是什么条件目前不得而知!”

    “那……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苏婉秋两双小手紧紧攥住陈长安胳膊,任凭汗珠紧密渗出不肯松脱分毫。

    陈长安经过一番脑力分析道:“根据我所掌握的信息,在这皇宫中,有个叫大陈子的人是男婴非杀不可的目标,还有个叫班婕妤的,是唯一不会被他攻击,而且满足离开皇宫条件的人。”

    “我们得去找到太监大陈子和班婕妤,分别弄清楚男婴杀与不杀的原因,这样就能够规避他的作案动机,暂时获得安全,并且搞清楚,班婕妤满足活着离开皇宫的条件,是什么!”

    “嗯嗯!”苏婉秋乖顺的直点臻首,他全听她的。

    虽然每朝每代的制度规定都不相同,但大体上不会变化,按照宫廷规定,后宫设有个名叫凤籍司的地方,专门记录各个嫔妃的详细情况。

    他带着苏婉秋穿梭在夜色中一顿寻找,终于找到凤籍司的所在,里面宫女以及侍卫们已糟毒手,五官被利爪抓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妈的,真狠呐!”

    陈长安拉住苏婉秋手绕开横七竖八的尸体,走进主坊在书架翻到想要的东西,一番查阅弄清楚了班婕妤居住在牡丹楼,不算太高,坐落在皇宫东南角。

    二人随即前往,待他们来到牡丹楼正准备要上去,隔窗遥遥看见有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正悬吊在顶层房梁上。

    “怎么回事?”

    两人赶紧飞奔入楼来到顶层将女子救下,询问得知正是陈长安要找的,鬼婴唯一不会伤害的班婕妤。

    看到活人的苏婉秋终于鼓起勇气问:“姐姐你……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呢。”

    “呜呜……呜呜呜……你们又何必救我,干脆让我死掉算了!”一身白衣头发散披的班婕妤慢慢抬起臂膀,只见她双手在腕处给齐刷刷的削掉。

    “啊!”苏婉秋尖叫。

    陈长安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把苏婉秋揽入怀中,平静的与班婕妤对视。

    班婕妤凄凄摇头惨然一笑:“不止如此,我的胸脯被削去,下体被挖掉,这……是对于所谓妃嫔通奸罪的惩罚。”

    字字句句听的苏婉秋连羞涩带恐惧垂下头去,她本人却无动于衷,像唠家常,像陈述件再普通正常不过的事情。

    陈长安脑海中想象着削掉胸脯掏去下体的景象,问道:“妃嫔通奸罪,你?能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嘛。”

    班婕妤颓丧的语气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大概是一年前,皇帝陛下放出话来,后宫妃嫔中谁能够为他先诞下子嗣,便立谁为皇后,于是大家争先恐后的抢着侍寝,但两个月过去谁都没能怀孕。”

    “于是后宫渐渐流传出个说法,陛下没有男人生育的能力,大家为了能够坐上皇后的位子,暗中与侍卫偷情勾搭,意图借种。”

    “不久,有五六个妃嫔传出怀有龙种的消息,龙颜大悦,只可惜人心难测,依旧没能怀孕的妃子便将流传在后宫关于陛下无法生育,以及她们与侍卫偷种的事宣扬出去。”

    “陛下闻言大怒,将怀孕妃嫔腹中的胎儿全部打掉,关进冷宫,不巧的是,半个月后我也有了身孕,没有偷种,当真是陛下的亲血脉,但当时的他正在气头根本不会细究太多。”

    陈长安猜测到结果,截口问道:“所以皇帝让你也打掉孩子?”

    “是的!”

    班婕妤嘴角挂起一抹嘲讽:“多可笑啊,他已经认定了但凡妃嫔怀孕都是与别人私通偷种,我越解释反而越说不清。”

    “最后,他的亲生血脉,我的孩子……”

    她话到伤心泪眼决堤,抽噎起来:“我三个月大的孩子,被侍卫用棍棒隔着腹肚硬生生的打成滩血水,呜呜呜……而我……而我也落得个这样的个下场!”

    “好吧……唉!”

    陈长安扶住下巴长叹口气,但凡活在帝王家,不管男女都是难逃悲惨命运的。

    “那么……你知道外面厉鬼横行杀人的事吗?”陈长安声音刻意压的低沉,他怕勾起对方太多的反面情绪。

    班婕妤止住哭泣一抹狠毒顿上脸颊:“知道,那肯定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回来报仇了,整个皇宫的人都该死。”

    陈长安嘶了口冷气,皱起头皮:“应……应该是吧,对了,你跟皇帝身边的大陈子熟吗?”

    “大陈子?哼,一个太监而已,在别人眼中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在我眼里屁都不算,哈哈哈!”

    她越笑越疯,近乎于癫狂。

    苏婉秋伏在陈长安耳畔悄悄道:“这样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那个男……男婴之所以不杀班婕妤,是因为班婕妤是他的生母。”

    “这……”

    陈长安不知该如何回答,按照目前得到的信息分析的确如此,但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譬如说班婕妤跟太监大陈子毫无关系,那么如果男婴是她回来要复仇的儿子,有什么非杀不可的必要呢。

    “事情,并不简单!”

    “啊,我……这……这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身边的苏婉秋发出阵惨厉呼唤,陈长安转头看去,只见她的容颜正在以某种肉眼可见的频率衰老,渐渐扯显出皱纹,头发由黑转为灰白。

    陈长安猛地想起进入皇宫前看到的那句话:在子时之前弄清楚厉鬼身份并且斩杀掉他,你才能够平安带她离开,否则将与宫殿一同掩埋在岁月。

    掩埋在……岁月!

第三十八章 谁是厉鬼

    “这……我好像……好像在变老,不……不要!”

    对于女人来说恐怕没有什么比青春韶华更具价值,苏婉秋意识到容颜的衰竭,整个人比刚从坛子中出来时还要惊慌无措。

    陈长安一把握住她手安慰:“不要担心,我肯定会找到办法平安带你离开,这只是暂时的。”

    “嗯……嗯!”苏婉秋啜泣,断断续续点头。

    陈长安则开始串联目前线索,推理男婴身份,思来想去在班婕妤这边挖掘不到新的收获,便向她打听过太监大陈子居住的地方后带苏婉秋离开。

    途中陈长安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场用术法构造出的虚假游戏,但万物都有秩序规律可寻,否则无法维持内部稳定,那么外界采取的些手段和逻辑在里面应该是同样有效的。

    大陈子作为皇帝身边当红太监,执掌内务监权利不小,如果弄清楚男婴为什么非要杀他的原因,或许就能取得突破。

    陈长安带苏婉秋抵达内务监刚推开门一股浓郁刺鼻的尸臭味扑面而来,要比其他地方都浓郁稠重,地上全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腐烂程度远胜于宫中的侍卫与嫔妃。

    由此不难看出内务监,是厉鬼出现后最先杀人的地方。

    撕扯下衣襟捂住口鼻,陈长安拉着苏婉秋手两人走进内务监最前位置的排房屋,刚推开门,咔嚓嚓的天空中有到雷电垂直劈下,里面昏暗的环境恍然亮了刹那,刹那间,一个悬吊在房梁赤身裸体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眼中。

    苏婉秋呼吸骤滞。

    陈长安找来蜡烛点燃,慢慢的走进去,借着一豆火光勉强看清被吊在房梁上男人的容貌,宽脸长颊,颧骨平滑,从衣着判断地位要比内务监其他太监高。

    嗖!

    以桃木残剑劈断绳子放男人下来,陈长安秉烛仔细观察,他浑身遍布六道恐怖粗广的抓痕,深及骨骼,似乎是死于失血过多,从腰间抽出块雕牌,上面写着内务监总管,大陈子。

    “看来就是男婴非杀不可的人,而且已经死了,唉,真是……”

    陈长安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注意到太监大陈子竟然有喉结,而且下颔与两腮区域分布着明显的细小须粒。

    按照常理来说太监经过阉割后一些男人的特征会消失才对,难道……

    “婉秋,先转过头去!”

    “哦!”苏婉秋乖乖照做。

    陈长安则扒掉大陈子的长筒裤,果然,裤裆位置的伤口很新鲜正在腐烂,有浓血慢慢的往出流淌,他是最近才遭到阉割,之前一直是个混进宫的假太监。

    “这样的话,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陈长安看着地上的尸体自言自语;“如果说大陈子是个假太监的话,那么妃嫔们通奸借种去找的可能并非侍卫,而是他,至少有大部分如此,因为大陈子作为皇帝身边的内务总管,能够进出各个妃嫔的宫苑,又有太监的身份做掩护,别人不会怀疑。”

    “如此一来,男婴为什么非杀他不可也就弄明白了,因为妃嫔被皇帝下旨堕胎的时候他并没有站出来阻止,甚至不闻不问。”

    “孩子对这样的父亲心怀怨恨非杀不可合情合理。”

    “嗯,既然大陈子是男婴的父亲,那么现在只要找到他母亲,关于厉鬼身份的第一道游戏谜题,大致就能够解开。”

    想到这里陈长安走进太监大陈子居住的卧房,翻来覆去最终找出三封信件,分别是他与德妃,珍妃,淑妃三人私通联系时写下的。

    “德妃的孩子居然也是跟大陈子生的……不过她现在已经被做成人彘!那么珍妃与淑妃呢,在另外几个坛子里?”

    “啊……我!”这时苏婉秋突然捂住心口冷嘶起来,神情痛苦脸色苍白,并且衰老程度越发明显。

    “婉……婉秋你怎么了婉秋!”

    “他……他在看着我!”苏婉秋颤抖的手指向窗外。

    陈长安目光顺沿过去,只见隔着层昏黄的烛光与窗户纸,有个通体青黑色的男婴站在外面,他满口獠牙,一双墨红的瞳子盯住苏婉秋不说话!

    “啊,好痛!”苏婉秋疼倒在地。

    “混蛋,给我滚!”

    陈长安破口大骂,但窗外的男婴像是根本没听见,兀自瞪圆黑瞳盯着苏婉秋。

    陈长安怒不可遏,拿出选择东郭笑身份后获得的铃铛快频率摇晃,当啷啷当啷啷的声波在空气中流动出肉眼可见的涟漪,男婴打个冷颤,刷的下消失不见。

    苏婉秋的衰老速度得到缓解,心口不再疼痛,与此同时,陈长安手中铃铛砰然破碎成一地铜片。

    “可恶,我现在就只剩下红钱绳了,怎么都是一次性消耗品,看来……得加快速度才行,否则会死在这里的。”

    陈长安对进入皇宫前的那几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特权与承担的风险,东郭笑拥有各种对付厉鬼的方法。

    大陈子虽然是厉鬼非杀不可的对象,但他能够随时随地离开,当然,前提是不带苏婉秋,角色班婕妤在皇宫中属于永远安全的存在,但无法令苏婉秋满足离开的限制条件。

    “啊,真是头疼呢!”

