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开始
在问完几个问题后,亚诺打算亲手检验一下尸体的状态是否同霍林医生所说一致。
在检验前,亚诺本来想问问丁白用不用回避一下,但扭头看到他那一脸淡然的表情,决定把这句废话咽回肚子里。
至于其他人,倒同样没有什么抵触与避讳。
看来心态一个比一个强。
亚诺检查地很快,一边检查一边核对医生的报告,确定无误后,最后问了医生一个问题:
“皮埃尔·杜门的血液、肠胃提取物什么时候拿去进行毒理学鉴定?”亚诺边问边看着放在桌面上装有样本试管的手提箱。
“因为现在尸检工作基本已经完成了,我等会就打算坐警方的马车把样本带回亚维兰去鉴定,我想到下午的时候应该就可以鉴定出来药物成分。”
“原来如此,工作辛苦了。”
“嗯,彼此彼此。”
离开停尸房后,亚诺一行人带着沾血布料离开了佣人楼,而梅森则是还在那里继续监视工作。
“好了,开始吧。”在庭院正中,亚诺半蹲下来,放下手提箱,接着打开扣环。
丁白曙注意到里面的东西跟自己手提箱里基本上一致,不过很显著地多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块银色金属盒子,盒子上面有着古怪的雕花纹路。
另外一样是裹着多层深蓝色布料的条状物,大概半截手臂这么长,正好能斜着放在手提箱里面。
丁白曙猜测前者里面应该放着“死亡司南”,而后者应该就是“虚影之剑”。
果不其然,亚诺取出盒子,旋开上盖,露出里面的事物——一块掌心大小的圆形金属指南针,指南针盘面有一根双头指针,周围有一圈刻度以及方位标注。
而罗盘下方正如先前他所描述地那样,突兀地多出一块铜色弹簧夹子。
亚诺先拿着指南针原地转圈,直到指针红色部分与指南针上标注的北方位重合,接着把先前从皮埃尔·杜门常服上取下的一块沾血布料夹在夹子上。
在夹子夹上的那一瞬间,指南针的指针仿佛受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立即开始偏移,逐渐指向一个方向,左右微微摇摆,接着不再移动,丁白曙靠近指南针,读了一下刻度——北偏东三十七度,而指针所指的方向,从这里来看,大体上正好指着他们来的方向。
毫无疑问,无需多想,皮埃尔·杜门肯定是在亚维兰城市区域内被杀害的,而不是死于在卡斯里安府的倒吊。
见到这一幕,丁白曙突然有一个疑惑:
“等等,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什么问题?”亚诺不解地回问。
“如果这个死亡司南下面夹的东西不是死者生前的随身物品,譬如下面夹的是你我身上的随身物品,那么指针会有反应吗?”
“当然不会,我展示给你看一看吧。”亚诺如此说着,然后摁着弹簧夹,取下布料,指针随之又回到了正常的方位,接着他把司南夹在自己的衣服上,水平位置与之前保持一致。
然而指针毫无变化。
“这样啊……”丁白曙以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结束了对话。
亚诺耸耸肩说道:
“事不宜迟,准备出发吧。”
————
在回去客厅跟两位审查员商讨了一下行动方针后,亚诺一行人决定暂时分头行动。
其中亚诺、卡莎、韦德为一队,前往指针所指之处。
另一队人即丁白曙、霍华德二人,一同坐警方的马车,跟范德林特、霍林医生回城的时候顺便去伊洛韦恩礼拜堂逼问那位有所隐瞒的神父,必要的时候可以把他带回拘留所进行审问。
而亚克里恩与希安菲尔德两位则是留在卡斯里安府继续进行整理工作,他们取出来的文书资料不是一般的多,至少要花费一天的时间来鉴别出其中有价值之物。
十月十号上午十一点左右。
丁白曙、霍华德、范德林特、霍林四人踏过荒郊小径,那礼拜堂残骸仍然立于那空旷荒凉之地。
“啧,这路真难走。”霍林看着那远处的礼拜堂残骸,接着回头看了眼崎岖来路,不由抱怨一句。
其实警方和丁白曙等人没有要求他一起过来,他只需要在马车上跟另一位驾驶马车的警员一同等候他们就行了。
不过霍林也想顺便过来看看这个伊洛韦恩礼拜堂,顺便走动一下,活动活动筋骨,但他不知道这起伏不平的小径这么难走,以至于他差点还摔了一跤。
“这里倒是挺安静。”范德林特打量着那礼拜堂以及礼拜堂旁边的楼房,如此说道,“那位查理·塞内加登神父就住在那个小平房里?”
“对。”霍华德点头回应。
众人在无言沉默之中逐渐靠近礼拜堂旁的房屋。
唯有鞋子踩踏在硬砂地上发出不约而同的闷响在这空旷孤寂之地回荡。
先前在马车上丁白曙二人已经对范德林特交代过他们用特殊手段识别出这位可疑神父隐瞒了相关证据。
此刻他在回想自己先前推理出来的神父撒谎的两个动机。
一项是他想隐瞒失火时间。
另一项是他想隐瞒礼拜天之外也有人过来做祷告这个事实。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丁白曙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莫名有种感觉——自己窥见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那毫无波澜的海面之下,暗流无时无刻不在涌动。
但他也没有在此多想,因为过一会儿,在警方的协助之下,这些困惑应该都会迎刃而解,神父看起来也不是那种顽固嘴硬之人,只需要略加逼问,他应该就会全盘托出,得出全部的答案。
丁白曙注意到,不同于第一次来这里,此刻那平房的门窗都已经敞开,看来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脚步声跟随着他们的前行,传响进入房屋之中,不过神父没有马上出来回应,看来此刻他正在做什么事情,霍华德如此猜想着。
他们来到那栋朴素房屋的木门前,接着目光自然而然向里面探望。
异变突生。
霍林医生脸色苍白,手脚发抖,不敢相信眼前之所见。
丁白曙三人则是立即拔枪,扳动保险。
即使是训练有素的范德林特和经验丰富的霍华德,见到这荒诞诡异的一幕,也不由感到心跳加速,肌肉紧绷。
无形的冷峻气场死死地压迫着他们的心胸。
映入他们眼中的,是破裂的盆栽碎片、倒塌的桌椅以及四溅的狰狞血迹。
但这并不重要。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攥着房间里的那个人。
那个被倒吊的人。
“滴答……滴答……”
血液于那个人的满是皱纹的面孔滑下,沿着苍白发丝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块涓涓流动的血潭。
霍华德与丁白曙认出了,那倒吊之人,正是那数小时之前,还在跟他们交谈的和蔼神父。
然而死亡永远带走了他开口的资格。
在这无言的死寂,丁白曙这才意识到。
皮埃尔·杜门的死,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第三十一章 探寻死源/查阅文书
在接近正午时分,繁华的亚维兰街道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
其中一辆马车在车马川流的街道上逆流而上,马车包厢前方坐着一位金发男子,左手夹着根烟,右手握着一块指南针,目光在街道和指南针上来回交换。
而车夫坐在他旁边,从他皱起的眉头来看似乎有些困扰。
亚诺单手水平握着死亡司南,嘴里对着旁边的安德烈念叨着:
“前辈,向左!向左,哎对了,接着直走,对对对,就是那条诺鲁非克路,接着直走,不对!是这里向左拐……”
“真是够折腾啊,亚诺,这回也是找尸体?”
辛亏安德烈驾驶技艺高超,否则还真没心思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尸体已经找到了,是找死亡地点。”
“哦,这样啊,死者叫什么名?”
“皮埃尔·杜门,一位年轻警员,前辈你肯定是没听说过。”
“自然是没有,单单只是袭警?”安德烈在心里笃定事实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仅仅只是一场针对警察的谋杀案,显然是用不着调查员来调查。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简单来说吧,我们刚才去的宅邸里闹鬼,接着宅邸主人请了个侦探来探查闹鬼事件,侦探上午来调查,下午就失踪了……唉唉唉!那个进刚才那个岔路,走过了,走过了,算了,前方还有一个岔路,从那里拐过去。”
“接下来呢?”安德烈追问道。
“嗯,这条大街直走就可以了,接下来啊……”亚诺略微组织语言,开口道,“那位侦探失踪后,宅邸里的人就报了警,警察来那个宅子周围搜了三天,没搜到任何能破案的线索,反而期间有一位警员病倒了,接着那个倒霉蛋因病住院,住院没多久,在昨天傍晚到夜里的时间点被人绑架杀害,接着倒吊在那个卡斯里安府正门,对了,不是外面庭院的栅栏大门,是里面主宅连接庭院的大门。”
“有点离谱,我干这么久调查员也是很少见到这种复杂的案子。”单是听着描述,就已经让这位老调查员皱起眉头,“不过根据你这么一说,这个警察病的是不是有点可疑啊?不早不晚,这时候发病。”
果然老人就是经验老到,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亚诺对于这位前辈的表现很满意,他接着回答道:
“我在出发前还特地问了问他的同事,这个被倒吊的警察有着某种先天遗传病,体质比常人弱了点,隔三差五就染上一次感冒,不过严重到住院,倒是从来没有过,也就是说几天前的那种病倒现象,是第一次出现。”
“这就十分诡异,凡事必有因,这案子疑点重重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亚诺瞥了眼死亡司南,接着说道,“好了,前面那条岔路右拐,话说前辈,你以前有见过把死者倒吊起来的做法吗?”
“把死者倒吊起来,这听上去像是某种仪式,我以前是没见过这种做法……现在你们用辉光石测了尸体吗?”
“还没有,你也知道,辉光石管的比较严,大概要下午的时候才有审查员带着那玩意过去检查,等等!倒车倒车。”亚诺注意到马车走过头了。
“嗨,不早点说。”在川流的人潮中倒车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不过安德烈凭借老车夫精湛的技巧,扯着缰绳发出口令,很顺利地从一处车马潮流的空档中转过车身来。
“话说丁白曙表现怎么样?”对于这位遭遇不幸,失去记忆与部分情绪能力的倒霉小伙,安德烈还是相当关心的。
“表现相当不错,至少跟我比起来强太多了,当年我还是预备调查员的时候,胆子大概没他一半大,不光是胆子,思维逻辑方面他也比我强上不少。”
“这样啊……话说回来,你有没有考虑去“历史协会”的“第七档案库”查查档案?关于倒吊死者这一项,说不准以前有过相关的事例。”
“当然有考虑过,这个查清死亡地点后,回基地一趟,让队里的其他空闲人手去那里帮忙查一查。”
亚诺注意到指南针偏移的幅度越来越大,根据简单的常识,距离目标地点越近,那么移动相同的距离,指针偏转角度就越大。
“很近了,我感觉就在前面。”亚诺如此对安德烈说道,接着他注意到正好前方右手边有一侧路牌,随着距离的缩短,他得以看清路牌上面的两个指向路标。
马车行驶的反方向是里威路,而正方向通往霍本斯街。
“嚯……有点意思……”
亚维兰很大,他也并未每条大街小巷都走过,更不可能对每条街道的方位地点有所印象。
但是这条街有一个特别之处,让他记得很清楚——圣里恩医院,就是在这条街上。
——
卡斯里安府客厅。
亚克里恩和希安菲尔德迅速地审阅着面前一叠文书资料。
这些文书资料多数是勒克文与其他商贾之间在一些商业上的交流信件,基本上是其他人寄过来的信件,偶尔能看到勒克文写的书信草稿,至于书信墨水,无一例外都是黑色。
无论怎么看,这些东西都跟这次的案情没有什么太大联系。
此外他们特地找了找那一堆搜寻出来的文书,并未找到第二张结构图纸。
亚克里恩有些心烦意乱地看着桌面上一大叠书信,朝着对面的希安菲尔德说道:
“如果不出意外,大概我们一上午的时间就浪费在这里了。”
然而对面懒得搭理亚克里恩的废话。
“啊,真让人头疼。”亚克里恩苦着脸继续重复这看似毫无意义,但又不得不做之事。
超凡者的精力一般来说比正常人强一点,这项工作算不上累,但是就很消磨耐心。
在刚开始或许还有点新鲜感,毕竟不是在哪里都能够看到这些商贾的书信交流的,但是这些内容读多了,就觉得即无聊又枯燥。
而亚克里恩显然不是那种能耐得住枯燥的人。
见自己的高冷同僚不打算理睬自己。
他就如同搁浅咸鱼一般摊在沙发上,随手拾起一张发黄信纸,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信息——“亲爱的勒克文·卡斯里安先生,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届时不必……署名——查理·塞内加登,日期公历年……。”
读完后,亚克里恩随手把纸张扔到那一堆已阅书信里。
他接着左手再拾起一张没读过的书信,以此重复这无聊的过程。
“等等?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慌忙从沙发上立起身子,从那一堆纸张中寻觅那一张发黄信纸。
第三十二章 塞内加登的信
亚克里恩慌忙搜寻信纸的这一举动略微引起了希安菲尔德的注意,她放下信纸,语气难得温和地问道:
“需要我去叫医生吗?”
