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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冬暗算雨齐     问及四海txt下载     问及四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崔毅看到的是昭和公主拉着我正欲上马车,这身衣服穿的很是沉重,我在马车旁稍停下来,这个公主已经上车了,只听她说道:“把手给我,上来!”

    我喘着气,朝她摆手:“等一下,等一下,我花裙这边还没理好!”

    昭和公主不高兴嘟着嘴唇,气得把手收回去:“刚才不是侍女整理好了吗?怎么会乱呢?”

    “我也不知道啊!”

    身着一身碧蓝天色袄裙,还拖着长长的裙摆,生怕绞进马车轮里了,还有头上带着花边样式,流苏步摇每走一步,响个叮当不停,我都快吵死了。

    昭和公主本来还想给我穿一件华贵的石榴裙,只不过半路被总管大人截下,说是不符身份,总不能让一个郡主抢了一个公主的风头吧,于是乎我才换上了这一件,照样不好使。

    我收起裙摆,艰难地走上马车,从这到宴会并不远,不知为何,还要背上马车,我便问昭和公主:“走过去也不用太久啊?”

    听我这样说,昭和公主也是这样认为,说着又谈起了齐王:“还不是二叔管的!这一来二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很难向父皇交代。”

    我习惯了白天跑长腿帮人干事,坐马车还真不习惯,老感觉屁股下那块木板扎着人疼。

    “腰挺直,脸要正!”

    昭和公主命令我,要像个淑女的姿态,给我摆弄了半天,最后失望地放弃了我,说道:“不是吧?你这个都不会?”

    我摇头,求她不要再弄了:“我就是块朽木,任凭你怎么雕琢,还是原来那样子,我自小习惯干些粗活,还真不懂这些。”

    昭和公主一手抓住我的嘴唇,我变成个猪样,她东瞧西瞧,突然给我来了一番妙赞:“其实你长得挺漂亮的,不去做贵妃娘娘可惜了!”

    话又说回来,得知我的身世后,昭和公主有些同情我:“你父王去哪了?他该不会早已抛下了你……”

    “……”

    昭和公主见我眼底隐有泪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连忙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你父王不会抛下你,听说二叔已经有你父王的消息了!等我们回到南楚,说不定就能见面!”

    我吓得一激灵,悲伤全无,抓着昭和公主两边手臂质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公主被我这反应也是一吓,吃痛得扒开我的手,痛斥道:“你干嘛呀?当然是二叔告诉我的!”

    外面守着的侍卫冲了进来,把我推去一边,转而细心地安抚昭和公主,检查有无伤势。

    “放肆!南楚公主也是你碰的?”

    “都退下!你们吵嚷嚷进来做什么!”

    昭和公主气急败坏,勒令侍卫都退下。

    “啊?是吗?”

    我难以置信,昭和公主气得怼回:“不跟你玩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转眼间马车也到了,昭和公主丢下我一人,直接奔进宴会,一众奴仆纷纷跟上。

    “哎?”

    我叫了也无人回应,马车很高,我提着裙摆不知该如何下来,此时宴会乐声响起,舞女从马车两旁缓缓步入,仿佛当我是空气。

    “哎呀!”

    早知道自己刚才就不要那么暴躁,惹坏了南楚小公主,后果难以想象。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我干脆跳下来,反正不会出人命,但要是跳得不好,反而会伤了脚踝,要命的是刚才被侍卫那一推,脚踝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深呼吸,准备跳下去,突听一人喊道:“不要跳!下面有坑!”

    还好我反应快,抓住马车旁边的杆子,这才看清原来真有一坑,坑下面还有一些碎石,若真要一脚扎进,恐怕只能一瘸一拐的进去闹笑话了。

    黑夜飘起细雨,周围宫灯微暗,我勉强看清来者,着一身墨色长服,瀑发如丝,提着油墨伞向我走来。

第三十二章

    听着声音很年轻,又带了几分成熟迷人的嗓音,这一觉得,倒有些春心萌动了,我好奇又期待想要看清来者,但他举着油伞太低,遮住了他的面容。

    只见他走到我跟前,我与他隔得很近,可惜一高度之差,又只能靠他伸出手,我一咬牙,一手搭在他的手上,男人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瞬间,恍然世界都变得天翻地覆。

    男人笑了笑,轻轻扯开我的手,语气轻柔道:“姑娘无事便好,这里怎么是你一个人?”

    我看呆了这眼牟星光,再看到映出手无举措的自己后,我才反应过来,话说不太清楚:“啊?额……刚才公主走了!我……我一个人在这……”

    我面带纠结地看着他,男人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剑眉星目,高挑的鼻翼,加上微薄的唇凉,精致的五官散发迷人气息。

    男人似乎毫不在意我的口齿不清,拉着我的手往宴会走去,也不顾我如何娇羞不适,只听他说道:“南楚竟是这样怠慢客人的?”

    于是我被他拉着冲进宴会,其实也不算冲进去,只是我一进来就冲了,众人的脸色好不精彩,连正在跳舞的美姬都吓坏了,跳到高潮停了下来。

    我心里只能以傻笑自慰,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恐怕齐王现在心里已经容不下我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下去,丢光的不仅是我的脸,也是他的脸。

    齐王坐在殿中,左边坐的昭和公主,我自是不敢瞧他们,想扯开手却扯不掉,只能以衣袖掩面,半晌,只听齐王冷声呵斥:“来者何人?这大殿之上岂容你放肆!”

    听罢,我吃惊地看着旁边的男人,他脸上淡定从容,丝毫没有一丝慌张,先向齐王拱手以礼,缓缓道:“在下是西秦摄政王庶子云暮极,家父身体不适,由在下代劳。”

    齐王刚才那一声唤来不少侍卫,冲着男人举刀相向,但不知是何原因,没有人敢向前一步,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侍卫们脸上的惧怕之意,连提着刀的手也是抖的,双脚也慢慢地往一边褪去,我又看向齐王,他面无表情,只是默默注视这一切,齐王手下皆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怎会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仅如此,就连在座看着男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美酒、菜肴等拿在手中的东西渐渐地都放回了桌面,甚至有几个突发作呕,无奈被人抬着架出去。

    这个叫云暮极的家伙难道会下毒不成?我下意识地要收手回去,却还是被他紧紧握住,我“嘶”地一声,这是被他长指甲给抠出血迹,看来这人还有些变态,回想刚才我还对他一贯看好的态度,现在不得不弃了。

    “是吗?”

    齐王有些故作惊疑,一经抬手很快便有侍从呈上一本册子,带着慵懒之态摊开看,接着道:“这名单上……本王似乎并未邀请西秦摄政王吧?”

    云暮极也不惊慌,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翻出一封纸信,笑道:“齐王殿下,这信上有南楚特有的云徽紫印,您不会不知晓吧?”

    齐王笑意渐隐,当下命人去把那信封取来,但云暮极极其快速收回袖中,显然是不愿给齐王,料想是有条件在此,可能要谈谈才会给吧。

    “云阁下,你这是何意?”

    云暮极收回先前那般礼貌的笑容,拉着我向前走两步,竟敢直面怼上齐王:“齐王殿下好气派,暮极此番替父前来连张椅子都不给,这还有何诚意可谈?”

