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云湖公主去了一夜,回来兰汤沐浴,翠花正帮她擦拭身子,美人香肩滑落一旁,甚能勾人回味,因着伺候的人少,还得我在旁边帮忙。
还是那样脸色苍白,为自己的容颜减了多少,抛开外表看到的光鲜亮丽,此刻我对美颜有很难的定论,为什么要服毒?亦或者明知道身边人下毒却还是义无反顾?小时吃的那块毒糖给的教训还不够吗?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唉。
“郡主,我好看吗?”
我下了一个激灵,差点装着水的盆差点泼到云湖公主脸上,只见后者笑容如春风,倍感亲近:“当年四国王侯皆拜倒我石榴裙下,可谓是成了竞相攀附的对象,这其中就包括你父王。”
谈起父王,我立马来了精神,狐疑地看向云湖公主,说道:“公主美貌依旧不减当年,莫要说男子,就连我一女子也不由得心生羡艳。”
“我拒绝了他们,只因不想遵从南楚婚嫁陋习,正如你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夫为妻纲,便是摊上了一辈子,也根本不值得。”
我“唔”了一下,从未谈过情爱,也不知有何经验,却还是问:“那公主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人能给你带来幸福?如今的结局或许就不一样。”
云湖公主掩面啼笑,后竟是忍不住,笑话我道:“郡主,天下的男子都一样,正如天下的乌鸦都一样黑,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那么公主就懂了?”
云湖公主笑而不语,翠花手指滑至香肩处又略微停留了一番,我看出她也满眼羡艳,便有意无意地道:“公主肌肤完美无瑕,也是翠花姐姐悉心调理的吧?”
翠花愣了一下,犹豫也看向云湖公主:“公主……”
云湖公主接过她的手帕,叫她说罢,不必顾及其他。
翠花这才对我道:“……翠英的手艺最好,她在时,公主最是喜欢她调整。”
两个最字,到底是对此人的看重,可惜从此世上少了一位亲爱之人,这又是多了一个背叛枉死孤魂野鬼。
翠花接着说道:“公主,今日那样怕是不能吃了,回头奴婢再去熬一份。”
翠花语气平静,看不出有何异样,我心里犯了难,到底是公主授意才能做到如此自然,还是藏得太深居心叵测?
“翠花姐姐,待会儿我帮你吧。”
翠花“哎呀”一声,帮云湖公主整理的帕子落入水中,只能让她亲自去拿了。
云湖公主笑道:“郡主既然有心帮忙,你便带她去吧。”
……
颜妃落下一子,心里甚是欢喜,叫嚣兄长道:“哥哥,我都包围你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
武安侯单手撑着额头,显然是心不在焉,匆匆忙忙落下一子,便是自己认输。
“无趣,真是无趣,陛下才不会这样呢!”
颜妃愤然起身离去,武安侯慌忙拉住她,问道:“妹妹方才不也心不在焉?更多的是我让着你的。”
颜妃甩开他的手,闹起了小情绪:“那好,你自己收拾残局吧!”
见状,武安侯拗不过妹妹,只好连声求饶:“好妹妹,你放过哥哥吧,这不是最近的事太多?我很难聚焦精神……”
颜妃嘴角扬起一抹骄傲的弧度,总算是正眼看这位哥哥,厉声质问道:“那究竟是何事让哥哥心里难堪啊?”
只见武安侯在颜妃耳边详细说来,颜妃脸色大惊,问道:“此言当真?”
武安侯正色道:“无半点虚言,那老丞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背地里坑害陛下多回了……”
颜妃打住他,细想了一回,缓缓道:“你是说宁王可能已经在南楚了,为何我们现在才收到此消息?是不是兄长你手下的人办事不力啊?”
武安侯摇了摇头,信誓旦旦道:“宁王有意瞒着,我也没办法呀。”
第一百二十三章
翠花笑脸盈盈,将药端至云湖公主面前,微微欠身,说道:“公主,您昨夜染了一身风寒,奴婢加了几味药,放了几只蜜饯,您喝着试试,看合不合胃?”
这翠花心机颇深,嘴上说试试,实则这里面加了大剂量的砒霜,混在中草药中,以为我不知道也不会发现,巧了,我从小就是怕这些东西,深知此药不可口服,毒染全身,便是神医在世也难救回。
我找准机会,在云湖公主正要喝下一口时,手如同劈柴一样,将药丸劈个稀碎,毒药也撒了一地,漠漠闻着味跑了过来正要舔,我一脚踢过去,把它吓懵了才不敢靠近。
我厉声说道:“公主,翠花在这里面下了大量的砒霜,服了会致死的!”
翠花笑得大惊失色,总算让她原形毕露,却说我不明是非,拒不承认有砒霜,还指着我妄想离间她与公主的感情,我忍无可忍,直接朝她骂道:“我自小为母妃四处求医,早已知晓哪种药该吃,哪种药不该吃,你当我是瞎子?会看不出这是砒霜?”
我冷笑,看着翠花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已经有底了,接得道:“要不你自己喝一下试试?药罐子里还有些,我很想知道吃了砒霜人会怎样。”
“够了!”
云湖公主气得有些头痛,叫我不要忘了礼仪,差点一个站不稳就往椅上倒去,翠花及时接住,看来又想卖弄感情。
“公主,你别听她的,我收集了一些砒霜,还有那药罐子也可做证,绝无……”
我话还未说完,这个翠花脑子一轰,便是数落我起来:“郡主你才是居心叵测,公主对你那么好,你为何要下毒?”
好家伙,居然敢污蔑我?姑奶奶若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就不信夜!
“公主若是信她我亦无话可说,只是看你脸色苍白,心里很是担心,我自小学过医,您的症状似乎是轻微中毒,不如请赵先生过来看看?”
“公主!”
翠花欲要狡辩,妄想垂死挣扎,我深知云湖公主是明事理的,她还有很多事做,绝不会死在当下。
“啪”地一声,翠花目瞪口呆,硬生生挨了云湖公主一巴掌,不禁喃喃自语道:“公主不信我吗?那你也不能信郡主,她刚来没几天,齐王殿下羞辱你,昭和公主差点被害,还有我妹妹的死,都与她脱不了干系!你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
云湖公主上前一把拉住我到身后,我疑惑不已,正要问时,她已发话:“你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倒像是准备已久,婢女到底是卑贱而没有见地,露出多方破绽是怕我不知?”
翠花悲痛欲绝,这还要将戏演下去,跪在地上口口声称:“公主,奴婢真是为了你好,齐王殿下说的没错,这郡主很会惹是生非,奴婢就算被冤枉,你也得听奴婢真心一言,不能放过她……”
“那谁又能放过本宫!”
云湖公主捂着心口,估计又是旧疾发作,我安抚她坐下,翠花这一番言论我真忍无可忍,总该有反击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我放了砒霜?人证物证呢?只凭你片面之词,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更可以说是你污蔑我,咱俩一起熬药,要真是这样说我还不能自证清白,不如听听第三者言论?”
翠花看向来者时犹如晴天霹雳,安人一切尽收眼底,走上前向云湖公主问候:“公主受惊了,若是在下来迟了一步,恐怕遭人毒手……”
安人看我不是看翠花,我气哼哼,还不是我救了云湖公主,怎反倒他自己邀功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事不和本王商量,偏要自己承担,你何时变得如此愚钝?”
