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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第三个局外人     诡秘边界的探求者txt下载     诡秘边界的探求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所谓真相 (16)

    “他所表现出多病症状的时间点,恰好跟他们谋杀我长子的时间相近,也许是谋杀之前,也许是谋杀之后。”

    “但无论具体时间如何,对于杜门所表现的异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祂的影响,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而遭受到祂的影响,就说明他曾前往过弗莱恩湖,因为祂的力量只局限于弗莱恩湖周边一带。”

    “我猜他应该是在谋杀我长子之前,就已经去过了湖一趟,理由有两点。”

    “第一点基于我得到的记忆来看,他显然是认识查理·塞内加登的,而这说明他们之间有过一些交集,能让一个外来的神父跟住址相距甚远的男青年扯上关系的原因,我只能想到‘钓鱼’。”

    “杜门一定是从谁那里听说了关于弗莱恩湖的存在,然后在去那里钓鱼的中途认识了神父……我不知道他是走那条路线去钓鱼,但是他肯定是在钓鱼过程里见到了神父,然后结识了神父,也就是,在先前就来过了一趟。”

    “第二点,那就是从他邀请我的长子去弗莱恩湖钓鱼,并且提前达到了伊洛韦恩礼拜堂的行为来看,他很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并且将路线转告了我的长子,如果他没有来过这里,那么表现得肯定不会这么熟络,所以他可能不止来过弗莱恩湖一次。”

    “基于这两点,我让熟人接着去调查关于他‘钓鱼’这一方面的情报,我想根据他的这一行为,能够追溯到更深层的线索。”

    “而另一方面,负责调查和监视神父那边的熟人也向我汇报了一些情报,从熟人的汇报来看,神父表面上看起来也不过只是一个深居简出的普通老头罢了,活动范围基本局限在通往弗莱恩湖周边和伊洛韦恩区,平时就待在礼拜堂里,偶然会去伊洛韦恩区托人办置一些生活用品和干粮,不过这位熟人在汇报时,犹豫地向我补充了一句——他的身体素质似乎不错。”

    “至于他的风评,在伊洛韦恩区这一带很不错,周边的居民都认为他是一个虔诚的圣教教徒,不过知道的他大概也只有这一带的居民了,因此倒也谈不上太有名。”

    “从逻辑上来讲,杜门在接触湖后体质似乎变弱了,如果把这归于祂的影响的话,那么同样被祂所影响的塞内加登也应该有这方面的症状。”

    “但根据监视者和调查者的汇报,塞内加登并未有过这一方面的问题,至少一个月的监视来看,监视者并未发现他有过任何虚弱的表现,换句话说,他的体能反而不错,挑着两桶水走上二十来分钟也没有停步。”

    “那么这么一看,塞内加登的表现似乎跟杜门正好相反,但实际情况是他们两个应该都已经被祂所影响了才对,所以其中定有隐情。”

    “而这毫无疑问又是一处疑点。”

    “再接着又过了一个月,负责调查杜门的人带来了很有价值的情报,跟我之前的推测基本一致。”

    “杜门确实是一个热爱钓鱼的人,即便是在近期,他也在常在休假日外出垂钓,作为假期的消遣活动,大概每个一两周去钓一趟鱼。”

    “很明显他的爱好一直以来都没有变动,但如果只是这样,其实算不上什么问题,关键是他每次所前去垂钓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弗莱恩湖。”

    “是的,他经常前往那个鬼地方,却没有遭遇问题,本质上就足以说明问题所在。”

    “根据熟人的汇报,有的时候他是从礼拜堂那边前往弗莱恩湖的左岸,有的时候是直接从伊洛韦恩河河岸走到弗莱恩湖右岸。”

    “而前一种路线自然会跟神父有所接触,但据追踪者所言,在他暗中观察的期间,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任何的交谈,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仿佛看不见彼此一般,相当的诡异。”

    “而这又是一处疑点。”

    “此外,监视者很有防范意识,他一直与弗莱恩湖保持在一个很远的距离,避免遭到祂的影响,卷入不该卷入的糟糕情况之中。而这时候他用着诸些特殊手段进行监视,这些手段并不是一直都这么可靠,所以有的时候会缺失或忽略掉一些细节和线索,譬如杜门带着钓竿到达弗莱恩湖后,是不是真的在钓鱼,还是在做些什么,这他就不得而知了,他可不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安全来换取报酬。”

    “不管怎么样,基于他所提供的情报,这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个合理的推论。”

    “首先是神父,我们都很清楚,神父常年与弗莱恩湖接触。”

    “而根据我唯一一次被祂所影响经历,以及我长子在溺毙前反常的表现来看,祂无疑有着让人陷入幻觉,并接管控制受害者的躯体的能力,此外祂或许还有读取受害人记忆的能力,但重要的是前一点。”

    “如果一个人处于湖边,那么只要受祂影响,就注定了溺毙的命运,神父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为什么祂没有试图杀死他?”

    “我有了一个猜想,真正的神父早已死了,而现在还存活的,是继承了他记忆,继承了他身体的另一种生物,所以他才会在我孩子溺毙的时候,站在旁边袖手旁观,影响他们的并非祂的幻觉,而是因为那时他和杜门早已不是什么正常人了。”

    “而杜门应该也是一样,早早就溺死在了湖里,然后祂占据了他的身躯,顶替着他的身份,让他看上去似乎依旧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好像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一般。”

    “而这肯定带来许些变动,比如他的多病体质,在来到弗莱恩湖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多病体质。”

    听到这里,约恩本能想要张口提问自己所听到的一处矛盾点,但随后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转而学着里约夫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

    而克劳利见到他这么做,却并未停止叙述,而是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就是既然杜门身上有这种症状,那么神父为什么没有?对吧。”

    “额……嗯。”自己想法被看透,倒也没让约恩感到懊恼,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答案。

    “其实当初我也疑惑这一点,为什么杜门出现了这种症状,而神父的身上却没有呢?”

    “以粗略的差异对比来看,表面上来说,影响到他们的体质差异的,无非是年龄、生活条件、生活习性。”

    “而杜门无疑比塞内加登年轻,生活条件肯定也比塞内加登要来的好,而生活习性两者都挺不错的,早起晚睡,不染烟酒。综合考虑之下,杜门的体质怎么说也该比神父要好吧,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神父可是从没染过病。”

    “当然另一方面来说,神父地处偏僻,平时也接触不到外人,理论上来说比较不容易染上流行病,但他的体质显然与他看上去七十来岁的年龄不相符,他以前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神父,看体格并不壮实,显然没有锻炼过身体,但却能担着两桶水不带停,这就说明了神父的体质反而比常人强上了不少。”

    “一个人的体质超于常人,一个人的体质弱于常人,不觉得正好形成一对反例吗?我的第一反应是杜门的体质转移到了神父身上,但是这样做对于祂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我压根无法理解祂是什么,但祂的行事逻辑我大体上能够理解,通过诡异的幻术引诱无辜之人投河,我无法理解的是死者是怎么复活的,但结合我在幻境中聆听到的无数重声响构成的浪潮,无论是死者,还是被祂所复活之人,一定都成为了祂的一部分,或许能有少数意识坚定之人能够在祂之内维持一段时间的清醒……”说到这里,克劳利突然低头不语。

    旁听之人也知道他为什么会沉默。

    他的长子便是当时唯一清醒之人,在疯狂的浪潮下留有自己的意识,不断地试图让深陷幻境的他清醒过来。

    如果没有前者的坚持,如果没有后者的醒悟,或许真相会深埋在湖里,永远地向下沉落。

    但五年过去,克劳利长子的灵魂估计早已被祂所污染同化了。

    约恩看着克劳利,但克劳利脸上并无伤感,也无惆怅,只有沉寂,如死者那般的永世沉默。仿佛他将真相全数道尽之后,就会失去再度开口的力量。

    过了半响,他才抬头接着说道:

    “而与此同时,我也从他遗留下的神秘典籍中寻求到一些有关线索,在第五象限存在着千奇百怪的造物,而有些仪式能够将祂们召唤到第一象限,对于这些召唤物而言,无法离开召唤者太远,否则便会变得虚弱,乃至从第一象限瓦解消散。”

    “于此,我就逐渐明白了……就像是浮游生物离不开水一样,他们二者也离不开弗莱恩湖,具体地说,是离不开祂。”

    “杜门经常性地来弗莱恩湖钓鱼,或许就是为了从祂那里补给些什么,而一直在弗莱恩湖附近活动的神父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只要他愿意,走二十分脚程就能到达弗莱恩湖的左岸,因此他并未表现过虚弱的状态。”

    “而我还有一处证据——根据监视者的证词,他们两个在私下接触的时候从来没有打过任何招呼或是有过任何的交谈,这就是说明他们两个甚至不需要用语言来交流情报,从诸多迹象来看,祂无疑是一个有心智的存在,继承了杜门和神父的记忆,自然也能够继承他们的心智。”

    “而对于任何具有心智的存在来说,交流情报无疑是有利于趋利避害、壮大自身的行为,而他们之间表面上并未有过任何交流,但我想在我无法理解的领域里,他们之间用着某种超脱常人理解的方式进行交流。”

    “这是我诸多想法中的一个,而另一个比较可靠想法是——他们两个全都是祂的一部分,所以无须任何交流,共享着同一记忆。”

    “当然,这么一来,就有一个问题解释不了,那就是既然他们两个都能被祂所顶替,那我的孩子为什么是被谋杀,而没有被顶替?”

    “此外,这么多年过去了,祂所顶替的人,真的只有塞内加登跟杜门吗?”

    “根据监视者的证词,这段时间频繁从他处前往弗莱恩湖里的人只有杜门一个,如果存在其他顶替者,那么他们为什么不需要回弗莱恩湖?”

    “随着我的深入调查,疑惑却越来越多,面对那不可名状的存在,我感到手足无措,即便是贸然杀掉塞内加登和杜门,也似乎无法伤害到祂的本源,反而会让我惹上不必要的注意,警方注意也好,理智之门的注意也罢,总之在行动之前,我必须规划好完整的方针。”

    “所以那段时间我继续保持在暗中调查,没有贸然行动。”

    “直到一个月前的晚上,发生了异状。”

    “我和这些熟人一直用着特殊手段暗中保持联系,直到一个月前深夜时分,我突然受到一位熟人的讯息,他告诉我出事了,赶紧到汇合地点。”

    “于是我急忙夜起,换上一套准备好的行头,赶到了事先讲好,在紧急情况下的汇合地点,等我到达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等我了,接着没有过多废话,他简捷了当地把他所看到的一幕告诉了我——他这段时间就住在杜门家附近的夜宿旅店里用着能力监视着杜门的动静,而在深夜时刻,他打算停止能力,就此入眠的时候,他的能力意外感受到了不同于往日的动静——杜门并非夜起如厕,也是打开房门,轻声离开了公寓。”

    “而他注意到异常,立即用特殊手段把这一情况转告给我,然后换上行装,在暗夜里跟踪着他……而杜门则是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衣,带着一顶灰色毡帽,这并非他往日里出门的打扮,而他一路上向着各种没人的小巷里来回弯绕,似乎是想要摆脱可能的追踪者或是躲开可能的关注者,但是普通人的感知力显然无法抓到富有追踪和匿形经验的超凡者,于是他就一直跟到了最后。”

    “然后他发现跟杜门暗中会面的,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所谓真相 (17)

    “我万万没有想到……和杜门会面的会是那个家伙——”说到这里,克劳利转过来反问道,“你们猜猜是谁吧?”

    在克劳利之前叙述里出现的人不少,但跟湖有所关联并接触过湖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约恩沉思一会,很快就想到了那一份诡异而荒谬的答案,侧目看了眼正在做笔录的同伙,他们好像没有回答这种简单问题的欲望,于是自己就率先回答:

    “嗯……是那位侦探?”

    “不错,就是他,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即那位我在五年前雇佣过的私家侦探。”

    “这确实我的一个疏忽,他在五年前独身在弗莱恩湖旁有过几日调查,而当时的我并未发觉不对劲……后来甚至将之忘到脑后,其实我在后来我也有想过他会不会也被祂所同化,不过我自己否定了这个正确的猜想,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几月的时间里一直没见他有前往过弗莱恩湖,按照我先前的理论,如果他已经被祂所取代了,那么他应该会经常前往弗莱恩湖以维持自己的退化体质。”

    “但我错了……根据后面的诸多迹象来看,确确实实就是他。”

    “而他们会面的地点,是位于黑陷窝贫民窟附近一条阴暗隐蔽而狭窄的小巷深处,如果是普通人,那肯定是没法继续窃听和追踪了,但我所雇佣之人自然都不是些凡人,他的本领让他窥探到了位于巷子深处的人,而他同样有些惊讶。”

    “因为他同样也认识那位在业界小有名气的私家侦探,知道他是一个‘中间人’,而这些‘中间人’有的时候会接受理智之门的委托,调查一些略带超凡色彩的案子,或是负责监视当地特异人士并汇报给理智之门。”

    “因此我们这些游走于阴暗下水道,见不得光的非法超凡者,自然是对于中间人会特别付之于关注,而私家侦探,尤其是涉足过灵异事件的私家侦探肯定是在我们的‘注意名单’上留有一席之位的人。”

    “随后他接着在暗中观察着,巷子里没什么动静,而他们两个很快就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期间并未有任何的语言交流……所以听到这里,我也意识到侦探肯定也被祂所取代了……而且时间可能是五年前。”

    “但为什么他不需要去湖边?对此我有些不解,因为监视前往弗莱恩湖路径的人汇报给我的情报里并未有他出现的记录。”

    “而这位熟人接着继续跟踪着他们两个,他注意到这两人似乎向着贫民窟的方向行进。”

    “即便是在现在,依旧存在着走投无路、无家可归的无业游民和行乞之人,他们支付不起最低廉的房租,也没能进到收容所和救济院,那自然只能露宿街头。”

    “而他们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一个独自睡在巷子一隅的流浪汉,这里由于比较脏乱,巷子外围堆积着一些垃圾,里面则是干净一些,所以这条巷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两个很快就用绳索之类的工具勒死了他,遭受袭击的流浪汉自然是挣扎不脱他们束缚和压制,最后被活活勒死。”

    “他们的行动并非到此为止,接着二人搬运起他的尸体,趁着黑夜的遮蔽,通过各个巷子向贫民窟外围走去,最后把尸骸隐蔽地运到一辆早已准备好的载人马车上,然后解开绳子,而人的速度显然是比不上马车的,晋升者的速度也不太够,此外在三更半夜的时间点在街道上也找不到第二辆还在马路上行驶的车马,继续追踪不太现实,所以就丢失了他们的踪迹。”

    “再接着他就来到汇合地点与我会面,由于我们的交流手段存在着一些延迟,等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等了一会了,随后他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我,我在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他们的所作所为肯定跟湖离不开干系,他们载着尸体前往的特殊地点,除了弗莱恩湖之外我想不到别的。”

    “不过现在亲自赶往弗莱恩湖显然是来不及了,我们可没有事先准备载具,当然这位负责监视杜门的熟人也是一个有脑子的人,在发现异常的时候,通知的人并非我一个,其余的合作者也接到了通知,如果不出意外,这时候他们那边也应该有回应,所以我们接着用特殊手段将更多的情报转告处于监视弗莱恩湖的那一批人,让他们着重关注礼拜堂和通往弗莱恩湖的两条道路。”

    “而我和这位熟人接着选择在夜宿旅店守株待兔,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在下半夜,大概四点左右的时候,他们给出了回应,果不其然,这两人确实前往了伊洛韦恩区,并把马车驾驶到荒郊地段的区域里,是的,他们把尸体运到了通往礼拜堂的路上,而神父也前来接应了他们,显然是早有预谋。”

    “他们三者依旧没有任何交流,默默地抬着流浪汉的尸体,从荒郊小径到达礼拜堂,再接着从礼拜堂后方的小径向着湖的方向行进。”

    “他们的监视就到了这里,在往里可能就有风险,因此没有尝试继续往里窥探,然后接着待在原地监视着礼拜堂,讯息到此为止,而下一次通信是早上六点,而在那之前,也就是五点左右的时间点里,在初升的晨曦之中,我们从窗户注意到有一个人缓慢地向着公寓步行而来,正是皮埃尔·杜门,由于距离的问题,我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从他的神态看来,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要不是我们一直监视着他午夜的动向,否则谁都会认为他不过只是一个刚从朋友、亲戚家回来的年轻小伙子,绝对不会把他跟一件惨无人道的谋杀案件所联系起来。”

    “而他神情淡然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太阳照旧升起,寄予着一天的新生,除了我们外,没有人知道今天有一个沦落街头的流浪者死于谋杀。”

    “看到这里,我也对此感到许些异常,深夜时刻那一起谋杀案,真的是他们所犯下的第一起罪行吗?”

    “一个不甚起眼的流离之人被人谋杀了,估计要过上十天半月才可能被人发现他失踪的事实,当然也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毕竟没人会刻意去关注一个穿着褴褛的流浪者。”

    克劳利低首望着双手握持住的纸杯,不知为何在此有些感概地说道:

    “生命的价值,总是存在些差异啊,无可奈何又理所当然的差异。”

    对此,所有人都无言以对,他们的职责并非救济贫民,而是探求真相,解决事件。

    但对于社会上的不公和差异,他们自然也是各有各的见闻,或许唯一的宽慰是时代在进步,至少在现在的亚维兰,冻死街头的人基本缓减到零了,救济院和收容所这些福利设施也比其他城市要来得多,只要具有谋生之心,以及相应的体能,广角港也能找到不少活干,起码生活能有基础的保障。

    当然,这些跟案情并无关系,或许克劳利也意识到自己偏题了,于是接着往下说道: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第一起谋杀,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最后一起,如果没有人去阻止的话,他们的恶行将会继续。”

    “只有杀戮,才能带来拯救。”

    “所以我谋划了一份干掉他们的计划,不过在讲述我如何执行这些举止之前,先讲讲负责监视弗莱恩湖的人给出的后一份回信。”

    “即早上六点传递过来的讯息——并不复杂,但信息量很大。”

    “他们大概在湖旁大概待了半个小时,然后四个人全部沿着小径走回走到礼拜堂,是的,我没有说错,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那个被他们所谋杀的流浪汉的身影也夹杂在其中,而所有人都沿着小径向着礼拜堂走去,接着神父回到了礼拜堂,而三人接着前行,并一同上了先前驾驶的马车。”

    “由侦探驾驶马匹,两人则是坐在后方的小包厢里,监视者对着那位中年流浪汉来回扫视了好几遍,体型一致,身高一致,面容衣着都没有变化,无疑是同一个人。”

    “果然,我之前的那个猜想确实是对的,这位流浪汉本应该在黑陷窝的时候就已经被杜门和奥日里埃勒死了,而尸体在弗莱恩湖附近的时候……

    “我们对于塞内加登和杜门自然有细致的观察,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看不出他们是死而复生之人,甚至看不出他们的内在出了问题,他们的身体都具有活人才具有的生机,祂所操控的,不是一具尸骸,不是行走的尸体……而是修补完好的躯壳。”

    “亡者似乎都能因为祂的力量的介入从而得到复活,但这并非死而复生的奇迹,因为这些人的内在绝对不是原有的意识,而是他们不过是获得原主记忆的祂所操控的人偶。”

    “但为什么我的长子没有复活呢?即便是现在,这个疑惑我依旧没能够解开,”克劳利低头不语,像是试图从记忆中推演出答案,过了一会才接着说道,“我还是想不出答案,即便五年过去,我对于祂的了解终究还是局限于此。”

    “既然如此,我还是讲完事情吧,然后侦探扬鞭驾马,带着二人离开了伊洛韦恩区,我想他依次把杜门和流浪汉分别载到不同的区域下车。”

    “杜门应该是公寓附近下车,而流浪汉是贫民窟附近。”

    “就这样,我算是见证了祂的一次同化过程,并且监视对象上多了两人,即侦探和流浪汉。”

    “但我也在那一天后意识到,不管祂到底要做什么,祂的力量和智慧都会随着时间的变迁不断壮大,”

    “我也顺带调查了贫民窟最近发生的失踪案,结果只有寥寥无几的一两起,看来压根没人会去关注贫民窟,但我想实际被祂所占据躯壳的人绝对不单单就四个。”

    “塞内加登和杜门那边我暂且先放弃部分监视力量,调动监视者去监视新的两人。”

    “从对于侦探的几日观察来看,即便是没有接近湖,他也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体质似乎如同塞内加登一样,一直处于健康状态,并无表现出虚弱状态,而那位中年流浪汉也是如此。”

    “但他身上有一件特异的地方,引起了监视者的注意,那就是他的一日三餐并非每天都有着落,但他的体能却一直保持在一个不错的范畴。”

    “人的体能反馈在各种潜意识的动作之中,可以从步履跨度、面色姿态上看出一些倪端,而综合多方面因素来看,他的体质比起旁人来看,确实滋润了一些,后来这位流浪汉甚至有了体能和体力去广角港搬货,这可不太对劲。”

    “他们依旧具有一定的生理需求,譬如吃喝拉撒,但跟杜门不同的是,这位名叫乔治·亚隆克的流浪汉和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压根没有去过一次弗莱恩湖。”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突兀地意识到他们的体质好坏或许不是湖的原因,而是其他的原因,比如——。”

    “年龄。”

    “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侦探看样子也三十来岁了,在这些被祂所复苏之人之中,只有皮埃尔·杜门刚成年不久。”

    “只有这个,是我能想到最为合理的解释了,年幼之人似乎对于祂有着某方面的影响,譬如我的长子遭受祂的影响,死在了湖中,却没有被祂复活和取代成功,而复活并取代成功的杜门,由于年龄,似乎也给那一具躯体带来了不少负面影响。”

    “也就是说年幼之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抗衡祂的力量,我认为这是一个没什么用的推论,不过还是在这里提一嘴吧,或许你们能基于这一点调查出什么线索。”

    “于此同时,我的计划也逐步制定完毕,我要做的,就是杀死侦探、神父、警员、流浪汉,以及其他潜在的‘顶替者’,同时保证我自己不被理智之门所发现。”

    “而杀了他们,并非我的最终目的,我的最终目的是消灭祂,让祂滚进历史的尽头,让祂在那里湮灭成灰,变为齑粉。”

    “但我认为杀死‘顶替者’,似乎不会对祂造成影响,就像杀死召唤物一般不会对召唤者造成影响,所以我想到了一种手段——一种能够削弱祂力量的手段。”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所谓真相 (终)

    “深谙超凡的人都知道,祂们的力量构筑了世间的一切,而无论是何种超凡力量,它们的本质无非祂们力量的一种具现。”

    “因此我想祂的本质和所有展现出来的诡异力量,也应该是由某种司烛的力量所构筑而成,因此只要我能用某种手段抽取掉祂的力量,那么我就能削弱祂,乃至消灭祂。”

    “但祂的本体到底是在哪里,或者说祂到底在第一象限有没有实体,我不得而知,但是毫无疑问,‘顶替者’里肯定有着祂力量的一部分,所以在杀死‘顶替者’之后,我只要能够用仪式把祂的力量抽取出来,就能够达成我的目的。”

    “但再接着一想,以我所熟练掌握的仪式来看,这个想法不太行,我想你们都知道,仪式大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同源引用’,第二种是‘导向辉素’。”

    而我所掌握的‘同源引用仪式’,只适用于自身的力量,或是禁物,而‘抽取辉素仪式’可以作用于外物,但有一处限制——既是‘支付法则’。”

    “如果想要提取力量,就必须有着能够消耗力量的渠道,譬如用仪式释放某种秘法、秘术,或是进行晋升,而这些举止,就是‘力量终端’,正如我先前所说过,通常来说,一个可靠的仪式往往具有三要素——力量原料、语言媒介、力量终端,只要缺少其中一项,仪式便不成立,如果没有终端,那就无法抽取力量进行支付,这就是‘支付法则’的第一条约束。”

    “我之所以说得这么细致,就是为了确认我对于仪式的‘认识’到底正确不正确,毕竟非官方人士很难全面而系统地认识着超凡世界,误解总是不可避免的,就像在原先我以为‘食尸鬼’只能晋升到‘吸魂鬼’,超凡之路上只有一条方向。”

    “但事实并非如此,研习完他的手记之后,我才意识到如果我晋升到吸魂鬼,反而会触发‘排斥法则’,因为‘吸魂鬼’与我身上的‘血骨鸦’之力并非具有同源性,关于这一点,我想你们这些官方超凡者知道得很清楚吧。”

    对于他所说的‘排斥法则’,森格等人其实也是第一次听闻,不过他们的脸上还是挂着不动声色的脸,对于他的说法不置可否。

    克劳利解释完后,接着神情凝重地问向里约夫:

    “我刚才对于仪式的认识……正确吗?”