“别误会,我可没发病!还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发病?”亚克里恩边吐槽,边寻觅那张信纸,终于找到了那张被他随意抛掉的发黄信纸,他接着说道,“还记得先前亚诺跟我们讲过的那个查理·塞内加登神父吗?”
“他的信?”希安菲尔德看向亚克里恩手中的信件,聪慧的她很快猜到了亚克里恩手中之信来自于谁。
“对,他寄给勒克文·卡斯里安的信,刚才我看得有些快了,有些信息没看清,现在我重新给你读一读吧。”
“亲爱的勒克文·卡斯里安先生,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我可能暂时离开了亚维兰,所以在礼拜天的时候我应该不在伊洛韦恩礼拜堂,届时不必来礼拜堂进行祷圣,署名——查理·塞内加登,日期公历年六十六年,三月三十二号。”
“有问题。”希安菲尔德蹙眉说道。
“确实有问题,先前亚诺跟我们说过了吧,他们在最后询问了一下,神父是否认识这次事件涉及到的相关人员——譬如卡斯里安府的佣人,福克斯·卡斯里安和她女儿德莉莎·卡斯里安,答案全部为否。”
他把信件递给希安菲尔德,让她自己过目一遍,同时说道,“但这就相互矛盾了,首先塞内加登神父写信给勒克文,就说明二者认识,其次这年份是公历年六十六年,今年福克斯是……多少岁来着?”
“三十八岁。”
“喔,对了是三十八岁,公历年六十六年,就往回倒推十五年,那时候福克斯是二十三岁,按理说,既然塞内加登神父认识勒克文·卡斯里安,那么不至于连朋友的子嗣都不认识吧?这么一看来,问题相当大……对了,亚诺的‘掘秘人’能力这时候停了吗?”
“停了。”
“那就更诡异了,先前那位神父给出的证词足以证明他就是查理·塞内加登神父,他为什么要在这一点撒谎?他为什么不想让亚诺一行人知道他认识卡斯里安一族?”亚克里恩越说下去,就越是觉得神父问题很大。
“不行,不行,我得找管家来问问。”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打算出门去找管家,希安菲尔德倒也没有阻拦他,而是目光转向桌上的书信——她清晰地认识到,更加重要的线索或许就在其中。
——
卡斯里安府佣人楼一楼,顿克房间门前。
“额,这位大人,有什么事吗?”面对亚克里恩犀利的眼神,顿克管家不自在地搓了搓手,内心有些纳闷自己因什么事情又被找上。
亚克里恩双手交叉抱着上腹,倚靠着墙面,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说道:
“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当然,当然,先生,我很乐意回答,那么请问是什么事情呢?”管家确实被他唬到了,流露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等着亚克里恩的询问。
“首先你认识查理·塞内加登神父吗?”亚克里恩开始询问。
出乎亚克里恩意料的是,对面没有多想,直接脱口而出:
“那个伊洛韦恩礼拜堂的神父?”
亚克里恩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学着希安菲尔德那冷淡的语气,简短而紧迫地追问:
“你认识?”
“额,也不能说是认识吧……怎么说呢……应该是一面之缘吧。”管家脸色有些纠结,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讲下去。
亚克里恩一言不发地注视管家,这让管家感觉压力倍增。
“请给我一点时间组织一下语言,我最后一次跟他见面,是在五年前,我需要想一想。”
亚克里恩微微颔首,移开目光。
顿克松了口气,他接着低头思索,过了一阵子,回答道:
“我是在五年前,勒克文·卡斯里安的葬礼上跟他见过一面,在那之前,我对他的了解来自于与其他佣人的交谈之中,认识到他是一位虔诚的神父,跟勒克文老爷关系很好。”
“能细说一下葬礼吗?”
“五年前勒克文卡斯里安的葬礼上,他特意来到卡斯里安府,请求为勒克文主持葬礼,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与他见过了一面。”
“有交谈什么吗?”
“没有交谈什么,他当时跟福克斯老爷交谈的时候,我在旁边听,交谈内容大体上是这样的——塞内加登说自己是勒克文的挚友也是教友,见到老友意外身亡,不免伤感,因此特意请求主持他的葬礼。对此福克斯同意了他的请求,并慷慨地接待那位神父,虽然他们也未曾蒙面,不过勒克文确实经常会去塞内加登所在的那个礼拜堂进行祷圣,这一件事卡斯里安府的人都很清楚。”
“勒克文是位圣教信徒?”
“这个嘛……我以前从一位佣人口中打听到,在丧子之前,勒克文老爷似乎对宗教嗤之以鼻,但在丧子后,他似乎就开始逐渐从宗教中寻找慰藉,最后成为了一位虔诚的教徒,偶然结识了塞内加登神父,接着就时常会去拜访他,通常是礼拜天会去伊洛韦恩礼拜堂做祷圣,虽然勒克文老爷很少谈论与神父的事情,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很不错,在我来卡斯里安府当管家之前,他们两个就已经认识了。”
亚克里恩听完这句话后,脸色不由有些阴沉,那么神父和卡斯里安一族的关系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至少神父应该是认识福克斯的,但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一点?
管家没有注意到亚克里恩脸部表情的变化,继续说道:
“他还在很久以前还特地让佣人腾出来一间房间,并请人把那个房间修建成祷告室,就在一楼走廊的另一端。”
亚克里恩回忆起来,自己之前确实有协同搜查过一间祷告室,但里面的摆设很朴素,放着一些教典和圣教标志像,除此之外没什么特殊之处。他还记得在同一天,自己和警方还一起去了卡斯里安府后山的祖墓搜了搜,同样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这并不重要,他很清楚当务之急应该是转达这则消息。
“该死!”
亚克里恩在心里骂道,现在去转告那几位调查员已经来不及了,但不管怎么样,自己不能就在这边浪费时间。
“暂且告辞。”亚克里恩抛下这么一句话,风风火火地离开佣人楼,留下不知所措,一脸愕然的管家。
第三十三章 搜寻案发现场
“真她妈的邪门。”范德林特握着左轮,对着眼前之物低声骂道。
他万万没想到在昨天才发生一起恶性凶杀案的情况下,今天又有一人惨遭杀害,而这个被害人,还涉及到前几天的失踪案,根据马车上的交流,范德林特同样认为神父知道些关于卡斯里安府事件的真相。
但现在真相已经伴随着这位神父的死一同消亡,再无从其口中得出答案的可能。
“小心点,血迹很新鲜,杀人凶手可能就在附近。”霍华德的视线从那具倒吊尸体下的一滩血移开,转而扫射房屋的四周,后退几步,这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与房屋拉开距离,以便于提防着可能的袭击。
“这地上一滩血甚至还未凝固,从血潭的大小来看……查理·塞内加登神父大约是在两个小时前到半小时前之间的时间段被杀害的,也就是说,凶手甚至可能还在现场……”霍华德结合天气因素以及环境因素,于心中开始推理,同时目光也逐渐在周边的地面上来回扫射,试图找出诸如脚印或是其他可疑的蛛丝马迹。
但是很不幸的一点就是,礼拜堂这一带的破碎的土质都不太能够留下脚印。
丁白曙瞥了眼站在自己旁边的手脚发抖、脸色苍白一片的霍林医生,看来看到这一幕对他造成的冲击力可不小。
丁白曙扭头对范德林特低声说道:
“我从右边绕到窗户那里,看看房间里面的死角,你盯着正门。”
“好。”后者神色凝重地点头回应,目光与枪头始终没有离开那道门。
丁白曙举着手枪轻步微移来到平房窗户后。
窗户左方一侧立着一杆简陋的晾衣架,上面还晾着神父的衣服。
而在窗户之下,有着一块不大围栏菜地。
但丁白曙无暇顾及这些东西,他的目光锁定在窗户。
从那个角度,他正好能够看清被倒吊之人的背部,但让丁白曙有些在意的是,跟皮埃尔·杜门背部的多处创口不同,这位神父的背部基本上没有伤口。
而根据房间里的一片狼藉,他推理神父应该在死前有所反抗和挣扎,没有坐以待毙。
但是一介体格瘦削、手无寸铁的普通老人,绝无可能在生死斗争中占据上风。
而斗争的对立面正是死亡。
此外,从正门看不见的客厅死角也被他探查完毕——没有问题。
顾不上过多思索,他接着向后方另一侧窗户走过去……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丁白曙依然感受不到任何恐惧,或许还得感激这一点,让他持枪的双手能够保持一如既往的平稳。
丁白曙非常小心谨慎地慢慢靠近那另一扇窗户,指头始终没有从扳机上放开,即使感受不到恐惧,他也不会因而大意,毕竟没人希望自己死于莫名其妙的意外,遭受不必要的痛苦。
窗内的事物逐渐映入眼帘,这一扇窗户对应的是塞内加登神父的卧室,不同于外面一片狼藉的客厅,卧室并未被这险恶的谋杀所影响,依旧保持着形同往日的朴素整洁。
更重要的一点是,里面没有人。
由于里面的摆设相当简单,只有一张朴实的木板床,床旁半个人高的木柜,另一侧墙面钉着上下两排木架,一排上面摆放整齐的洗漱用品、生活用具,第二排则是叠放好的衣服,便无他物。
顺便从窗子的这个角度,丁白曙正好可以将房间的每个角落一览无遗地收入眼中,木板床床板比较矮,只比地面高了十来厘米,因此下方的空间不可能藏人。
接着他缓缓走到平房背面,那里正是最后一扇窗户所在之处。
这时霍华德也从平房另一侧绕了过来,同样向着平房背面靠近。
霍华德向着丁白曙使了使眼色,后者会意,点头回应。
在下一刻,二者同时从窗户左右两侧向中间靠近,而枪头始终保持对准窗内。
凭借着透过阴翳天幕的稀薄光照,二者勉强得以看清里面的事物。
这个房间大概是储物间,十分狭窄,连窗户都是扁平状,单从外面看,感觉里面的现有空间勉强能挤下三个人。
里面放着无关紧要的盆盆罐罐,有些盆上还放着几个空袋子,另一侧铁架上放着一些果蔬、干粮,此外便无他物,显然是不能藏人。
到此为止,这幢平房的所有房间都被他们搜过了,很显然,凶手早已在他们到来之前就逃离了现场。
在检查完毕后,霍华德对着范德林特喊道:
“范德林特警长,你立即带着霍林医生回去报警,在警方到来之前,由我们来看守案发现场。”
警长也是个行动效率很高的人,没有过多废话,他有些用力地拍了拍还在发愣的霍林医生说道:
“医生,走了。”
医生的腿还在发抖着,他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我……”
“他妈的!快点!”警长怒不可遏地骂道,无辜者的死让他重新开始火气上头,他恨不得立即将那个该死的杀人犯就地正法。
他强行拉着医生的肩膀,带着医生沿路往回走。
见范德林特二人离开这里,霍华德转而对着丁白曙说道:
“你站前边,我去后边,离房子远点。”
“好。”
二人分别站在两个方位分别监视着周围的动静。
他们两个没有贸然进入平房进行搜查,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可能受到的埋伏、另一方面是防止破坏可能存在的线索。
在沉默的守望之中。
霍华德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平房。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神父的传奇经历,会终止在这荒诞的谋杀事件之中。
同时他也在暗中思索着,神父到底知道些什么,以至于让凶手冒着引火上身的风险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进行一场惨无人道的谋杀。
神父的立场又是那一方呢?
