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诡秘边界的探求者TXT下载诡秘边界的探求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诡秘边界的探求者全文阅读

作者:第三个局外人     诡秘边界的探求者txt下载     诡秘边界的探求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二次Checkmate

    众人沉默了一会,而霍华德在这时开口说道:

    “接着就由约翰·杜门接管了他的职务?”

    “是的,大概是他死后数个星期的事情。”

    “嗯,这位……”霍华德回想了一下他的名字,“冉泰特·海格斯列夫,他有自己的家庭吗?”

    “有的,他的妻子也是这里的佣人,不过先他一步去世了,具体去世的时间我没太多的印象,就不太清楚了,嗯,大概公历年五、六十年的时候吧,好像是有两个孩子,不过对于他们的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中间有一件事情我有些印象”

    后来他的孩子长大后,把他的妻子接到了城里去住,卡斯里安府的工作算不上繁忙,但人老了,身体素质变差是理所当然的,而他们想来也并不会缺钱。”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嗯……我想起来了——人是为了活命而争钱,而不是为了挣钱而卖命。”

    “自然挣了钱后,抛下担子,安享晚年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他的孩子们都是如此认为的,想要把他接到城里给他养老。”

    “不过海格斯列夫管家拒绝了,具体缘由我不是很清楚,或许他认为自己还能继续担任管家的职务,亦或是他把卡斯里安府也当做了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无论如何,他没有选择离开。”

    “嗯,大体上来说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霍华德联想到了约翰·顿克,而关于他在工作背后的婚姻生活,又是如何?

    于是他就此问道:

    “我有些好奇顿克管家的婚姻生活,你能跟我们说说吗?”

    福克斯听到这句话后,没有直接开口回答,而是先尴尬地笑了笑,接着摇头说道:

    “虽然他年龄也不小了,不过他现在还是单身,嗯,这其中缘由我就不太清楚了,毕竟这属于是隐私类的问题,而我也并非那种过度干涉别人私生活的人。”

    这倒是套出来一个有趣的情报……霍华德如此思忖着。

    不过有趣归于有趣,这一则情报看起来也仅仅只是如此,并不能说明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霍华德认为,之前福克斯的叙述虽然看来并无问题,而这些往事表面上并无问题,但实际情况……绝对不仅于此,这是他冥冥之中的感觉。

    在霍华德想这些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亚诺突然问道:

    “关于先前提到过的那些装修人士,你对于他们有什么印象吗?譬如他们或者他们之一有没有什么值得让你记住特殊的行为举止或是特征?”

    “嗯……”对于他的提问,福克斯认真想了一会,然后摇头说道,“没有,老实说,对于这些人,我压根没有什么印象。”

    “是吗……”亚诺微微点头,接着陷入了沉默。

    随后气氛沉寂了下去,没有再度开口,各自都在想些什么。

    而一直闭口不言的丁白曙此刻在思考是“时间”和事物之间的“联系性”,在旁听之中,他也不断地思维的海洋中推理和解析着真实之洋流。

    红色图纸无疑由于隐秘之名的效果诞生,按照先前队长的说辞,这是由于某件文字揭示了隐秘化的物品,从而转变为红色的预设图形。

    很显然预设的图形就是卡斯里安府结构图,但另一方面有些奇怪的是,这个隐秘之名只有一处,并且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这张图纸身上,这一点就有些难以解释了。

    丁白曙记得很清楚,理查德先前的说辞是这样子的——“举个简单的例子,我通过仪式对着我手中的茶杯释放‘隐秘之名’秘法,接着你们都会自动忽略掉我手中的茶杯,也就是说,在你们眼中,我手上什么也没有,只有我能看见我手上有一杯茶杯。”

    “但是,如果我在桌上写下一行字——‘理查德·法尔手中举着茶杯’,那么这行字由于暴露了隐秘化的事物,就会被‘隐秘之名’的效果替换成我先前仪式中绘制的图案,接着转移到房间里的某个墙角旮旯里,这就是血色涂鸦的根源。”

    问题就是在于这一句话上“接着转移到房间里的某个墙角旮旯里”。

    从“某个墙角旮旯”来看,隐秘之名“转移”过程似乎是不可控的,而转移规律性他也在现实中接触过了,确实如同理查德所说的那样,都是转移到了基本上没人会注意地方,这就是转移的规律性。

    但另一方面,从“房间里”来看,隐秘之名“转移”的幅度是有限的,至少不能“转移”到天涯海角,而这个“转移范围”,又是由谁来决定呢?

    根据先前在马车上亚诺对于自己异能的叙述来看,异能的作用范围是可由释放者自身进行决定,不过而隐秘之名本身不需要决定范围,因为它只需要指定某个被隐秘化的目标就行了,而它在作用的时候应该是有一个特定的范围,否则没人能够找到被转化的图形。

    而这个范围到底有多大,他也无法妄下定论。

    他只能确定有人九年前的时间点,具体地说是福克斯发现红色图纸的那一时间点上,就已经有人曾对某个事物施展了隐秘之名,这个人是谁呢?

    那张红色图纸所传达的情报,只能跟时间挂钩。

    即是九年装修的那个时间点上,相当地关键。

    那张图纸的上面的图形显然是独一无二的,并且在九年前就已经存在于世界上,而其他倒三角和眼睛两种图形是在近期才出现于世上,无须多言,就如同一道沟壑将世界割裂成一分为二。

    而它们之间的差异也是如此。

    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用红色墨水写字或是绘图,所以这张红色的隐秘之名转化图形,应该是施法者模仿原图纸绘制而成的。

    也就意味着这个施法者知道卡斯里安府结构图的存在,并且他是在装修人士绘制图纸后释放的隐秘之名。

    图纸之所以是红色,或许意味着施法者试图隐晦地告诉外人,这里存在一件被隐秘化之物,但施法者不敢直接向他人揭示隐秘之物的存在。

    为什么?

    看似相互矛盾,即使仔细思索,也难以辨识真伪。

    因为就从目前的线索来看,九年前知道图纸是红色的人,确信无疑的发现者是福克斯。

    而福克斯自然是不知道隐秘之名的存在,也不会因此知晓隐秘之物的存在。

    所以是谁在九年前,以隐秘之名留下了这一幅图纸?

    而这个图纸,跟福克斯当时所看到的,一定是同一张吗?

    九年的光阴,变数太多。

    疑惑众多,思索到这一层次的人却不多,而丁白曙早已思索,乃至解析了这个问题。

    就在先前他以多重问题质问福克斯的时候,他就逐渐摩挲了那把钥匙——他已经推测出了谁是九年前,施展隐秘之名的人。

    但推测终究只是推测,而推测需要进一步验证,才能确定为“真实”。

    那把解开一切的钥匙,关于它的线索,或许就在福克斯身上。

    “咳!”丁白曙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而他接着望着福克斯说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九年前你的父亲叫你清点书籍的时候,管家在卡斯里安府吗?”

    “不在,怎么了?”

    棋着一步。

    丁白曙并未回应福克斯的疑惑,接着问道:

    “你之前说过你的父亲叫你清点书籍,这些书籍是放在令尊书房里吗?”

    “嗯,那些书籍在我父亲的书桌上叠放起来。”

    棋着两步。

    这回福克斯没有反问,看来他也看出了丁白曙回到了之前连续提问的状态,暂时是不会回答他。

    而丁白曙继续追问:

    “那些书籍的保存情况如何?”

    “老实说,不怎么样,一部分书的书页已经被雨水淋出来了皱褶,纸质也变得有些糟糕,乃至不少书页黏连在了一起,但其中还是有很多保存良好的书籍,因此我的父亲就叫我自己挑出来。”

    棋着三步。

    “很好,那么第四个问题,图纸的保存情况如何?”

    福克斯瞥了眼桌面上保存良好的图纸,这让这句提问听起来像是一句废话,不过他还是朝着图纸,诺首说道:

    “嗯,如你我所见。”

    棋着四步。

    “既然图纸保存良好,并且你先前从这一堆旧书里找到了这张图纸,那么为什么还要把它塞到杂物间里的旧书架上?”

    棋着五步——又一次checkmate。

    [space][space]

    问题就是在于这一句话上“接着转移到房间里的某个墙角旮旯里”。

    从“某个墙角旮旯”来看,隐秘之名“转移”过程似乎是不可控的,而转移规律性他也在现实中接触过了,确实如同理查德所说的那样,都是转移到了基本上没人会注意地方,这就是转移的规律性。

    但另一方面,从“房间里”来看,隐秘之名“转移”的幅度是有限的,至少不能“转移”到天涯海角,而这个“转移范围”,又是由谁来决定呢?

    根据先前在马车上亚诺对于自己异能的叙述来看,异能的作用范围是可由释放者自身进行决定,不过而隐秘之名本身不需要决定范围,因为它只需要指定某个被隐秘化的目标就行了,而它在作用的时候应该是有一个特定的范围,否则没人能够找到被转化的图形。

    而这个范围到底有多大,他也无法妄下定论。

    他只能确定有人九年前的时间点,具体地说是福克斯发现红色图纸的那一时间点上,就已经有人曾对某个事物施展了隐秘之名,这个人是谁呢?

    那张红色图纸所传达的情报,只能跟时间挂钩。

    即是九年装修的那个时间点上,相当地关键。

    那张图纸的上面的图形显然是独一无二的,并且在九年前就已经存在于世界上,而其他倒三角和眼睛两种图形是在近期才出现于世上,无须多言,就如同一道沟壑将世界割裂成一分为二。

    而它们之间的差异也是如此。

    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用红色墨水写字或是绘图,所以这张红色的隐秘之名转化图形,应该是施法者模仿原图纸绘制而成的。

    也就意味着这个施法者知道卡斯里安府结构图的存在,并且他是在装修人士绘制图纸后释放的隐秘之名。

    图纸之所以是红色,或许意味着施法者试图隐晦地告诉外人,这里存在一件被隐秘化之物,但施法者不敢直接向他人揭示隐秘之物的存在。

    为什么?

    看似相互矛盾,即使仔细思索,也难以辨识真伪。

    因为就从目前的线索来看,九年前知道图纸是红色的人,确信无疑的发现者是福克斯。

    而福克斯自然是不知道隐秘之名的存在,也不会因此知晓隐秘之物的存在。

    所以是谁在九年前,以隐秘之名留下了这一幅图纸?

    而这个图纸,跟福克斯当时所看到的,一定是同一张吗?

    九年的光阴,变数太多。

    疑惑众多,思索到这一层次的人却不多,而丁白曙早已思索,乃至解析了这个问题。

    就在先前他以多重问题质问福克斯的时候,他就逐渐摩挲了那把钥匙——他已经推测出了谁是九年前,施展隐秘之名的人。

    但推测终究只是推测,而推测需要进一步验证,才能确定为“真实”。

    那把解开一切的钥匙,关于它的线索,或许就在福克斯身上。

    “咳!”丁白曙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而他接着望着福克斯说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九年前你的父亲叫你清点书籍的时候,管家在卡斯里安府吗?”

    “不在,怎么了?”

    棋着一步。

    丁白曙并未回应福克斯的疑惑,接着问道:

    “你之前说过你的父亲叫你清点书籍,这些书籍是放在令尊书房里吗?”

    “嗯,那些书籍在我父亲的书桌上叠放起来。”

    棋着两步。

    这回福克斯没有反问,看来他也看出了丁白曙回到了之前连续提问的状态,暂时是不会回答他。

    而丁白曙继续追问:

    “那些书籍的保存情况如何?”

    “老实说,不怎么样,一部分书的书页已经被雨水淋出来了皱褶,纸质也变得有些糟糕,乃至不少书页黏连在了一起,但其中还是有很多保存良好的书籍,因此我的父亲就叫我自己挑出来。”

    棋着三步。

    “很好,那么第四个问题,图纸的保存情况如何?”

    福克斯瞥了眼桌面上保存良好的图纸,这让这句提问听起来像是一句废话,不过他还是朝着图纸,诺首说道:

    “嗯,如你我所见。”

    棋着四步。

    “既然图纸保存良好,并且你先前从这一堆旧书里找到了这张图纸,那么为什么还要把它塞到杂物间里的旧书架上?”

    棋着五步——又一次checkmate。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语言诡计

    站在门口的时候,他也是能够听到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而其中他就听到卡莎当时说过这么一句话——“嗯,那位警察是我们的同事,而我们这次过来再次询问,是来调查一起刑事案件,我想问问,除了他们之外,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礼拜堂有来过什么人吗?”

    很显然卡莎当时是在套话。

    而神父的回答似乎是这样的——“这句话那位警官也问过,不过除了礼拜天有几个熟人会来之外,没有陌生人会来这里。”

    而这时候……亚诺也应该有施展掘秘人的异能吧。

    但结果又是如何呢?亚诺并未有提及这个问题,而当时的自己也疏忽了这一点。

    而这很关键,如果这句话没有隐瞒,那就与自己推理出的“礼拜天之外也有人来伊洛韦恩礼拜堂做祷告的事实”相互矛盾了。

    不对!

    并非矛盾!

    而是……

    丁白曙突兀地明白了,这是一个“语言诡计”。

    卡莎所说的话是这样的——“我想问问,除了他们之外,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礼拜堂有来过什么人吗?”

    在句话中,施加的限制条件是“最近一段时间”里,这就设为条件一。

    而神父的这一句回答——“除了礼拜天有几个‘熟人’会来之外,没有‘陌生人’会来这里”可以转化为“礼拜天有‘熟人’会来,礼拜天以及其他时间里没有‘陌生人’会来。”

    “陌生人”不会来到伊洛韦恩礼拜天,但不意味着“熟人”会来,这设为条件二。

    而自己得出的推理——“礼拜天之外也有人来伊洛韦恩礼拜堂做祷告的事实”设为条件三。

    三个条件融合在一起,所得出的真相是——“神父想要隐瞒在礼拜天以外的时间,有人会来伊洛韦恩礼拜天做祷告的事实。”

    而关于这点,他需要实际地从亚诺口中验证一下。

    福克斯看着询问几个问题后,缄口不语,低头沉思的丁白曙,心里头有些纳闷自己刚才那些话语中是不是寄予着什么关键的线索,但他着实也想不明白因果缘由,于是在一番鸦雀无声的苦思之后,尚未能得到解答的他接着扫了眼其他人,他们则是也纷纷陷入思索之中。

    而这时他注意到丁白曙突然动了起来,有神的目光再度朝自己射来,而与此同时,他开口说道:

    “福克斯先生,你能暂且出去一下吗?我们之间需要谈及一些不太方便的事情。”

    福克斯虽然脸上带上许些不解,不过还是站了起来,如此说道:

    “啊,啊当然可以。”

    也没有过多的废话,他就这样走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而一直保持沉默,基本没说过话的梅森则是走过去把门锁上,接着走回来坐下。

    待他坐回原位后,亚诺则是如此问道:

    “白曙,有推理出什么线索?”

    “有,但解释起来很麻烦,所以我就不具体解释了,而我所需要确认的,只有以件事情。”

    他对着众人说道:

    “塞内加登神父之前是说过这样一句话吧——‘这句话那位警官也问过,不过除了礼拜天有几个熟人会来之外,没有陌生人会来这里’。”

    “啊,这一句话我很有印象,”卡莎回答道,“当时神父就是如此回复我。”

    “那么我想问一下,”丁白曙朝着亚诺说道,“这时候,你的掘秘人异能还作用着吗?”

    “当然还作用着,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而亚诺倒是很快理解了丁白曙的意思,如此回答道,“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的异能对于这句话没有反应。”

    他接着皱着眉头,如此说道:

    “嗯,我差不多理解你这么问的动机了,确实,这个话很容易误解和忽略,但仔细揣摩之下,可以发现这一点与你之前推理出来的第二条推测并不矛盾。”

    “是的,”丁白曙点头说道,“换句话,这可以与我所推理出来的第二条推测叠加在一起,即可得出‘礼拜天之外也有人来伊洛韦恩礼拜堂做祷告’这一结论。”

    “但不仅如此,我先前的另一处推理其实有些错误,即我先前认为‘神父可能是想隐瞒具体的失火时间’,但结合先前的推理来看,神父压根不知道具体的失火时间,而人不可能去隐瞒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

    而亚诺接话道:

    “所以这一个推测可以排除,那么只剩下第二条推测的变体,‘礼拜天之外也有人来伊洛韦恩礼拜堂做祷告’,而神父想要隐瞒的,就是这个。”

    他接着朝其余人说道:

    “我已经完全理解了,你们呢?”

    霍华德露出一个苦笑:

    “勉强能跟上思维吧。”

    卡莎和韦德一并皱着眉,显然有些立即消化不了突如其来复杂情报,不过只需要一段时间的思索,他们也应该能够完全理解来龙去脉。

    而梅森倒是没什么表态,毕竟他可没有接触过神父那边的事情,因此完全无法理解,于是干脆舍弃不必要的思考,保持旁听就行了,毕竟他明白自己还得用异能监听宅邸的动机,而能多留存点注意力就多留存点,在傍晚时候会有另一位“聆听者”过来交接职务,目前他的主要任务就坚持到傍晚时分。

    在停顿片刻之后,亚诺再度摩挲着胡茬,对着丁白曙说道:

    “你的推理不仅如此吧,你刚才连续的询问中,显然又是在锁定什么事物。”

    老调查员的直觉果真锐敏,对此丁白曙点头答道:

    “确实如你所想的那样,我之前这么问,就是为了确定勒克文·卡斯里安在九年前的所作所为。”

    “不难发现,在某些方面有些‘过于巧合’,正好是在管家去外地参与葬礼的这一特殊时间点里,他让福克斯清点杂物,并让福克斯把这卷图纸放入杂物间,这个鲜少有人会去翻动的地方,所有的这些,管家都应该是不知道的,假设他这么做,是瞒着管家做些什么,而这个过程中,链接九年前和九年后之间的链锁就是那张红色图纸。”

    “而那张图纸所具有的意义,就是“时间”和“隐秘之名”。

    站在门口的时候,他也是能够听到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而其中他就听到卡莎当时说过这么一句话——“嗯,那位警察是我们的同事,而我们这次过来再次询问,是来调查一起刑事案件,我想问问,除了他们之外,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礼拜堂有来过什么人吗?”

    很显然卡莎当时是在套话。

    而神父的回答似乎是这样的——“这句话那位警官也问过,不过除了礼拜天有几个熟人会来之外,没有陌生人会来这里。”

    而这时候……亚诺也应该有施展掘秘人的异能吧。

    但结果又是如何呢?亚诺并未有提及这个问题,而当时的自己也疏忽了这一点。

    而这很关键,如果这句话没有隐瞒,那就与自己推理出的“礼拜天之外也有人来伊洛韦恩礼拜堂做祷告的事实”相互矛盾了。

    不对!

    并非矛盾!

    而是……

    丁白曙突兀地明白了,这是一个“语言诡计”。

    卡莎所说的话是这样的——“我想问问,除了他们之外,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礼拜堂有来过什么人吗?”

    在句话中,施加的限制条件是“最近一段时间”里,这就设为条件一。

    而神父的这一句回答——“除了礼拜天有几个‘熟人’会来之外,没有‘陌生人’会来这里”可以转化为“礼拜天有‘熟人’会来,礼拜天以及其他时间里没有‘陌生人’会来。”

    “陌生人”不会来到伊洛韦恩礼拜天,但不意味着“熟人”会来,这设为条件二。

    而自己得出的推理——“礼拜天之外也有人来伊洛韦恩礼拜堂做祷告的事实”设为条件三。

    三个条件融合在一起,所得出的真相是——“神父想要隐瞒在礼拜天以外的时间,有人会来伊洛韦恩礼拜天做祷告的事实。”

    而关于这点,他需要实际地从亚诺口中验证一下。

    福克斯看着询问几个问题后,缄口不语,低头沉思的丁白曙,心里头有些纳闷自己刚才那些话语中是不是寄予着什么关键的线索,但他着实也想不明白因果缘由,于是在一番鸦雀无声的苦思之后,尚未能得到解答的他接着扫了眼其他人,他们则是也纷纷陷入思索之中。

    而这时他注意到丁白曙突然动了起来,有神的目光再度朝自己射来,而与此同时,他开口说道:

    “福克斯先生,你能暂且出去一下吗?我们之间需要谈及一些不太方便的事情。”

    福克斯虽然脸上带上许些不解,不过还是站了起来,如此说道:

    “啊,啊当然可以。”

    也没有过多的废话,他就这样走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而一直保持沉默,基本没说过话的梅森则是走过去把门锁上,接着走回来坐下。

    待他坐回原位后,亚诺则是如此问道:

    “白曙,有推理出什么线索?”

    “有,但解释起来很麻烦,所以我就不具体解释了,而我所需要确认的,只有以件事情。”

    他对着众人说道:

    “塞内加登神父之前是说过这样一句话吧——‘这句话那位警官也问过,不过除了礼拜天有几个熟人会来之外,没有陌生人会来这里’。”

    “啊,这一句话我很有印象,”卡莎回答道,“当时神父就是如此回复我。”

    “那么我想问一下,”丁白曙朝着亚诺说道,“这时候,你的掘秘人异能还作用着吗?”

    “当然还作用着,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而亚诺倒是很快理解了丁白曙的意思,如此回答道,“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的异能对于这句话没有反应。”

    他接着皱着眉头,如此说道:

    “嗯,我差不多理解你这么问的动机了,确实,之前我们都忽略了这一点,不过这一点与你之前推理出来的第二条也并不矛盾。”

    “是的,换句话,这可以与我所推理出来的第二条线索叠加在一起,即可得出‘礼拜天之外也有人来伊洛韦恩礼拜堂做祷告’这一结论。”

    “但不仅如此,我先前的另一处推理其实有些错误,即我先前认为‘神父可能是想隐瞒具体的失火时间’,但结合先前的推理来看,神父压根不知道具体的失火时间,而人不可能去隐瞒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

    而亚诺接话道:

    “所以这一个推测可以排除,那么只剩下第二条推测的变体,‘礼拜天之外也有人来伊洛韦恩礼拜堂做祷告’,而神父想要隐瞒的,就是这个。”

    他接着朝其余人说道:

    “我已经完全理解了,你们呢?”