    昭和公主有些被吓着,惊得酒杯落下,酒也洒了一地,略感失态,在齐王允诺后跟着一群侍女起身到后方理衣。

    齐王罢了罢手,招呼人抬上桌椅,笑道:“原来是为了这回事,云阁下烦请下次前来通知一声,也好让本王早做准备。”

    云暮极笑道:“那是必须,只怪在下来得匆忙不及时,如此,在下自愿罚一杯!”

    云暮极终于放开我的手,拿起侍卫递过来的酒杯,一饮即尽。

第三十三章

    我只觉得身子略感欠安,便向齐王说道:“齐王殿下,那我先去一旁了。”

    一转身,竟又被人拉住手,我有些气愤:“云阁下有何事?”

    云暮极略感失态,渐渐松开我的手,只道:“姑娘的手上冰凉,可是这几天遭遇些变故?”

    “啊?”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用一只手摸另一只手,问道:“这不很正常吗?哪里冰凉?”

    正要离开,又被云暮极纠缠不放:“姑娘早些治疗早些痊愈,不然会落下病根,恐一生久治。”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齐王,余光瞥见那一边倒的一双双眼睛,众人这下认得明明白白,我就是那个举止轻浮的宁王府郡主。

    齐王干咳几声,眼看这场面被我越搅越乱,他缓缓道:“二位先坐下吧,待会本王让大夫为郡主诊脉。”

    我总算松了口气,自来宴会,烦心事就没有停歇,我摆着长裙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回到原来的座位,旁边坐的几个女孩在偷偷笑我,这场面不容喧哗,我只得小声问道:“你们笑什么?”

    在我意料之中,我这种身份她们只会鄙夷,头也不看我一眼接着偷笑,我越想越不安,转身就问坐在我后面的萝卜:“你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吗?”

    萝卜笑道:“不知道,父亲教过我,人心是善的想什么都不会黑。”

    人心是黑的,想什么都是黑的,我默默记下这句话,想着将来也会有用处。

    ……

    宴会结束,齐王说话算话,带大夫来把脉,烛火微光,我看到大夫眉头紧皱,料想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便抢先问道:“我的身体如何?我一路过来头越发昏涨,是不是真的得病?”

    大夫没有理我,转身跟齐王去一旁低声细语,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齐王在看我的眼神略微一变。

    齐王语气微冷:“你先下去。”

    大夫领着医箱退出后,我一时无言以对,齐王与我是死敌,眼下我是人质,他虽暂且不会拿我怎样,但他也不会放我安然无恙的离开。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时间早晚而已。

    “你挤眉弄眼在想些什么?”

    “我……我哪里挤眉弄眼啊?”

    烛火闪了一下突然熄灭了,齐王那邪恶的血眼死死的盯着我,宛如地狱冒出来的鬼修罗,一股冷意席卷全身。

    齐王重新点燃烛火,照亮了一屋之景,他忽然幽幽说道:“你知道你中的是何毒吗?”

    我摇了摇头,他接着道:“是醉忘砂,中此毒者,三月之内全身腐烂,痛苦而死。”

    我脑子空了一片,从未想过这么快迎来死讯,我才十二岁,才这么年轻,痛哭一声:“那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我疯狂锤着桌面,手越捶越疼,哪里比得上心疼,捶着捶着灶火又一次熄灭了,齐王看着很是阴森怪气,我懦懦地把头撇向一边,他好似极有耐心地重新点燃烛火,轻声对我说道:“真是孽缘,你父王怎么也不会想到本王还会救你一命。”

    我说:“是啊……”

    齐王冷哼一声:“是什么是?那是本王好心,祸不及子女,那时你还小什么都不懂,本王又怎会怪你。”

    齐王缓缓闭上双眼,从袖里翻出一瓶药,说道:“这是一半的解药,另一半暂且留在我手上,以防某人突然叛变。”

    “谢谢齐王。”

    虽然只是一半解药,但好歹能救我一半的命,我有些感动,泪水汪汪,齐王正眼瞧我,没有其他过多感情:“今日之事莫要向他人泄露,否则另一半解药你休想拿到,太子那边你自己处理吧,还有……”

    齐王稍停片刻,缓缓才道:“本王再好心劝你一句,离今日那人远点,摄政王一脉擅长毒门暗器,被其盯上之人会死咬不放,嗜血成性,变态至极。虽暂且不知是否那人手笔,但小心为妙最好。”

    “本王真是大善人,还能帮你帮到现在。”

    齐王有些自嘲,推开殿门走出去,我跟上去,反正周围又没人,就想着把一些心里话也说出来:“齐王殿下很恨父王吗?”

    齐王停下,月光皎洁洒落他娇健身姿,一袭墨发随风而动,不动声色也能惊鸿人心。

    “自然是恨。”

第三十四章

    “为何?”

    人心生恨总该有个理由吧,太子说过,齐王的恩师被父王所害,两人也因此结怨多年,我这个人对恨这份感情并不理解,以前有人问过我恨不恨父王突然离家出走,我说不恨,因为他是我父王,恨不起来。

    齐王说道:“他抛下你,你恨不恨他?”

    我了然于心:“不恨,因为他是我父王。”

    齐王冷笑,看我犹看一个傻子的眼神:“血肉亲情放在皇家根本不值一提,本王还知道一些事,你太小了,等以后再告诉你。”

    “哎?你别走,我还没说完!”

    我跑到他前面,重重摔了一跤,他不耐烦地将我扶起:“还有何事?”

    “昭和公主怎会知道你给我的那封信?”

    齐王顿住:“昭和?本王没跟那孩子说。”

    我们俩脸色一下子僵住,齐王唤来黑衣暗卫,又是先前那个,将我带回去,临走前对我说道:“此事本王解决,你做好自己的事便可,安人,替本王看紧她。”

    原来这名黑衣叫安人,我还想叫他大叔来着,他对我冷声说道:“衣裳那边已经备下,快去换好,待会我火速将你送回。”

    ……

    这下子我的命可是全交给齐王手上,再不能走错一步,安人带我逃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王府街,突然一声不好,带着我飞去了房顶,我扑了个空差点掉下去,好在他把我扛到肩上。

    我疑惑不解:“怎么回事啊?”

    安人边跑边说:“魏王府那边出了事,未免引人注目,咱们只好绕道。”

    魏王府那边出事?我寻着发绿光的石狮子那边看去,王府外围着众多士兵,叫喊声此起彼伏,不知道要干什么。

    “对了!”

    我突然想起还没问何时出发入南楚为质之事,不禁懊恼怎么刚才不问起齐王,安人在此我只好问他:“大叔,你知道何时出发去南楚?”

    安人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问我刚才叫他什么?

    “大叔……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年轻……”

    安人扯下面纱那一刻,我内心如同山崩地裂,原来是个热血方刚的年轻小伙。

    “你叫我什么?”

    “安……安人大哥!可以了吧?快点逃吧,我怕被魏王发现。”

    安人重新扛起我,奔跑的速度又是快得飞起,跑了一会他又说道:“叫我安哥吧,弟兄们都是这么叫我,被你这么一叫我倒不习惯。”

    “好的,安哥,你可知何时出发?”

    安哥则说:“这我不好说,那要听齐王殿下的意思,反正不会落下你,毕竟认罪书都写了。”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时,突然无意间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往宁王府这边走去,我当即叫停安哥。

    安哥有些生气,我只好指给他看:“看到那个撑着油纸伞那个人没有?那个不是云暮极吗?”