如果是我们这一方,那么他为什么刻意隐瞒?
如果是凶手那一方,那凶手为什么对他痛下杀手?
把神父尸体倒吊过来,又意味着什么?
线索中断,无法推理的戳败感让霍华德感到十分难受,他侧目看向远处的丁白曙——依旧保持一副理性冷静的样子。
“哎……我的心境还不如一个新人啊……”他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因为接下来自己还得监视这里大概半个小时。
二人在这寂静的林中旷地等候着警方的到来,期间霍华德已经看了两回怀表,在他伸手拿取怀表,打算再看一回的时候,他们终于听到了远处的小径传来了接连不断的细微声响。
二者目光向着来路望去——但令他们有些诧异的是,来者只有一人。
第三十四章 慢了一步
那个人的轮廓逐渐清晰——一头黄发、戴着黑色圆顶礼帽,体格均匀,右手则是提着手提箱,一路在颠簸的小径上小跑着。
“亚克里恩?”霍华德认出来来者,有些吃惊地说道。
“啧,这破路可真难走,我差点脚滑摔了一跤,还好我平衡性好。”亚克里恩骂骂咧咧地向着他们走来。
但他的脚步突兀地停下,因为他注意到二者都处于拔枪严阵以待的状态,他尤其是注意到丁白曙的手枪枪头此刻正对着自己的膝盖。
“发生什么事了?”亚克里恩意识到了不对劲,对着二人喊道。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位新人要拿着枪对准自己,但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贸然靠近。
“保持距离,出示你的证件。”丁白曙对着亚克里恩喊道。
“明白了。”亚克里恩瞥了眼平房,才发觉范德林特和医生都不在这里,他的审查员经验告诉他这里绝对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他放下手提箱,从中取出审查员证件,扔给远处的霍华德。
在后者点头表示核对无误后,丁白曙这才移开枪头。
霍华德将证件抛回去,接着对着走过来的亚克里恩说道:
“神父死了。”
“什么?”后者毫无意外地露出一副惊异万分的神情,“什么时候?”
“大概在两个半小时到一个小时前,我们到来的时候,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干。”
亚克里恩语调失衡地问道:
“这……这……他的尸体就在房子里面?”
“对,你自己去看看吧,不过不要进入房屋,与门保持一定的距离。”
亚克里恩走到门前几米远,看见了那具倒吊在客厅正中央的诡异尸体。
“真他妈的……”他不由骂道。
“先用你的‘洞悉者’能力看一看里面存在不存在‘虚妄之物’吧!我们两个人都没这方面能力。”霍华德对着门前的亚克里恩喊道。
“好。”
亚克里恩点头回应,接着从平房左侧开始,绕着平房转一圈。
这时如果有人站在亚克里恩的前方,就能看到他的眼睛此刻散发着不自然的微弱红光。
在亚克里恩绕到丁白曙这一端的时候,丁白曙本想问问“虚妄之物”是什么,不过看着亚克里恩认真专注的样子,暂时放弃这个念想,决定等他检查完毕后再问。
大概五分钟后,亚克里恩借着窗户,将房间每个角落细致地扫过一遍。
“没有问题。”他在检查完房间后,对着二人喊道。
他接着向着最近的霍华德走去。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霍华德疑问道,“你现在不应该在卡斯里安府整理兼检查文书吗?”
“我在查阅书信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则信件,是神父写给勒克文·卡斯里安的信件。”
“写了什么?”霍华德边问边监视着平房一侧,现在并非能够闲聊的时刻,不过他想亚克里恩特地来到伊洛韦恩礼拜堂,指定是要转达些什么重要的信息。
“信纸还留在客厅,不过内容很短,大体意思是这样的——神父暂离离开了亚维兰,所以礼拜天的时候他不在伊洛韦恩礼拜堂,届时就不必来礼拜堂祷圣,日期的话是公历年六十六年,三月三十二号,署名就是查理·塞内加登。”
“公历年六十六年?”
“是的,十五年前的事情,”亚克里恩接着说道,“接着我还去询问了一下管家,发现神父与勒克文早就在顿克来卡斯里安府任职之前就已经认识了,而且二者的关系似乎很不错,其中根据管家所言,勒克文经常会在礼拜天来拜访伊洛韦恩礼拜堂。”
“还有这种事?”霍华德听完后,露出一副冥思苦想的神态,因为他立即意识到一件事——神父为什么要在先前矢口否认自己认识卡斯里安一族呢?
亚克里恩则是焦虑地来回踱步,接着想到些什么,想要确认一些事情,问道:
“你们有询问过他认识勒克文·卡斯里安吗?”
霍华德回忆了一会,答道:
“好像没有……我们询问的是认不认识福克斯、德莉莎、以及各种佣人,但是二者既然是挚友,那么神父不可能连挚友的子嗣都不认识吧?”
“神父有来过卡斯里安府做客吗?”
“据管家所说……没有,不过他也不清楚在他任职之前这位神父是否有来过卡斯里安府拜访勒克文,”亚克里恩接着语气铿锵地说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神父绝对认识福克斯。”
“为什么这么说?”霍华德有些诧异。
“因为查理·塞内加登神父在五年参加并主持了福克斯的葬礼,而当时福克斯正与神父有过一段交谈,并且福克斯热情地接待了神父。”
“原来如此……”霍华德在内心轻易地领会了这句话的含义,他接着问道:
“这是管家说的?”
“对。”
“能保证一定真实吗?”
“只要管家没撒谎,那么葬礼的时候,自然也有其他仆人看到过神父,这一点到时候可以从他们口中核对。”
“确实如此,你是怎么过来的?”
“在问完话后,我立即借了一辆警方的马车,快马加鞭来到伊洛韦恩街区,接着找了个周围居民问路,然后来到这里。”
“这样啊……”
二者陷入了沉默,话题到此为止。
霍华德扭头看向那道门,低声咒骂道:
“真是该死!神父身上这条线索现在全断了!”
“唉,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亚克里恩同样望着那幢平房,内心混乱一团。他严重怀疑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而荒诞怪异漂流在外,阴谋诡计涌动其间。
霍华德单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从内心的混乱中摆脱出来,回归于理性,他接着对亚克里恩说道:
“你去跟白曙说说这些情报吧。”
“好。”
亚克里恩走到另一端的丁白曙那边,复述了一遍关于自己如何发现异常,如何来到这里的经过。
凭借前者逻辑清晰的叙述,后者很快理清了思绪。
但是他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神父已经被灭口了。
第三十五章 五象限与虚妄之物
丁白曙意识到继续想着这些事情也无济于事,于是转而问向亚克里恩:
“对了,西斯福托克先生,我有一个疑惑的地方,‘虚妄之物’是什么?”
“嗯这个啊……‘虚妄之物’是一个笼统的概念,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一点……”亚克里恩单手拄着下巴,思考该如何解释。
丁白曙也没有催,目光转向平房,继续监视着周围的动静。
或许是被丁白曙至始至终的理性姿态所影响,亚克里恩也逐渐冷静下来,内心不再那么焦躁。
在一番思索与回忆后,亚克里恩开口说道:
“你知道我们所身处何方?”
“亚维兰周边郊区。”
“更大点呢?”
“安俄特雷拉联合王国。”
“再笼统一点。”
丁白曙回忆最近看过的科普读物,接着说出这个世界的人对于脚下星球的称呼:
“启辰星。”
“嗯,从科学理论上,我们人类身处在名为启辰星的星体之上。”亚克里恩点头说道,“但每一个研习诸史的人都知道,在以天圆地方、启心说为常识的过往,我们的世界曾被学者分为三大象限。”
“三大象限?”丁白曙听到象限这个词,他的第一反应是笛卡尔坐标系。
“对,你可别误会,这里的象限不是指数学中直角坐标系里象限,你可以把这个词理解为‘界限’或是‘境界’。”
亚克里恩接着说道:
“第一象限,被称为‘实质界’,或是‘现实象限’,‘里层世界’,万事万物,都诞生于第一象限,而我们所置身之处,正是第一象限。”
“而第二象限……”亚克里恩单手向上指了指,“就在我们头上,它被称为‘外界’,‘星空象限’,‘二层世界’,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认为的星空。”
“而第三象限,被称为‘冥海’、‘深层象限’,”亚克里恩的手指转而指向地面,“在诸多千奇百怪的神话传说中,都有提及类似概念,它们有一处共同点——万物在死后,其沉重的灵魂都会下沉到某个地方,在那个地方经过洗礼,重归纯洁,随后纯洁的灵魂重新上浮,回到现实世界。”
“对于这三个象限,自古以来并不缺乏对此深究议论之人,但是,在涉足神秘之后,人们会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单单只有三个象限。”
“在很多来历不明的神秘书籍之中,都有提过第四、第五象限的存在。”
“首先是第四象限,第四象限通常被称为‘夹缝象限’或是简称‘夹缝’,对于夹缝象限的说法真伪莫辨,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一定就是,每一个试图接近夹缝象限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而第五象限,就是‘烛明’,‘司烛’之居所,所有超凡力量的源头。”
“现在你已经大概了解了五大象限了吗?”
“嗯……大概吧。”丁白曙感觉对面在某些方面讲述的有些模棱两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过有着现代人的知识储量,丁白曙大体上能理解对面在说些什么,要是换一个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很难说了,大概会将之当作臆想症的产物。
“而虚妄之物,就是不属于第一象限的事物,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
“理论上来说,所有的超凡之物,都可以笼统地称呼为虚妄之物,因为超凡之物都不属于这个象限,诸多神秘学家认为,在漫长的历史长流之中,第一象限与其他象限之间通过第四象限,也就是通过‘夹缝’多次相互联通,相互影响,因此到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有些人会理所当然地把一些事物误认为是第一象限的产物,但事实并非如此。”
”亚克里恩来回指了指自己的双眼,“而我的‘洞悉者’能力,正能够看破‘虚妄之物’,那位希安菲尔德的‘持灯人’也是类似的效果。”
“懂了,”丁白曙接着举一反三道地回问,“那么洞察明灯和荆棘之血算是虚妄之物吗?”