在云湖公主眼里,齐王就像是高高在上,审判她一个弱质女流,她心中甚是不服,却还是不敢反抗,只因他能给的一切,也能收回一切,这便是奴隶吗?
云湖公主擦干嘴角的血迹,那是她因旧疾复发,恰巧齐王赶到责骂而逼出的内伤,似乎并未放下身为公主骨子里的傲气,做牛做马也认了,也从未祈求过他能像亲哥哥一样好好待她,心里暗自冷笑,缓缓说道:“皇兄,这些年咱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日子,可还记得吧?我却想忘记了,不想再过下去,说句心里话,希望你能找另一个更符合你心中的棋子,而不是我!不是本宫!”
齐王脸色微变,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云湖公主可不认为是一个冷血的人会有如此作态,把脸别过去,不想再听他如何惺惺作态,怎料他的一番言论还是经不住诱惑入了耳:“皇妹,皇兄记得很清楚,并未对你有过分的要求啊?”
“臣妹受不起,求皇兄给我一个安逸的生活,这些年无数的猜忌与怨恨,我累了,也倦了,不想再与他们这帮人斗下去了……”
云湖公主眼角流下眼泪,到底是心有过多的不甘与屈辱忍受,便是承认齐王眼中的无用,也罢了,上天让她降生在皇家,自由上天的道理,如今她只想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齐王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从袖里翻出一张字条,扔到云湖公主面前,厉声道:“本王的好皇妹,你应该还没有看过这张字条吧?”
云湖公主心中狐疑,却还是接下了那张字条,看着一连串详细的字符,全身都在颤抖,却还是面色装作平静,问道:“这是何意?”
“何意?”
齐王一把抢过那张纸条,丢进烛火里烧个干净,云湖公主叫喊着还未看完,但他却不给一次解释机会:“你就这么放任当年害你的人逍遥自在吗?夜重渊……本王真想知道,你那时救他的缘由?”
云湖公主听罢猛然一惊:“皇兄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在帮他?我不是解释过多遍了吗?是他威胁我!”
“还记得你说的那个把柄吗?”
云湖公主细想了一番,随即说道:“太孙在他手上,我又能如何?”
齐王悄然走上前,每走一步,气势足以压倒她,逼她说出真话,血色瞳孔死死盯着,与平常那般风姿卓然大相径庭,如同一个附了身的恶魔,云湖公主被吓得面红耳赤,再往后便是一堵冰冷的墙,她再无退路了。
“据本王所知,那夜太孙是到过你宫里,不过并没有呆太久,你说你与宁王相遇这种种巧合,是不是太会编了?”
云湖公主也是慌得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我与夜重渊并无苟且之事……皇兄听谁说的?是太孙?是陛下?还是郡主?”
齐王冷笑,到底还是欺负这个傻妹妹说出了心里的真话,正了正脸色,放开了对云湖公主的束缚,说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便好,从此往事归往事,别忘了咱们的敌人还在眼皮子底下活跃。”
云湖公主无力的跪在地上,她最终还是向强者屈服,齐王唤赵之曜进来,亲口嘱咐道:“这些日子烦请先生好生照看公主,本王不容一点闪失。”
赵之曜拱手下跪,恭敬从容:“属下领命,定不负王爷所托。”
齐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云湖公主一眼,确认再无疯癫的行径后,迈开步子离开了厅堂,转角就见到安人,以及被安人束缚的我,细细打量一身后,开口说道:“云湖的事还请郡主莫要声张,权当是那险恶的奴婢下毒未遂。”
“我知道了,我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天天的真没个安生的日子。”
齐王嘴角微扬,如遇春风,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可惜人美心不善,想当初我差点就被他带偏了,可结果还是被他带偏了。
“这种日子郡主还要生活两年,这么快便忍受不住了?”
我没好气地说道:“估计回到东越,我被折磨得只剩皮包骨了。”
“郡主,经历一些不好的事并不意味着坏事,将来你遇到的人或者事,可是比这还要痛苦上千倍万倍,别当本王不提醒你,你就好自逍遥。”
第一百二十五章
“知道了,知道了。”
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这话先前安人也说过,不亏是一个头目一个下属,学得有模有样。
齐王面色不悦:“郡主莫要以为一番道理讲了可以不听,本王是长辈,对你自当可训可导,不过还好你不是本王的女儿,不然本王早就揍你了。”
我抱住胸口,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连一旁的安人也看不下去了:“我说你身为郡主,能否正经一点?又把这里当东越了?”
我干咳了几声,嘴上说着不是,心里却是另一番考量:“开玩笑的,公主那边既然都安抚好了,我讲仁义,不会添乱……”
看着面无表情的齐王,我心还是虚了,到底何时才能像个女汉子的气概?算了,就当一吐为快吧,这么好的机会,我岂能不抓住?便是问道:“王爷,有些事我倒是想和你说。”
“哦?少见郡主这副求人的姿态啊?”
我满脸黑线,这哪像求人?稍微定了定心神,接着说道:“额……我的贺礼送至王府,这幅山水画耗费了大量的心血,或许王爷看着不喜,但可否体谅我……不,就当求个事吧,可否让漠漠养在我下?”
我的心跳的很厉害,甚至都差点压制不住了,第一次问人的问题这么尴尬,脸上都有点镇不住了,我接下来还有几个问题该怎么说呢?
周围的气氛逐渐凝固,我偷偷瞄一眼安人的表情,像是一副让我好自为之的痛苦模样,完了我心里更慌了,若是齐王再不允,我一定要坚持下来。
半响,听见齐王悠悠开口:“本王以为,郡主会问宁王之事。”
齐王停住是怎么回事?我心口咯噔了一下,对上齐王炯炯有神的双眼,又下意识地缩了回去,口中喃喃自语道:“我倒是想知道父王的消息啊,王爷不说,我也不知道。”
安人摸着鼻子,快速小声地说道:“好像也有道理……”
对上齐王气势汹汹,安人也不自信了,义正言辞地重新站到敌对的一方,我抹了一脸的汗水,心里更是鄙视他。
“安统领吃的是哪家的米饭?”
安人迟钝了一下,随后果断答道:“自然是王爷家的,生做王爷的牛马,死做王爷的鬼仆,王爷养育之恩大过于天,大过于生父生母……”
这番话我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估计齐王心里也有一样的反应,连忙摆手叫停了他,骂道:“郡主真是好手段,本王的护卫一生听命于本王,却被你调教成这样,本王看这畜生不如放到王府里吧……”
“别呀!”
我拉住齐王的衣袖,还真像这样小时候拉住父王的衣袖那样撒娇,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一定要收养漠漠,连忙喊道:“王爷别呀,他是他的事,我归我,你就看在我辛辛苦苦帮你筹备贺礼的份上,就应下我这份人情吧。”
齐王一脸厌恶地甩开,冷冷说道:“这畜生本来就属于本王,给你逗玩几日便当是自己的?”
“可是瘟疫一事已缓解,这头狼崽又珍贵异常,白白浪费给……不好吧?”
我想说的是漠漠身上流淌尊贵的狼种血脉,狼血又可驱毒,干嘛白白给昭和公主弄残了呢?