    安哥也愣住,暂且放轻脚步,慢慢将我放下来,低声说道:“先看看那人要如何?”

    我细瞧过去,八成是云暮极,想起齐王先前那番话,我很担心母妃和纪炎月,便推着安哥前去查看。

    安哥却不走:“前面有太子的人,你当真让我暴露无遗?”

    “前一点不怕吧?这么远怎么看得清?”

    安哥无可奈何,又扛着我飞行一段,总算近一些,看得更为清楚。

    云暮极收起纸伞,上前去敲王府大门。

    我估计开门的是纪炎月,这家伙殊不知危险将近,我急得乱了阵脚,一不小心踩到瓦片滑了下去,安哥想伸手却也拉不住,我痛苦地闭上双眼,真要摔死下去了……

第三十五章

    我没事了,有人接住我,居然是纪炎月,这家伙不知从哪冒出,献上一段英雄救美。

    当然只是暂时,当看到云暮极在敲门时,他双手一松,让我重重摔在地上。

    “郡主!”

    云暮极过来当着纪炎月的面将我扶起,小心搀扶着我进王府,我倒显得不好意思:“多谢云阁下,宁王府这个不中用的让你见笑话了。”

    云暮极嘴角微扬,礼貌不失风度道:“这也太难为郡主了,郡主方才可有伤到脚踝,在下记得你还有伤在身……”

    纪炎月拉着脸皮跟在我后面,我还觉得不解气,非要这样说:“哎,这些年我过得好苦啊,云阁下,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不如……”

    云暮极突然一手把我抱紧,我迎头撞上男人结实的胸膛,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在下了结他?”

    “不不不!不要了!我觉得这样还好……”

    云暮极看纪炎月的眼神颇为得意,感受到他强大的力道愈发收紧些,我疼得难受不免娇喘气息,让人看着都觉得暧昧。

    纪炎月这家伙居然愣在原地,我气急败坏地朝他喊道:“看什么看,快去厨房做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纪炎月吓得冲进厨房,跑的比老鼠还快,这下只剩我和云暮极在这房中不清不楚了。

    “云阁下……这样不好吧?”

    云暮极笑得很开心,微光闪烁的狐狸眼睛看着很是阴毒:“郡主可真会说笑?在下瞧着是那样的人?”

    到底还不把我放开,我顿时来气,扯着嗓子吼道:“云暮极,你想怎样?这里是有太子的人!”

    “哦?是吗?”

    云暮极颇为兴奋地摸索我下巴,是我傻了吗?竟在他脸上看出满满的爱意,他现在一口一句皆是诱惑和玩味:“那太子的人怎么不动手?”

    我恍然大惊,太子暗卫一丝动静都没有,仿佛王府俨然死寂一片,除了纪炎月在厨房剁着阵阵肉声外,更无人气生机可言,那母妃呢?旁边殿内烛火熄下,可能是睡下吧,该死,又离得那么近,被母妃发现我还嫁的出去的?

    僵持片刻,云暮极有些放松,结果他还说些厚颜无耻的话,我心里从一开始对他的好感逐渐降到了冰点。

    “第一眼见郡主,在下喜欢极了。”

    我偏头看去,到底是挡不住耳朵一片绯红:“云阁下请自重,我可配不上……”

    这倒引得云暮极笑得愈发猖狂:“郡主还真是……说话不自知呢!”

    这下终于放开我,我活动筋骨,顺带打开闷窗通一下风,耳旁传来云暮极的话:“齐王宴会我吃不下饭,郡主可否做些夜宵让在下填饱肚子?”

    我说道:“可以呀,只是要交些饭钱。”

    我转过身去,惊得两眼放光,桌上摆着两块金元宝,云暮极嘴角微勾,露出一抹不明的笑意:“郡主意下,若觉可以,可否为在下来一碗皮蛋瘦肉粥?”

    这钱,啊?竟吓得我有些抓狂,圆梦了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装修王府的心愿,这破瓦房是时候该整顿一下!

    “郡主原来也可以笑得这般好看。”

    我只认钱不认人,厚着脸皮道:“本来就是!”

    我仍不放心,先去偏殿瞧瞧母妃,见她安然睡下,我在蹑手蹑脚地过去厨房,看着忙得大汗淋漓的纪炎月,我于心不忍,把一块毛巾递给他。

    纪炎月先是愣了一下,后才反应道:“谢谢郡主!”

    “不用谢我,还得麻烦你多做一份皮蛋瘦肉粥。”

    “啊?你不是不喜欢皮蛋吗?”

    我白了一眼:“不是我吃,是那个变态吃!”

第三十六章

    反正一时也无事,我便帮着纪炎月将皮蛋剁成肉末,我很讨厌皮蛋,吃着怪黏口,还比鸡蛋臭。

    “郡主,那人是谁呀?”

    我没好气的说道:“云暮极,西秦摄政王的庶子,有什么办法可以赶它走吗?”

    纪炎月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不认识,但一定不是什么好鸟,哎,你知道吗?刚才我经过魏王府的时候,看到一出好戏!”

    我脑海中闪现一些不好的画面,夜半三分,灯火通明,人马骚乱,兵械磨响,难道魏王要发动叛变?亦或者是魏王府被人包围?怪只怪当时自己看得不全,还不是被云暮极这个变态吸引过去,想着当然是自家性命要紧。

    越想越觉得不安,太子暗卫可能躲在暗中,我稍微压低声音对纪炎月说道:“云暮极在此太子暗卫却不敢轻举妄动,魏王府那边又出了事,咱们还是小心为上,皮蛋我剁好了,我先去偏房看看母妃。”

    涉及到皇权之事,想想还真觉得可怕,齐王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我现在领略的太少,阅历又不够,从一开始我想带着母妃隐居桃园外的想法太过天真了,宫里那人又岂会善罢甘休?

    王府本来就小了些,到我母妃那还得经过大殿,瞧着云暮极再仔细观摩墙上挂着以前父王的书法造化,似乎并未察觉到我,便赶紧地垫着脚尖跑了过去。

    我小心翼翼推开房门:“母妃?”

    母妃睡得很熟,即便外面的一只猫头鹰在咕咕作响,也并未影响到她,但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我轻拍她的额头,一番推推攘攘总算叫醒她。

    “霁白?怎么了?”

    我朝母妃做禁言手势:“外面可能要大乱了,魏王府此时兵马集结,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事?”

    母妃吓得失魂落魄:“啊,我们快点走吧!”

    我急忙拉住她,无可奈何解释道:“现在跑不出去了,真是进退两难,王府来了一大人物。”

    母妃问:“谁?”

    我回道:“云暮极,西秦摄政王庶子,唉,要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母妃先起身吧,一个人待在这我怕不安全。”

    外面的猫头鹰真是吵死人,我随手拿起一根木棍想将它打飞出去,没想到它飞了一会又重新落到原来那棵树上,居高俯下盯着我,这时突然想到什么,我来到外面的院子,离着大殿远远,对着静寂的夜空喊道:“太子暗卫在否?”

    我喊了一声无人回应,并再次喊道:“有人吗?没人我就要走了!”

    结果还是无人回复,这云暮极还真厉害,数个宗师高手都怕软了。

    就在我要转身回去时,嗖的一声,我脑袋空空荡荡,竟被人带去了夜空之上。

    “小的来迟了,还请郡主恕罪。”

    我落入一间不知名的瓦房上,与王府隔着几间屋,现在似乎变得很好说话,我舒了一口气,道:“那云暮极是什么来头,你们竟然会怕他?”