    霍华德露出一个苦笑:

    “勉强能跟上思维吧。”

    卡莎和韦德一并皱着眉,显然有些立即消化不了突如其来复杂情报,不过只需要一段时间的思索,他们也应该能够完全理解来龙去脉。

    而梅森倒是没什么表态,毕竟他可没有接触过神父那边的事情,因此完全无法理解,于是干脆舍弃不必要的思考,保持旁听就行了,毕竟他明白自己还得用异能监听宅邸的动机,而能多留存点注意力就多留存点,在傍晚时候会有另一位“聆听者”过来交接职务,目前他的主要任务就坚持到傍晚时分。

    在停顿片刻之后,亚诺再度摩挲着胡茬,对着丁白曙说道:

    “你的推理不仅如此吧,你刚才连续的询问中,显然又是在锁定什么事物。”

    老调查员的直觉果真锐敏,对此丁白曙点头答道:

    “确实如你所想的那样,我之前这么问,就是为了确定勒克文·卡斯里安在九年前的所作所为。”

    “不难发现,在某些方面有些‘过于巧合’,正好是在管家去外地参与葬礼的这一特殊时间点里,他让福克斯清点杂物,并让福克斯把这卷图纸放入杂物间,这个鲜少有人会去翻动的地方,所有的这些,管家都应该是不知道的,假设他这么做,是瞒着管家做些什么,而这个过程中,链接九年前和九年后之间的链锁就是那张红色图纸。”

    “而那张图纸所具有的意义,就是“时间”和“隐秘之名”。

第一百四十四章 瓶中信 (8)

    我放下火盆,将那张翻倒在的桌子扶起来,虽然桌脚似乎缺了一部分,桌面因此有些倾斜,不过烛台应该不至于滑落下来。

    跟我想得一样,金属烛台挺有分量的,并未滑动。

    而寒风从木门之外呼啸而入,这让我冻的受不了,而且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点火,所以我回身去关门,然而尴尬的是门锁已经毁坏了,因此不得不把书柜抬过来把门挡住。

    前置工作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点火取取暖。

    而接下来我拿起一团棉绒,在烛焰上撩一下,干燥的棉花自然是立即燃烧起来,宛如一团快速扩大的火球,我赶在火焰烫到手之前将,丢入火盆之中,果不其然,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再接着煤炭逐渐炽热所被烤红、引燃,逐渐向外散发出黑色的烟雾。

    见着火光逐渐明亮起来,温暖驱散着刺骨寒气,而我的精神也逐渐松懈下来。

    考虑到煤炭烟雾有些大,不过火焰倒是出乎意料的旺盛,不用担心寒风的袭击,于是我就将铁盆安置在靠门的地方,再接着找一块断裂的床板夹在两道内推门中间,留出一个出烟口。

    虽然风会把烟往里头吹,不过烟雾会从左侧窗户吹出去,并不会影响坐在火盆旁边取暖的我。

    屁股下的木凳坐起来谈不上舒服,但至少在此刻我能够歇一会。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乱七八糟的思想就再度涌上我的心头。

    我所经历的或许不过是短短一两小时,但在这段时间里,我的人生已然被全盘颠覆了。

    要说我内心并不慌乱,那是不可能的,到现在我依旧是也猜不出船只的具体位置,但我心里很清楚,这艘迷航的船只已经没有办法折返到岸上了,因为桅杆已然断裂,而从我现在在舱室搜寻的成果来看,物资早已被耗光,也就是说没有淡水,没有食物,没有希望。

    我该怎么办?

    我迷茫地望向窗外,从外头无穷的寒冬之风来看,我大体可以推断出船只现在位于白眠海峡以北的凛冬海,我对这片海域了解不多,仅仅是从历史文献中了解到曾有不少航海家试图探索这片海域,但他们在海上所搜寻到的,只有死亡和凛冬,越是向北进发,冰山和浮冰就越是密集,而船只若是无法及时规避,那么这片冰冷的海洋将吞噬整条船的性命。

    因此这片海域也被冠上了“冰峰海”和“死亡海”的称呼。

    至于“终北之地”,也就是所谓的北极点,关于它的说法倒是各自不一,有的人认为启辰星是中空的,而南北两极各有一个进入星球内部的通道,有的人认为北极点是一块永世被冰雪所覆盖的冰川山脉,至于哪一个才是真实,我就不得而知……

    目前还不得而知。

    我站起来向着窗户走去,但由于高度和角度的问题,我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即使看清了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在桅杆断裂的情况下我压根没有办法控制船只的航线,因此即便是看到了冰山,我所能做的也只是祈祷船只别撞上去。

    我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仿佛无穷的蛮荒之海上,人类是多么的无力。

    我低头看了眼地板,具体地说是看向楼下的舱室……从舱室内的霉菌来看,这艘船看起来也像是在海上经历了至少一年的波涛风雨,在没人打理的情况下能撑这么久,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个奇迹。

    但世上没有永恒的奇迹,即便船只质地再怎么优良,也终究会沉入深海,沉入海渊之中。

    一想到这一点,我感觉希望如沉锚向下沉落。

    我想死亡终究到来,无非是早一点晚一点的事情罢了,这破船漂行一海里,我得救的概率就越是稀薄。

    但面临绝境,人总是会表现出以前从未展现出来的一面,或许是正面的一面,或许是负面的一面。

    我很清楚我的懦弱,先前我这些所作所为,其实无非不过是为了逃避和遮掩面临死亡的恐慌,但一旦消停下来,这些恐惧也重新萦绕在我的心头,火光无法将之驱散,温暖无法将之瓦解,唯有希望才能消除这些死亡的恐惧。

    但希望却是我此时此刻可望不可即之物,每时每刻的浪潮涌动都或许是我的死期,而在那之前,干渴会转移我的意识,随后饥饿消磨我的体力,我的时间如同沙漏一般流失。

    所以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停留在房间里。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得迅速地做完应尽之事,而随后……大概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按照我原先的想法来看,取过暖之后,应该在外头点一堆火,以此引起外人的注意,不过看风这么大,此行估计不太可靠,像是烟雾什么的,估计刚飘起来就被吹散瓦解,而火焰估计也维持不了多久,那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基于理性的思考,让我回想起了这么一件事情——救生艇,虽然这一艘双桅船不大,但甲板上的左右舷各有一艘能够搭载五人的救生小艇。

    这一段记忆一直被我惊慌而紧张的心思所压抑,而现在我才回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时不待人,我得马上出去检查一下。

    先前烛光暗淡,我担心蜡烛熄灭,因此并未在外头的甲板沿着外舷仔细搜查,当我站立起来,想要拿取烛台的时候……我才发现蜡烛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熄灭了。

    我错过了最佳时间。

    我放下火盆,将那张翻倒在的桌子扶起来,虽然桌脚似乎缺了一部分,桌面因此有些倾斜,不过烛台应该不至于滑落下来。

    跟我想得一样,金属烛台挺有分量的,并未滑动。

    而寒风从木门之外呼啸而入,这让我冻的受不了,而且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点火,所以我回身去关门,然而尴尬的是门锁已经毁坏了,因此不得不把书柜抬过来把门挡住。

    前置工作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点火取取暖。

    而接下来我拿起一团棉绒,在烛焰上撩一下,干燥的棉花自然是立即燃烧起来,宛如一团快速扩大的火球,我赶在火焰烫到手之前将,丢入火盆之中,果不其然,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再接着煤炭逐渐炽热所被烤红、引燃,逐渐向外散发出黑色的烟雾。

    见着火光逐渐明亮起来,温暖驱散着刺骨寒气,而我的精神也逐渐松懈下来。

    考虑到煤炭烟雾有些大,不过火焰倒是出乎意料的旺盛,不用担心寒风的袭击,于是我就将铁盆安置在靠门的地方,再接着找一块断裂的床板夹在两道内推门中间,留出一个出烟口。

    虽然风会把烟往里头吹,不过烟雾会从左侧窗户吹出去,并不会影响坐在火盆旁边取暖的我。

    屁股下的木凳坐起来谈不上舒服,但至少在此刻我能够歇一会。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乱七八糟的思想就再度涌上我的心头。

    我所经历的或许不过是短短一两小时,但在这段时间里,我的人生已然被全盘颠覆了。

    要说我内心并不慌乱,那是不可能的,到现在我依旧是也猜不出船只的具体位置,但我心里很清楚,这艘迷航的船只已经没有办法折返到岸上了,因为桅杆已然断裂,而从我现在在舱室搜寻的成果来看,物资早已被耗光,也就是说没有淡水,没有食物,没有希望。

    我该怎么办?

    我迷茫地望向窗外,从外头无穷的寒冬之风来看,我大体可以推断出船只现在位于白眠海峡以北的凛冬海,我对这片海域了解不多,仅仅是从历史文献中了解到曾有不少航海家试图探索这片海域,但他们在海上所搜寻到的,只有死亡和凛冬,越是向北进发,冰山和浮冰就越是密集,而船只若是无法及时规避,那么这片冰冷的海洋将吞噬整条船的性命。

    因此这片海域也被冠上了“冰峰海”和“死亡海”的称呼。

    至于“终北之地”,也就是所谓的北极点,关于它的说法倒是各自不一,有的人认为启辰星是中空的,而南北两极各有一个进入星球内部的通道,有的人认为北极点是一块永世被冰雪所覆盖的冰川山脉,至于哪一个才是真实,我就不得而知……

    目前还不得而知。

    我站起来向着窗户走去,但由于高度和角度的问题,我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即使看清了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在桅杆断裂的情况下我压根没有办法控制船只的航线,因此即便是看到了冰山,我所能做的也只是祈祷船只别撞上去。

    我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仿佛无穷的蛮荒之海上,人类是多么的无力。

    我低头看了眼地板,具体地说是看向楼下的舱室……从舱室内的霉菌来看,这艘船看起来也像是在海上经历了至少一年的波涛风雨,在没人打理的情况下能撑这么久,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个奇迹。

    但世上没有永恒的奇迹,即便船只质地再怎么优良,也终究会沉入深海,沉入海渊之中。

    一想到这一点,我感觉希望如沉锚向下沉落。

    我想死亡终究到来,无非是早一点晚一点的事情罢了,这破船漂行一海里,我得救的概率就越是稀薄。

    但面临绝境,人总是会表现出以前从未展现出来的一面,或许是正面的一面,或许是负面的一面。

    我很清楚我的懦弱,先前我这些所作所为,其实无非不过是为了逃避和遮掩面临死亡的恐慌,但一旦消停下来,这些恐惧也重新萦绕在我的心头,火光无法将之驱散,温暖无法将之瓦解,唯有希望才能消除这些死亡的恐惧。

    但希望却是我此时此刻可望不可即之物,每时每刻的浪潮涌动都或许是我的死期,而在那之前,干渴会转移我的意识,随后饥饿消磨我的体力,我的时间如同沙漏一般流失。

    所以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停留在房间里。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得迅速地做完应尽之事,而随后……大概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按照我原先的想法来看,取过暖之后,应该在外头点一堆火,以此引起外人的注意,不过看风这么大,此行估计不太可靠,像是烟雾什么的,估计刚飘起来就被吹散瓦解,而火焰估计也维持不了多久,那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基于理性的思考,让我回想起了这么一件事情——救生艇,虽然这一艘双桅船不大,但甲板上的左右舷各有一艘能够搭载五人的救生小艇。

    这一段记忆一直被我惊慌而紧张的心思所压抑,而现在我才回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时不待人,我得马上出去检查一下。

    先前烛光暗淡,我担心蜡烛熄灭,因此并未在外头的甲板沿着外舷仔细搜查,当我站立起来,想要拿取烛台的时候……我才发现蜡烛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熄灭了。

    我错过了最佳时间。

    我放下火盆,将那张翻倒在的桌子扶起来,虽然桌脚似乎缺了一部分,桌面因此有些倾斜,不过烛台应该不至于滑落下来。

    跟我想得一样,金属烛台挺有分量的,并未滑动。

    而寒风从木门之外呼啸而入,这让我冻的受不了,而且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点火,所以我回身去关门,然而尴尬的是门锁已经毁坏了,因此不得不把书柜抬过来把门挡住。

    前置工作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点火取取暖。

    而接下来我拿起一团棉绒,在烛焰上撩一下,干燥的棉花自然是立即燃烧起来,宛如一团快速扩大的火球,我赶在火焰烫到手之前将,丢入火盆之中,果不其然,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再接着煤炭逐渐炽热所被烤红、引燃,逐渐向外散发出黑色的烟雾。

    见着火光逐渐明亮起来,温暖驱散着刺骨寒气,而我的精神也逐渐松懈下来。

    考虑到煤炭烟雾有些大,不过火焰倒是出乎意料的旺盛,不用担心寒风的袭击,于是我就将铁盆安置在靠门的地方,再接着找一块断裂的床板夹在两道内推门中间,留出一个出烟口。

    虽然风会把烟往里头吹,不过烟雾会从左侧窗户吹出去,并不会影响坐在火盆旁边取暖的我。

    屁股下的木凳坐起来谈不上舒服,但至少在此刻我能够歇一会。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乱七八糟的思想就再度涌上我的心头。

    我所经历的或许不过是短短一两小时,但在这段时间里,我的人生已然被全盘颠覆了。

    要说我内心并不慌乱,那是不可能的,到现在我依旧是也猜不出船只的具体位置,但我心里很清楚,这艘迷航的船只已经没有办法折返到岸上了,因为桅杆已然断裂,而从我现在在舱室搜寻的成果来看,物资早已被耗光,也就是说没有淡水,没有食物,没有希望。

第一百四十五章 瓶中信 (9)

    我随后放下火盆,接着将那张翻倒在的桌子扶起来。

    虽然桌脚似乎缺了一部分,桌面因此有些倾斜,不过烛台应该不至于滑落下来。

    跟我想得一样,金属烛台挺有分量的,并未滑动。

    而寒风从木门之外呼啸而入,这让我冻的受不了,而且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点火,所以我回身去关门,然而尴尬的是门锁已经毁坏了,因此不得不把书柜抬过来把门挡住。

    前置工作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点火取取暖。

    而接下来我拿起一团棉绒,在烛焰上撩一下,干燥的棉花自然是立即燃烧起来,宛如一团快速扩大的火球,我赶在火焰烫到手之前将,丢入火盆之中,果不其然,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再接着煤炭逐渐炽热所被烤红、引燃,逐渐向外散发出黑色的烟雾。

    见着火光逐渐明亮起来,温暖驱散着刺骨寒气,而我的精神也逐渐松懈下来。

    考虑到煤炭烟雾有些大,不过火焰倒是出乎意料的旺盛,不用担心寒风的袭击,于是我就将铁盆安置在靠门的地方,再接着找一块断裂的床板夹在两道内推门中间,留出一个出烟口。

    虽然风会把烟往里头吹,不过烟雾会从左侧窗户吹出去,并不会影响坐在火盆旁边取暖的我。

    屁股下的木凳坐起来谈不上舒服,但至少在此刻我能够歇一会。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乱七八糟的思想就再度涌上我的心头。

    我所经历的或许不过是短短一两小时,但在这段时间里,我的人生已然被全盘颠覆了。

    要说我内心并不慌乱,那是不可能的,到现在我依旧是也猜不出船只的具体位置,但我心里很清楚,这艘迷航的船只已经没有办法折返到岸上了,因为桅杆已然断裂,而从我现在在舱室搜寻的成果来看,物资早已被耗光,也就是说没有淡水,没有食物,没有希望。

    我该怎么办?

    我迷茫地望向窗外,从外头无穷的寒冬之风来看,我大体可以推断出船只现在位于白眠海峡以北的凛冬海,我对这片海域了解不多,仅仅是从历史文献中了解到曾有不少航海家试图探索这片海域,但他们在海上所搜寻到的,只有死亡和凛冬,越是向北进发,冰山和浮冰就越是密集,而船只若是无法及时规避,那么这片冰冷的海洋将吞噬整条船的性命。

    因此这片海域也被冠上了“冰峰海”和“死亡海”的称呼。

    至于“终北之地”,也就是所谓的北极点,关于它的说法倒是各自不一,有的人认为启辰星是中空的,而南北两极各有一个进入星球内部的通道,有的人认为北极点是一块永世被冰雪所覆盖的冰川山脉,至于哪一个才是真实,我就不得而知……

    目前还不得而知。

    我站起来向着窗户走去,但由于高度和角度的问题,我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即使看清了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在桅杆断裂的情况下我压根没有办法控制船只的航线,因此即便是看到了冰山,我所能做的也只是祈祷船只别撞上去。

    我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仿佛无穷的蛮荒之海上,人类是多么的无力。

    我低头看了眼地板,具体地说是看向楼下的舱室……从舱室内的霉菌来看,这艘船看起来也像是在海上经历了至少一年的波涛风雨,在没人打理的情况下能撑这么久,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个奇迹。

    但世上没有永恒的奇迹,即便船只质地再怎么优良,也终究会沉入深海,沉入海渊之中。

    一想到这一点,我感觉希望如沉锚向下沉落。

    我想死亡终究到来,无非是早一点晚一点的事情罢了,这破船漂行一海里,我得救的概率就越是稀薄。

    但面临绝境,人总是会表现出以前从未展现出来的一面,或许是正面的一面,或许是负面的一面。

    我很清楚我的懦弱,先前我这些所作所为,其实无非不过是为了逃避和遮掩面临死亡的恐慌,但一旦消停下来,这些恐惧也重新萦绕在我的心头,火光无法将之驱散,温暖无法将之瓦解,唯有希望才能消除这些死亡的恐惧。

    但希望却是我此时此刻可望不可即之物,每时每刻的浪潮涌动都或许是我的死期,而在那之前,干渴会转移我的意识,随后饥饿消磨我的体力,我的时间如同沙漏一般流失。

    所以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停留在房间里。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得迅速地做完应尽之事,而随后……大概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按照我原先的想法来看,取过暖之后,应该在外头点一堆火,以此引起外人的注意,不过看风这么大,此行估计不太可靠,像是烟雾什么的,估计刚飘起来就被吹散瓦解,而火焰估计也维持不了多久,那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基于理性的思考,让我回想起了这么一件事情——救生艇,虽然这一艘双桅船不大,但甲板上的左右舷各有一艘能够搭载五人的救生小艇。

    这一段记忆一直被我惊慌而紧张的心思所压抑,而现在我才回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时不待人,我得马上出去检查一下。

    先前烛光暗淡,我担心蜡烛熄灭,因此并未在外头的甲板沿着外舷仔细搜查,当我站立起来,想要拿取烛台的时候……我才发现蜡烛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熄灭了。

    我已然错过了最佳时间,虽然遗憾,但却别无他法,看来只能等待天亮之后再出去探寻了。

    不过我认为待在这里也闲着,于是我开始清洁地面上的杂物,将无用之物扔出窗外,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记录和线索。

    我很顺利地从书堆之中找到了航海日志,而日志最后截止时间是事故发生的那一天,即七月十七号,而之前的记录皆没有什么异常,很显然在灾难来临之前,没人预料到会有这么一起事故将会发生。

    而第二个有价值之物就是一块铜怀表,我不知道这是谁的怀表,或许是船长的,因为它被妥善地安置在了锁头被砸烂的储物箱之中,不过很可惜,这段时间里显然没有任何人能给它上发条,因此自然已经停止了走时。

    而上面的时间……这我就忘了,总之怀表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我转动表冠给它上弦,虽然感觉内部的金属构造并不顺滑,手感有些生涩,但上完弦后指针确实是成功地运转。

    我将怀表塞进衣兜里,接着继续搜寻船长室。

    然后找到了一瓶看清了还算干净的玻璃瓶和带有绳索的吊桶,打算等会用吊桶打点海水清洗一下,或许可以在暴雨季节用来装点雨水喝。

    可惜的是此外就并未找出其他特别之物。

    我瞥了眼火盆,火还很旺。

    再瞥了眼窗外,夜还很长。

    我所能做的,无非只有等待。

    疲惫涌上心头,劳累让我有些意识模糊,毕竟先前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我在此刻已经步入梦的疆域。

    所以就歇一会吧,就当是节省体力了,我接着坐回到木椅上,疲惫地靠着椅子背,就这样闭目养神。

    在闭目之中,我很快就感受到它的呼吸——接连不断、奔涌起伏的呼吸,向我告示它的生命,它的活力。

    但呼吸终于是消停了下来,或许它也畏惧着凛冬,在无穷的黑暗中陷入冬眠。

    而海风也似乎削弱了下去,或许是我的错觉,亦或是真实,我记不清了,但这其实并无所谓了。

    因为在接下来,在我即将彻底陷入梦之境界的时候,我听到了,听见了那相当鲜明的声音……这个声音相当地异常,理论上来说不该存在于这里——那是生物踩在动摇的木板上,所能发出的声音。

    不仅如此,我还听到了人声——人的叫喊声、交流声、议论声。

    这难道是我的幻觉吗?在这冥冥大海,怎么可能会有除了我以外的第二个呢?我一个冷颤,立即从睡梦的诱惑中惊醒过来,但那些声音并未消退,甚至越来越清晰。

    “有人吗?”我听到门外有一道粗犷的男声从门缝中穿进来。

    是的,毫无疑问,是人的声音。

    一种莫名的喜悦在我的心头奔涌,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从死亡的边缘捡了一条命回来。

    无论来者何人,我的余生都不会就此在这条破船上终究……当初的我是这么想的。

    但出于谨慎和保险起见,我并未直接开门,而是从地板捡了块趁手的玻璃瓶作为防身武器,接着对着外头喊了一声:

    “你们是谁?”

    然而他们像是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一般,继续朝着我喊道诸如一下话语——

    “有人吗?”

    “谁在里面?”

    “我们没有恶意,快出来吧!”

    这是什么回事?无尽的不安和疑惑浇灭我心头的喜悦。

    我摸了摸我的喉咙,我很确信我的嗓音有从喉咙传到外界,但为什么外头的人像是没有听见?

    于是我再对着外头喊了一声:

    “你们是什么人?”