    陈长安长出口气,扶起苏婉秋朝外走去。

    “我们现在去哪里?”苏婉秋询问。

    陈长安字字回答:“太医署,大陈子与香妃,珍妃交往的信件上有具体时间,查查她们私会后谁最先服过安胎药,谁就应该是男婴的母亲。”

    “那德妃呢!”苏婉秋问。

    陈长安摇头:“他已经被男婴做成人彘,可以排除,毕竟厉鬼再狠毒也不会对自己亲生母亲下手。”

    两人很快来到太医署,翻出医官记录的后宫汤药清单:元纪三年3月13日,香妃身怀龙种皇帝大喜,派人悉心照料呵护,每日开安胎药三贴。

    元纪三年4月21日,珍妃身怀龙种,皇帝陛下亲口召令悉心照料呵护,每日开安胎药三贴。

    元纪三年4月26日,德妃身怀龙种,突发急症出血,由宫女前来报询,每日开安胎药三贴,及至六日后药停。

    “从她们信件上面私会大陈子的时间来算,只有香妃前后距离四十天左右,她应该就是男婴的母亲。”

    ……

    ……

    ……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香妃居住的紫竹楼,走进去,一具只穿件单薄亵衣的白骨兀自保持着坐在梳妆台前执笔描眉的姿势不动分毫,本是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在摇曳的烛火照耀下却颇有几分凄美。

    苏婉秋走上前来躲在陈长安身后一番仔细打量,轻声呢喃:“她……她好像死的很早,在厉鬼出现之前就已经死了。”

    陈长安没有说话,而是拿出别在腰间的那只男婴断臂,从皮肉中挤出墨黑色的粘稠血液滴在白骨上面,渐渐的,血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往里面渗透。

    “是……是滴骨认亲嘛?”苏婉秋声音有些哆嗦的问。

    “你也知道?”陈长安倒是意外。

    苏婉秋点了点臻首:“嗯,平时经常阅读些古人典籍,里面有提到过。”

    看来多读书还是有用的……陈长安微笑道:“断臂的血已经融进香妃尸骨,看来她的确是男婴的母亲,现在身份算是弄清楚了,那么如何斩杀呢?男婴是否也在紫竹楼?”

    “不管了,先一把火烧掉,既然香妃是男婴母亲,他肯定会出现的。”

    陈长安思来想去最终下定决心,手里蜡烛扔出,当温度与披盖在白骨身上的单薄亵衣接触,立刻火光大作,白骨在呲啦啦呲啦啦的焰浪中逐渐焦灼。

    “好了婉秋,现在我们只要等到男婴出现然后……”

    陈长安大功告成的拍打着手掌与衣角灰尘转过头去正准备要说出接下来的计划流程,下一秒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苏婉秋竟不知何时变的满头白发,整张青春唯美的容颜迅速老去布满皱纹。

    “啊,这……这……怎么会这样!”连她的声音都变的低沉沧桑。

    “为什么……”

    陈长安大惊,他猜想应该是判断出的结果有误,错误的做法导致触动“皇宫游戏”的潜在秩序,加快了苏婉秋的衰老,可为什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

    此刻跳动在眼前的火焰像是头凶恐残暴,随时都有可能把他与苏婉秋吞食下去的巨兽,给陈长安内心造成极大的压迫感,致使他慌慌张张的来到尸骨旁边,视线胡乱扫荡。

    “怎么办,到底哪里出错!”

    陈长安整个人都陷入癫狂发疯的状态,不顾灼热的火焰伸手进去把香妃白骨的两条臂膀拧断,咬牙盯住它冥思苦想。

    虽然香妃的臂膀已经在大火中烧的焦黑难辨,但隐约能够看清楚她两条手都仅有五根指头,但太监大陈子身上遍布六道狰狞恐怖的血痕,明显是被只长有六根指头的手活生生抓死的。

    陈长安突然意识到个很严重的问题,亲眼见过的男婴也只有五根手指,这点毋庸置疑,因为断臂就在他腰间别着。

    由此可见杀太监大陈子的根本不是男婴。

    但进入皇宫前的文字提示明明说的很清楚,大陈子是厉鬼非杀不可的对象,所以……男婴根本不是要求被查出身份且斩杀掉的厉鬼,从一开始勘察的方向就是错的,除去男婴外,这座皇宫中还有只凶狠可怕的厉鬼存在,他才是自己真正的目标。

    “妈的!”

第三十九章 德妃是珍妃

    从刚穿越这个世界到现在陈长安从来没有如此挫败过,倘若是中途自己的判断分析出现偏差还能够接受,但从一开始的定位就出错实在……

    “婉秋别怕……我……让我想想!”

    陈长安知道越是紧要关头越需要冷静下来,他平缓过呼吸,双手负背踱来步去思考事件本末,最终驻足在梳妆台前。

    “我总觉得这个梳妆台有些奇怪,好像差点什么……又或者说哪里不对劲,可到底是什么?”

    陈长安神经一拧,那种感觉宛若股电流在脑海中呲啦啦的闪掠过去,抓不住扯不回!

    叹了口气,他继续精神与注意力高度集中无死角搜查,也不知耗费多少功夫,意外在香妃床板夹层中找到本纸张泛黄的册子,翻开阅读,里面记载着她从入宫开始到死前的各种生活经历。

    个人笔述,类似于日记。

    陈长安选择跳读法,过滤掉没用的信息,只看有用的内容。

    一:我本是清河县龙门镇人,元纪一年3月,与两姐妹共同参加宫中选妃,嗯,这两个姐妹分别就是后来的德妃与陛下最宠爱的珍妃,因为珍妃姐姐是后宫佳丽中容颜最姣好漂亮的,天生丽质,倾国倾城。

    ……

    ……

    ……

    九十七:元纪二年8月,我跟珍妃德妃两位姐姐一起去春潮湖玩耍,她们俩不小心掉下船去,还好旁边的班婕妤会游泳及时下水相救,不然两个人都要没命了,哈哈哈,后来想起既惊险又好笑。

    ……

    ……

    二百九十八:元纪三年年初,陛下说谁能最先为他诞下子嗣便立谁为皇后,于是我们姐妹三人纷纷争宠侍寝,可三十多天过去肚子没有丝毫动静,渐渐的后宫流传出皇帝陛下没有生育能力的传闻。

    一百二十九:就当后宫的妃子们都着急焦躁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意外发现皇帝身边的内务总管大陈子是个假太监,于是便萌生出借种的想法,毕竟皇后的位置诱惑力太大,没想到的是后面几次被珍妃与德妃两位姐姐撞见,而她们为当皇后,选择了与我相同的做法,大家心照不宣。

    一百三十:为能够当上皇后足足有二十多个妃子找人借种,但有些肚子依旧没动静,我万万没想到她们会心生嫉妒,把私通借种的事抖出去,陛下闻言大怒,平日最为得宠的珍妃姐姐首当其冲第一个遭到惩罚。

    一百三十一:在各种刑罚逼迫下,珍妃姐姐受不住折磨最终把大陈子招供出来,大陈子则在陛下面前以太监身份极力否认,并为灭口刨平珍妃姐姐的五官面容,把她做成人彘,虽然陛下认为这种惩处太过残忍杜绝再用,但我知道大陈子还会接着灭口的,与其被杀害,不如画个美丽的妆吞下毒药,美丽的死去。

    读到这里,陈长安将信息全部掌握,难怪香妃的尸骨保存完整并且坐在梳妆台前悉心打扮的样子,原来她怕被大陈子杀人灭口早在厉鬼出没前就服毒自尽,再推理回来,宫中第一个被做成人彘刨去五官的并非他在凤鸾殿见过的德妃,而是因为忍受不住酷刑招供出大陈子的珍妃。

    等等……那么德妃呢,她又为什么会变成人彘,同样是大陈子为灭口而下的毒手?

    不,大陈子并非厉鬼而是受害者,更何况皇帝明令禁止人彘酷刑太过残忍不能再用,但进入皇宫前的文字里说的很清楚,德妃是被厉鬼做成人彘的。

    “长安……长安!”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苏婉秋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婉秋!”陈长安温柔询问。

    苏婉秋颇有些僵硬的双手慢慢抬起来,扶住满是皱纹的脸蛋语气颓丧道:“能……能给我个镜子嘛,我想看看……看看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特别丑。”

    “没有啦,你……”

    老话说的没毛病女人最在乎的不是命是容颜,陈长安准备安慰她几句,然而刚说到你字,猛然止住,神经差点没拧成个麻花,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瞪大眼瞳盯住香妃的梳妆台,陈长安喃喃自语:“我刚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总说不上来,香妃的自述中说她要画个美丽的妆美丽的死去,胭脂,蔻丹,眉笔都有准备,可偏偏没有镜子!”

    “镜子……一个爱美的妃子,化妆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没有镜子呢,还好有你提醒呐婉秋,在这里安心等待片刻,我去去就回。”

    ……

    ……

    夜风呼呼,落叶潇潇,凤鸾殿未曾掩闭的大门咯吱咯吱的在风中摇扭发出细碎响动,殿中的七口坛子一如陈长安来时那般安静摆放,偶然有雷电咔嚓嚓的撕裂过天穹,在地面拉扯出它们诡异的黑影。

    直到陈长安走进来慢慢关上门,断断续续的咯吱声才消失,雷电劈过天穹时扯映在地面的七口坛子的黑影才显得不那么诡异。

    “啊!”

    深呼口气,他走到最前面那口,也就是来到凤鸾殿最先见到的坛子旁边蹲下,悠悠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皇宫里面的人都是你杀的,你才是真正的厉鬼。”

    刻意停顿片刻没等到里面的回答,陈长安啧啧道:“怎么德妃,哦,不,我该叫你珍妃,还装死?我女朋友……抱歉,我名义上的媳妇正在遭受皇宫中的影响,陈某没功夫在这里耗时间,不承认的话就吃点苦头呗!”

    陈长安说话间脱下属于角色东郭笑的道袍扭做一团塞进坛子,很快,里面传出咔嚓嚓的破碎腐蚀的声响,以及女人残忍痛苦的呻吟。

    果然道袍对厉鬼同样有抑制压迫的作用,可以理解为是件……隐藏道具。

    砰!

    终于,刺目璀璨的金色光华扩散延伸,把坛子挤破涨碎,从散落一地的陶片中蹿出无数宛若虫子般黑色粘稠的液体,它们蠕动着朝某个固定的方向聚集成滩黑水。

    咕噜噜!

    粘稠的焦油状液体开始发出沸腾冒泡的声音,黑水中一张没有眼睛没有鼻子,五官平整如削的脸骨慢慢抬升出来。

    她张开黑幽幽的没有牙齿的嘴巴,或者说不是嘴巴的窟窿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德妃而是珍妃?”

    陈长安调皮的挤下眉毛:“因为香妃的那些自述,当然了,它只是让我了解到更加具体的事情经过,真正能锁定你就是厉鬼的,是镜子!”

    “镜子……什么意思?”没有五官血肉模糊的脸低沉的问。

    陈长安耸耸肩道:“关于厉鬼,我掌握着三个信息,第一,把德妃做成人彘,第二,大陈子是非杀不可的对象,第三,永远不会伤害班婕妤。”

    “从香妃的自述中不难看出,珍妃是个极为美丽,绝色倾城的女人,深受皇帝宠爱,爱之深恨之切,后宫嫔妃借种通奸的事传出后,她无疑最先遭受处罚,甚至大陈子为杀人灭口,将她五官刨平做成人彘,那么珍妃,不就有了必杀大陈子的理由。”

    “接着,香妃自述中还提到,德妃与珍妃曾经不小心跌入春潮湖中,是班婕妤舍命相救,那么,她不伤害班婕妤的理由,不也有了。”

    血肉模糊的脸道:“那怎么能肯定我是珍妃,而不是德妃,怎么肯定厉鬼就是我。”

    陈长安字字道来:“没错,的确我刚来到凤鸾殿时因为局限于手中掌握的单一信息,误以为你是被厉鬼做成人彘的德妃,而你呢,顺水推舟的伪装。”

    “可香妃自述中说的很明白,自从大陈子把珍妃做成人彘后皇帝认为这种刑罚太过残忍,明令禁止,换言之,自始至终生前被做成人彘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珍妃。”

    “如果没猜错,剩下几个坛子都是珍妃化作厉鬼回来复仇时亲手为之,我想,真正的德妃应该就在其中之一吧,因为分明都是通奸借种,为何只有你被做成人彘呢,在这种极度不平衡的心理下,自然要把其他妃嫔同样做成人彘才解气。”

    “你,是被大陈子做成人彘后化作厉鬼回来复仇,因此还活着,而包括德妃在内的她们,是被变成厉鬼后的你做成人彘,因此,全都死了!”