    他似乎想要确认这方面有没有出现差错。

    而后者扶正墨镜,严肃地回话道:

    “抱歉,我暂时无可奉告。”

    “是吗……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他倒是没有过多地纠结于这一点,接着说道,“那我就接着说下去吧,如果我的对于仪式的认识没出差错,那么我无法用普通的‘导向辉素’仪式来抽取他们尸骸中的力量,因为我压根不知道祂的力量源于哪一位司烛,由于‘支付法则’的第二条规则,特定的力量终端,通常只会抽取特定辉素的力量,举个简单的例子,譬如我想施展名为‘血之穿刺’的秘术,以之来攻击我的敌人。”

    “那么我就需要‘铭记之神’二点七辉素的力量,虽然我自身的力量已然大于二点七,但考虑到力量损耗,我还不能仅念一句祷文就能直接释放出秘术,毕竟我自身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少了,如果要释放这种秘术,那么就得进行‘抽取辉素仪式’,而这得花费半天的时间,届时我的敌人早就把我撕裂成一摊烂肉了。”

    “或许触摸白骨之门,得到血骨印记之后,就能让我达到将近序位二的力量水平,当然这么一来,我的生命估计也所剩无几。”

    “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于无论我怎么释放‘血之穿刺’,它所抽取的力量永远是‘铭记之神’的力量,而别的司烛之力并不会被抽取。”

    “也就是说如果我抽取的力量不正确,祂或许就不会受到影响,此外准备这些仪式至少花费半个小时的时间,而这些时间又是一段不稳定因素,所以从两个方面来说,标准的仪式显然不太行,我得寻找其他的别的手段来抽取祂的力量。”

    “我依稀记得我的导师留下的笔记里,有记载一种特殊的仪式。”

    “而随后我花了一些时间,从他的诸多手记里翻找着关于这个仪式的记录,最后我确实是找到了一种手段——‘倒吊人仪式,’或者称之为‘倒吊亡者仪式’,不同于普通的‘导向辉素仪式’,它并不需要力量终端,也不需要语言媒介,不受‘支付法则’的影响,直接就能够直接导出素材里的力量,听起来很不错,但实际使用面很狭窄,因为它的需求是,在死者的身躯上开出‘洞口’,越多越好,然后将素材倒吊起来,就能取走素材所有的‘非常态力量’,并且祂只能以人类的尸体作为素材。”

    “而被它所取走的力量,并非导向仪式施行者,而是会被仪式本身所吞噬掉,需要使用特定的手段,才能回收部分的力量。”

    “我并未施展过这个仪式,不过我的导师曾经对‘试验品’进行过倒吊亡者仪式,而实验成果证明这个仪式确实存在,但尸骸中没有‘黑阳’的‘非常态力量’,所以这个仪式对他的晋升没有帮助,他也对此并未有更深入的研究。”

    “我并不需要用力量达成些什么,我只想取走祂的力量,让祂归于虚无,而这个仪式,完美的解决了我的问题。”

    “然后在十月三号开始的时候,我就正式开始了我的计划,当然,为了执行这次计划,我也支付了不少代价,聘请了一些熟人一同协助。”

    “首先是在十月三号凌晨时刻,我纵火烧了塞内加登那一处礼拜堂,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混淆视听,二是让你们注意到礼拜堂的异常,再接着注意到塞内加登和湖的异常,如果你们能解决掉塞内加登跟祂,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惜根据我们的暗中观测,你们一直都没有去礼拜堂,对此我对你们有些失望。”

    “而你们也应该知道了卡斯里安府发生的事情了吧,涂鸦和血人,其实都是我们的手段,目的是引来引起警察和理智之门的关注。”

    “而让我有些料想不到的是,先来到这里的不是警察也非理智之门的人,而是侦探。”

    “侦探在十月六号上午来到卡斯里安府调查这次事件,算是一个意外变数。”

    “我们本来打算在某个夜晚,潜入他的宅邸,将他谋杀在床上,这是我们原先的计划,因为我想对于卡斯里安府发生的事情,警局和理智之门都会采取封锁政策,不让这件事情外泄。”

    “根据我这输个月的观察来看,‘顶替者’之间有着某这超脱于语言的交流手段,而这个手段也是有些限制的,那就是‘距离’,举个例子,之前杜门和侦探先是到一个地点会合,进行‘交流’之后,过了一会才开始行动,而非直接前往流浪汉的所在地这一点来看,顶替者的记忆应该是相互独立的,他们需要面对面通过某种手段来交换情报。”

    “因此如果侦探不涉入这件事,他对于杜门、塞内加登、流浪汉的近状应该是一无所知,因此就不知道有人在猎杀着祂们。”

    “虽然他们看上去只是普通人,但我觉得在祂的影响下,多出些怪异的能力也不奇怪,所以我们做事尽可能不引起祂们的戒备心,预防祂们开始提防我们的袭击。”

    “在他调查的过程中,我们也一直监视着他,毕竟现场没有理智之门的人,所以我们行事大胆了一些。”

    “而在他下午调查的途中,我们注意到他唐突地前往了佣人楼,本来以为他是想从佣人楼里询问些有关人士,结果发现他是来找那位名叫凯特·蒙马特的老女佣,而他们上到了二楼,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无言地对视着。”

    听到这里,约恩等人立即明白了凯特·蒙马特的身份。

    “又一位‘顶替者’。”克劳利冷漠地说道。

    “然后我们趁机对他们下了杀手,侦探尝试逃跑,而我们还是成功地控制住了他,然后转移到一个无法被探寻的地方进行‘倒吊亡者仪式’,成功消歼了祂的一部分,而蒙马特,算是一处失手,正如我所想的那样,顶替者确实获得了一些原属于祂的超凡力量,所以战斗并不顺利,最后我们成功摧残了这位‘顶替者’的神智,并用手段修复好现场,但还未来得及将她带走,就听到楼下有脚步声逼近,无奈之下只好暂且离开,等待下一个能够杀死蒙马特的时机。”

    “当然其实杀不杀她都已经无所谓了,她的神智被摧残地透彻,连自理能力都丧失了的她,自然不会对无辜之人造成威胁。”

    说到这里的时候,克劳利注意到约恩一脸的质疑,很显然是对之前他的叙述有些在意。

    于是克劳利率先在他开口之前问道: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们的行事途中没有声音传出?”

    而约恩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就无可奉告了,事关他们的隐秘。”

    而克劳利选择拒绝回答问题,转而向下叙述:

    “接着按照计划的轨迹,警方和理智之门的人都来到卡斯里安府开始调查,这下我们就有些难以下手了,也无法一直监视着宅邸,这样会有被发现的风险,所以只能断断续续地监视着宅邸的动机。”

    “我想这时的杜门不是傻子,虽然蒙马特的神智已经被我们破坏了,已经无法完成‘交流’这个举止,但两个‘顶替者’出了事,他也应该很快会明白这或许不是巧合,然后就会做出应对措施,所以我们要在他做出应对措施之前就把他干掉。”

    “我们注意到这时候理智之门投入的人手并不多,仅仅只有两个,而且夜里他们都不在宅邸,因此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我们因此抓住良机,在深夜时刻,我们的人轻易地把‘毒巫’准备好的特制毒药下到了他的水杯和洗漱用具中,毒性有一定的潜伏期,延迟几天发作,毒发作症状大体上为发烧和乏力,根据警员对于杜门多病体质的了解,认为不过是杜门的弱体质加上繁重的作业让他又一次染上了流行病。”

    “所有人都不当一回事,我想就连祂也成功被骗了过去,不知道这是有人在暗中有意为之。”

    “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他陷害到医院或是他自己的住宅里去,然后在这警方和理智之门皆不关注的地方将之杀害,并完成‘倒吊亡者仪式’,彻底湮灭祂存在的痕迹。”

    “在他在圣里恩医院疗养的期间,我们没有下药,所以看起来好了一些,好像逐渐痊愈之中,但这不过是我们编织出来的诡局罢了,但很显然,你们都被骗入了局中,成为了行动可以预测的棋子。”

    “在十月九号的时候,我们用猛毒毒杀了杜门,然后通过事先准备好的载物马车把他的尸骸载到一处偏僻的荒郊进行‘开洞’,然后撒上了特制的止血药粉,避免运输途中过多的血迹暴露了我们的踪迹,其实我们将之在那个荒郊进行‘倒吊亡者仪式’也不是不行,但为了进一步地混淆并扩大事件影响,我们冒着一定的风险将他的尸骸倒吊在了卡斯里安府的主楼门前,然后用‘倒吊亡者仪式’取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非常态力量’。”

    “目前为止,我们的计划非常成功,至于流浪汉,他早在十月四号就被我们杀了,轻而易举到让我差点忘了这回事。”

    “接下来,只要我所雇佣的人离开亚维兰,而我继续我的伪装,再接着,加大调查力度的你们会发现我们所在卡斯里安府留下的线索。”

    “即关于弗莱恩湖和祂的线索,然后一切的事件都会被你们解决。”

    他的嘴角不由咧起,以讽刺的语气如此说道:

    “而故事将会在这里以完美的结局告以谢幕。”

    “而这,就是所谓真相。”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死铭记

    然而现实最终还是偏离了他所规划好的方向。

    克劳利放在手中的纸杯,接着举目望着众人,如此说道:

    “看来我做事终究还是不够完美,不过其实被你们逮住与否,对我而言都已经无所谓了,毕竟我也活不长了。”

    “我想你们应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吧,嗯,问吧,我看心情回答。”

    里约夫和约恩面面相觑,而森格平静地翻阅着不知何时取出的档案,芙丽卡则是默默喝了口茶。

    显然每个人心思各异,都有自己的问题要问,不过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或许是在思量诸多问题之中,该先问哪一个。

    “那么我先来问吧,”约恩率先开口道,“为什么你能够躲过审查员和荆棘之血的检测?”

    按照约恩肤浅的神秘学知识来看,如果克劳利是晋升者的话,那么述实者和荆棘之血应该都能够检测出他的异常。

    但事实却截然相反,而其中必有缘由。

    “缄默者之水或者称之为失力之水、受咒之水,”克劳利抛出几个在约恩听来不知所谓的名词,然后克劳利望向芙丽卡接续说道,“我想这位女士早已知道了答案,不过看起来并非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玩意的来源和它的作用,所以我说一说,没问题吧?”

    克劳利从各种细微的细节看得出来,芙丽卡是在场身份最大的人,至少是知道最多的人。

    后者转着手中的钢笔,略加思索之后微微诺首:

    “仅仅讲述它的作用就够了。”

    关于缄默者之水的情报序位一是接触不到的,有关情报在更深层的藏书库,不过关于缄默者之水的特性倒不算是必须守秘、绝不可言说之物。

    当然,关于它的来源还是需要进行保密。

    “行,”克劳利很配合地往下说道,“它的作用很简单,既让饮用它的人转为‘缄默者’,转为‘缄默者’的人会失去原有的非常态力量,无论是晋升者还是攀升者乃至更高境界之人,只要‘那里’饮用了缄默者之水后,一视同仁地失去自身所有的所有非常态力量。”

    “因为这一点,诸多知晓它的超凡者都对它敬而远之。”

    “至于在饮下缄默者之水,能不能重新晋升,这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还好,仅仅只是失去了不属于人类的力量,但代价不止如此。”

    “饮用缄默者之水后,饮用者的身心逐渐麻木,并且这一现象会随着时间的转变而加深,譬如在现在,我已经感受不到饥渴亦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觉,不仅是身体,就连精神也逐渐麻木起来,而再过上不出十天,我估计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植物人,感受不到任何的外部刺激,接着死于身体器官的枯竭。”

    他平静地述说着自己的不久后的下场,但从他淡漠的表情上来看,他似乎并不在乎这些。

    他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成了,或许还是留有许些的缺憾。但无论如何,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死亡不过如此。

    “这是饮用缄默者之水的代价,相对之下,它的好处简直微不足道——那就是缄默者能够免疫‘述实者’和‘洞悉者’或是其他类似异能的检测,所以在几日前和今天上午,面对‘述实者’的审讯,我所说的每一句谎言都看起来没有问题。”

    “当然它的免疫效应并不绝对,对于某些更高阶的探查手段而言,我只能祈祷它依旧能够凑效吧,但很遗憾,如果真能凑效的话,我估计也不会坐在这里了吧。”克劳利对着铐在自己左手臂上,那宛如镜面一般曲折着光线的特殊手铐苦笑道,“当然,事物的好坏取决于观测者,缄默者之水会逐渐麻痹我的身心,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好处,因为在这种麻木状态下,我无论受到怎样的严刑拷打,依旧能够保持缄默,物理上如此,精神上亦然,说实在现在我感觉我已经超脱了这具躯壳,而我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仿佛在用丝线操控着一具血肉傀儡,感受不到任何的反馈。”

    面对他给出的荒谬答复,约恩沉默了一会,随后才问道:

    “既然代价这么大,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克劳利答道:

    “我在行事之前就料想到了我肯定没法直接从这桩案子里脱身而出,而全盘让外人去做这些事我也不太放心,此外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举个例子,如果我在执行‘审判’的时候,直接逃离卡斯里安府,或是在‘审判’之前提前辞职,肯定会被你们所察觉,即便你们找不到我,也肯定会找上我的子嗣,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得找到一些能够把你们隐瞒过去的手段,在诸多种手段中,对于理智之门的人我大致有些了解,至少在来的人里肯定有一位述实者,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唯一能采用的办法就是缄默者之水。”

    “是么……那么我接着想请教一下非常态力量是什么意思?”

    克劳利瞥了眼旁边的人,见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并未有打断的意思,所以他就将之告诉给了约恩:

    “力量分为常态和非常态,简单来说,构成事物本身的力量,就是常态力量,祂们的力量无处不在,只不过是多和少的区别罢了,如果缺失了常态力量,那么人就会‘碎解’,‘碎解法则’的原理就是如此,因为素材提供的力量不足,所以将人本身的常态力量一同用于晋升之中,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只是缺少一点点,那或许只会表露出一些轻度到中度的后遗症,如果缺少太多,人就不再是完整的人了,而会被法则裂解成四分五裂的尸骸。”

    “而非常态力量,就是不属于事物本身的力量,而通过某种手段,从外物那里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力量,所有超凡者身上的力量,基本都是非常态力量。”

    “原来如此,”约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作为经验丰富的私家侦探,他早已发觉到了克劳利之前的叙述中存在着一些问题。

    不过直接抛出问题,对面未必会回答,所以这里需要使一些简单的话术——那就是询问几个看起来无关紧要、不太敏感的问题,然后把自己真正想问的话混淆在这些问题之中,这样对方习惯了回答这些问题后,就会不知不觉地将询问者所需要的真相失口道出。

    当然这样的话术能否凑效因人而异,但试试并不花费任何的成本。

    于是约恩继续用着在心里准备好的问题分散克劳利的注意力:

    “神父是今天上午被你所杀害的?”

    “嗯,是我杀的塞内加登,需要我简单复述一下作案过程吗?”

    “请。”

    “首先是在上午,我通过一些手段,作出了我跟埃弗拉德·布林一同去购物的假象,实际上我本人则是在出门之后,确认自身不在理智之门的观测下,就立即通过预先准备的手段赶到伊洛韦恩区,接着到达礼拜堂后,确定周遭没有异状之后,换好事先准备好的一次性衣服,啊,至于我是怎么过来的,衣服预先藏在了哪里,这就无可奉告了。”

    “而神父自然也是认得我的,我肯定要编一些来这里的借口,譬如——听说礼拜堂被烧了,来这里打算亲眼见证一下。”

    “步行前往礼拜堂的残骸旁的平房,与神父见面后,我故作一副遗憾的样子,为礼拜堂的不幸表示哀悼。”

    “而他也似乎被我骗了过去。”

    “在五年前他骗了我。”

    “在五年后我骗了他。”

    “或许命运就在这里轮回,但光阴早已流逝,而时间依一去不返,因而我将做的,我能做的,就是以死亡来授之于铭记。”

    “我先是在平房里跟着神父搭话聊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虽然对面看起来不过只是一个体型瘦削、手无寸铁的孤寡老人,我还是没有轻敌,打算用话术诱骗他转身,然后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用准备好的匕首刺穿他那薄弱的后颈,但即便伤口深入血肉,鲜血飞溅,他却依旧站立在原地,并未诧异,也无惊恐。”

    “只有冷漠,那是绝非人在此刻该有的表情。”

    “靠近湖的地方,祂的力量和生命果然是得到了某方面的加持。”

    “随后我和他一同扭打在了一起,而房间内的事物也一具遭到了破坏,虽然不管祂的力量如何加持在这具躯体之上,塞内加登终究只不过一个凡人,而我即便饮用了缄默者之水,失去了‘血骨鸦’的力量,但晋升‘食尸鬼’带来的体质增强不会被缄默者之水所抹消,所以最后我还是杀掉了他,只不过付出了一些小小的代价。”

    “然后就对祂的残骸进行了‘倒吊亡者仪式’,解放了塞内加登的灵魂,彻底地摧毁了祂的一部分。”

    “在我看来,所有的‘顶替者’皆是早已逝去之人,而祂们活着,是对于生命的亵渎,也是世人的威胁,即便是现在,我依旧姑且不知道祂到底是什么,祂到底要做什么,但我知道,只要祂存在于这个象限上,每经历一段时间,就会给无辜者带来灾厄,祂的存在注定会祸害到无辜之人,那天夜里我所得知的谋杀,在数年的时间,祂们也肯定像那一夜一样,做了不少回,虽然尸骸并非一定能够转化为‘顶替者’,但我笃信,除了祂们五个外,一定还有尚未被发现的‘顶替者’。”

    “而他们,也肯定会在发觉神父死后意识到异常,但只要控制住了湖,就能够遏制祂的衍生。”

    “而我所能做的,仅仅只是这样了,把真相告诉你们,终结弗莱恩湖的灾厄,”他略微有些惆怅地望着桌面,“另一方面,当时的我所能做的,仅仅是为祂们降下应有审判,即便祂们早已不是人类了,不可能有善恶之心,但罪行终究是罪行,我坚信我的所作所为皆是出于正义。”

    “我并非是为了世人的利益,也并非是为了无辜者的安危,说到底其实我压根没有这种高尚的想法,而我想做的,无非只是复仇,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谁也不能否认这是正义之举。”

    “审判之刻已然过去,我曾经是‘审判者’,而现在我是‘殉道者’,在未来,我又是什么呢?”