    但他们依旧没有对我的话语有任何的回应……而他们的声音却愈来愈近,脚步声逐渐逼近到木门前方不过一米的距离——他们就在门外,而这薄弱而早已受损的木门很显然是无法阻挡他们。

    当时的我压根无法理解面前荒诞的一幕,只得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玻璃瓶,小心地后退到右侧的窗口,希冀冷风能让我冷静下来,做出合理的举止。

    首先他们不可能是海盗,海盗怎么可能会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出现,更何况在现代,除了某些特殊的航运要点外,别的地方基本是没有海盗存在,而白眠海峡这一带虽然贸易昌盛,但百年来重要商船、货船都有各国海军战舰护运,所以这里的海盗势力自然是随着岁月瓦解。

    比起海盗,走私犯的可能性更大,白眠海峡这一带的走私犯倒是不少,但他是没听说过这些法外狂徒会来到凛冬海这种无利可寻、也许还有生命危险的海域上走私非法货物。

    所以唯一一个比较合理的答案,那就是探险队,只有他们才会向着凛冬海行进,探索这片前人曾经涉足,却无法深入的海域。

    当然,我已经经历了时间风暴这样荒谬的事情,因此再发生什么怪事,我也或许能够将之接受——我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那时候的我……【划去】太自信了,自以为自己的知识能够理解了一切,但到头来,直到最后的最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理解。

    而我对于自己认知的盲目自信,很快就会被凡人无法理解的领域所彻底撕毁……

    我透过门缝看向门外……火光的辉映下,门后确确实实是站着三、四位活生生的人,他们身着统一的厚实黑色毛皮外套,戴着保暖防风帽,穿着防寒手套,从发色和面容来看,他们都是德兰人种,年纪大概在三十到四十的区间。

    而让我万分紧张的是,他们手里都拿着左轮手枪,目光和准心都聚焦在门缝,或者说是门缝之后的事物,也就是我。

    我看到了他们,他们也应该看到了我——我自然是这么想的,因此立即把酒瓶放在旁边,同时展示自己空空荡荡的手心,如此对他们喊道:

    “嘿,伙计!我没有任何的恶意。”

    然而他们像是压根没有看到我的动作,也没有听见我的喊声一般,他们之间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其中一位蓝发北境人如此朝着门缝喊道:

    “里面的人听到我说话就回应一声,我们没有恶意的!”

    从他们的统一的制服,以及他们的言行举止来看,他们肯定不是什么非法亡命徒,显然只要我将我遭遇的一切如实述说,他们就能帮助我回到我的德兰洲。

    但他们为什么听不到的我声音,看不见我的身影?

    我不知道,也不理解。

    答案是什么?难道是幻想?

    我分不清。

    过去如此。

    我分不清。

    现在如是。

    我分不清。

    未来亦然。

    正如我先前所说的,我从卷入时间风暴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涉足了一个超凡的世界,一个凡人穷尽三生三世,也无法理解的世界。

    在我纠结于幻想和真实的迷茫之刻。

    一声金属的撞击声响起,那是火盆被木门撞开的声音,门缝被人打开,寒风立即灌入房间……

    而他们——

    进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瓶中信 (10)

    不对……当时应该是【划去】……看来我的记忆在这片疯狂的领域里受到的损伤远比我想想地要大。

    当时情况应该是这样,他们在那时尝试推门,不过他们或许是感受到了火盆的阻碍,出于谨慎的态度,没有贸然将门完全推开。

    而其中一位蓄着胡子的中年人通过门缝对着房间里头再度喊道:

    “我们是泽雪恩探险协会北极勘探队的人,不是迷失航线的走私犯或是犯罪分子,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们在半海里的距离上察觉到了这艘船上火光,因此特地过来探查,我想这艘船肯定遭遇了什么灾难,而你肯定需要我们的救援。”

    我试图回应,然而他们依旧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显然从船长室内的稳定火光来看,里头肯定是有人的,但我的话语始终是传达不出去,为什么?

    在我不解的时候,气氛也逐渐僵硬了起来,随后这位中年人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并加上这么一句话:

    “给你五秒钟的时间开门,五秒过去,我们的手段可能就会粗鲁一些了。”

    而这时候,我犹豫了一会,虽然他们好像压根看不到我的身影,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但或许只是火光的阴影和紧绷的神经,让他们和我都产生了一些错觉。

    我就这样带着最后一丝侥幸,迈步走到门旁,挪开火盆,将门缓缓拉开。

    在火光的照映下,我看清了门外一共有五位全副武装的勘探人员,尤其是看清了他们的脸——令我诧异的是,他们全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皆露出惊恐、诧异、愕然的神情,就像是撞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荒谬之物。

    而他们手中的转轮手枪都死死地对准着我。

    而我敏锐地察觉到这不像是对待一位手无寸铁落难之人该有的表现。

    难道……在他们眼中,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

    否则我没法解释他们的惊恐。

    正当我困惑不解,停滞在原地的时候,我听见了他们的交谈,也意识到了真正问题所在——“该死!真神在上!为什么那个怀表会漂浮在空中?”

    “看来我们都看到了!这是幽灵?还是幻象?”

    “要……开枪吗?副领队?”

    怀表?

    漂浮?

    幽灵?

    我在这时才真正地意识到异常所在……

    他们都没有看到我这个人的存在?只看到了我刚才捡起来的怀表?

    不是偶然,也不是偏差,他们枪支瞄准的地方是我的腰部,即装有怀表的衣兜。

    而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妙,我能够触碰到怀表,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子弹能够贯穿我的身体。

    虽然他们瞄准的是怀表,但对着怀表显然会误伤到我。

    怎么办?

    面对这命悬一线的绝境,我不由冷汗直冒,思绪前所未有地加速起来。

    生或死,就在此一刻。

    我立即做出决断,将手伸进口袋之中,握紧并取出怀表,打算将之扔掉的时候,又察觉到了一些变数——嗯,这个过程我的眼睛一直锁定着他们,我注意到他们的神情又有了些变化,尤其是他们的手中型号特异的转轮手枪不再瞄准着我,而是在房间的四周来回游走。

    我的联想能力和理解力让我在不自主的颤抖中意识到一个事实——在他们眼中,那块怀表凭空消失了。

    而事实确实如此,那位北境人如此骂道:

    “春苏护佑……你们注意到了那块消失的怀表了吗?”

    “真他妈的邪门,果然这是一艘幽灵船。”另一位金发男如此骂道,因此宣泄内心的不安。

    而领头的那位蓄着胡子,看起来最为年长男子,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副领队”,则依旧保持一副冷静理性的样子,接着如此对着那位金发男如此说道:

    “保持冷静,科勒普,刚才我们都看见了那荒诞一幕,说明并不是幻觉。”

    他接着半眯着眼睛继续说了什么,然后就一脚踹在木门的中心,而这脆弱的木门自然是顶不住这使劲而带有技巧的一脚,直接沿着开合的方向倒去,将船长室内部的破败之物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们的面前。

    而门旁的火盆也随着倾倒在地,一时间火星四起,火焰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不过并未完全地熄灭。

    看来他们是顾不及失火的风险,只想赶紧探查清楚这个鬼地方,揪出异况的根源。

    而我可不想被他们给枪毙,于此默默地退到了墙边,退到一个没人会过来的角落,然后打算找一个机会溜到甲板外头,毕竟船长室也说不出太宽敞,人一多的情况下我就很容易被触碰到,而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我在这时意识到他们似乎是看不到我肉体所接触之物,但如果,他们触碰到我,或是我触碰到他们,结果会是怎么样?他们是能看见我,还是说他们也会在同伴的眼中消失?

    不管怎么样,我没有赌一把信念,至少现在没有。

    而外头的人见内部似乎并无任何异状,于是那位副领队就一手提起了放在地上的提灯,对着旁边的同伙交代了诸如小心或是看着点之类的话语,然后率先走进了房间。

    明亮的人造光源笼罩房间,覆盖过暗淡的焰光,我第一次感到煤油灯原来是这么亮。

    而面对这样的明光,我不由眯起了眼睛,接着屏住呼吸,预防他们察觉到我的气息。

    不对……当时应该是【划去】……看来我的记忆在这片疯狂的领域里受到的损伤远比我想想地要大。

    当时情况应该是这样,他们在那时尝试推门,不过他们或许是感受到了火盆的阻碍,出于谨慎的态度,没有贸然将门完全推开。

    而其中一位蓄着胡子的中年人通过门缝对着房间里头再度喊道:

    “我们是泽雪恩探险协会北极勘探队的人,不是迷失航线的走私犯或是犯罪分子,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们在半海里的距离上察觉到了这艘船上火光,因此特地过来探查,我想这艘船肯定遭遇了什么灾难,而你肯定需要我们的救援。”

    我试图回应,然而他们依旧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显然从船长室内的稳定火光来看,里头肯定是有人的,但我的话语始终是传达不出去,为什么?

    在我不解的时候,气氛也逐渐僵硬了起来,随后这位中年人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并加上这么一句话:

    “给你五秒钟的时间开门,五秒过去,我们的手段可能就会粗鲁一些了。”

    而这时候,我犹豫了一会,虽然他们好像压根看不到我的身影,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但或许只是火光的阴影和紧绷的神经,让他们和我都产生了一些错觉。

    我就这样带着最后一丝侥幸,迈步走到门旁,挪开火盆,将门缓缓拉开。

    在火光的照映下,我看清了门外一共有五位全副武装的勘探人员,尤其是看清了他们的脸——令我诧异的是,他们全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皆露出惊恐、诧异、愕然的神情,就像是撞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荒谬之物。

    而他们手中的转轮手枪都死死地对准着我。

    而我敏锐地察觉到这不像是对待一位手无寸铁落难之人该有的表现。

    难道……在他们眼中,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

    否则我没法解释他们的惊恐。

    正当我困惑不解,停滞在原地的时候,我听见了他们的交谈,也意识到了真正问题所在——“该死!真神在上!为什么那个怀表会漂浮在空中?”

    “看来我们都看到了!这是幽灵?还是幻象?”

    “要……开枪吗?副领队?”

    怀表?

    漂浮?

    幽灵?

    我在这时才真正地意识到异常所在……

    他们都没有看到我这个人的存在?只看到了我刚才捡起来的怀表?

    不是偶然,也不是偏差,他们枪支瞄准的地方是我的腰部,即装有怀表的衣兜。

    而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妙,我能够触碰到怀表,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子弹能够贯穿我的身体。

    虽然他们瞄准的是怀表,但对着怀表显然会误伤到我。

    怎么办?

    面对这命悬一线的绝境,我不由冷汗直冒,思绪前所未有地加速起来。

    生或死,就在此一刻。

    我立即做出决断,将手伸进口袋之中,握紧并取出怀表,打算将之扔掉的时候,又察觉到了一些变数——嗯,这个过程我的眼睛一直锁定着他们,我注意到他们的神情又有了些变化,尤其是他们的手中型号特异的转轮手枪不再瞄准着我,而是在房间的四周来回游走。

    我的联想能力和理解力让我在不自主的颤抖中意识到一个事实——在他们眼中,那块怀表凭空消失了。

    而事实确实如此,那位北境人如此骂道:

    “春苏护佑……你们注意到了那块消失的怀表了吗?”

    “真他妈的邪门,果然这是一艘幽灵船。”另一位金发男如此骂道,因此宣泄内心的不安。

    而领头的那位蓄着胡子,看起来最为年长男子,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副领队”,则依旧保持一副冷静理性的样子,接着如此对着那位金发男如此说道:

    “保持冷静,科勒普,刚才我们都看见了那荒诞一幕,说明并不是幻觉。”

    他接着半眯着眼睛继续说了什么,然后就一脚踹在木门的中心,而这脆弱的木门自然是顶不住这使劲而带有技巧的一脚,直接沿着开合的方向倒去,将船长室内部的破败之物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们的面前。

    而门旁的火盆也随着倾倒在地,一时间火星四起,火焰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不过并未完全地熄灭。

    看来他们是顾不及失火的风险,只想赶紧探查清楚这个鬼地方,揪出异况的根源。

    而我可不想被他们给枪毙,于此默默地退到了墙边,退到一个没人会过来的角落,然后打算找一个机会溜到甲板外头,毕竟船长室也说不出太宽敞,人一多的情况下我就很容易被触碰到,而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我在这时意识到他们似乎是看不到我肉体所接触之物,但如果,他们触碰到我,或是我触碰到他们,结果会是怎么样?他们是能看见我,还是说他们也会在同伴的眼中消失?

    不管怎么样,我没有赌一把信念,至少现在没有。

    而外头的人见内部似乎并无任何异状,于是那位副领队就一手提起了放在地上的提灯,对着旁边的同伙交代了诸如小心或是看着点之类的话语,然后率先走进了房间。

    明亮的人造光源笼罩房间,覆盖过暗淡的焰光,我第一次感到煤油灯原来是这么亮。

    而面对这样的明光,我不由眯起了眼睛,接着屏住呼吸,预防他们察觉到我的气息。

    而领头的那位蓄着胡子,看起来最为年长男子,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副领队”,则依旧保持一副冷静理性的样子,接着如此对着那位金发男如此说道:

    “保持冷静,科勒普,刚才我们都看见了那荒诞一幕,说明并不是幻觉。”

    他接着半眯着眼睛继续说了什么,然后就一脚踹在木门的中心,而这脆弱的木门自然是顶不住这使劲而带有技巧的一脚,直接沿着开合的方向倒去,将船长室内部的破败之物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们的面前。

    而门旁的火盆也随着倾倒在地,一时间火星四起,火焰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不过并未完全地熄灭。

    看来他们是顾不及失火的风险,只想赶紧探查清楚这个鬼地方,揪出异况的根源。

    我立即做出决断,将手伸进口袋之中,握紧并取出怀表,打算将之扔掉的时候,又察觉到了一些变数——嗯,这个过程我的眼睛一直锁定着他们,我注意到他们的神情又有了些变化,尤其是他们的手中型号特异的转轮手枪不再瞄准着我,而是在房间的四周来回游走。

    我的联想能力和理解力让我在不自主的颤抖中意识到一个事实——在他们眼中,那块怀表凭空消失了。

    而事实确实如此,那位北境人如此骂道:

    “春苏护佑……你们注意到了那块消失的怀表了吗?”

    “真他妈的邪门,果然这是一艘幽灵船。”另一位金发男如此骂道,因此宣泄内心的不安。

第一百四十七章 揭开真相

    不对……当时应该是【划去】……看来我的记忆在这片疯狂的领域里受到的损伤远比我想想地要大。

    当时情况应该是这样,他们在那时尝试推门,不过他们或许是感受到了火盆的阻碍,出于谨慎的态度,没有贸然将门完全推开。

    而其中一位蓄着胡子的中年人通过门缝对着房间里头再度喊道:

    “我们是泽雪恩探险协会北极勘探队的人,不是迷失航线的走私犯或是犯罪分子,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们在半海里的距离上察觉到了这艘船上火光,因此特地过来探查,我想这艘船肯定遭遇了什么灾难,而你肯定需要我们的救援。”

    我试图回应,然而他们依旧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显然从船长室内的稳定火光来看,里头肯定是有人的,但我的话语始终是传达不出去,为什么?

    在我不解的时候,气氛也逐渐僵硬了起来,随后这位中年人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并加上这么一句话:

    “给你五秒钟的时间开门,五秒过去,我们的手段可能就会粗鲁一些了。”

    而这时候,我犹豫了一会,虽然他们好像压根看不到我的身影,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但或许只是火光的阴影和紧绷的神经,让他们和我都产生了一些错觉。

    我就这样带着最后一丝侥幸,迈步走到门旁,挪开火盆,将门缓缓拉开。

    在火光的照映下,我看清了门外一共有五位全副武装的勘探人员,尤其是看清了他们的脸——令我诧异的是,他们全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皆露出惊恐、诧异、愕然的神情,就像是撞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荒谬之物。

    而他们手中的转轮手枪都死死地对准着我。

    而我敏锐地察觉到这不像是对待一位手无寸铁落难之人该有的表现。

    难道……在他们眼中,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

    否则我没法解释他们的惊恐。

    正当我困惑不解,停滞在原地的时候,我听见了他们的交谈,也意识到了真正问题所在——“该死!真神在上!为什么那个怀表会漂浮在空中?”

    “看来我们都看到了!这是幽灵?还是幻象?”

    “要……开枪吗?副领队?”

    怀表?

    漂浮?

    幽灵?

    我在这时才真正地意识到异常所在——他们都没有看到我这个人的存在?只看到了我刚才捡起来的怀表?

    不是偶然,也不是偏差,他们枪支瞄准的地方是我的腰部,即装有怀表的衣兜。

    显然在他们眼中,他们瞄准的是一块浮空的怀表。

    而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妙,我能够触碰到怀表,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子弹能够贯穿我的身体。

    虽然他们瞄准的是怀表,但对着怀表开枪显然是会误伤到我。

    怎么办?

    面对这命悬一线的绝境,我不由冷汗直冒,思绪前所未有地加速起来。

    生或死,就在此一刻。

    我立即做出决断,将手伸进口袋之中,握紧并取出怀表,打算将之扔掉的时候,又察觉到了一些变数——嗯,这个过程我的眼睛一直锁定着他们,我注意到他们的神情又有了些变化,尤其是他们的手中型号特异的转轮手枪不再瞄准着我,而是在房间的四周来回游走。

    我的联想能力和理解力让我在不自主的颤抖中意识到一个事实——在他们眼中,那块怀表凭空消失了。

    而事实确实如此,那位北境人如此说道:

    “春苏护佑……你们注意到了那块消失的怀表了吗?”

    “当然注意到了,真他妈的邪门,果然这是一艘幽灵船。”另一位金发男子如此骂道,以此宣泄内心的不安。

    而领头的那位蓄着胡子,看起来最为年长男子,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副领队”,则依旧保持一副冷静理性的样子,接着如此对着那位金发男如此说道:

    “保持冷静,科勒普,刚才我们都看见了那荒诞一幕,说明并不是幻觉。”

    他接着半眯着眼睛继续说了什么,然后就一脚踹在木门的中心,而这脆弱的木门自然是顶不住这使劲而带有技巧的一脚,直接沿着开合的方向倒去,将船长室内部的破败之物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们的面前。

    而门旁的火盆也随着倾倒在地,一时间火星四起,火焰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不过并未完全地熄灭。

    看来他们是顾不及失火的风险,只想赶紧探查清楚这个鬼地方,揪出异况的根源。

    而我可不想被他们给枪毙,于此默默地退到了墙边,退到一个没人会过来的角落,然后打算找一个机会溜到甲板外头,毕竟船长室也说不出太宽敞,人一多的情况下我就很容易被触碰到,而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我在这时意识到他们似乎是看不到我肉体所接触之物,但如果,他们触碰到我,或是我触碰到他们,结果会是怎么样?他们是能看见我,还是说他们也会在同伴的眼中消失?

    不管怎么样,我没有赌一把信念,至少现在没有。

    而外头的人见内部似乎并无任何异状,于是那位副领队就一手提起了放在地上的提灯,对着旁边的同伙交代了诸如小心或是看着点之类的话语,然后率先走进了房间。

    明亮的人造光源笼罩房间,覆盖过暗淡的焰光,我第一次感到煤油灯原来是这么亮。

    而面对这样的明光,我不由眯起了眼睛,接着屏住呼吸,预防他们察觉到我的气息。

    显然他们还是很有防火意识的,在确定房间内并无异况之后,就取出腰包里的水壶浇灭了赤红的煤炭。

    他们接着搜寻了一下房间内的事物,拾起一些看似藏匿着线索的无用事物。

    而那位蓝发青年半蹲下来,瞧了眼地上的痕迹,说道:

    “从地上的痕迹和火盆来看,先前应该是有谁来到过这个房间,但为什么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瞧,”他接着指了指桌面上的火柴和蜡烛燃尽的烛台,“之前这个房间里绝对有某个人,而这个人或许是躲了起来。”

    “但房间里没地方可躲吧,难道里面的人是跳窗逃了出去?”那位金发男子,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科勒普”如此反驳道。

    “嗯,我看看,”蓝发青年则是提着灯走到窗边,随后往外瞥了一眼,回首说道:

    “外头看不清,不过我想在这种黑灯瞎火的情况下,跳进这波涛汹涌的凛冽海水之中无异于自寻死路,所以无论是谁,都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跳船。”

    而另一位脸颊上有道疤,褐色皮肤,看上去像是沫河人的勘探人员摇了摇头,接着分析道:

    “从这一艘船的破败程度上来看,显然是一艘遭遇了事故的船,而甲板内部的霉菌来看,显然是废弃了很久了,这样的船上不像是还有活人的样子,但我们刚才、以及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幕,就有些超脱我的认知领域了……”

    “有找到线索吗?福托斯。”他接着对着那位副领队说道,此刻这位叫做“福托斯”的副领队正在翻阅着我先前放在桌面上的航海日志。

    而他则是摇头说出了一句让我愣在原地的话语:

    “这艘船是在十六年前出事了,具体的说,是十六年前的七月十三号。”

    十六年……我在那一刻,才意识到我那场时间风暴将我带到了十六年后的世界。

    对于这个答案,科勒普搓了搓自己的金色胡茬,倒没有太过惊讶,显然这里的破败环境确实陪得上十六个年头,而他接着问向福托斯:

    “十六年?这破船能在这块海域漂流十六年倒也确实是个奇迹,所以这艘船是遭遇了什么事故?”

    而福托斯将日志收入自己的衣兜之中,回答道:

    “上面没有记载,我简单翻了一下日志,这一艘从布眠索斯外港到灰雾港的一艘货船,而日志上面从开头到结尾的文字一直都表露出风平浪静、航行顺利的意思,不过到了十六年前的七月十三号这一天日志就断掉了,后方全是空白。”

    “至于是什么事故,这里压根没有提及,从外头断裂的半截桅杆来看,像是遭遇了一场风暴,不过按照我的认知,从日志上记载的航线和季节上来看,不应该有如此强烈风暴才对。”

    “那倒是稀奇。”科勒普咬了咬牙,目光不断在地上的火盆和桌面上的烛台之间来回转移,显然他的内心一直纠结着面前这不可思议的诡异现象——一艘十六年前遭遇了灾祸的废弃船只,在十六年后却发现了人类所造成的新鲜痕迹,很难不让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处于这种幽暗破败的环境之下,更是如同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攥住了众人的心脏。

    而其他人的脸色要好一些,不过从他们脸上显而易见的严峻之色来看,他们同样在纠结于刚才所窥见的奇特现象。

    而五位勘探人员中,在先前一直保持沉默,戴着圆框眼镜低调搜寻着房间的一位勘探人员第一回开口道:

    “刚才的怀表该如何解释?你我都看见了那一幕不可思议的现象吧?为什么怀表会浮空,为什么接着就消失了?是某种特异的光学现象?还是什么?”