    “哈哈!哈哈哈!难道就不可能是其他人吗,或者侍卫?或者宫女,皇宫中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枉死,偏偏珍妃回来复仇?这些只不过是你的猜测。”血肉模糊的脸发出极度癫狂的笑。

    陈长安嘿道:“我说了,真正让我确定你是珍妃,是厉鬼的依据,从来都不是香妃的自述,而是镜子。”

    “我见到的香妃虽然化作尸骨,但她死前正在化妆,可梳妆台却没有镜子,而且不止如此,刚我已经把后宫转个遍,发现但凡嫔妃居住的楼苑都没有镜子,除了珍妃的麝香楼。”

    “这是为什么呢!”

    陈长安自问自答:“因为珍妃虽然化作厉鬼重新回到皇宫准备复仇,但她被大陈子刨平的容颜永远无法恢复,要知道曾经的她可是个绝色倾城的大美人。”

    “于是,又在嫉妒心理的作用下,珍妃毁掉了宫中所有嫔妃化妆用的镜子,可在绝世容颜没有破坏之前,她本人极度爱打扮,因此一些梳妆照镜的习惯无疑还存在。”

    “所以呢,在主观情绪的影响下,珍妃在毁掉别人镜子的时候,将自己用的那面下意识的忽略掉,所以呢,其他嫔妃的楼苑都没有镜子,只有珍妃的麝香楼有,所以呢,珍妃就是回来复仇的厉鬼,是伪装在坛中的你!”陈长安重复排比句。

    “好!很好!”

    血肉模糊的脸不再狂笑,她收敛住令人可怖又恶心的表情,言辞中透露着一股血腥阴森道:“看来主人说的不错,这场局虽然有些难,但对你而言要参破只是时间问题。”

    “主人?”

    陈长安眉头拧攒,面皮紧抽起来,果然苏婉秋的失踪背后有人主导,为的就是把他引诱过来,

    双拳骤握杀气爆开,陈长安冷声冷气的质问:“说,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的主人又是谁?”

    血肉模糊的脸,即珍妃张开黑洞洞的大口发出阴森恐怖的长啸:“在这里一切外界手段都起不到丝毫作用,东郭笑的各种法器又全部使用完,剩下的红钱绳在紫竹楼保护苏婉秋,你还是想想自己如何活着离开吧。”

    “哗!”

    话音未落,血肉模糊的脸炸出团团黑雾,朝陈长安冲扑而来。

第四十章 苏婉秋离开的限制条件

    面对珍妃突然发起的进攻,陈长安当下心弦一颤,因为她说的不错,在这里什么桃惑,反矩,招思都没办法使用,甚至连武者最基本的体质都没有,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妈的!”

    陈长安暗地里骂了句转身逃窜。

    “哗!”

    谁知刚冲到门口,通体青黑色的男婴出现在他面前。

    珍妃发出阴厉的吼叫:“没错陈长安,我的确才是皇宫中四处杀人的厉鬼,但你可别天真的以为香妃的孩子就不是。”

    “哼!”

    岂料神经紧绷的陈长安反而咧嘴道:“你不说我倒忘记了,香妃被打掉的孩子,同样阴魂不散呐!”

    说话间他右脚踏地借力,如箭般奔蹿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来到跟前借助惯性的加持把男婴撞倒在地,紧接着无缝衔接到下一个动作,从兜里抓出把药材塞进他嘴中。

    “啊!”

    “啊……”

    男婴当场丧失战斗能力,在地面哀嚎打滚,口中冒出青黑色的呛人烟雾,凄厉呼叫。

    “这是……堕胎药?”一张脸被刨平没有五官只有血肉模糊的珍妃诧异道。

    陈长安耸耸肩:“没错,我既然判断出大致的真相,自然要有基本的准备,男婴是被堕胎药打掉的,即便如今化作厉鬼同样会心怀恐惧。”

    “因为这是他的死因,是永远无法更改的事实,更何况我在里面加了料。”

    “什么?”珍妃冷冰冰的问。

    陈长安嘿道:“我的血,虽然我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但毕竟有茅山道士的身份在,血对邪物厉鬼同样有压制作用。”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男婴已经化成瘫血水。

    珍妃大笑:“好,很好,不过道士的血对我是没有用的,陈长安,拿命来!”

    “哗!”

    刺耳的爆鸣声响起,珍妃裹挟道道黑烟冲飞过来,不偏不倚的撞击在陈长安胸膛,后者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抵挡,跌飞出数十米远,重重摔在地上。

    扑哧……一口浓血夺嘴而出。

    “啊……可恶!”陈长安呲牙骂骂咧咧,用右手紧摁住胸膛以此来减轻疼痛。

    “哈哈哈,我说过,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死!”

    珍妃怒啸罢,彻底化作道烟雾直冲上夜空,几个盘旋环绕后朝他俯冲而来,张开深不见底的黑窟窿,准备生吞活咽。

    “嗖!”

    千钧一发之际有道绯红色的线从远处疾驰逼近,洞穿烟雾,珍妃惨叫了声摔落在地,碎裂成无数块粘稠的黑色液体。

    容颜衰老满头白发的苏婉秋提着裙摆慌慌张张跑到跟前搀扶起陈长安:“你……没事吧你,长安。”

    “婉秋……咔咔咔,你怎么来了!”陈长安边咳嗽边问,刚还奇怪打落珍妃的什么玩意呢,原来是留在紫竹楼保护她的红钱绳。

    “我……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苏婉秋着急阐述。

    陈长安心头一暖,很快又扯紧表情盯住前方正在蠕动聚集的粘稠液体道:“珍妃是厉鬼,整个皇宫最高层次的存在,不可能这么容易死掉,快走!”

    他急急忙忙的拉住苏婉秋往东南角方向狂奔,刚跑开没多远,黑色粘稠的液体彻底聚集完成,珍妃的脸又从里面冒抬出来,咧着残忍的笑容道:“陈长安,你是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的。”

    的字出口,她紧追而去,最终来到皇宫储藏冰块的冰窖外,冷嗤道:“哼,以为躲在这里面就没事吗?你只会死的更快。”

    冰窖内,因为受伤导致身体各方面机能都急剧下降的陈长安瑟瑟发抖牙关咯嘣嘣直打颤,苏婉秋一把抱住他,哭出了声:“没事吧长安,你感觉怎么样?”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珍妃化作的厉鬼很快就会追过来的。”

    陈长安虽然整个人都冻的不成样子,眉宇与神情间比起刚才反而多出几分镇定道:“放心吧,只要珍妃敢追到这里来,我就有办法对付。”

    “砰!”

    话音刚落冰窖大门在股强大力量的冲毁下四分五裂,呜呜呜的冷风从外面肆无忌惮的倒灌进来,珍妃站立在门口恶狠狠的道:“连最后一件法器红线绳都已经毁掉,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法子能对付我。”

    刷!

    瞬移到陈长安面前,珍妃用天生多长了根指头的右手捏住陈长安脖颈,将他提起悬浮在半空中。

    “咔咔!”

    “咔咔咔!”

    陈长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与死亡的压迫,双手按住珍妃臂膀剧烈喘息,大口大口的吞吃空气,但脸色还是慢慢的由红变紫,由紫转白。

    “长安……长安!”苏婉秋吓的连眼球都在疯狂打颤。

    陈长安使尽最后的力气嘶吟:“别……别管我,快……快揭掉盖在冰块上面的布篷。”

    “哦!我……好!好!”苏婉秋连忙起身去办。

    珍妃并未阻止,兀自六指用力进行着捏杀陈长安的动作,因为在她看来东郭笑的法器全部用尽,皇宫内根本不会再有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东西。

    “划拉!”

    然而,伴随着苏婉秋奋力揭去布篷,缕缕清光在冰窖中泼洒开来,一面面长宽足有七八米的,用冰块凿刻成的镜子出现,毋庸置疑自然是陈长安的杰作。

    并且与普通的冰镜,或者说古人常用的铜镜不同,陈长安在它们的背面贴饰了层金箔,从根本上增强反光折射的力度与清晰度,即便比不上后世玻璃镜,效果却是铜镜的数十倍。

    冰镜四面环绕映照,一瞬间,苏婉秋,他,还有珍妃的影像全部清晰呈现出来。

    陈长安咬牙切齿道:“看看……看看吧,曾经倾城绝色的你现在是怎样一副嘴脸,多么丑陋,这么令人恶心。”

    “曾经的你,可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是后宫艳压群芳的存在,而今却人不人鬼不鬼,连面镜子都不敢照,真是可怜可悲。”

    “你……你给我住嘴!”

    珍妃从面前的冰镜中看到五官被刨平的血肉模糊的脸,脑海中不禁跳出来自己刚进宫时绝色倾城的容颜,眼下与过往,印象与现实形成对此,她一把丢开陈长安,抱头发疯:“不……这不是我,不是,我是后宫最美丽的妃子,最得宠的妃子。”

    “这不是我!”

    珍妃嘶吼着就要转身逃离冰窖,可惜的是,在她的身后同样竖面冰镜,她仿佛被锥子刺痛到神经,尖叫一声蜷缩在地,血肉模糊的脸窝进身体不敢再看。

    陈长安则带血的嘴角扯出抹胜利的弧度,从珍妃毁掉宫中所有嫔妃的镜子不难看出她内心真正恐惧的是什么。

    因此,只要将这个恐惧放大,便能成为最锋利的武器。

    “啊……不……这不是我,不是,我是皇宫最美的妃子!”

    珍妃在嘶吼,在咆哮,道道暗红色的光华在她皮肤底下鼓胀,沸腾,最终把整个身体都撑的块块分裂,化作团气雾蒸发不见。

    湮灭之际,留下道痛苦而又残忍的长嘶:“陈长安,我……虽然我败在你手里面,但你永远都别想带苏婉秋离开皇宫。”

    “离开皇宫的限制条件是什么,你永远都别想知道,哈哈哈!”

    陈长安收拾住苍白神色,嘿道:“不劳你费心。”

    与此同时容颜老去的苏婉秋松弛枯黄的皮肤恢复雪白紧致,且富含光泽,脸蛋上的皱纹悉数褪去展露出少女独有的粉嫩与水灵,她双手抚摸脸腮感觉出变化,激动的跑到冰镜前提起裙摆转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恢复过来了!”

    陈长安喜滋滋道:“我就说嘛,肯定不会有事的。”

    “嗯嗯!”