    太子暗卫说道:“此人手段极其阴狠,不知郡主是从何招惹此人?”

    想了想,我只是说道:“在使者馆有过一面之缘,我也不知他为何跟来。”

    太子暗卫一把抢过我手心,按住我的脉穴诊断,片刻后,语气凝重的说道:“郡主中毒了!小的要赶紧禀报太子!”

    “等等!”

    这下我得想清楚再说,不然剩下那半瓶解药就拿不到手了,我缓缓道:“齐王已派名医为我诊治,叫太子无需忧心,此外……”

    太子暗卫跟随我的目光看去魏王府那边,立刻心领神会:“郡主莫要担心,府里的弟兄们会护你与王妃安全。”

    我摇了摇头,眼下还有一个云暮极,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太子暗卫面露难色,竟有些犹豫:“郡主暂且忍忍,小的立即禀报太子,尽快派人过来。”

    “我还有一事,此番去南楚,前途未知,霁白请求太子殿下,可否好生照看我母妃?”

    “这是自然。”

    太子暗卫将我放回院中后,遁入夜空消失不见。

第三十七章

    晚间微风习习,炎热的夏夜,这里居然连个蝉叫都没有,齐王将信封贴进烛火,一举烧尽。

    安人推门而入,看到的正是此景,先是愣了一下,后向齐王问安:“王爷,郡主已送回,只是……”

    齐王冷笑:“只是什么?本王替你说,云暮极也来了,顺带还扰乱越太子棋局。”

    安人不由敬佩:“殿下神机妙算,此时刘莽率军夜伏,今夜不只是魏王,还是东宫太子,都有大麻烦了。”

    岂料,齐王却叹息:“不是,区区一个刘莽能有多大的本事?不过是给他们添添堵罢了,先前冤枉本王的事还没找他们算账!”

    安人心里猜到一些,连忙问:“殿下是有何烦心事?”

    齐王笑着不语,举手示意让安人坐下,安人以礼推脱:“殿下,这不合规矩!”

    “本王让你坐就坐,你自小跟着本王,会不了解你?如今本王信任的人是越发少了。”

    安人问道:“殿下何出此言?莫不是身边出了奸细?”

    齐王颔首:“不错,还多亏夜霁白那丫头告知本王,不然被人蒙在鼓里,祸起萧墙还浑然不知。怎么叫你与总管留意昭和那边的动静,如今可有消息了?”

    安人摇头,面露难色:“小的没有发现有何蛛丝马迹,那人似乎对我等动向了如指掌,不知总管大人那边如何了?”

    齐王轻叩桌面,半响过后,起身走到窗边,缓缓听他讲道:“如今还有一事更令本王忧心,皇兄此举做的太过冲动,前方有瘟疫在袭,怎能叫人打开城门放流民涌进,这不是嫌事不够大吗?”

    “殿下,小的兄长前日也来信告知,扬州那边的瘟疫又卷土重来,迅速波及回洲、路州各大要塞,此番来势汹汹,已一月有余。”

    听罢,齐王有些失意,询问安人有酒否,安人全身摸索,找出一一瓢只剩半点酒的壶,说道:“小的刚才喝了很多……啊?”

    未等他说完,齐王抢去他的酒壶,大口畅饮几下,轻咳抚平胸口后,方说道:“本王还不了解皇兄的性情吗?总是在窝里斗!千方百计瓦解本王的兵权!”

    安人接下齐王丢来的酒壶,摇晃几下,里面空空如也。

    齐王有些沉静自然,晚风吹过他的长发,像极肆意潇洒的君子,实则是身经百战的王侯,他语气轻冷:“我恨夜重渊,却也不得不羡慕他重归自由,至少不受皇权残杀、勾心斗角的束缚。”

    安人也陷入了沉思,齐王与宁王过往的经历,不是他人一言便可描绘的,早些年他曾问过暗卫前辈,但得到的无非是劝他不要多言。

    “本王是怕皇兄被云暮极蛊惑了,竟敢把一些重要的事交给一介外人做,等等,安人,你是不是有一个兄长在朝中?”

    安人恭敬回道:“是,在朝中担任侍郎史官,专职国刚草拟,名唤安旧。”

    齐王心里有所掂量,接着又问道:“仕官多久了?”

    “已八年有余,兄长苦心孤诣多年,从不敢二心。”

    齐王脸色稍霁,回到桌旁,当即提笔作字,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写好一封书信,见他眼牟幽深,话里藏机:“此信不得由你来传,怕是早被人盯紧上,传百芳楼的齐如意。”

    “遵命!”

    说起当世一座名楼百芳楼,可是问及四海八方挑选的仙女美姬花魁聚集之地,百芳楼的老板据传是齐如意,又传是另有其人,若非高价收买,还真不会帮人做事,百芳楼还有其特殊规矩,如遇王侯贵族委托办事,还请献上一美女,作为交易达成。

第三十八章

    可惜一碗皮蛋瘦肉粥被人砸的稀碎,而这始作俑者,正是被暗器死死钉在墙上,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叛军。

    云暮极走近观察,脸上阴狠之色一览尽全:“好好说话,不然这眼镜蛇王毒很快就送你上西天了。”

    那叛军害怕极了,全身瑟瑟发抖,毒血已入五脏六腑,再不说恐怕就活不成了。

    我扶着母妃在一旁坐下,他有些惊魂未定,我安抚片刻后,便伏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此人就是云暮极,刚才可是救了你一命,此人好坏与否,还不能当下作论。”

    “可这里太危险了!”

    母妃强忍着不行,咳出一道血迹,我见状,急忙用丝巾捂着她口鼻,又轻拍后背,心里不免一阵担忧,这哮喘怕是要发作了。

    我晓得母妃是让我赶紧离开,可是我们真的跑不了,说不定待会云暮极的毒暗器就锁定我们。

    叛军眼看强撑不住毒素,正要交代干净却发现话说得不清楚,只听见呜呜叫,想来是毒血已经封住喉咙。

    见状,云暮极不慌不忙的从袖内翻出一枚药丸,强行掰开叛军的下巴硬塞了进去,药入口中即化,叛军润润嗓子,总算可以开口,连连求饶:“如果我说了,大人可以放过我吗?小的只是替人打工,不准想越干越乱,小的还有八旬老母要养,求大人放过!”

    云暮极不以为然,悠哉悠哉地坐一旁椅上,道:“这话听着像是精心编制,能否放过你,决定权在我不在你。”

    叛军被吓哭,喉咙一喊,血腥味喷涌出来,如此被折磨才叫云募极十分高兴,他接着道:“那可不是解药,只是暂时让你能说清楚话。”

    叛军再不交代,自己也养不活老母了,只好扯痛嗓子厉声道:“小的说……小的说,是一个姓……姓闵的人让我杀了宁王府郡主……承诺可以给我一大笔钱财……大人我都交代了,你可否放过我?”

    云暮极转头看我,泛着桃花眼迷人,嘴角微扬:“郡主,你怎么看?”

    被他突如其来一问,我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便随口说道:“这人说的不清不楚,不得不防,我还真怕放虎归山。”

    云暮极笑道:“在下还真怕郡主仁慈呢,如此看来,不会是在下看中的人。”

    我横他一眼:“你压根就没想过会放他的命!”