    “不好说,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福托斯目光扫向房间的可疑之处,同时头也不回地回话道,“看来对于这一艘船我们得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当然,在那之前,我们得回去再叫几个人手过来帮忙。”

    他转过身来,显然是要领着众人往外走,而我也悄无声息地紧握怀表,跟在他们后方几米处,只要到达宽敞的甲板上,我就不用担心被误伤或被触碰到,因为我有充裕的空间来回避和躲开他们。

    走出甲板,冷冽的寒风再一次地驱逐我的体温,不过这也让我真切地感受到刚才荒谬的一幕和眼前的五人并未我在困境中产生的幻象。

    我的内心的悸动始终难以消停下来,因为“十六年”。

    结合我的所见所闻,在那一场风暴之中,我确实是跨越了十六年的光阴,来到了十六年后的世界。

    但我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即便遭遇了这么多荒谬事物,可倒了身临其境的时候,就很难克制自己的思绪和情感。

    十六年的光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的亲属,我的朋友一致地认为我死在了十六年前的航程之中,我的名字就此在他们的哀悼逐渐淡去,逐渐模糊,逐渐褪色。

    抱歉……在这个时间点我已经步入了时间深渊的外围,所以我逐渐瓦解和崩溃的记忆让我忘记了很多古远之事,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他们的身影,他们与我的记忆,如同一块摔碎的镜子,可以一步步拼凑起来,就是得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况且这种拼凑的记忆并不完全,无论再怎么专注地一块块拼回去,都无法像摔碎之前那般完美无瑕。

    所以我选择把余下时间和精力去记述我所窥见【划去】之物,然后将它保存起来,保存到那些厚实的玻璃瓶之中。

    而在甲板上,我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眼前晃动

    海上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闪烁——是光。

    不是甲板上的光,而是海上的光。

    我的目光向光的来源眺望而去——随即我的呼吸为之僵住,身躯为之驻足。

    因为我第一次见到十三年后的人类造物,那不可思议的造物——在狂野的涌流之上,那艘钢铁铸构的船只如同灯塔一般矗立百米开外,又仿佛巨岩屹立于山峦之间,纹丝不动。

    或许是我当时的心理作用影响了我对它大小的辨识,但那艘船钢铁的外壳给我带来的震慑不亚于我以前见过的庞大战舰或是万苏洋上的大商船,我知道有些船会使用生铁来作为内部构架,取代传统的木质龙骨或是其他有关支撑结构,但将钢铁作为外壳……在十六年前我从未有听闻过。

    看来毋庸置疑,我确实是来到了十六年之后。

    那银灰色的钢铁反射着瞭望台上悬挂的特制探照灯,如明亮的灯塔之光一般,照耀着这艘钢铁之舟和它周边的涌动海域,而甲板上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有数十个运动中的轮廓。

    这就是人类在十六年后的成就吗?

    当时的我是震惊的,而现在,身处这艘钢铁之舟中的我,依旧为人类的创造力所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第一百四十八章 勿订,已切

    丁白曙暂且将他的科普置之脑后,接着向他确认道:

    “所以说,你的根据来源于凭空消失的鞋印?”

    “正是如此,但不止如此,”韦德颔首回应,“我认为奥日里埃很可能是步入了夹缝象限,虽然那些文献中关于如何探查夹缝象限和打开夹缝象限的部分都被删减了,但如果申请去查阅原稿的话,应该能够得知这些办法。”

    “但重点并不在这里。阅览过藏书库文献的人都知道,虽然这些文献有所删减,但是并不会唐突地把敏感的资料给删掉,让人阅读体验极差,读起来雨里雾里或是感到上句不接下句,通常来说,文献会给出一个笼统的概括描述作为替代,或是在旁边相关位置大体标注删减内容。”

    “而对于如何打开夹缝象限,有的文献里简单提及过这么一句话——在第一象限撕开一道容许物质通过的口子,让人得以进入夹缝象限,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侦探的脚印会在森林深处凭空中断,而我们却无法从周围寻找出第二条足迹。”

    “如果用夹缝象限来解释的,那么很显然在侦探到达足迹的尽头时,他通过某道口子进入了夹缝象限。”

    “在问完这些后,我询问他如何从这里前往弗莱恩湖,他告诉我就在礼拜堂的后方,有一条他开拓出来的林间小径,沿着小径走上十来分钟就能走到弗莱恩湖中部地段。”

    “我接着照例询问他,在最近有没有看到来弗莱恩湖钓鱼的青年,而他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接着告诉我在这些天里,他一直待在礼拜堂里,而我是这些天里他唯一见到的人。”

    “我相信了他的说辞,这是我第一次被他所蒙骗,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接着打算从这里去弗莱恩湖看看,他要求陪同我一起去,毕竟独身一人前往那里不是什么妥善的做法,我同意了,接着二人一同前往那里,然后在湖岸待了十来分钟,这些时间里,我望着平静无风的水面,心里绝不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狗屁邪灵或是‘祂’的存在。”

    “我的孩子,绝对是被谋杀的。”

    “被那些躲藏起来,抹消踪迹,试图逃避罪行的‘朋友’所谋杀了。”

    “但我不知道,杀害我孩子的人,就站在我旁边,对着湖面假惺惺地做着祷告。”

    “多么讽刺而魔幻的现实,他甚至还装作看出了我的伤感,试图开口询问我内心的心结。”

    “而我……哈哈……”像是在嘲笑过去的自己,他露出一份讥讽的笑容,“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他。”

    “在换取了他那虚伪的同情之后,他如此劝说着我——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死去的人终究是死去了,而活下来的人,应该好好地生活下去,这样才能让亡者在天国得享安息。”

    “是啊,如果抛掉其背后的别有用心,这其实算是很有道理的一句话,但我终究是没有放下。”

    “梦与现实,都在纠缠着我,让我放不下。”

    “在无数的睡梦中,我总是一如既往地做着这样一个梦,纠缠了我五年的梦——”

    “那是一面平静而开阔的广袤湖面,但湖水是黑色的,跟天空的颜色一模一样,而在岸边,我看得到岸边,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但我看得见他们,看得见我的长子,已经站在他旁边的脸……一张张黑色的脸,以及对应的扭曲的形体,像是把墨水泼到融化的人类蜡像上,怪物,我只能这么用这一个词来形容他们。”

    “而我的长子,持着钓竿,面朝着湖面抛出了钓钩,接着平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鱼咬饵。”

    “但下雨了,在鱼上钩之前,下起了雨,那是黑色的雨,落在湖面上,却没有一丝的波纹,落在他们身上,消失不见,落在我的长子身上,留下了无法抹消的黑色痕迹。”

    “在雨中,他们动了起来,在推搡之中将我的长子推入黑色的深渊之中,随后回到了岸上,观赏着我长子的挣扎,没有脸,我却能听到他们的微笑,没有表情,我却能感受到他们的喜悦。”

    “然后是手,我看到了无数双手臂,从湖的暗渊中延展出来,穿过湖面,那是不属于人类的手臂,因为人的手臂无法长成三四来米长,也不可能在半腐烂的状态下在世间挪动。”

    “它们抓住了我落水的长子,拖拽着他的衣服,攫取着他的四肢,撕扯他的躯干,手臂越来越多,最后他被无数的手臂拖入湖底。”

    “救命!救命!我能听到他的声音。”

    “但呼唤声消逝在了湖中。”

    “噗嗤!噗嗤!我能听到水的声音。”

    “但挣扎声埋藏在了湖中。”

    “噼啪!噼啪!我能听到雨的声音。”

    “湖上只有雨的声音,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看着此情此景,我理解了一切,也意识到了自己该做些什么。”

    “我尝试去喊他的名字,但做不到。”

    “我尝试去抓住他的手,但做不到。”

    “甚至,我压根无法靠近他。”

    “我是什么?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我质疑着自我。”

    “随后我立即意识到,我是班奇·克劳利,我就在这里,我要去拯救我的孩子!我肯定着自我。”

    “但做不到……无数的手臂牵制着我,让我无法在水中里前行。”

    “做不到……手臂越来越多……我意识到这不是湖,而是蠕动的手臂,手掌攫攥着我的四肢,我逐渐麻痹,手肘环绕过我的喉颈,我逐渐窒息。”

    “不能做不到!我必须去拯救我的孩子,我奋力挣扎着,向着他的方向不断前行。”

    “我看见了他,所有的阻碍都已经消失不见,而我,终于能够碰到他,将他从这里拯救出去。”

    “然后……”

    “然后,梦醒了。”

    他的脸上,只有近似疯狂的绝望。

    随后,房间陷入了黑暗。

    似乎在告示着这一场悲剧的落幕。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面对眼前突发的异象,约恩立即站立起来,背靠着墙壁并快速拔枪,忐忑地借助门缝下的微光扫视着房间里昏暗不清的事物。

    不过并未过多久,房门被里约夫打开了,他补上一句:

    “啊,煤气灯没有油了,我去外头拿两盏灯回来。”

    看来审讯因为一些小意外中断了。

    “图纸颜色?”福克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疑惑,反问道,“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身处局中的他,不理解丁白曙的用意。

    他不太理解一张结构图的笔墨色彩跟现在发生的事情有何关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旁边的几位观棋者则早已明白了丁白曙的用意——他的目标至始至终只有这一个,即引出图纸的存在,从福克斯的口中探求图纸的色泽。

    他的询问一环套着一环,从九年前的翻修,到后来的搬运杂物、清点书籍,但他实际想问的最终问题只有一个。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他的逻辑又是从何搭建起来的?

    亚诺的目光聚焦在这位新人身上。

    看不透。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那如冰面一般的淡漠神情下,潜藏着暗流涌动般的思绪。

    而丁白曙严肃地接着说道:

    “这份答案很重要,请你慎重回答,那张图纸的颜料颜色,是什么颜色?”

    福克斯虽然还是感到不明所以,不过他能感受到气氛的僵硬,众多道目光汇聚着自己身上,毫无疑问,自己的答复至关重要。

    所以得好好想一想。

    他从早已褪色的回忆中尝试忆起那张图纸的颜色。

    那是一卷黄褐色的图纸。

    而当时自己的父亲叫他去清点一下书架上取下来的书籍。

    当时的书架刚好摆在书房的一扇窗户旁,这样能够偶然能晒到太阳,使书籍免于潮湿和虫害。

    缺点就是下大雨的时候容易被淋到。

    但好像是因为一次下大雨忘记关窗,而导致书架和上面的书一并淋了点雨,书页有些潮,但后面没有发现,也忘记拿去晒,而后来发现问题的时候,不少书已经遭了殃。

    但其中还是有很多保存良好的书籍,因此我的父亲就叫我自己挑出来。

    而当时自己第一眼就从那堆叠放起来的老旧书籍中发现了那一卷独一无二的图纸,将之摊开来后,鲜明而严谨的红色线条在自己的眼前展现开来,那是结构示意图,什么的结构示意图呢……

    他回忆起来那是卡斯里安府的结构俯视图,在图纸的边缘有些积灰,图纸的右上角还有一个时间标注,不过他忘记了具体的时间。

    除了颜料是红色以外,别处也说不出什么异常,总的来说,不就是一张普通的结构示意图吗?

    “红色的。”福克斯给出答复,同时以好奇的目光望向众人。

    但让他有些奇怪的是,他们对自己这个答复纷纷露出许些困扰的神色。

    “怎么了?”福克斯思疑地问道。

    他的不解愈来愈多,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交谈内容,或是缺失了什么重要情报,与他们的思维产生了脱节,总之就是有些雨里雾里。

    “要我解释一下吗?”霍华德问向亚诺。

    后者陷于思索,并未回话,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简单地跟你说说吧——那位名为约翰·顿克的管家,就是在外头走廊的那一位,而我们之前询问过他,他在一个月前组织佣人去清扫过杂物间,对此你有印象吗?”

    “嗯……没有,说实话这些琐事我不是很关注,平常就是管家负责让人打理,顿克他怎么了?”

    “他在检查打扫成果的时候,偶然发现了那张结构示意图,但是呢,他当时看到的图纸,上面的颜料,皆是黑色。”

    “黑色?等等,你确定是同一张?”

    “啊,那张图纸现在就在我的手提箱里,另外一队人出去的时候把它转交给我们,既然如此,就你就亲眼过目对照一下吧,”霍华德打开手提箱,挪开桌面上的其他物件,将那一卷图纸勉强摊开。

    而福克斯立即挪动椅子,探头打量着图纸:

    “这……”他的目光在图纸上来回扫过,再度抬头的时候,脸上鲜明地带上惊愕的神情,“就是这张,我不会记错的,就是这一张,为什么他说是黑色的?”

    这时卡莎插话道:

    “抱歉,打断一下,我想问一下,九年前你在检查老旧书籍的时候,书架上就只有一张图纸?”

    “只有一张,如果有很多图纸,那我肯定对它们都没什么印象,更不会记得这么清楚,毕竟人对‘唯一’的事物,会记得相对清楚一些。”

    “好的,我明白了,”卡莎接续问道,“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搬运旧物的时间,具体是在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福克斯皱眉反问。

    “对的,装修和扩建肯定不是一日就能完成,按照刚才的说法,装修人士的举止有——翻新墙面、扩建大堂、搬运杂物,当然,还有绘制卡斯里安府结构示意图。所有的这些,都需要消耗时间和投入人力,对于这些,你还记得吗?”

    “啊……我想想吧,”福克斯望着图纸,开始了冥思,九年前的事情……九年前的装修事件。

    在开始回忆之前,他突兀地意识到今天所冥思苦想的,都是那些往事。

    而答案,真的能在过往的阴影中找到吗?

    他不清楚,但总得试试。

    但在他开想之前,亚诺唐突地站了起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看着有些不解的福克斯,亚诺丢下这么一句话:

    “好了,既然你还要想一会,那你就现在这里想吧,我出去叫人把管家带去在临时拘留间坐一坐,毕竟他的嫌疑也不小。”

    ——

    审讯室里,班奇·克劳利坐在一把被固定的椅子上,双手拷着手铐,衣着全然湿透,并且从裤脚到上衣都沾染了不少泥泞。

    即便如此,他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既没有被逮捕的不安,也没有接受审讯时的紧张。

    约恩在心里评论一句,随即望向旁边的追猎人跟审查员,而他们依旧着保持沉默,目光聚焦在克劳利的身上,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不动声色地走出房间,打算出去走走,顺便透透气。

    他望向雨。

    他开始对自己有些质疑。

    他所坚持的正直……在此刻又遭到了一次考验,就像无数个过往,无数个雨夜那样。

    如果犯罪具有正当理由,那么就能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地去做吗?

    以暴力手法去阻止罪恶。

    以残忍手法去惩戒罪恶。

    以无情手法去杀死罪恶。

    这是正义之举……

    吗?

    父亲,这样真的对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循环 (1)

    “图纸颜色?”福克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疑惑,反问道,“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身处局中的他,不理解丁白曙的用意。

    然而我失策了……这些木板被腐蚀地十分透彻,而我身体向下坠落的冲击足以将周边的木板一同坠毁,所以我展开手臂试图扒住地板的措施,反而扩大了摧毁面积。

    我就这样携带了断裂的木板和碎屑,狠狠地砸落在了下方的货舱。

    或许寄托于命运的仁慈,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受伤,因为我的下方正是一群松软之物,是的,正是我接下来想寻觅的合适火绒——那些棉绒。

    那真的是一段幸福的时光啊。

    从相识,到熟络,再到亲密。

    无边黑夜,终究迎来了拂晓。

    但我的心中依旧留有阴影。

    病。

    我的病。

    那是深埋在我血脉之中的诅咒。

    我始终对你抱有歉意,因为我隐瞒了我身上的病,我不敢将之与你述说,因为我害怕你会因为我身上的诅咒血脉而嫌恶我,甚至抛弃我。

    我害怕我的幸福会如泡沫一般全部幻灭。

    所有我隐瞒了我的病,并将所有关于遗传病的文献和资料一并藏匿起来。

    基于我的自私,连累了你我的子嗣,所幸……福克斯和里奥都是男性,不会遭受病的折磨。

    但这份诅咒的血脉,依旧流传了下去。

    抱歉。

    我对不起你们。

    一直到现在,躺在床上,趁着还有部分活力的时光,我才有勇气驱动着躯体,写着这份最后的笔记,从中道出所有的真实。

    我已经时日无多,为了你我的后代,我不能一直隐瞒下去,我需要将所有的真实谱写在上面。

    今天是四月四号,我想我的生命并不长久了吧,对于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我也明白,我至多活不过三个月了。

    我在先前一共写了三本日记,而其中一本记载着一些不快的事物,因此我将之抛弃掉了。

    书是不死的回忆,我想展现出来的,仅仅只是爱与美好。

    至于这一本,很抱歉,我已经没有精力和机会接着谱写下去了,在差不多的时候,我会将之交给委托人,让他在我走后,把所有的日记以及所有的文献一同交付给你。

    我与你相处的那一段时光里,或许都在编织着谎言,我的日记上是如此,我的外表上亦然,但此时此刻,全是我的真心。

    感谢你伸手将我带出雨夜,

    给予了我救赎,给予了我幸福。

    我本不该有这些救赎,也本不该有这些幸福。

    但我终究得到了它们,于是我的一生,或许依旧留有缺憾。

    但是我已经满足了。

    在最后的最后……

    我希望你能够去寻觅到属于你的幸福。

    但请容许我自作多情,我依旧要说——

    我爱你,至死不渝。

    ……

    温热的雨,从我的眼眶中滴落。

    他为了得到金钱,对她撒了谎。

    她为了得到幸福,对他撒了谎。

    多么讽刺,又多么感概。

    在接下来的内容,只是一些很平常很普通的时光。

    但我可以从文字中看出,这每一段时光,都留有幸福的足迹。

    母亲舍弃了自己所有的质疑,谅解了所有的苦难。

    并非避而不谈,也并非自欺欺人。

    她所需要,所展现出来,所留存下来,仅仅只是那一抹美好的追忆。

    这就是所有的真实。

    我怅然若失,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苦涩的真实。

    唯有缄默。

    我无声地站着。

    他无声地坐着。

    但只是这样,还是有些疑惑没有解答。

    在我开口发问之前,他轻擦双眼,随后站了起来,说道:

    “看完这些日记之后,我后悔了,我的幸福本来应该在我的面前,但我却视而不见。我借助你母亲的父母遗留下来的遗产,达成了我的功业,但我却对她没有任何的情愫。”

    他垂着头,消沉地接续说道:

    “从开始,到最后,一切的一切,都是演的,都是假的。”

    “不。”我语气铿锵地否定了他。

    他抬起头,目光惘然地看着我。

    而我坚毅地说道:

    “一切的一切,对你来说或许是演的,都是假的,但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在暴雨之中,她确实因为你得到了本不曾有的救赎,得到了本不曾有的希望,她借以你的支持,走出了消亡的雨夜,这是毋庸置疑的真实。”

    “她的生命因你的虚伪而延续,她确实获得了幸福,获得了爱。”

    “你也好,我也罢,都无权力去撕毁她的幸福、她的爱。”

    “她把所有的苦难和质疑,扔进了垃圾桶里,留给我们的只有美好和希望,我想,她与她的人生达成了和解。”

    “你呢?”

    他沉默不语,但眼中终于出现许些的色彩。

    他最后平静地颔首说道:

    “谢谢。”

    ——

    “就这样,我与他逐渐达成了和解。”

    福克斯喝了口咖啡,后知后觉地放下手中的日记本。

    这是他在二十分钟前,特地从自己的房间里取过来的四本日记本。

    众人在他讲述的时候简单翻阅了一下,确实上面的内容如跟福克斯的言辞没有出入。

    而管家也早已把勒克文的衣物取了过来,将之放在了桌上,现在他应该在外头的走廊上跟警员待在一块。

    而福克斯暂时结束了他的长篇叙述,一言不发地盯着杯子中的红褐色液体,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去讲。

    其余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毕竟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

    福克斯光是概括着讲,也讲了近一个小时。

    无论是谁,都料想不到这座宅邸曾经上演过如此戏剧化的故事。

    “真是让人感概啊……”至少就霍华德感来,卡斯里安府发生的往事事情足以写成一部精彩的长篇小说,他感觉甚至都不需要怎么加工和改编。

    如果这部事关爱与成长的长篇小说,如果在父子之间达成谅解的那一刻宣布完结,那么还算是上乘之作。

    但显然,这部小说烂尾了。

    在福利院和孤儿院中感受到“爱”,终于从仇恨走出来的维克多·洛贝图斯,在前往新生的途中,却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逐渐出现在宅邸里的怪异涂鸦,

    暗中窥探的骇人之物。

    险恶的谋杀犯。

    可怕的倒吊死者。

    同样莫名失踪的侦探。

    尚未得到解决的遗传病,也在未来将要在福克斯的女儿身上发作。

    这本是温馨感动的成长故事,在即将完结的时候,却出了续作,并且在一转风格,变成恐怖悬疑的惊悚小说。

    “命运真是一个糟糕的剧作家。”

    这是霍华德的最终感想。

    他看了眼丁白曙,而后者的脸上倒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一如既往地做着沉思状,想着些什么。

    霍华德不由眯起了眼睛,看了眼坐在对面做思索状的亚诺,不知道他也没有启用掘秘人的异能,不过自己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有做过暗号。

    他再扫了眼其他人,大都保持沉默,陷于思绪之中。

    是啊……

    福克斯的讲述让他们对于卡斯里安府有了很多的了解。

    但其中依旧留存着一些疑点。

    如果我要是摔到了什么压舱物或是直接摔到地板上,那绝对有够我受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而丁白曙严肃地接着说道:

    “这份答案很重要,请你慎重回答,那张图纸的颜料颜色,是什么颜色?”