    平日里走端庄文静路线的苏婉秋劫后余生欣喜若狂,扑过来抱住陈长安:“谢谢,谢谢你,要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应该……应该的!”不知为何,解决掉厉鬼珍妃后两人似乎很默契的回归到之前的关系,彼此间隔出道微妙距离。

    苏婉秋笑魇如花:“嗯嗯,那我们赶快离开……哦,对了,珍妃死前说,要带我离开有限制条件,会是什么呢!”

    陈长安摇头:“这个目前我还没有弄清楚,不过皇宫中最大的麻烦就是厉鬼珍妃,只要解决掉她,剩下的可以慢慢来,至少咱俩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先离开冰窖吧,很冷的。”

    他话语言辞轻描淡写,内心却是沉重的,因为按照进入皇宫前的文字提示来看,即便解决掉厉鬼,不在子时之前找到限制条件苏婉秋同样会衰老在这里的。

    离开冰窖,陈长安看了眼月色,猜测大概戌时三刻,距离子时不远,两人赶到宫门前交换过个眼神,准备先尝试尝试能不能走出去,会受到什么阻碍。

    陈长安慢慢的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跨过宫门,确定没有危险后回头伸出手:“走吧婉秋,如果有什么变化发生我们再回来,也算是,对限制条件的一种探测。”

    “嗯!”

    苏婉秋轻提裙摆,慢慢的朝前迈出步子。

    “刷!”

    可怕的画面发生,当她跨越皇宫大门里外界限的刹那,右脚倏地仿佛件在地宫中沉寂了千年后突然出土的古董,褪去颜色,化作流沙,窸窸窣窣的飞散在风中。

    “啊!”

    苏婉秋尖叫,下意识的往回抽腿,于是,一粒粒飘零散转的飞沙又宛若画面倒放,重新聚集成她的右脚,恢复形状与色彩。

    陈苏二人皆是倒吸口凉气,属实太过于可怕,所幸刚有准备是在慢慢试探,倘若一股脑奔跑出来,苏婉秋早在还未来得及反应间便彻底消失了。

    苏婉秋吓的瘫软在地,双手抱膝:“怎么……怎么会这样,到底该怎么办啊!”

    陈长安深呼口气平静下心神,嘴边呢喃分析:“信息中唯一的提示是,班婕妤满足离开皇宫的条件,但她又永远不可能令婉秋你满足条件,换言之,另外两个角色东郭笑与大陈子是可以办到的。”

    “一个大陈子与东郭笑能够办到,班婕妤永远无法办到却又本身具备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班婕妤身上有什么特点吗……削去胸脯,没有下体,剁掉双手?不……如果真是这些条件她完全可以帮婉秋完成。”

    “东郭笑身上有什么特点……茅山道士,身怀各种能够对付厉鬼的法器,宫外人员!”

    “那么大陈子呢,能够自由出入皇宫,皇帝身边的红人,一个假太监,有什么条件,是东郭笑与大陈子两人都能让婉秋满足,但班婕妤肯定做不到的呢。”

    陈长安习惯性的再次拿起树枝开始在地面写写画画:“从进入皇宫到现在每个人物的出场与存在基本都有用处,最开始见面的德妃其实就是厉鬼珍妃,而香妃的日记册子,帮助我串联起了整个事件。”

    “那么男婴呢,他不是厉鬼,是香妃死在胎中的婴儿,为何又与珍妃一同在宫中杀人,他的存在似乎有些牵强多余……”

    “如果不多余,肯定也有独属的作用,等等……难道……”

    陈长安眼皮猛的一跳:“婴儿,孩子,这……不可能吧!”

    他的表情慢慢紧绷,凝固,说不出话来。

    夜风呼呼呼的吹刮,过面如刀,两人隔着道宫门许久无言,直到苏婉秋一声咳嗽打破略微有些尴尬的平静:“你既然已经猜测出我离开的限制条件,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不做呢。”

    “不……我……我还不知道!”陈长安结结巴巴的回答。

    “不,你知道!”

    下一秒苏婉秋的声音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响起:“男婴虽然不是班婕妤的孩子,但他的存在就是为提醒你班婕妤还有个特殊的身份,母亲,她腹中的不是借来的种,而是真真正正与皇帝所生!”

    “而大陈子与东郭笑两人有什么特殊,或者说共同点呢,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同为男子,那么,我离开皇宫的限制条件显而易见,就是和班婕妤一样,成为怀有枕边人亲生骨肉的母亲。”

    “没错,正是怀孕,班婕妤永远无法帮我做到,因为她是女人,而假太监大陈子与东郭笑可以。”

    苏婉秋不由的慢慢垂下臻首,再抬起来时,脸腮挂着温柔而又浪漫的笑容,字字句句道:“所以陈长安,你还在等什么呢,来吧。”

第四十一章 离开

    陈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在刻意回避苏婉秋的目光,没错,自己的确猜测到她离开的限制条件就是成为像班婕妤那样,真正纯洁无暇的母亲。

    但……这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更何况他与苏婉秋之间只不过是夫妻名分罢了,根本没有真正的关系,即便猜测正确又能如何……做不出来的。

    反正自认为厚颜无耻的他感觉有些尴尬,这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但万万没想到苏婉秋冰雪聪明,竟然也推理出这种可能,还主动提出来。

    陈长安结巴道:“这……这不太好吧,万一猜测是错的,岂非让苏姑娘你丢掉清白之身。”

    “就算是对的,也得找个合适的人,我……我不过是暂时与你有夫妻关系的赘婿罢了。”

    “或许,以前是吧!”

    苏婉秋端立在皇宫里边,双手正垂道:“以前我也的确只把你当做入赘到苏家的赘婿,把咱俩间的关系限定在夫妻名义,可从三个月前苏家差点被满门抄斩开始,一切的转折都因为你。”

    “渐渐的,父亲,母亲,甚至是之前吵闹最厉害的二姐都开始慢慢接受你,好像连我,也不知不觉的真正喜欢上你。”

    “陈长安!”

    她冷不丁的喊了一嗓子,道:“如果这次我们两个都能活着走出去的话,做个真正相爱终生,白头偕老的夫妻,可以嘛!”

    陈长安沉默,依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面对幼薇那个老六,或者说飘香院其他花魁,他会毫不犹豫的扑倒戳进去,可苏婉秋……或许是因为家人的缘故吧,总显得拘谨。

    果然风度翩翩留给家里的彩旗,卑鄙混蛋全给外面的飘飘。

    陈长安想了想,郑重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回冰窖从长计议吧。”

    不会受到影响的陈长安再次迈步走进皇宫,拉住苏婉秋的手返回冰窖,夜风从外面嗖嗖嗖的吹进来,扫荡起一地寒冷,但二人的身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滚烫炽热的。

    陈长安看着她,郑重道:“如果猜测是错误的,即便你我当真……或许也无法离开。”

    “没事!”

    苏婉秋容颜平静的回答:“即便是错的又能如何呢,我并非只为离开这里,才愿意的。”

    说话间两只雪白柔荑慢慢抬起,解开香带裸露出洁白无瑕的锁骨,双肩,逐渐的,呈现在陈长安眼中的衣服越来越少,肉体越来越多。

    四周冰寒,他却无比燥热。

    “那就……来吧!”

    “啊!”

    ……

    ……

    月明星稀,鸦鹊叽喳,苏鼎风与师父甄子平足足寻找了五个时辰都没结果,后者甚至以大法力推演计算,竟发现关于苏婉秋的信息被人用神秘力量屏蔽住。

    两人只得用最笨的方法御剑居高临下地毯式搜索,不知不觉来到长安城郊外,甄子平感慨:“鼎风呐,这次你三妹失踪的事,背后恐怕不简单。”

    “不至于吧师父!”

    苏鼎风瞪起一对斗鸡眼:“婉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长安城居民罢了,谁会千万百计,甚至采用屏蔽天机这种大法力来难为她呢。”

    甄子平摇头道:“你三妹的确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居民,但陈长安不是,冲谁来的还说不准呢。”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对付陈长安?”苏鼎风下意识停住前进的步子。

    甄子平并不肯定的口吻:“只是猜测罢了,毕竟能屏蔽到连我都推演不出的地步,这个人的修为境界很可怕。”

    “咦,师父你看!”

    正目光四下扫描的苏鼎风指住前方说,甄子平的视线紧随其后挪转,日落时分陈长安找寻苏婉秋而来到的那座宫殿遗址,赫然映入他们眼帘。

    两人加快速度靠近,苏鼎风攒起眉头道:“我从小在长安城长大,对城里郊外都十分了解,怎么不知道这里有处废弃的宫殿?”

    “不太对劲!”

    甄子平扯紧了脸,不禁展露出前所未有的郑重表情,字字句句道:“这座宫殿遗址的气息感知很强,但气质感知很弱。”

    “什么意思!”苏鼎风懵逼的样子,压根没听懂。

    甄子平解释:“意思就是它很像被人临时用大术法构建出来,然后强行挤压进现实秩序中的东西,本身是不存在的。”

    陈述间他眉心位置开出一线,有光芒从中荡漾出来,朝前方泼洒聚集,试图笼罩住整个废弃宫殿,诡异的是每到附近总会被股神秘力量反弹回来。

    苏鼎风见况眉头不禁拧得越来越紧,要知道甄子平作为巴山剑派掌门人,境界绝对是修真界的天花板,究竟怎样的角色,连他发出的探知都能够阻挡下来。

    “甄仙长在此处何为呐!”

    这时,伴随一阵招呼声传进甄子平与苏鼎风耳中,有个男子朝这边走来,他身穿白衣白裤,甚至戴着白色手套,右手中执把白伞,面部容貌用同样洁白的丝巾裹覆,在月色照耀下宛若朵冰清玉洁的白莲花。

    甄子平收敛住神识道:“阁下认识我?”

    白衣执伞男声音爽朗道:“堂堂巴山剑派掌教谁人不识,甄仙长,你似乎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甄子平笑道:“哦,老朽徒弟的妹妹离奇失踪,故而出来寻找,我怎么感觉这件事,似乎与阁下有关呢!”

    “哦?”

    白衣执伞男轻佻细眉:“甄仙长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

    甄子平略作停顿衣袍无风自鼓,继续说出剩余的内容:“阁下与这座离奇出现的宫殿遗址一样,令人猜不透。”

    白衣执伞男转过身去凝望宫殿遗址,背对甄子平语气古怪:“甄仙长,既然猜不透便不要再猜,早日带着徒弟回去吧,至于陈长安与苏婉秋,他们会平安返回的。”

    “如此说来三妹的失踪真跟你有关系!”

    苏鼎风从对方言辞中听出猫腻,铁剑出鞘直指过去:“混蛋,我三妹在哪里,如若耍花招,老子一剑挑你十个窟窿出来。”

    “年轻人真是太浮躁,甄仙长,你这个徒弟还需要多多磨练磨练呐!”白衣执伞男饶有兴致的发出揶揄。

    “放屁!”

    苏鼎风自然听不得他废话,刷刷刷的连续三个闪现瞬移到跟前,长脸高举剑势节节攀升,力聚千钧,以仙人跪的剑意扬长劈落。

    “哗!”

    只是下一刻,令人近乎于窒息的画面发生,明明在苏鼎风磅礴剑意笼罩下即将被攻击的是白衣执伞男,但不知何时瞬间切换为甄子平。

    “嗡!嗡!嗡!”