    他的叙述到此停下,约恩对此有些共鸣,于是一时听得有些入迷,差点忘了提问的事。

    自己所说的这些话,本来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结果自己的注意力差点被分散,果然是老了啊……

    在心中默默感叹一句后,约恩有些在意在他沉默的时间里,为什么旁人没有询问,侧目扫向他们。

    而拉朗等人依旧不动声色。

    里约夫扶着下巴处于思索中,芙丽卡平静地迅笔做着笔录,而森格则是放下本子和笔,冷漠地注视着克劳利。

    虽然森格的眼神依旧冰冷如锋芒,但让约恩有些在意,乃至惊异的是,森格的嘴角默默地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也是一个让约恩有些不安的弧度——他在微笑。

    对于拉朗的微笑,约恩感到有些汗毛耸立。

    如果是普通人,在案情有了重大进展,真相即将大白的时候,对此露出微笑来表达自己愉悦的内心情绪是很正常的。

    但约恩和拉朗的几次相处经验让他很清楚,森格·拉朗可不是那种会对可爱的小孩或小动物露出微笑的人,在面对温馨的场面,他大概会瘫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而平时更是不可能看到他微笑,仿佛他的脸上永远只有一张扑克脸。

    但他确实有笑过。

    第一回见他笑,是在两年前,自己跟他在下水道中找到了被肢解的尸骸的时候,他难得回头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愉悦的微笑。

    面对这苍蝇乱飞、屎蛆横流、黄绿一片,让恶心到让人作呕的场面,他所露出的微笑给约恩造成的冲击力比起前者三者更为强烈。

    以至于对他的微笑有些心理阴影。

    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露出微笑?

    约恩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过看起来他只是这么微笑着,也没有要插话的意思,于是抱着忐忑不安的心,约恩接续向下问道:

    “谋杀神父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约恩的询问

    “无可奉告。”后者果断地说道。

    看来他不想提及这方面的情报,也许这会暴露他的同伙的踪迹。

    约恩低头思索了一会,按照他先前的证词,他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最后我们成功摧残了这位顶替者的神智,并用手段修复好现场,但还未来得及将她带走,就听到楼下有脚步声逼近,无奈之下只好暂且离开,等待下一个能够杀死蒙马特的时机。’”

    而警方提供的文献里并未提及佣人楼二楼并未有任何打斗或是破坏所留下的痕迹,而佣人楼一楼的佣人给出的证词里,也没说有听到楼上有任何声响。

    如果那里确实发生了一场战斗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人中应该有着“屏蔽声音”和“修复现场”两种能力。

    另一方面根据伊洛韦恩礼拜堂传回来的最新的资料,平房里客厅的摆设基本上无一幸存,全都遭到了破坏,但克劳利看起来也并非疯狂之人,基本上不太可能做出打砸现场之类的报复行为。

    那么很明显这时候作案的只有他一个人,因为如果人多的话,神父肯定不会像这样放松警惕,乃至给了他偷袭的机会。

    另外来看,根据他们先前悄无声息地摧残了老女佣的心智、抓捕并杀死了侦探的举止来看,毫无疑问他们在这两位顶替者面前依旧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而又根据克劳利先前的另一处说辞——“我还是没有轻敌,打算用话术诱骗他转身,然后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用准备好的匕首刺穿他那薄弱的后颈,但即便刀子深入血肉,鲜血飞溅,他却依旧站立在原地,并未诧异,也无惊恐。靠近湖的地方,祂的力量和生命果然是得到了某方面的加持。随后我和他一同扭打在了一起,而房间内的事物也一具遭到了破坏,不管祂的力量如何加持在这具躯体之上,塞内加登终究只不过一个凡人。”

    因此如果人多的话,也不可能对于现场的桌椅摆设造成严重的损毁,应该可以直接地将塞内加登轻易制服,然后用刀轻易了解他的性命。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塞内加登仅仅是意识力和生命力获得了增强,并未表露出什么特殊能力。

    所以综合以上两点,克劳利应该是独自袭击并杀死了塞内加登,这一点上他应该没撒谎。

    而根据警方给出的尸检报告,查理·塞内加登神父体表一共有七处刀伤,其中颈部两处,喉咙一处,下腹一处,左臂两处,右臂一处,而在一些关节位置发现了不少瘀伤和擦伤,衣服也有对应的破损和污渍,下腹那一处刀伤并不深,而致死伤有两处,第一处是前颈靠近锁骨的那一处刀伤,这一刀切断了椎动脉,第二处致死伤则是从甲状软骨侧方捅穿血肉的深创口,已然伤及了椎骨。

    以他的医学知识来看,如果是正常人,那么只要被插中一刀,应该就会丧失所有的抵抗能力,不该出现第二处致死伤。

    想到这里,约恩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两处刀伤如果要归类的话,应该都算是正面的刀伤,手臂的刀伤应该是神父徒手挡刀留下的伤口,而下腹那一处刀伤不深,不算贯穿伤,属于划伤,创口比较浅,尚未伤及内层的重要器官。

    而背面颈部的那一处刀伤应该是克劳利偷袭造成的,但这处刀伤也不属于贯穿伤,仅仅伤到了头夹肌,而更内层的脊椎尚且无碍。

    而关于这一点,报告上还有一份备注——当时查理·塞内加登背对着凶手,然后凶手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立即拔刀偷袭塞内加登,并划伤了他后颈的肌肉,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次攻击显然没有完全命中,伤口并不深,而神父这时候发现了异常,开始反抗。

    约恩突然意识到这岂不是与他先前这一段说辞相互矛盾了——“我用准备好的匕首刺穿他那薄弱的后颈,但即便刀子深入血肉,鲜血飞溅……”

    刀子深入血肉?

    约恩突然意识到森格为什么会笑了……他是在笑这个?笑克劳利在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说谎的事实?

    而克劳利是记错了?还是在刻意撒谎?如果是在撒谎,那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说谎?面前的情景有些超脱他的意料,约恩喝了杯水,强压心中的疑惑,使自己冷静下来,不管如何,先把问题一条条问清楚再说。

    于是约恩问道:

    “你和神父斗殴的时候,有受伤吗?”

    “受伤?”克劳利瞥了眼自己露出在衬衫外的手臂,而上面并无任何的伤痕,“嗯,当时的我已经感受不到痛觉了,不过我想在扭打的时候应该有受到了一些轻伤,但考虑到我晋升后的特殊体质,这点皮肉伤我想早就痊愈好了。”

    约恩接着问道:

    “你之前说过神父具有不符合身型和年龄的力量,以及不属于人类的顽强生命力,那么在卡斯里安府的侦探和女佣有表现出这方面的特征吗?”

    “没有。”克劳利言简意赅地答道。

    约恩接着指出先前克劳利尚未讲清楚的地方:

    “我记得你在先前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顶替者确实获得了一些原属于祂的超凡力量,所以与卡斯里安府的二人之间的战斗并不顺利’,这里的力量指的是什么?”

    “躯体支配,祂们都有这方面的能力,可以短暂地支配周遭敌人的动作,超凡者可以与这种力量抗衡,不过普通人就估计就压根没有还手之力了。”

    “塞内加登也有这种力量吗?”

    “有的,否则他早就被我用刀斩首了,我准备的匕首相当锋利,我的力量也足以让我做到这一点,但冥冥之中有一种诡异的力量阻碍着我的一举一动,毫无疑问是祂的力量,而在我杀死塞内加登之后,这种施加在我身上的力量立即消散,因此很明显这种力量是塞内加登释放出来的。”

    “原来如此……”约恩接着问道,“你还记得你一共用刀攻击了塞内加登多少次吗?”

    “不清楚了,没人会去记这种事情吧,至少在当时,我也是豁出了一条命,我想他很可能活不了,因为现场没有能够止血的医疗条件,虽然不知道湖能不能复活他,但是只要我还站在那里,他就没有机会到达弗莱恩湖。”

    “在面临死亡的绝境,祂自然也就此放弃生命,因此困兽犹斗,祂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杀死我,这样祂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这是一场斗争,而非虐杀,稍有不慎,我也可能会死于那一场斗争之中,而我很幸运地活了下来,血刃了我的仇敌。”

    “当时你们的站位如何?他背对你的时候,是处于怎么样的角度,面朝着什么地方?”虽然文献上简单地提及了平房里的结构,不过对于里面的摆设没有详细的叙述,不过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根据墙面上飞溅的血迹痕迹可以推测出案发时候的部分真实情景。

    不过约恩这么问主要还是为了转移注意。

    后者沉思了一会,接着说道:

    “当时我们站在客厅正对门的那一面墙前,而那里有有一大块镶嵌在墙上的木质圣教标志符号,仅此而已。”

    “当时你偷袭的那一刀有受到祂力量的影响吗?”

    “有的,或许在我出刀的那一刻祂就意识到了异常,然后立即转身,并施加能力控制我的手臂。”

    “所以那一刀伤口并不深,力量受到了影响,并且出刀方向也受到了扭曲,因此仅仅只是划破了部分血肉,留了点血,而我原来施加的力应该可以砍伤祂的脊椎。”

    而约恩一直转移他的注意,就是为了在不经意之间问他“为什么他能笃信杜门会因为卡斯里安府的异常事件来到卡斯里安府”,毕竟警署这么多人,为什么他能肯定杜门会因为这次事件来到卡斯里安府?这明显有些问题。

    但是没想到问着问着又问出了不少疑点,而他也从克劳利的叙述中发现两处矛盾,于是在纠结之中,打算先把这个问题问清:

    “但你先前不是说无论祂的力量如何加持在这具躯体之上,塞内加登终究只不过一个凡人吗?那么为什么这时候他又多出来一项特殊能力?其次你不是在刚才说过,在你偷袭的时候‘刀子深入血肉,鲜血飞溅’吗?怎么现在又说是‘伤口并不深’,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在说话的同时,约恩的目光死死地凝视在他的脸上,尽管自己一针见血地指出两处矛盾之处,但他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惊慌,也未暴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按照他的经验,当嫌犯的谎言被戳穿的时候,一定会有内心松动的那一个瞬间,而他们内心的那一瞬松动,通常会表现在一些细微的地方,比如瞳孔和面部表情。

    在约恩锐利的目光中,克劳利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惊惶都没有表露出来,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一尊大理石雕塑。

    而这就让约恩感到有些费解。

    是因为缄默者之水的作用?还是他的心态远比我想得还要沉稳?

    约恩感觉自己到现在为止依旧没能看透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只觉得他在某方面过度的感性,而又在某方面又过度的理性。

    一般这样的人会被称为精神病患者,而这样的人所说的话,是最难分辨的,因为你不知道他所说的话,是基于理性,还是基于感性。

    克劳利并未直接回答约恩的问题,而是将手中的纸杯向前推去,接着说道:

    “请再给我倒一杯水吧,我的声音又开始嘶哑了起来。”

    “嗯,我来吧。”里约夫站起来拿过水壶,接着给克劳利倒了杯水。

    后者微微喝了一口水后,才回答道:

    “正如你所说,这两处地方确实是自相矛盾,不过我倒不是想刻意隐瞒什么,如果我想隐瞒什么,那么我对隐瞒之物只字不提,

    我之所以说错话,大概是因为缄默者之水的作用吧,我的神智也逐渐开始麻木了起来。”

    “神智麻木?”

    “对,我之前应该有说过,它会麻痹饮用者的身心,基于这一点,我的记忆也因此变得迟缓起来,有的时候会想不起来某些东西,因此我说的话可能会前言不搭后语。”

    “至于你刚才指出的两处矛盾,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顶替者都拥有着控制活物躯体的能力,作用范围大概在几米之内,越是接近祂,受到的控制力影响就越大,超凡者能够维持身体不被操控,不过在接近祂们的时候,有可能会被强行操控一瞬间,使我们的攻击偏斜或是无力化。”

    “而那一下偷袭,确实算是失败了,虽然能让祂血流不止,但想要立即让祂立即瘫痪的话,这种程度的攻击显然是不够。”

    “是这样啊,”这个答复看似合情合理,不过约恩的直觉让他感到一丝异常,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因此就这样继续问道:

    “跟你一起出门的那个人是谁?”

    “你们不是查清楚了吗?”克劳利反问道。

    “我只是想从你的口中验证一下。”

    审讯的要点在于从受审者口中掠夺情报,而不是授予情报给受审者,对于审问者而言,让受审者知道的情报越少越好。

    “看来你们这方面倒是滴水不漏啊,”克劳利也意识到了这么做的用心,不过也并未太当一回事,如实回答道,“他的名字是埃弗拉德·布林,我对他的了解不多,他是一个孤儿,好像是在‘新生家园’福利院长大,这个福利院是勒克文老爷投资建设的第三家福利院,后来他应该通过福利院的渠道来到了这里当临时佣人。”

    约恩点了点头,这方面确实跟他们查到的资料相互吻合,然后接续问道:

    “他跟你关系如何?”

    “点头之交罢了,偶然会受管家的嘱咐,一同去采购一些物品,不过我一个糟老头子,跟新时代的年轻人自然是没有太多共同话题。”

    “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嘛,挺诚恳老实的一个小伙子,嗯,你不会是在怀疑他是不是我的同伙吧?”

    “正是如此。”

    然而克劳利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如此说道:

    “我的回答其实并无意义,我说是,那又如何?我说不是,那又如何?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同伙,并不取决我的回答,而是取决于你们自己的认识,作为一个谋杀犯,我很清楚我的回答本质上来说无意义。”

    “说到底,我压根不在乎我的言辞能否给我带来减罪,或是脱罪,毕竟我的生命所剩无几了,在牢狱里死去,和在外头死去,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出于我的本心和你们的友善态度,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答案——他不是我的同伙,只不过是一个被迷惑之人罢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时间诡计

    “是嘛……”约恩依旧看不穿他那坦然神情下,到底是襟怀坦白,还是别有用心。

    谁知道他说的这些是真是假?人心永远是最难揣摩的事物。

    而事实确实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布林到底是不是他的同伙,并不取决他的回答,而是取决于我们的认识,是真是假,终究需要自己来辨认。

    无论是犯罪心理学还是审讯学中,将自己置身在嫌犯的角度去思考,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面对审讯,被审者最好的做法并非一味地说谎,而是将假话藏进真话里,将真话伪装成假话,让审问者在虚实不清、真伪莫辨的流光朔影中迷失在扑朔迷离的案情之中。

    约恩认为,克劳利始终在隐瞒着什么,不单单是他同伴的踪迹,还隐瞒着什么……

    即便事情已经够复杂了,但真实情况绝对不止于此,他的直觉如此告诉他。

    约恩预先想好的问题基本上都问了出去,而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个问题,他径直问道:

    “为什么你要把杜门的尸体倒吊在卡斯里安府主楼正门前?按照常规的想法,悄无声息地找个地方把他埋了不是更好?”

    后者拿起纸杯润了润喉咙,答道:

    “我这么做有两个目的,第一点当然是为了引来理智之门的注意,让你们的组织在这次事件中投入更多的资源,这样更容易发现我用‘隐秘之名’留下的线索,虽然这项秘法很难被破坏,不过我想你们肯定有手段勘破它的效果,接着你们就会从我留下的线索上发现一切的真相,然后去弗莱恩湖把祂铲除,或是去把湖封锁起来,不管如何,祂将再也无法祸害到无辜之人。”

    隐秘之名?约恩对这个名词感到有些费解,听起来像是某种能把东XZ起来的巫术……或许待会该问问自己的同伙。

    暂且将之搁置脑后,他接续问道:

    “第二点是什么?”

    “而第二点就是继续误导你们,让你们认为幕后主谋与卡斯里安府有着某种纠葛,让你们去调查卡斯里安府的往事,浪费你们的时间,我想我这一点上我做着非常成功,呵,当时的我甚至以为我的计划成功欺骗了所有人。”

    “你们到底是找到我的?我实在很好奇这一点。”克劳利如是问道。

    在被诸多盘问之后,他终于反问了一句。

    “回答我这一个问题,我可以酌情告诉你我们是如何抓到你的,”说完这一句话后,约恩没给克劳利太多反应的时间,接续着说道,“你为什么笃信卡斯里安府的异常一定能够将杜门引来?警署这么多人,你怎么能肯定杜门会在来者之中?”

    “笃信?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吧,”跟约恩所料想的不太一样,克劳利只是平静地答复道,“我只是说‘涂鸦’和‘血人’都是我们为了引来警察和理智之门关注的手段,我可没说过这些手段一定能把杜门引到卡斯里安府。”

    听到这里,约恩顿时理解了他的意思,也明白了他那慎密的计划。

    对此他不由蹙额皱眉。

    “是的,看你的表情,你现在应该是想明白了吧,如果杜门来到了卡斯里安府,我们就按照计划,第一步,先通过下毒让他表露出生病的假象,自然他就会因病休假,然后会被转移到某个医院或是在家养病,而这时候,然后下剧毒将之杀害并完成‘倒吊亡者仪式’,如果杜门没来卡斯里安府,我们直接就跳过第一步就行了。”

    “无论如何,他终究会死,不过庆幸他还是来到了卡斯里安府,多亏如此,我又得以发现了一个‘顶替者’,而这就是我的答复,怎么样,现在你可以‘酌情’考虑一下了吧,要不要回答我那一个问题?”

    “嗯……”对此约恩故作沉思,过了几分钟,摇头说道,“酌情考虑之下,我觉得这还是事关隐秘,不得随意声张。”

    “呵。”克劳利倒也不是很介意,或者本身就没有任何的期待。

    而约恩则是感觉有些郁闷,自己憋着问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问最后那个问题,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对方轻松随意地以合情合理的理由化解了自己的质问,说到底还是自己忽略了这方面的细节……

    当然心里的郁闷并未表现在他的脸上,约恩抱着试试看地心态,又问了一个刚想出来的问题:

    “对于那么指导你走上超凡之路的导师,你有什么看法吗?”

    “一个走了弯路的可怜人,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或许我也会像他一样,在不知不觉中逐步触及到诡秘的边界,然后像他一样,在超凡的道路上走火入魔,但没有任何传承的我,估计会在窥见神秘的沾沾自喜中像飞蛾扑火一般自取灭亡。”

    “因此对于他,我的内心只有感激,如果没有他,我就无法达成复仇。”

    而约恩正张开想问些什么的时候。

    “停!”克劳利做了一个停顿的手势打断了约恩尚未出口的言语,接着义正言辞地说道,“为了让他的灵魂不被任何人打扰,所以我不会告诉你他的住址、姓名、葬魂之地。”

    “嗯……好吧,”既然对方提前看穿了自己的想法,那么自己也没招了,于是约恩对着旁人说道:

    “嗯,我要问的都问完了,你们开始问吧。”

    “嗯,我先来问吧。”芙丽卡率先开口道。

    在旁听的时候,她能感到克劳利的说辞解释了很多事情,但并未将所有的事情都细致地解释清楚。

    譬如他对于那天夜里怎么搬运杜门的尸体,以及撞见汤姆·库洛赫麦克的事情没有详细提及,仅仅只是一笔带过。

    而其中最明显的那一处疑点,就是在下午发生在卡斯里安族墓的事情——里奥·卡斯里安墓碑前的墓土被某事物所挖掘过。

    大概在森格·拉朗和约恩·安普瑞出发探寻放血地点的时候,追猎人分部就接收到了从卡斯里安府由亚克里恩·西斯福托克和希安菲尔德·珀德卡斯写下的报告。

    而这一份报告主要讲述了伊洛韦恩礼拜堂那边的突发事件——一位名为查理·塞内加登的隐居老者在接受调查小组的询问后,遭到了某人的恶意谋杀,而死法与皮埃尔·杜门的死法极度相似,都是身上有多处刀伤,并且尸体同样被倒吊起来,具体作案时间是在九点二十分到十一点十三分。

    而那位名叫罗伯特·帕森,一直负责监视中心街28号的

    述实者之前说过埃弗拉德·布林和班奇·克劳利是十点左右出门,十一点半左右一起回来,所以时间相吻合,但仔细一对照就会发现问题,克劳利的作案时间相当的紧张,可以确认他是十点出发。

    而神父在十一点十三分就已被确认死亡,将时间叠加在一起,他的作案时间只有一小时十三分。

    而从中心街到卡斯里安府,坐马车也大概得有四十来分钟,而到礼拜堂大概是半个小时,一趟来回就已经有一小时了,时间相当的紧凑,因为去礼拜堂也得花上七八分钟,这么一看留给他的时间基本上只有几分钟,而几分钟的时间,能让他做这么多事情吗?

    几分钟的时间或许能让他杀死神父,但考虑到还要把塞内加登的尸体倒吊起来,即便他保留着食尸鬼的体质,也是一件费事费劲的事情,怎么说也至少要花上十来分钟。

    时间压根不够。

    所以他应该不是坐马车去伊洛韦恩礼拜堂,太慢了,肯定是靠别的办法。

    单单骑马或许能快一些,按照她的认识,在市区内马车时速一般是一小时十六公里,而单单骑马的话应该有二十来公里每小时,但是考虑到今天上午下雨,人少了些,所以假设单单骑马二十五公里每小时,那么速度就快了一点五倍,而时间就缩短了一点五倍,那么就是二十分钟,这样勉强算够,一趟来回,也大概留有半个小时,虽然某种意义上还是很赶,但跟前者比起来更加现实一点。

    那么为什么他之前对于“自己是怎么来到礼拜堂”这一点表示无可奉告呢?如果只是骑马过去的话,为什么不敢告诉外人?这或许就说明了他很可能也并非是骑马前往伊洛韦恩礼拜堂。

    而坐火车更是不可能,伊洛韦恩区可没有任何铁路经过。

    那么排除这些常规的位移手段,剩下就只有超凡手段了……

    作为多年的追猎人,她遇到的比较常见的位移手段有“星界转移”和“次元门扉”两种,但克劳利早已饮下了来自“缄默者之湖”的湖水,他理论上失去了所有血骨鸦之力,而以凡人之身是无法进行星界转移。

    即便如此,他还能依靠“次元门扉”和其他超脱自己认识的超凡手段来进行空间上的转移。

    那么就得从其他方面来进行排除了。

    按照他的说法,所有的在这次事件中遭受袭击,乃至被杀死的受害者,其实都是“顶替者”,真正的他们早已被祂所杀死,所有的“顶替者”,不过是顶着人皮的怪物罢了。

    而对于顶替者的最后遭遇,她也习惯性地在心中和笔记上将之整理了一遍。

    查理·塞内加登在今天上午死亡,尸骸被警方收容。

    皮埃尔·杜门在昨天晚上死亡,尸骸被警方收容。

    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在十月六号下午失踪,尸骸不见踪迹。

    凯特·蒙马特在十月六号下午发疯,现在核心监管所的‘监牢塔’之中受人监管。

    流浪汉在十月四号死亡,尸骸不见踪迹。

    流浪汉叫什么名?尸体在哪里?奥日里埃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处死的?确实是多处一点。

    想到这里,芙丽卡有些在意他们有没有对抓捕到的侦探进行审讯,肯定不是简简单单地直接杀掉。而“顶替者”在严刑拷打下,会透露同伙的情报吗?祂会为了个体的存活,而牺牲其他“顶替者”吗?