齐王也不傻,听都能听得出心里所想,我怕他固执己见下去闹得不可开交,便推了安人一把,希望他从中调和。
安人胀红着脸,再次鼓起勇气说道:“王爷,听说昭和公主宫里要十几个人才能驯服这头狼崽,属下怕咱们王府吃不消啊……”
齐王横了他一眼:“那云湖宫里就吃得消了?”
我有些气急,这王八怎么还没完没了,便抢着安人先说道:“王爷,漠漠跟我很熟,它很听我的话,这样吧,我保证不惹是生非!”
“呵,郡主说的轻巧,到头来还不是为了玩一只畜生?”
我这下给整无语了,齐王的话太过刁钻,就能不善解人意一点吗?
我欲哭却无泪:“王爷啊,我该怎么说你才能放手呢?”
齐王给安人递了个眼色,安人立马会意,靠近门边看里面的情况,云湖公主仍跪在地上痛哭,许是没心情搭理这边。
齐王这才缓缓开口:“本王知晓皇妹的心性,想当年舞耀京城,名震天下,那是她最辉煌的日子,可惜心思全然不在此,因着其母失宠,却也自甘堕落,归依佛门,本王看着她一路成长,如今见之也难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未曾想过,原来公主厉害之处,不是绘画而是舞技。”
齐王颔首,听着他的话能感到一丝伤感,或许是对英才流逝的惋惜之情:“正是,其实一看郡主便是天生练舞的好料子,若非本王带你来,恐怕又埋没一天才,唉,先前的那位也是……”
安人的眼珠子总会时不时的往天上甩,我叫住他:“哎?你往哪看呢?”
安人眼珠子转了回来又白了我一眼,冷言说道:“不知关郡主何事?”
“你说什么呀?说的好像我多管闲事一样,我说你怎么眼睛到处乱飞?是眼睛不好吗?去找赵先生啊。”
我一番好意却当是被狗喂了,安人抱胸无所谓,继续道:“我看是你的眼睛才有问题,哪里看得出我眼睛到处乱飞?怎么?还能飞出天际不成?”
我又好气又好笑,没成想倒是我俩孤立了齐王,他倒是一切尽收眼底,就不知心中如何作想。
“郡主其实挺会讨人欢心的,难怪会受到几位大人物的青睐,倒显得本王多余了……”
齐王这语意不明,到让我忍不住自己猜忌自己,是说我祸国妖女呢?还是天生招人喜欢?这毒舌王八,想都不用想当然是前者。
“其实……王爷不必妄自菲薄,是我一事无成才对,既没有任何天赋可言,又不能帮得上什么忙。”
想到此处,我心里不好受,父王一世英名不能被我糟蹋完,膝下仅有我一女,好歹也得为她争口气。
齐王笑道:“郡主其实不笨,唯独就是缺失了一个可自我发展的机会……话说回来,本王有言在先,这头狼崽是本王最先看中,不仅是为了医人,也是为了将来沙场驰聘,留给子孙后世驱使,郡主若想要之,何不凭自己的本事等价来换?区区一幅山水画就想打发本王?你还差得远。”
果然齐王还是不答应,既然都到谈条件的份上了,我索性也不纠缠下去,便是直接问道:“不知王爷要我如何?我也得事先说一下,我不想干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不会,权当是给郡主一次考验,两年之后,便是三国贺庆南楚天下聚宴,届时尚有多才比拼,其中舞绝,乃是我南楚名冠天下的独技,往年是云湖争冠,今年可未必了,四国轮流,南楚坐庄,不能让人看低下去。”
我略假思索,才道:“王爷的意思是让我向公主拜师学艺,承其衣钵,莫非是我若赢了,你肯将漠漠给我?不,我想要的不只是这个,还有父王消息,王爷何时能给?”
齐王脸色稍霁:“本王还以为你会为了一只畜生冲昏了头脑,放心,这里是本王的天下,绝不会放走一丝你父王的消息,不过若是让本王碰上面,也绝不会心慈手软,你自当心里有这个准备。”
我脑子不傻,只是有时清醒,有时模糊,其实像我这种没天赋的估计上去跳舞也会被人笑死,赢的把握倒是没有,只是可怜的漠漠,可我又不舍得它,不如拼一下又何妨呢?总归是自己肯努力了一回,也证明自己不比其他公主郡主差。
“郡主可想清楚了?云湖宫里养着并不方便,王府地大物博,养一只畜生并不是难事,左右不过是多一张嘴饭口,也可以在那些饭桶里面抽一些,安统领,你说是吧?”
安人只顾点头应承,好几次对话差点就断了自己的饭碗,如今又要跟一只畜生抢饭吃,心里好不是滋味。
我细想了一下,该是做决定的时候了,我也不想整天待在宫里碌碌无为,琴棋书画本是一个郡主必修的学课,我若不会这些,将来也会被人看死,倒不如拼一拼,也不耗费这两年大好的时光。
“两年之约,我应了,王爷遵守承诺的吧?”
齐王很是满意:“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郡主这是做甚?”
见我匆匆忙忙进了厅内拿了笔墨纸张,此时也很迷惑,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人不会不知道吧?何为立字为据?
齐王叹了一口气,冷哼一声:“郡主还真是……”
第一百二十七章
蓬莱殿内,颜妃正在练字画,突然一宫女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吓得颜妃手一抖,墨水无端沾染了片脚,好好的一幅画就被这大惊小怪给毁了,翠云打了那宫女一巴掌,叫嚣道:“不长眼睛?没见到娘娘在为陛下作画吗?”
那宫女畏缩成一团,跪在地上,连声求饶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陛下包围了将军府,怕是要出大事了!”
“什么?”
颜妃整个人都傻了,心道陛下怎么会突然反目成仇?追着过去问那宫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陛下怎会无端端地包围将军府?兄长他……兄长他无事吧?”
颜妃气急攻心,一时心神过乱,头昏脑胀晕了过去,翠云扶住她,邀着宫女一起携至床边,边质问道:“我且问你,究竟发生何事?”
宫女吓得唯唯诺诺,嘴里说得含糊:“昭和公主突然发病,陛下问医治不好,便以为有人下巫蛊之术,意图毒害公主,恰巧丞相到将军府上做客,发现了板凳底下的扎针娃娃……这才……这才包围了将军府……”
“那将军呢?将军现在有何事乎?”
宫女瑟瑟发抖,被翠云抓住手柄,一定要问个明白,只听她接着说道:“将军派我先通报娘娘,但是此时情况我并不知啊!”
翠云气急败坏,可无奈现下又问不出什么,颜妃稍微睁眼,方才的话也听了一些,泪意涌上眼角,哭着道:“千万不能有事……本宫往后还得仰赖兄长……”
翠云急忙安抚道:“娘娘,侯爷定会没事的,有那人在,不会让他人害了咱们!”
颜妃勉强展露一丝笑容,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是啊,有那人在……刘家还有一口气便不会倒下!”
……
我对这些事并不知晓,那日云湖公主哭诉完后,并未多说什么,回房休息了几天,便重振旗鼓,重新做回她的高贵公主,平日里也多去佛堂与太后诵经,或许是在转移心事吧,我亦不多问,每次见她回来心情都极好,还说要带我去她曾经练舞的坊子。
今日一见倒不同凡响,喜欢练歌舞的贵族小姐也都在场,见到云湖公主来,尊敬地让出一条道,拱手以礼接喊道:“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玉体金安!”