“哈,老兄,作为预备调查员,在这种情况下还有闲心问我问题,你倒是心理素质不错。”亚克里恩为丁白曙的内心素质而有些惊异。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顺便出于排解内心的焦躁,他就接着回答道,“洞察明灯与荆棘之血我以前也用能力看过,但很有趣的一点,虽然二者都可以看出来属于虚妄之物,但在我起动能力的时候,二者有一定程度上的差别。”
“怎么说呢……”亚克里恩试图描述自己起动能力所见,“在我起动能力的时候,所见之物都会失去色彩,就像灰白相片一样,我把它称为‘褪色视界’。唯一能够在‘褪色视界’中,保留色彩的,就是虚妄之物。”
“但是我用能力观察洞察明灯与荆棘之血的时候,有差别,前者看起来有些褪色,而后者,也就是荆棘之血,则是完全没有褪色。”
“对此我也很纳闷,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原因在于人。”
“在于人?”
“洞察明灯的制造过程中,人的因素占据了一部分,人对金属进行加工,人对燃油进行炼制,这些都属于‘人为因素’,换句话说,人能够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虚妄之物。”
“而荆棘之血,压根没有经过加工,没有‘人为因素’在里面,所以它的色彩在‘褪色视界’里基本没有变化。”
丁白曙联想到先前亚诺说到过的“虚影之剑”和“死亡司南”两项禁物,让他接着问道:
“那么禁物又如何?禁物与禁物之间会有差别吗?”
“同样类似荆棘之血,没有任何褪色之处,至于差别……我还真看不出来,那应该就是没有了。”
按照这个逻辑,看来禁物的产生没有人为因素在里面,丁白曙如此想到。
他接着回忆起之前亚克里恩说过的一句话“理论上来说,所有的超凡之物,都可以笼统地称呼为虚妄之物”,如果这个说法成立的话,那么超凡者又如何呢?
丁白曙直接问道:
“超凡者算是虚妄之物吗?”
“这个……”亚克里恩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神色,“严格上来说,我也不清楚……”
“为什么?”丁白曙回想起之前亚克里恩给出的定义——只要是能在‘褪色视界’里保持原有色彩的,都算是虚妄之物。
那么为什么亚克里恩会露出困扰的表情呢?
亚克里恩给出了这同样让他感到困扰的答案:
“因为在‘褪色视界’里,我看不到任何人类,包括我自己。”
第三十六章 闲聊
“看不见任何人?”丁白曙对这个答复有些在意。
“对,就比如现在起动‘洞悉者’能力的话,我只能看到你的衣服漂浮在空中,但看不到你衣服下的身体,这一点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丁白曙看亚克里恩那皱眉的样子,看来对面也对此很费解。
正当丁白曙还想问些别的事情的时候,他们二人都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响。
他们的目光同时转向后方的来路,逐渐进入视线的是一群身着蓝灰色警服的警察,而领头的那个神情严肃之人,正是菲利斯·范德林特。
丁白曙取出怀表,确认了一下时间——十一点三十二分。
——
圣里恩医院,0234病房门口。
“那帮记者真是烦人。”安东尼斯·卡莱尔露出嫌恶的表情,对着旁边的托来多·卡佛说道。
卡佛耸耸肩,赞同了卡莱尔的说法:
“你说的不错,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抓到第四个试图借着探望病人的名义混进医院的记者了,现在他们终于收敛了一点,没有尝试进入医院,而是在开始在医院门口询问各种医院相关人士。”
“你说,是谁走漏了风声?”卡莱尔接着搭话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可能是之前注意到异状的护理或是医生,亦或是其他多嘴病人。”
说到这里,卡佛转头鬼鬼祟祟地扫了眼旁边的走廊,确定没人在旁边后,他才开口:
“老兄,当时杜门死的时候,你应该也在场吧?”
“对,我是第一批赶到卡斯里安府的人,那个私家侦探失踪的那一天我就跟范德林特警长一起到现场探查。”
“所以你有见过杜门的尸体吗?”卡佛知道杜门已经死在了卡斯里安府,但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你问这个干嘛?敢走漏风声,追查下来我们两个都会被解职的。”卡莱尔很清楚范德林特可不是那种会讲情面的人。
“哎呀,好奇嘛,说说嘛,这里就我们两个,我们都是多年的老同事了,对于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们都心知肚明了吧,更何况在这里,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
见卡莱尔还是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卡佛就抛出诱惑:
“到下班的时候,我请你去临港区那家新开的酒馆喝杯‘半对半’。”
“我是这种人吗?”
“两杯。”
“都说了我不是这种人。”
“三杯。”
“成交。”
卡莱尔左右探看走廊,确定没有人后,对着卡佛说道:“咳!你先发个誓。”
“好!我向真神发誓,若我把这则消息走漏出去,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生孩子没有……”
“行了行了,”卡莱尔打断了对面的发誓,开始低声叙述道,“昨天晚上,嗯,就是十月九号晚上,你也知道,警长喜欢一个人边遛弯边抽烟,结果他从客房遛到大门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他借着月光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停在卡斯里安府主楼的大门前,接着他就大声呼喊我们过来,我率先赶到,接着持枪第一个冲在最前面。”
“得了吧,就你?还第一个。”卡佛虚着眼看着自己这位吹牛的同僚。
“啧,信不信由你。”
“总而言之,当时我们靠近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个被倒吊的尸体,当时我也是十分惊慌,像这样如此凶残的杀人手法,我也是第一次见,我强压恐惧,冷静地扫视周围的一举一动,防止凶手的攻击,暗中潜藏的凶手绝对是被我那坚毅无比的气场给吓到了,放弃了突袭我们的想法,逃之夭夭。”
“后来有人拿着汽灯过来提供照明,我们才看见那个倒吊在房梁的人……正是皮埃尔·杜门。”
“他那一张惊恐万分的脸,真是令我无法忘怀……老兄,到现在,我都忘不掉那张可怕的脸。”
“我们随后把绳子切断,把他放下来,期间范德林特警长很谨慎地让我们记下杜门腿部绳索的绑法,你知道,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随后让法拉迪布兰,恩布尔都两人把尸体搬进佣人楼,我和另一位警员在原地看守现场,而警长跟那两位上级特工一起搜查卡斯里安府以及周边地带。”
“再接着没等多久,我跟法拉迪布兰两人就被警长派去圣里恩医院封锁调查,顺便通知附近警署的人过来协助。”
“这样啊……”卡佛微微点头,接着问道,“那么皮埃尔·杜门是死于倒吊吗?”
“不是,他的背部衣服破破烂烂的,全是干掉的血斑和血痕,一看就是被捅了很多刀,这一点看来,这个凶手十分凶残,甚至精神不太正常,我还仔细看了看,他那伤口口子上还黏着类似细沙子一样的黑色颗粒,十分的诡异。”
卡佛没有继续追问。
“嗯……你怎么不问了?”卡莱尔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卡佛,却发现他目光呆滞地愣在那里。
怎么回事?
卡莱尔有些纳闷,没等他继续思索下去,一道低沉的磁性男声从他耳旁传来:
“嚯,然后呢?”
卡莱尔吓得浑身一哆嗦,从原地蹦起来,满脸惊惧地回视自己的后方。
那里正站着二男一女,都身着黑色统一制服,而其中领头那位金发男子脸上带着满是恶趣味的微笑,后方两人就正经多了。
卡莱尔是认得这身衣服背后的含义的,他尴尬地笑了笑:
“啊哈哈……各位阁下,有何贵干?”
金发男子收起笑容,取出证件递给卡莱尔。
等到后者检查完后,他取出证件问道:
“在刚才是不是有一位特工来过这里?”
“有一位叫做森格·拉朗的审查员来过这里,对房间进行调查。”卡莱尔如实回答道。
亚诺摸了摸下巴胡茬,问道:
“他现在在哪里?”
“额,好像是在近东港路的分警署那里。”
“0234病房里没人?”
“搜查工作已经完成,之前在里面负责搜查工作的两位警员此刻正在楼下进行调查工作。”
“嗯,原来如此,好了,我们需要进去用特殊手段进行二次检验。”亚诺推开房门,带着二人走进房间。
在关门前,他回头说道:
“你们两个,你负责看门,另一位去分警署,通知那位审查员,就说‘克林叫他过来一趟’。”
“好的!”门外的卡莱尔和卡佛异口同声地说道。
听完答复后,亚诺没有马上关门,而是对着二人露出微笑,接着恶趣味地补上一句:
“我希望你们两个办事利索点,我和范德林特警长关系可不错,倒时候跟他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什么,那就怨不得我了。”
第三十七章 会合
关上门后,亚诺从怀中取出死亡司南,水平置于掌中,指针重新转动,逐渐定格指向一个方面。
三者的目光看向那里——0234房间内的病床,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见到此状,韦德不由说道:
“杜门是在床上死的?”
“看样子没错。”亚诺扫视了一眼地面,接着持着司南走到床的另一侧。
在这个过程中,司南始终指着床板。
“看来可以排除了杜门是死于出血。”卡莎锐敏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里应该会留下大量血迹,但实际上并没有。”
她的目光扫视着房屋角落,接着说道:
“凶手不可能在这里对他进行放血,否则大量的血迹不可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确实如此。”亚诺点头表示赞同。
“你觉得杜门是怎么死的?”
“被毒死的。”卡莎给出自己的推测,“我可以理清一条逻辑线,首先根据审查员用洞察明灯对杜门的尸体进行了检验,没有发现蓝色痕迹,所以杜门并非死于某种秘法或是秘术,也不会是死于某种禁物和异能,而让人在无声无息之间死亡,我只能联想到某种毒药。”
“其次凶手把杜门的尸体搬运到某处,用刀进行放血,不知道是出于泄愤,还是出于某种仪式,总之这时候杜门已经中毒而亡,从杜门背部创口直来直去的状态,也能够证明这一点。”
“至于怎么搬运尸体,再怎么样把尸体带到卡斯里安府进行倒吊,就得实地探查了,光是纸上谈兵,是无济于事的。”
“嗯,很有道理,但……”亚诺话音未落,韦德突然开口道:
“我有异议!”
“什么异议?”亚诺虚着眼反问道。
韦德捋着胡子,说道:
“尸检报告上有讲过,杜门的衣服上没有特殊气味,没有呕吐物或排泄物,没有药物流注或腐蚀的痕迹,这一点就排除了部分药物。”
亚诺有些惊异地看向韦德。
“嗯,有道理,继续。”
“其次尸斑颜色并没有特殊变化,这也排除了部分毒药的可能性,顺便杜门的食管黏膜也没有坏死与腐蚀。”
“那你认为杜门是怎么死的?”亚诺一针见血地问道。
“嗯……”韦德低头沉思,发觉自己答不上来,但在沉思的过程中,他又有了一个猜想:
“会不会是自己猝死的?”
亚诺扶额说道:
“这话你自己信吗?”
韦德若有所思一会,接着点头说:
“不信。”
亚诺摇了摇头,对此有些感概——当初在韦德·威尔克斯还是一位预备调查员的时候,他的博学多识和锐利直觉让亚诺为之惊异。
然而在晋升时,韦德的心智不幸受到了晋升的影响。
而现在,亚诺有时仍然能感受到他往日的睿智之光,但更多的时候是觉得自己的这位同事需要去看看医生。
“到时候白曙若选择晋升,希望他能够在晋升时候不会受到心智污染吧……”亚诺默默思忖着。
没有等亚诺继续想着,他们就听到有人直接推门而入。
看来由于亚诺的小玩笑,那一位警察的办事效率前所未有地被提高。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来者身上——一位提着手提箱的棕发男子,正是森格·拉朗。
他此刻正在摘下自己的一侧耳塞,接着随手关门并上锁。
“好了,开始吧。”他言简意赅地说到。
“嗯,”亚诺也觉得自己该抓紧点时间,迅速说道,“我们去了卡斯里安府取了杜门衣服上的一块布,接着用死亡司南追查他的实际死亡地点。”
“而我们发现,他就是死在了那张床上。”亚诺指了指身后的病床,接着瞄了眼森格手中的手提箱,“我想知道,你有检查出任何异常痕迹吗?”