    所有的这些克劳利都没有提及到。

    如果关于祂的情报属实,那么克劳利的所作所为确实算得上正义之举,因为在这次事件中遭罪的全是“顶替者”,并无无辜者在他的计划中受到伤害,顶多就是受到些心理创伤。

    譬如汤姆·库洛赫麦克,即便是撞见了他们的“犯罪过程”,也并没有被灭口,这一点上确实可以看出克劳利所展现出来的“底线”。

    而之前审讯完布林后,芙丽卡还特地重复追问了一下当时在河贸市场办置物件时,二人的所处位置和所作所为,方便两位去河贸市场实地印证的两位警员进行调查。

    据布林自己所说,克劳利当时是在河贸市场外的卢克恩大街的一处路灯下看守着马车,等着自己的归来,而自己则是去各个摊位和商店办置管家清单上所标注的生活用品和新鲜果蔬。

    此外所有的这些相应物件都能在宅邸中找到,再加上佣人的证词也证明他们回来的时候确实提着这些东西。

    那么他们在回来的时候,确实是带着办置好的物品和食品。

    芙丽卡也特地在旁听的途中又计算了一下时间,按照经验,从中心街去河贸市场坐马车大概二十分钟,一趟来回大概就四十多分钟。

    十点左右出门,十一点半左右回来。

    那么他们采购物件的时间大约有五十分钟。

    一个有些诡异的时间。

    关于清单的来源,她也问得很清楚。

    这份清单上管家是昨天晚上,在卡斯里安府事先准备好的清单,在今天早上来到中心街时候交给了南希·萨伊,让她叫人办置这些东西,毕竟福克斯等人也是临时搬到中心街28号,自然不是什么东西都有带上,因此需要办置一些基础的生活用品。

    而她也看过了管家在卡斯里安府事先准备好的清单,清单上的物件并不多,理论上来说,如果是自己来办置这些简洁明了的东西的话,顶多花费半个小时,而多次负责采购物资的布林更不应该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在采购上。

    那么这就很奇怪了,布林到底是把剩余的时间花费在了哪里?

    对于这一点,他自己也说不清,按照他自己的叙述,他不过是坐车去买东西,买了东西坐车回来,期间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有发生。

    但时间就是出了问题。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七指族

    也就是说,在埃弗拉德·布林的认知里,他认为自己并未撞见任何特殊的情况,而他自己也并未意识到时间出了些问题,只在回来的时候看了眼表,在这时才注意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一时间他自己也有些纳闷怀表是不是坏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他在出门的时候唯一一次看表。

    帕森也不清楚他们办置物件所需的具体用时,所以并未察觉到他们出门的时间有些不对劲,因此没当一回事,算是一个疏忽。

    芙丽卡接着回想起自己的观察以及查阅过的资料,在上午的时候,那位叫做罗伯特·帕森的审查员在另外两位调查员的要求下,用述实者的能力再度检验了外出的布林和克劳利。

    但克劳利是缄默者,序位一的能力还不足以勘破他的谎言。

    而对于布林所说的话,帕森的能力同样没有反应。

    根据自己的观察来看,布林不像是缄默者,因为他的神态和动作都很自然,看起来充沛着活力,没有表露出缄默者那种老年人一般僵硬无神的状态。

    如果是中老年人表现缄默者的麻木状态,那倒是不会引起常人注意,毕竟在常人的认知之中,中老年人就应该是这样子。

    但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如果变成缄默者,那么很容易就被发现。

    而自己读过的那一本书中,提及过如何识别和检验缄默者。

    关于“缄默者”这个概念,她是在一年半前,为了应对序位二考核,翻阅和学习着更深层的神秘学知识的那段时间里,曾经从二层藏书库里翻阅过一本名为《冬寂之卷》的厚实书籍。

    这本书自然不是原稿,而是理智之门的删改译本,理智之门加上的扉页里有简单地介绍一些关于这本书的信息。

    《冬寂之卷》是由距今一千多年前的古沫河人所著,而原作者的名讳早已在漫长的历史中逐步失传,而内容自然会因历史的变迁而带来许些变动。

    而这本书主要内容是以诗歌的形式讲述了着关于“七指族”的神话史诗,并在其中隐晦地穿插着了诸多关于超凡的情报。

    作者在书中提到了在人类尚未诞生的蛮荒纪元之中,存在着名为“七指族”的物种,七指族的身型和接近于人类,但他们不由血肉和骨骼组成身躯,因此很难用人类的语言去描述他们繁杂的器官和组织,而祂们身上唯一能够找与人类的共同之处,那就是祂们用于抓取和触碰外物的器官中,有着类似七根手指的一样的结构。

    不同于人类,祂们天生就可以步入“无明之地”,并与生俱来有具有着超凡的伟力。

    这让祂们在几千年的时光里,发展出堪比神祇一般的文明,祂们山峦般宏伟的建筑,高悬于天幕,深潜于海洋。

    在祂们文明的顶端,祂们已然步入了神的领域,创造了诸多启辰星本不该有的物质,甚至拥有着扭曲时间和空间的力量。

    不仅如此,祂们甚至尝试用着不可名状的伟大手段去开拓星河,植根星海。

    而超凡在祂们之中并非遮遮掩掩的事物,而是一项能够光明正大研究的一种学问,并且祂们掌握的资源和知识足以让每一个族人都成为超凡者。

    而祂们的至高统治者——名为“定格者”的存在通过拜谒名为“恒古不变者”司烛,借助了祂力量步入了永生,具有着无穷的生命和伟力。

    即便如此,祂没有就此停止步伐,继续向着更上的领域前行。

    因为祂知道自己还能走得更高,还能向更高的领域迈步。

    只有在迈出这一步之后,祂们一族才拥有实力直面无垠的星河,向星空进发。

    因此祂们接着历经近千年的光阴,寻觅和收集着启辰星和夹缝象限中的力量素材。

    虽然祂们得到的素材已然让祂们创造数百位步入“具型之堂”的同胞,但仪式所能引用的素材是有上限的,因此无法靠素材量的堆积来提高力量总量,所以这些素材依旧不足以让“定格者”更上一步。

    但“定格者”早已步入了万古,祂有着近乎无限的时间带领着自己的族人去寻觅着力量。

    而在数百年后,祂们终于得以在一处夹缝象限发现强大的力量源,虽然这一份力量并非来源“恒古不变者”,但毕生研修超凡的祂们早已掌握着拗转力量的手段。

    “定格者”带领着部下打开了夹缝象限,接着在步入夹缝象限的那一刻,一道裂解万物的伟力在整个夹缝象限中涌动,而这份力量抹杀包括定格者在内的所有步入夹缝象限的七指族。

    一份力量本不存在于夹缝象限,而在数百年的死亡中,定格者逐步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祂的陷阱。

    而作为步入永生的生灵,无法永恒地死去,对于永生者而言,死亡不过是短暂的一瞬间。

    接着在数百年之后,祂重新从辉光回到了第一象限。

    而这颗星球的样貌全然被改变了,极度的低温笼罩着这片土地,万物都在无穷的凛冬之中寂灭,没有任何飞禽走兽尚且留存于世,只有无穷的冰雪。

    这就是冬寂。

    即便是骄阳,也驱散不冬寂的寒冷。

    “温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仿佛热这个概念本身就抹杀了一般。

    无论是火,还是光,也无法带来任何的回温。

    即便是死而复生的“定格者”,也不得不一直释放着自己的异能,将自己的温度“定格”在合适的程度。

    在这时,他彻底地明白有着某种存在想要灭亡自己的种族,因为七指族无法忍受寒冷,人类所感到惬意的温度,对祂们而言无异于酷刑。

    祂们所需的最佳温度,足以让人类烤熟。

    而冬寂就像是谋杀祂们的最佳武器。

    祂失去了所有神器和素材,在冰河之中踽踽独行,探寻着这颗完全被改变的星球。

    祂花费了数百年进行寻觅。

    然而祂终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所有能够证明七指族在世上存在的所有痕迹都已消逝。

    祂们的建筑,祂们的知识,祂们的语言,祂们的文明,所有的一切,都在步入夹缝象限的那一刻被从世间抹杀。

    本该存在着建筑的地方,空无一物。

    本该存在着生命的地方,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的痕迹,能够证明世界上还存在过这么一个种族。

    但这颗星球依然是这颗星球,日月星辰的位置依然没有不合逻辑的变动。

    祂试图用着各种超凡手段在第一象限寻找着自己余留的族人,但无论是哪一种,皆没有回应。

    祂的法力并未因为死亡而又任何的消退,那么事实很明显了。

    祂是最后一个七指族。

    再接着祂又来到了那个夹缝象限与第一象限交接的地方,既引发了冬寂的地方。

    但这回祂没有检测到任何的力量,或者说压根没有检测到那个夹缝象限。

    仿佛千年前的那一幕只是记忆错乱。

    而祂的逻辑和理性让祂接下来想到了无明之地,在那场浩劫发生的时刻,或许有自己的族人正好处于无明之地中,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可以躲离冬寂。

    不过祂转瞬之后就意识到倘若自己的族人确实在那里躲过了一劫,那么侥幸存活下来的七指族应该会在第一象限重建自己的文明。

    但第一象限什么也没有。

    所以即便是无明之地,祂的族人依旧没有逃离消亡的命运。

    而祂在无明之地找到了自己的同胞。

    具体地说是同胞的残骸。

    七指族在生命耗尽之后,会化解成一滩透明的液体。

    而无数的液体,汇聚成了缄默者之湖。

    祂试图接触湖水,借助族人的残骸获得祂们曾经的记忆,来探寻在千年前,自己步入夹缝象限的时候,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冬寂的源头,又到底是什么。

    一切的罪魁祸首到底又是谁,只需要触及祂们的尸骸,就能通过七指族特有的记忆链接来获取一切的真相。

    但祂终究没能这么做。

    因为祂看出这片湖水被施加了某种让祂也束手无策的力量。

    接着祂对此做了几次实验,而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只要祂一触及湖水,便会失去所有的超凡力量,即便是对于永生者而言,也是如此。

    最后祂回到了第一象限,花费了数千年的光阴,用自己的力量扭转了这颗星球上的温度,最后创造了七指遗族。

    然后祂又回到了缄默者之湖前……

    《冬寂之卷》的内容就到此为止,而之后发生了什么,作者也没有继续写下去,故事就这样唐突地在此中断。

    为什么那个夹缝象限里会有着能够抹杀“定格者”的力量,为什么在第一象限里七指族存在过的痕迹会被抹消,为什么七指族的尸骸会被施加诅咒,作者也并未写清。

    芙丽卡猜测或许《冬寂之卷》的后半段早已在数代人的传递抄录之中失传了。

    诗歌的末段有隐晦地提到了该如何从“荒原”前往“缄默者之湖”,这方面的文字被理智之门删掉了。

    再接着讲述了那里的湖水有何种作用,不过末端的句式和歌词和原先的故事有些脱节,很可能是后来的抄录者自己加上去的。

    芙丽卡出于兴趣,也尝试从其他书籍上查询关于“七指族”和“定格者”的情报,不过遗憾的是,她没有在《冬寂之卷》以外的任何书上看到过有关于“七指族”和“定格者”的情报,不过关于“缄默者之湖”倒是有在特定的书中有看到过,不过这些书也并未对缄默者之湖的来源有所解析和研究,只是告诉了从烛明前往那里的路线,以及缄默者之水的特殊作用。

    不过关于故事怎么样都好,这部分内容尚且不知真伪,估计在现在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去印证这一点。

    理智之门虽然删掉了一些敏感内容,不过对于内容也有给出解析和备注。

    譬如关于前往缄默者之湖的路线,已经被证实是正确的。

    而缄默者之水的作用也经过数次实验结合累计的历史文献,证实了它的作用确实如书中所讲述的一致。

    在意识到克劳利是缄默者的那一刻,芙丽卡也想起来很多关于缄默者的报告。

    皮肤触觉感受器接触机械刺激产生的感觉,称为触觉,在刚饮下缄默者之水的缄默者大概在数小时后开始初步失去触觉,对于轻微的接触会失去感知,不过对于一定幅度的冲击还是能够感受到的,这时候缄默者还具有着痛觉。

    而在中期的时候

    最后祂回到了第一象限,花费了数千年的光阴,用自己的力量扭转了这颗星球上的温度,最后创造了七指遗族。

    然后祂又回到了缄默者之湖前……

    《冬寂之卷》的内容就到此为止,而之后发生了什么,作者也没有继续写下去,故事就这样唐突地在此中断。

    为什么那个夹缝象限里会有着能够抹杀“定格者”的力量,为什么在第一象限里七指族存在过的痕迹会被抹消,为什么七指族的尸骸会被施加诅咒,作者也并未写清。

    芙丽卡猜测或许《冬寂之卷》的后半段早已在数代人的传递抄录之中失传了。

    诗歌的末段有隐晦地提到了该如何从“荒原”前往“缄默者之湖”,这方面的文字被理智之门删掉了。

    再接着讲述了那里的湖水有何种作用,不过末端的句式和歌词和原先的故事有些脱节,很可能是后来的抄录者自己加上去的。

    芙丽卡出于兴趣,也尝试从其他书籍上查询关于“七指族”和“定格者”的情报,不过遗憾的是,她没有在《冬寂之卷》以外的任何书上看到过有关于“七指族”和“定格者”的情报,不过关于“缄默者之湖”倒是有在特定的书中有看到过,不过这些书也并未对缄默者之湖的来源有所解析和研究,只是告诉了从烛明前往那里的路线,以及缄默者之水的特殊作用。

    不过关于故事怎么样都好,这部分内容尚且不知真伪,估计在现在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去印证这一点。

    理智之门虽然删掉了一些敏感内容,不过对于内容也有给出解析和备注。

    譬如关于前往缄默者之湖的路线,已经被证实是正确的。

    而缄默者之水的作用也经过数次实验结合累计的历史文献,证实了它的作用确实如书中所讲述的一致。

    在意识到克劳利是缄默者的那一刻,芙丽卡也想起来很多关于缄默者的报告。

    皮肤触觉感受器接触机械刺激产生的感觉,称为触觉,在刚饮下缄默者之水的缄默者大概在数小时后开始初步失去触觉,对于轻微的接触会失去感知,不过对于一定幅度的冲击还是能够感受到的,这时候缄默者还具有着痛觉。

    而在中期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伪莫辨

    而抓捕到克劳利和布林之后,他们回到警署的时候,也分别收到了由第三调查队伍经过有关人员中转过的讯息和资料,以及和警方的情报。

    第三调查队伍转述过来的情报应该是转给拉朗的,不过凑巧两位追猎人也在警署,所以就支开约恩迅速翻阅了起来。

    第三调查员队伍主要转述了以下几点情报。

    第一点是解释了名为“隐秘之名”的特殊秘法。

    第二点是“倒吊亡者仪式”的有关记载,接着诠释了“隐秘之名”和“倒吊亡者仪式”与这次案件的关联性。

    第三点是死亡司南在搜寻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的死源地点时候表现出来的异常状态。

    第四点是关于凯特·蒙马特的身世调查报告。

    第五点是一些关于卡斯里安府二十六年前的溺亡案件和失踪案件的记载。

    第六点是他们和神父接触的途中,发觉到的异常。

    第六点是关于卡斯里安府族墓的异常事故。

    第七点是他们接下来的调查动向。

    首先“隐秘之名”和“倒吊亡者仪式”确实与克劳利的所作所为有着很大的联系,前者是他藏匿“祂”线索的手段,后者是他取走祂力量的办法。

    而从这些转述的情报结合克劳利的叙述,也确实可以推理出一些问题。

    在调查队伍转述的情报中提及过在公历年元年前十年,也就是距今大约九十年前,在亚维兰周边区域存在过一个‘逝死者教会’的密教教团,而他们曾经用过“倒吊仪式”来为教团成员进行晋升,从“倒吊”这个相当独一无二的仪式手段来看,应该就是“倒吊亡者仪式”。

    先前克劳利大致有提及这么一句话——“对于我的任性而为,他终究没说什么,接着只是指着书房的方向,告诉我他所有的遗产都放在了那里,东西不多,仅仅是一笔资产,房子的地契,丰富的诡秘典籍和手记,加上不多的素材,而这些,就是他的全部了,人生五十年的全部,都在那里。”

    重点在于“人生五十年的全部”这一句话,不过芙丽卡认为这句话并非是指克劳利的导师的年龄只有五十年,应该是指他成年后孤独的五十年的探求之路,那么他的实际年龄应该有七十岁。

    而克劳利还说过这么几句话——

    “而他用一些手段占卜自己的余生,多次占卜下,得到结果完全一致,他的余生仅仅只有七年。”

    “他终生未婚,并无子嗣,对他而言,人生是六十年的严冬,是六十年的血与泪凝结成的冰河,而他最后来到亚维兰的一处郊区,在那里平静地等待自己生命的终结。”

    六十岁加上七岁,那么这位导师在死亡的时候应该正好六十七岁,而克劳利一直没有提及他的导师的具体死亡时间,不过克劳利有说过这么一句话——

    “我继续研习着他的遗留之物,谋求着晋升素材,而在今年年初,我成功晋升到了序位一……”

    而这就说明他的导师应该是去年或是前年的时间里逝世的,便于计算,简单当做他有七十岁。

    而另一件有关倒吊死者案子发生在公历年十七年,这一回涉及另一个叫做‘万古会’的邪教教团。

    而八十一年减去七十年,也就是十一年的差值,也就是说在这起倒吊亡者案件里,克劳利的导师已经有六岁了,当然实际年龄或许会有两三岁的偏差,总之他的导师在这一起倒吊死者案子发生的时候,他尚为年幼。

    而之前克劳利有提到过在他的导师年幼之时,他父母所在的组织遇到了一些变数,接着遭到了追猎人的清算,时间上正好与这次事件相吻合。

    接着根据资料,“万古会”的活动领域和势力影响范围大体在亚维兰北部与赛凡丝特尔南部的交接地带的村庄、小城镇里,这么一看来,地理位置上也相当的凑巧。

    综合考虑之下,克劳利导师的家族肯定与万古会有着很深的渊源。

    那位带领着克劳利导师躲避追猎人清算的亲信很可能是万古会的余孽。

    在倒吊亡者事件发生不久后,这个组织也引起了理智之门的注意,在调查员和追猎人的追查之下,捣毁了众多据点,而这个组织里的顽抗者也多数遭受清剿,追猎人也收缴了不少素材和禁物以及一些不该外传的书籍文献。

    但这些书籍文献之中并未提及过倒吊亡者仪式,所以这方面的资料要么是被组织里的人所提前销毁,或是提前带走。

    而克劳利也亲口说道他导师的家族皆是某个组织的核心成员,那么倒吊人仪式或许就掌握在他们一族手中,而这位亲信在带走克劳利导师的同时,或许也带走了关于倒吊亡者仪式的资料。

    接着在这位亲信死后这些资料又落到了克劳利导师的手中,而在他死后,将这些资料传递到了克劳利手中。

    所有的这一切,就仿佛是命运的链锁,一环扣着一环。

    而卡斯里安府曾经发生的溺亡事件,无论是警局还是理智之门,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都只得将之当做只是一场意外,尘封于档案堆叠之中,兴许不再会有人去翻阅。

    然而在听完克劳利的长篇叙述之后,事情就有了些变数。

    如果考虑到祂的存在,当年的案子就又有了新的解析。

    在二十六年那个时候,或许就是祂利用制造幻觉和控制躯体的能力杀害了前来弗莱恩湖游泳的里奥·卡斯里安和暗中监护的科雷顿·钱尼。

    但这么一看,又有些奇怪,根据资料,里奥·卡斯里安也多次去过弗莱恩湖钓鱼或是游泳,那么为什么之前一直都没有遭遇祂的攻击呢?

    不过她很快想明白了为什么,假设祂确实存在的话,那么应该有两个原因。

    即“年龄”和“人群”。

    首先是年龄,根据克劳利先前给出的推论——年幼之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抗衡祂的力量,或许基于这一点,当时年幼的里奥·卡斯里安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忽略祂的影响。

    接着就是人群,一个年幼的富家公子,一般来说在外出的时候,尤其是这种野外环境,肯定是有很多人盯着,怎么说也有三、四个人在旁边,预防出现意外。

    而根据克劳利的描述,祂似乎不会在人多的时候出手袭击,但那一天发生一个意外,让里奥独自前往了弗莱恩湖,而那时候他的附近只有一位暗中跟随的男佣人科雷顿·钱尼。

    因此悲剧还是发生了,先回被祂所杀害。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一点非常奇怪。

    那就是他们的死并未诞生出“顶替者”。

    按照克劳利先前的说辞,亡者可以被祂复活成缄默者。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为什么呢?

