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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萌俊     港岛旧事txt下载     港岛旧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2 帮一把“飞艇泰”

    “阿贤,你是潮汕商会的人,又是旺角区华探长,能不能替商会解决一个麻烦?”楚伟南摇晃着一杯红酒。

    何定贤拿着红酒杯,眼光烁烁:“楚叔,有什么事情需要帮手,尽管开口。”

    “只要能够办到一定尽力。”

    他举起酒杯。

    “叮。”

    二人碰杯。

    他登门拜访正是为了拉拢商会关系,筹谋将来重案组长的位置,怎么可能拒绝商会会长的请托?

    甚至能说,这份请托是求之不得的,来的恰到好处,不知是否楚会长在故意给机会?

    楚伟南饮下口酒,畅然道:“事情不复杂,商界有个青年才俊,求人求到我身上。”

    “商会讨论过,一致决定帮助这位年轻人,要把石硖尾处理干净。”

    何定贤眉头一挑,出声问道:“是指石硖尾徙置大厦项目吗?”

    整个石硖尾破烂不堪,又经大火,要水没水,要油没油。

    他想不出除了这个项目之外,有什么项目能够引起大老板注意。

    楚伟南没有否认,颔首道:“是,港府斥资五百四十万港币,计划在石硖尾兴建六十座徙置大厦,不仅是为了给石硖尾屋村的灾民提供住所,亦是考虑到港岛人口增长加剧,希望带动港岛地产行业发展,一来能够为市民提供居所,二来能够提高市政收入。”

    每座城市的房地产初始,倒也真是从拆迁开始的,火灾、地震、城乡改造,是什么不重要,关键是造房子,卖房子了。

    至于港府究竟是为了前者,还是为了后者?历史早已给出答案。

    何定贤凝声问道:“楚叔,有什么问题?”

    楚伟南道:“有一伙人在背后纠集灾民,煽风点火,想要港府手中谋求高额赔偿金。”

    “要真是乡民想要赔偿,那没讲话,可大多数普通灾民就想要早点开工,尽早上楼住新居,煽风点火的人是拿钱办事,为幕后洋行造势,拿下徙置大厦的广府商人霍官泰,知晓潮汕如今在九龙拿到大权,便来到商会求我。”

    “飞艇泰的名字,想必你也听过……”

    何定贤心里稍有错愕,但马上点头:“听过。”

    他只是没想到徙置大厦能跟霍生搭上关系。

    楚伟南则道:“飞艇泰在港岛全是靠搏命出位,不仅火中取栗、百炼成钢,把水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现在还想登岸搞地产、填海工程。”

    “他组建了一间叫作‘立信置业’的公司,花大价钱,买通了鬼佬的关系,拿到了徙置大厦项目承建权,希望用徙置大厦的项目锻炼出工程队伍,但显然有人想让他不如愿。”

    “这个人叫西门.凯瑟克,是目前港岛置地公司的董事长,凯瑟克家族的一份子,本次与霍官泰一起竞争徙置大厦的对手,你有没有本事帮霍官泰一把?”

    凯瑟克家族是港岛有名的英资家族,创始人“庄士顿.凯瑟克”在二战前是港岛“渣甸洋行”大班,即洋行对华贸易的负责人,类似于总经理职位,可以有效利用洋行资源,华人买办篡夺商业利益。

    庄士顿.凯瑟克本人曾与港岛著名的犹太商人“保罗.遮打”爵士一起创办“港岛置地公司”,通过置地公司承办市政工程,广场,买地囤积等。

    “保罗.遮打”则是鬼佬里的传奇商人,在印度时受到犹太资本“沙宣家族”投资,创办公司经营地产、股票业务,看中大清把九龙割让给英国的机会,来到九龙发展房地产,是最先发展尖东的一个地产商人。

    获得港府认可后承建“维多利亚码头”,在维港建造时看出港口潜力,同时发现全港有很多大大小小码头,却没有一个商业性的货物仓储地。要知道,航运物流吨数很大,各类货物到港都需要卸货、仓储,再转运,贩卖!