    福克斯虽然还是感到不明所以,不过他能感受到气氛的僵硬,众多道目光汇聚着自己身上,毫无疑问,自己的答复至关重要。

    所以得好好想一想。

    他从早已褪色的回忆中尝试忆起那张图纸的颜色。

    那是一卷黄褐色的图纸。

    而当时自己的父亲叫他去清点一下书架上取下来的书籍。

    当时的书架刚好摆在书房的一扇窗户旁,这样能够偶然能晒到太阳,使书籍免于潮湿和虫害。

    缺点就是下大雨的时候容易被淋到。

    但好像是因为一次下大雨忘记关窗,而导致书架和上面的书一并淋了点雨,书页有些潮,但后面没有发现,也忘记拿去晒,而后来发现问题的时候,不少书已经遭了殃。

    但其中还是有很多保存良好的书籍,因此我的父亲就叫我自己挑出来。

    而当时自己第一眼就从那堆叠放起来的老旧书籍中发现了那一卷独一无二的图纸,将之摊开来后,鲜明而严谨的红色线条在自己的眼前展现开来,那是结构示意图,什么的结构示意图呢……

    他回忆起来那是卡斯里安府的结构俯视图,在图纸的边缘有些积灰,图纸的右上角还有一个时间标注,不过他忘记了具体的时间。

    除了颜料是红色以外,别处也说不出什么异常,总的来说,不就是一张普通的结构示意图吗?

    “红色的。”福克斯给出答复,同时以好奇的目光望向众人。

    但让他有些奇怪的是,他们对自己这个答复纷纷露出许些困扰的神色。

    “怎么了?”福克斯思疑地问道。

    他的不解愈来愈多,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交谈内容,或是缺失了什么重要情报,与他们的思维产生了脱节,总之就是有些雨里雾里。

    “要我解释一下吗?”霍华德问向亚诺。

    后者陷于思索,并未回话,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简单地跟你说说吧——那位名为约翰·顿克的管家,就是在外头走廊的那一位,而我们之前询问过他,他在一个月前组织佣人去清扫过杂物间,对此你有印象吗?”

    “嗯……没有,说实话这些琐事我不是很关注,平常就是管家负责让人打理,顿克他怎么了?”

    “他在检查打扫成果的时候,偶然发现了那张结构示意图,但是呢,他当时看到的图纸,上面的颜料,皆是黑色。”

    “黑色?等等,你确定是同一张?”

    “啊,那张图纸现在就在我的手提箱里,另外一队人出去的时候把它转交给我们,既然如此,就你就亲眼过目对照一下吧,”霍华德打开手提箱,挪开桌面上的其他物件,将那一卷图纸勉强摊开。

    而福克斯立即挪动椅子,探头打量着图纸:

    “这……”他的目光在图纸上来回扫过,再度抬头的时候,脸上鲜明地带上惊愕的神情,“就是这张,我不会记错的,就是这一张,为什么他说是黑色的?”

    这时卡莎插话道:

    “抱歉,打断一下,我想问一下,九年前你在检查老旧书籍的时候,书架上就只有一张图纸?”

    “只有一张,如果有很多图纸,那我肯定对它们都没什么印象,更不会记得这么清楚,毕竟人对‘唯一’的事物,会记得相对清楚一些。”

    “好的,我明白了,”卡莎接续问道,“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搬运旧物的时间,具体是在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福克斯皱眉反问。

    “对的,装修和扩建肯定不是一日就能完成,按照刚才的说法,装修人士的举止有——翻新墙面、扩建大堂、搬运杂物,当然,还有绘制卡斯里安府结构示意图。所有的这些,都需要消耗时间和投入人力,对于这些,你还记得吗?”

    “啊……我想想吧,”福克斯望着图纸,开始了冥思,九年前的事情……九年前的装修事件。

    在开始回忆之前,他突兀地意识到今天所冥思苦想的,都是那些往事。

    而答案,真的能在过往的阴影中找到吗?

    他不清楚,但总得试试。

    但在他开想之前,亚诺唐突地站了起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看着有些不解的福克斯,亚诺丢下这么一句话:

    “好了,既然你还要想一会,那你就现在这里想吧,我出去叫人把管家带去在临时拘留间坐一坐,毕竟他的嫌疑也不小。”

    ——

    审讯室里,班奇·克劳利坐在一把被固定的椅子上,双手拷着手铐,衣着全然湿透,并且从裤脚到上衣都沾染了不少泥泞。

    即便如此,他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既没有被逮捕的不安,也没有接受审讯时的紧张。

    只见他的脸色一片苍白,什么表情都没有,整个人一动不动,即便衣着完全湿透,也没见他因为寒冷而有任何颤动。

    他只是呆板地望着栏杆外的四人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仿佛一个没有感官的傀儡——这是约恩对他的第一印象。

    除了他的胸膛还有略微起伏,能够证明他还活着,别的地方就看起来真的跟一具死尸似的——苍白的面容,无神的眼眸,从开始到现在没有眨过的眼睛。

    这家伙果然不是正常人……约恩在心里评论一句,随即望向旁边的追猎人跟审查员,而他们依旧着保持沉默,目光聚焦在克劳利的身上,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第一百五十章 循环(2)

    那真的是一段幸福的时光啊。

    从相识,到熟络,再到亲密。

    无边黑夜,终究迎来了拂晓。

    当天傍晚时分,我和兄长在卡斯里安府的庭园里走着,算是饭后散步。

    圣里恩医院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医院,在饱受当地人美誉的同时,也有一些诟病,这些诟病多半是针对医院的落后设施,其中有一项被指责之处就是医院病房房门并未采用镶有玻璃的视窗门,这意味着只要拉上窗帘,黑暗将开始侵染房间的每一处。

    当然医院的窗帘算不上太厚实,还有微光透过窗帘,从窗外渗入。

    不过这已经够了。

    他打开手提箱,手提箱里填充着棉絮防止磕撞,里面放着两样东西——一盏手提拉杆式煤油灯,它的外表在微光下微映出铜黄色的金属光泽,另一个事物则是用着厚实的布料覆盖住,看外形似乎是某种立方体。

    “嗯……致死伤是这里。”弗兰西斯法医最后指着塞内加登喉咙上那两道狭长的豁口,如此说道。

    在三者的旁观之中,法医已经检查完了塞内加登神父体表,一共有七处刀伤。

    “简单介绍一下吧,亚克里恩·西斯福托克,序位一“洞悉者”,能力是勘破虚妄之物,而这位希安菲尔德·珀德卡斯,序位一“持灯人”,能力跟前者差不多,都属于辅助调查的能力。”

    “而还有一位梅森·福斯尼尔,序位一“聆听者”,能力如其名,他现在应该还在卡斯里安府某处听着我们的对话,顺便监视整个卡斯里安宅邸的动静。”

    颈部两处,喉咙一处,下腹一处,左臂两处,右臂一处。

    其中直接性地导致神父死亡的就是喉咙与颈部的刀伤。

    其余还发现了不少瘀伤和擦伤。

    “光是这样下不了什么定论啊……”面对这么一具尸体,范德林特也是感到一筹莫展。

    这半小时里,远处负责对周边进行搜查作业的警员有了些发现,其中礼拜堂后方林地有一条很显眼的踩踏小径,而门口以及外面地面上残留的血液痕迹很清楚地提示他们凶手在杀完人后曾经沿着这条小径往里走。

    于是亚克里恩带着两位警员沿着那里往里走了十来分钟,地面上血液逐渐稀少,最后在途中完全消失,亚克里恩猜测可能是凶手衣着上的血液挥发干掉了,出于谨慎,他们围绕着血迹消失点周围一带进行一番搜查,但是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最后他们走到了礼拜堂周边的林地边缘,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幕开阔广袤的平静湖泊——正是弗莱恩湖,亦称作弗莱湖,也就是贯穿亚维兰的弗莱河的上游湖泊。

    这里无路可走,因此他们的追查到此为止。

    “终于来了……”霍华德边嘟嚷着边向着范德林特走去。

    靠近三人之后,范德林特直接开口说道:

    “我调动了七个人手过来帮忙,再带了另一位法医过来,刚才有发生意外吗?”

    这时范德林特注意到丁白曙旁边站着了个亚克里恩,于是接着再问,“亚克里恩先生怎么也在这?”

    “没有发生意外,至于亚克里恩,五六分钟前从卡斯里安府过来的,他过来是为了转告一则线索。”霍华德回答道。

    “线索?”范德林特皱眉复述这个词。

    不过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率先转头对着后方七位警员指派命令:

    资料里简单地介绍了理智之门是一个致力于遏制异常事件、防护异常侵染、收容异常源的特殊组织。

    理智之门组织内部分为上下四层,最高层资料没有任何记载,显然丁白曙还不足以接触到这些秘辛情报。

    第二层是地域主管,负责管理区域事务。

    第三层的调查员队伍、审查员分部以及追猎人分部,以及各类附属组织。

    第四层则是各类后勤人员。

    而调查员队长有权力推选预备调查员。

    霍华德恍然大悟。

    自己过于纠结于图纸上对照涂鸦的结构和含义,反而忽略了最简单最可疑的地方,即绘制图纸所用的颜料似乎和涂鸦是同一种。

    “我也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范德林特如此说道。

    而旁边两位审查员则是盯了图纸一会,亚克里恩回应:

    “很像,等会可以拿去对照一下,很有可能,这图纸上的涂料和涂鸦的涂料是同一种。”

    亚诺边说边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用等会了,时间不等人,我们现在就去最近的涂鸦位置对照一下。”

    “你对于那四个人有什么看法吗?”他突然开口道。

    “看法?”我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虽然他们表现地很拘谨,但怎么说呢,我认为他们都是一些挺不错的人,我想以后我们能跟他们相处得不错吧。”

    “是啊,他们是一些不错的人,其实管家很早就跟我说过,很可能最近会来一些年龄与我们相近的佣人。”

    但我的心中依旧留有阴影。

    病。

    我的病。

    那是深埋在我血脉之中的诅咒。

    我始终对你抱有歉意,因为我隐瞒了我身上的病,我不敢将之与你述说,因为我害怕你会因为我身上的诅咒血脉而嫌恶我,甚至抛弃我。

    我害怕我的幸福会如泡沫一般全部幻灭。

    所有我隐瞒了我的病,并将所有关于遗传病的文献和资料一并藏匿起来。

    基于我的自私,连累了你我的子嗣,所幸……福克斯和里奥都是男性,不会遭受病的折磨。

    但这份诅咒的血脉,依旧流传了下去。

    抱歉。

    我对不起你们。

    一直到现在,躺在床上,趁着还有部分活力的时光,我才有勇气驱动着躯体,写着这份最后的笔记,从中道出所有的真实。

    我已经时日无多,为了你我的后代,我不能一直隐瞒下去,我需要将所有的真实谱写在上面。

    今天是四月四号,我想我的生命并不长久了吧,对于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我也明白,我至多活不过三个月了。

    我在先前一共写了三本日记,而其中一本记载着一些不快的事物,因此我将之抛弃掉了。

    书是不死的回忆,我想展现出来的,仅仅只是爱与美好。

    至于这一本,很抱歉,我已经没有精力和机会接着谱写下去了,在差不多的时候,我会将之交给委托人,让他在我走后,把所有的日记以及所有的文献一同交付给你。

    我与你相处的那一段时光里,或许都在编织着谎言,我的日记上是如此,我的外表上亦然,但此时此刻,全是我的真心。

    范德林特话语的中断,脚步声也恰好停止——有谁到了办公厅门外。

    果不其然,一位后勤人员推门而入对着众人说道:

    “基地门前又来了一位中间人以及一位警员,前者以前来过基地,所以我认得,后者我没见过。那位中间人说自己身旁那位警员想要转告给警长一件事关紧急的消息,而自己是给他带路的,需要我把他们全部带上来吗?”

    “找我?”范德林特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他是自己一个人坐马车到周边街道,接着步行过来,毕竟交流一下情报,不需要带着手下一同过来。

    而对于调查员基地所在地点,虽然没有强制要求过要严格保密,但是居于暗中,保持低调算是组织里一贯而来的准则,因此普通人不知道基地所在地点,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也基于这一点,了解理智之门这个组织的,只有那么一小撮人。

    感谢你伸手将我带出雨夜,

    给予了我救赎,给予了我幸福。

    我本不该有这些救赎,也本不该有这些幸福。

    但我终究得到了它们,于是我的一生,或许依旧留有缺憾。

    但是我已经满足了。

    在最后的最后……

    我希望你能够去寻觅到属于你的幸福。

    但请容许我自作多情,我依旧要说——

    我爱你,至死不渝。

    ……

    温热的雨,从我的眼眶中滴落。

    他为了得到金钱,对她撒了谎。

    她为了得到幸福,对他撒了谎。

    多么讽刺,又多么感概。

    在接下来的内容,只是一些很平常很普通的时光。

    但我可以从文字中看出,这每一段时光,都留有幸福的足迹。

    母亲舍弃了自己所有的质疑,谅解了所有的苦难。

    并非避而不谈,也并非自欺欺人。

    她所需要,所展现出来,所留存下来,仅仅只是那一抹美好的追忆。

    这就是所有的真实。

    我怅然若失,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苦涩的真实。

    唯有缄默。

    我无声地站着。

    他无声地坐着。

    但只是这样,还是有些疑惑没有解答。

    在我开口发问之前,他轻擦双眼,随后站了起来,说道:

    “看完这些日记之后,我后悔了,我的幸福本来应该在我的面前,但我却视而不见。我借助你母亲的父母遗留下来的遗产,达成了我的功业,但我却对她没有任何的情愫。”

    他垂着头,消沉地接续说道:

    “从开始,到最后,一切的一切,都是演的,都是假的。”

    “不。”我语气铿锵地否定了他。

    他抬起头,目光惘然地看着我。

    而我坚毅地说道:

    “一切的一切,对你来说或许是演的,都是假的,但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在暴雨之中,她确实因为你得到了本不曾有的救赎,得到了本不曾有的希望,她借以你的支持,走出了消亡的雨夜,这是毋庸置疑的真实。”

    “她的生命因你的虚伪而延续,她确实获得了幸福,获得了爱。”

    “你也好,我也罢,都无权力去撕毁她的幸福、她的爱。”

    “她把所有的苦难和质疑,扔进了垃圾桶里,留给我们的只有美好和希望,我想,她与她的人生达成了和解。”

    “你呢?”

    他沉默不语,但眼中终于出现许些的色彩。

    他最后平静地颔首说道:

    “谢谢。”

    ——

    “就这样,我与他逐渐达成了和解。”

    福克斯喝了口咖啡,后知后觉地放下手中的日记本。

    这是他在二十分钟前,特地从自己的房间里取过来的四本日记本。

    众人在他讲述的时候简单翻阅了一下,确实上面的内容如跟福克斯的言辞没有出入。

    而管家也早已把勒克文的衣物取了过来,将之放在了桌上,现在他应该在外头的走廊上跟警员待在一块。

    而福克斯暂时结束了他的长篇叙述,一言不发地盯着杯子中的红褐色液体,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去讲。

    其余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毕竟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

    福克斯光是概括着讲,也讲了近一个小时。

    无论是谁,都料想不到这座宅邸曾经上演过如此戏剧化的故事。

    “真是让人感概啊……”至少就霍华德感来,卡斯里安府发生的往事事情足以写成一部精彩的长篇小说,他感觉甚至都不需要怎么加工和改编。

    如果这部事关爱与成长的长篇小说,如果在父子之间达成谅解的那一刻宣布完结,那么还算是上乘之作。

    但显然,这部小说烂尾了。

    在福利院和孤儿院中感受到“爱”,终于从仇恨走出来的维克多·洛贝图斯,在前往新生的途中,却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逐渐出现在宅邸里的怪异涂鸦,

    暗中窥探的骇人之物。

    险恶的谋杀犯。

    可怕的倒吊死者。

    同样莫名失踪的侦探。

    尚未得到解决的遗传病,也在未来将要在福克斯的女儿身上发作。

    这本是温馨感动的成长故事,在即将完结的时候,却出了续作,并且在一转风格,变成恐怖悬疑的惊悚小说。

    “命运真是一个糟糕的剧作家。”

    这是霍华德的最终感想。

    他看了眼丁白曙,而后者的脸上倒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一如既往地做着沉思状,想着些什么。

    霍华德不由眯起了眼睛,看了眼坐在对面做思索状的亚诺,不知道他也没有启用掘秘人的异能,不过自己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有做过暗号。

    他再扫了眼其他人,大都保持沉默,陷于思绪之中。

    是啊……

    福克斯的讲述让他们对于卡斯里安府有了很多的了解。

    但其中依旧留存着一些疑点。

    霍华德的目光重新锁定在福克斯那一脸纠结的脸上,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述说那些零零碎碎的接续之事。

    既然如此,那么就由我先开口问问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循环 (3)

    具体地说一张卡斯里安府全体人员的全体合照,拍摄地点似乎在卡斯里安府大门前,图片有些昏暗,不过依旧能够辨认上面的各个人物——福克斯、管家、以及各个佣人都在上面。

    担任车夫的是一位名叫安德烈·苏柯兰的后勤人员,也就是先前负责培训丁白曙的那位。

    他那带着皱纹的刚硬脸型看来有四五十岁,不过他的实际年龄更老点,已经是六十六岁。

    作为一位曾经的调查员,已经在十几年前隐退二线了,对于自己的过往,他并不喜欢过多述说。

    不过这不意味他是一个沉闷的人,或者说恰恰相反,性格上他热情豪放,虽然鬓生白发,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健壮体格与矍铄目光。

    此刻他熟练地勒紧缰绳,停下马车,并转过身,扯着粗犷的嗓音对车厢喊道:

    “我们已经到伊洛韦恩区了,在这里下车吧。”

    亚诺一行人中断了对后来发生的凶杀案的讨论,依次下车。

    但是伊洛韦恩礼拜堂在哪里,他们不得而知。

    显然这礼拜堂在这块区域也不是什么有名建筑,不能指望有路牌亲切地引导具体位置。

    因此在花费一段时间,他们踏行在破旧的街道砖石,拦着几个衣着朴素的行人,打听到礼拜堂的所在地后,接着向着它的方向前行。

    不得不说礼拜堂位置确实有些偏。

    经过七八分钟的步行,眼前的破旧的街道逐渐被荒郊取代,大小碎石与高低起伏的土丘让马车无法同行,黄褐色的杂草野花蔓生于在小径旁,亦或是屈服于人力,俯身于被踩踏出来的道路,亲吻着泥泞。

    众人越过那段崎岖不平的荒郊小路后,一行人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开阔的空旷区域里立着一个幽暗阴郁的礼拜堂————正是伊洛韦恩礼拜堂。

    但以其说是礼拜堂,不如说是礼拜堂的残骸,随着距离的缩短,众人看清了那灰色的不是墙面的自然的颜色,而是火焰留下的焦灰痕迹,转过视角一看,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所见的那一面,是礼拜堂唯一保存下来的地方,而别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目不忍睹的残垣断壁。

    可以说,除了正面这一道墙之外,别的地方全被烧成一塌糊涂。

    “烧的有点惨啊。”霍华德感叹道。

    韦德倒是没有回应他,而是默默地在胸前画了个圆,低头低语几句,像是在怜惜着这礼拜堂不幸的命运。

    作为一个虔诚的圣教信徒,自然会对于信仰场所的毁坏还是会有所触动。

    亚诺则是叼着根烟,随意地望向礼拜堂后方的树林,以及更远的弗莱恩山,礼拜堂位于弗莱恩山山脚,确实离卡斯里安宅邸不远。

    正当丁白曙聚神思索之时,一双手绕过他的脖颈,搭上了他的肩膀,雪白手掌搁置在桌上。

    一个人……无疑是一个人站在自己背后,但是他却无法回头,被某种意识无法战胜的规则或是力量所死死地约束在那具躯壳之中。

    丁白曙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个人的行动,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刀俎。

    五指雪白纤细,再加上白色花边袖口素白典雅的丝质长袖,可以推断出站在自己背后的无疑是一位年轻女性。

    她是让我困于这种古怪状态的罪魁祸首吗?

    她是谁?

    丁白曙的大脑极速运转,但是脑中始终无法有相应的人能与那手臂的主人重合。

    接着她摊开手指,手心朝上,在那原本应该是空无一物的掌心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叠黑色的卡牌。

    那是什么?

    丁白曙盯着卡牌,那无疑是什么重要之物,但是他对此毫无印象。

    随后她熟练地交替洗切了那副卡牌,接着把那叠卡牌放在丁白曙的正前方。

    然后她从那一叠卡牌上取下三张卡牌,面朝下地放在那叠卡牌的前方。

    她要干什么?

    丁白曙的理性思维无法分析出任何可靠的答案。

    这种魂灵与躯壳失联的状态之下,他所能做的仅仅只是消极的等待。

    她翻开了第一张卡牌——背面并不是同样的黑色,而是一幅图画。

    而且是几乎占据了整张卡片的油画——牌的正中心画着一个穿戴着一身白袍的人,他的脸面被苍白的兜帽盖住,躯干则是隐藏在白袍之后。

    他或是她的左手秉持着一根乌黑的金属拐杖,支撑着斗篷下的躯干,立在那辽远荒芜的荒原之上。

    背景则是简单勾勒几笔,看起来是远处的支离破碎的山脉。

    譬如那只持着拐杖的手上的苍老皱纹、白袍边缘的精细纹路、拐杖粗糙的金属纹路以及下端那扭曲尖锐的尖角,无一不昭示着图画的精致。

    而最上面狰狞刺眼的红色墨水写着——两个汉字,不是那个世界里常见的恩斯德兰语体系里的文字或符号,而是丁白曙所熟悉的汉语,看起来还是手写体。

    “旅客……”他在心里低声呢喃着那两个字,咀嚼其中的某种深奥含义。

    是在指代我吗?

    丁白曙立即联想到突兀穿越异界的自己。

    是否就是这个“旅客”呢?

    她展示这张牌,想要转达给我什么信息?