    如果说年轻之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抗祂的力量,于是里奥死后没有变为“顶替者”,这还算可以理解。

    但为什么科雷顿·钱尼死后却并未变为“顶替者”呢?

    这是一处疑点。

    而第二处疑点也很容易想到。

    那时候已经有了洞察明灯,而任何超凡力量在作用于外物的时候,肯定会留下蓝色痕迹,在二人溺亡的那天好像也没有下雨,而蓝色痕迹一般能保存十五到十七小时,而根据档案的总调查时序来看,理智之门是在当天深夜介入事件的,理论上来说在晚上应该能通过洞察明灯找到蓝色痕迹才对,根据克劳利的叙述,祂具有一定的心智,但应该不至于锐敏到知晓蓝色痕迹的存在,懂得用手段去破坏这些痕迹。

    但资料上偏偏没有这方面的记载,而审查员不可能会忽略这一项标准检验流程。

    这一例子,或许就是反驳“祂”存在的最好例子。

    那么等会得问问,他对于二十六年前的溺亡事件了解多少,如果他正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曾经痴迷于探求真相,那么他肯定有调查过二十六年前的溺亡事件。

    这两处疑点虽然能够撬动克劳利的说辞,但还不足以全盘否定他关于祂的说法。

    而在逻辑的撬动之下,芙丽卡也对于克劳利所讲述的“往事”所产生了质疑。

    如果祂存在,那么祂又是从何什么诞生的?

    是数百年前的亚维兰罪祸者审判?

    还是其他更为接近的时间?

    关于湖和祂的传闻,真的是克劳利所说的那样吗?

    真相还有待更进一步的探究。

    关于湖和祂的情报,需要在接下来去伊洛韦恩区进一步地进行询问,或许会有老者对此有更细致的了解。

    他所说的一切很难验证,毕竟序位一的异能尚且不能看穿他,“鉴实者”不行、“述实者”不行。

    而自己由于借助“寻色者”的力量晋升成的序位二“占图师”,由于“同源特异性”的作用,自己的异能效果偏向于“寻觅”和“定位”,无法用于辨析真伪。

    所以对于克劳利所说的一切,没有完全可靠的证据来证明真伪。

    即无法肯定,也无法否定。

    就处于这么一个古怪的状态中。

    或许在夜幕时分组织里会有人带来更加高阶的手段来绕开缄默者的作用,从他口中得出毋庸置疑的真相,或是彻底推翻他编织出来的谎言。

    但那个时候会不会有些迟了?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她的心头弥漫,如果克劳利的真实目的是拖延他们的时间,那么或许已经成功了一半。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法直接绕开克劳利这一个特殊人物,如果对他视而不见,就此接续调查下去,反而会浪费更多时间。

    在审讯的时候,审讯者最需顾忌的就是要避免陷入受审者的“故事”和“情绪”中,避免与受审者达成共情。

    因为这么做会影响审讯者的感性。

    而感性永远与理性对立。

    暂居人脑中的感性越多,理性就越少,而理性越少,就越容易陷入虚妄之中,与真相失之交臂。

    基于理性,立足理智。

    无论是对于调查员,还是对于追猎人,这都是该有的基本素质。

    脱离开无意义的感人故事,以最为冷漠和冷峻的态度去看待整个事物的框架,就会发现,在现实中并没有能够完全证明他所说所言皆是真实的证据,而在得到象征真实的证据之前,在她的眼中克劳利永远只是一个具有过超凡力量的谋杀犯。

    所以对应他言辞的正确的办法是找出更多的疑点作为论证之中的武器,来排除乃至推翻他的可能的谎言。

    而第三调查队伍也尝试从第三档案库中查询凯特·蒙马特和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的情报,即被克劳利指控之两者的情报。

    凯特·蒙马特,这位“顶替者”则是在档案库里中没有任何的记载,也就找不出没有任何线索。

    而关于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则有一些记载,主要是记载了他调查过的灵异事件,实际他接触到的百分之九十的“灵异”事件都跟超凡没有任何的关系,唯一跟超凡有些关系的那一个事件,是受到雇佣去调查出现在亚维兰西郊派罗村附近的林地中出现的诡异人影,而这个人影实际上是一个发了疯的晋升失败之人,而他轻易地用体术制服了这个疯子,并接着通知了理智之门。

    一般来说对于这些频繁接触诡异事件,很容易接触超凡的人,理智之门总是会多加于关注,而三年前理智之门第二调查队伍也找过了他,邀请他加入理智之门,不过后者拒绝了,选择签署协议作为“中间人”。

    在与理智之门的会面交谈以及检验中,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确实是知道一些关于超凡的情报,不过他并非超凡者,解决灵异事件的主要手段是一把左轮手枪,这一点是经过了述实者的检验。

    而理智之门一般的检验流程中包括了使用“荆棘之血”、“述实者”的异能、“洞悉者”的异能依次鉴定。

    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在三年前的时候,应该早已变成了“顶替者”,但他却躲过了三重鉴定。

    这就足以说明了一些问题所在。

    要么祂的力量无法被这一套流程检验出来。

    要么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哪一份答案才是真实?

    在此刻依旧是真伪莫辨。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帕尔梅里斯山街区

    而警方那边给出的情报和资料主要是关于杜门和塞内加登的尸检和化验报告,毒理学专家已经排除是氰化物、砷化物以及其他常见毒物,认为杜门是被某种未知烈性毒物给毒死的,并猜测这烈性毒物很可能是某种特殊的生物碱,杜门身上由于伤口众多,不过由肠胃残留物可以确定毒物应该由通过口服进入他的身体之中。

    而塞内加登的尸体也进行了化验,但这回没检测到毒性物质,提取物实验中实验体也没有死亡,显然塞内加登不是被毒死的,大概率是死于失血过多。

    而这两个说法似乎与克劳利的说辞一致。

    他先前是这么说的

    “在十月九号的时候,我们用猛毒毒杀了杜门……”

    那么毒是下在了什么地方?怎么时候下的毒?

    根据警方提供的报告,检验人员还做了几项实验。

    得出以下三点结论。

    第一点是就是用水浸泡杜门肠胃提取物,将得出的液体继续进行生物实验,最后实验体还是死了,这就可以说明毒物可以溶解于水。

    第二点就是极度稀释的提取物也依旧能够快速导致实验体死亡,要么杜门吞食下去的毒药量很大,亦或是毒药毒性很强。

    第三点是从0234病房收齐到的会接触口腔的物件,都采用浸泡得出样本,然后依次实验,最后连垃圾桶里的残渣也被取出浸泡,而得知所有的这些东西都不具有毒性。

    而森格·拉朗也用洞察明灯对0234病房进行了检验,但并未发现蓝色痕迹,这就说明了,投毒到致死的过程,很可能都是以人类的手段来完成的。

    那么克劳利到底是怎么完成这一点的呢?

    又是一处疑点。

    其次他已经承认了自己是用载物马车把杜门运到那个进行放血的荒郊,但他并未详细描述是怎么样的一辆马车和怎么样的荒郊,或许他是想在这方面隐瞒着什么。

    如果他想在这方面进行隐瞒,那么他就应该还不知道马车和放血地以及被抛弃的猎刀和手套都已经我们被找到了……或许接下来可以用这方面的信息差来诈出一些线索。

    不过这么一看,解释不通的地方就来了,放血之后应该是可以进行倒吊亡者仪式,他们也应该随身带着绳子,而那块荒郊上也应该不缺能把人倒吊起来的树,那么他为什么非要在卡斯里安府正门进行倒吊亡者?

    克劳利对此的解释是“为了进一步地混淆并扩大事件影响,我们冒着一定的风险将他的尸骸倒吊在了卡斯里安府的主楼门前,然后用‘倒吊亡者仪式’取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非常态力量。”

    按照芙丽卡自己的认知和他的描述,一般来说仪式取走力量的这一过程应该不需消耗太多的时间,大概在几分钟到十分钟的样子,但每站在那里每过一秒,便是多增一份风险。

    而避免这不必要的风险的办法十分简单,那就是在荒地的时候进行倒吊亡者仪式,再接着把尸体放下来,悄悄抛到卡斯里安府的庭园内,或是直接扔在门口也行。

    一具警员弃尸带来的影响就足够大了,以至于要花时间和精力刻意将尸体再度倒吊起来吗?有非得这么做的理由吗?

    仅仅是扩大影响,这个借口有些苍白。

    如果非要把失去非常态力量的尸体倒吊起来,那么卡斯里安府外头的马棚不是更佳的选择吗?那里晚上可没有任何人能够注意,在卡斯里安府干了十多年车夫,他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从客房的角度是看不到马棚的,却有可能望见庭园和卡斯里安府主宅的异常身影。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出于理性而言,克劳利的做法“不合理”。

    要么他的理性出了问题,要么他在这方面的叙述中存在隐瞒——隐瞒了杜门的尸体必须倒吊在卡斯里安府主宅正门的动机。

    而芙丽卡也想到克劳利说过这么一句话——“我们的人轻易地把‘毒巫’准备好的特制毒药下到了他的水杯和洗漱用具中,毒性有一定的潜伏期,延迟几天发作,毒发作症状大体上为发烧和乏力……”

    从这一点来看,他的毒是毒巫提供的,而毒巫由于自身的异能,基本是一些精通毒理学之人,因此如果想要侦破投毒之谜,那么得从毒这方面下手。

    对于投毒之谜,她其实已经有了一种猜测——有些物质单独存在并不具有毒性,而混合在一起反而会表现出毒性,或许他利用的这就是这一点,将无毒性的一种物质A混入食物之中,另外一种无毒性的物质B下在杜门能够接触并摄入的地方,二者在他的肠胃中混合产生毒性,而这虽然有些离奇,但确实也算是一种解释。

    而根据芙丽卡的认知,“毒巫”是序位一的晋升者。

    “毒巫”有两种异能,一是解读物质的“毒性”,二是能在近距离的时候,以一定程度上削弱和增强目标毒物的“毒性”,包括已经被人服下去的毒物。

    芙丽卡对于毒巫印象比较深的一点就是毒巫自己本身没法解毒,只能缓解毒性,不过有的时候缓解毒性的异能确实能够救人一命,能让中毒之人吊着一条命,支撑到能够进一步的治疗的时机,因此审查员、调查员以及追猎人中也有几位“毒巫”,其中审查员中的“毒巫”比较多,因为审查员经常需要用第一项异能去鉴定毒物。

    而能够解读物质的毒性,就意味着能够分辨有毒之物,而有脑子的人也能借助这份能力进一步地配置特定的毒药,加上增强和削弱毒性的异能,所以炼制出毒药多半不是什么常规常见的毒药,很难被一般的手法检测出来。

    芙丽卡回想起自己还是审查员的时候出于好奇问过部里的“毒巫”异能所读取到的“毒性”,该如何定义,而她的回应是“能够进入生物活体体内,直接或间接损害生物体的性质,都算是毒性”。

    而她在所读取物质毒性的时候,也会认识到摄入和吸收不同量的该物质,对于人的不同程度影响。

    “这个过程就像是从物质中获取了毒理学知识一般。”她是如此形容“毒巫”的这一项异能,并告知自己这个异能由于比较费神,一般来说一天顶多只能用上两回。

    而她接着告诉自己关于第二条异能的作用幅度,组织早已经过严密的对照实验,“毒巫”理论上能将物质的毒性提升和降低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样子,而毒性是根据实验题的死亡时间来确定的,所以在某些方面这个数值并不绝对,并且也在细微程度上会因人而异,不过总的来说就是差不多是这个幅度。

    而这个时候审查员分部的“毒巫”也应该有取走几份样本用于“毒性解读”,届时有关情报应该会由后勤人员转述过来。

    不过芙丽卡也清楚毒巫的解读异能并非是瞥一眼就能判断出物质的毒性,而是需要对着检测物持续地启动异能,大概在三到六小时后才能真正的解读出来毒性,而解读时间会根据解读者的认知和解读物的特征而有所变化。

    如果毒药的特征鲜明,并且解读者对于该类毒药已经有些了足够的了解,那么解读时间就会快一些。

    如果特征模糊,并解读者的毒理学知识不足,那么解读时间就会加长。

    所以应该要再过一两个小时才能知道答案。

    届时应该就能破解投毒之谜。

    当然,警方给出的情报里也包括了关于卡斯里安族墓发生的异常事件,应该是某位通报这则消息的警员转给了……

    “想好了吗?”约恩如此对着芙丽卡说道,打断了她的沉思。

    芙丽卡说完“我来问吧”之后接着说了句“我要整理一下思路,请给我些时间”,然后就接着低头思考了七、八分钟,很显然一直在心中整理着各类问题和疑点,虽然约恩同样对于克劳利的某些言辞有些在意,不过芙丽卡确实是想得有些久了。

    芙丽卡点了点头,在刚才的思考中,她的思绪已然通明透彻,而接下来就是询问的时间了。

    她接着注视着克劳利,如此说道:

    “好,我开始问了。”

    清明有神的目光与呆板失神的目光相互交织,宛如利刃对峙。

    真实与虚妄的交锋于此展开。

    而终有一者会在这场交锋中受伤。

    乃至死去。

    ——

    天幕尚未盖上黑布的时刻,一辆马车在路边徐徐停下,一位灰发中年男子撑着伞推开车厢门,撑着伞走了下来。

    这里是位于亚维兰北部的帕尔梅里斯山街区。

    就理查德所知,这块街区具有着悠久的历史。

    在数百年前,这里也不过只是一块无人涉足之境。

    而三百年前革新纪元的工业发展,给整个世界带来不少变革,改良蒸汽机的广泛应用带来了铁路和火车,也带来了数不尽的工厂。

    在时代的变革之下,亚维兰自然也有受到革新纪元的影响。

    作为一座临海港口城镇,自古以来亚维兰人主要从事的产业是航海业和渔业。

    不过在地理位置上,亚维兰向东海路连接着安俄特雷拉在意施北群岛洛夫科南岛的殖民地,向北向南各自连接着赛凡丝特尔和两座繁荣之城,西部连接艾斯霍提,在当时算是半个交通枢纽,各类形形色色的物资时常经过亚维兰的中转,而旅人时常越过亚维兰的土地,而这一点,自然是有被某些细心留意,细心观察之人所发觉。

    率先嗅到金钱和利益气息之人是那些富有商业头脑的商人和锐敏大胆的投资者,他们在亚维兰当地开设了不少工厂,投资建设了诸多条在将来给他们带来极大收益的铁路。

    历史和时光证明了他们的投资是正确的,当初的一个尚不知名的临海城镇已然发展成了一座影响力庞大的城市,在地理书籍、图纸上对于亚维兰这座城市所落下的笔墨理所当然地比以前来得更多,而光阴迭代之下,亚维兰已然成为了在安俄特雷拉铁路运输链和海上运输链的重要的一部分。

    而工业的发展总是汇聚着人群向着工厂集中,而工厂往往位于城市附近,以便于接受原料、销售产品。

    但安俄特雷拉的土地法令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城市的扩张,而科技的进步终究会带来环境的牺牲,即便是富人区,环境也谈不上比平常街区好到哪里去。

    繁杂的街区,密集的人群总是会孳生出疾病和腐败,街区的环境终究会因人群的聚集开始脏乱起来,清洁之人终究也是应付不了逐日增长的人群所带来的污秽。

    对于这一点,皱眉之人并不少。

    有的人选择购置一块尚未被人涉足的土地,在那里安置自己的生活,以此换取清新干净的优质环境,但远离市区也意味着会带来生活和工作上的不便。

    而聪慧之人又看到了一条新的财路,他们在亚维兰附近找到了一块尚未被人类涉足的土地,利用一些手段绕开了土地法令的约束,在那里搞起了新街区的建设。

    由于能够一览远处弗莱恩湖的优越风景环境,这块山区在两百年前吸引着不少富翁、投资者以及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他们在此修建宅邸,协同建设一些基础设施,秀气的风景,清新的环境,自然而然逐日地吸引着各类中产和上流阶级的到来。

    又过了数十来年,这块山区已经成了阶级的象征,上面已然遍布着各式各样的大宅和庄园,而出没在这块街区的人士,在声誉和名誉上都占有一席之位。

    证劵交易所,俱乐部,赌场,猎场,所有与金钱和娱乐息息相关的产业都在那里发展着。

    这块街区逐日繁华,再加上离火车站并不远,运输出行都相当便利,或许这样下去,这块街区的繁华或许取代往日的商业中心。

    直到那一场灾难发生,在一百三十年前,由于工人在连接燃气管道时出了些疏忽,导致这块街区发生了多起“燃气爆炸”,而接着导致了一场蔓延整块街区的火灾,即后来的“帕尔梅里斯大火灾”,这场火灾中死伤人数众多,并且这块街区绝大多数的建筑都被这一场火灾所焚毁。

第一百二十九章 核心监管所

    而这些残骸一直保留到现在,废弃的宅邸和庄园,历经百年风霜,依旧不能完全抹去消逝于历史之间火灾,于在时间的潮流中所铭刻的焦褐色彩。

    而想要从这块遍布废墟的荒芜之地上看出它曾经的辉煌过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至少正常人是无法将一片房屋的废墟联想到俱乐部、酒吧、证劵交易所联系起来,尽管这里曾经确实是存在这些事物,但人们终究只能看到现在。

    很显然这次事件在当时带来的影响肯定不是一般的大,但历史书中对于这次事件的记载和说法也千奇百怪,各自不一,譬如什么恶意纵火、恐怖袭击、私人报复、天灾之类压根站不住脚跟的说法在各类报纸上纷纷涌出,不过经过调查,最后警方所得出的结论是“多起燃气意外爆炸”并发导致的“帕尔梅里斯大火灾”。

    或许有人对于这个答复有所不甘,兴许会带着决心私自去调查背后的缘由。

    至于他们有没有查出个理所当然,这就无人知晓了,毕竟对于这段历史相当地模糊,出于个人的好奇,理查德也在历史协会中调查了部分资料,不过关于这件事的记载很难找到细致而又可信度的报告,而当年的报纸,也不太能够留存下来,毕竟这场火灾发生的时候历史协会甚至都还没成立。

    而那时候的理智之门……他就不太清楚,关于理智之门的过往,即便是作为调查员队长的自己,也没有权限接触这方面的档案,不过看起来当时的理智之门并未对此有过介入。

    当然,对于警方那燃气爆炸论,理查德是不太相信这一点,并认为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因为仅仅是“爆炸”和“火灾”,这种自然常理所造成的现象,还不足以摧毁近整块繁华的街区,更不足以让周边的居民对这片山区望而生畏、避之不及。

    当然,不管怎么样,这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为数不多能让人联想起这一段历史的,大概就是这里留存下来的废弃宅邸。

    而蔓生的幽暗荒草掩盖着建筑物的残骸,泥泞而灰暗的道路上永远是给人于空寂的感触。

    没落终究是繁华的终结。

    遗忘终究是没落的起始。

    现在也基本上没什么人会来到这块街区,年轻一代若是不怎么关心于亚维兰的过往,那么压根不知道越过铁轨,再沿着这无人打理的破损路面,继续向北走就能走到这么一个废墟聚落。

    像是这种废墟众多的废弃住宅区,一般来说很可能成为秘密结社的据点。

    但对于帕尔梅里斯山街区而言,就不用担心这一点,因为理智之门在亚维兰的核心监管所就位于这块街区上。

    理查德在沉默中向着不远处的建筑走去。

    雨声在伞上作响,而脚步声也在寂静中逐渐地清晰,就仿佛有规律的心跳一般。

    这里的街道有经过理智之门的修理,所以地面上不会像是别处那样充满积水,或是杂草横生,走起来也谈不上太费劲。

    而街道向前延展,建筑也逐渐清晰。

    那个建筑与周围一圈的废墟隔开了许些距离,格格不入地孤落于街道的尽头。

    远边尚且还不能感受到,不过在走近之后,就能感受面前建筑占地面积很大,实际上就理查德所知,核心监管所的占地面积差不多接近于一所建筑靠拢的普通大学。

    毕竟里面确实需要很多的空间来收容一些鲜为人知的事物。

    建筑主体看起来就像是几栋四层办公楼衔接起来的方正“堡垒”,将这块土地给圈了起来,划分为内外两界。

    而这座“堡垒”的中央部分并非旷地,里面还有一座附属建筑——不过外面是看不到的,只能望见在楼房中央还有一座高出楼房五六米的钟楼,显然在下方还有什么建筑。

    而这里就是核心监管所。

    这座建筑的历史大概也有百来年了,至于建筑的来历和建造者,理查德也并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么庞大的建筑,显然不是用普通手段建立起来的,毕竟在这样的一个鬼地方雇人建这么庞大的建筑群,很难不引起世人的关注,而高调做事并不符合理智之门的做事准则。

    关于核心监管所,他只知道这里收容着诸多禁物、众多超凡素材、神秘典籍、特殊文献以其一些其他具有危害性的超凡之物。

    同时也关押着一些沾染了超凡力量的活物,譬如走火入魔的邪教徒、精神失常的超凡者、也有那么几个试图用超凡力量达成己欲的狂热之人、野心之徒。

    他走到建筑的雨篷之下,收起雨伞并放在伞架上,接着走入大门。

    核心监管所的正门从来没有关上的那一刻,因为这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守着周边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内还是外,都处于“守门人”的监视之下。

    当然,第一调查队伍的根据地也位于此处,此外还有其他一些附属组织的总部也处于核心监管所的建筑群中,譬如“锻造者协会”、“植物探习会”、“语言学社”、“考古基金会”、“巡夜者队伍”等等。

    从正门走入大堂,可以感到大堂正中央悬挂的明亮灯光交映驱散了外界弥漫进来的灰暗,而红色地毯向前方方向延展,通往内庭和位于中央的建筑。

    这里的结构有些类似历史协会那栋建筑,进门也是大厅,而左右两侧各有向上旋转的楼梯,不过这里的布局就大得多了,而走廊也向着三个方向延展,尤其是左右两条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而向前的走廊也在别的地方再度分叉,联通着另外两条走廊。

    各个房间里里外外交叉分布,并且每一条走廊连接的房间也相当的多,因此核心监管所走廊和房间构造相当地复杂。

    即便是以前在这里绕过几趟,他也依旧没能记住各个附属组织总部所在的办公厅,而这里可没有地图这种东西,因此如果要去某个地方,不知道路线的话,就得让“守门人”带路。

    不过今天是不用了,毕竟去主管办公室的路线则相当简洁明了,进门一直向前走就行了。

    不过在出发,还是要走一趟流程。

    他转身走到大堂进门右侧的登记台前,而登记台后方的沙发和座椅上分别坐着五位身着黑色制服的“守门人”,一位手中捧着本书,而另外四位围着一张桌子打牌。

    当然他们在娱乐和工作之间切换地非常快,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理查德的一举一动。

    他们的职务也跟他们的称呼“守门人”一致,即看守着核心监管所、监视着监管所附近的街道,提防可能的变数。

    “守门人”的职务如果要细分下来其实也分为很多类,不过总的来说,无非就是看守地点的差异。

    “哟,法尔先生。”其中一位青年男子拿取登记表和拾起桌面上的钢笔,向着理查德打过招呼。

    理查德微微颔首作为回应,接着取出了自己的证件和徽章交给他。

    而他检查了证据和徽章,接着问道:

    “编号是?”