    甄子平以两指夹住苏鼎风攻来的铁剑,把磅礴攻势全部朝脚下卸去,致使地面炸裂开数百道蛛网状的沟壑。

    中间过程快到苏鼎风此时才反应过来,眼珠子一绷:“师……师父,怎么会是你,我刚才明明攻击的是……”

    甄子平摆手示意他退下,再次看向执伞男眼神中赫然多出几分冷漠的敌意:“阁下竟然能够在如此短暂的刹那把我身前空间与你身前空间进行切割互换,手段之高明,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老朽是出来寻人的,并不想动干戈,所以如果苏家三小姐的失踪与阁下有关,还请如实相告并把人无恙归还,当然,如果要动手,亦可奉陪。”

    白衣执伞男挥手作罢,幽幽道:“刚才不过是令徒不由分说的出手,我适当防御罢了,甄仙长莫要着急,苏三小姐与陈长安,很快就会出来的。”

    “其实按照时间计算,你们来到此处应该刚好与他二人相逢,只不过这个陈长安,时间太长了些!”

    ……

    ……

    皇宫中冰窖里,一泻千里完的陈长安慢慢穿上衣服,看着浑身无力,双峰遍布细密汗珠的苏婉秋,有些思绪万千,虽然他之前的确计划过如何将名义上的媳妇变成真正的妻子,但万万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为了达到限制条件离开皇宫,目的不纯粹,难免影响到心理,进而导致过程发挥的未曾淋漓尽致。

    “唉,原本我还能继续半个时辰再结束的,可眼看着临近子时,不能浪费时间呐。”

    边暗自嘀咕,陈长安边搀扶起因为首次行事而几乎四肢全部瘫软的苏婉秋,关心道:“婉秋,感觉怎么样!”

    “很……很舒服!”

    或许是作为少女初尝禁果,苏婉秋脱口而出,很快一张脸蛋羞的红熟,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咱们……咱们赶快去试试有没有达到条件,能不能离开。”

    “嗯,对!对!对!”

    陈长安提好裤子穿上衣服,带苏婉秋再次来到宫门口,后者慢慢的把手伸过宫门界限的外边,并且做好随时抽回的准备。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

    ……

    伸出宫门的手没有丝毫变化。

    苏婉秋终于安心。

    陈长安长疏口气,好在猜测不错离开皇宫的限制条件就是怀孕成为母亲,否则他会对通穿苏婉秋这件事感到些许惭的。

    “果然如此,走吧!”陈长安道。

    “嗯嗯!”

    苏婉秋不再犹豫害怕,提起裙摆与陈长安并肩走出皇宫,再往前几步,两人身后的景象消失,身前的画面翻转,直接出现在宫殿遗址外。

    呼吸到新鲜熟悉的空气,苏婉秋紧扯的心弦舒张,双臂摊开欢呼:“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陈长安的注意力,则第一时间集中在不远处的小舅子苏鼎风,巴山剑派掌教甄子平,以及神秘的素不相识的白衣执伞男身上。

    他呦吼着打招呼:“小舅子,甄仙长,你们也在这里呀?”

    并指住白衣执伞男:“对了,这位是是……你们朋友?”

    甄子平正准备开口解释,苏鼎风没好气的嚷嚷:“朋友个屁,婉秋的失踪,还有宫殿遗址就是这家伙搞不出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呐!”

    陈长安闻言一张五官精致的帅气脸庞洋溢出喜滋滋的笑容,摆出副要握手结交的热情姿态朝白衣执伞男走去,直到彼此距离不过五米,哗的下藏名出鞘。

    “妈的,就你小子搞鬼是吧,给爷死!”

    紧接着笑容凝固,杀气爆涨,桃惑+斩仙心决+挽灵+一腔怒火,挥刀直切。

第四十二章 白衣男人的礼物

    自从初次进入皇宫得知苏婉秋的失踪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开始,陈长安便下定决心要查清楚弄明白,并出这口恶气的。

    如今人就在眼前,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刷!”

    刀锋划破空气携带着缕刺耳尖锐的啸鸣,然而下一秒,陈长安蓦地意识到四周景象事物发生转换,自己动手要挥砍的人变成苏婉秋。

    “怎么会这样!”

    此刻想要偏斜藏名的攻击方向已经不可能,如果强行收回的话,桃惑还好说不会有副作用,但斩仙心决+挽灵造成的伤害肯定会震断他全身筋脉。

    “妈的!”

    可如果不收刀,苏婉秋就……

    幸在他进退两难之际,作为现场战力天花板的甄子平出手,只见他袍袖挥动,一股巨大强势的旋风凭空出现,将陈长安朝后吸摄,拉开与苏婉秋的距离。

    “轰!”

    那一刀劈斩在地面,电光火石,山岩四溅。

    甄子平闪现到陈长安面前,把苏婉秋,陈长安,苏鼎风三人保护在身后,正面白衣执伞男道:“阁下能够切割互换空间,屏蔽天机,手段已然超过常人,又何必对晚辈出手呢。”

    “老朽陪你玩玩!”

    白衣执伞男笑道:“甄仙长为何就觉得只有动手才能解决这件事,苏三小姐虽然失踪,但此刻她不是安然无恙的站在你们面前吗?”

    陈长安破口大骂:“放屁,我们差点死在里面。”

    白衣执伞男仰天大笑:“的确是差点死在里面,但陈小兄弟你也有所收获不是吗?”

    吗字出口的刹那他将自己所处的一方空间切割互换到陈长安面前,与他面对面压低声音道:“千万记得照顾好这个孩子,他可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最好的礼物。”

    与此同时,巴山剑派掌教甄子平出手,意念转动将白衣执伞男所处的空间以大法力封死,紧接着开始收缩聚压,抽空其中的氧气。

    渐渐的白衣执伞男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眉毛不停的翻覆拧卷,发出粗重的喘呼,双手宛若溺水般捏住自己的咽喉痛苦挣扎,片刻后失去生机,占地足足有几千平米的宫殿遗址同样消失在夜风中。

    苏鼎风嘿道:“厉害啊甄……师父,如此轻而易举就把他给弄死了!”

    甄子平的面色反而凝重起来,摇头道:“弄死的不过是他用气息演化出来的替身罢了,本人早已不知去向,甚至我都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完成的偷梁换柱。”

    自始至终神经都未敢有丝毫放松的陈长安闻言心跳骤然慢了半拍,一口凉气直咽下五脏六腑,他感觉到股前所未有的可怕,就好像是体内被人装置了颗定时诈弹似的,或许以后……连觉都很难再睡安稳。

    “千万记得照顾好这个孩子,他可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最好的礼物……”

    白衣执伞男低语在耳边的话开始不断在陈长安脑海中翻涌,孩子,礼物……他现在能够肯定对方搭建出宫殿遗址设下疑局最终的目的就是让苏婉秋怀上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关键点在孩子,他送的礼物……

    莫非这个孩子会有什么玄机,那么将来出生的时候会不会给自己,给苏婉秋,甚至更大的范围内带来威胁呢!

    陈长安越想越觉得恐惧心悸,不明所以的谜团,莫名其妙的话语,更重要的,是白衣执伞男能够在甄子平手底下悄无声息的偷梁换柱,修为之高不敢想象,即便有天自己真能找出真相,面对他的时候能打的过?

    “喂,那混蛋刚在你耳边说什么呢?”苏鼎风好奇的问。

    “没……没什么,就是些装逼的话!”

    陈长安神情不自然的道:“咱们还是赶快先回去吧,免得家里担心。”

    “额……”苏鼎风尽管不能够判断出他的言辞是真是假,但潜意识里偏偏有种吃了闭门羹的感觉。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远远便看见秦芙萝与苏青棠率领一众家丁在府门前举着火把焦急的来回徘徊跺脚,东张西望。

    “父亲,母亲!”苏婉秋人还没跑到跟前,先喊了一嗓子。

    苏青棠与秦芙萝听见声音熬着困意没有睡觉而耷拉无光的眼珠瞬间绷亮,飞奔过来分左右堵在她面前:“哎呀婉秋,你……你没事吧你!”

    “怎么好端端的会失踪呢婉秋,你平日里可不是个随便离家的人,告诉为父,是不是袁云飞那小子又偷偷跑来骚扰你呐!”

    老二苏婉青与二姐夫朱家文同样慌慌张张一脸担忧的上前询问。

    苏婉秋咽了咽喉咙解释:“没有,我自己不小心迷路的,这不是入秋了嘛,听说长安城外的片丛林有种药材可以泡茶,御寒养身,想着采来给父亲母亲你们的,没想到……”

    这是她在来的路上与陈长安事先商量好的说辞,毕竟如实相告有些诡异,除了令他们担心外再无好处。

    “好了,好了,采什么御寒的药材,长安城中如此繁华,啥样的药材买不到,再说你要去也得带几个下人家丁啊!”

    苏青棠与秦芙萝俩句里言中全是批评的意思,眼神却流露着浓到化不开的温意。

    等吃过重热一遍后的晚饭,陈长安与苏婉秋回到房间,前者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不好意思的开口:“婉……婉秋,说不定你以后真的会怀上孩子。”

    苏婉秋笑着说:“什么叫以后会真的怀上孩子,已经有了呀,你忘记离开宫殿的限制条件了嘛,没有的话我是不可能走出来的。”

    “哦……对!”

    陈长安意识到用词不当,改正说:“我……我的意思是婉秋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想不想做母亲,不想的话可以打掉的。”

    “你说什么?”

    苏婉秋当场瞪圆一双好看的眸子,难以置信的问:“我没听错吧,这……这可是你的孩子,打掉?”

    陈长安赶紧解释:“我……我是担心给你带来不必要的负担,毕竟是为了走出宫殿咱们才那个的,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婉秋你如果暂时还不想要孩子的话,倒也没有留的必要。”

    当然,这只是陈长安换了个比较正常的角度陈述,要打掉孩子真正的原因还是白衣执伞男留下的那句话。

    对方做的一切是为了让苏婉秋怀上孩子,那么如果从根本上把胎打掉,是不是就能够在不知道他具体计划的前提下也能起到遏制作用呢?

    谁知苏婉秋却笑魇如花的认真表示:“之前在皇宫里面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与你那个……并不仅仅是为了达到条件离开,而是准备好做对真正的夫妻,所以长安,千万不要再胡思乱想。”

    “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要当爹啦!”

    “好……好吧,那我们早些休息!”陈长安见她如此不好再多说什么,否则真会造成心理负担的,便打过招呼后解掉外衣照着地铺躺下。

    “咔!咔!”

    苏婉秋轻轻的咳嗽了声,稍垂臻首颇有些羞涩的道:“来……来床上睡吧,入秋了,地铺凉!”

    陈长安猛的坐起,脸上先天性的掠过一抹男人听见这话都会有的兴奋与激动,但还是很理智的压住思维,正准备拒绝,苏婉秋先他半秒:“莫要推辞,你我是夫妻,不就应该同床共枕。”

    “好……好吧!”