    那个人的轮廓逐渐清晰——一头黄发、戴着黑色圆顶礼帽,体格均匀,右手则是提着手提箱,一路在颠簸的小径上小跑着。

    “亚克里恩?”霍华德认出来来者,有些吃惊地说道。

    “啧,这破路可真难走,我差点脚滑摔了一跤,还好我平衡性好。”亚克里恩骂骂咧咧地向着他们走来。

    但他的脚步突兀地停下,因为他注意到二者都处于拔枪严阵以待的状态,他尤其是注意到丁白曙的手枪枪头此刻正对着自己的膝盖。

    “发生什么事了?”亚克里恩意识到了不对劲,对着二人喊道。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位新人要拿着枪对准自己,但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贸然靠近。

    “保持距离,出示你的证件。”丁白曙对着亚克里恩喊道。

    “明白了。”亚克里恩瞥了眼平房,才发觉范德林特和医生都不在这里,他的审查员经验告诉他这里绝对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他放下手提箱,从中取出审查员证件,扔给远处的霍华德。

    在后者点头表示核对无误后,丁白曙这才移开枪头。

    霍华德将证件抛回去,接着对着走过来的亚克里恩说道:

    “神父死了。”

    “什么?”后者毫无意外地露出一副惊异万分的神情,“什么时候?”

    “大概在两个半小时到一个小时前,我们到来的时候,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干。”

    亚克里恩语调失衡地问道:

    “这……这……他的尸体就在房子里面?”

    “对,你自己去看看吧,不过不要进入房屋,与门保持一定的距离。”

    亚克里恩走到门前几米远,看见了那具倒吊在客厅正中央的诡异尸体。

    “真他妈的……”他不由骂道。

    “先用你的‘洞悉者’能力看一看里面存在不存在‘虚妄之物’吧!我们两个人都没这方面能力。”霍华德对着门前的亚克里恩喊道。

    “好。”

    亚克里恩点头回应,接着从平房左侧开始,绕着平房转一圈。

    这时如果有人站在亚克里恩的前方,就能看到他的眼睛此刻散发着不自然的微弱红光。

    在亚克里恩绕到丁白曙这一端的时候,丁白曙本想问问“虚妄之物”是什么,不过看着亚克里恩认真专注的样子,暂时放弃这个念想,决定等他检查完毕后再问。

    大概五分钟后,亚克里恩借着窗户,将房间每个角落细致地扫过一遍。

    “没有问题。”他在检查完房间后,对着二人喊道。

    他接着向着最近的霍华德走去。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霍华德疑问道,“你现在不应该在卡斯里安府整理兼检查文书吗?”

    “我在查阅书信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则信件,是神父写给勒克文·卡斯里安的信件。”

    “写了什么?”霍华德边问边监视着平房一侧,现在并非能够闲聊的时刻,不过他想亚克里恩特地来到伊洛韦恩礼拜堂,指定是要转达些什么重要的信息。

    “信纸还留在客厅,不过内容很短,大体意思是这样的——神父暂离离开了亚维兰,所以礼拜天的时候他不在伊洛韦恩礼拜堂,届时就不必来礼拜堂祷圣,日期的话是公历年六十六年,三月三十二号,署名就是查理·塞内加登。”

    “公历年六十六年?”

    “是的,十五年前的事情,”亚克里恩接着说道,“接着我还去询问了一下管家,发现神父与勒克文早就在顿克来卡斯里安府任职之前就已经认识了,而且二者的关系似乎很不错,其中根据管家所言,勒克文经常会在礼拜天来拜访伊洛韦恩礼拜堂。”

    “还有这种事?”霍华德听完后,露出一副冥思苦想的神态,因为他立即意识到一件事——神父为什么要在先前矢口否认自己认识卡斯里安一族呢?

    与之前不同,它的背面突兀地出现了理应不存在的文字。

    她是在念卡牌上面的文字。

    显然这段文字与背面的“旅客”相照应。

    所以她这是在警告我?

    还是在提醒我?

    为什么要保持理智?为什么会迷失自我?

    她的目的显然不仅是单单地读稿子,她想从我身上达成什么目的?

    就连站姿奇怪,很明显精神不正常的蒙马特也被两个佣人架在中间,全体人员面朝着相机,不过都没露出什么好表情,都紧绷着脸,看来这不是一张轻松愉快的合照。

    此外右下角还有贴纸标注了具体时间——公历年八十一年十月六号下午五点二十三分。

    比起莫名其妙递给自己这么一张合照,更让约恩感到费解的是,为什么照片上,站在最左边的一个人的脸被一道黑色墨痕所涂划,遮挡了部分五官。

    是偶然涂上去的?

    他张口想要发问:

    “这是?”

    站在森格旁边,扎着高马尾的女追猎人率先做出答道:

    “让异常事件涉及到的相关人士聚合起来,拍一张合照,是审查员办事情的固有流程。”

    “而这正是四天前的下午,两位审查员在到达卡斯里安府后,立即召集相关人士拍摄的一张合照。”

    “下来吧,到后面去聊。”而拉朗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催促着约恩下马车,而自己坐上了驾驶位,接过缰绳。

    约恩自然没心思想太多,按照拉朗所说的,下了马车跟着那两位追猎人一同进来车厢,还没等他拉上车厢门,车身前方就发出鞭响和斥马声,而马匹也同样发出有些不满的嘶嗷的叫声,在不情愿中驱使车身于雨中前行。

    对着一现象,约恩有了个莫名的猜想——通过某种超自然的手段,他们已经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了,否则没必要这么赶。

    “难道是……”他凝重地望向照片上那个被黑墨划分脸孔的中年男性。

    他就是幕后黑手?

    “正是如此,”女士看穿了约恩在想什么,接着解释道,“我们只需要凶手用过的物件、一张有所联系的照片或是图画、加上一支钢笔,既能得出凶手的身份和行踪。而杀人凶手之一,正是这张合照上脸被划了一道痕的人……而他的全名是班奇·克劳利,卡斯里安府的车夫。”

    “这……你的超能力完全可靠吗?”约恩依旧存疑。

    “你没有质疑我们的资格,我的朋友,”而坐在约恩对面,另一位戴着墨镜的男追猎人半露微笑,回答道,“准备好你的枪和子弹,侦探,这就够了。”

    ——

    马车逆雨而行,最后行驶到卡斯里安府栅栏外围的宽敞马棚里,通过车窗,丁白曙可以看见有一位戴着警帽的中年警员不安地在马棚里来回踱步,心理的焦躁很显著地反馈到现实。

    他的目光转而在马匹上扫了一圈,马棚内马匹的数量倒是跟上午来的时候差不多,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不过有两匹马毛发上全是水,很鲜明是刚刚淋过了雨,而一侧围栏上也挂着两件雨披,看来刚有两个人从外头冒雨回来。

    “简单介绍一下吧,亚克里恩·西斯福托克,序位一“洞悉者”,能力是勘破虚妄之物,而这位希安菲尔德·珀德卡斯,序位一“持灯人”,能力跟前者差不多,都属于辅助调查的能力。”

    “而还有一位梅森·福斯尼尔,序位一“聆听者”,能力如其名,他现在应该还在卡斯里安府某处听着我们的对话,顺便监视整个卡斯里安宅邸的动静。”

第一百五十二章 循环 (4)

    但我很确信,那是我最后一次见证日落。

    在赤日的余晖下,那是一片好似血海一般的红潮,而在那一无所知的时刻里,我就从面前的图景之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宁,仿佛是地震前野兽昆虫的异常征兆,亦如是山洪之前的狂风暴雨。

    但那些不安和那一抹预兆不详的预感终究是投入在瞬息万变的大海之中。

    我放下火盆,将那张翻倒在的桌子扶起来,虽然桌脚似乎缺了一部分,桌面因此有些倾斜,不过烛台应该不至于滑落下来。

    跟我想得一样,金属烛台挺有分量的,并未滑动。

    我想死亡终究到来,无非是早一点晚一点的事情罢了,这破船漂行一海里,我得救的概率就越是稀薄。

    但面临绝境,人总是会表现出以前从未展现出来的一面,或许是正面的一面,或许是负面的一面。

    我很清楚我的懦弱,先前我这些所作所为,其实无非不过是为了逃避和遮掩面临死亡的恐慌,但一旦消停下来,这些恐惧也重新萦绕在我的心头,火光无法将之驱散,温暖无法将之瓦解,唯有希望才能消除这些死亡的恐惧。

    而寒风从木门之外呼啸而入,这让我冻的受不了,而且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点火,所以我回身去关门,然而尴尬的是门锁已经毁坏了,因此不得不把书柜抬过来把门挡住。

    前置工作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点火取取暖。

    而接下来我拿起一团棉绒,在烛焰上撩一下,干燥的棉花自然是立即燃烧起来,宛如一团快速扩大的火球,我赶在火焰烫到手之前将,丢入火盆之中,果不其然,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再接着煤炭逐渐炽热所被烤红、引燃,逐渐向外散发出黑色的烟雾。

    理查德向着坐在过道两侧的众人点头打过招呼,这些人的年龄多数位于三十到五十左右的区间里。

    很大一部分守门人来自于各个调查员队伍,以及追猎人、审查员两个分部,所以他也看到几个熟人。

    只要在理智之门总共干过九年,或“累计贡献值”达标的人,都能在经过审核后转到守门人这个岗位上。

    守门人的工作相对以上三个部门来说轻松很多,不用像调查员和追猎人那样到处跑,还经常要到外地城市乃至荒郊野岭出差。

    因此守门人的工作强度和风险也低很多,毕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非官方超凡者会尝试在理智之门的大本营附近活动。

    或许会有人对于核心监管所里收容的“宝物”有所觊觎之心,不过这种不自量力的傻子一般是活不到晋升的那一刻。

    就像银行之于劫匪。

    只有一个保安的银行会让劫匪毫不犹豫地组团进行扫荡,也许不用组团,单独进去强抢。

    但假如银行里从里到外都站满了保安,并且每一个保安都全副武装,而还有不少人拿着重火力军火,对于这一副场面,脑子清醒的人都会直接选择绕着走。

    无组织晋升者相当地稀少,而他们之中绝对没有傻子,毕竟光是晋升到序位一就有以下几个前提。

    需要一定的文学素养来读懂神秘典籍,来研习正确的超凡知识。

    需要一定的语言学上的造诣,来研习一门或者多门“力量传递效率”更高的语言。

    需要一定的经济实力在一些见不得光的地方买到晋升素材。

    需要一些运气和判断力来避开神秘典籍上刻意或是失误留下的错误信息。

    实际上为了遏制非官方超凡者的数量,理智之门的附属组织“制书人协会”经常会制造一批煞有介事的神秘典籍,一般称之为“伪典”,伪典上记载的超凡知识半真半假,让不知内情之人分不清信息的真伪,伪典通常是关于晋升的介绍,不过在一些关键的地方理所当然写的都是一些错误的信息和数据。

    而这些伪典里通常也会警告阅读者关于晋升的风险和步入超凡世界的代价,因此只要有用心地去思考,逻辑清晰的人会选择就此作罢,不再接触这些危险而又诡异的超凡事物。

    当然一些缺少自知之明的野心之徒并不会就此作罢,而他们或许会接着尝试自己摸索出来的手段来进行晋升,如果他们在自己的手段之中有引用过“伪典”中给出的错误数据,那么着意味着警方在数天后或许又会接到一起密室碎尸案或是失踪案。

    如果不加于约束,很少人能在力量面前留有人性,因此这些人的死对于理智之门来说并无所谓。

    盲目追求力量之人终究自取灭亡——这是核心监管所留言碑上所铭刻的第三句话。

    而能在多重影响之下,还得以晋升的无组织超凡者基本上没有。

    伪典上通常都会提及“理智之门”这个官方超凡者组织的存在,所以有些人也会主动找上门,试图加入理智之门。

    这种情况理智之门会对于这些人有着更加的严密审核,曾经也有不少心思不正的普通人想要借组织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私欲,或是一些异教教团想要借此渗透理智之门。

    然而在诸多禁物和超凡异能的探测之下,这显然是一个不太现实的想法,因此自投罗网之人在过去有不少,不过在现在就少了很多。

    一般来说非法超凡者都来自于某个秘密结社或是秘密教团,他们这些组织掌握着一定的超凡知识,通常都知晓着黑夜之烛的配方,兴许还具有数件禁物。

    仪式主要分为两种。

    一种是“同源引用仪式”,有的书籍中它也被称为“共振仪式”。

    而另一种是“导向辉素仪式”,也称“抽取辉素仪式”。

    而“同源引用仪式”通常只能使用到禁物以及自身身上的力量,但不能在仪式的过程中使用普通的超凡素材,这类仪式的特点是不会损耗力量素材。

    而“抽取辉素仪式”可以使用任何的素材,但这些素材上的力量会一去不返,如果用禁物作为“抽取辉素仪式”的素材的话,那么禁物就会失去所有的力量和独一特性,运气好还能留块残骸,通常是什么也不剩,湮灭于第一象限之中。

    如果把活人作为“抽取辉素仪式”的素材,那么会在仪式的途中引发碎解法则,不过并不影响仪式本身,如果是死人,那就如同普通的仪式素材一样消耗殆尽。

    这些知识理查德早在十年前,从《仪式入门:常见仪式辨析》这本由“制书人协会”所印制的书籍中得知了。

    制书人协会是理智之门于七十年前成立的附属组织,这个附属组织的成员的职务是统计和整合正确的超凡知识,并将之印制成书。

    像是《神秘论·卷一》、《神秘论·卷二》、《召唤物大全:特征及应对手法》、《邪教教团历史》等所有官方人士所著的书籍都由制书人协会所印制。

    当然这些书籍数量并不多,同本书籍每个核心监管所也仅仅保留两本,这些书籍也仅在内部流通,毕竟这些由官方出版的书籍不同于那些隐晦地暗示超凡知识,强烈夹带作者主观观点的特异典籍,官方的书条理清晰、简单而直白地记叙着各层次的超凡知识理论,其上的观点都是也是经过制书人协会和原作者的多方面衡量和修正,基本上可以称之为超凡界的教科书。

    而《仪式入门:常见仪式辨析》中也解释过世界上并非只有“共振仪式”和“抽取辉素仪式”,某些特殊的仪式同时具有“共振仪式”和“抽取辉素仪式”的性质,也存在着完全不需要素材的仪式。

    我靠着船身左侧的栏杆上,专注地凝视着这一片血红之海,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其间,直至夕阳西沉。

    这是一趟耗时半月的旅程,而现在仅仅只是走过一半的时光,虽然其所消耗的光阴对于那些习惯于海上奔波之人简直是不值一提,但对于我而言就不太一样了,而船上的消遣并不多,很快就让人感到索然无味,而我也无心接着油灯的灯光,以慢性摧残眼睛的代价去阅览随身携带的书籍。

    而为数不多我所能做,并且我所乐意去做的,大概就是去凝望着无穷之海和那无垠天穹。

    夜幕已至,在舱室里用过餐后,我接着又来到了甲板,而缘由我也记不清了,也许只是随便走走,以此排解无聊和枯燥。

    我想起来了,写到这里,我勉强拾回我那存于颅中,被打碎的碎片。

    是的,每一次出海我总能是感到海的呼吸,感到它的心脏无时无刻都在跳动,如同一个生命鲜活的存在。

    但那一天,我却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也许在不同的水域,它的心跳同样有着不同旋律,但以往我也在这白眠海峡之中聆听过它的心跳,那一次航程中,它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的表现——它的呼吸无声无息地停止了下去,仿佛生命如同落日一般陨落到冥海之中,在消逝中消逝,而这就是我先前感到不安的缘由之一吧。

    它的心跳停下,意味着这将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而船身也自然不必在涛浪颤颤巍巍。

    但这就是我所在意的地方,我拾起油灯,从舱室前往甲板,这个中途里我向过几个面目模糊的水手们打过招呼,踏上木阶,向上行进,终于到达了甲板。

    很黑,这是我的第一感官。

    很静,风声仿佛消散,或许随着浪声一并隐匿在黑夜之中。

    但在现在看来,以现在的我的认知来看,这种黑暗,其实也不过如此,因为那时候我的头顶尚且还有星空,还有双月高悬,兴许在明朗无云的夜晚,我能看到白辉洒落在海上,彻底的黑夜并不属于凡世,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

    我借着一盏手提油灯驱散上方的黑夜,正如我所想的那样船帆亦然没有任何变迁。

    而旁边几个值夜的水手注意到了我的动静,向我询问了什么,而我也回答了什么,仅是一些没什么价值,乃至不值一提的交谈。

    但夜越是静,浪越是平,我就越是不安。

    仿佛有什么东西勾住了我的心,让我的心脏在铁钩和链锁牵扯之下变形流血,而如果我不做些什么,就无法挣脱铁钩和解开链锁,虽然我的心脏足够强韧,不会裂解,但我害怕,害怕比裂解更为恐怖的事情。

    于是我去找了船长,他是一个在海上有着数十年经验的海上佼佼者,或许他的经验能够让我安心,与他会面之后,我直入主题,向他述说我心中的不安和不详。

    他则是指了指桌面上的油灯,我的目光随之一同转移,接着明白了他在指什么——灯芯,或者说是灯芯之上的火焰,火焰并无任何动摇的倾向,平静而平稳耗尽着灯芯之下的燃油,而最后在黑与暗的侵染之下步入它自己的终结,直到下一次注油,重新开始它的新生。

    而他告诉我说他看不出来任何危险和不详的征兆,并规劝我好好休息,他认为我定然是还不习惯海上的规律,神经有些过敏。

    而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太好了。

    对于他的话语,我不失礼数地一一回应,接着离开了船长室,走到舵楼,而甲板上固定的灯火也确实还是没有摇晃,一切都是如此的平和。

    我举目朝着那漆黑一片的天空望去……随后本该在转瞬之后收回。

    但我没有预料到我会在那刹那看到一道明光从天幕上划过!

    那是?我举目那望向黑夜那迅速痊愈的伤痕。

    那是一颗陨落星辰的尾焰。

    而从这一刻起,我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因为我曾经从一些典籍中得知诸多地方的文明都将流星视为不详的象征,缘由各异,但这里必然有其中共同的规律。

    我将流星的事情转述给了几位水手,而他们则都表示不置可否,要么是压根不相信,好像除了我之外谁也没有看到那颗流星。

    最后我还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舱室内,在即将来临的灾祸面前,当时的我的选择是躲在被褥之中,于睡梦的边缘中祈祷着天明。

    那是一个平静的夜,就像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而我始终在被褥里碾转反则,终究是难以入眠。

    然后……我感受到了,在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感受到它的呼吸,逐渐加强,逐渐沉重,仿佛要把我压塌一般,我立即从床上蹦起来,接着立即感受到了船身的震动,人声的躁动。

第一百五十三章 循环 (5)

    “而我也阅览过我父亲作品,嗯,我自认我的文学素养足以让我对于文学著作具有一定的鉴赏能力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他在出门的时候唯一一次看表。

    跟我想得一样,金属烛台挺有分量的,并未滑动。

    而寒风从木门之外呼啸而入,这让我冻的受不了,而且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点火,所以我回身去关门,然而尴尬的是门锁已经毁坏了,因此不得不把书柜抬过来把门挡住。

    但那时还未接触到那些荒谬,仅是惊魂未定的我,只想探究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寻觅着可能的同伙,翻找能让我得以存活的物资。

    而我要这么做的话,先必须借助于光。

    稳定而持续的光。

    借此去驱散那些冥冥黑暗。

    外头的呼啸冷风让我有些害怕,我第一次对于这片无垠之海带上了应有的恐惧,船只似乎在风浪之间随波逐流,向着某个我无法决定的方向行进。

    帕森也不清楚他们办置物件所需的具体用时,所以并未察觉到他们出门的时间有些不对劲,因此没当一回事,算是一个疏忽。

    芙丽卡接着回想起自己的观察以及查阅过的资料,在上午的时候,那位叫做罗伯特·帕森的审查员在另外两位调查员的要求下,用述实者的能力再度检验了外出的布林和克劳利。

    但克劳利是缄默者,序位一的能力还不足以勘破他的谎言。

    而对于布林所说的话,帕森的能力同样没有反应。

    根据自己的观察来看,布林不像是缄默者,因为他的神态和动作都很自然,看起来充沛着活力,没有表露出缄默者那种老年人一般僵硬无神的状态。

    如果是中老年人表现缄默者的麻木状态,那倒是不会引起常人注意,毕竟在常人的认知之中,中老年人就应该是这样子。

    但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如果变成缄默者,那么很容易就被发现。

    而自己读过的那一本书中,提及过如何识别和检验缄默者。

    关于“缄默者”这个概念,她是在一年半前,为了应对序位二考核,翻阅和学习着更深层的神秘学知识的那段时间里,曾经从二层藏书库里翻阅过一本名为《冬寂之卷》的厚实书籍。

    这本书自然不是原稿,而是理智之门的删改译本,理智之门加上的扉页里有简单地介绍一些关于这本书的信息。

    《冬寂之卷》是由距今一千多年前的古沫河人所著,而原作者的名讳早已在漫长的历史中逐步失传,而内容自然会因历史的变迁而带来许些变动。

    而这本书主要内容是以诗歌的形式讲述了着关于“七指族”的神话史诗,并在其中隐晦地穿插着了诸多关于超凡的情报。

    作者在书中提到了在人类尚未诞生的蛮荒纪元之中,存在着名为“七指族”的物种,七指族的身型和接近于人类,但他们不由血肉和骨骼组成身躯,因此很难用人类的语言去描述他们繁杂的器官和组织,而祂们身上唯一能够找与人类的共同之处,那就是祂们用于抓取和触碰外物的器官中,有着类似七根手指的一样的结构。