云湖公主略展舒眉,洋溢笑容灿烂,拉着我走上前,对诸位小姐说道:“诸位平身吧,本宫许久未到场,说到底还得向诸位陪个不是。”
云湖公主微微欠身,底下的小姐们个个都受不住,叫着倒也不必。
“公主殿下许是有些难处不能到场吧?”
“公主殿下可否教教我们?听着坊间老师的训话却还是学不好!”
“听说公主当年的舞技可是艳压天下呀!”
云湖公主笑得更甚,嘴角微扬,伴随着心里得意:“诸位莫要夸得本宫吹上天,本宫许久未练,可能还会比诸位逊色得多。”
诸位官家小姐又是攘攘着要看云湖公主跳一遍,即便她愈加推脱,却还是承受不住捧场的欢迎,只好说道:“诸位小姐稍安勿躁,本宫也想着跳支舞给诸位赔个多年未见的礼,暂且打住,今日我带了一位小姐,也是过来与你们一同学舞,小白,介绍一下自己吧。”
许久未听见云湖公主亲切地叫我的小名,倒有些不习惯了,我这个人往往面对这种大场合难免害羞腼腆,便是鼓起勇气说道:“诸位小姐好,我是东越的郡主夜霁白,大家可以叫我小白……我天赋不是很好,以后还得向大家多多请教。”
想必人群中有官家小姐已经认得我,那日钓鱼抓伤了昭和公主,她们此时又记在心头,忍不住对我冷嘲热讽,有几个起哄还特别大声。
“难怪见她眼熟,原来是人质郡主啊!”
“姐妹怎么如此生气?她是犯了何事吗?”
“妹妹,你的消息也未免太窄了吧,宫中都知道是她抓伤了昭和公主,弄得要向太后娘娘告状,不信你问问她们,那日我们都在场的,她手掌都被打出了血肉……”
诸位小姐一阵惊疑,那眼神像是要躲得我远远的,云湖公主轻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莫要慌张,正了正脸色对她们说道:“往日的事该受到惩戒的已经惩戒了,这里是练舞之地,旁的不要在本宫面前提起。郡主天赋是差了些,你们也不能因这些短小的气量而随意打骂,若被本宫发现,今后也不要来了,听清楚了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很感激云湖公主能够说出这番话,不过她则并不觉得,只是想维持舞坊秩序,这里是练舞不是比武。
“我只是在做本分之事,郡主不必多心,在一旁看着便好,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
我与一众官家小姐退至一旁,其中还不乏有些好事之徒,问着我一些奇葩的问题。
“小白,你是不是跟公主住在一起啊?真是荣幸至极呢!”
我只是尴尬,干笑着回话:“姐姐说笑了,我来这只是为了练舞,旁的不提,遇到不懂的还得请姐姐指教呢。”
“哼,你瞧你方才走上来的步伐,活脱脱像个村里的野妇,都不知你礼仪这块是怎么学的。”
“我哪比得上姐姐啊,小的时候王府就突遭变故,这不为了生计跑去干活劳累,姐姐这话说的,也不亚于村里的野妇啊。”
那个官家小姐被我气得喊了几声你你你,竟无语凝噎,其他几个小姐上前拉住,说是不要与我过多计较,别跟我一般见识。
反正我心里坦然,你们爱咋咋地,污辱我的话,我也会还回去的。
不多时,云湖公主换上一套华丽的礼服,在这舞台中央翩翩起舞,洒落的舞姿引人遐想,恍若神仙姐姐,勾人回味无穷,一睹芳颜更是赞不绝口,舞起轻落,身姿摇曳,好一个踏步翻,如云起花落。
云湖公主累出了一身薄汗,不愧为当年震惊四国的舞冠,翘首回眸,能映出当年的风采,诸位小姐姐皆是捧场鼓掌,赞不绝口。
“小白,你过来。”
人群中齐刷刷目光看向我,又是面红耳赤,云湖公主正招我过去,有点不好意思。
“其余的都散了吧,为了两年的筹备,大家要抓紧时间刻苦练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上来问本宫。”
云湖公主拉我到一旁角落,对我说道:“郡主刚才都看见了吧,其实动作并不难学,主要是难在一连串起来,一气呵成,我做一个动作,你看一下,也练一下。”
云湖公主摆出一个兰花指间的造型,我笨手笨脚地也摆了一下,结果发现动作是对的,却无她的神韵,还真闹了一出笑话。
“练舞与绘画一样,都是一笔一勾勒,一抹一山水,将自己的感情投入进去,慢慢摸索到感觉就好,记住气不能乱,身板要正。”
云湖公主摇了摇头,说我礼仪这块还是不行,回头再找教习嬷嬷多练练,我头都大了,没想到学了这么多天还是回到原点,又都还了回去。
……
此时此刻,御花园内也出了事,原是有宫女找到了昭和公主掉落的风筝,却无意间发现了草地上埋着一个怪异的石像,不敢隐瞒,当即上报给楚帝,在座的皆秉着呼吸,不敢多言一句。
“二弟,你怎么看?”
齐王瞧了一眼那石像,故作惊讶道:“皇兄,天降谶言乃我朝大忌,许是被人利用埋在此处唯恐天下大乱,皇兄不可轻信之。”
齐王一言说罢,其他大臣皆附和,楚帝不语,看向一旁的骆相,想听听他的意见。
骆相面色依旧不改,坚持已言:“陛下,石像一出天下皆知,为堵住悠悠众口,还请陛下早做决定。”
看来两人的意见都有不谋而合之处,楚帝沉思一番,想着头痛欲裂,很快不等他再细想,一名侍卫赶过来禀报:“参见陛下,侯爷还是坚持冤枉,不知陛下如何处置?”
眼下人证物证俱在,又闹出了石像这幺蛾子之事,楚帝也是心烦气躁,但在众人面前又不能失了颜面,便厉声道:“将军押入牢中,静候发落,至于颜妃……打入冷宫,不容他人探视。”
“属下领命。”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想到些不好的事,楚帝下意识地看向齐王,齐王也在看着他,兄弟俩各自心有灵犀,只是也不到撕破脸皮罢了。
二弟啊二弟,冤枉武安侯一事,也只有你敢做得出来,楚帝心中早已了了,武安侯乃掌管朝中八十万禁军,如此庞大的势力,岂能随意扳倒?故此,楚帝也只是将他交由狱中审问,该给的待遇不会少,也不会做出抄家一举,他也不是傻子,还得靠武安侯抗衡一方势力。
至于颜妃,她仗着宠爱,便嚣张过度,昭和公主是楚帝的女儿,纵使有错也轮不到她来指教,打入冷宫好好磨练自己的心性罢了。
齐王见楚帝心中还有顾虑,出声开口问道:“皇兄,此事交由大理寺审问便可,如若侯爷无辜,必会还他一个清白。”
楚帝眉头紧皱,转身负手而立,似乎不想听这帮人惺惺作态,齐王还想言话,岂料,却被一旁的骆相打断:“陛下,掌管大理寺的阎总管昔日疑被上书检举贪赃污秽,老臣惶恐,此人不善,怕对审问侯爷一事不利。”
齐王听后面色凝重,估计是想到自己这一方来了,开口质问骆相道:“丞相大人,朝中谁人不知那阎总管是本王部下,您这一番言论莫不是想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这又是该当何罪?”