    一束月光恰巧入殿中,映得云暮极阴阳惨人脸,一边是正道,一边是邪道,如同他这个人的身世,也只是阴阳轮流转,他突然大声放肆而笑:“哈哈哈,我与郡主真是心有灵犀,你何时发现这人早就死了?”

    我僵在原地,那人死了?云暮极仿佛看穿我的心境,悠悠撤去一旁,那人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大量黑血块从他口里滑落下来,还夹带的一些绿黄不明液体,粘得满地都是。

    我当即跑到窗边,把宴会上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从未见过如此恶心的场面。

    “郡主,其实不清不楚的人不是还有吗?”

    云暮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突然传来纪炎月的一声惨叫,我吓得六神无主,云募集一手抓母妃,一手抓纪炎月,冷冷说道:“在下有个更好选择,可替郡主解决当前麻烦。”

    我小心上前几步,求他不要轻举妄动:“你别乱来,有事可以好好商量!”

    云暮极表现得颇为不满,两边手掌发力,抓着母妃和纪炎月喉咙发疼,叫不出话。

    “郡主,从我一进王府就多番试探,想给足你机会,可你却又不珍惜,但看在我爱慕你的份上,由我作此决定的,不管将来你是否恨我,我都心满意足。”

    “咔嚓”一声响,云暮极一手松开,一死一生,原来他早就决定好了。

第三十九章

    “不!”

    我捂着脑袋嚎啕大哭,刚才那一幕一定是假的,没有死!没有死!我过去看看一定还有气息,我被桌脚绊倒在地,迎面对上竟是母妃那死绝的脸,我吓得不敢再看,痛苦闭上双眼。

    云暮极将纪炎月推去一旁,俯下身对我耳畔说道:“宁王妃一死,郡主此番去南楚便可高枕无忧,不众担心越太子会拿她如何,你应该感激我才是。”

    云暮极站起身,皎洁的月光都变了味,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狠狠道:“要怪就怪你生在皇家,你觉得太子会放过宁王妃吗?他想得到的是你,是你父王,岂会留着一无是处的王妃?”

    “你才一无是处!”

    我抓起桌上一把锋利剪刀,往云暮极身上刺去,他笑游刃有余,一把抓住我手臂,将我困在他怀中。

    “我只想让郡主现实一些,怎倒现在变得愚蠢了?”

    云暮极力道极大,我只觉呼吸困难,迷糊之中被他抓着下巴,送入一粒药丸,入口即化,我顿时感喉间血腥,也只是吐了一丁点毒水,一阵头皮发麻,四肢有些僵硬,药力开始蔓延全身发挥它的能效。

    男子温热气息又在蛊惑我:“郡主真是不乖,都到这地步还在挣扎,是心有留恋,还是略感迟疑?前些日子错过郡主生辰礼,这药是我的补礼,好心收下,不会让你忘了我的。”

    云暮极将我手中的剪刀甩去旁边的院林中,林间一发惨叫划破死寂的夜空,他笑得更为肆意,语出惊人:“郡主你一看,太子说话不算数,既保护不了你,又保护不了王妃,趁早自知,免得将来后患无穷。”

    ……

    东宫殿内,太子侧躺略眠,听着侍卫禀报,眉头愈发紧皱,缓缓睁开双眼,不知不觉已快到清晨,殿外由远及近传来太监宫女报晨声。

    太子突然说道:“无用!这么多人竟拿不下一人,当真是一群饭桶!滚出去!”

    一群暗卫领命退下,这时翰林府院士进来,向太子拱手恭敬:“参见太子,不知太子找臣何事相商?”

    见到此人,太子心情有些作好,把一折子递给他,说道:“爱卿请看,刘莽这是恩将仇报,枉费刘将军栽培多年心血。”

    翰林院士接过,未打开折子,就已猜道:“臣刚收到消息,宁王府郡主遭遇不测,还好被路过的西秦摄政王庶子救下,只是宁王妃……”

    太子叹息,道:“罢了,郡主救下便好,刘将军那边可都处理好了?”

    “已经处理好了,只是有些事耽误着,未能及时向殿下禀报。”

    太子喝口茶压下心绪,闻此言,眉头微挑:“刘莽此次造反是用何由头?”

    翰林院士回道:“听人说是联络晋王残余势力,打着反对将东河公主送入南楚为质幌子,趁着夜色起兵造反,还好殿下先发制人,抢先守着魏王府,守株待兔,一网打尽。”

    “刘莽曾是魏王旧部,你大可在父皇身边吹吹风,让这出戏愈发好看。孤这二弟不中用,这些年又养活了一群游手好闲之人,劳心又劳累,老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见翰林院士难掩笑意,太子有些怒火:“孤可不是同情二弟,只是太过可怜,没人教会他要接受现实毒打。”

第四十章

    萝卜一大早驾着马车前来,停在宁王府前面,正欲要下去,却被人拉了回来。

    “爹,你做什么啊?”

    罗老将军面色凝重,又问了些让萝卜头疼的细节末枝之事:“为父刚才交代的你可记清楚了?敲门之后把糕点放下就赶紧走,免得引人注目,拉为父下水。”

    萝卜皱着眉头,反问道:“什么叫拉您下水?我怎会做出坑爹这种事呢?”

    罗老将军冷哼一声,道:“某人前科种种,不得不防。”

    “切~您以前不也是?东搞西搞,被人说朝三暮四!”

    罗老将军气得一脚将萝卜踹下去,还好马车不高,只是摔得萝卜屁股疼。

    马车帘挡住罗老将军,只露出一只粗手,带着几块粉红糕点,里面的人喊道:“臭小子,快去快回!”

    宁王府还是一如往常的衰败,只是今日来有些异样,说不出哪里感觉,门边落着一把油纸伞,不知是何人落下的,萝卜拿着糕点只顾向前走,敲了敲房门,出声道:“小白,我是萝卜,你起来了吗?我带着糕点来了,你这人也真是的,昨晚走的太匆忙,糕点都变味吃不了了,我命人重新做了几块,你出来拿吧。”

    “臭小子,话说的太多!”

    罗老将军爱子心切,拉开马车帘往外细瞧,马车边上的侍卫都磨好剑刀,准备随时出鞘。

    “来了,来了。”

    听声音却不像郡主,萝卜纳闷,心想郡主不是只跟宁王妃住在一起吗?怎么会有其他人?

    开门的人是纪炎月,他脸色有些发黑,眼睛却红肿了,萝卜愣了一下:“郡主呢?你是何人?”

    纪炎月不待萝卜回应,自顾自接过糕点,把门打开,也迎萝卜进来。

    “臭小子!臭小子!喂!”

    罗老将军气急败坏,当下从马车跳了下来,直奔宁王府去,内心如波涛汹涌,萝卜这小子竟鬼使神差地跟进去,是不怕死?还是不要命了?

    纪炎月领着他们往殿内走去,四周挂上白事,往前香火缭绕,让罗家父子心中隐隐不安,萝卜拉住纪炎月,小声问道:“小哥,这是发生何事?小白郡主在哪儿啊?”

    纪炎月半眯着双眼,只觉眼前一片迷茫,痴痴呆呆说着:“郡主在里面,不想任何人打扰,你们放下糕点后请离开吧。”

    说罢,纪炎月也不管他们,领着糕点往殿内走去,萝卜心里堵得慌,想一看究竟,罗老将军按住他的肩膀,说道:“我们不要多管闲事,糕点也送了,赶紧离开吧!”