“没有,实际是在我到来之前,那两位负责搜查0234病房的警员同样没有发现异常之处,我用了洞察明灯,但是并无发现蓝色痕迹。”
“你在这里有什么收获?”
“我打听到昨天夜里六点后到杜门遇害的时间段里,有一位名叫乔治·诺尔曼的外科医生,在七点左右,下班回家的途中看见了一辆运着干草的马车向着塞缪街途径而过,出于各种显而易见的原因,这一辆运着干草的马车相对其他车辆来说,更加有嫌疑。”
“其次我已经发动分署的警力去追查那辆马车,此外还用‘述实者’能力检验了一下那位昨天负责给这一层楼送餐的护理,她的全名是卡洛姗·瓦伦第,年龄四十三岁,而我的能力没有反应,所以可以排除她的作案嫌疑。”
“而这间房间里能吃的东西,以及一些类似牙膏、牙刷、勺子、口杯之类会接触口腔的东西全部送去检验部门检验了,按照以往经验,下午的时候大概能全部检验完。”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卡洛姗·瓦伦第是最后一个见到皮埃尔·杜门的护理?”卡莎这时插话道。
“对,医院是六点准时送饭,根据她的描述,这时候杜门看起来神色好了些,但仍然谈不上完全康复,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
“她给出的证词是这样的——‘我当时给他打完粥,发放两块面包后,问他要不要我给他倒杯开水,杜门点了点头,于是她就给杜门杯子里倒了杯水,然后就推着推车离开了房间,到隔壁0235房间继续送餐。”
“出于严谨,我把当时她的那辆推车找了出来,推进暗房用洞察明灯检验了一番,同样没有发现蓝色痕迹,顺带一提,当时推车上面的拜放的盛粥容器已经无从取证了,因为没有人能从厨房将之找出来,即使找到了,上面的残留物早就已经被冲洗干净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亚诺摸着胡茬问道。
“协同警方一起追查那天夜里经过这条街的载人马车,理论上来说,那辆运着干草的马车很容易被路人记住,不需要多久,我想我们就能将之揪出来。”
“你能肯定那辆运干草的马车一定有问题吗?”亚诺眉头一皱,他的直觉告诉他没有这么简单。
“有可能是幌子,但是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别的追查方向了,我敢肯定,凶手一定有用马车作为交通载具搬运尸体,第一点是为了掩人耳目,第二点就是速度。”
“凶手拥有的时间,是六点到八点二十三分,也就是两小时二十三分,但实际会更短一点,而单是从圣里恩医院前往卡斯里安府,坐马车也大概得有一个小时,若没有车辆运输的话,时间是不太够的。”
“合情合理的推测。”亚诺眯着眼给出这个评论。
第三十八章 深入探查
“终于来了……”霍华德边嘟嚷着边向着范德林特走去。
靠近三人之后,范德林特直接开口说道:
“我调动了七个人手过来帮忙,再带了另一位法医过来,刚才有发生意外吗?”
这时范德林特注意到丁白曙旁边站着了个亚克里恩,于是接着再问,“亚克里恩先生怎么也在这?”
“没有发生意外,至于亚克里恩,五六分钟前从卡斯里安府过来的,他过来是为了转告一则线索。”霍华德回答道。
“线索?”范德林特皱眉复述这个词。
不过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率先转头对着后方七位警员指派命令:
“你们四个负责搜查周边林地,你们三个负责封锁现场,接着调查平房外围痕迹。”
指派完命令后,他接着对着那位身着中年法医说道:
“弗兰西斯医生,请您到另一边等一会好吗?我和这几位需要谈论一些重要之事。”
“好的。”后者彬彬有礼地回应,迈步远离四人。
范德林特接着扭头对着三人说道:
“好了,继续说吧。”
“我自己来说吧,”亚克里恩决定自己解释自己过来的原因,“我在翻阅信件的时候意外发现一封由塞内加登寄给勒克文·卡斯里安的信件,但是之前亚诺一行人对塞内加登进行询问时,塞内加登解释自己并不认识卡斯里安府的任何人,但是我询问过管家,得知他与勒克文关系很好,并且在五年前主持过勒克文的葬礼。”
“两处矛盾叠加之下,可见塞内加登无疑是在撒谎,而我过来就是为了转告这一则消息。”
“原来如此,”范德林特很快理解了其中含义,“那么还有发现其他关于塞内加登的信件吗?”
“没有,不过信件只审查到不到一半,或许在剩下的信件里能够找到其余神父寄给勒克文的信件,不过伊洛韦恩区与卡斯里安府并不远,我想除了一些情况外,二者很少会用书信进行交流。”
这时候希安菲尔德应该还在审核信件,要是有其他的发现,大概她会叫人来通知我们。”
这时候霍华德插话道:
“范德林特警长,关于神父被谋杀的事情,你有派人去通知亚诺他们吗?”
范德林特摇了摇头,回答:
“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所以我在回来的路上,顺路去找了一位‘中间人’,让他帮忙转告给第三调查员基地和亚诺等人,我想到大概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这个消息。”
“那么霍林医生呢?”
范德林特有些失望地说道:
“我已经把他送到检验部门了,作为法医,他的胆子着实有些小了。”
“是吗……看来该聊的都聊完了。”霍华德转身看向平房,接下来要做的事,想来不会少。
——
丁白曙、范德林特、亚诺三人打算先协助医生一同把查理·塞内加登的尸体放下来。
踏入客厅之后,那股血腥味就立即袭涌上丁白曙的鼻腔,而房间内破败杂乱的样子与先前他记忆里的干净整洁截然不同。
门对面壁炉上的木质圣教标志符号也飞溅上了猩红而亵渎的颜色,墙边的绿色盆栽倒塌破裂无一幸存,桌椅倒伏,入目之处,皆为狼藉一片。
与此同时丁白曙才得以观察到神父小腿部的绳索上端绑在了客厅正中央的金属吊灯上。
吊灯则是被顶部的铁链联通到右侧墙面的一处铁管,看样子可以通过铁管底下的链子来把吊灯放下、拉起,以此调整高度,铁管中央镂空的部位可以插上插销接着固定吊灯。
由于这点,范德林特决定先不切断绳子,而是将插销拔出来,暂时放下吊灯。
而那位弗兰西斯医生的心理素质比起年轻的霍林高了不少,他此刻正在用胶头滴管收集地面上的血液。
在放下吊灯之前,范德林特先是仔细检查了铁链上是否有明显指纹痕迹,接着他从上衣口袋中取出装有类似茚三酮之类能够检验指纹的溶液喷雾剂,对着铁链喷了喷,在等待片刻之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啧,真是狡猾!”对此范德林特不快地骂道。
“之前同样没检验出指纹?”霍华德问道。
“是的,包括之前那次,没有检验出任何指纹,看来凶手有一定的防范意识,很有可能是戴了手套。”范德林特回话道。
“神父的死一定是一场蓄意谋杀……否则凶手不会如此小心。”霍华德在心里想到这一点。
在放下吊灯前,范德林特再核对了一下塞内加登腿部的绳索质材以及绳索绑法。
“绳索绑法找不出什么规律,跟杜门那次一样,都是在小腿部位胡乱缠上几圈,接着随意打上几个死结,而绳子则是跟上次一样,都是粗糙的麻绳。毫无疑问,谋杀神父的,是同一个人。”
“好了,我这边地板上的血液已经收集完了,你们可以把尸体放下来了。”弗兰西斯医生站起身子,对着三人说道。
“好。”范德林特一手提着铁链,一手拔出插销。
神父的体重瞬间在拔出插销的那一刻施加在他右手握着铁链的手套上。
不过作为一个健壮的成年男性,这点重量算不上什么。
范德林特缓缓地放下吊灯,最后神父的尸体倾倒于地面上刚刚铺设好的白布,神父衣着上有些粘稠的半干血液顿时沾染着白布,使白布染上了一块块不安的猩红色。
而霍华德也没有过多废话,直接接过医生递过来的手锯锯断大约手指粗麻绳,接着四人一人抬着白布一角,将神父的尸体搬运到外面。
之所以把神父的尸体搬运到外头,有三个原因。
一是狭窄、乱七八糟的客厅不太适合验尸。
二就是由于天气的原因,客厅光照不太行。
三就是里头还得进行搜查,找出可能存在的痕迹,这么一大块尸体摊在中间,搜查起来难免碍手碍脚的。
而另一边,亚克里恩协助警方一起探查周边地带,出于职业习惯,他特地用能力扫视了一遍各个警员和那位医生,确定没有问题后,就用能力开始了对周边地带的搜查。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放弃了使用能力,因为这么久过去,假如真有虚妄之物的存在,那么其也早已逃离了现场,而虚妄之物留下的痕迹,并不能被他的能力探查出来。
第三十九章 可疑的两点
半小时后。
“嗯……致死伤是这里。”弗兰西斯法医最后指着塞内加登喉咙上那两道狭长的豁口,如此说道。
在三者的旁观之中,法医已经检查完了塞内加登神父体表,一共有七处刀伤。
颈部两处,喉咙一处,下腹一处,左臂两处,右臂一处。
其中直接性地导致神父死亡的就是喉咙与颈部的刀伤。
其余还发现了不少瘀伤和擦伤。
“光是这样下不了什么定论啊……”面对这么一具尸体,范德林特也是感到一筹莫展。
这半小时里,远处负责对周边进行搜查作业的警员有了些发现,其中礼拜堂后方林地有一条很显眼的踩踏小径,而门口以及外面地面上残留的血液痕迹很清楚地提示他们凶手在杀完人后曾经沿着这条小径往里走。
于是亚克里恩带着两位警员沿着那里往里走了十来分钟,地面上血液逐渐稀少,最后在途中完全消失,亚克里恩猜测可能是凶手衣着上的血液挥发干掉了,出于谨慎,他们围绕着血迹消失点周围一带进行一番搜查,但是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最后他们走到了礼拜堂周边的林地边缘,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幕开阔广袤的平静湖泊——正是弗莱恩湖,亦称作弗莱湖,也就是贯穿亚维兰的弗莱河的上游湖泊。
这里无路可走,因此他们的追查到此为止。
回去前亚克里恩特地沿岸检查了一下,意外发现了几处保存良好的鞋印,他连忙叫警员过来提取鞋印。
幸好警长手下的警员脑子比较精,该带的东西警员背包里都有,不用来回跑一趟。
他们往水杯里倒了些特殊化学粉末,接着再往里兑了点水,形成发热的红色胶体,然后慢慢倒入围绕鞋印插好木板框架里,如此重复,成功提取三处鞋印。
他们算是有所收获。
而平房里面的搜查工作的警员,先是尝试用药剂检验在一些凶手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但检验出来的,要么什么也没有,要么只有神父的指纹。
至于门外的脚印,由于礼拜堂以及周边地带的土质多碎石碎砾的原因,基本上留不住鞋印,除非用着很大的力气去踩踏地面,才勉强能让人感到有什么东西曾经在这里走过,但是想从这附近地面找出一处轮廓清晰的脚印,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而亚克里恩一行人,也是出于侥幸,才在沿河土质松软地带发现了那三处清晰鞋印。
接着警员检查了卧室里的箱柜,都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很显然凶手杀完人,把尸体倒吊起来就逃离现场。
卧室外一片狼藉的客厅,此时也已经被警方清理检查过了——这回终于不是一无所获了,从那堆断裂瓷片和碎木片之中,警方发现了一撮带着发根的黑色毛发,显然是凶手的头发,因为神父的白头发很有识别性,绝对不会弄混。
也可以排除是调查者留下的,因为进门调查的人都戴上发套和手套。
从神父的指甲缝里,也发现一些黑色绒毛,很有可能凶手当时正穿着一件黑色衣服。
现在五人神情严峻地站在尸体旁交流着。
“对于头发,你们怎么看?”警长先追问道。
“我推测很可能是二者打斗的时候,凶手的这部分头发被神父拽了下来。”霍华德推测道。
“确实也只能是这样,”警长点了点头,接着问向亚克里恩,“关于鞋印,你能确定刚刚提取出来的鞋印跟卡斯里安府找到的一致吗?”