骆相依旧面色平静,齐王看了都抓狂,想亲手撕下这虚伪的面具,只听他缓缓道:“老臣只是想办事公正,侯爷年轻有为,忠心耿耿,看着也不像会做此事的人,只怕他是涉世未深,被人利用罢了。”
齐王笑道:“都说丞相大人慧眼识珠,本王也觉得侯爷一身清风,不大会像做出此事的人,只是现下人证物证俱在,咱们一时也难为他辩驳。”
骆相倒不以为意:“那便等候大理寺发话吧,但愿老臣并未看走眼。”
……
马车停在王府前,齐王却道去接另一个人,安人也心知肚明,叫马夫前去即可。
“王爷,骆相方才言辞逼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瞧着安人脸色略乱,齐王冷笑,缓缓说道:“慌什么慌,方才我试探过那老东西,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况且恰巧碰上石像,惹得皇帝猜忌加重,到底也不会用刘家太久,刘家兄妹若不是得了皇帝的依靠,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吃着残渣剩饭过日子。”
安人略想了一番,好像也有道理,齐王接着道:“若不是心慌,也断然不会向皇帝提起更换大理寺总管一说,只怕这老东西得不到好处,就想着坐收渔翁之利,本王不过是可怜他,随了他的心也好。”
马车停在一座临水的楼阁,只见上面一大匾子写着:万国百芳楼。
齐王上前驻目一番,随即走进楼阁,里面的莺莺燕燕一下子冒了出来,不懂事的还以为是哪个长相清秀的嫖客,只见楼上一姑娘大吼:“王爷到来,尔等岂敢放肆!”
姑娘们吓得退去一旁,倒是楼上那位姑娘并不急于下楼,饶有兴致的趴在楼杆前,对得齐王深情一望。
齐王被这一幕不由笑道:“齐姑娘可要好好管教这帮姐妹了,不然本王清白不保。”
上边的姑娘也娇声高喊:“碍事的丫头,来人,带去调教一番。”
往上边的楼阁走去,那姑娘迎面走来,好不欢迎齐王,见到一旁呆立且意志坚定的安人,微微皱眉,齐王自然领会,当即介绍道:“齐姑娘不必顾虑,此人是当初本王曾写信于你,委托其兄长官职的胞弟,安统领,这位是百芳楼的老板。”
那姑娘笑着不敢当:“这位大哥叫我齐姑娘便可,不必拘谨,来,二位到房里坐坐。”
第一百三十章
这是一处较为偏僻的花园,花草凌乱不堪,底下更有荆棘横行,稍微不注意划破皮毛那都是小事,针刺锋利无比,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想着从这里过去。
还得回到几个时辰前,我练完舞步已是腰酸疲惫,云湖公主也不知去向,只剩我和几个官家小姐由于功课不足还得补上。
“我这舞姿也没有天赋,也没人跟我陪练……”
迎头走来一位官家小姐,穿着一向极为朴素,似乎不想张扬,面色很是清明秀丽,应该是个很好说话的主。
“这位小姐,如今天色已晚,你何时回去?”
那位小姐说道:“我叫慕容玉,你叫我小玉便可,眼下并不着急,待会兄长会驾着马车过来接我。”
慕容玉坐在一旁椅上休息,休闲片刻,饶有兴致地问我道:“你就是东越的郡主吧,她们说你与昭和公主结下梁子,可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难不成还死不承认吗?便是说道:“是没错,太后也教训我了,人嘛,沉溺于往事无益处,凡事都是向前看。”
“你倒是豁达人生,反观我那兄长,整天伤春悲秋,也不愿挤身仕途……”
慕容玉谈起家里的事,感觉有好多话都咽了下口,她缓缓抬头,又道:“跟你谈这些也没用,兄长自己不愿,再怎么使唤亦无济于事。”
我想了想,看得出慕容玉跟一般的官家小姐不一样,起码不会因为身份而抬高贬低别人,便道:“若不愿,也不必强求,或许放在自己喜好的事情上会有所成就。”
慕容玉笑出了声:“没想到你与兄长所想一样,我是不是应该安排你俩见一次面,不然天涯难逢知己。”
我罢了罢手,还是算了,我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不想结交权贵,惹得不必要的麻烦上身。
“呀,兄长来了!”
慕容玉起身整理衣装,迈开欢快的步伐,朝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过去,我向他们道别,但那辆马车前进了没一会又停了下来,气氛瞬间尴尬,慕容玉撩开马帘,似乎与骑马那人发生争执。
我好奇地走上前去想问问,起码那人看到我,竟制止我不要过来,看着这人书生气息,清秀温雅,没想到还有如此粗鲁的一面。
慕容玉见状拉住他,说道:“哥,你这怕女人的洁癖可别用到外面去了,这位是东越的郡主,亏她刚才还夸你呢!”
慕容玉的哥哥犹豫地收起马鞭,面色逐渐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看来也只是气势汹人,实则内心还比较怂软。
“郡主,马车的轮子出了点问题,我们兄妹二人也不知该如何修理,听说你早些年在外做工,有些技巧学到,可否过来看看?”
我说没问题,早些年曾帮过一位车夫修轮扎,要么就是碎石进入太多,要么就是磕到一块大石子,凭着经验,我在后方的一个后轮处找到了拌住的石子,正纳闷,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碰石吗?
慕容玉感谢道:“多谢郡主,往日若是有不会之处可以来找我,那些小姐其实都是抱团取暖,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跟着他们学到的本事并不多。”
我笑道:“好,明日我便来找你。”
目送他们远去,我却浑然未知,兄妹二人这次其实是一个谋划。
慕容玉的哥哥叫慕容琪,他此时骑着马,过了几道宫门,终于忍无可忍,对着身后的妹妹说道:“方才你为何要叫停我?”
慕容玉则说道:“难道不是因为拌石吗,不然怎给你俩造成一场邂逅?”
慕容琪听声音能感到怒意:“我说过很多次,我无心于官场,你跟父亲总是硬逼着我做不喜欢的事。”
慕容玉对此不屑:“你太自私了,也不为咱们家族的未来着想,你想想看,云湖公主亲自教导东越郡主,那背后站着是何人?齐王,这不用我多说吧?”
“那又如何?不能因为我是他侄子的关系要去巴结他,再说了,我又不是他唯一的侄子,他早晚会看穿的。”
慕容玉生气了,抓着马鞭想扰乱马车行驶的方向,但还是被力气大的慕容琪给推了回去。
“你疯了不成?这是皇宫,不由得你胡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坐在台上,目视着周围的一切,在等人过来带我回去,经过云湖公主那件事之后,齐王很不放心,将自己培养的两个会武功的丫鬟带了过来,名字还是叫翠花和翠英,云湖公主听了会不会思念昔人,触景伤情?
很快,皇宫内景已被大片的夜色笼罩,只剩下远方点点赤红云朵还象征着夕阳落下,远处走来一宫女身影,对着我盈盈欠身道:“郡主,公主殿下已然吩咐好了,且随奴婢来。”
“等等!”