    萝卜朝里面看了一眼,少女形影单只,披着白衣,似乎在抽搐中哭泣,半晌才道:“好,我们走。”

    ……

    一路上,罗老将军依旧喋喋不休,突然马车一震,萝卜差点连人带飞出去,还好被罗老将军及时揪住衣领。

    “前面在干什么呢?走路不长眼睛啊?”

    马车夫在外吼道,罗老将军撩开车帘,质问是怎么一回事,忽看到前方一个流民倒在路中,手臂上流着鲜血,来往路人纷纷指责。

    “前面的,你没事吧?”

    罗老将军下车察看,只见那人捂着脸,可能是昔日弄伤的伤疤并不想让人瞧见,罗老将军见罢只好不再向前,转而慰问道:“你手臂还流着血,要不要坐我的马车,随我到医馆医治?”

    那人摆着手,也使劲摇头,罗老将军心里估摸着此人怕是要付医费,随即说道:“医费由老夫来出,在场各位也可做个见证,”

    路边有人笑说,怕不是被哪个流氓给骗了钱,又骗吃骗喝,有人也劝罗老将军当心,小心被讹,但罗老将军不以为意,自认看人很准,招呼几个侍卫扶着那人上了马车。

第四十一章

    经过一晚上各自的较量,众人心中有数,宁王府郡主本该入南楚为质,岂料中途生出宁王妃遇刺被害之变故,人人听之骇闻,甚至重新打量罪书人选,于是太子上书请求,借以守孝为由,恳请让东河公主换下宁王府郡主,替之赴楚。

    但齐王不允,派人传话道,人车已悉数交给楚帝,先前某人扬言要换东河公主,这下临时又更换,怕引楚帝不满,不利于两国信和之邦。

    齐王自是知晓百善孝为先的道理,派人暗中查清宁王妃底细后,又给出新的理由,先前宁王府早已有明媒正娶的王妃,可惜因生郡主难产离世,宁王收其陪嫁媵女,才扶正为妻,但官册上并未写明是否明媒正娶,口头承诺缺少可信之词,如此只能算是庶母,至于守孝三年,名不正,言不顺,还需有待商榷。

    私底下更有不少人风言风语,说是宁王府郡主天煞孤星,自从她出来一天就无端惹事生非,也难怪魏王一直刁难她,看来还真是唾弃晦气。

    太子大怒,下令彻查宫中散播谣言之人,一时间满宫上下,太监奴婢,人人自危。

    直到侍卫慌慌张张上前禀报,太子眼牟幽深,唤他缓缓道来:“参见殿下,宁王府消息有假,宁……宁王妃未曾死去!”

    太子大惊,当即禀告圣上,因昨夜刘莽造反之事,朝堂又一次为之震动,圣上有些心力交瘁,不等太监说完有本启奏,无事退朝,当即发话:“想必诸位爱卿与朕一同,不信这鬼神之说,唯有亲眼所见,方可解开谜团,来人,传宁王妃觐见!”

    果然真有一纤瘦妇人缓缓步入,向圣上拜行宫礼:“妾身杨氏,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上眉头紧皱,心中惊疑,问道:“你就是宁王妃?外界传你已死,这又是何变故?”

    妇人盈盈起身,轻咳几声,答道:“妾身当夜去百草堂寻医问药,不曾想哮喘之症发作,只好留宿医馆,直至晨晓才回王府,后知晓此事。”

    圣上反问道:“那妇人之尸又是如何解释?”

    妇人摇了摇头,道:“妾身并不清楚。”

    这时,侍卫送来一折子,圣上晓得此人是太子宫里的,许是已经前往查看一番了,圣上细细瞧着字上所写,久久不语。

    底下的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其中不乏难听字眼,宁王府早已办好白事,指日便可下葬,不知棺椁是否已经钉下了?排位是否已经立下了?

    大殿之上少了太子和魏王,有些人真当放肆,也不怕祸从口出传入圣上耳中,引个诛灭九族之罪,半晌,圣上威严冷道:“诸位,太子已查明,宁王府那句妇人之尸并非宁王妃,因其中毒已久,全身毒斑遮蔽妇人原貌,让郡主误以为是其母,此事朕交由太子来办,诸位就不要过多揣测了。”

    圣上把折子递给旁边一太监,正事要紧待办,对着刘将军说道:“刘将军连夜帮朕摆平刘莽之事,着实辛苦了,朕待会就送上贺礼府上嘉奖。”

    刘将军谢道:“多谢圣上,末将定不负圣上所托!”

    圣上有些暗了神气,似无意间提起一些敏感话语,众人皆心知肚明,此言实则是想打探刘将军:“边境上还有一些北燕叛军在兴风作浪的消息,刘将军可还应付得了?”

    刘将军面色不改,缓缓道:“圣上放心,只要末将在一日,便不会让顾北邵那乱臣贼子过来!”

    “是吗?老夫可听闻那顾北邵用兵如神,刘将军几番围歼也未能生擒他,这该作何解释?”

    这话是丞相问道,刘将军脸上不屑:“所谓慈不带兵,弱不掌权,胜败乃兵家常事,丞相到底是对沙场不了解,只会纸上谈兵,不妨随末将到沙场历练一番,那可真叫人间炼狱!”

    不曾想,圣上也道:“朕年少时曾随先帝出征东燕交界之地,沙尘狂暴很是袭人,走在前面的百个卫兵都刮瞎了眼睛,又碰上毒蛇噬咬,此地可谓是险之又险。”

    闻言,丞相面色涨红,也不知该说什么。

第四十二章

    魏王待在府上整日大口吃面,婢女们送来一碗又一碗,不仅胃口得不到满足,怨气也得不到满足,魏王突然大怒:“不要太酸,不要太甜,不要太苦,不要太辣,本王要你们何用!”

    魏王气得把碗摔出去,正巧碰到某个匆匆赶过来的太监头上,一声惨叫,旧伤外加新伤,又得叫个头破血流,魏王当场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长着胡子的太监,支支吾吾道:“舅舅,你怎么来了?嘿,还假扮个太监!”

    老丞相看着一脸坏笑的侄子,想出去又无可奈何,难不成真拿着扫把打他的屁股才能听话吗?重重叹了一口气道:“魏王殿下,亏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吃面,都不知外面乱成一锅粥了!”

    很快便有侍从搬来椅子给丞相坐下,魏王斜了一眼,道:“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又是太子栽赃陷害!舅舅您不知,昨晚那流氓差点就冲进王府了!”

    丞相冷哼一声,捋一捋胡须,道:“你何时能学得太子那般长进,老夫也就放心了!”

    魏王脸上颇为不满,径直走到丞相面前,呵斥道:“本王哪里不如他了!是您老是说过,这一辈皇子资质里面,莫过于太子宁王最具聪慧,本王只不过是个吊儿郎当之徒,竟然堪当不了大气重任,就不必枉费丞相一般用心了!”

    丞相不以为然地笑道:“太子此番倒是好好给你上了一课,要你明白什么是气量,如此目光短浅,也难怪止步于此。”

    丞相一番激将惹得魏王怒气上涌,当即把桌上的饭碗甩得稀巴烂,吓得一众侍卫奴仆不敢吭声,魏王重新坐回殿中,看着一片满目狼藉,心觉如坐针扎,芒刺在背。

    丞相站起身来,缓缓道:“此地不宜老夫久留,还望殿下记住此番教训,韬光养晦,方能东山再起。”

    说吧,真要走出去,魏王见状一时慌了神:“舅舅且慢!”