    “0301。”

    “来由?”

    “询问区域主管卡谢娜·宁海德林一些有关事务。”

    后者在登记表后填写完毕后,站了起来,将证件和徽章还于理查德,并如此说道:

    “好,那么需要我陪同你过去吗?”

    “嗯,不用了。”理查德倒是没说什么,收回这些物品独自向前走去,突然他向前迈出的脚步为之一愣。

    他想起来到主管办公室还得在内庭走上一段路,而那里是露天的,现在外头还在下雨,并且有雨也有变大的倾向。

    看来我的记性终究是变差了……他在心中嘀咕一句,接着折返到外头取过黑伞。

    在前往内部庭院的路上没看到什么人,不过理查德认为自己一直是处于某人能力的监视之下,只要自己的行踪稍有异常,那估计立马会被赶来的人所控制住。

    最后来到内院,他看到远处的育苗地上有两三个人蹲在遮阳棚之下,围着培养壤上的植株在做什么。

    理查德倒是对此见怪不怪,他们是植物探习会的人,此刻多半是在做些什么研究。

    司烛的力量无处不在,包括植物。

    而有些植物并非第一象限的本土植物,而是从其他象限的造物,由于某些原因扎根在人类所能涉足的土地上,这类植物属于虚妄之物,因此也具有一定的司烛之力,而这意味着能够用来当做仪式素材。

    而植物的另一个特征就是能够培育。

    因此很多超凡者都会试图培养尚且具有生命力,并具有司烛力量的特殊植株,因为如果能大量培养,那就意味着大量的素材,而大量的素材用于自己的晋升也好,用于与其他超凡者交换也好,总之这类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因此每一个的超凡者对于具有力量的植株会着重地注意。

    不过作为虚妄之物的植株在带有特殊的力量的同时,也并非这么容易培育,要让力量诞下力量,并非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否则植物素材早就烂大街。

    据他所知,植物探习会已经成立了大概五十来年,而这五十年来,成功培育的超凡植物也不多,并且这些超凡植株对于某些环境要求相当地苛刻,因此基本上没有量产的可能。

    正是因为如此,像是普通的非官方超凡者基本上没可能拥有量产素材的能力,或许连培育几株的植物都会相当的费劲。

    而他们这个组织中的超凡者基本是序位一“孳命人”,异能是促进生物体的生长,当然,这份异能也有一些限制,对于质量越大的生物体,生长效率越低。

    并且在释放异能的时候会加速吸收养料的量,这份能力并不能凭空地制造养料,因此如果在养料不足的情况下释放该异能,反而会让植株枯萎。

    而他们也对这份异能进行了多次实验,对于0.3g的蔷薇种子进行严谨的对照实验,根据多次实验的统计结果而论,在异能情况下,发芽时间大概能缩短了百分之七十,接着在多次实验后很容易看出植株随着质量的逐渐增大,而生长效率则是逐渐降低,因此诸多实验后似乎是得出了一套生长效率公式,用于衡量孳命人异能作用于植物的最佳持续时间。

    不过对于这个公式,理查德就不太了解了,毕竟他对此并无什么研究。

    不过他知道孳命人的异能也能作用于动物。

    而对于成年人,则是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而对于飞禽走兽这类有一定体积和分量的生物也同样没有什么显著的效果,但对于像是蚂蚁这样的昆虫,效果还是挺明显的,短暂地释放一会异能,就能够将蚂蚁体内的养分耗尽,使之干瘪而死。

    不过对于动物,是无法套用植物生长效率公式的,而在探究出植物生长效率公式之后,植物探习会的人一直也有在探究动物的生长效率公式,不过到现在为止依旧没能得出一个可靠的公式。

    平时他与这些孳命人接触的并不多,对于他们有这么些了解,也是因为自己以前的一位队友是孳命人晋升而来的“愈命人”,异能正如其名,痊愈他人的生命。

    很可惜他在十年前的事故中为了拯救队伍里的人,不顾心智崩解值的提升,强行使用能力,最后发了疯。

    但往事终究只是往事,即便留存着遗憾,也已然无法改变了。

    他踏过平整的砖砌道路,穿过从未关过的大门,踏入核心监管所的内层建筑。

    进门而来,是一个相当宽敞的大堂,容纳下五十来人完全是没有问题,放着办公的基础设施,这里属于守门人的休息区域,也算是一处重要监视区域。

    理查德以一道目光向着那些人扫去,而发觉有十七道目光扫来。

    这块区域被称为“核心门关”。

    左侧向上的旋梯连接着瞭望钟楼、藏书库,右侧向下的旋梯连接着监牢塔,前方向下的旋梯连接着深层藏书库和素材、禁物收容所,此外这间大堂还连接着像是盥洗室、杂物间这样的功能性房间。

    而主管办公室,就在前方旋梯旁边的房间里。

    他的目的地不远了。

第一百三十章 核心监管所 (2)

    理查德向着坐在过道两侧的众人点头打过招呼,这些人的年龄多数位于三十到五十左右的区间里。

    很大一部分守门人来自于各个调查员队伍,以及追猎人、审查员两个分部,所以他也看到几个熟人。

    只要在理智之门总共干过九年,或“累计贡献值”达标的人,都能在经过审核后转到守门人这个岗位上。

    守门人的工作相对以上三个部门来说轻松很多,不用像调查员和追猎人那样到处跑,还经常要到外地城市乃至荒郊野岭出差。

    因此守门人的工作强度和风险也低很多,毕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非官方超凡者会尝试在理智之门的大本营附近活动。

    或许会有人对于核心监管所里收容的“宝物”有所觊觎之心,不过这种不自量力的傻子一般是活不到晋升的那一刻。

    就像银行之于劫匪。

    只有一个保安的银行会让劫匪毫不犹豫地组团进行扫荡,也许不用组团,单独进去强抢。

    但假如银行里从里到外都站满了保安,并且每一个保安都全副武装,而还有不少人拿着重火力军火,对于这一副场面,脑子清醒的人都会直接选择绕着走。

    无组织晋升者相当地稀少,而他们之中绝对没有傻子,毕竟光是晋升到序位一就有以下几个前提。

    需要一定的文学素养来读懂神秘典籍,来研习正确的超凡知识。

    需要一定的语言学上的造诣,来研习一门或者多门“力量传递效率”更高的语言。

    需要一定的经济实力在一些见不得光的地方买到晋升素材。

    需要一些运气和判断力来避开神秘典籍上刻意或是失误留下的错误信息。

    实际上为了遏制非官方超凡者的数量,理智之门的附属组织“制书人协会”经常会制造一批煞有介事的神秘典籍,一般称之为“伪典”,伪典上记载的超凡知识半真半假,让不知内情之人分不清信息的真伪,伪典通常是关于晋升的介绍,不过在一些关键的地方理所当然写的都是一些错误的信息和数据。

    而这些伪典里通常也会警告阅读者关于晋升的风险和步入超凡世界的代价,因此只要有用心地去思考,逻辑清晰的人会选择就此作罢,不再接触这些危险而又诡异的超凡事物。

    当然一些缺少自知之明的野心之徒并不会就此作罢,而他们或许会接着尝试自己摸索出来的手段来进行晋升,如果他们在自己的手段之中有引用过“伪典”中给出的错误数据,那么着意味着警方在数天后或许又会接到一起密室碎尸案或是失踪案。

    如果不加于约束,很少人能在力量面前留有人性,因此这些人的死对于理智之门来说并无所谓。

    盲目追求力量之人终究自取灭亡——这是核心监管所留言碑上所铭刻的第三句话。

    而能在多重影响之下,还得以晋升的无组织超凡者基本上没有。

    伪典上通常都会提及“理智之门”这个官方超凡者组织的存在,所以有些人也会主动找上门,试图加入理智之门。

    这种情况理智之门会对于这些人有着更加的严密审核,曾经也有不少心思不正的普通人想要借组织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私欲,或是一些异教教团想要借此渗透理智之门。

    然而在诸多禁物和超凡异能的探测之下,这显然是一个不太现实的想法,因此自投罗网之人在过去有不少,不过在现在就少了很多。

    一般来说非法超凡者都来自于某个秘密结社或是秘密教团,他们这些组织掌握着一定的超凡知识,通常都知晓着黑夜之烛的配方,兴许还具有数件禁物。

    仪式主要分为两种。

    一种是“同源引用仪式”,有的书籍中它也被称为“共振仪式”。

    而另一种是“导向辉素仪式”,也称“抽取辉素仪式”。

    而“同源引用仪式”通常只能使用到禁物以及自身身上的力量,但不能在仪式的过程中使用普通的超凡素材,这类仪式的特点是不会损耗力量素材。

    而“抽取辉素仪式”可以使用任何的素材,但这些素材上的力量会一去不返,如果用禁物作为“抽取辉素仪式”的素材的话,那么禁物就会失去所有的力量和独一特性,运气好还能留块残骸,通常是什么也不剩,湮灭于第一象限之中。

    如果把活人作为“抽取辉素仪式”的素材,那么会在仪式的途中引发碎解法则,不过并不影响仪式本身,如果是死人,那就如同普通的仪式素材一样消耗殆尽。

    这些知识理查德早在十年前,从《仪式入门:常见仪式辨析》这本由“制书人协会”所印制的书籍中得知了。

    制书人协会是理智之门于七十年前成立的附属组织,这个附属组织的成员的职务是统计和整合正确的超凡知识,并将之印制成书。

    像是《神秘论·卷一》、《神秘论·卷二》、《召唤物大全:特征及应对手法》、《邪教教团历史》等所有官方人士所著的书籍都由制书人协会所印制。

    当然这些书籍数量并不多,同本书籍每个核心监管所也仅仅保留两本,这些书籍也仅在内部流通,毕竟这些由官方出版的书籍不同于那些隐晦地暗示超凡知识,强烈夹带作者主观观点的特异典籍,官方的书条理清晰、简单而直白地记叙着各层次的超凡知识理论,其上的观点都是也是经过制书人协会和原作者的多方面衡量和修正,基本上可以称之为超凡界的教科书。

    而《仪式入门:常见仪式辨析》中也解释过世界上并非只有“共振仪式”和“抽取辉素仪式”,某些特殊的仪式同时具有“共振仪式”和“抽取辉素仪式”的性质,也存在着完全不需要素材的仪式。

    当然对于这些仪式,这本书就没有太多的记载了,显然他们并非“常见仪式”,一般情况是不用考虑。

    这本书的备注中也提到过,如果某个邪教教团掌握了某件在损耗力量后正好能够满足于晋升序位一的高阶禁物,那么就能以相当低廉的代价,不断用“共振仪式”制造序位一,因为力量素材并不会损耗。

    当然所有的这些与此刻的理查德并无什么关系,他迈开步子,在守门人的注视下向着主管办公室的方向行进,偶尔向着几个熟人打过招呼。

    而那几位分散而坐的守门人也是略略点头作为回应。

    而理查德走到门前,拉响门铃,而随后门被人拉开。

    门后之人是一个与自己身着同款制服,年龄大约二三十来岁,淡蓝色的短发,姣好的面容,通明透彻的有神眼眸,组构成面前之人。

    理查德不是那种喜欢打听他人往事的人,因此对于这位七年前来到亚维兰的新主管并未有太多的了解。

    单从她那淡蓝色的发色来看,可以判断出她应该是北境裔,即德兰洲最北部“泽雪恩公国”这个国家内的人种,而北境人种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淡蓝色的发色。

    此外便没有什么更多的推测了。

    理查德并未因为她的年龄而失去面对上司该有的严谨和拘束,说到底,他对于年轻之人反而更有些敬重,因为他知道区域主管至少都是序位三的“具型者”。

    即便她只是序位二,他也会给予一视同仁的尊重。

    因为晋升并非只看仪式和素材,不同的序位各自还具有一些前置条件。

    晋升到晋升者,需要通过黑夜之烛获得窥见烛明的资格,接着需要得知源之门的路线,再触碰过源之门的门扉,这是晋升到序位一的前置条件。

    而晋升到序位二攀升者,则需要借助力量穿过源之门,接着沿着恏之阶梯向上攀爬。

    听上去似乎很简单,但实际相当的难。

    在晋升成序位一后,晋升者可以随意跨越凡人无法逾越的晋升之门,但是攀爬恏之阶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恏是古恩斯德兰语的词素,在现在基本上无法在古典籍以外的地方看到这个词素,而它的释义为“欲望”。

    而攀升那无穷无尽的恏之阶梯,最需要的就是“欲望”。

    那仿佛无穷向上延伸的大理石阶梯给理查德留下的印象相当地深刻。

    三十三年前,那时候他并不在亚维兰,而是身处于威勒特——一座位于安俄特雷拉西部,临近安俄特雷拉边陲的中型城市。

    那是座城市也算是安俄特雷拉和维德兰两国之间交通枢纽,每天都有旅人在这里乘坐火车前往境外、或是坐着火车来到境内,而进出口货物自然也由铁路在这里相互运转。

    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枢纽城市,自然是不会缺少理智之门的人。

    那时他也才不过只是威勒特第二调查队伍里的一介普通成员,序位一“铜血者”。

    而六年过后,他以娴熟的探查技巧和锐利直觉勘破了多起异常事件,并成功制服过诸多非法超凡者,赢得了队友的敬重和上级的赏识,在同行之间也富有名望。

    而他的累计功绩点也足以支持他晋升到序位二,并且那时候他的队长由于年龄的原因,在不久后告以退休。

    而他也基本满足了调查员队长的条件,只差有一个“序位二”的身份,因此在原队长与威勒特主管简单的交涉下,第二调查队伍的位置暂先保留给他。

    威勒特核心监管所里的素材和禁物自然是足以使他晋升到序位二,但另一方面他首先需要完成理智之门的序位二知识考核,在那之后还要攀升过恏之阶梯,完成这些,才能正式开始仪式。

    所谓“烛明”,正如其名,无烛便无明。

    凡人的每一个睡梦都能够窥见“荒原”,但“荒原”没有光的存在,所以他们永远只能看到一片混沌涌动一般的黑暗。

    理查德认为能让凡人在荒原中得见明光,照亮置身所处之地的办法也应该有很多种,不过他认为最常见的那一种,应该就是“黑夜之烛”,

    那仿佛无穷向上延伸的大理石阶梯给理查德留下的印象相当地深刻。

    三十三年前,那时候他并不在亚维兰,而是身处于威勒特——一座位于安俄特雷拉西部,临近安俄特雷拉边陲的中型城市。

    那是座城市也算是安俄特雷拉和维德兰两国之间交通枢纽,每天都有旅人在这里乘坐火车前往境外、或是坐着火车来到境内,而进出口货物自然也由铁路在这里相互运转。

    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枢纽城市,自然是不会缺少理智之门的人。

    那时他也才不过只是威勒特第二调查队伍里的一介普通成员,序位一“铜血者”。

    而六年过后,他以娴熟的探查技巧和锐利直觉勘破了多起异常事件,并成功制服过诸多非法超凡者,赢得了队友的敬重和上级的赏识,在同行之间也富有名望。

    而他的累计功绩点也足以支持他晋升到序位二,并且那时候他的队长由于年龄的原因,在不久后告以退休。

    而他也基本满足了调查员队长的条件,只差有一个“序位二”的身份,因此在原队长与威勒特主管简单的交涉下,第二调查队伍的位置暂先保留给他。

    威勒特核心监管所里的素材和禁物自然是足以使他晋升到序位二,但另一方面他首先需要完成理智之门的序位二知识考核,在那之后还要攀升过恏之阶梯,完成这些,才能正式开始仪式。

    所谓“烛明”,正如其名,无烛便无明。

    凡人的每一个睡梦都能够窥见“荒原”,但“荒原”没有光的存在,所以他们永远只能看到一片混沌涌动一般的黑暗。

    理查德认为能让凡人在荒原中得见明光,照亮置身所处之地的办法也应该有很多种,不过他认为最常见的那一种,应该就是“黑夜之烛”,而他也基本满足了调查员队长的条件,只差有一个“序位二”的身份,因此在原队长与威勒特主管简单的交涉下,第二调查队伍的位置暂先保留给他。

    威勒特核心监管所里的素材和禁物自然是足以使他晋升到序位二,但另一方面他首先需要完成理智之门的序位二知识考核,在那之后还要攀升过恏之阶梯,完成这些,才能正式开始仪式。

    所谓“烛明”,正如其名,无烛便无明。

    凡人的每一个睡梦都能够窥见“荒原”,但“荒原”没有光的存在,所以他们永远只能看到一片混沌涌动一般的黑暗。

    理查德认为能让凡人在荒原中得见明光,照亮置身所处之地的办法也应该有很多种,不过他认为最常见的那一种,应该就是“黑夜之烛”,

第一百三十一章 核心监管所 (3)

    在屡遭挫折之下,理查德也试图请教那位区域主管该如何攀升恏之阶梯。

    而后者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无欲则不得攀升。

    从他的神态上来看,理查德意识到攀升恏之阶梯这一途中,是没法走捷径的。

    无欲则不得攀升,而他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是缺乏一些“欲望”——缺少一些能够支持着他在无穷的阶梯向上攀升之物。

    或许是无比坚定的信念、或许是贯穿终生的渴慕,亦或是铭刻于心的强烈情感。

    他自己也不清楚……

    因此他在那时终究无法到达阶梯的顶端。

    时过境迁,理查德还是成功攀升到了恏之阶梯的顶端,接着晋升成序位二“锻匠”,不过这是七年后的事情了,而这期间发生了不少变数,对于他而言并非是什么愉快的追忆。

    而是一段迷茫而又痛苦,却无法抹去的过往。

    光是攀升恏之阶梯,就耗费了他七年的光阴。

    而这并非仅凭意志或是天赋所能够达成的成就,至少理查德认为仅仅是强韧的意志,是无法支持攀升者不断向上攀升,只有攀升到顶点之后,他才真正地理解了那一句话……

    而根据他多年的观察,在理智之门中序位二和序位一的比例大概在十三比一,组织并不缺乏晋升的资源,但对于遮遮掩掩躲藏着理智之门的非官方超凡组织而言,序位二与序位一的数量应该差值更大,毕竟他们可没有完整全面的学术理论和充裕的素材以及禁物。

    序位一、序位二皆有前置条件,那么序位三自然也应该是有什么前置条件。

    而序位二尚且如此难以晋升,想来序位三的前置条件或许会更加艰难。

    在她那淡然自在的神态下,显然有着比自己曲折的过去更要复杂的过往。

    而见到来者是理查德,她的脸色倒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早就猜到了来者,她一手持着杯子,平静地喝了口咖啡,接着侧开身子,让理查德进门。

    等理查德进门后,她随手关上了门,接着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随性地坐了下来,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那边发生的事情我已经收到了相关报告了,上午的事情我大致上了解清楚了,包括被人恶意谋杀的查理·塞内加登、毒发身亡的皮埃尔·杜门,嘛,由于事态有些变数,所以我让两位守门人带着辉光石和审查员部长一同去检验尸体,大概半小时后就出发。”

    她接着瞥了眼挂在侧面的钟表,而理查德目光也随之转移到了钟面上——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七分。

    根据时间,卡谢娜·宁海德林也不难看出理查德在下午这段时间还做了些别的事情。

    她接着说道:

    “在你问问题之前先告诉我你们下午的收获吧。”

    看来后勤人员还没来得及把最新情报通告给这位主管,于是理查德就如此述说:

    “在下午的时候,调查该次事件的调查员小组和我分三路行动,两位调查员去赫尔兰区中心街28号询问那位名为南希·萨伊的老仆,她跟精神失常的凯特·蒙马特是老乡,并一同工作了数年,从她的身上或许能够打听一些关于蒙马特和卡斯里安府的事情。”

    “不过从南希·萨伊这一条线上并未打听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情报,她给出的情报我们早已知道了,譬如当年里奥·卡斯里安和科雷顿·钱尼的不幸溺毙,以及随后几个月维克多·洛贝图斯的失踪事件。”

    “不过她的某些观点跟我们的调查有些细微的出入,显然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她的证词不是这么可靠。”