我叫住那个宫女,让他向前走近些,这里灯光微弱,这张脸不清不楚的,就怕是像魏王马车那样上当。
那宫女身子僵了一下,但随即快步走上前,只是这样还不够,我让她抬起头,光看这张脸,我就吓出了胆来,下意识地说出:“翠花?你不是……”
我从不信怪力乱神之事,哪会有人死而复生?眼前这张脸,或许是披着翠花的面皮来行凶的。
“郡主怎么了?奴婢是翠霞啊。”
我细想了一番,说道:“翠霞?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字?”
那个名叫翠霞的宫女似乎长得也并不全像翠花,幼嫩的脸庞应该是与我年纪相当,她回道:“奴婢是齐王殿下刚调过来,郡主不然也正常。”
“是吗?”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今夜除非齐王亲自来认领,否则我断不会跟着她走。
“既然郡主不愿跟着奴婢走,那便只能强行带你走了!”
我反应不及,脑袋重重地挨了一拳,想不到这宫女还会武功,而且力道极大,我转了个身,她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见出了一窟窿。
我将一块木板打在那宫女脸上,宫女吃了痛,我趁此间隙捡起另一块木板,抵住她的刀枪匕现,摸索到窗旁跳了出去,一路狂奔。
还真没想到,今夜会出了这种事,说到底还是云湖公主宫里人手不够,几次三番都屡遭陷害,因着回去的路被堵上,我只好绕过几道宫门,靠着脑海中熟悉的景象,过一圈再回去。
这宫女也挺有身段,从墙上翻身几次,想要拦截我,都被我用木板打了回去,木板也戳出了几个大洞,眼看撑不下,只见前方出现一片密林,或许溜进去躲藏便不易发现,别无选择,我最后将木板丢到那宫女的脸上,跳进了丛里。
我跑得精疲力竭,只能在丛里趴,摸着地上匍匐前行,听着后面细细嗦嗦的声响,估计那宫女离我不远了。
这皇宫竟是宫闱高墙,怎么会突兀地出现一片密林?我边爬边想,只见远处有几片房屋闪着细微的灯火,我果断加速过去。
“郡主不必躲了,奴婢已经发现你,乖乖的跟奴婢走吧。”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借着朦胧的夜色,看到身后有一宫女的影子正对着我,不清楚她是否正看到我,但她的脚步停了下来,说不定是虚张声势,又或者在看着我匍匐的姿态。
正犹豫不决时,前面的房屋好像传来一些饭碗打碎的声音,伴随着门窗响动,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我当即抓住机会,勇敢地加速奔跑,能将后面的宫女甩多远就甩多远。
迎面将那人撞倒在地,虽然对不住了,但到底是救命之需,那人穿单薄的衣着,头上的发饰却有些靓丽,而且有点像南楚宫女的束发。
“谁呀?这么不长眼睛?”
这里黑的看不清,我说声道歉后想将她扶上来,但她却甩开我的手,厉声呵斥道:“你是哪个宫里的?看着娘娘这般落魄,想过来欺负不成?”
“翠云,谁在外面?”
一声慵懒伴随的门打开,女子披头散发,衣着有些破碎,即便我看不清那人的容颜,也听都能听得到,竟然是颜妃。
第一百三十二章
“原来是郡主啊,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这般迫不及待就来欺负本宫啊?”
房内点着烛火,我却看到颜妃阴森吓人,不仅蓬头垢面,脸色死了三天都没那么白,我笑着为颜妃倒上一盏茶,只是对她一朝零落感到同情:“娘娘重整旗鼓,来日东山再起。”
周围散落着一片碎器,都是颜妃的杰作,转头就对上颜妃那双精明的凤眼,我面色微怔,多好的一美人,却要到冷宫糟蹋,缓言说道:“娘娘,楚帝陛下对您极尽宠爱,我相信不久将来,会回心转意的……”
“郡主不要那么单纯,一国天子是何许人也?岂能随意被感情左右?”
本想安慰颜妃,不料迎面对我数落,我没有感到生气,她的话还是挺认同的,虽然听着不舒服,但到底讲的是现实,她在这宫里是少有的活出真性情。
外面风大,吹得屋内烛火摇曳,本来蜡烛便不够了,颜妃攘攘着翠云过去关好窗户,没想到一不留神,窗户上面的板钉松落,连挡风的东西都掉下了,吹得里面凌乱不堪,屋子一黑,什么都看不到。
“真是岂有此理,你这死丫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宫要你何用!”
“等等,娘娘莫慌,我脚边摸到一个蜡烛,哪里有打火石啊?”
“在神台下面,郡主去找吧,本宫估计也不容易找到。”
……
“找到了!”
我摸黑回到桌上,真是害怕又刺激,点着了火石,勉强照亮了屋里的一切,翠云悻悻然地走到颜妃身边,却被颜妃反怒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找多几个蜡烛,不然整晚都不用入睡了!”
翠云面如土灰,想来也是一天天被颜妃骂得抬不起头,对比云湖公主那训导奴仆的方面,颜妃这脾气可远比不上,只是人心可畏,到头来奴婢下毒谋害主子,枉费了昔日的不薄恩情,但愿翠云不像她们那样。
“郡主,大半夜的跑来本宫这里,所谓何事啊?”
颜妃气势不输于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但放到她身上好像也不妥,只能说她还坚持自己一贯的嚣张秉性。
我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颜妃看出了端倪,质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才缓缓说道:“方才我在舞坊练舞,遇到一宫女自称是公主殿下宫里的,说是要带我回去,我不敢轻易相信,谁知她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差点对我痛下杀手,还好我跑得快,这不就到了……冷宫?”
颜妃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是啊,这里是冷宫不错,能让你跑到这来,是运气无疑了。”
惊魂未定一回,仿佛又回到了那日误上了魏王的马车,差点魂断深宫的事,想着这里不宜久留,我想先回云湖宫里去。
颜妃竟然不多问,叫着翠云带我出去,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点不舍,或许是叹息颜妃如此妙龄佳人却沦落到冷宫吃着残羹剩饭的地步,只见她笑着对我说道:“刀光剑影是宫里常有的事,郡主不必惊讶,来日会有更多让你独自面对,跟着翠云到那边转一个弯,便是皇道了。”
我在口袋里摸到十几颗糖,悉数地摆到桌上,说道:“这些糖是我熬制的,可甜可胃口,娘娘若是心中苦闷,不如尝些甜头缓缓心绪。”
颜妃细细端详我,我只道是告辞,不再多言一句,走进门外,忽听她在里面高喊:“郡主,谢了,但愿以后将这份善心能留给你自己,本宫会领情,旁人则不会了。”
我笑道:“娘娘怎知旁人不会?将心比心不也会人心共通?我早就在江湖上有过历练,一粒米养百种人,最重要是带眼识人,不然我会给娘娘留下甜糖?想想便知。”
我的身影消失在草丛中,只是方才这番话似乎还在空中回响,也不知颜妃听进去了没有?
颜妃愿意听便听,不愿意听也不会听,她轻声叹息,起身走至墙边,有节奏地敲响三声,不一会儿,一个黑衣身影从房顶上落下,还洒落着点点血迹,观其身材与样貌,是一女子。
颜妃吓了一跳,质问她是哪里做了杀人的事?女子转动手腕,可见黑衣下绑着白色染上血迹的袖带。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黑衣女子暂且不语,从袖内翻出一张信封,递交到颜妃手上,缓缓说道:“旁的不必管,按照性上去做,不日便可救你兄长。”
颜妃心生顾虑,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想要验明真伪,果不其然,信上的确写到救下兄长的方法。
“本宫一直很好奇,你说你是宁王殿下派来的人,怎么你会布置北燕的独门阵法?”