“我感觉很像,但是实际上得对照一下。”亚克里恩不置可否地说道,“但我看了下,鞋码很大,凶手应该是成年男性。”
“我也看出来了这一点。”警长如此说道,接着取出雪茄盒,打算点根雪茄烟让自己有些混乱的思维冷静下来。
“白曙你怎么看?”霍华德扭头问向一脸沉思状的丁白曙。
后者回过神来,逻辑严密地答道:
“根据这些线索,那么我大体上可以构筑凶手的形象,首先他应该是穿着黑色外套,其次年龄大概处于中年到青年,由于头发长度和鞋印的原因,可以判断他是一位成年男性。”
“嗯,不错,还有吗?”霍华德扶了扶眼镜,继续询问这位可靠的同事。
丁白曙确实还有些推理:
“他应该是独自一人来到礼拜堂,接着突然对神父发起突袭,这一点是基于神父后颈部的伤痕得出来的,当时神父应该是出于什么原因转过身子,背对凶手,然后凶手立即拔刀刺向他的后颈,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次攻击显然没有完全命中,伤口并不深,神父这时候发现了异常,开始反抗。”
“从神父手臂上的伤口,可以看出他徒手挡下了几刀,但是由于年老体衰,最后还是被凶手一刀割喉,但是其中有两点很奇怪。”
“哪两点?”警长放下雪茄,皱眉问道。
“首先是神父颈部有两处伤口,喉咙也有一处,除了后颈侧面的伤口,其余两道伤口都很深,理论上来说,只要插中一刀,神父基本上就当场死亡了,但是实际上却有还有一刀致死伤。”
“你是想说凶手特地补了一刀?”亚克里恩说出自己的猜想,他接着问向弗兰西斯医生,想要确认一下,“医生,是这样吗?”
“是的,那两刀已经伤到了脊椎,绝对是当场死亡,即使没有,也不可能有挣扎的力气。”对于丁白曙的推理,弗兰西斯给予肯定。
“那么第二点呢?”霍华德催促道。
“第二点就是,你们不觉得太夸张了吗?”
“夸张?”
“是的,这段搏斗应该就发生在一瞬之间,毕竟凶手若是没有自信,是不会独身来谋杀这位普通老者,凶手对于老人,应该有着绝对性的优势,了结一位老者的性命,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客厅里的桌椅倒塌,盆栽破裂,这一片狼藉就不太合理,就好像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惊心动魄的搏斗,换句话说,若要是打斗造成以上景象,显然是太夸张了。”
“确实如此。”霍华德瞥了眼平房,虽然这个角度看不到房间内,但是房间里一片狼藉的模样仍然在他脑中留下很深的印象。
丁白曙皱眉往下说道:
“所以我猜可能是在杀死神父后,凶手可能在受到了神父的伤害,譬如他的部分头发在搏斗中被拽下来,他出于某种发泄或是破坏心理,他就用刀给老人补了一刀,接着对着神父的尸体进行发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神父身上有多处瘀伤,衣服上有多处污渍。”
“真他妈该死的人渣!丧心病狂!”听到这里,范德林特把还剩半截的雪茄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已经没什么心情抽下去了。
第四十章 讨论分析
“然后凶手开始对着周围的物件进行发泄性的打砸,这就是客厅一片狼藉的原因。”丁白曙补充一句。
“也许凶手是想要破坏现场?”霍华德有了另一种猜想。
亚克里恩扭头看了眼礼拜堂的残骸,说道:
“如果想要毁尸灭迹,那么直接放把火烧了平房不是更好?你看旁边还有一处前车之鉴。”
“确实如此,但是平房着火的烟雾肯定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虽然这里偏了点,但是失火的话,仍然有引人注意的可能。”霍华德否定了这个观点,他抬头看了眼暗淡的天幕,接着说,“更何况,我看,一会儿也要下雨,有火也可能会被雨水扑灭。”
“那么为什么神父的尸体会被倒吊起来?”范德林特指出这个最让人费解的地方。
其余人陷入了沉默,看来没有一个人能够给出一个有把握的答案。
“白曙你有什么看法?”霍华德再次询问自己那位可靠的同事,想听听他的见解。
后者摸着下巴,说道:
“我觉得是挑衅。”
“挑衅?”
“不远万里,把杜门从圣里恩医院搬到卡斯里安府,搬到警方的眼目之下,而不是像普通的杀人犯一样,将被害人的尸体藏匿起来,这一点,就像是在挑衅警方。”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一定的道理。”霍华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在心中默默地给凶手加上了“反社会人格”和“恐怖分子”的两个标签。
“杜门的风评如何?”丁白曙问向范德林特。
警长谈到这一点,神情就有些阴郁不快:
“杜门是个挺乐观的一个小伙子,人际关系简单,性格也很平和,我从没听说过他有跟谁结下过梁子……唉,可惜了。”
“那么杜门被害,可能不是个人原因,而是他是一位‘警员’,代表着警方,而凶手或许就是出于某种仇警心理,将之残忍杀害,接着倒吊在卡斯里安府,其中倒吊在卡斯里安府这个举动就十分大胆,因为几个警察就在客厅那一端,而凶手敢潜入宅邸并将尸体倒吊,要么说明他对警方的仇恨足以支持他面对这些风险,要么他的脑子有些问题。”
“确实,正如你所说,凶手可能有些精神上的疾病。”霍华德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对了,最近亚维兰疗养院正好有个精神病患出逃,凶手那凶残暴虐的性格、诡异的思维、难以理解的逻辑,都很符合精神病的标准。”
警长低头沉吟一会,接着抬头开口道:
“嗯……正如你所说,这两件事情之间很有可能有些联系,回城后我立马让手下去疗养院查一查那个出逃精神病患者的资料。”
他接着问向丁白曙:
“那神父的死又是怎么回事?神父应该跟警察没有什么关系吧?”
丁白曙回答道:
“对此我有两个猜想,我们再去卡斯里安府之前,来这个意外失火的礼拜堂对神父进行一番询问,这个过程可能被凶手注意到了,他来杀死神父,第一点可能是因为神父确实知道一些关于凶手的线索,他担心神父在之后会走漏风声,于是亲自来杀人灭口,考虑到神父之前试图隐瞒某些信息,这一点就尤其可能。”
“第二点就是他单纯挑着老弱病残下手,尤其是对警方接触过的人下手,虽然我们不是警察,不过被不知情的人当做警方人士并不意外。”
“而倒吊这一举止,可能对这凶手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
“啧……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亚克里恩转而说道,“那么我们从头理一遍凶手的作案过程吧。”
“首先,他是在两三小时前来到礼拜堂的,这时候神父应该还活着,这没意见吧。”
见没人反驳,亚克里恩接着往下说道:
“那么凶手是从哪里来的呢?”
“哪里来的?”警长有些不解地复述这句话。
作为审查员,亚克里恩的逻辑自然也是相当清楚:
“我们在礼拜堂后方那条小径能够去往弗莱恩湖,我想平时神父就走那条路,从那里打水,毕竟这里没接水管,要用水只能自己去湖里打水。”
“我在那里的小径尽头,也就是弗莱恩湖沿岸发现了三处鞋印,其中两处鞋印是一致的,经过核对,是神父留下的,而另一处鞋印则是陌生鞋印,应该是凶手留下的,陌生鞋印朝向湖面的方向,说明凶手可能是游泳离开了现场,也可能是坐船,谁知道呢。”
“总之根据后方小径的血迹,他无疑是杀完人选择从那里离开现场,毕竟凶手一身是血,从伊洛韦恩区离开的话绝对会被人注意,其次我们也没有在来路小径有发现血迹。”
“疑点在于,他是从那里来到礼拜堂的?是先进入荒无人烟的弗莱恩湖周边林地,渡过弗莱恩湖,再从后方小径到达礼拜堂的?还是干脆直接从伊洛韦恩区连接礼拜堂前方的那条崎岖小径过来的?能走的路就这两条。”
没人能够给出确定的回答……
见没人开口,亚克里恩接续说道:
“我比较倾向于凶手预先坐船从弗莱湖那里沿路往礼拜堂走,那一带虽然河流平缓,但是湖面很大了,想游到对岸,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我怀疑游一趟可能就没有什么力气杀人,相对来说,坐船就轻松多了。”
“他靠岸后用绳索把船固定住,然后沿着小路往礼拜堂走,杀害神父,接着原路返回,这期间我怀疑他有刻意抹消鞋印,我发现的那一处鞋印,也是在一处很隐秘的草木中侥幸发现的,想来可能连凶手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在那里留下一处鞋印。”
“那里可是太大了,调查起来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范德林特作为亚维兰本地人,也是曾经到过那里钓鱼,不过是在偏向下游的地带,弗莱恩湖湖面由于特殊的地形与地质,大概呈现‘V’的形状,越往上越宽敞,上游由于原始而密集的林木,以及奇怪的民间传闻,基本没人涉足过。
而那广袤的湖面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他很清楚沿湖搜查绝对得花上四五天的时间。
而他们真的有这么多的时间去挥霍吗?
第四十一章 推进
讨论并没持续多久,众人在最后简单交流一下意见之后,就各自分散行动。
亚克里恩需要回卡斯里安府核对一下提取出来的鞋印是否与卡斯里安府发现的那一处鞋印一致。
弗兰西斯医生和范德林特则是打算把塞内加登的尸体搬运到警署陈尸间,进行更进一步的解剖,而其余证物也是被收检起来。
同时,范德林特也打算把塞内加登的死汇报给上头,以此加强调查警力。
礼拜堂留有三个警员看守现场,剩下四个则是去伊洛韦恩街区询问附近居民,询问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有没有见过那么一位身着黑衣的黑发中年男子经过这里,或是其他可疑人士。
丁白曙和霍华德则是借着警方马车,带着临时整理抄录的资料回到亚维兰西区的第三调查员基地。
二人坐在包厢前方的驾驶位上,手提箱则是放在后面包厢里。
丁白曙自然不会驾驶马车,因此就由霍华德接过缰绳。
在出发前,丁白曙取出怀表确定一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见此他不由叹了口气,因为不准时吃饭对肠胃不太好,与他追求的健康生活相违背。
马车在空旷道路上沉默而行,唯有车轮与地面的斗争之声,马蹄与大地的搏斗之响于此无趣地循环。
霍华德似乎理解错了丁白曙叹息的含义。
他目视路面,向着丁白曙搭话道:
“作为新人,摊上这么复杂的案子,想来你也很头疼吧。”
面对霍华德的误解,丁白曙颔首“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以免对方产生更多的误解。
霍华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也觉得这件案子越来越深不见底,到目前为止,我们那五项任务……你还记得吗?”