    陈长安点头,蹿上床去。

    ……

    ……

    ……

    房间中先是传出窸窸窣窣的床板擦磨声,持续了有三四个时辰后,紧随而来的便是苏婉秋绵长轻呢的打鼾,已至后世的凌晨三四点,陈长安把被子顶出个洞,从她双峰中间探出头来,喃喃自语:“不行,搞不清楚那白衣人的目的我实在睡不着。”

    他手不由自主的摸住苏婉秋肚子,眉目藏忧:“这里孕育出来的肯定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娃,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孕育这回事,否则那混蛋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至少……我得让苏婉秋暂时忘记。”

    他意念集中,朝飘香院而去。

第四十三章 改变记忆

    陈长安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内心反而得到一丝安稳与满足,在没有弄清楚白衣神秘男让苏婉秋怀孕的目的之前,他感觉飘香院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来别人不知道更加不能抵达此处,想对付他绝对不可能,二来有七位姐姐可以仰仗,虽然目前只现身了桃花与幼薇。

    陈长安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幼薇正双手举高高操控着周围的气流旋转个不停,渐渐形成数道屏障构架出封闭的空间。

    紧接着打开小口把蔗糖扔进去。

    “她在模仿我做棉花糖?”陈长安脱口而出,因为上次他的确是对她当面演示过做法与流程的。

    “嗯,实践出真知呢,幼薇姐姐真是冰雪聪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砰!”

    有阵爆炸响起致使陈长安的措辞转变,因为他看到十几米远位置的夜空中蹿升起朵巨大的蘑菇云,幼薇凝聚出的气流空间四分五裂,一坨坨融化成焦糊状态,粘稠的像是蜂蜜的蔗糖乱雨般落下,拍打在幼薇的头发,脸颊,肩膀,浑身上下。

    “哈哈……哈哈哈!”

    陈长安忍不住笑出猪叫声,虽然他在加入乌衣卫之前受过专业训练再好笑都不会笑,但……

    听到动静的桃花与幼薇纷纷挪转过来视线盯住陈长安反应各不相同,前者兴奋喜悦,颇有几分情人久别重逢的意味,后者则气的跺脚大骂:“笑!笑!笑!有那么好笑嘛!”

    陈长安立刻闭嘴,因为他受过专业训练。

    不过发脾气的幼薇不知想到些什么,顷刻间又神情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屁颠屁颠的跑来陈长安面前揪住他衣襟苦苦哀求:“长安哥哥,那天你明明就是这样做的,为什么我……”

    她把贴粘在脸上的糖胶撕扯下来送到陈长安面前,眼神委屈,样子楚楚可怜:“为什么我搞出来这个样子。”

    “咔咔!”

    陈长安咳嗽一声,当即昂首挺胸:“想知道,可以呐,但幼薇姐姐你得先回答我个问题,嗯……类似于互换。”

    “好……你问!”幼薇两颗眼珠子瞪愣愣的转动一圈,似乎是在权衡利弊,紧接着点头答应。

    于是陈长安将寻找苏婉秋刚到宫殿遗址时,流光宝镜照耀出长安城饿殍遍地居民生不如死画面的经过娓娓道来。

    幼薇的回答是:流光宝镜所谓的能够照出人或事物的过去未来,实际上就是反映因果关系,看到宫殿遗址是因,长安城居民水深火热是果。

    陈长安听完愣住,换句话说是自己的见到宫殿遗址导致了长安城的灭顶之灾,为什么……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等等……为什么会见到宫殿遗址,因为白衣神秘男人的布局,而他的目的是苏婉秋腹中的孩子。

    不会是孩子出生,然后长安城灭绝吧?

    陈长安越想越觉得可怕,现场连打好几个喷嚏。

    桃花关心的问:“没事吧?”

    “没……没事!”

    陈长安稳住心神,看向幼薇道:“热涨冷缩,容纳蔗糖的空间得时刻变化,而且旋转的方向要有个中心点,不能乱转,基本上就是这些,幼薇姐姐你慢慢再尝试吧!”

    说完他拽住桃花穿过庭院来到房间郑重道:“桃花姐姐,我想问问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人腹中胎儿消失的吗,类似于堕胎,但比较高级的那种手段。”

    桃花大概是想歪了,坏坏的打量他道:“怎么啦,让人腹中胎儿消失,还高级手段,你是不是在外面做出什么坏事,祸害了人家的姑娘。”

    “没……我遇到些麻烦,想不通的麻烦。”

    陈长安将宫殿遗址的事详细道出,毕竟对于桃花他是无底线信任的。

    “原来是这样!”

    桃花略作思索,神色颇有些为难道:“屏蔽天机,构架出不属于现实秩序的宫殿,怀孕……这其中涉及到太多专业知识,恐怕只有精通奇门的三姐才能推测出些东西来。”

    “三姐,第五层嘛……”

    陈长安下意识的看向飘香院外更高层楼阁,现在只到第二层的老六幼薇,路漫漫兮真特娘远。

    “是的!”

    桃花点头,继续解析:“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在弄清楚之前别去打孩子的主意,因为他很可能是某种因果关系平衡的媒介。”

    “好……好吧!”陈长语气有些无奈的回答,他还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头疼担忧过。

    可能对于苏婉秋甚至于整个苏家人来说打掉孩子是很不正常的行为,但对于后世深知男女一夜情有多泛滥的陈长安而言,不过是带不带T的区别罢了。

    在他眼中那并非孩子,而是被人算计的结果。

    幸在桃花还是很能左右他想法的,陈长当即决定在没弄清楚前先不要去管孩子,换条策略追查白衣神秘男身份,便与她再深度交流几个回合后带着询问来的能够更改人记忆的手段离开飘香院。

    回到现实,苏婉秋依旧熟睡着,陈长安双手按住双峰,意念集中在她耳边呼唤:“婉秋,请忘掉宫殿遗址,忘掉在里面发生的一切事情,记住,你腹中孩子是因为与陈长安真心相爱,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干柴烈火才有的。”

    他字字句句,清晰而又低沉。

    这手段其实可以理解为是桃惑的升级版本,桃惑只能够当面对人的思想,行为举止产生诱导,它能够从根本上改变记忆。

    经过陈长安的修正,等苏婉秋过几天来生理反应,想起关于腹中孩子,只会有她与他深情相爱干柴烈火的记忆,至于宫殿遗址的点点滴滴,压根不存在。

    第二天,陈长安在生理闹钟的影响下睁开双眼,换作平日睡地铺的他早已收拾完毕走在前往乌衣巷的路上,但此刻蜷在苏婉秋微香弥漫的被窝里,完全不想动弹。

    直到苏婉秋缓缓睁开眼睛,他这才表现出一个家庭男人该有的勤劳,起床洗漱收拾衣装,骑马离家前往乌衣巷。

    陈长安到的时候程牧龙正带领新老成员们在操武场晨练,可以看做后世的广播体操,陈长安把马偷偷栓好准备混进队伍,不幸被逮个正着。

    “陈长安干什么呢,怎么才来,旁边站着去。”程牧龙喝斥。

    陈长安:“……”

    结束罚站,在没有任务或者大型案件可以处理的时候除去操练还是操练,陈长安一把刀甩的有气无力,心不在焉,因为他在犹豫要不要找王幽问问情况。

    这位大闵武者天花板或许知道些什么,再者还有阮静初的姑父,另外位八品后玄境的大能。

    “看来我身边大人物倒也挺多的,不过……”最终他还是放弃,准备自己查资料慢慢探索,毕竟整个过程中涉及到太多私密环节,再者没有定性前宣扬出去,怕不太合适。

    他当下写好封请求进入乌衣卫档案室的文书递呈给程牧龙。

    程牧龙摆出副居高临下的模样阅读完确认过格式没问题,立刻像好哥们似的捶他一拳:“小子,要查啥玩意,神秘兮兮的,乌衣卫的档案室中可没有花林秘事!”

    “咦,我鄙视你!”陈长安毫不避讳的伸出中指。

    正在这时,负责守卫在巷口的一名乌衣卫成员小跑过来停在程牧龙面前禀报:“程副统领,陈长安的家人在外面,说有事要见他。”

    陈长安当即神经一拧:“什么鬼……不会苏婉秋腹中的胎儿已经有变化了吧,亦或是出现别的问题!”

    ……

    ……

    ……

    乌衣巷正后的片丛林中,叶凛手里拿着个红褐色陶瓷制的瓶子怔怔出神,这是当初离开雍州前妖族赢嗣连同诱魂香一起给他的,说是吞服之后能够突破境界。

    他在犹豫,因为不敢肯定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毕竟妖族的人诡计多端。

    但陈长安昨天当着女帝陛下,文武百官与儒家十三先生颜鹿对诗,还受到儒家掌教刘煜亲口称赞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他不由的怒火中烧,拳头紧握:“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围着陈长安转。”

    “不……我可以更好,做的比他更好。”

    质问声中,宋玖打开瓷瓶把装在其中的妖神精血全部吞食下去,瞬间,他感觉到有股炽热滚烫的气息汇聚在丹田,经过一番剧烈的翻搅后朝奇经八脉蹿荡而去。

    所过之处灼烈难耐,却又脱胎换骨。

    砰!砰!砰!

    无数气场在宋玖周遭炸开,他从四品开山初期直跨到中期,巅峰,紧接着再次突破,直至来到五品锻神层次。“哈哈哈,果然,果然是有用的,陈长安,等找到机会,我一定让你见见五品锻神境的威力!”

第四十四章 秦芙萝的亲房

    陈长安到底是有些忐忑,只要闲下来脑海中关于白衣神秘男人的话就会响起,现在听到有家里的人在外面等着要见他,难免疑神疑鬼。

    来到乌衣巷口,陈长安看到是秦芙萝,正踮着脚尖翘首以盼,他走过去开口就问:“怎么了岳母,不会婉秋又出什么事吧?”

    秦芙萝捂嘴咯咯咯的笑出声:“你这是有心理阴影了呗,放心吧婉秋没事,只是我表妹一家要来长安城转两天,便计划着咱们一起去八仙居吃个饭的,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啊……是这样呀!”

    听闻与苏婉秋没关系,陈长安放下心来:“那好的,我去跟统领说一声,然后咱们过去。”

    “嗯嗯!”秦芙萝点头。

    很快两人来到八仙居门口,见到秦芙萝表妹秦应晴,身材要微胖些,皮肤不是特别的白皙,相比之下呈现麦黄色,穿身针绣有牡丹图案的华贵秋褙,满头珠玉亮晶晶,闪闪发光。

    旁边跟着一男一女分别是他的儿子马香珏与女儿马香玉。

    陈长安走到跟前正准备打招呼叫婶子,马香玉双手叉腰翻白眼道:“哼,你个赘婿怎么回事,知不知道尊重长辈的,我娘亲千里迢迢而来,让她等这么久。”

    陈长安:“……”

    他当下眉头攒起,有种冲上去捶死她的冲动。

    连秦芙萝都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外甥女开口第一句会是这样的,但与表妹久别重逢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急忙打圆场:“哦,长安他那边还有事,所以费了些时间。”

    并朝陈长安不断使眼色,示意他千万不要在意。

    看在岳母小可耐的面上陈长安压制下情绪,没再计较。

    待苏青棠领着其余的家人到场,他们在八仙居顶层订好雅间,围桌而坐,苏鼎风未曾露面,据说是昨夜在白衣执伞男手底下吃过亏,纠缠住师父甄子平又在学习高级的术法手段。

    小二拿着菜谱过来客客气气询问:“几位要些什么呢!”

    苏青棠正准备要开口,秦应晴一把接过菜谱道:“表姐,表姐夫,可不要以为我不在长安城就不如你们,这顿让我来请吧,毕竟你们家中两个赘婿,一个举止粗鄙,一个三年科考未中,养着他们也是笔开销。”

    苏家众人顿时脸皮抽扯,笑容和热情凝固在脸上,苏婉青白眼嘀咕:“呵,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长安,不就是坦洲闹饥荒待不下去嘛,说那么高大上!”