    “随后这两位调查员把发生在伊洛韦恩礼拜堂的事情转告给了那位负责监视卡中心街28号住宅的审查员。”

    “他们根据宅邸人员的出行的时间发现了一处特异的地方。”

    “在发现查理·塞内加登尸体的时候一位调查员看了眼怀表,确定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十一点十三分,而上午他们在礼拜堂询问着那位神父,在将要离开的时候,神父展示了一下怀表,正好是九点十三分,结合回到街面上的时间,大概就是九点二十分,那么案发时间大概就是九点二十分到十一点十三分的大约两小时之间。

    “而接着在这段时间里,中心街28号里曾有两位佣人试图外出,一位是叫班奇·克劳利,在卡斯里安府工作了十来年的老车夫,负责管理和饲养卡斯里安马棚里的马匹,在平日也负责福克斯·卡斯里安的出行。”

    “而另一位跟他一起出门的佣人叫作埃弗拉德·布林,三个月前毕业于密恩乌日吉克大学,是历史社会科学院人文地理系的学生,而他是一个孤儿,在一家叫作‘新生家园’的福利院长大,这个福利院算是卡斯里安一族的产业,而这个福利院很乐意资助成绩优良有上进心的孩子,并给予一定的资助让他们获得更好的教育譬如埃弗拉德·布林就是在福利院的资助之下读完了中学。”

    “而他打算在找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先通过福利院的渠道来到了这里当临时佣人赚取生活费,毕竟卡斯里安府的待遇不错,先在这里赚取一些小积蓄预防不测无疑是正确的选择。”

    “而他们是去河贸市场按照管家在早上交过来的清单,办置生活用品和一些新鲜果蔬作为出门的理由。”

    “但他们出门和回来的时间相当的凑巧,他们是十点左右出门,十一点半左右,正好与案发时间相互重叠,有大约一个小时的作案时间。”

    “不过在来的路上我也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应该只是巧合,毕竟他们在回来的时候确实是带着需要办置的物品,而且他们也经过了那位述实者的检验,检验结果并无问题,而他们所拥有的时间也相当的紧迫,毕竟中心街到伊洛韦恩礼拜堂就得花费半个小时,来回一趟也有一个小时,考虑到还要特地前往荒郊上的礼拜堂杀死神父并将他的尸骸倒吊起来,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想做到这么繁琐的过程显然不太可能,所以他们应该跟这次事件并无关系。”

    “顺带一提考虑先前凶手特地用载物马车来将皮埃尔·杜门的尸体从圣里恩搬运到荒郊进行放血,接着在将尸骸搬运到卡斯里安府主宅邸这一过程来看,他们他们应该没有像是星界转移或次元门扉这类快速转移空间位置的手段,所以前往伊洛韦恩区只能借助于马车。”

    “而另外三位调查员则是带着死亡司南前往了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的住宅,即西十字街区斜航路25号,警方在几日前封锁搜查过那位侦探的家,不过没有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他们去那里一方面是为了确认警方的搜查有无遗漏,另一方面就是取几件他的贴身衣物作为司南的检测媒介。”

    “他们认为警方搜寻的很细致,很多物件都被挪动过,并且到最后他们也并未发现有任何特异的地方,随后很容易地从奥日里埃的衣柜中翻出他的贴身衣物,随后当场进行检验,试图用死亡司南确定他的生死。”

    “但异常的地方来了,司南动了起来,但……”理查德凝视着宁海德林严肃地说道,“一直没有停止。”

    而后者对此并不做声,脸上依旧挂着一张淡漠无情的脸,随后她只是平静地喝了口咖啡,接着才回话道:

    “继续往下说吧,你去做了什么?”

    “嗯,我以二级权限去第七档案库查询了有关‘倒吊死者’、卡斯里安一族、血色涂鸦、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凯特·蒙马特的所有有关情报,关于倒吊死者我查出来几件相关联的档案,首先是公历年元年前十年,‘逝死者教会’试图用这种仪式来晋升自己组织内的成员,而他们在一次绑架事件中被理智之门注意到,接着理智之门介入并打断了他们的仪式,并且‘清算’了不少邪教徒,不幸的是他们的成员并未被完全清算,依旧有漏网之鱼带着超凡之物逃脱了追猎人的清算。”

    “而关于第二件倒吊死者案子发生在公历年七年,一个叫作‘万古会’的邪教教团也使用过这种仪式进行晋升教团成员。”

    “他们的活动疆域主要在亚维兰和赛凡丝特尔两座城市的交接地带,从这一点上来看,‘万古会’或许是当年的‘逝死者教会’的残党余孽成立的新组织,此外在调查员的调查中,发现他们同样使用着‘倒吊亡者仪式’来进行晋升。”

    “最后这个组织也被追猎人捣毁,接着收缴了诸多超凡之物,以及不该流传于世间的书籍文献,但可惜的一点是,其中并未找到有关倒吊死者仪式的文献,或许是被漏网之鱼带走了,又或许是销毁或是藏匿起来了,无论如何,在七十多年后的现在,又有极度相似的情况出现在亚维兰。”

    “当然这些档案显然并不全面,毕竟我的权限还不够高,因此在细节方面会有些遗漏,或许需要您亲自去深层藏书库查询原文献,才能更全面地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嗯,”宁海德林略略颔首,接着说道,“还没完吧,仅仅只是去一趟档案库,无须花费这么多时间。”

    “是的,正如您所说的那样,我们三方接着回到了第三调查基地,相互转告各方所调查到的情报,而在我们交谈的途中,有一位客人来到此处拜访。”

    “正是那位名叫菲利斯·范德林特的亚维兰警察局警长,他来此处主要是转告警方那边的最新收获。”

    “首先是对于查理·塞内加登和皮埃尔·杜门两具尸体的化验报告,后者毫无疑问是中毒而死的,根据上午死亡司南的指针导向,已经确定他是死在了圣里恩医院0234病房的病床上,接着根据早上那位名叫森格·拉朗的审查员对于0234病房的审查报告来看,病房里并未有任何蓝色痕迹的存在,这就是说明了杜门是被人用常规手法所毒害的。”

    “而对于肠胃遗留物的进一步检验可以判断出毒药是被凶手混合在水或是食物之中,接着被茫然不知的杜门服下。”

    “另外医院在杜门住院后,在早中晚饭后会定期送药,不过由于杜门病情的好转,在十月八号那天早上开始他就停止服药了,毕竟药物不能一直泛滥使用,所以可以排除毒药是混合在了药物之中。”

    “至于杜门到底是怎么被毒死的,关于这一点显然还需要深入调查。”

    “另一方面查理·塞内加登的尸体倒没有检验出任何毒性,他显然是死于喉颈上的深层创口。”

    “再接着范德林特转告给我们森格·拉朗那边取得的进展,他们那边已经发现了凶手用于运载尸骸的载物马车,并根据这一辆马车追踪到了一位与事件息息相关的嫌疑人——汤姆·库洛赫麦克,一个年轻、游手好闲的街头混混。”

    “简单来说,汤姆的一位在敦格维的亲戚正好有一个农庄缺了人手,因此不愿意干脏活累活却又缺钱的他就找人介绍到过去做工,但他并非一个老实之人,因此在干了几天领了工钱后,而乡下显然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于是他就打算回亚维兰找人过一把牌瘾。”

    “由于他人品不怎么样,因此也没什么人愿意借他交通工具,不过对于一个年轻小伙子走几小时路并非什么难事。”

    “当时他上路的具体时间不太清楚,但是可以肯定当时已经开始入夜了,也许是头脑一热,煎熬不住的他选择提着油灯独自走在那条连接亚维兰与敦格维村的敦格维治路,而走路的话大概要走上三个钟才能到亚维兰。”

    “而意外就发生在了这条路上,在他大概快走到这条路的末端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方有一条没人的马车,毕竟他对这段路并不熟悉,在黑夜里也压根判断不出自己离亚维兰还有多远,于是出于想顺便搭下顺风车的想法,他就边呼喊着车主的位置,边寻觅着车主的方位,结果他就瞧见在一处灌木丛后有光穿出,他就大着胆子向那里前进,接着就看到了两个人,两个布料套着头,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的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合逻辑

    “根据警长所转告的描述,那两个人,身材一高一矮,从体格和他们嗓音可以得知他们都是男性,其中矮的那个比较年迈,高的那个年轻一些,由于裹着脸,看不清具体面孔,而这一特征倒是跟克劳利以及布林很相似,但仅仅只是相似罢了。”

    “重点并不在这里,而在于他们脚下的淋漓鲜血,以及那一具面朝下,背部还在淌血之人,从汤姆的描述来看,那个人无疑就是皮埃尔·杜门。”

    “目睹凶杀现场之后,汤姆见状不妙,立即跑离现场,不过最后二人追上抓住了他。”

    “有些奇怪的是,那两个人并没有杀人灭口,而是要挟他一同隐瞒这起谋杀。”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很显然还在遵守着某方面的底线,并没有滥杀无辜,毕竟对他们而言,已经杀了一个人,那么再杀一个对他们来说也并非难事。”

    “但他们没有这么做,而用武力逼迫汤姆拿起他递过来的刀,命令他用刀刺向杜门,这样他们就能放汤姆一条生路。”

    “只要三刀,就能换取自己的生命。”

    “我想凶手这么做是为了把汤姆也拖进水,到时候他们如果被汤姆所揭发,那么可以指控汤姆也是他们的帮凶,毕竟法官和检察官可没法分清汤姆到底有没有参与杀害杜门的过程。”

    “当然超凡者或许可以,但汤姆显然是不知道世上有着这么一种存在。”

    “我不清楚当时汤姆有没有理解了他们这么做的用心,但可以肯定他应该清楚自己面临着三种抉择。”

    “一是变成共犯。”

    “二是尝试逃跑,被那位拿着左轮手枪的高个子一枪毙命。”

    “三四尝试反抗,那位拿着左轮手枪的高个子一枪毙命。”

    “这两种抉择,正常人都会选择第一种。”

    “在拉朗和警方找上他的时候,他尝试用谎言隐瞒过去,但森格·拉朗的“述实者”很轻易地戳穿了他的谎言。”

    “在与拉朗的一番交涉之后,他选择了全盘托出。”

    “其实他也不清楚当时地上这个人到底死了没有,紧张之下他也没来得及辨认杜门的死活,而他身上的具体细节也藏匿在灯光照映不到而黑暗之中。”

    “但无论如何,他明白自己被拖下了水,成了胁从犯,这也是他最开始试图隐瞒这一段经历的原因。”

    “接着凶手出于某方面的自信,将载物马车交付给汤姆,顺便给予五银安的报酬,让他藏匿那辆载物马车,乐意的话骑回家也行。”

    “但在那之前,他得先他们先按照他们说的做——把马车沿着敦格维治路往回开上一段一段路程,就向敦格维村方向行驶上十来分钟,再在原地等上半个小时,接下来就随便他去哪里。”

    “而在他犹豫之间,那两位杀人犯还一致声张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正义之举’,理由并不复杂——他们亲口所言自己共同杀害的这个人曾经‘失手’导致了一位无辜者的死亡,但是出于各种原因,杀人者没有受到任何法律上的惩罚,所以在数年后,由他们亲手对他降下应有的审判,以换死者一个公道。”

    “对此他没有更进一步地询问,我想人在极度紧张之下,失去一些逻辑和理性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更是如此,另一方面他们虽然放了他,不过他们的态度也没有太友善,警告和人身威胁肯定是有的。”

    “因此他们让自己离开,那么没理由不照做,接着汤姆就驾驶那辆马车离开了放血地,于是在行驶开一段距离后,他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黑灯瞎火的道路上等上半个小时。”

    “不过在远离放血地之后,他才回想起自己没带怀表,至于他的计时方法就是待着原地默默地在心里默念着数字,这是范德林特在走之前补充的情报。”

    “从沿路返回到待在原地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没有见到任何人或是车马经过,看来晚上基本上没人会走这条路,而那两位嫌疑犯应该也是早有预谋,或许提前在这条荒郊小路上踩过点,而他们的精心准备,也可以从那辆载物马车上看出。”

    “而考虑到防止出现一些意外,再加上他打算晚点回去,预防被路人目击到自己所驾驶的载物马车,于是他多等了一会,打算趁着夜色将马车驾驶到东南郊区自己父亲家中,他回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东南郊区钟楼的六声钟响。”

    “东南区钟楼一天敲六次钟,而机械敲钟规律我想您我都很清楚,所以我不赘述了,我们都清楚敲六下就意味着九点整。”

    “而他最终到达自己父亲的门前——一栋有简陋内院的老式双层房,接着叫醒了自己的父亲,然后找了个借口,再给了他的父亲托马斯·库洛赫麦克三铁安,让他帮忙管好那匹马和车仓后面的干草。”

    “即使这块郊区并没有路灯,但还是有目击者隐隐约约地看见了汤姆的身影,这位留下来做询问工作的警员从一位住在托马斯家附近的老木匠取得了相关证词。”

    “这位年迈木匠由于患有哮喘病,在夜里难以入眠,起床喝水的时候发觉窗户没关好,而在关窗的途中发现有人大晚上不打灯,骑着一辆载物马车在外头空荡的街面上行驶,很显然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那里的人只能是汤姆。”

    “此外,那一辆运着干草的马车比起载人马车或是其他款式的马车而言,很显然更容易引起路人注意,从这方面进行追踪应该不是太难之事,一位受雇于警方,名叫约恩·阿普瑞的私家侦探追查到了那辆马车最后被人目击的地方——亚维兰东南郊区的多斯豪斯肯街区。”

    “根据约恩的询问调查,他从一位居民口中得在十月九号晚上七点半左右见到了一辆运着干草的载物马车,不过他没看清车夫的脸,依稀记得车夫好像戴着一顶棕色毡帽,而其他特征,他也没有过多注意和记忆,毕竟对他而言这个人没有太特异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过两天就彻底忘之脑后,关于马的毛色,他认为是‘黑棕色’的,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是比较完整的线索,所以警长走之前对此还提了一嘴,他们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开始在这块街区搜寻。”

    “随后他们从汤姆父亲的家门前找到了那辆马车。”

    “在经过一番交流,拉朗等人根据汤姆父亲托马斯的叙述,先是去临港区范斯顿街28号找他,结果正好找到了汤姆的兄弟,通过询问他的兄弟,得知他在一家酒馆里跟人打牌,最后拉朗一行人在临港区的一家的街头小酒馆将他逮捕并拘留在分警署。”

    “那辆从汤姆的父亲家的内院里发现的马车,也在这时已经运到分警署里,警方已经对着马车进行了一定的检查,但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包括马车、马匹并未发现特殊的特征,如果是马车行的马,那么马肩上面应该有烙印,马蹄铁的型号也能看得出来,不过警长没说这方面的事情,那就说明这匹马并无这些特征。”

    “尚且不清楚这匹马是租借马还是私人财产,也找不到最初来源,或许是很早就准备好的马匹,从马的品种来看,很可能是从某个乡下地方买的,但亚维兰周边这么乡村,想从这方面开始追查可并非是一件轻易之事。”

    “很显然他们的谋划很早就有开始准备了,杀死并倒吊杜门并非是临时起意,而神父、侦探或许也在他们的‘仪式素材’之中。”

    “另外我们在谈论之中也理出不少条线索,首先是当时那条荒郊小路就一辆马车,如果接下来他们想要把杜门的尸体倒吊在卡斯里安府,就得抬着他的尸体走上半个小时路,这显然是不太合理的事情。”

    “所以他们肯定还有同伙,这个同伙也一定有着另外一辆马车,应该是载人马车,他们行驶到宅邸前方一段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距离里,再接着潜入庭园,合力把杜门的尸骸运到卡斯里安府主宅正门前,将绳索抛掷并绕过正门雨篷的横梁上,接着一个人把杜门的尸体悬空吊起,然后另一个人打结,一个我想是很难完成这个过程的,即便是超凡者,也不见得有第三只手,此外根据两位审查员借助洞察明灯的探查,这里也并无蓝色痕迹,说明倒吊尸骸这个过程没有施展超凡力量。”

    “倒吊这个过程对于普通人来说大概十来分钟就能完成,不过凶手并非常人,也可能事先经过一定的训练,所以干起来应该快上不少,而警长发现杜门尸骸的时间是八点二十三分,接着根据一些繁琐的推理,一位调查员推理出以下几条线索——”

    “凶手对于卡斯里安府构造十分熟悉”

    “凶手熟知近期卡斯里安府的人员的作息时间,并且在七点半到八点十五分之间内到达卡斯里安府周边。”

    “凶手可能曾经在暗中监视过宅邸的动静。”

    “凶手应该是接着在卡斯里安府熄灯后开始行动。”

    “凶手将杜门尸骸倒吊起来的过程中有同伙的协助。”

    “具体的推理过程讲述起来很麻烦,总的来说大体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刚才这些叙述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我就继续讲述下去了,毕竟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复杂。”

    宁海德林对此只是微微点头,缓缓放下空杯子。

    “这些推理的推导过程我大概猜到一二,不过嘛,”她接着摇了摇头,“你的叙述中缺少了一些逻辑。”

    “缺少……一些逻辑?”

    “对,首先是关于卡斯里安府的构造,审查员分部很早就将有关报告的备份转交了过来,而从这些文献,不难得知在卡斯里安府栅栏外围有一处马棚,而他们如果要将尸骸倒吊起来,为什么不倒吊在这里?”

    对于宁海德林的反驳,理查德略微沉思了一会,随后答复道:

    “嗯……确实如此,不过大费周章将杜门的尸骸从圣里恩医院转移到卡斯里安府,明显是有什么缘由的,应该可以排除是个人的情感因素,因为他们的同伙不可能因为某个的特殊情感而做出如此繁琐的事情,所以这些举止,肯定有着我们尚不知晓的意义……还有什么不合逻辑之处?”

    “第二点不合逻辑之处,就是为什么要用这么显著的运着干草的马车作为代步工具?

    “倒吊这个过程对于普通人来说大概十来分钟就能完成,不过凶手并非常人,也可能事先经过一定的训练,所以干起来应该快上不少,而警长发现杜门尸骸的时间是八点二十三分,接着根据一些繁琐的推理,一位调查员推理出以下几条线索——”

    “凶手对于卡斯里安府构造十分熟悉”

    “凶手熟知近期卡斯里安府的人员的作息时间,并且在七点半到八点十五分之间内到达卡斯里安府周边。”

    “凶手可能曾经在暗中监视过宅邸的动静。”

    “凶手应该是接着在卡斯里安府熄灯后开始行动。”

    “凶手将杜门尸骸倒吊起来的过程中有同伙的协助。”

    “具体的推理过程讲述起来很麻烦,总的来说大体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刚才这些叙述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我就继续讲述下去了,毕竟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复杂。”

    宁海德林对此只是微微点头,缓缓放下空杯子。

    “这些推理的推导过程我大概猜到一二,不过嘛,”她接着摇了摇头,“你的叙述中缺少了一些逻辑。”

    “缺少……一些逻辑?”

    “对,首先是关于卡斯里安府的构造,审查员分部很早就将有关报告的备份转交了过来,而从这些文献,不难得知在卡斯里安府栅栏外围有一处马棚,而他们如果要将尸骸倒吊起来,为什么不倒吊在这里?”

    对于宁海德林的反驳,理查德略微沉思了一会,随后答复道:

    “嗯……确实如此,不过大费周章将杜门的尸骸从圣里恩医院转移到卡斯里安府,明显是有什么缘由的,应该可以排除是个人的情感因素,因为他们的同伙不可能因为某个的特殊情感而做出如此繁琐的事情,所以这些举止,肯定有着我们尚不知晓的意义……还有什么不合逻辑之处?”

    “第二点不合逻辑之处,就是为什么要用这么显著的运着干草的马车作为代步工具?

第一百三十三章 错误航线

    经过宁海德林这一番点破,理查德算是彻底地意识到那一份不协调之处来源于何——他们所发现的线索,不像是凶手的忽略,更像是有意为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按照逻辑来考虑,他们放过汤姆,并给予马车,是为了把我们成功追踪到载物马车,接着逮捕汤姆,然后从汤姆口中得知放血地,接着就会有人前往放血地——是埋伏!

    但……

    从理性的角度上来看,不太对。

    他们应该不至于在白天跟警方和理智之门对着干吧,袭击调查人员和袭击普通人可不是同一个概念,至少从他们一直都遮掩行踪的举止来看,他们还没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

    那么他们把调查人员引导放血地,是还有什么特殊的缘由吗?是进一步的误导?还是设下了某种特殊的陷阱?

    无论如何,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汤姆·库洛赫麦克身上,他已经经过了述实者的检验,说明他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矛盾之处在于就是汤姆理论上来说是一个“不可控因素”,毕竟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按照凶手所说的那样做,如果他选择当天夜里立即报警,事态应该就会有新的转变,汤姆选择将载物马车抛弃在荒郊之中,那么追查马车的调查之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辆马车。

    因此汤姆的所作所为,决定了调查者“发现马车的时间”,或者说决定了调查者是否会发现马车,接着发现放血地。

    但凶手真的会放任一个不可控因素自由行动吗?

    除非他们依靠某种手段提前预知到了汤姆‘接下来要做什么’,‘接下来会做什么’,或者通过某种手段决定汤姆“接下来会做什么”,否则他们的做法就有些解释不通。

    在沉思顷刻后,理查德神色凝重地问向宁海德林:

    “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意?”