    仓储在物流中是极其重要的一环,不可能缺少,也不能缺少!他在经过仔细的调研后发现,港岛洋行有各自的仓储地,华人商会有各自的仓储地,不同商会的货仓又不同,而且不对外开放,货仓好像成为一个商业竞争的筹码,根本没人思考过集中货仓可以减少物流成本……

    于是这位精明的犹太人在港岛买下土地,大建货仓,组成香港九龙码头货仓有限公司,位置就在维港旁的广东道,公开面向一切航运公司服务,只按期按柜收取租金,顿时名声大噪,成为永不倒闭的印钞机,人称“九龙仓。”

    只要维港在一日,港岛在一日,九龙仓就会在一日!

    港岛置地公司、港岛牛奶公司则又是“遮打爵士”另外的事手笔,但可惜遮打爵士无儿无女,尽管在64岁高龄仍与36岁的女士结婚,但其名下的财产,除了慈善捐款外,大多都被“沙宣家族”赚走,牛奶公司、九龙仓则相继落入怡和洋行手里,凯瑟克家族则拿到了置地公司的最大股权,并且拿到九龙仓,牛奶公司的部分股权……

    洋行大班出身的庄士顿.凯瑟克正是靠引入怡和洋行的财力,才有能力一口吃下遮打爵士的产业,只是要分给洋行高昂的利益。

    何定贤不清楚“凯瑟克家族”有何内幕,但一喊出家族肯定是财大势大、权力大咯。

    港岛华人家族他都惹不起,怎么敢惹鬼佬家族呢?

    但他要是替潮汕商会出手,替大名鼎鼎的飞艇泰撑腰呢?

    “我尽力。”何定贤手指轻敲杯壁,沉思良久,终于举起酒杯出声说道:“楚叔,敬伱一杯。”

    “哈哈哈,好。”楚伟南举起红酒杯,朗声笑道:“年轻人就是有胆气!”

    “叮。”

    “我欣赏你。”楚伟南一口将酒饮尽,把杯子放在桌面,出声说道:“那我晚上就要去回复阿泰了。”

    “事情要是能够办成,明年推荐你做商会理事,好好干。”

    又有人在画大饼了。

    何定贤嘴角带笑,心中暗想:“希望能吃到吧。”

    不过,对于楚会长而言,推荐一位商会理事当选,基本等于是板上钉钉的事,不用费什么功夫。

    应该不假。

    只是上位商会理事除了名声大一点,招牌响一点,融资方便点,江湖上各位都卖点面子……

    好像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晚餐结束。

    何定贤又坐回茶几旁,饮了口茶,适时的站起身告辞:“楚叔,韵南,时间不早,有机会再来拜访。”

    楚伟南望一眼手表,笑道:“明明就太早呀,不过没关系,我知年轻人不喜欢同老骨头一起玩,阿贤,能来陪我饮茶吃饭已经很开心。这样,韵南,你呆在家里也无聊,出门陪阿贤走一走,散散步,随意逛逛。”

    楚韵南没有拒绝,起身走向房门,穿好鞋回头道:“走啦,何探长,念念不舍的,今晚要不要住我家呀?”

    何定贤尴尬笑笑,结束寒暄,转身离开洋楼,一路散步,沿着利源东街往下走。

    两辆轿车在背后缓缓跟着,路人见到竟然纷纷扭头,不敢直视,生怕给人注意。

    楚韵南在一间茶餐厅档口买了猪扒包,一边走路,一边大口吃包。

    “看起来很香啊。”何定贤一点都不觉得女人大口吃包,满口流油的样子很可爱,妈的,男人做很丑的动作,女人做就会靓吗!

    不会的!

    仙女拉屎一样臭!

    他只是觉得楚韵南逛街,吃东西很随性的样子很自然,很接地气,搞得他都有点想来上一口。

    “你刚刚没吃饱吗?”他问道。

    楚韵南轻笑:“照你们那种吃法,摆一桌龙虾鲍鱼都吃不饱,干你娘,吃饱还得看猪扒包。”

    “要不要来一口?”她递出只剩小半块的面包,里面还夹着一小块肉炭烤至流油的黄金猪扒。

    “多谢。”

    何定贤客气的张嘴一口咬下,只吞了一半的面包,却顺势把全部猪扒吃进嘴里。楚韵南见状就把剩下的面包往他嘴里塞,口中叫道:“小样,早猜到了!”