黑衣女子则回道:“同样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多次,娘娘不要再问了……还有此地不宜久留,娘娘就算有事要办,也不能住到离皇道如此显眼之地。”
颜妃冷笑一声:“本宫执意如此,你管得着吗?”
黑衣女子则无所谓的笑道:“看来娘娘是盼望楚帝心急,只是心中有想法,也要有所准备,不然暴露了风声,被司九诚发现,不仅坏了宁王大计,还救不了你兄长。”
“呵,本宫自是知道,你走吧,改日再见。”
“等等,不知娘娘可知,云湖公主的宫殿在哪?”
颜妃眉头紧皱,以为黑衣女子在胡言乱语,便问道:“你去那不就自寻死路了吗?”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说是为了办事需要,颜妃也懒得管她的事,指着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宫殿,说是在那里转个弯,直行数里,便能找到一处高楼,那里就是。
黑衣女子应声退下,行走在荒野的草丛中,风吹草动的声音都为之敏感,她看向远方宫灯照耀的大殿,察觉到有人群向这边走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衣袖的东西掉了出来,在夜色中发出金黄的光芒,黑衣女子叹了一口气,将它拾起,正是我逃亡路上掉落的伸缩剑。
……
我喝一口暖粥压压惊,云湖公主问起那行刺的宫女,我只是摇了摇头,说那人长得跟翠花一模一样,不知是易容的后果,还是跟翠花有关的亲人。
云湖公主不以为然:“她的目标是你,或者说她幕后之人的目标是你,但如此说来,你的仇家还挺多人的。”
我咕噜咕噜地把粥喝完,总算有些畅快淋漓,云湖公主一双媚眼朝我停留注视,手拿着碗僵住了,原来又忘了礼仪。
“郡主,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跟皇兄那边说一下,让他派人去查查。”
一个宫女上前收拾碗筷,观其手上的老茧,估摸其功力高深,南楚又以武术著称,又分为多门武派,有人说过这些门派是齐王管下的,不知是真是假,但我觉得应该是假的,门派在江湖上有其立足之地,有自己一套规矩和经营来源,富裕一点的话并不需要依靠官府存活,南楚朝廷本来也十分忌讳与江湖勾结,多半是想用旁门左道,搅乱政局风气。
漠漠走了之后,我心里孤寂的很,时常对月相谈,晚间有些凉意,我换一身衣裳,却发现不对劲,原本袖子里有伸缩剑的沉重感,现在却是凭空消失,我慌慌张张地四下寻找,难不成在逃亡的时候掉下来?
我抱头痛哭,怎么把父王留给我的东西弄没了?也不敢哭那么大声,这空荡荡的宫殿怕是有鬼在漂浮。
我跑到外边的走廊,看着远处一片密林,心想着准备回去寻找,但灯光熄灭了一片,怕是那边已经关了宫门,看到这我是真的揪心。
突然听到房内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我自己给自己吓了一跳,原来是毛笔掉了地上。
“哎?这不是我的伸缩剑吗?”
我又惊又喜,拿起剑打开剑柄,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伸缩剑的真伪,奇怪的是刚才剑还找不着,怎么会出现在桌上?是不是有人送了过来摆在上面?难道是安人?他一贯老喜欢跟着我。
“谁?谁在外面?”
听到外边的院子重重地踩着脚步,我心一横,飞快地跑下楼梯,在漆黑的院子里四下寻找,如果我眼睛没看花的话,那人应该就在附近,落入这里的院子外边有一道闸门,需得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翻出去。
宫女听到声响也赶了过来,我们一起举着火把到处寻找,可最终还是在那道闸门发现了翻墙过去的脚印。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是今日才知道原来这慕容家的公子大有来头,齐王的远侄,也算是在京城中最负盛名的十大公子之一,擅长谱曲弄箫,面容姣好,一双白眼望青天,足以撂倒青春的少女。
想到这个传闻我真是笑死了,哪能说成是盛世美颜?看其样貌不过是一大众相,若非是衣着光鲜亮丽,放在人群中也看不出有何特别。
“郡主这样盯着我不好吧?”
慕容琪放下箫下,喝口茶先休息一会儿,巧了,我也是在休息,便问他些话闲聊。
“昨夜见公子,可不是这般回话的。”
慕容琪差点呛到喉咙,面色有些难受,我看他是不自然也不自在,只听他道:“那郡主以为如何?粗言秽语,是当今阳刚大丈夫的作态?”
我给自己倒上一盏茶,喝了之后才发觉这是滚烫的热水,痛得舌头都伸了出来,慕容琪见之嘴角不经意扬起一抹微妙的弧度,笑道:“郡主真可笑,这不明明写着热水两个字吗?”
我猛的一拍脑袋,惭愧又惭愧:“怪我口渴极了,没看到。”
想了又想,我转了另一个话题:“公子,我看你来这里轻车熟路,是不是已经来了有些年头了?”
“是啊,我无心于政事,对于歌舞倒是喜欢,而且甚有天赋,可惜云湖公主那年惊艳四国之舞,我是没法领略了。”
慕容琪眼里透露着失望,我便问他是怎么个缘由,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年刚好是我即将入殿试的一年,父亲把我关在房中,整日学习苦思,看着窗外绽放的烟火,料想是已经错过了云湖公主的歌舞,偏偏我都准备好要在宴上一展曲谱,可无奈还是错过了,不过听妹妹说起,云湖公主还是用上了我那首曲子,倒也舒心些。”
“原来公子还有这样的境遇,可是你想过没有?家中就你一独子,你爹的官业将来还得靠你发扬光大的,如果我记得不错,官场有世袭的制度……”
慕容琪点头:“是没错,但若是逼我做我根本不喜欢的事,我将来的人生也是痛苦。”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慕容玉正向这边走来,见我与他聊得欢快,倒是自己不忍心打扰了:“郡主小白,你何时休息完?待会要两两相对,共同练习。”
“等我喝几口水。”
不行,这茶水实在太烫了,我只能一小口一小口抿下去,抿完之后汗气蒸发,又跟没喝的一样。
舞鞋弄脏了些,我拿手帕稍微擦得干净,慕容琪递过来另一个手帕,说是这手帕很湿,能擦得更干净。
“谢了。”
“不客气,这里的小姐我都帮助过,也别多想了。”
我切出了声:“说的好像我会多想一样,公子哥,有空多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别总是形影相吊,自作多情。”
“形影相吊,自作多情?哎?你是不是理解错了?”
我才懒得理他,慕容玉反怼了回去:“这位是郡主,请大哥注意自己的言辞!”
这地方临近外面的湖畔,荷花朵朵绽放,稍微看得仔细一些,还能见到双色的莲花,倒是极为罕见,或许是有些幸运的事将要发生。
正当赏心悦目之时,我突然发现远处有一块衣块掉入水中,不,那是个人,我未曾多想,当即撒腿跑过去营救,此时也别管那些礼仪了,人命要紧,我跳入荷花池中,污泥染了整张脸都是,勉强抹开眼睛处的污泥,忍痛睁开双眼,看到底下的花根,泥土中埋没着某个娇小的人,这衣裳似乎从哪见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昭和,你听见我话吗?”