    而后者坦然地答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吧,显然我们接下来还得谈一会,所以你先找张椅子坐吧。”

    “好,”理查德抬起椅子,搬到办公桌前,接着坐下。

    而这时对面也拿取纸杯,给他倒了杯水。

    “谢谢。”理查德注视着宁海德林的神态——从头到尾基本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看来即便是如此错综迷离的案子,对她而言仿佛也不过如此。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凯特·蒙马特的事情,此刻她应该就在监牢塔的某一层关着。

    “凯特·蒙马特现在如何?”于是他就这么问道。

    “‘意识核’被摧残了一半,身体倒是无恙,尚且留有基本的求生欲望,不过她的余生估计也只能在疗养院中度过了,当然短时间内她显然是不能从这里出去的,预防出现意外,而这段时间一直有人监视着她的行为举止,晚上就由‘巡夜人’轮班监视,一天二十四小时基本没有中断,而她偶尔从口中走漏的言语基本上听不出任何的意义。”

    “这样啊……”理查德若有所思。

    而宁海德林单手摁着太阳穴,在沉思片刻之后接着说道:

    “继续往下说吧,对于他们的‘布局’,我这边自然是会想对策的。”

    “好,”虽然心中依旧留存一些猜疑,理查德还是接着往下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得补充一块漏掉的叙述。”

    “就是在查档案的时候,我找到了一处关于‘血色涂鸦’的档案,它跟一种名叫‘隐秘之名’的秘法性质很相似,您知道这个秘法吗?”

    后者答道:

    “很显然,我也对此也一无所知,否则我早就将之转告给你们了。”

    “也是。”理查德微微点头,接着往下说道,“它的性质是让一件物体或空间‘隐秘化’,而被隐瞒化的目标只有施法者才能感知到,具体的内容也我不太清楚了,对于这一点,我建议您亲自去深层藏书库查询有关档案。”

    “嗯。”宁海德林微微颔首,她的眸中划过许些思绪的光彩,显然也在想些什么。

    而理查德接着叙述道:

    “而接下来,正当我们与警长谈论完要务之后,第三调查基地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前者是韦尔科·谢顿,那位‘无阶书店’的店长,后者是一位名叫阿道夫·恩布尔都的普通警员,即在卡斯里安府做搜查工作的警员之一。”

    “谢顿这回来这里是给恩布尔都带路的,事情的关键在于后者。”

    “他这回过来其实是来找菲利斯·范德林特,不过凑巧其他调查员都在,因此就一并转述卡斯里安府在下午发生的新一起怪事——有人挖了里奥·卡斯里安的墓。”

    “就在下午的时候,负责搜山的那一组警员在经过卡斯里安府族墓的时候发觉到里奥·卡斯里安墓碑前的墓土有挖掘过的痕迹,接着这四个人中,两个留在原地看守,另外两个回到卡斯里安府将这件事报告给了位于宅邸的警员以及三位审查员。”

    “这两个人一个叫做查莫斯,另一位叫做欧文,他们在靠近的宅邸的时候也引起了那位‘聆听者’的注意,经过后者的询问,梅森·福斯尼尔得知了族墓发生的那一件特异之事。”

    “随后这件事通告给了众人之后,其中有一位审查员打算去族墓开棺验尸,不过暂且被管家阻拦了下来,接着管家打算骑着马顶着雨赶往了中心街,将这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告诉给福克斯。骑术精益的恩布尔都则是骑着另外一只马赶往了亚维兰警署,打算将这件事私下转告给警长,不过在警署里没找到警长,经过询问得知警长的留言之后,他接着就按照警长的留言去‘无阶书店’找了谢顿让他带路,然后到达第三调查基地之后,将这些情报一并转述。”

    “不过我想那几个审查员应该不会因为管家的言辞阻碍,就特地等待福克斯到来后再做商榷,可能管家刚走,他们就上山挖坟去了。”

    “毕竟时间很紧迫,每一秒都意味着一丝变数。”

    “而这就是我这边接触到的所有事情了。”

    “调查小组里的调查员都前往了卡斯里安府,警长那边应该是去伊洛韦恩礼拜堂进行进一步的搜查,毕竟神父房间的物件还有待进一步地检查,而此刻拉朗等人应该在放血地进行进一步的探查,而中心街那边的审查员也应该会见到到赶忙而来的约翰·顿克管家。”

    “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了。”

    “而我来这里,一方面是转告情报,另一方面……”

    清脆的门铃声响在宽敞的房间中回响,打断了理查德的叙述。

    二者大概都猜到来者何人。

    “我去开门吧。”理查德从椅子上站起,回身向着房门走去。

    而门后之人则是一位眼熟的守门人,而他的手中正如理查德所预料的那样,提着审查员分部专门用于收纳资料的中型手提箱。

    手提箱中,应该就是分部里整合的最新文献。

    “这是审查员分部那边给出的整合档案。”那位守门人如此说着,将手提箱递给了理查德。

    “好的。”理查德点头作为回应,接着合上了房门。

    而他往回走去,将手提箱放在桌面上:

    “这里应该有着很多对于细节上的补充。”

    而这时,在理查德打算开口询问之前,后者率先说道:

    “你来这里主要是来问我两个问题的吧,一个是问死亡司南的异常,另一个是询问‘隐秘之名’的破解之法。”

    “没错。”理查德如此回应道。

    看来他的这部分猜想已经被她所猜到了。

    “首先司南的问题,指针动起来意味着死亡,指向的地方意味着死者的葬魂之所,而指针不动意味存活。”

    “一直移动……或许就意味着指针所寻觅者已然死亡,但死亡的地点无从寻觅,这是基于逻辑得出的推测。”

    “但在超凡世界中,逻辑并不与真实所挂钩,所以关于这一点,一会我会去深层藏书库的‘禁物备录间’找找有关记载。”

    “至于隐秘之名,就按照你建议的那样,先去深层藏书库查询有关档案,随即我会挑选合适的禁物用以破解这一秘法,接着让一位掌握‘割裂密艺’的序位二攀升者携带此物前往卡斯里安府。”

    “那就好。”理查德沉思一会,确实目前为止这是最为妥善的做法。

    宁海德林站起来,最后对理查德说道:

    “而现在你现在该做之事,就是将刚才谈论之间的异常转告给有关人士,正如这么一句哲言——当局之人困于迷局,旁观之人理于明智。”

    “在错误的航线上愈行愈远,可不是一件好事。”

    ——

    卡斯里安府,佣人楼,一楼棺材留放间。

    福克斯低首陷入沉思之中,回忆着关于九年前装修事件的细节。

    而梅森正襟危坐疾笔书写着将要提交的报告,笔尖与纸页发出细微声响消融在雨与窗演绎出的圆舞曲之中。

    而卡莎看着手中的笔记,单手不断地转动着钢笔,而思绪也沉浸在于笔记之中。

    霍华德扶着下巴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川流之雨。

    韦德握着带有圣教十字三角象征的金属吊坠,在宁和的心境之中整理着线索。

    而丁白曙交叉着双手,依靠着椅子不动声色。

    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仿佛凝固雕塑一般的沉寂,让众人的目光一致向着房门望去。

    清脆的门铃声响在宽敞的房间中回响,打断了理查德的叙述。

    二者大概都猜到来者何人。

    “我去开门吧。”理查德从椅子上站起,回身向着房门走去。

    而门后之人则是一位眼熟的守门人,而他的手中正如理查德所预料的那样,提着审查员分部专门用于收纳资料的中型手提箱。

    手提箱中,应该就是分部里整合的最新文献。

    “这是审查员分部那边给出的整合档案。”那位守门人如此说着,将手提箱递给了理查德。

    “好的。”理查德点头作为回应,接着合上了房门。

    而他往回走去,将手提箱放在桌面上:

    “这里应该有着很多对于细节上的补充。”

    而这时,在理查德打算开口询问之前,后者率先说道:

    “你来这里主要是来问我两个问题的吧,一个是问死亡司南的异常,另一个是询问‘隐秘之名’的破解之法。”

    “没错。”理查德如此回应道。

    看来他的这部分猜想已经被她所猜到了。

    “首先司南的问题,指针动起来意味着死亡,指向的地方意味着死者的葬魂之所,而指针不动意味存活。”

    “一直移动……或许就意味着指针所寻觅者已然死亡,但死亡的地点无从寻觅,这是基于逻辑得出的推测。”

    “但在超凡世界中,逻辑并不与真实所挂钩,所以关于这一点,一会我会去深层藏书库的‘禁物备录间’找找有关记载。”

    “至于隐秘之名,就按照你建议的那样,先去深层藏书库查询有关档案,随即我会挑选合适的禁物用以破解这一秘法,接着让一位掌握‘割裂密艺’的序位二攀升者携带此物前往卡斯里安府。”

    “那就好。”理查德沉思一会,确实目前为止这是最为妥善的做法。

    宁海德林站起来,最后对理查德说道:

    “而现在你现在该做之事,就是将刚才谈论之间的异常转告给有关人士,正如这么一句哲言——当局之人困于迷局,旁观之人理于明智。”

    “在错误的航线上愈行愈远,可不是一件好事。”

    ——

    卡斯里安府,佣人楼,一楼棺材留放间。

    福克斯低首陷入沉思之中,回忆着关于九年前装修事件的细节。

    而梅森正襟危坐疾笔书写着将要提交的报告,笔尖与纸页发出细微声响消融在雨与窗演绎出的圆舞曲之中。

    而卡莎看着手中的笔记,单手不断地转动着钢笔,而思绪也沉浸在于笔记之中。

    霍华德扶着下巴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川流之雨。

    韦德握着带有圣教十字三角象征的金属吊坠,在宁和的心境之中整理着线索。

    而丁白曙交叉着双手,依靠着椅子不动声色。

    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仿佛凝固雕塑一般的沉寂,让众人的目光一致向着房门望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九年前与十三年前

    “在当晚用餐之前,他就先跟我提了一嘴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我跟他就此聊了一会,对那里,也就是卡斯里安府主楼房后方的墙面我印象不深,毕竟我平时很少在宅邸后方的后花园走动,不过零星的记忆让我想起那里的壁面和砖瓦确实不完整,随着时过境迁,逐渐衍生裂缺,孳生腐朽。”

    “因此对于他的提议我没什么理由拒绝。”

    “毕竟也不用我做什么,这些事情他自己会安排好,或许我该欣慰的是,即使年过半百,他依旧留存着当年的办事能力,而这就意味着他的智慧和能力并未因为年龄的增长而衰减。”

    “老人家肯找件事做,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生活总需要一些合理的变数,若生活中缺少了那一份变数,就会如同一潭死水,枯燥而褪色,再接着干涸,至此至终都不会在人的心中留下任何痕迹,而这无非是一种异型的遗憾。”

    “因此过了不久,他就通过以前的关系雇佣了一批可靠的装修工,并监督他们进行宅邸翻新工作,”福克斯沉默了一会,接着将心中疑惑道出,“怎么说呢,另一方面,我也感觉他对这件事挺上心的,一天到晚都能看到他在旁边监督。”

    “随即过了数周,宅邸后方墙面的翻新工作已然做完了,不过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提议,并在餐厅聚餐时间跟我讲述了这方面的事情,那就是接着扩建大堂,将用于接待客房、客厅所在的那一栋楼和主宅右端连接在一起,我自然是同意了他的做法。”

    “由于我当时在管理新设福利院和市议会厅两边的事务,所以比较忙,并非每天都有回到卡斯里安府里,因此对于扩建中的一些细节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有一些大体上的印象的,他们修建大堂再到衔接两栋相互独立的建筑,花费了大概数个月,进展挺快,至于绘制图纸,应该是在扩建大堂的预备工作时期,因为在这个时间段里我见到过几位佣人带领着几位装修人士在宅邸各处用卷尺和相关工具丈量着什么,很显然这是为了方便进一步的装修工作,在收集绘制结构图所需要的数据。”

    “不过绘制卡斯里安和客楼的整体结构图,应该就是我父亲的要求了,毕竟扩建宅邸并不需要绘制全局结构图。”

    “他们绘制图纸的地方好像就是在当时的客厅。”

    “而在大堂落成之后,给人的观感确实很不错,两栋本来独立的建筑连贯起来,使之看起来更加宏伟端庄。”

    “当然那时候的大堂内部的结构还尚未经过装潢,接着我的父亲让装修工把一些他预先准备好的盆栽搬进大堂以此净化空气,接着让他们小心地把三代人的画像从原先的主楼一楼走廊过道搬进大堂一侧的墙面上,而这三代人即卡斯里安一族的三任家主,就是我、我的父亲、我的祖父。”

    “我想想……再接着这些工作都做完之后,我的父亲让他们帮忙把一些宅邸中淘汰下来的旧物搬运一些杂物间,接着跟在后者监督和指引着。”

    “嘛,我想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福克斯的话语于此停顿,接着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随即说道,“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韦德微抬手臂,示意自己要提问:

    “首先我一直很疑惑,管家是怎么时候在这里工作的?”

    对于这个问题,福克斯倒是没什么特殊的表现,他环握着杯子,望着杯中还剩一半的摇曳液体,而他的神思如其间之物一般恍惚,无疑是思忆的体现:

    “嗯?这个的话,让我想想……”

    “大概有十三、或是十四年吧,详细我也不清楚了,大致就是这个年份,怎么了?”福克斯还以一句疑惑的反问。

    其余人大概都理解了他这么问的用意。

    毕竟这个问题其实在上午到卡斯里安府不久后就从管家那里打听到了,不过现在管家疑点重重,自然他的话语失去了部分证实力。

    而丁白曙能够从韦德的特殊气质上感受到他回归到了理性的巅峰。

    而他也看出来了韦德醉翁之意不在酒,韦德这么问还有另一层用意,他看出来了。

    而事实确实如此,韦德露着微笑,问道:

    “好的,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当时这些处置杂七杂八的事务里,一直都是由你的令尊在一旁监督,或许他确实对于这些事务比较上心,但不至于搬个淘汰下来的杂物还要自己亲自引路吧,你刚才是这么说着——‘父亲让他们帮忙把一些宅邸中淘汰下来的旧物搬运一些杂物间,接着跟在后者监督和指引着’,但按照常理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合理’呢。”

    韦德的想法与丁白曙不谋而合,很显然勒克文在做事的态度上有些异常,理论上像是不怎么重要的带路或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监督工作上,应该由管家或是其他佣人来担任才对,但为什么大多情况都是勒克文来做呢?

    很显然其中存在着一些异常。

    而凡事必有因果。

    “喔,你这么说,我倒确实忘了交代另一件事,”后者则是一拍大腿,仿佛在刹那之中想起来什么,“当时约恩·顿克,也就是顿克管家,在装修开始的那一段时间,他也还在宅邸里,因此那时候就是他指派佣人给装修人士带路,我之前应该是这样说的吧?”

    “是的,所以他怎么了?”韦德接续问道。

    “他的父亲在去世了,所以他需要回艾斯霍提主持他父亲的葬礼,因此暂时请了假,而他是大概一周后才回来,而那段时间我也正好不在卡斯里安府里。”

    “虽然当时宅邸里还有其他佣人,不过我的父亲可能不太放心,因此就自己带路兼监督。”

    “嗯……当然,或许是他难得有些事情做,因此就在此处投入自己很久没有用到的精力和专注,而这对我而言倒也是不足为奇,毕竟在我的印象里,他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做事端正认真且一丝不苟,做任何事情都是一板一眼,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工作,都十分地严谨慎重。或许有些事物,是不会随年龄的改变而改变的吧。”

    这个说法倒也算是能够自洽其辞。

    “嗯,”对此,韦德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再接着问道,“对于那时的管家你有什么印象吗?”

    “只记得他在回来的一段时间里都表现地很消沉,亲友逝世的噩耗对他造成的打击不小,过了几个月他才从那种缄默寡言的状态中出来。”

    “如果他是十三年前来到卡斯里安府的,那么你与他也相处了十三年了吧?”

    “是的。”

    “既然如此,那么你也跟他很熟了吧,能不能跟我们讲一讲管家的事情?他是怎么来到卡斯里安府的?”

    “在你眼中,约翰·顿克是一个怎样的人?曾经有做过什么特异的事情?或是展现过什么特异的表现吗?”

    “啊,这个嘛……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个诚恳之人,没有任何不良的嗜好,如果硬要让我评论的话,那么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管家。”

    “宅邸中的事务他能处理地井井有条,衣食住行也考虑的面面俱到,他做事方面挺精明的,反正我是挑不出什么毛病,而他的为人处事也挺低调,并未因为自己的身份就嚣张跋扈、自视甚高,他对待佣人的态度,无论男女老少都赋予一视同仁地宽容。”

    “当然,如果要说他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他的胆子着实有些小,前几天宅邸出现的那一档子事情可把他吓得不轻,现在看起来算是适应了一些。”

    “至于他是怎么被招到卡斯里安府当管家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那时候他长得像是三十岁的样子,一问年龄我才惊讶地知道他才二十七岁,也就比我大了两岁,他原先是在某个公司上班,后来由于某些我也不清楚的原因失去了工作,再接着他就通过中介找上了我的父亲,经过一些面试考核之后就签了协议,成为了卡斯里安府新一任管家。”

    “总的来说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韦德微微颔首。

    这回算是问清了管家的来历,结合之前所得知的情报,管家从哈伯德雷克大学毕业之后应该是先去了某个公司干了几年,再接着出了些意外,再接着借助文凭和才识当上了卡斯里安府新一任管家,一切串联起来看似合情合理。

    正当他在想这些的时候,霍华德唐突地插话道:

    “啊,我一直都很在意,在约翰·顿克到来之前,原先这里的管家是谁?”

    韦德微抬手臂,示意自己要提问:

    “首先我一直很疑惑,管家是怎么时候在这里工作的?”

    对于这个问题,福克斯倒是没什么特殊的表现,他环握着杯子,望着杯中还剩一半的摇曳液体,而他的神思如其间之物一般恍惚,无疑是思忆的体现:

    “嗯?这个的话,让我想想……”

    “大概有十三、或是十四年吧,详细我也不清楚了,大致就是这个年份,怎么了?”福克斯还以一句疑惑的反问。

    其余人大概都理解了他这么问的用意。

    毕竟这个问题其实在上午到卡斯里安府不久后就从管家那里打听到了,不过现在管家疑点重重,自然他的话语失去了部分证实力。

    而丁白曙能够从韦德的特殊气质上感受到他回归到了理性的巅峰。

    而他也看出来了韦德醉翁之意不在酒,韦德这么问还有另一层用意,他看出来了。

    而事实确实如此,韦德露着微笑,问道:

    “好的,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当时这些处置杂七杂八的事务里,一直都是由你的令尊在一旁监督,或许他确实对于这些事务比较上心,但不至于搬个淘汰下来的杂物还要自己亲自引路吧,你刚才是这么说着——‘父亲让他们帮忙把一些宅邸中淘汰下来的旧物搬运一些杂物间,接着跟在后者监督和指引着’,但按照常理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合理’呢。”

    韦德的想法与丁白曙不谋而合,很显然勒克文在做事的态度上有些异常,理论上像是不怎么重要的带路或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监督工作上,应该由管家或是其他佣人来担任才对,但为什么大多情况都是勒克文来做呢?

    很显然其中存在着一些异常。

    而凡事必有因果。

    “喔,你这么说,我倒确实忘了交代另一件事,”后者则是一拍大腿,仿佛在刹那之中想起来什么,“当时约恩·顿克,也就是顿克管家,在装修开始的那一段时间,他也还在宅邸里,因此那时候就是他指派佣人给装修人士带路,我之前应该是这样说的吧?”

    “是的,所以他怎么了?”韦德接续问道。

    “他的父亲在去世了,所以他需要回艾斯霍提主持他父亲的葬礼,因此暂时请了假,而他是大概一周后才回来,而那段时间我也正好不在卡斯里安府里。”

    “虽然当时宅邸里还有其他佣人,不过我的父亲可能不太放心,因此就自己带路兼监督。”

    “嗯……当然,或许是他难得有些事情做,因此就在此处投入自己很久没有用到的精力和专注,而这对我而言倒也是不足为奇,毕竟在我的印象里,他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做事端正认真且一丝不苟,做任何事情都是一板一眼,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工作,都十分地严谨慎重。或许有些事物,是不会随年龄的改变而改变的吧。”

    这个说法倒也算是能够自洽其辞。

    “嗯,”对此,韦德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再接着问道,“对于那时的管家你有什么印象吗?”

    “只记得他在回来的一段时间里都表现地很消沉,亲友逝世的噩耗对他造成的打击不小,过了几个月他才从那种缄默寡言的状态中出来。”

    “如果他是十三年前来到卡斯里安府的,那么你与他也相处了十三年了吧?”

    “是的。”

    “既然如此,那么你也跟他很熟了吧,能不能跟我们讲一讲管家的事情?他是怎么来到卡斯里安府的?”

    “在你眼中,约翰·顿克是一个怎样的人?曾经有做过什么特异的事情?或是展现过什么特异的表现吗?”

    “啊,这个嘛……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个诚恳之人,没有任何不良的嗜好,如果硬要让我评论的话,那么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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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边界的探求者介绍:
或许在虚无缥缈的未来,丁白曙会意识到,自己从棺材中坐起的那一刻,已然步入局中。
——
这是一段历史的碎片,我从中聆听着那蒸汽与齿轮的交响曲,它低声述说着每一个时代的变迁。
科技能够驱散愚昧,但却无法解析超凡。
我将窥见烛明无垠,那容纳万千梦境、追溯万物根源之所。
我将拜请四十四位司烛,祂们是基于认识,而超脱认识者,基于自我,而超越自我者。
我将驱用禁物,扫除一切飞升之路之障碍。
我将挖掘早已湮灭的七重历史,从中找出尚能一用的遗骸。
我将聆听秘启,从中习得秘术、探求秘法,以仪式之名,使之为我所用。
我终将沿着超凡之路穿过晋升之门,攀升恏之阶梯,踏入具型之堂,享用长生之光。
人生来注定追随辉光,
一如火花,
于雨中彻夜向上飞旋。诡秘边界的探求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诡秘边界的探求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诡秘边界的探求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