    “吃!”

    “给我全部吃下去!”

    “唔…有点撑,有点撑。”何定贤摇着脑袋躲开面包,狼吞虎咽把嘴里的猪扒吃下,干咳两声有些噎着。

    楚韵南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转身在便利店柜台拿来一瓶水,拧开后递到他面前:“喝点水,衰仔。”

    “是这样,吃了东西不能跳,对身体不好。”何定贤咕噜两口水喝下,胸口气顺了不少。

    “下次别追我,我怕自己忍不住掏枪。”

    他还过水瓶。

    楚韵南讥笑两声,上下打量着他道:“就怕你枪没有嘴硬,哈哈哈。”

    “干!”何定贤暗骂一声,看在刚刚拿瓶水的份上,暂时不同她作计较。

    楚韵南恢复神态,问道:“猪扒包怎么样?”

    “挺香。”

    何定贤答道。

    楚韵南则用手锤他肩膀一下,叫道:“一起到百乐门玩一玩?”

    “算了,街头走走就得。”何定贤摇头拒绝。

    楚韵南不再强求,走出一段路,站在十字路时,突然出声道:“阿贤,多谢。”

    “怎么了?”

    何定贤忽然问道。

    楚韵南道:“为了我同凯瑟克家族对上,危险不小。”

    何定贤眉头一皱:“什么叫为你对上?我是帮商会做事,帮港岛同仁,一件大义凛然的事情,到你嘴里怎么就有点恶心,我是马屁精啊?或者说,你是马,屁股用来拍的?”

    楚韵南面露愠色:“凯瑟克家族要对付你一个小探长还不是轻轻松松?飞艇泰是大飞北上的猛人,创办的信德船务大名鼎鼎,北方缺什么,他就送什么,是北上航务里的急先锋,按照北方的说话就是尖子兵,爱国企业家,他做地产生意来求潮汕帮帮手,交换条件就是平价租赁我三艘货船。”

    三艘货船要是一直做北上生意,光运橡胶一年就能赚两三百万港币。

    楚韵南北上的线路做熟了,正是缺船扩张的时候,在日本下订的三艘货船,就算给够钞票也得三年左右到手。

    何定贤点上一支烟,吸一口,叹气道:“既然你看出我是帮你,将来可得在会长面前多帮我美言几句。”

    “至于飞艇泰的事情,我只答应尽力,总之去试试水嘛。”

    楚韵南脾气忽然收起,眼神狐疑不决,真有感觉摸不透他的想法。

    刚刚还害羞的不承认!

    一下又承认了?

    那是不是真心的?

    何定贤扭头看她:“望什么望,很靓仔是吗!再望下去要收颜票的!”

    “什么叫颜票?”楚韵南脑袋没转过弯。

    何定贤道:“同马票一样,收钱才能看,懂?”

    楚韵南扬腿一脚踹他屁股,含恨骂道:“收钱,同老娘收钱?老娘都没收钱你,你也配收钱?”

    何定贤一个腾挪跳步连忙躲开,看楚韵南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觉得千金大小姐也没什么了不起。

    不仅能占的便宜照样占,占起来还更爽!

    更哇塞!

    何定贤也多少知晓楚会长见他的目的,大概就是想要让他办事,试一试他的本事。

    这件事难度不低,但具体有多高,需要调查清楚方知道。

    相信楚会长也不会拿一件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来为难他,如果真要是为难他的话,他一定让楚会长后悔莫及。

    没人性的事不干,光干点有人性的事,比如想办法给他生个外孙,再谋夺他的家业。

    楚韵南照样明白父亲对何定贤的考验已经来了,一番玩笑之后,气喘吁吁地站在栏杆旁,出声说道:“这件事情办不好,想进楚家的门,可就难了。”

    “一个电话的事情。”何定贤右手靠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我就算给鬼佬揍了,楚老板也总该请我吃吃饭吧?”