    ……

    京城郊外的医馆,有如百草堂远近闻名,有如回春堂受人青睐,马车落地后,罗老将军搀扶受伤的流民进入堂中,见里面没人,高声喊道:“这里有大夫否?”

    “稍等!”

    回答的却是一女子清亮响声,只见一锦绣罗裙在楼阁飘扬,对着楼下喊道:“赶紧扶他坐下,我待会为他止血。”

    罗老将军安顿好流民后,左顾右看,想找到女子身影,不料看到的是萝卜冲了进来,不禁嗔怒:“臭小子,你跟过来做甚?”

    萝卜耸肩,摇着头说道:“马车无趣,想出来透气。”

    “回去!”

    罗老将军勒令,萝卜却不听,只觉得腿尖有些痒,萝卜往那边挠去,衣边露出一片红染,原来是皮肤痒病发作。

    “爹,你不是说这病难治吗?刚好来东越这边的医馆看看,是否有药可治?”

    罗老将军只好默许,反正这病是家族遗传,每隔几月便会发作一次,四海求医未果,不妨在东越看看。

    萝卜歪着身子又想往那边挠去,罗老将军一手拍下,吼道:“别挠了,越挠越痒!”

    萝卜撇嘴:“受不了啦!爹,你也是的,齐王宴请那会儿,怎么不问一下他们家的名医啊?”

    罗老将军口水喷回去:“小屁孩你懂个屁!若是被西秦那位发现,咱们今后还能上战场否?”

    “啊,爹,你原来瞒着啊!”

    萝卜看了一下那位流民,衣服破烂不堪,碎发也不整理,遮着半边脸,一些狰狞的伤疤随处可见,他突然想到什么,惊道:“爹,那人好像已经知道了!”

    罗老将军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神色,道:“他是东越人,西秦口音难懂,他怎会知道?”

    萝卜抹了一把汗水:“但愿如此吧,爹,你不是时常教我小心隔墙有耳吗?怎么你自己反倒大大咧咧地全交代了?”

    罗老将军面色涨红,往萝卜的脑袋敲了一下:“下次注意!”

第四十三章

    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莫过于东市的人间花满楼和仙界如意楼,打着响亮的旗号,招揽四海尊贵宾客,公告上写的清清楚楚:要么美女,要么金钱,如果都没有,那就拿命相抵。

    一位衣着暴露的美姬翩翩然步过来,端起酒壶往杯里一洒美酒,又小心安放好水果甜菜,朝这位贵宾投来媚眼,娇声喘气道:“公子哥,那人好大的脾气,都快到傍晚也不见人影,不如让奴家好生陪陪你?”

    贵宾笑意,举起酒杯,望着青天,略显慵懒靠在椅上,悠悠说道:“不急,在下有的是时间,你说是吗?郡主?”

    美姬诧异抬头,见我和纪炎月匆匆赶来,一看不好惹的架势,又觉得我们要欺负她似的,哭着倒在云暮极怀里,娇情道:“公子,这是不陪奴家了吗?”

    云暮极一饮即尽,放下酒杯,手指勾勒美姬坚挺的鼻梁,缓缓说道:“你呀,今日招客找错人了,人美心不善,在下只喜欢眼前这位姑娘,你可以滚了。”

    云暮极诡谲一笑,眼底杀机再现,让我有种梦回昨日修罗场的感觉,好在这美姬算是机灵,心领神会后欠身退下,临走时还不忘瞧了我们一眼。

    云暮极抬手让我们先坐,我倒没有心情可言,当即不给他脸色说道:“云阁下这是又要唱哪出戏?今日那傀儡是你弄的吧?”

    云暮极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为我和纪炎月的茶杯上慢条斯理地倾入茶水,小二这时递上美食,我略看了一眼,这些竟然不是奢侈美肴,而只是简单的粗茶淡饭。

    纪炎月领会我心意,对云暮极冷言道:“人间风满楼迎接的可是上等贵宾,云阁下这一出不怕被人看笑话?”

    我们上来之前就听有人说过,楼上有一位贵客,放着美味佳肴不管,只点些粗茶淡饭,真是笑死人了,要是没钱早说啊。

    云暮极这表情真是欠揍,无论旁人怎么说他坏话,他都能保持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笑容,只见他幽幽开口:“在下不就是要迎合郡主心意吗?想着郡主心情不好,想陪你散散心,顺便增加对在下的好感……”

    “云暮极!”

    我气急败坏大吼一声,惹得无数人瞧看,也不死好面子了,他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

    “郡主,这四周有的是人看着,你得小心说话啊。”

    云暮极装着君子笑容,转而对纪炎月冷声说道:“自家郡主有难,你怎么不提醒一下?”

    感受到纪炎月正在扯我的衣袖,我不耐烦地抽回去,但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坐在云暮极对面,纪炎月坐在我俩之间,场面略显尴尬。

    任凭桌上菜肴再怎么香,我是一点胃口都吃不下了,看云暮极死盯着我,我也死盯着他,咱俩就这样僵持不下,看谁熬得到最后,一炷香的功夫不到,他倒是先自己动筷了。

    “郡主还在生气?这样气恼可不好,那药效最是忌讳这样子。”

    说着他竟委屈巴巴,唉声叹气道:“郡主很是憎恶在下吧,对着这张修罗脸,恨不得抽上嘴巴子,在下明天启程回西秦,想必郡主会很开心。”

    对着他,我就是一顿冷嘲热讽:“你倒有些自知之明?应该知晓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

    我觉得这话怪怪的,便一旁小声问纪炎月:“强扭的瓜不甜,是这样用吗?”

    纪炎月忽地被茶水呛住,一时半会也说不出话。

    云暮极看得哈哈大笑:“郡主这话是想留住在下吗?在下可以迟些日再回,反正也不着急。”

第四十四章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来时还有着明媚阳光,现在只有无尽深渊,愈想愈不安,母妃已死,王府只剩我和纪炎月两人,说的难听是暂时的相依为命,说的更难听是福祸只在旦夕之间,明天和意外不知哪个会最先到来,很多事我无法阻止也无力阻止,这下又多一具空有皮囊的傀儡,想想每天对着都觉得可怕。

    “我不知道哪招惹你了?陪上母妃的性命,将来亦或者会要了我的命!”

    这几天的变故让我一时无法接受也应付不过来,短短的几次经历便改换了我的人生,我本想带着母妃和纪炎月到桃源隐居,现在想想不过是幻梦一场,幸福一词对我来说是从小追求的目标,如今只能是理想。

    云暮极笑容渐隐,放下那纨绔子弟的轻浮,正色道:“郡主,我与你生长环境不同,对人生的理解自然也不同,比如你看重人命,以助人为乐,而我视人命如草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有看到那一副副临死求饶的嘴脸,我才能感到快乐,是啊,我这人就是贱,这该如何是好?我就是这般性子,你可以说我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我就是不改。”

    瞧他说得理直气壮,我真想冲上去狠狠扁他,但想到这里不好动手,我握紧的拳头又不争气的松了下来,只道:“看来是没法聊天了,我对你竟无语凝烟,纪炎月,走吧,我们还得回去处理母妃事宜。”

    “郡主当真不多留片刻?”