我压紧昭和公主的胸腹部,看着她把水吐得更多,才稍微有些安心。
云湖公主与一众小姐赶到,看到的便是我蹲在岸边抱着昭和公主,一番狼狈不堪之景。
此时,昭和公主的宫女太监才姗姗来迟,云湖公主厉声呵斥道:“你们是怎么看好公主的?万一公主出了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宫女太监吓得跪地求饶,云湖公主更是气打不出:“喊太医呀!干跪在这里做甚?”
几个人吓得马不停蹄地往宫里赶去,我没眼看你这群乌合之众,经过我一番手法熟练的抢救后,昭和公主终于听到喘息的气息,缓缓睁开娇小的双眼,第一眼见的便是我。
“小……小白?”
昭和公主一口气又反而呕了些水,此时我俩也是全身泥土,估计像个流浪猫狗,看着对方都隐有笑意。
等楚帝赶到,抱起想要昏昏欲睡的昭和公主,看向一旁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帝王的威仪却看不到,有的只是一个父亲看到自己女儿过就那种平常人家的欣喜。
楚帝是又惊又怕:“是你救了昭和?”
我点了点头,学着礼仪,朝楚帝深深跪拜,字字说道:“回陛下,正是我救了公主殿下,刚才见到公主殿下来这边贪玩,不小心落入池中,霁白还请陛下嘱其身边人多加看管。”
楚帝眉间微蹙,很快一股怒意往上涌,对着一群宫女太监数落:“来人,将这些人拖出去打五十大板子!”
看着他们个个被拖出去我都惊呆了,当初我弄伤了昭和公主的手,可是要挨八十大板子,估计筋骨都给打断了,幸好是太后赶到手法轻一些,不然或许我今天到场,便是推着轮椅过来。
这不公平啊?如果说我是人质,身份低贱,挨着打挨的骂比其他人重一些,可他们是宫女太监,身为侍奉公主的奴仆,挨的责罚确实比我少,程度确实比我轻,看来是有端倪。
“东越郡主救了昭和,郡主要何赏赐尽管说,只要是朕能给得起。”
既然要讨个赏赐,可否让齐王乖乖地把漠漠给回陪我呢?估计能把他气炸,没想到那么快,而且还会以这种方式还回去。
楚帝正盯和善地看着我,吓得赶紧回过神来,连忙罢了罢手,说道:“回陛下,霁白只是尽自己本分之事,公主没事便好。”
楚帝伸手制止我,一手紧紧抱起昭和公主,还真是个可爱的父亲,听他道:“不可,郡主救朕爱女便是有功之臣,若是郡主没想好要什么,那便让朕来赏赐,不若,难对得起汝救命之恩。”
“……好,霁白听陛下的。”
御医这时也匆匆赶到,当场为昭和公主把脉,确认无恙后安慰楚帝,最后便是由人带着回去休息。
看着一行人渐远,回过头来看到有一些官家小姐在低声窃笑,估计是看我满身泥,跳梁小丑,说的就是她们。
“哎哟,姐姐,我突然发现手臂上抹了泥变白了很多,你们要不要过来看一下呀?”
“咦……你拿开!”
我偏不,煞有其事地想要绕过一边去,恨不得将身上的泥甩在她们华丽的衣裳上。
“啊呀!”
瞧她们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我心里满意极了,转头与云湖公主四目相对,她也无奈扯出一抹笑容。
慕容兄妹也吓得有些畏手畏脚,慕容琪更是说:“妹妹,你不是说郡主温婉可人吗?怎么会……”
慕容玉转头与慕容琪对视,眉头都快皱成八字,有种难以言说之感:“哥,我也不知道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楚帝温柔抚摸昭和公主的头发,看着她把粥吃完才肯放心,小脑袋这一帝皇的衣袖探来探去,见到楚帝脸色黑重,有些担忧地问他:“父皇,你昨天又没睡觉了?”
楚帝轻拍她的后背,说道:“父皇为了天下黎明百姓可真是操碎了心啊,对你也是一样,若是生了病,哪里痛了,父皇哪能睡得着?”
“可是父皇你再不睡觉,佩儿可就担心你,到时候忧心过度又生了病,又哪里痛了……”
楚帝笑着打断她:“别胡思乱想,快喝粥,寻常人家倒也罢了,可父皇是这天下的君主,只有父皇忧心他们,哪有他们忧心父皇?”
昭和公主“唔”了一声,还是听不懂,眼前的粥倒是挺甜的,楚帝问她:“粥好喝吗?给父皇尝一口?”
昭和公主笑嘻嘻,掏出一勺稀粥直接喂给楚帝,不成想又怕这口水多多,楚帝有些生气:“怎么?给父皇喂一口都不行吗?”
昭和公主撇撇嘴,掏了一勺接着喂,突然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头上那顶帽子差点撞上了梁柱,跪在地上,吓的全身哆嗦:“不好了陛下,颜妃娘娘突发高热,这症状极其古怪,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啊……”
“说话语无伦次的,你说什么呢?”
昭和公主气鼓着脸,楚帝摸着她的脑袋安抚,果然就乖很多,女人虽然黏着父亲,到底也是怕父亲的。
楚帝稍微理了理衣袖,站起身来,问道:“究竟所谓何事?”
那小太监仿佛经历什么恐怖的事一样,嘴巴吓得直哆嗦,话也说的不完整:“回……回陛下……奴才斗胆说,娘娘这次像是中邪的症状,高烧不退倒也罢了,若非太医们拦着,差点就往墙上撞……奴才……奴才……还看到娘娘眼圈发白,口吐白沫……陛下快去看看吧!”
昭和公主吓得缩了缩身子,楚帝安慰道:“佩儿乖,在这里等着父皇,父皇很快会回来。”
临走时,昭和公主还不舍地拉着楚帝的衣袖,楚帝犹豫了片刻后,选择果断撤手,留着昭和公主一人呆呆坐着,也不知所措。
……
“在下司天监师,方玄正,敢问陛下召臣来所谓何事?”
御书房内,楚帝只留下几个身份贵重的王侯将相,这其中就包括齐王和骆相,一个笑里藏刀,心有把握,一个则面色平静,仿佛毫无波澜可言,平时这里可以划分成三股势力,奈何武安侯遭人暗算,打入狱中受审,楚帝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瞧瞧自己现在多尴尬,昔人不在场撑腰,底气也减少过半。
“朕请卿来,是想问问宫中最近发生的邪事到底出自何方?对国运可有干扰?”
方玄正得到楚帝的授意后起身,向其余身份贵重的大臣微微致意,才开口说道:“近日宫内开支无度,阁衙上下贪墨,又逢水逆周月,君王不能恪守己理,这是上天示警。”
楚帝本想追问邪事的起因,岂料这司天监是过来训斥他的,瞧着底下这帮各怀鬼胎的大臣,面色逐渐不悦。
见骆相也不说话,齐王则抢先把皇帝的话完整的说明白:“方大人,您这是曲解了皇兄的意思,皇兄是问宫里哪个方位是引起这场邪事的来源?或者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人破坏宫中禁忌?”
楚帝脸上的不悦更甚,齐王这番话不正是打他的脸吗?表面上偷换概念,为皇帝正声,实则是掩盖皇帝不能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事实。
事实岂能遮掩,那当是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