“当然,”对于自己那五项任务,丁白曙记得很清楚,“第一项是调查血人,第二项是调查警员的死因,第三项是寻找失踪的侦探,第四项是找到蒙马特发疯的原因,第五项是找出血色涂鸦的含义。”
“是啊,这五项任务,一上午过去,我总觉得压根没有半点进展,再接着,我们还得探查神父的死亡的前因后果,感觉脑子都要炸了。”霍华德语气有些沮丧,看来这一上午的经历让他有些灰心丧意。
“但我们总得继续做下去,不是吗?”
“呵……”霍华德扭头看了眼丁白曙,露出一丝苦笑。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意识消沉到需要一位新人来给自己打气。
“是啊……我们总得做,如果我们不去做,有又谁能做?”霍华德喃喃低语着这句话。
他回想起自己晋升那天。
在仪式房间里,自己对着理智之门徽章,宣誓着那渊源极为古远的祷词:
我将成为烛。
我是烛,是守烛人,也是持烛者,是飞蛾。
我将彻夜燃烧,如长明之炛。
我将彻夜守望,如长空之瞳。
我将秉烛夜行,如长夜之客。
我将俯身花火,如长生之恏。
我终将献身于烛。
此夜如此,夜夜如此。
这些祷词早已锲入于他的心中。
“此夜如此,夜夜如此……”他在心中复述着最后一句话,这句话似乎和白曙那句“我们总得继续做下去”不谋而合。
语言是有力量的,即便这不过只是一句寻常之语,却仍然能够带给霍华德莫名的鼓舞和激励。
霍华德从短暂郁闷中振作起来,他扭头看向丁白曙——后者此刻正倚靠着座椅闭着眼睛,虽然看起来像是在睡觉,不过在颠簸的道路上不太可能入眠。
霍华德认为他是在闭目养神。
见白曙正在休息,霍华德放弃开口打扰他。
他转而在心中自语:
“在心态上,我还得向白曙学习啊……”
——
圣里恩医院0234病房,三者的交谈即将结束。
杜门在最后总结道:
“所以我笃信凶手一定有着马车作为交通工具。”
“其次凶手很可能不止一人,因为假设有一个人把杜门的尸体从窗外抛到马车上,那么下面应该也有一个人控制着马车,以免马匹带着马车乱动,偏离那扇窗户,这个过程一定发生在相当短暂的时间内。”
“凶手绝对是早已设计好了完整的行动方针,而不是临时起意毒杀杜门。”
“他们很可能在医院护理中很有可能就有他们的人,以此方便下毒,而排查这些人士,需要不少的时间,毕竟我述实者的能力一天用个三、四回就到阈值了,而医院的人远远大于这个数,所以找出这个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目前为止,我只能确定那位负责在二楼送餐卡洛姗·瓦伦第和乔治·诺尔曼医生没有问题。”
“这样啊……”亚诺低语一句,接着问道,“你这边有什么想问的?”
“你们还带着什么禁物?”森格问道。
亚诺颠了颠手提箱回答道:
“虚影剑,你也知道,这玩意对调查没什么帮助。”
森格点了点头,显然很清楚这把禁物的性质,
“你们有尝试用司南寻找侦探的死亡地点吗?”森格接着问道。
“现在还没有,按照计划,我们打算先回趟基地,让人去第七档案库查档案,接着再去私家侦探家中探查一下,不过目前为止我们也不能确认侦探到底是不是死了,他要是还没死的话,司南是不会起作用的。”
森格略微沉思一会,说道:
“我这边问完了,你们还有事情要问吗?没事我就走了,时间不等人。”
“没有了。”
“再见。”森格戴上耳塞,旋开门锁,率先离开了房间,顺便随手关上了房门。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目送森格离开后,韦德如此问道。
“我看看时间。”亚诺取出怀表,瞄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六分。
他接着说道:
“这个时间点,就先回基地解决下午餐,简单休整一下,如果霍华德那边没有出事的话,大概这时候也回到基地了。”
亚诺也很好奇霍华德那边有没有问出什么名堂。
在离开前,亚诺目光探向窗外那一片阴郁色调,默默地想着:
“他们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第四十二章 雨季
丁白曙并没有闭目养神的习惯,他闭上眼睛,并非出于自主,而是迫于无奈。
因为那浓厚的血红又袭涌上他的眼前,那种介于梦与现实的古怪感觉接着于此产生。
自己仍然能够感受到马车在那颠簸路上的起伏不平,但是背部的体感上又与有些不同。
血色幕布褪去,他眼中所见的,还是熟悉的窗帘。
眼熟的台灯无言地恪守己职,一如既往地发出光线。
又回来了……
丁白曙意识到又回到了这个陌生而熟悉的怪诞之地。
他尝试挣扎了一下,但自己还是动不了,于是放弃了无意义的举止,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别处。
丁白曙看到自己面前的桌上,还有最后一张卡片,黑色的背面表示其尚未被揭开。
而之前那一叠黑色卡片已经消失,或许是被自己身后那位收了起来。
现在……自己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了。
并没有等待太久,正如丁白曙所想的那样,自己身后那位将肘部抵在自己的肩膀上,前臂同样笼着先前一致的素白丝质长袖。
她轻灵地翻开那张卡片——雨季。
正如它的名字,上面的插画绘制着雪白的雨幕,使远处的景物朦胧,泥泞的地面则是积着不少大小水潭,道路在绿色林木的夹缝之中向着前方延伸。
而在画面的最下面,也就是道路的最前方,放着一把打开的红色雨伞,占据着画面下方一角。
雨伞孤寂地撑在地面上,而持伞之人却不知所踪。
还是这么抽象的插画……这是丁白曙第一反应。
而雨季……又是什么意思?
身后之人将这张牌返回背面,正如先前的“旅人”和“殉道者”那样,同样在原本应是一片漆黑的背面却又出现了文字。
她低声读述着那两行文字:
“雨是死亡的季节。”
“而死亡总是向下消亡。”
话音刚落,猩红立即涌上眼目,接着拉扯着丁白曙的魂灵,压根不给他思考的闲暇。
有了上一回的经历,丁白曙这次就从容多了,在他耐心的等候之中,那迷失混沌之感逐渐消退,狂搅漩涡终于平息下去。
自己又回到了身躯之中。
他睁开眼睛,随后立即发现了一件事——下雨了。
雨幕朦胧,地面湿漉,行人皆打起了雨伞,所有的这些,都似乎对应着“雨季”二字。
霍华德侧目看着有些发愣的丁白曙,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不会真的睡着了吧?”
“嗯,小睡了一会。”丁白曙半走神地回话道,他仍然在思考着那“雨季”的注释——雨是死亡的季节,而死亡总是向下消亡。
丁白曙抬头注视着那细雨落下的零星线条。
“死亡的季节吗……”他在心中喃喃低语。
——
回到亚维兰西区那条冷僻的街道。
霍华德招呼一位后勤人员帮忙把马车驶回警署,接着就和丁白曙二人进屋上楼到办公厅。
亚诺一行人则是早已回到了基地。
亚诺此刻正在窗边抽着烟,目视窗外的雨幕,面容神情不太舒畅。
其余几人则是集中在一块黑板前讨论着什么。
注意到二人进门,亚诺径直走过来地说道:
“礼拜堂那边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两个先去隔壁吃顿饭吧,具体事务吃完饭再讲,我们已经用过午餐了。”
见此,二者没有多说什么,到隔壁迅速解决了一下午餐,接着回到办公厅。
丁白曙吃饭讲究细嚼慢咽,不过霍华德显然没有这份心情,他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解决午餐后,率先回到办公厅。
当丁白曙用完餐,推门而入回到办公厅,目光扫视了一下办公厅,除了执行这次调查任务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人,办公厅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位是马丁·施托希斯,此刻正在站在亚诺一群人那边。
办公厅另一头则是坐着那位名叫麦格贝恩·威廉·朗格斯特的中年男性。
丁白曙在基地几日以来,注意到这位麦格贝恩一直戴着银色面具,从不以真容示人。
不过对于他是什么样的人,有过什么样的故事,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丁白曙并不抱有不必要的好奇心。
他正翘着腿,单手持着一本厚实书籍,而对办公厅另一头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
至于其余人,应该是出门了。
丁白曙向着亚诺一群人走去。
亚诺见白曙过来,于是转身对着白曙说道:
“霍华德已经把礼拜堂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跟我们复述了一遍,正好你过来了,我就把我们那一头的事情跟你讲讲吧。”
“首先,我们根据死亡司南的导航,最后来到圣里恩医院,接着我们进到0234病房,也就是皮埃尔·杜门所在的那个病房,发现指针最后指向杜门最后躺过的病床。”
“死在病床上,却没有血迹,可以排除杜门是死于出血,没有打斗或是挣扎痕迹,隔壁病房也没有听到什么特殊的声响,说明杜门死得无声无息,毫无疑问,想满足以上两个条件,杜门死于毒杀的嫌疑很大。”
“其次经过交流,我们得知一位审查员在早上刚刚用过‘洞察明灯’对房间进行了检查,而病房内没有蓝色痕迹,说明这一过程里,凶手并未直接在房间内使用超凡力量。”
亚诺敲了敲挂在墙面上的大块黑板,丁白曙注意到黑板上面已经用粉笔记着各种各样的推论和已知线索。
“再接着,凶手可能不止一人,根据那位审查员和我们的讨论,比较可能的作案流程如下——首先一位凶手驾驶马车到达0234病房窗外,很可能是当天夜里经过那条街的运着干草的马车,没有棚的那种,另一位凶手通过预先通过投毒毒杀杜门,在杜门毒发身亡后进入房间把杜门的尸体抛出窗外,扔到马车上,接着锁上窗户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随后凶手在某处对着杜门的尸体进行二次加害,接着把尸体运到卡斯里安府,倒吊在正门门梁上。”
“作案流程到此为止,神父被谋杀的事情姑且搁置一旁再做讨论。”
“按照原本计划,我们下午要做的事情有以下两项。”
“一,去赫尔兰区中心街询问一下那位名为南希·萨伊的老仆,她跟蒙马特是老乡,年龄比疯了的蒙马特小一岁,从她身上,我想能够挖出关于过往的某些线索。”
“二,去西十字街区斜航路,那位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家中取一份侦探的贴身物品,接着用死亡司南追查他的死亡地点,警方在几日前封锁搜查过那位侦探的家,不过没有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最后,亚诺询问道:
“白曙,对于这个计划,你有什么想法?”
第四十三章 拼图
“没有想法。”丁白曙摇头,接着问道:
“队长和其他几个调查员呢?”