    “二姐,嘘!”苏婉秋用胳膊肘轻轻的捣了下她,做个噤声手势。

    苏婉青不情愿的收口。

    对面,秦可晴则昂着胸脯神气在在,以自认为优雅高贵的手势翻开菜谱,然而下一秒傻眼了,上面的标价超出想象,仅是道最便宜的菜,在她印象中就是够花半个月的存在。

    “这……你们长安城天子脚下,咋还有乱标价的事存在呢!”秦可晴嘟囔。

    正如老二苏婉青刚嘀咕的那样坦洲闹饥荒,她是无可奈何带着儿子女儿来投奔,别看穿的雍容华贵,实际上都是从沿途饿死的妇女身上扒下来的,也顺带弄了点的银子。

    本来还觉得能用那些银子在秦芙萝面前装一下出手阔绰,未曾想长安城的饭菜会贵到这种程度。

    女儿马香玉看出她的为难,立刻应和道:“母亲,还是让秦姨娘她们来点吧,毕竟长安这边的风味习俗咱们不是很清楚。”

    秦应晴顺坡下驴:“没错没错,表姐,还是你来点吧。”

    秦芙萝自然知看得出来个中原因,但也不好说什么,伸手接过菜谱,待菜上齐全,秦应晴一家子的眼睛当场瞪直了,起初他们还以为长安城的饭菜都是在胡乱标价,吃过后才发现名副其实的值。

    “快……这……这道蒸鸦也太好吃了吧,再来份再来份。”

    “没错,还有那个水煮牛肉,汾阳酒炒饭,都来点都来点。”

    他们本就是逃荒而来挨着饿,再加上八仙居的饭菜算得上整个长安城最为顶尖的存在,一时间狼吐虎咽,根本停不下来,吃完再要,要完再吃。

    “咯……”

    直到肚子撑的连口空气都呼吸不下的地步,他们母女子三人躺在椅子上休息消食,秦可晴一脸享受的道:“其实呀这种菜我们在坦洲那边也经常吃,可以说家常便饭吧,不过没想到长安城做出来的,同样的食材,别有风味!”

    “哈哈哈!”

    苏婉青闻言没忍住笑出声来,要知道刚点的那几道菜都是长安城的特色,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会有,但很快又在母亲秦芙萝的严厉目光注视下收敛住。

    对面,马香玉剜了她一眼,语气古怪道:“二表姐怎么了,是在笑二表姐夫科考三年都没中,还是在笑三表姐夫这么大的人在长安城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呢。”

    她双手抱胸,轻点脚尖,不屑一顾的样子。

    苏婉青当场怒火发作:“姓马的你说什么呢,本小姐看在表亲面子上才对你们处处忍让的,装什么装,说好听点是来长安城省亲,说的不好听就是逃荒呗,谁不知道啊!”

    “本小姐给过脸,你自己不要的!”

    “你……你说什么,苏婉青你敢侮辱我!”

    马香玉拍桌而起,与她四目相对,爆喝道:“告诉你,我弟弟现在可是白鹿书院内门,儒家圣人刘煜刘大儒的亲传弟子,随便受个举荐就能够入朝为官,和你家这个连考三年的废物可不一样。”

    “砰!”

    “说谁废物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苏婉青顺手抄起面前的碟子就要往马香玉额头上砸,苏青棠喝斥:“住嘴,给我安分下来听见没有?都是亲戚好久不见吃个饭,想干什么!”

    苏婉青自然畏惧父亲威严,收手落座。

    马香玉则在秦可晴的示意下哼了声别过脸去,毕竟她们的确是逃荒来投奔的,虽然要适当的给点下马威免得住进苏家后被瞧不起,但也不能太过。

    “陈大爷,外面有位老者要见您!”这时负责该雅间的八仙居小二跑过来恭恭敬敬的传话。

    陈长安倒有些好奇谁会找自己,便点头说:“好的小二哥,那麻烦你把他带过来吧。”

    莫约有个半分钟左右,小二领着个面目慈善白袍着身的老头走进雅间,赫然是儒家掌教,白鹿书院院长刘煜,他拱手笑道:“陈小兄弟,今日老夫便要离开长安城,临走前准备见你一面,到府上扑了个空,打听过后才知道在这里呐!”

    陈长安闻言立刻起身相迎招呼他坐下,语气恭敬的道:“怎敢劳烦刘夫子奔走,应该是我去拜访您才对的。”

    “这哪里来的老头啊,我们吃饭呢,有什么事能不能吃完再说,真是半点礼数都不懂。”马香玉当即一脸嫌弃的巴掌在面前来回挥摆,骂骂咧咧。

    她弟弟马香珏紧接着开口:“就是,赶快轰出去吧,一看就知道没什么钱,来混吃混喝的。”

    “什么?”

    此话一出苏家众人全朝他们姐弟俩投来诧异惊奇又带几分戏谑的目光。

    马香玉冷呵道:“干嘛这样看着我们俩,难道说的不对吗?”

    “哈哈!哈哈哈!”

    苏婉青感觉之前压抑在胸腔的闷火顷刻间一扫而空,只剩下酣畅快意,笑哈哈道:“不是说你弟弟乃儒家掌教刘夫子的亲传弟子吗?怎么,现在刘夫子就在面前,不认识?”

    “也太能装,太可笑了吧!”

第四十四章 跪下求我

    “什……什么,他是儒家掌教,白鹿书院院长刘夫子?”

    马香玉和马香珏俩顿时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堂堂儒家掌教会专程跑到八仙居来只为见个赘婿?不可能,绝对是假的。

    马香玉双手叉腰趾高气昂的冷讥:“呵呵表姐,你说这老头是他就是啊,没想到为了在我们面前装,连这种不要脸的举止都能做的出来,冒充儒家掌教,到底是谁可笑!”

    “你……”

    苏婉青忍不住又要大功率输出,秦芙萝及时用眼神制止,解释道:“并没有,这位老先生的确是刘煜刘夫子。”

    要换作平常其他事或其他人按照秦芙萝的性子指不定还真会干起来呢,可眼下坐在面前的是表妹,小时候家里穷,没少受她们家的恩惠,自然能忍则忍,希望两边和睦相处不要闹别扭。

    “呵,姨娘,怎么连你都帮着他们演戏呢!”马香玉压根不信,继续嗤之以鼻。

    而知道刘煜为何来找自己的陈长安,则一脸真诚恳切的道:“刘夫子,乌衣卫这边要处理的事务很多,当真无法辞掉与您同去白鹿书院,不过我二姐夫他天资聪明,四书五经熟解通透,您若是不嫌弃,能否收下他呢。”

    陈长安故意为之,你姓马的不是自称为儒家刘煜亲传弟子吗?爷我就当着你面让他收下二姐夫,装逼谁不会!

    刘煜闻言随即打量一番坐在旁边的朱家文,见他眉目清秀温儒端严,点头道:“嗯,可以可以,别说还真是个好苗子呢,既然如此我便收他为白鹿书院弟子。”

    “哦,对了陈小兄弟,我来找你其实还有另外件事想要沟通沟通,那首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全诗蕴含哲理引人发思,老夫想要带回去镌刻在书院以告警弟子们,不知可否!”

    意图很明显,收下朱家文与带回全诗,两者间做个交易。

    陈长安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能被刘夫子您看中且镌刻在书院,是长安的福气。”

    “如此甚好!”

    刘煜满意的点头,从腰间拿出块牌篆交给朱家文,称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拿出来都能够象征儒家弟子的身份,苏家众人当场欣喜若狂的情绪在眼里打转,尤其苏婉青,她自然看得出来刘煜是因为陈长安的原因才会收下自个丈夫的。

    “长……长安,谢谢你!”她语重声长真诚致谢。

    朱家文更是激动的语速时缓时急,音调不齐:“三……三妹夫,谢谢你,我……我……”

    儒家白鹿书院弟子的身份虽然在科考方面没有什么特殊的加持或者优待,但在纯粹的读书人圈子中,无疑能把段位抬升好几层。

    “喂,三表姐夫,既然你和刘夫子这么熟,让他老人家把我弟弟也收为关门弟子呗!”这时,马香玉昂着下巴开口,她现在不得不相信刘煜身份的真实性,因为儒家牌篆是没有人能模仿的。

    秦可晴紧跟着附和:“就是陈长安,哎呀,我家珏儿之前也是遭人哄骗,认个假的刘夫子当师父,不过这不也刚好证明有缘分嘛!”

    实际上她刚就是随口吹嘘自己儿子是儒家掌教刘煜的徒弟,想要以此来抬高身价打击作为读书人的朱家文,未曾想……

    而马香珏本人,当场跪倒在刘煜面前:“刘夫子,我对圣人之道十分崇拜,对五经四书研读已久,请您也收我为徒弟吧!”

    刘煜没有表态,隐晦的看向陈长安,毕竟想把陈某拉拢进白鹿书院,再加上要了首人家的诗,自然要通气。

    见陈长安摇头,他直接拒绝掉马香珏,给朱家文留下几本儒家典籍后转身离去。

    身为姐姐的马香玉嚷叫:“陈长安你有病吧,为什么不给刘夫子说说把我弟也收入白鹿书院。”

    秦可晴直接破口大骂:“什么意思,自认为住在长安城,所以觉得高人一等,羞辱我们是吧,没错,珏儿是不懂事之前被人糊弄拜了个假的刘夫子做师父,但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吧!”

    苏家众人各个扯下张脸,无言以对,世间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简直是刷新三观……秦芙萝终于忍无可忍,拍桌而起:“表妹,的确儿时那会你家待我不错,否则我早已饿死。”

    “所以现在你来长安城,我带着全家人订宴迎接,你若想住,住多久都行吃喝开销都算在苏家便是,但能否不要这般无理取闹。”

    她不明白在印象中以前的表妹为人处事都很讨人喜的,不知何时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说什么,我无理取闹?”

    秦可晴一脸委屈的指住自个鼻子嚷嚷:“表姐,亏你还记得儿时没有我们家的救济帮扶你会饿死,我还以为忘恩负义了呢!”

    “我也是想着给自己儿子谋个好点的前程罢了,也叫无理取闹?”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够了!”

    苏青棠拍桌而起,指住秦可晴爆喝:“给我滚,没错,小时候你家对芙萝的确有帮扶,所以芙萝也想着这次你来长安城好好招待照顾一翻,但别给脸不要脸。”

    “婉青,婉秋,家文,长安,咱们走,忘恩负义的是我苏青棠,有种到官府去告啊!”

    他自始至终都在忍,这回是真的怒不可遏,毕竟秦可晴母女子三人表现出来的嘴脸太膈应人。

    而秦可晴,她实际上内心有种自卑,怕来长安城后被苏家看不起,因此才各种装高大上意图反客为主,没想到会适得其反,见苏青棠撕破脸皮,赶紧笑呵呵的服软:“哎呦呦表姐夫,看你这话说的,我也是因为刚到长安城,不太适应这边的风俗习惯嘛!”

    秦芙萝见到表妹态度转变,又有些不忍心的轻扯下苏青棠衣服。

    苏青棠作为宠妻狂魔自然顺着她意重新落座,但已经没多少刚开始的喜气,紧扯张脸。

    马香玉冷哼了声,说是要去解手摔筷离开雅间,剩下的人基本不怎么说话,没多久,外面传来喧闹声。

    “妈的,敢泼本公子,给我往死里打。”

    “啊……啊,母亲,救命,救我!”