    办事和没办事,其实是两个概念,有些事情要是难度太高,没办好也是有人情的。

    总之事情先努力去办,最后什么结果再讲。

    他不知道的是“立信置业”因为一把大火提前烧着,也提前一年时间创立,飞艇泰本身就是受到“徙置大厦”的启发,看出港岛存在大量住房需求,由此进军地产行业。

    飞艇泰本人则在40年代就开始做航运业务,深知航运极受国际形势影响,利用航务赚取资本之后,早早就把眼光瞄向下一个风口——地产!

    这位家喻户晓,名留青史的大亨,从来不是等风头吃饭的,一如北方形容的一样是位“抢滩者”,“弄潮儿”,眼光准、下手快,做事还狠!

    何定贤深知:“港岛轰轰烈烈的填海造陆运动、及吃到绝户的房地产时代即将开始了。”

133 专欺负你

    夜晚。

    何定贤乘车回到湾仔,上唐楼三层,脱掉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回头一望浴室有人,在角落塑料筐里取出一瓶玻璃装可乐,顺势在桌角将瓶盖撬开,拿着可乐来到阳台栏杆处,双臂撑着栏杆,吹着海风,一口口喝着,不时望向星空,不时看着街头玩耍的少年。

    “贤哥,做乜呀?”

    几分钟后,白月娥穿着紫色睡裙,用毛巾裹着头发,歪头走到阳台,打开毛巾擦拭着头发。

    “看看风景咯。”

    何定贤双腿交叉,回头一望,举起瓶子潇洒一笑。

    “泡妞泡的怎样了?”白月娥眼神看的发直,出言打趣。何定贤抿起嘴角,笑意浅浅:“很不错呀,就是在床上的事情还没干,等会要麻烦你咯。”

    “你好坏。”白月娥娇嗔叫道,把毛巾在阳台挂好,昂首把头发甩出,背依着栏杆,手掌不断抖散发团,眼神望向他,似水柔情,出声问道:“哪家的小姐呀?”

    她一个情人身份的小妾,正式纳妾的聘礼都未走,不会天生想着能占着这个男人一辈子。

    但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利益结合,她也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对男人产生不少的好感。

    起码给钱给的足,干活干的猛,街上,床上都开心。

    今夜,这番话她既是帮自己问的,也是以朋友的角度,想看看男人的眼光。

    女人不一定无法容忍,与其他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但一定难以接受和不如自己的女人一起分享。

    因为,这会拉低她的档次。

    女人找的差,连小妾都看不起你!

    何定贤喝了一口可乐,笑着望向她:“怎么?”

    “打探情报啊!”

    “放心,我是不会告诉伱的,不过你别想太多,你根本不配同人家斗,好好伺候我就得。”

    白月娥翻了一记白眼,貌似不服气。

    何定贤狠狠伸进裙底捏了一把,出声喝道:“不信?”

    “今晚我先整治你,下次让她来好好治你。”

    白月娥瞪他一眼:“就知道欺负我,我好欺负呀……”

    “呀!”

    她突然被何定贤兜住双腿用力抱起,惊叫一声,连忙用手露住何定贤脖子,全程咬着牙不敢乱动,却眼泪汪汪,等到给人丢在床上的时候,油水都快给人榨透了。

    何定贤拉好窗帘,打开台灯,见到房间角落多出一面全身镜,顿时心领神会,默契配合。

    ……

    两天后,警队公假结束。

    旺角差馆,探员们纷纷前来上工,一个个都是神清气爽,满脸笑容,看来过年过的过很开心。

    何定贤在三楼刚同鬼佬上司报到完,来到一楼就见颜雄走上前来,出声道:“贤哥,该带兄弟们上香了。”

    “好。”

    何定贤微微颔首,踏入办公区站在关圣神龛前,孟元达递上一块湿布,恭敬的道:“贤哥。”

    “嗯。”何定贤接过湿布上手用力的把神像擦了一圈,再将铜炉旁的香灰抹净。

    “快点,快点。”颜雄、阿鬼、陈嘉乐都招呼着伙计,很快,刑事组六十余名华探员排成十个横列,整整齐齐站在神像前。

    孟元达将湿布丢进水桶里,又连忙拿来红香。

    何定贤接来一捧香,斜着倒持,立于神龛前,神色肃穆,待到红香都已燃起后,再由华探目们把香火一根根分给伙计们,直到在场所有人手上都拿到香火以后,他才双手高高把香火举过头顶,带头鞠躬,朗声喊道:“请关圣保佑兄弟平安!财运亨通!护众兄弟新年顺风顺水!”