    不同于人类,祂们天生就可以步入“无明之地”,并与生俱来有具有着超凡的伟力。

    这让祂们在几千年的时光里,发展出堪比神祇一般的文明,祂们山峦般宏伟的建筑,高悬于天幕,深潜于海洋。

    在祂们文明的顶端,祂们已然步入了神的领域,创造了诸多启辰星本不该有的物质,甚至拥有着扭曲时间和空间的力量。

    不仅如此,祂们甚至尝试用着不可名状的伟大手段去开拓星河,植根星海。

    而超凡在祂们之中并非遮遮掩掩的事物,而是一项能够光明正大研究的一种学问,并且祂们掌握的资源和知识足以让每一个族人都成为超凡者。

    而祂们的至高统治者——名为“定格者”的存在通过拜谒名为“恒古不变者”司烛,借助了祂力量步入了永生,具有着无穷的生命和伟力。

    即便如此,祂没有就此停止步伐,继续向着更上的领域前行。

    因为祂知道自己还能走得更高,还能向更高的领域迈步。

    只有在迈出这一步之后,祂们一族才拥有实力直面无垠的星河,向星空进发。

    因此祂们接着历经近千年的光阴,寻觅和收集着启辰星和夹缝象限中的力量素材。

    虽然祂们得到的素材已然让祂们创造数百位步入“具型之堂”的同胞,但仪式所能引用的素材是有上限的,因此无法靠素材量的堆积来提高力量总量,所以这些素材依旧不足以让“定格者”更上一步。

    但“定格者”早已步入了万古,祂有着近乎无限的时间带领着自己的族人去寻觅着力量。

    而在数百年后,祂们终于得以在一处夹缝象限发现强大的力量源,虽然这一份力量并非来源“恒古不变者”,但毕生研修超凡的祂们早已掌握着拗转力量的手段。

    “定格者”带领着部下打开了夹缝象限,接着在步入夹缝象限的那一刻,一道裂解万物的伟力在整个夹缝象限中涌动,而这份力量抹杀包括定格者在内的所有步入夹缝象限的七指族。

    一份力量本不存在于夹缝象限,而在数百年的死亡中,定格者逐步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祂的陷阱。

    而作为步入永生的生灵,无法永恒地死去,对于永生者而言,死亡不过是短暂的一瞬间。

    接着在数百年之后,祂重新从辉光回到了第一象限。

    而这颗星球的样貌全然被改变了,极度的低温笼罩着这片土地,万物都在无穷的凛冬之中寂灭,没有任何飞禽走兽尚且留存于世,只有无穷的冰雪。

    这就是冬寂。

    即便是骄阳,也驱散不冬寂的寒冷。

    “温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仿佛热这个概念本身就抹杀了一般。

    无论是火,还是光,也无法带来任何的回温。

    即便是死而复生的“定格者”,也不得不一直释放着自己的异能,将自己的温度“定格”在合适的程度。

    在这时,他彻底地明白有着某种存在想要灭亡自己的种族,因为七指族无法忍受寒冷,人类所感到惬意的温度,对祂们而言无异于酷刑。

    祂们所需的最佳温度,足以让人类烤熟。

    而冬寂就像是谋杀祂们的最佳武器。

    祂失去了所有神器和素材,在冰河之中踽踽独行,探寻着这颗完全被改变的星球。

    祂花费了数百年进行寻觅。

    然而祂终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所有能够证明七指族在世上存在的所有痕迹都已消逝。

    祂们的建筑,祂们的知识,祂们的语言,祂们的文明,所有的一切,都在步入夹缝象限的那一刻被从世间抹杀。

    本该存在着建筑的地方,空无一物。

    本该存在着生命的地方,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的痕迹,能够证明世界上还存在过这么一个种族。

    但这颗星球依然是这颗星球,日月星辰的位置依然没有不合逻辑的变动。

    祂试图用着各种超凡手段在第一象限寻找着自己余留的族人,但无论是哪一种,皆没有回应。

    祂的法力并未因为死亡而又任何的消退,那么事实很明显了。

    祂是最后一个七指族。

    再接着祂又来到了那个夹缝象限与第一象限交接的地方,既引发了冬寂的地方。

    但这回祂没有检测到任何的力量,或者说压根没有检测到那个夹缝象限。

    仿佛千年前的那一幕只是记忆错乱。

    而祂的逻辑和理性让祂接下来想到了无明之地,在那场浩劫发生的时刻,或许有自己的族人正好处于无明之地中,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可以躲离冬寂。

    不过祂转瞬之后就意识到倘若自己的族人确实在那里躲过了一劫,那么侥幸存活下来的七指族应该会在第一象限重建自己的文明。

    但第一象限什么也没有。

    所以即便是无明之地,祂的族人依旧没有逃离消亡的命运。

    而祂在无明之地找到了自己的同胞。

    具体地说是同胞的残骸。

    七指族在生命耗尽之后,会化解成一滩透明的液体。

    而无数的液体,汇聚成了缄默者之湖。

    祂试图接触湖水,借助族人的残骸获得祂们曾经的记忆,来探寻在千年前,自己步入夹缝象限的时候,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冬寂的源头,又到底是什么。

    一切的罪魁祸首到底又是谁,只需要触及祂们的尸骸,就能通过七指族特有的记忆链接来获取一切的真相。

    但祂终究没能这么做。

    因为祂看出这片湖水被施加了某种让祂也束手无策的力量。

    接着祂对此做了几次实验,而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只要祂一触及湖水,便会失去所有的超凡力量,即便是对于永生者而言,也是如此。

    “就而我个人而言,我认为我父亲的书籍已经能到出版的程度了,尤其是他写的小说,文学性和故事性两皆有,不过他从未有出版作品的意向,对他而言,写书不过是自己的一处消遣。”

    “而知道这一件事情的人不多,大概也就我、父亲、顿克管家、海格斯列夫管家,而管家和父亲等人都不是嘴碎之人,嗯,我也并未与外人讲过这方面的事情,因为我看得出来我的父亲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世俗所打扰,如果他想要宣传和出版,那么他早就这么做了。”

    “因此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不多,而佣人们对于一位老者的消遣自然没有多大兴趣。”

    福克斯喝了口茶,缓解口渴,而在喝茶之余他也注意到梅森的眼角依旧带有一抹疑惑,于是抢在他开口询问之前,接着把事情说明白:

    “而我会在这里提及到关于我父亲写书的事情,是因为他在让我清点完书籍的那天晚上,他把我叫过去,将自己的新作交于我阅览,这个其实没什么问题,毕竟之前他也会让我审核一下初稿,提出修缮和删减之处,嗯即便书籍并不出版,对待这种细枝末节他也一如既往的认真。”

    “不过这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就是,在我翻阅完他的新作之后,他接着让我给他的新作起一个名字,当然并不一定采纳。”

    “而这倒是第一回,嗯,当时我在仔细思量之下,给他的新作命名为——‘瓶中信’,而他认为这个名字也确实贴合小说的主题,所以就此采纳了。”

    “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这是他唯一一次采纳我的命名,之后的九年里,他也陆续完成不少短篇作品,也示意过我为之起名,不过这几次他都没有采纳。”

    “唔……他还教训过我这么一句话,让我想想……他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书这种东西,尤其是自己的藏书,自己的心血,只得借阅给值得信任之人,能读懂之人,否则只会换来不快。”

    “大概就是这样吧,这个回答如何?符合‘独一性’的标准吗?”

    “不错,”丁白曙如此说道,接着喝了口茶,平静一下心中的思维,他已经跟上了九年前勒克文的思路,也意识到了他在九年前,乃至更久远之前所布下的‘局’,而诸多提醒和暗示也证明了‘钥匙’的所在之处。

    显然,勒克文在九年留下线索就在这那本名为《瓶中信》的书中。

    而丁白曙最后对着思索之中的福克斯说道:

    “让我们看看这本书吧,最好是原稿,我很坚信线索就在那里。”

    ……

    三人一同回到了卡斯里安府主宅,接着上到二楼,前往文物收藏间的路上并无言语,只有脚步声和雨声接连作响,而光洁空寂的走廊向着前方延展,直到视野的边缘之处,而在这条走廊的最里头正是文物收藏间。

    福克斯则是边行走边拾掇着刚从腰包里掏出来的手中钥匙串,从中寻找对应的钥匙。

    梅森则是低着头走着,卡斯里安府这一带都在他的能力范畴之内,不过先前外出的四人已然走出了他的能力范畴,现在的卡斯里安府还是一如既往地死寂。

    “聆听者”的异能允许能够让梅森“聆听”到方圆一百来米的所有声响。

    不过这些“声音”并非像是普通的声波那样从外界传入鼓膜与耳蜗,更像是直接浮现在脑海之中一般,宛如一段文字或是图像。

第一百五十四章 循环 (6)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他在出门的时候唯一一次看表。

    跟我想得一样,金属烛台挺有分量的,并未滑动。

    而寒风从木门之外呼啸而入,这让我冻的受不了,而且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点火,所以我回身去关门,然而尴尬的是门锁已经毁坏了,因此不得不把书柜抬过来把门挡住。

    至于“终北之地”,也就是所谓的北极点,关于它的说法倒是各自不一,有的人认为启辰星是中空的,而南北两极各有一个进入星球内部的通道,有的人认为北极点是一块永世被冰雪所覆盖的冰川山脉,至于哪一个才是真实,我就不得而知……

    目前还不得而知。

    我站起来向着窗户走去,但由于高度和角度的问题,我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是嘛……”约恩依旧看不穿他那坦然神情下,到底是襟怀坦白,还是别有用心。

    谁知道他说的这些是真是假?人心永远是最难揣摩的事物。

    而事实确实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布林到底是不是他的同伙,并不取决他的回答,而是取决于我们的认识,是真是假,终究需要自己来辨认。

    无论是犯罪心理学还是审讯学中,将自己置身在嫌犯的角度去思考,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面对审讯,被审者最好的做法并非一味地说谎,而是将假话藏进真话里,将真话伪装成假话,让审问者在虚实不清、真伪莫辨的流光朔影中迷失在扑朔迷离的案情之中。

    约恩认为,克劳利始终在隐瞒着什么,不单单是他同伴的踪迹,还隐瞒着什么……

    即便事情已经够复杂了,但真实情况绝对不止于此,他的直觉如此告诉他。

    约恩预先想好的问题基本上都问了出去,而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个问题,他径直问道:

    “为什么你要把杜门的尸体倒吊在卡斯里安府主楼正门前?按照常规的想法,悄无声息地找个地方把他埋了不是更好?”

    后者拿起纸杯润了润喉咙,答道:

    “我这么做有两个目的,第一点当然是为了引来理智之门的注意,让你们的组织在这次事件中投入更多的资源,这样更容易发现我用‘隐秘之名’留下的线索,虽然这项秘法很难被破坏,不过我想你们肯定有手段勘破它的效果,接着你们就会从我留下的线索上发现一切的真相,然后去弗莱恩湖把祂铲除,或是去把湖封锁起来,不管如何,祂将再也无法祸害到无辜之人。”

    隐秘之名?约恩对这个名词感到有些费解,听起来像是某种能把东XZ起来的巫术……或许待会该问问自己的同伙。

    暂且将之搁置脑后,他接续问道:

    “第二点是什么?”

    “而第二点就是继续误导你们,让你们认为幕后主谋与卡斯里安府有着某种纠葛,让你们去调查卡斯里安府的往事,浪费你们的时间,我想我这一点上我做着非常成功,呵,当时的我甚至以为我的计划成功欺骗了所有人。”

    “你们到底是找到我的?我实在很好奇这一点。”克劳利如是问道。

    在被诸多盘问之后,他终于反问了一句。

    “回答我这一个问题,我可以酌情告诉你我们是如何抓到你的,”说完这一句话后,约恩没给克劳利太多反应的时间,接续着说道,“你为什么笃信卡斯里安府的异常一定能够将杜门引来?警署这么多人,你怎么能肯定杜门会在来者之中?”

    “笃信?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吧,”跟约恩所料想的不太一样,克劳利只是平静地答复道,“我只是说‘涂鸦’和‘血人’都是我们为了引来警察和理智之门关注的手段,我可没说过这些手段一定能把杜门引到卡斯里安府。”

    听到这里,约恩顿时理解了他的意思,也明白了他那慎密的计划。

    对此他不由蹙额皱眉。

    “是的,看你的表情,你现在应该是想明白了吧,如果杜门来到了卡斯里安府,我们就按照计划,第一步,先通过下毒让他表露出生病的假象,自然他就会因病休假,然后会被转移到某个医院或是在家养病,而这时候,然后下剧毒将之杀害并完成‘倒吊亡者仪式’,如果杜门没来卡斯里安府,我们直接就跳过第一步就行了。”

    “无论如何,他终究会死,不过庆幸他还是来到了卡斯里安府,多亏如此,我又得以发现了一个‘顶替者’,而这就是我的答复,怎么样,现在你可以‘酌情’考虑一下了吧,要不要回答我那一个问题?”

    “嗯……”对此约恩故作沉思,过了几分钟,摇头说道,“酌情考虑之下,我觉得这还是事关隐秘,不得随意声张。”

    “呵。”克劳利倒也不是很介意,或者本身就没有任何的期待。

    而约恩则是感觉有些郁闷,自己憋着问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问最后那个问题,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对方轻松随意地以合情合理的理由化解了自己的质问,说到底还是自己忽略了这方面的细节……

    当然心里的郁闷并未表现在他的脸上,约恩抱着试试看地心态,又问了一个刚想出来的问题:

    “对于那么指导你走上超凡之路的导师,你有什么看法吗?”

    “一个走了弯路的可怜人,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或许我也会像他一样,在不知不觉中逐步触及到诡秘的边界,然后像他一样,在超凡的道路上走火入魔,但没有任何传承的我,估计会在窥见神秘的沾沾自喜中像飞蛾扑火一般自取灭亡。”

    “因此对于他,我的内心只有感激,如果没有他,我就无法达成复仇。”

    而约恩正张开想问些什么的时候。

    “停!”克劳利做了一个停顿的手势打断了约恩尚未出口的言语,接着义正言辞地说道,“为了让他的灵魂不被任何人打扰,所以我不会告诉你他的住址、姓名、葬魂之地。”

    “嗯……好吧,”既然对方提前看穿了自己的想法,那么自己也没招了,于是约恩对着旁人说道:

    “嗯,我要问的都问完了,你们开始问吧。”

    “嗯,我先来问吧。”芙丽卡率先开口道。

    但那时还未接触到那些荒谬,仅是惊魂未定的我,只想探究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寻觅着可能的同伙,翻找能让我得以存活的物资。

    而我要这么做的话,先必须借助于光。

    稳定而持续的光。

    借此去驱散那些冥冥黑暗。

    外头的呼啸冷风让我有些害怕,我第一次对于这片无垠之海带上了应有的恐惧,船只似乎在风浪之间随波逐流,向着某个我无法决定的方向行进。

    帕森也不清楚他们办置物件所需的具体用时,所以并未察觉到他们出门的时间有些不对劲,因此没当一回事,算是一个疏忽。

    芙丽卡接着回想起自己的观察以及查阅过的资料,在上午的时候,那位叫做罗伯特·帕森的审查员在另外两位调查员的要求下,用述实者的能力再度检验了外出的布林和克劳利。

    但克劳利是缄默者,序位一的能力还不足以勘破他的谎言。

    而对于布林所说的话,帕森的能力同样没有反应。

    根据自己的观察来看,布林不像是缄默者,因为他的神态和动作都很自然,看起来充沛着活力,没有表露出缄默者那种老年人一般僵硬无神的状态。

    如果是中老年人表现缄默者的麻木状态,那倒是不会引起常人注意,毕竟在常人的认知之中,中老年人就应该是这样子。

    但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如果变成缄默者,那么很容易就被发现。

    而自己读过的那一本书中,提及过如何识别和检验缄默者。

    关于“缄默者”这个概念,她是在一年半前,为了应对序位二考核,翻阅和学习着更深层的神秘学知识的那段时间里,曾经从二层藏书库里翻阅过一本名为《冬寂之卷》的厚实书籍。

    这本书自然不是原稿,而是理智之门的删改译本,理智之门加上的扉页里有简单地介绍一些关于这本书的信息。

    《冬寂之卷》是由距今一千多年前的古沫河人所著,而原作者的名讳早已在漫长的历史中逐步失传,而内容自然会因历史的变迁而带来许些变动。

    而这本书主要内容是以诗歌的形式讲述了着关于“七指族”的神话史诗,并在其中隐晦地穿插着了诸多关于超凡的情报。

    作者在书中提到了在人类尚未诞生的蛮荒纪元之中,存在着名为“七指族”的物种,七指族的身型和接近于人类,但他们不由血肉和骨骼组成身躯,因此很难用人类的语言去描述他们繁杂的器官和组织,而祂们身上唯一能够找与人类的共同之处,那就是祂们用于抓取和触碰外物的器官中,有着类似七根手指的一样的结构。

    不同于人类,祂们天生就可以步入“无明之地”,并与生俱来有具有着超凡的伟力。

    这让祂们在几千年的时光里,发展出堪比神祇一般的文明,祂们山峦般宏伟的建筑,高悬于天幕,深潜于海洋。

    在祂们文明的顶端,祂们已然步入了神的领域,创造了诸多启辰星本不该有的物质,甚至拥有着扭曲时间和空间的力量。

    不仅如此,祂们甚至尝试用着不可名状的伟大手段去开拓星河,植根星海。

    而超凡在祂们之中并非遮遮掩掩的事物,而是一项能够光明正大研究的一种学问,并且祂们掌握的资源和知识足以让每一个族人都成为超凡者。

    而祂们的至高统治者——名为“定格者”的存在通过拜谒名为“恒古不变者”司烛,借助了祂力量步入了永生,具有着无穷的生命和伟力。

    即便如此,祂没有就此停止步伐,继续向着更上的领域前行。

    因为祂知道自己还能走得更高,还能向更高的领域迈步。

    只有在迈出这一步之后,祂们一族才拥有实力直面无垠的星河,向星空进发。

    因此祂们接着历经近千年的光阴,寻觅和收集着启辰星和夹缝象限中的力量素材。

    虽然祂们得到的素材已然让祂们创造数百位步入“具型之堂”的同胞,但仪式所能引用的素材是有上限的,因此无法靠素材量的堆积来提高力量总量,所以这些素材依旧不足以让“定格者”更上一步。

    但“定格者”早已步入了万古,祂有着近乎无限的时间带领着自己的族人去寻觅着力量。

    而在数百年后,祂们终于得以在一处夹缝象限发现强大的力量源,虽然这一份力量并非来源“恒古不变者”,但毕生研修超凡的祂们早已掌握着拗转力量的手段。

    “定格者”带领着部下打开了夹缝象限,接着在步入夹缝象限的那一刻,一道裂解万物的伟力在整个夹缝象限中涌动,而这份力量抹杀包括定格者在内的所有步入夹缝象限的七指族。

    一份力量本不存在于夹缝象限,而在数百年的死亡中,定格者逐步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祂的陷阱。

    而作为步入永生的生灵,无法永恒地死去,对于永生者而言,死亡不过是短暂的一瞬间。

    接着在数百年之后,祂重新从辉光回到了第一象限。

    而这颗星球的样貌全然被改变了,极度的低温笼罩着这片土地,万物都在无穷的凛冬之中寂灭,没有任何飞禽走兽尚且留存于世,只有无穷的冰雪。

    这就是冬寂。

    即便是骄阳,也驱散不冬寂的寒冷。

    “温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仿佛热这个概念本身就抹杀了一般。

    无论是火,还是光,也无法带来任何的回温。

    即便是死而复生的“定格者”,也不得不一直释放着自己的异能,将自己的温度“定格”在合适的程度。

    在这时,他彻底地明白有着某种存在想要灭亡自己的种族,因为七指族无法忍受寒冷,人类所感到惬意的温度,对祂们而言无异于酷刑。

    祂们所需的最佳温度,足以让人类烤熟。

    而冬寂就像是谋杀祂们的最佳武器。

    祂失去了所有神器和素材,在冰河之中踽踽独行,探寻着这颗完全被改变的星球。

    祂花费了数百年进行寻觅。

    然而祂终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所有能够证明七指族在世上存在的所有痕迹都已消逝。

    祂们的建筑,祂们的知识,祂们的语言,祂们的文明,所有的一切,都在步入夹缝象限的那一刻被从世间抹杀。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循环 (7)

    “我跟他就此聊了一会,对那里,也就是卡斯里安府主楼房后方的墙面我印象不深,毕竟我平时很少在宅邸后方的后花园走动,不过零星的记忆让我想起那里的壁面和砖瓦确实不完整,随着时过境迁,逐渐衍生裂缺,孳生腐朽。”

    “他所表现出多病症状的时间点,恰好跟他们谋杀我长子的时间相近,也许是谋杀之前,也许是谋杀之后。”

    “但无论具体时间如何,对于杜门所表现的异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祂的影响,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而遭受到祂的影响,就说明他曾前往过弗莱恩湖,因为祂的力量只局限于弗莱恩湖周边一带。”

    “我猜他应该是在谋杀我长子之前,就已经去过了湖一趟,理由有两点。”

    “第一点基于我得到的记忆来看,他显然是认识查理·塞内加登的,而这说明他们之间有过一些交集,能让一个外来的神父跟住址相距甚远的男青年扯上关系的原因,我只能想到‘钓鱼’。”

    “杜门一定是从谁那里听说了关于弗莱恩湖的存在,然后在去那里钓鱼的中途认识了神父……我不知道他是走那条路线去钓鱼,但是他肯定是在钓鱼过程里见到了神父,然后结识了神父,也就是,在先前就来过了一趟。”

    “第二点,那就是从他邀请我的长子去弗莱恩湖钓鱼,并且提前达到了伊洛韦恩礼拜堂的行为来看,他很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并且将路线转告了我的长子,如果他没有来过这里,那么表现得肯定不会这么熟络,所以他可能不止来过弗莱恩湖一次。”

    “基于这两点,我让熟人接着去调查关于他‘钓鱼’这一方面的情报,我想根据他的这一行为,能够追溯到更深层的线索。”

    “那么这么一看,塞内加登的表现似乎跟杜门正好相反,但实际情况是他们两个应该都已经被祂所影响了才对,所以其中定有隐情。”

    “而这毫无疑问又是一处疑点。”

    “再接着又过了一个月,负责调查杜门的人带来了很有价值的情报,跟我之前的推测基本一致。”

    “杜门确实是一个热爱钓鱼的人,即便是在近期,他也在常在休假日外出垂钓,作为假期的消遣活动,大概每个一两周去钓一趟鱼。”

    “很明显他的爱好一直以来都没有变动,但如果只是这样,其实算不上什么问题,关键是他每次所前去垂钓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弗莱恩湖。”

    “是的,他经常前往那个鬼地方,却没有遭遇问题,本质上就足以说明问题所在。”

    “根据熟人的汇报,有的时候他是从礼拜堂那边前往弗莱恩湖的左岸,有的时候是直接从伊洛韦恩河河岸走到弗莱恩湖右岸。”

    “而前一种路线自然会跟神父有所接触,但据追踪者所言,在他暗中观察的期间,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任何的交谈,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仿佛看不见彼此一般,相当的诡异。”

    “而这又是一处疑点。”

    “此外,监视者很有防范意识,他一直与弗莱恩湖保持在一个很远的距离,避免遭到祂的影响,卷入不该卷入的糟糕情况之中。而这时候他用着诸些特殊手段进行监视,这些手段并不是一直都这么可靠,所以有的时候会缺失或忽略掉一些细节和线索,譬如杜门带着钓竿到达弗莱恩湖后,是不是真的在钓鱼,还是在做些什么,这他就不得而知了,他可不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安全来换取报酬。”

    “不管怎么样,基于他所提供的情报,这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个合理的推论。”

    “首先是神父,我们都很清楚,神父常年与弗莱恩湖接触。”

    “而根据我唯一一次被祂所影响经历,以及我长子在溺毙前反常的表现来看,祂无疑有着让人陷入幻觉,并接管控制受害者的躯体的能力,此外祂或许还有读取受害人记忆的能力,但重要的是前一点。”

    “如果一个人处于湖边,那么只要受祂影响,就注定了溺毙的命运,神父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为什么祂没有试图杀死他?”