亚诺回话道:
“队长是去第七档案库查档案了,他的权限较高一些,能查的东西也多,主要是调查‘倒吊死者’这个特殊手法在以前是否有出现过,这一点也是一条线索。”
“而其他几个调查员则是出任务去了。”
“而基地保留的预防人员就是马丁和‘银面具’两个人,他们两个得待在基地里预防不测。”
“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第七档案库是什么?”丁白曙问道。
“理智之门建立的第七处档案库,位于亚维兰西南老城区一处隶属于“历史协会”的建筑里,而‘历史协会’是理智之门旗下的一个附属组织,主要职责是管理、保存各种历史文献、档案,顺带一提,亚维兰审查员分部就在附近的街道。”
“接下来还是分头行动?”见白曙不再开口,霍华德询问道。
“对,这回我、你、韦德三人一组,去奥日里埃家一探究竟,白曙、卡莎你们两个一组,去询问那位名叫萨伊的老仆,问完话回基地会合,到时候应该又有新的报告送过来,届时队长也应该回来了。”
“事不宜迟,简单休整一下就出发吧。”亚诺如此说道。
——
众人简单休整十来分钟后接续出门行动。
马车车厢里头,虽然卡莎·沃尔斯不爱说话,但是也并非沉闷之人,见丁白曙一直处于思索状态,没有半点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她就有些好奇自己的这位同事在想什么。
“丁先生。”她轻声喊出这个古怪的称呼。
不过对面没有回应,兴许是她的声音太小了。
她重复了一遍“丁先生”。
然而后者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仍然低头思考着。
“白曙先生!”
“什么事?”后者终于有了回应,乌黑的眼眸平稳地注视着卡莎。
“唔……”对上白曙那深沉的眼眸,卡莎突然有些卡壳,一时间有些忘词。
二者无言地沉默了一会。
“您在想些什么?”终于卡莎结束了这让她感到尴尬万分的沉默。
“我在想奥日里埃侦探找蒙马特太太是为了询问什么事情。”
“您有什么头绪吗?”卡莎来了兴趣。
“首先,他找年龄最老的佣人,反过来想,那么就是他想询问的事物可能只有老佣人才清楚的事情,我们假设这件事物为A。”
“嗯嗯,然后呢?”
“接着倒过来推理,为什么侦探会突然想询问A这个事物呢?一定是他在调查途中发现了什么事物B,他让转而开始纠结于A这件事,姑且称为这份纠结称为疑惑C,也就是说,奥日里埃认为A这件事情能够解开疑惑C。”
“你还记得他的四处调查地点吗?”丁白曙问道。
“我找找……”卡莎从口袋中取出一本笔记,秀目迅速翻阅扫视,接着说道,“奥日里埃第一次调查福克斯第一次发现血人的地方,也就是连接南郊区和弗莱恩山区的平泥路,在奥日里埃失踪后,警方也尝试对这一路段进行搜查,同样一无所获。”
“第二处是卡斯里安府门口,没有发现。”
“第三处是卡斯里安府后花园和后花园衔接的部分林地,我就觉得此处最为可疑,毕竟他在调查林地时短暂与福克斯失联了一会,即便只是五六分钟,他也可能有了什么特殊独到发现,但最后他对福克斯表示自己一无所获。
“第四处就是对卡斯里安府三处涂鸦的调查。”
“接下来奥日里埃就去佣人楼询问凯特·蒙马特太太。”
“以上有问题吗?”卡莎最后问道。
“没有问题,但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丁白曙接着说道,“这四处地方,早就被警方和审查员翻来覆去踩了个遍,也没见他们也有什么发现,他们并没有产生疑惑C。”
卡莎跟上了丁白曙的思路,疑问道:
“也就是说明他们没有发现事物B?没有发现事物B,就无法产生疑惑C,没有疑惑C,就不会想去探究事物A。”
“对,包括我们在内,也没能发现事物B,从而我们就不能理解,侦探想要通过询问蒙马特了解的事物A是什么。”
卡莎目光一闪,说道,“反过来说,只要找到事物B,一切的疑惑都会引刃而解。”
“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
卡莎接着引用着丁白曙提出的ABC理论说道:
“我们没有在以上四处地点发现事物B,是不是能够说明事物B并不存在于那里?毕竟我们这么多人没有发现事物B,而侦探却发现了,这显然不合常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侦探还能在别的什么地方发现事物B呢?侦探在支开福克斯后,他的独自的探查过程现在无人知晓,事物B很可能永远都无法发现了,疑惑C也同样因此埋葬在了过往,但是我们仍然有可能得知事物A。”
“从那位名叫南希·萨伊的老仆的口中?”卡莎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的,其次我还有两个疑点。”
“什么疑点?”卡莎突然发觉自己对面这位同僚思路似乎相当宽敞,她本以为丁白曙的推论已经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还能对面还有新想法。
“就是蒙马特出于某种超凡力量发了疯,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么私家侦探发了疯吗?如果他发了疯,为什么还能独自跳出窗外向着后方林地奔跑?是因为他发狂的程度不同?还是他压根没发疯?”
“按照先前霍华德说的那样,他也许目击到了什么超凡生物,一个人追了上去。”
“你还记得那里只留下了奥日里埃一个人的脚印对吧。”
“对,怎么了?”
丁白曙说出了另一个答案:
“换一个角度想一想,奥日里埃当时会不会是在逃跑,在逃离佣人楼?举个例子,假如我看到了奇怪的人,会一声不吭地去追击他吗?不应该是边追边喊叫,让所有人都注意到有异常情况出现吗?相反,逃跑就不一样了,我会尝试在不吸引追杀者的注意,消无声息地离开,如果被注意到了,也不会在逃跑途中进行无意义的喊叫来浪费力气,除非周围有人能够救我一命。”
“毕竟奥日里埃连枪都没有尝试开,说明他认为这个追杀者绝对不是子弹能够战胜的。”
“但无论如何,奥日里埃的脚印到最后断掉了,这才是最费解的地方……他到底去了那里?”
丁白曙突然觉得自己所面对的谜团,是一副残缺的拼图,无论自己的思路多么完美,在没有找全拼图的碎片之前,永远无法将之完美拼凑起来。
第四十四章 探查斜航路25号
丁白曙侧目向外看去,暂且停止对案情的思考。
很显然马车已经进入了赫尔兰区。
这里的街面环境干净平整,地面并无过多积水,街面的排水设施肉眼可见的更加完善。
顺便也可以看得出来街道有人每日清扫,并未看到有落叶堆积。
由于下着小雨,来往路人车马都比较少,少数几个撑着伞行于街道的,也都是一些衣装华丽、打扮得体之人。
此外他注意到街头警察的数量也比别处要多,看来这里的街头治安也比别处要好。
至于周边房屋,则是与别处的半独立式联排房屋不同,都是独立式的别墅,房屋前方还有一块花园或者称之为小庭院,房价想来不会太低。
不需要多久,他们就能到达中心街43号,根据资料,那里有一位警员和另一位未曾谋面的审查员监视着卡斯里安府的涉事人员,预防不测。
“嗯?怎么了?”丁白曙听到卡莎在叫他,回头看去,对上她那翠绿的无暇眼眸。
“你一直都在想案情有关的东西吗?”后者关切地问。
“不,我刚刚看向窗户就是暂时休息一会,毕竟人不是机器,劳逸结合才是合理的做法。”
“嗯,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卡莎微微颔首,对白曙这个观点表示认同。
她本来想劝丁白曙暂且休整,不过看来对方很清楚劳逸结合这个道理。
既然已经开口搭话了,她干脆就接着问:
“白曙,你对于你的过去,还记得起些什么吗?”
“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是吗……”她沉思一会,问道,“那么你打算一直干调查员这一行吗?”
她很好奇这位同僚是如何计划自己的未来。
“不打算,毕竟这个职业风险较高,就我个人而言,我打算干上三年,接着按照条约,届时我就能转到后勤人员部门,而后勤人员的工作相对调查员来说,安逸很多,至少不用直面危险的事物,并且资薪也相当不错。”
理智之门对于后勤人员这项职务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有足够的可信度。
“这样啊……”
“他在自己的未来上也是如此考虑周全吗……”卡莎在心中思量着。
与此同时马车悄然停下。
“我们到了。”前方的后勤人员对着二人喊道。
——
十二点五十三分,亚维兰西部郊区,西十字街区斜航路。
在丁白曙一行人去赫尔兰区的途中,亚诺一行人已经抵达了斜航路。
“嚯,真是冷清啊……”亚诺从马车上下来,活动活动躯干,顺便探望着周边荒凉而冷清的十字街道。
“连个路人都没有,确实很冷清。”韦德撑起雨伞,说道。
霍华德指着最近的联排房屋,说道:
“先去那边看看吧,我记得侦探的住址是斜航路25号。”
“前辈,拜托你看着马车了!”亚诺对着安德烈说道。
“去吧,我在这等着你们。”后者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要紧。
“话说侦探为什么要住在这种破地方?作为一个小有名望的私家侦探,他还不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吧?”韦德在途中边走边问道。
“谁知道呢?”霍华德耸肩回话,“说不定人家就爱住在这种安静的地方,虽然街道冷清了点。”
众人来到一处门牌前。
“嗯23号,看来就在下两栋。”亚诺如此说道。
亚诺突然想到了什么,边走边对着二人说道:
“喔,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条街好像在六、七年前发生多起自杀事件,这就是这条街冷清的原因。”
“自杀事件?”霍华德皱眉反问。
“当时我还是预备调查员来着,这个事件是由队伍里的其他人负责解决,我没参与其中,虽然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场自杀事件。”
“我只知道这条街有七八个人在短时间内接续自杀,各路报纸都有报道,各种奇谈怪论都有,虽然最后这件事完善解决了,但是这条街也没什么人住了。”
“嗯……你要是不介意,你也尝试可以在这租套房,便宜又实惠。”亚诺开玩笑地对着霍华德说道。
“算了吧,太阴森了。”霍华德摇了摇头,无论出于什么情况,他都不会考虑住在这种人在房间里死了三个月都没人知道的街区。
就这样边聊边走,他们走到了25号楼房前。
直到他们走近之后才发现这座楼房的门窗都被贴上了黄色封锁胶带,不过所幸警方没把门窗钉死,否则他们要开门的话,还得费上不少劲。
“好了,开始吧。”亚诺取出弹簧刀,用打火机烤了烤,顺畅地切开门边一排胶带。
接着他退到旁边,由霍华德用他的“戏法师”能力开锁。
霍华德将食指抵在门锁上,起动能力,与此同时手腕顺时针转动。
尽管霍华德手指并未实际接触锁芯,但是锁的内部依旧诡异地转动起来,似乎有一把无形的钥匙,正插在锁中。
“咔嚓”
最终门锁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走吧。”霍华德按下把手,门顺从地向内打开。
由于窗户都被胶带封死,一楼显得十分阴暗,韦德默默地把门完全打开,好让光线完全穿过门扉。
进门就是客厅,房屋内部的家具摆设中规中矩,谈不上奢华,也不算简陋。
客厅右侧墙面有着书架,后方有楼梯通往二楼。
客厅左侧则是连同另两个房间。
亚诺走到书架旁,瞄了一眼书架上的书籍,都是各种学术性的书籍,还有一些杂志报纸,此外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霍华德与韦德分别走到客厅左侧两个房间看了看,其中一间是厨房,另一间是盥洗室,都没什么特异之处。
他们能看到一些物件摆放位置不太对,应该是前几天警方搜查时有些东西没放回原位。
回到客厅,霍华德对着亚诺说道:
“一楼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上二楼看看?”
“走吧。”
上到二楼后有一条走廊,走廊尽头则是一扇窗户,没被胶带封住,因此光照不错。
而走廊左手边有两扇门,众人谨慎地开门检查,第一间是书房,藏书比楼下多了很多,不过书架没有贴紧墙面,看来前几天警方检查的很彻底,桌椅书架都有检查过,就是东西都没有复归原位。
亚诺走到书架后看了眼,就是普通的墙面,既不存在暗门也不存在密室。
搜完书房后,三人来到最后一间房间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