    “关圣保佑,兄弟平安!财运亨通!新年顺风顺水!”颜雄、孟元达、阿鬼、阿乐、众多兄弟齐声喊道。

    何定贤将香插入铜炉中,转身走到门口的猪油仔面前:“交给兄弟们发个红包。”

    “知道了,老板。”猪油仔胳膊肘夹着一个皮包,满脸堆笑,看皮包厚度就是早有准备。

    何定贤回头道:“阿雄,阿鬼,等会来办公室一趟。”

    “是,贤哥。”

    两位探目齐声大吼。

    兄弟们则排队上前把香插好,前边的人还好说,后边的人找不到位置插香,甚至会被烫手。

    实在插不下就只能暂时插在墙角,也算是敬给二爷的香火。

    猪油仔早早把钱包打开,将四个最厚的一一交给探目,口中说道:“开工大吉,恭喜发财。”

    “开工大吉,仔哥!”

    颜雄接过红包说道。

    “谢谢仔哥!”

    “多谢仔哥……”兄弟们不急不忙,一个个排队上前,接到红包时都开心道谢。

    之前警队是没有新年发红包的说法,毕竟,伙计们那么少则五六十,多则上百,一日发十块都得上千,一般长官们可没那么大方。

    何定贤倒是不缺几千块钱,干脆把后世的风俗带来,新年新风气,给兄弟们发点福利咯。

    将来可少不了兄弟卖命。

    这却又开了警队先河,一年接一年,往后警队各刑事组,军装组,每年都有开工红包,再往后,各公司,鬼佬部门一样发红包,甚至警务处长亲自来给伙计们发……

    风气、习俗,便是由此而来,不一定需要什么大人物推行,只要受到大多数人欢迎。

    那么人人都会乐于效仿。

    “一点点心意而已,不多,帮贤哥发的……”猪油仔对每一位探员都很客气,收租佬永远不能踩在探员头上。

    做人认不清地位是会送命的!

    他在给刑事组发完红包之后,又去给军装组,一元电影公司,东方纸业,报社的人发红包。

    纵然,老板公务繁重,家大业大,抽不出时间给员工发红包,但是,发红包的事情也不能交给职业经理人来办。

    这种人情老板就算不亲自出面,也得派一个心腹干将作代表。

    唯有四位探目的开工红包达到五十块,其余华探员二十块,旺角军装十块,工厂员工亦是十块。

    发出的红包看起来多,实则总共开销不超三千五,粤省推崇“自食其力,饱肚靠自己”,红包是讨彩头的,不宜发太多,容易也攀比之风,其它区华探长见到也会不舒服,十块,二十有得学,一百,两百发你妈呢!

    要我们破产吗?

    十几分钟后,颜雄,阿鬼一同站在华探长办公室内,立正敬礼,大声喊道:“长官!”

    “坐下来,不用太拘束。”何定贤招招手,示意两位伙计坐下,颜雄在刑事组表现勇猛,屡次立功。

    就算有黑历史在身上,探目位置照样坐得很牢。

    阿鬼在上次金铺劫案中算不上优异,乃至于可圈可点之处都没有,但唯独表现出尽忠职守,听命行事。

    有些时候,人只要站得稳,立得住就够!

    这两人在他心里都算自己人。

    颜雄、阿鬼语气放松,各自拉开椅子坐好,出声说道:“多谢长官。”

    “饮茶。”何定贤和颜悦色,拿两个客用水杯,倒了茶水,递上前去:“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调查两件事情。”

    “第一件,石硖尾徙置大厦工程闹事,帮我搞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哪间社团,哪个公司。”

    “至于九龙塘方面,我已经同雷探长打过招呼,你们只管去办事,出问题他会支持。”

    跨区办案其实有点麻烦的,好在两区探长间关系很好,私下通融一番还能有帮助。

    “这件事情颜雄你来做。”何定贤道。

    颜雄刚饮下口茶,立即放下茶杯,肃然答应:“是,长官!”