    “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啊!”

    似乎是有个富家公子在命令家丁下人们教训个姑娘,秦可晴听到动静立刻挤露出副后世大妈进城看热闹的吃瓜相冲出雅间,但下一秒整个人当场懵逼,因为挨打的姑娘,正是她的女儿马香玉。

    “玉……玉儿,你怎么……住手,给我住手!”

    秦可晴冲上去阻止,被富家公子哥的手下一巴掌扇飞数十米,并破口大骂:“混账,你女儿敢用开水泼我们家公子,打死都是轻的!”

    此刻苏家众人也从雅间中走出来,问过旁边的小二才知道富家公子是兵部上书耿朗的亲儿耿邵华,刚出去解手的马香玉因为走路东张西望不小心撞到了他。

    耿邵华要求赔礼道歉,谁知马香玉不但拒绝还顺手提起桌上茶壶把滚烫的茶水全泼在他脸上,可以看到,耿邵华整张脸已通红的不成人样。

    苏婉青撅起小嘴巴啧啧道:“真是活该,不知天高地厚,连兵部上书的公子都敢得罪。”

    正说着,被一巴掌给打的眼冒金星的秦可晴,急急忙忙趴到秦芙萝面前哽咽抽泣:“表姐,快,快救救玉儿呀,不然她会被打死的。”

    “这……”

    秦芙萝面对哀求,下意识的看向身旁陈长安,因为对方毕竟是兵部上书的儿子,如果有官职在身的人出面去调解效果可能会好些,而整个苏家自从苏青棠遭到免职后,唯一算不上白衣草民的便只有三女婿陈长安。

    更何况他与三司的各位大人,以及当朝公主长宁关系都不错,还在女帝陛下面前有过多次优良表现。

    秦可晴从秦芙萝的本能反应中猜测到些许情况,赶紧急的撕扯住陈长安衣领催促:“快……陈长安,快救救我的玉儿,听到没有!”

    此刻陈长安的眸子是冰寒的,神色是冷漠的,良久与秦可晴对视,字字句句道:“救也可以,你是长辈我不为难,但得让她跪下来求我,否则我这个老大不小还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的人,可救不起哦!”

    这是马香玉起初嘲讽他的话,陈长安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第四十五章 看皮影戏

    陈长安并非是个逆来顺受任人嘲讽羞辱的主,之前那些话可以看在岳母秦芙萝的面上不计较,但如果现在想要他出面救人的话,跪下来求。

    否则你侮辱老子,老子还反过去救你,凭什么!

    苏婉青当即表示支持:“没错没错,她自己惹上人家的,这里可是长安城欸,那么横干什么,该打!”

    并且小小的脸蛋写满大大的喜滋滋,仿佛正在遭受毒打的并非她亲戚而是情敌小三,甚至如果不是因为秦芙萝在场,她或许会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朱家文与苏婉秋没表态,但从神色反应来看同样站在陈长安这边。

    “哼,救她,自己惹的事,得罪的还是兵部上书的儿子,我们怎么救!”至于家主苏青棠,竟都觉得陈长安压根不应该管。

    “长安,这……恐怕不太好吧!”

    秦芙萝毕竟与秦可晴有直系亲属的关系,尽管知道是马香玉有错在先惹的事,依旧很难放心。

    陈长安规劝道:“只能这样呐岳母,我也是让她长个记性,这长安城太多达官显贵,她今天能用茶水烫兵部上书的儿子,明天就能得罪其他人,只有吃点苦才会收敛。”

    “也……也是!”秦芙萝被成功洗脑,选择赞同,马香玉自从来到长安城后每个言行举止的细节她都看在眼里,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的确会吃亏。

    “喂,那可是你的亲表妹,姓陈的你什么意思,竟然让她跪下来相求!”秦可晴当即愤怒,暴跳如雷。

    陈长安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也没说非得跪下相求呀,可以不跪,找别人呗!”

    “你……”

    秦可晴气的脸红脖子粗,泪水在眼眶闪起转来又准备对秦芙萝打感情牌,陈长安一口绝杀:“你跟我岳母说又能如何,对方是兵部上书的儿子,在场的只有我还算有点官职能出面调解!”

    乌衣卫存在性特殊,即便陈长安只是个普通成员,也要胜过一般官僚,这是不争的事实,与兵部上书没有可比性,要与他儿子周旋却不成问题。

    “你……”秦可晴双眼蓦地黯然下去,一脸绝望。

    “啊!”

    “哎呦呦!”

    七八步外,正在遭受家丁们毒打的马香玉发出阵阵惨叫,咬牙切齿道:“哼,姓陈的,想让我跪下求你,不可能!”

    话音刚落,耿邵华捂住兀自通红滚烫的脸愤道:“来人呐,给我取壶开水过来,我也要让这小贱人尝尝滋味。”

    “啊!”

    马香玉一听脸色刷的惨白下去大半截,终于感受到彻骨的恐惧,在众人的围殴下毫不犹豫的朝陈某跪倒:“陈长安,我……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秦可晴跳脚嚷嚷:“陈长安,你还在等什么,我家玉儿都跪下来求你了,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她被烫伤嘛!”

    母子俩的举动令耿邵华往这边投来锋锐目光,冷声冷气质问:“怎么?你要多管闲事?”

    陈长安一步步走到跟前,竖立起无名指左右摆动两下:“不!不!不!我只是想要给耿公子治伤而已,你生的如此俊俏,再不就医这张脸恐怕就毁了。”

    “这样吧,我治好你烫伤的脸保证不留任何伤疤,你放过她,双方算是扯平怎么样?”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家少爷谈条件!”身边的家丁头子叫嚣。

    这件事错在马香玉,因此陈长安就算出面解决也会采取和气生财的做法,不可能使硬动手。

    “哦,在下乌衣卫陈长安!”他拱手回应。

    闻言根本没把陈长安放在眼里的耿邵华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开始郑重相待,如果换作别的乌衣卫人士以他兵部上书之子的身份还真不怵,但陈长安的话,最近通过父亲有些许了解。

    跟长宁公主似乎关系挺好,乌衣卫的曹舞与程牧龙都着重培养,又多次在女帝面前惊艳四座……一番思虑,耿邵华道:“好,你若真能够治好我脸上的烫伤不留下任何疤痕,这件事,本公子可以不再追究。”

    反正马香玉被打的浑身是伤气算是出的差不多了,如果能痊愈如初的话倒也没多大损失。

    “好!”

    陈长安当即拍案:“笔墨伺候!”

    他龙飞凤舞干脆利落的写下两副方子让八仙居的小二去抓药,抓来后现场监督熬制成粘糊的膏状,一副给耿邵华,一副给马香玉,两人贴粘在伤口处顿时感觉有股淡淡怡人的微凉渗透进皮肤,然后蔓延开来。

    像是敷着层冰块,舒畅清新,渐渐的耿邵华脸上被烫出来的通红印块全部消散,皮肤恢复如初,马香玉被打出来的淤青也都一扫而空。

    耿邵华直呼:“神了啊陈兄弟你真是,烫成这样居然都能够治好!”

    他连连夸赞的同时神色中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为难,再三犹豫最终用请求的口吻道:“陈……陈兄弟你医术了得,家妻脸上有块不小心磕出的疤痕,能否也帮忙医治医治呢。”

    陈长安想了想,欣然答应,与耿邵华一同离开八仙居,他们之间并无恩怨存在,能结交又何必树敌呢。

    他前脚刚离开,马香玉后脚拾起身来骂骂咧咧:“废物,还以为能用什么硬气的手段解决呢,原来就是治好他的烫伤,这谁不会。”

    “谁说不是呢,而且还跑去给人家妻子瞧病,这根本就不是在出气,是在拍马屁。”秦可晴对女儿的话题进行补充延伸。

    苏家众人彻底无语。

    陈长安则随耿邵华来到上书府中,经过一番检查后确定是陈年旧疤,莫约有半指长短,心想这个姓耿的小年轻还算可以,换作别人妻子恐怕稍微有点破相便要嚷嚷着休掉了。

    陈长安表示能够治愈,但因为积沉太长时间最少都得半个月,对此耿邵华与妻子并不在意,毕竟三四年都已熬过来。

    陈长安当即开好方子,叫家丁抓来按照特定的方法熬制成膏,一切进行完毕正准备要离开,恰巧赶上兵部上书耿朗回府,如今凡是在朝中有点资历和眼界的人大概都能看出来他在女帝面前很讨喜,只要见面肯定是得抓住机会套波关系的。

    耿朗同样不例外,说什么都要留他在府上吃晚饭,并且还请了长安城最为出名的班子来表演皮影戏,盛情难却,再考虑到苏家有三个令人头疼的瘟神在,陈长安无奈答应下来。

    一树梨花端然在庭院当中清香悠远,枝影斑驳,明月挂悬夜空,洒落满地薄霜,陈长安与兵部上书耿朗,耿邵华,以及耿邵华的妻子并排而坐,静待皮影戏开场。

    带小姐姐看惯电影的他对所谓的皮影还真不感兴趣,只是兵部上书一家的盛情相邀,又不好拒绝。

    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在距离他们大概有二十多米远的高台上,垂下来张透明的白色幕布,两个活泼俏皮的人影伴随着滑稽的配音出现。

    耿朗客客气气道:“陈大人,这从凉州一带传入的皮影,看着还不错吧!”

    “哦!挺好……挺好的!”陈长安敷衍的声音。

    作为新青年群体陈长安对于戏曲都提不起精神更何况皮影呢,不管兵部上书耿朗说什么都是一个劲的回应好好好,直到偶然间抽动下鼻梁,他闻嗅到股松脂清香,渐渐睡去。

    因为昨晚在苏婉秋床上休息的并不怎么好!

    嗯……在自己床上睡觉的确是休息,可一旦有女人在,睡觉反而是在要命!

    该死,要远离女色。

    陈长安从座椅上醒来时已临近酉时四刻,皮影戏结束,兵部上书耿朗笑呵呵道:“刚看陈大人睡的舒适因此没有打扰,想必是近来公务太过繁忙,这样,我立刻派人去准备间厢房!”

    “不!不!不!”

    陈长安连忙摇手拒绝,之前答应留下来看皮影戏是因为不想回去被秦应晴一家子烦恼,但此刻若继续逗留可就是夜不归宿了,苏婉秋难免会多想。

    辞别兵部上书耿朗,陈长安挑着灯笼独自走在返回苏府的长街,轻吹秋风,哼唱不分手的恋爱,悠哉悠哉。

    “哗!”

    倏地,背后一阵森寒袭过,作为三品启术境界,陈长安下意识的右手快速按在藏名,视线寻声挪转,只见三条黑影刷刷刷的蹿过夜色,朝某个方向疾行。

    “有情况!”

    他当场吹灭灯笼提起内劲轻手轻脚紧随其后,倒要看看这群人在干些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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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007/ 第一时间欣赏我在长安斩过仙最新章节! 作者:月明她倚楼所写的《我在长安斩过仙》为转载作品,我在长安斩过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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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方世界,有端坐菩提的佛陀,有剑劈四海的侠客,有剥皮拆骨的妖魔,也有浩然正气的大儒……
而在大闵王朝长安城,住着一个瞎眼赘婿陈长安,平生最喜逛青楼我在长安斩过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长安斩过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长安斩过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