    云暮极演戏还真是做足,一副委屈的模样差点让人生怜,我也不理他,拉着纪炎月就要下楼,没走到门边,竟被两个大汉拦住去路,口口声称道:“两个小屁孩,真当我们这里可进可出的地方?”

    说罢,亮起凶器,来往的人皆是冷漠相待,好似见惯不惯,更有看戏者还嗑着瓜子。

    “放肆!这位是太子贵客,要是弄伤皮毛,千条命你们都赔不起!”

    纪炎月语出惊人,这气势绝对碾压过去,太子放心不下我,肯定得派人跟着我的行踪,为今之计,只好赌一把使出这招,或许真能救我俩性命。

    两个大汉有丝犹豫,其中有个胆子还挺大,说着要我们亮出身份令牌。

    我忍无可忍,从腰间拔下一枚白泽玉佩,其实这并不是太子送我的,是父王留给我的,为保平安让我佩在身上。

    两个大汉看得不知所措,周围的人也静止不动,我小声对纪炎月说道:“不会被他们看出是假的吧?”

    突然楼上一片热闹惊呼,一女子携红袖缓缓落下,体态轻盈,伸出玉手,朵朵花瓣从空中落下,花香肆意侵入耳鼻,蛊惑在场人的心智,经过之人皆喊她为满月花神,满月取名月圆之夜,团圆之时,祝福团圆美好,如同天上赐予的娇嫩艳花。

    “放他们走。”

    清灵的声音如雨打瓷碗,字字都能摄人心魄,两个大汉见此让开一道,外边进来的人也分散两边,红毯向外延绵数里,那边的尽头却像是无尽。

    “走吧!”

    纪炎月拉着还未回过神的我,就这样,大步离开了人间风满楼。

    ……

    经过一天的舟车劳顿,罗老将军和萝卜也回到了使者馆,瞥见远处的阁楼不见灯火通明,爷俩随即加快脚步。

    关上房门后,罗老将军才松了一口气:“今日之事真是骇人听闻!”

    萝卜不解,问道:“神医姐姐医术高明,现在我的腿也不疼了,爹,你在说什么?”

    罗老将军摇头摆手,说道:“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趁云暮极现在还未回来,赶紧睡去,若被他发现咱俩的猫腻,可比那些隔墙有耳的事麻烦多了!”

    萝卜打哈欠,伸着懒腰,道:“你也会说隔墙有耳?”

    “住嘴!赶紧回去!”

    但萝卜退去后,罗老将军独自坐在桌旁,微弱的灯火映他神色不明,过了一会,才听他缓缓道:“他还敢回来,真是不要命了!”

第四十五章

    为了我一人整出那么大风波,这几天我根本没好睡,母妃的葬礼只能悄悄办了,当然,虽不知那只傀儡的意图如何,总得有些手段防着它,纪炎月想了个办法,将它暂时锁在房中,配些麻绳捆绑,如此就不用担心他跑出来兴风作浪了。

    我想,太子是支持我的,现在人质人选改不了,他也奈何不了局面,不如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先整治一下魏王那边,重新稳居东宫地位。

    我和纪炎月清早上山踩点,挑选了一处绝佳坟地,母妃的尸体我是用土豆麻袋装起来,别人也以为我只是装着土豆,一路走来,没见几个人,到了坟山才见到一守山人在扫着落叶。

    “二位是来祭拜?还是来看坟头?”

    我和纪炎月对视一眼,还是由我来说罢:“大叔,麻烦你挑个好一点的位置。”

    守山人领着我们到一处偏远地方,这里离京城虽远了点,但好在没有杂草丛生,给了些银子道谢后,我们拿上铲子赶紧挖出一长口,还没挖到一半,我顿感失力,只好坐在一旁暂且休息,脑海里回想云暮极那张衰脸,真是恨得直咬牙,晓得身体里那两个毒药又开始扩散威力了。

    纪炎月一人拿两把铲子,虽然要费不少力,但关口已经开得比之前还大,可现在还不能将母妃放下,空间还不够,我怕她在里面睡着狭窄难受。

    “郡主,已经弄好了,放下试试?”

    我拿着度尺量了一下关口,确认无疑后小心打开麻袋,母妃全身上下染着毒斑,可即便这样我还认得她,记得她年轻美貌时的样子,如今我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一声哭响,任凭泪水长流。

    “郡主节哀,筹备人质一事,你还得尽快准备。”

    我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我抬起双腿,纪炎月拖着双臂,靠近坑那一刻,一齐将母妃送了进去。

    我握着母妃毒得发青的双手,再看一眼,只一眼,便跟着纪炎月将沙土推下,过程犹如度年月,我静呆呆地看着黄土盖过母妃最后的脸。

    “二位,石碑已经做好了,只等写上名字。”

    守山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我看着眼前恍惚,突然说道:“大叔,你的声音真像我父王……要是他还在就好了……我也不用一生都被人欺负……”

    “小姐!”

    纪炎月推了一下我的手臂,我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着向大叔解释:“额……大叔,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声音像我父……父亲!”

    守山人笑着摆手,不以为意,戴上草帽就下山去了。

    “郡主,别想那么多,事情已成定局,太子可对付不了齐王与云暮极势力。”

    我叹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铲子,阴沉着脸,哀怨说道:“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你这人也是,说话总有一副信誓旦旦的架势,怎么?是从那人学来的?”

    纪炎月一脸冤枉:“郡主,我只是猜猜而已,你怎么那么较真呢?”

    “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是太子派来的?还是齐王派来的?还是云暮极派来的?”

    纪炎月有些怒火上升:“我是你爹派来的好吧?别总是天天这样问,我耳朵听着都起茧子了!”

    我倒很期待:“真的吗?”

    纪炎月把脸撇过去,不服气道:“自然是假的,老是怕我被人骗,自己还不是?”

    我正了正脸色,无意跟他开玩笑下去,道:“讲真的,纪炎月,我信你这个人是有真本事,此番我去南楚为期两年,你可为你以后打算好了?”

    纪炎月颇为自信:“自然是想好了,但郡主回来之时还请不要忘了我,王府好吃好住,我很不舍得,还会回来的。”

    我勉强扯出一抹笑意:“记住最好,我没别的朋友,你算是我最交心的了。”

    纪炎月愣了一下:“是吗?对了,郡主回去之后别忘了把这个月的工钱结一下。”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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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146/ 第一时间欣赏问及四海最新章节! 作者:天冬暗算雨齐所写的《问及四海》为转载作品,问及四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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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介绍:
风雨交加,雷电交闪,从小到大我最怕的不是雷声,也不是经常找我麻烦的魏王,是人心,是不敢揣测的人心。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飞升九五,皆是被人心逼迫,一路走来的这些年,好似都不曾发生过,我尤其记得那些曾经的名字,夜煌义,夜重渊,司九诚,顾北邵,云暮极,纪炎月,罗卜,赵之耀……可叹世人只知他们皆是王侯英杰,枭雄翘楚,又频频斤斤计较那些平凡琐事,让功绩成就沦为史书编写,恰逢有人提议重编他国国策,还原真正的历史,还原那段岁月荣光,我当时就在想,若是重来一次,大家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结局或许不一样了。
只可惜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问及四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及四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及四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