    “第二件事,阿鬼,过年期间积压了一些抢劫案,让各字号出人头顶一下,顺便告诉他们,以后抢劫案也得持牌抢,没有牌照的不能做!”这是小事情。

    何定贤语气却很不满:“而在旺角区!没有抢劫这个牌照!只有社会治安好才有人出来玩,出来嗨,他们才有钱赚,整个油尖旺都不会有牌照!妈的,在银行区搞抢劫,这就是抢银行,抢我们的钱!”

    “之后再有抢劫案,也不用他们出人头顶了,警队就认认真真的查,一个个抓,一个个打。”

    阿鬼见探长大发雷霆,很是紧张,连忙道:“我明白,马上就去办。”

    “嗯。”何定贤平息片刻,掏出支香烟叼进嘴里,面前的下属立即拿起火柴,划着递上:“长官。”

    “呼。”他吐出口气烟雾,出声说道:“有哪个字号的扎职人不满意,叫他亲自来找我。”

    “好。”

    阿鬼吹掉火柴。

    何定贤打算清理辖区的抢劫案,不止是要减少区内罪案率,而是想把大小劫案都捋清楚。

    将来,重案组要是真的能够成立,想要扛旗得要有真本事,要是连几个大贼抓起来都费劲,抢劫案照样天天发生,怎么在刑事组手里夺权?怎么让同僚服气?让鬼佬赞誉?

    得要改变刑事组所有罪案靠顶的风气,真真切切地打击犯罪。

    禁止辖区江湖社团搞抢劫,劫案发生率就会大幅下降,哪些劫案是旗兵做的,哪些是濠江、印度人做的,一个个都能分辨清,也就能挖出背后的销赃渠道,一步步再渗透至水下,保证将来每次出击都能精准命中,从体系下功夫,深谋远虑。

    只要港岛乱七八糟的大小字头不抢劫,将来再反之利用大小字头的关系,各类悍匪,大贼都将无所遁形。

    而对于字号而言,究竟是抢劫赚的仨瓜俩枣多,还是在岸上开赌档,洗浴中心赚的多?

    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阿鬼,颜雄离开后,何定贤拿起桌面一张报纸,开始阅读存下的《书剑恩仇录》连载章节,查娘镛写书速度本就不快,过年还TM请假,要不是上辈子看过两遍真想打人。

    “哒哒哒。”

    葛白在门口举手叩门,连敲三声,朗声喊道:“何探长,有时间吗?”

134 英雄气

    “葛sir,早上好。”何定贤拧开房门,上前迎接,葛白很熟络的进门饮茶,笑着说道:“何探长,上次提的事情有眉目了。”

    “什么事情?”何定贤心头一跳,没有直言,而是坐在沙发上递出香烟,葛白答道:“当然是成立重案组的事情!”

    “这么快吗?”何定贤面色诧异。

    葛白翘起二郎腿,指间夹着香烟,自傲的靠在沙发上道:“上头长官非常支持,想必重案组很快就会成立,当然,期间还需要你多费功夫。”

    “上头有什么叫我做的。”何定贤沉声问道,葛白轻笑一声:“暂时没有,长官们还在推动程序上的事情,本月处长级会议上,管理副处长麦景陶,将会就港岛治安提出建设重案组的意见,如果高层顺利通过的话,一切都将轻而易举。”

    “届时,你只需要准备好钱就行了,要花多少钱,你心里该有数。”

    何定贤笑笑:“葛sir,伱放心,该有的那一份肯定不少。”

    葛白拍拍沙发扶手:“我当然放心,我和你可是商业上的合伙人……”

    “哈哈哈。”

    两人朗声大笑。

    葛白挥挥手驱散烟雾,忽然道:“对了,刚刚听人讲,你们刑事组又发规费了?”

    “连军装都有?”