    “我有了一个猜想,真正的神父早已死了,而现在还存活的,是继承了他记忆,继承了他身体的另一种生物,所以他才会在我孩子溺毙的时候,站在旁边袖手旁观,影响他们的并非祂的幻觉,而是因为那时他和杜门早已不是什么正常人了。”

    而后来我才得知,我兄长死亡的具体缘由。

    在事发当天的中午时分,父亲难得从外地回来一趟,

    随着时间的推移,兄长与父亲的矛盾已然没有以前那么锐利了,但我的兄弟依旧会在各种场合回避我的父亲,他倒也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晦气。

    自然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想与他碰面,所以让佣人把中午的饭菜按时送到自己的房间。

    结果在中午之前,我的父亲要求他来书房一趟,说是要讨论他以后的未来规划。

    然而我的兄长自然是不给他好脸色,没放在心上。

    虽然,他们二人平时争吵,但实际情况多半是这样的——面对兄长的质问、指责和辱骂,我的父亲总是以一种退让姿态去应付,或许这在某种意义上,算是证实了他在母亲病危的时候,却在外头与人偷情的事实。

    但说是吵架,其实不过是兄长单方面对父亲的语言攻击,而对于兄长的所作所为,父亲永远都没有什么表态,既不生气,也不反驳,仿佛置身事外,事不关己。

    熟知内幕的佣人会避开这一幕,当做没看见、没听见。

    “因此对于他的提议我没什么理由拒绝。”

    “毕竟也不用我做什么,这些事情他自己会安排好,或许我该欣慰的是,即使年过半百,他依旧留存着当年的办事能力,而这就意味着他的智慧和能力并未因为年龄的增长而衰减。”

    “老人家肯找件事做,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生活总需要一些合理的变数,若生活中缺少了那一份变数,就会如同一潭死水,枯燥而褪色,再接着干涸,至此至终都不会在人的心中留下任何痕迹,而这无非是一种异型的遗憾。”

    “因此过了不久,他就通过以前的关系雇佣了一批可靠的装修工,并监督他们进行宅邸翻新工作,”福克斯沉默了一会,接着将心中疑惑道出,“怎么说呢,另一方面,我也感觉他对这件事挺上心的,一天到晚都能看到他在旁边监督。”

    “随即过了数周,宅邸后方墙面的翻新工作已然做完了,不过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提议,并在餐厅聚餐时间跟我讲述了这方面的事情,那就是接着扩建大堂,将用于接待客房、客厅所在的那一栋楼和主宅右端连接在一起,我自然是同意了他的做法。”

    “由于我当时在管理新设福利院和市议会厅两边的事务,所以比较忙,并非每天都有回到卡斯里安府里,因此对于扩建中的一些细节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有一些大体上的印象的,他们修建大堂再到衔接两栋相互独立的建筑,花费了大概数个月,进展挺快,至于绘制图纸,应该是在扩建大堂的预备工作时期,因为在这个时间段里我见到过几位佣人带领着几位装修人士在宅邸各处用卷尺和相关工具丈量着什么,很显然这是为了方便进一步的装修工作,在收集绘制结构图所需要的数据。”

    “不过绘制卡斯里安和客楼的整体结构图,应该就是我父亲的要求了,毕竟扩建宅邸并不需要绘制全局结构图。”

    “他们绘制图纸的地方好像就是在当时的客厅。”

    “而在大堂落成之后,给人的观感确实很不错,两栋本来独立的建筑连贯起来,使之看起来更加宏伟端庄。”

    “当然那时候的大堂内部的结构还尚未经过装潢,接着我的父亲让装修工把一些他预先准备好的盆栽搬进大堂以此净化空气,接着让他们小心地把三代人的画像从原先的主楼一楼走廊过道搬进大堂一侧的墙面上,而这三代人即卡斯里安一族的三任家主,就是我、我的父亲、我的祖父。”

    “我想想……再接着这些工作都做完之后,我的父亲让他们帮忙把一些宅邸中淘汰下来的旧物搬运一些杂物间,接着跟在后者监督和指引着。”

    “嘛,我想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福克斯的话语于此停顿,接着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随即说道,“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韦德微抬手臂,示意自己要提问:

    “首先我一直很疑惑,管家是怎么时候在这里工作的?”

    对于这个问题,福克斯倒是没什么特殊的表现,他环握着杯子,望着杯中还剩一半的摇曳液体,而他的神思如其间之物一般恍惚,无疑是思忆的体现:

    “嗯?这个的话,让我想想……”

    “大概有十三、或是十四年吧,详细我也不清楚了,大致就是这个年份,怎么了?”福克斯还以一句疑惑的反问。

    其余人大概都理解了他这么问的用意。

    毕竟这个问题其实在上午到卡斯里安府不久后就从管家那里打听到了,不过现在管家疑点重重,自然他的话语失去了部分证实力。

    而丁白曙能够从韦德的特殊气质上感受到他回归到了理性的巅峰。

    而他也看出来了韦德醉翁之意不在酒,韦德这么问还有另一层用意,他看出来了。

    而事实确实如此,韦德露着微笑,问道:

    “好的,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当时这些处置杂七杂八的事务里,一直都是由你的令尊在一旁监督,或许他确实对于这些事务比较上心,但不至于搬个淘汰下来的杂物还要自己亲自引路吧,你刚才是这么说着——‘父亲让他们帮忙把一些宅邸中淘汰下来的旧物搬运一些杂物间,接着跟在后者监督和指引着’,但按照常理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合理’呢。”

    韦德的想法与丁白曙不谋而合,很显然勒克文在做事的态度上有些异常,理论上像是不怎么重要的带路或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监督工作上,应该由管家或是其他佣人来担任才对,但为什么大多情况都是勒克文来做呢?

    很显然其中存在着一些异常。

    而凡事必有因果。

    “喔,你这么说,我倒确实忘了交代另一件事,”后者则是一拍大腿,仿佛在刹那之中想起来什么,“当时约恩·顿克,也就是顿克管家,在装修开始的那一段时间,他也还在宅邸里,因此那时候就是他指派佣人给装修人士带路,我之前应该是这样说的吧?”

    “是的,所以他怎么了?”韦德接续问道。

    “他的父亲在去世了,所以他需要回艾斯霍提主持他父亲的葬礼,因此暂时请了假,而他是大概一周后才回来,而那段时间我也正好不在卡斯里安府里。”

    “虽然当时宅邸里还有其他佣人,不过我的父亲可能不太放心,因此就自己带路兼监督。”

    “嗯……当然,或许是他难得有些事情做,因此就在此处投入自己很久没有用到的精力和专注,而这对我而言倒也是不足为奇,毕竟在我的印象里,他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做事端正认真且一丝不苟,做任何事情都是一板一眼,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工作,都十分地严谨慎重。或许有些事物,是不会随年龄的改变而改变的吧。”

    这个说法倒也算是能够自洽其辞。

    “嗯,”对此,韦德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再接着问道,“对于那时的管家你有什么印象吗?”

    “只记得他在回来的一段时间里都表现地很消沉,亲友逝世的噩耗对他造成的打击不小,过了几个月他才从那种缄默寡言的状态中出来。”

    “如果他是十三年前来到卡斯里安府的,那么你与他也相处了十三年了吧?”

    “是的。”

    “既然如此,那么你也跟他很熟了吧,能不能跟我们讲一讲管家的事情?他是怎么来到卡斯里安府的?”

    “在你眼中,约翰·顿克是一个怎样的人?曾经有做过什么特异的事情?或是展现过什么特异的表现吗?”

    “啊,这个嘛……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个诚恳之人,没有任何不良的嗜好,如果硬要让我评论的话,那么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管家。”

    “宅邸中的事务他能处理地井井有条,衣食住行也考虑的面面俱到,他做事方面挺精明的,反正我是挑不出什么毛病,而他的为人处事也挺低调,并未因为自己的身份就嚣张跋扈、自视甚高,他对待佣人的态度,无论男女老少都赋予一视同仁地宽容。”

第一百五十六章 循环 (7)

    而在现在,又有什么东西挖掘并盗窃了他的尸骸,也在某种意义上说明了这位二十六年的死者依旧在干涉着现在这一件扑朔迷离的案件。

    很显然卡莎当时是在套话。

    而神父的回答似乎是这样的——“这句话那位警官也问过,不过除了礼拜天有几个熟人会来之外,没有陌生人会来这里。”

    “我就这样挨个询问,但没有,一个也没有,从来没有任何人。”

    “而且……”克劳利的嘴角微微咧开,“他哭得很假。”

    “即便他说的是真的,也并不与我前行的方向矛盾,湖中的祂害死了我的长子,那么我出于私欲也好,出于大义也罢,我都必须尝试把祂铲除掉。”

    “而我当时并未完全相信他,之所以答应他放手,并非相信了他的说辞。”

    “我确实想要放弃了,即便心里再怎么抵抗,再怎么坚持,依旧无法到底真相揭晓的拂晓之刻……”

    “即便再怎么咬牙坚持,我心灵的枯萎,我身体的疲惫,无时无刻劝说着我放下,劝说着我放手。”

    “让我放手的,其实不是他,不是我的次子斐德诺·克劳利,不是他的说辞,不是他们的劝说和影响,也并非是我身心的劳累,而是他……我已逝去的长子。”

    “有的时候,在梦与现实的边界上,我能够看见到,他坐床旁的椅子上,而我躺在床上,时间就这样停止了流逝,凝固着,但窗外不断飘洒的雨水告诉着我时间依旧流逝,零零碎碎的记忆拼凑起来的话语如同拼图,总是在这刻合为一体。”

    “而我也能够听到,他望着我的方向,望着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的我的身影。”

    “不断劝说着我放手,他已经死了,而我,不应该,也不值得去为一个消亡之人,去坚定放弃未来的曙光,而迟疑留步在过往的黑夜。”

    “而他告诉我,我不值得以透支未来寿命的代价来做这些,不值得把更具价值的时间和生命用在亡者身上,所有的这些一去不返,在历史的尽头燃烧殆尽。”

    “不应当,也不值得。”

    “我想要回应着他,向他述说着我的伤痛和怀念,但我做不到,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尝试转身,却无从着力,全身仿佛没有骨架的海绵,所能做的终究只是看着,看着他,坐在一米外的凳子,一米,这是我永远无法触及的距离。”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看起来跟着了魔一样,独身一人的时候,总是喃喃着那无法被常人所理解的言语,去寻求着那无人能够理解的真相。”

    “我疯了吗?有的时候,我也会这样去质疑着自我。”

    “所有的人都接受了我长子的死,都认为他的死,一场是‘意外’,我的工友也罢,我的亲属也罢,都是如此。”

    “而唯一还在苦苦挣扎,坚持着去探求真相的我,被他们认为是接受不了长子的死,走火入了魔。”

    “我是走火入魔了吗?面对他们的安慰和开解,我质疑了。”

    “所有的人都没有看见所谓的‘朋友’,或许我的长子,就是独身一人前往弗莱恩湖,然后横遭不测,最后不幸逝世。”

    “真相就是这样,他们如此说道。”

    “放手吧,他们如此劝说。”

    “而我,终究是无言以对。”

    “但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我的调查没有任何进展,而他们的劝说日益加长。”

    “但我还是没有放手,还是没有放弃去探求所谓的‘真相’。”

    “或许我真的走火入魔了。”

    他的眼中折射着灯光,而光下的眼眸之中,或许只有惆怅和无助。

    “我麻木了,却没有放手,就像死人不会展开握紧的拳头,我也一样。”

    “我依旧去探查着被他们认为并‘不存在’的真相,把我的光阴和精力,继续浪费在‘没有意义’的探求之中。”

    “那时候,我是住在卡斯里安府的佣人楼的房间里,每个一两周才回一趟那幢公寓,去见见自己的两位孩子。”

    “但一个月,或许是两个月后,我一直都没有回去……也许是逃避什么,也许是害怕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回去。”

    “直到我收到那封信,那封来自我次子的信。”

    “他请求我在礼拜天回去一趟,而他,要跟我述说‘真相’,被他隐瞒的‘真相’。”

    “我没有理由不回去,就这样,我在礼拜天那天申请了请假,回去见我的次子。”

    “来到公寓,来到房门前,我忐忑不安地敲了敲门,而我的次子,斐德诺·克劳利给我开了门。”

    “我跟他寒暄着,毕竟也是许久不见,他看上去有些变化,少了些稚嫩,多了些成熟。”

    “人终究是会变的,我也好,他也好,都在被时间改变着。”

    “他将我请进了那间不大的客厅。”

    “而他却流着两行清泪,说是为了一件事,向我祈求道歉。”

    “道歉?我不理解他在说些什么,他有什么事情要向我道歉,我的内心逐渐感到许些不安。”

    “他如此告诉我——‘其实在那一天,真实的经过是这样子的,那天天气有些热,人也有些烦躁,哥哥他跟我因为一些无聊的原因吵了架,最后他拿起来钓竿,背上了包,打算离开房子出去冷静一下,他是一个人出去钓鱼的’,说完话后,他沉默了一会。”

    “而我也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话语……我完全无法理解。”

    “不对,应该说是我压根不想去理解。”

    “但时间很充足,我最终还是理解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并不存在着这么一位朋友,我的长子确实是独身一人前往了弗莱恩湖,然后溺毙在了那里,而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没有意义。”

    “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这是不可能之事。”

    “随后我理解了,我被骗了,所有人都被骗了。”

    “但即便如此,我并没有愤怒,对于这一份‘真实’,我的内心只有怅然若失,以及那一丝释然。”

    “随后我才失魂落魄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说谎?”

    “他哭着告诉我,因为害怕,他害怕自己被人责怪,害怕自己被人指责间接杀害了自己的亲兄弟。”

    “所以他说谎了。”

    而亚诺在沉默一会后,如此说道:

    “虽然外头还在下雨,但我们待会或许得率先去调查里奥的死源地。”

    他接着拿起死亡司南,松开夹住的衣服,转而将夹起维克多·洛贝图斯送给福克斯的吊坠之时,丁白曙止住了他: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

    “怎么了?”

    “先前福克斯是这样说过的吧——那块吊坠当年被维克多的随身佩戴,似乎是他父母的遗留物,后来赠送给了福克斯,而福克斯也好像是一直都有带着。”

    “而我要问的问题就是,福克斯的常年佩戴会影响到死亡司南的作用吗?”

    亚诺摇头说道:

    “好问题,但你并非第一个想过这个问题的人,组织很早就有做过相关的实验,某个调查员有一块祖传的护身符,他的祖父和父亲都一直随身佩戴着这一块护身符,那么这一块护身符作为导向媒介的时候,指针会指向他父亲的死源地还是祖父的死源地?”

    “答案取决于使用司南之人,使用者想要寻觅谁的死源地,指针就会导向谁的死源地。”

    对于这份答复,丁白曙不再开口,专注盯着死亡司南。

    “好,开始了。”

    在金属夹夹住吊坠链锁的那一刻,指针立即偏移,而运行的轨迹如前两回一样,都自北向西移动,随即在摆动之下定格在那个方位上。

    面对指针的朝向,霍华德也不知该如何表述自己内心那凝成一团的繁杂心情,想了半天,才从口中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真是有些离谱……”

    而其余人没有理会他的话语,要么还在愕然之内,要么已经陷入冥思之中。

    指针的朝向也没必要抬头确认了,因为它的指向正和上一回一样,丁白曙注意到就连度数也基本一致,而这也就说明里奥·卡斯里安和维克多·洛贝图斯是死在了方位,间接说明他们是死在了一块。

    为什么?

    在场之人全都理解不了。

    疑惑丛生,但无人能给予解答。

    “嗯,我来找找福克斯的死源地试试,”亚诺握起怀表,手臂伸展并垂落于桌面,以便他人观察,而指针确实动了起来,回到了最初的方位,不再动弹,很显然福克斯并没有死,指针在回归到原位后永远不会动起来。

    “啧,真是让人摸不清头脑,来吧,再让我们看看维克多的死源地。”

    指针又从北部偏折向西偏南的方位,与之前并无差异。

    “看来事实确实如此,真是一言难尽,我们现在就出发先去检查一下维克多和里奥的死源地?”

    “我没意见。”霍华德回话道,说到底他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

    “我也是。”卡莎收拾起笔记,接着站立起来,已然准备好出发。

    而梅森倒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我得留在这里监听宅邸,所以不能同去了,伞的话外头伞架里有不少,手提箱我可以替你们保管,毕竟外头下雨不太方便。”

    而韦德也在沉默之中站了起来,显然他那凝重的神情来看他显然还在想些什么。

    而丁白曙也站起来对着亚诺说道:

    “啊,我还有些问题想问福克斯,进一步调查九年前勒克文想要传达下来的信息。所以我和福斯尼尔先生一同留在卡斯里安府,这一点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效率最高。”

    亚诺边拿起死亡司南和手提箱,边答道,而他正想转过身的时候,丁白曙再度说道:

    “当然,在你们出发之前,还有件事需要你们做。”

    “虽然神父并非超凡者,但并不意味着他不能涉足超凡,而约翰·顿克也似乎是如此,荆棘之血没有反应,但他们都不太简单,神父被人谋杀不是巧合,而顿克认为图纸是黑色,目前看来也不像意外。”

    “所以我的建议是用手铐先把顿克管家铐起来,当然如果有什么能够限制超凡力量的手段,那我还是建议用一用,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局’,而在此时此刻,我们都是‘局中人’,为了应对这个局,我们必须抢先下手,去做些超脱幕后之人意料的事情来干涉他们的行动,司南是一处破局之处,而九年前勒克文留下的线索也是一处破局之处。”

    “不错,我赞同你的观点,顺带提醒一句,我们手提箱里的手铐也属于虚妄之物,而它的力量源于某位司烛,简单来说能够在一定上的削弱和限制超凡之术的施展,既然你这么说,那么确实很有必要暂时约束一下管家的行动了。”

    于是时间接着流逝。

    亚诺一行人离开了宅邸,霍华德、卡莎、和韦德的手提箱是留在了放棺材的那个房间里,不过亚诺的手提箱里由于还装有“虚影之剑”,所以需要随身提着。

    当然他们在离开之前先把管家给拷上了,虽然这个过程管家大喊冤枉,不过倒也没有进行无意义的挣扎,任由亚诺一行人将之拷上,对于顿克的“正常表现”,他们接着多叫了一位警员在外头监督。

    而回到放棺材的房间,现在里面只剩下三人。

    刚刚坐下的福克斯望向窗外的朦胧窗景,然后对着对面坐着的丁白曙和梅森说道:

    “所以……那几位阁下在这雨天出门是为了什么?”

    “恕我直言,无可奉告。”丁白曙平静地回答道。

    他接着直入正题:

    “废话无须多说,我开门见山地问吧,九年前,卡斯里安府还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尤其是那次装修前后的事。”

    “额……虽然我在外头等待的时候也想了不少关于过去的往事,但你这么问,我一时半还真回答不上来。”

    “没关系,直到他们回来之前,我们还有很充足的时间。”丁白曙答道。

    “九年前……”

    噼啪雨声从窗口透入进来,侵染着房间,传入三人耳中,福克斯则是绷着一张僵硬的脸,凝目思索,无暇顾及这无关紧要之物。

    “九年前……”

    雨声并无消停之意,而福克斯的面容也同样没有舒展的意思。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100/ 第一时间欣赏诡秘边界的探求者最新章节! 作者:第三个局外人所写的《诡秘边界的探求者》为转载作品,诡秘边界的探求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诡秘边界的探求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诡秘边界的探求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诡秘边界的探求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诡秘边界的探求者介绍:
或许在虚无缥缈的未来,丁白曙会意识到,自己从棺材中坐起的那一刻,已然步入局中。
——
这是一段历史的碎片,我从中聆听着那蒸汽与齿轮的交响曲,它低声述说着每一个时代的变迁。
科技能够驱散愚昧,但却无法解析超凡。
我将窥见烛明无垠,那容纳万千梦境、追溯万物根源之所。
我将拜请四十四位司烛,祂们是基于认识,而超脱认识者,基于自我,而超越自我者。
我将驱用禁物,扫除一切飞升之路之障碍。
我将挖掘早已湮灭的七重历史,从中找出尚能一用的遗骸。
我将聆听秘启,从中习得秘术、探求秘法,以仪式之名,使之为我所用。
我终将沿着超凡之路穿过晋升之门,攀升恏之阶梯,踏入具型之堂,享用长生之光。
人生来注定追随辉光,
一如火花,
于雨中彻夜向上飞旋。诡秘边界的探求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诡秘边界的探求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诡秘边界的探求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