    何定贤轻松一笑,在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抓住三卷港币,轻轻塞进信封里,回到沙发前递给葛白道:“长官,这是一份开工利是,恭喜同僚开工用的,一种中华习俗,请长官一定收下,不用嫌少。”

    葛白畅笑道:“哈哈,既然这样,我也不好推辞,那就多谢何探长了。”

    “小小心意,图个吉利。”何定贤笑道。

    葛白把信封收进口袋,目的达到也不久留,干脆起身告辞:“有什么消息,我会再来通知你。”

    “不送了。”他摆摆手,让探长留在原地,转身就离开办公室,顺手把门还关上。

    何定贤待他离开,面色不爽地回到办公桌前,拾起茶杯喝了一口,出声骂道:“TMD,贪财鬼,雁过拔毛呀,连开工红包都要蹭,迟早有天死在贪上。”

    “不过……同你交朋友真是交对了,不仅肯干活,还真有点背景。”他不了解葛白背后的人是谁。

    混迹政坛的人,往往会将最重要的靠山,藏在最深的水下。

    除非是政治明星,靠山藏都不藏住,否则,一般官僚为人所知的背景,基本都是浮于表面。

    但只要月底处长级会议一开,必定会有消息传出来,是不是真有能耐到时就能分晓。

    如果管理处真提议成立重案组,交出一个完整计划,附带推荐人选,那么就等同于是和行动处宣战,争夺下一任警务处长位置的交锋,将会从焦灼的局面,立即激化成恶斗。

    在军队派手下谋生的陈统、高永盛必然会得到消息,甚至要出面办事。

    他也能验证得出结果。

    何定贤却知晓:“事情绝无那么简单,第一次提案申请,肯定会被拒绝。”

    “军队派的人又不是傻仔,大权在握,肯定拼命打压官府派,官府派第一次申请被拒,是理所当然的程序,下一次会议,得靠港府方面的指令,否则没希望翻身。”

    “要港府介入肯定得搞些事情出来,吸引到足够舆论,不然总督随意插手警务处任职会落人口舌,大英港督一向是要避免强权形象的,经理人形象才是总督最好的政治定位。”

    “因为,祖家一旦忌惮起来,就不止是卸任总督那么简单,结束政治生涯,乃至人生都是常事。历史上,在位时间长的总督都是经理人形象,可以收权治理,大搞平衡,却不能强权政治,搞一言堂,动辄推行大改革……”

    “这样想来葛白刚刚是在暗示我,准备好利用华警、江湖力量,搞一个大案子出来搏出位?”何定贤恍然大悟,越琢磨越觉得对味,难怪葛白刚刚压低声音,顿挫有力,看来是很明显的暗示。

    他顿觉心底毛骨悚然:“警队之间的内部争斗,竟然要用平民性命做筹码?不,不是筹码!”

    “只是希望平民性命造势,谁赢谁输,关平民根本没关系,只是要鲜血找一个开战的借口。”

    事实上,每一次战争,不管或大或小,发生何地,必然要由无辜的性命开启战端。

    因为,战争双手都是手持利刃,真能够杀人的,既然互相顾忌,又一定要找理由开战。

    那么在开战前只好把枪口指向平民。

    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何定贤刚刚还稍显激动的一颗心,立即被泼了一盆凉水,他上辈子干过很多要判死刑的事,心里早就无法无天,但不代表会把枪口指向平民。

    上一回石硖尾大火烧得十几万人无家可归,这一次又有谁做祭品?

    如果,石硖尾火宅还算是一场意外,那么这次为了上位就必须精心策划,泯灭良心,无所顾忌了!

    他不是《寒战》里的李文斌,更不是李家俊,做不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为,那种行为若算是枭雄,又把人性两个字摆哪边?

    枭雄都是不得不为之,一心走错路的人,只会被人戳脊梁骨!

    世人拜关公,学忠义,敬英雄气!

    边个拜个曹操、吕布、司马懿?

    “这件事情绝不按照鬼佬设想的往下做。”何定贤眯起眼睛,暗暗想清:“我是来谋上位,求升职的,不是来给鬼佬做狗的。”

    “现在我有潮汕帮华警大力支持,又潮汕商会的关系,外有商业打基础,内有规费结上下,就算矮鬼佬一头,但会形成鬼佬不得不用我,不用我也要用我兄弟的局面,实际上处在一个动态的平等状态之中,可一旦答应帮鬼佬搞事情,在港岛土地上煽风点火,拿华人命闹大新闻,我岂不是成蟑螂了?”

    “干!鬼佬就是奸,想要拖我下水!真按他们的计划来,首先,我就会失掉警队人心,捞油水和替鬼佬打砸抢,属于两个概念,两种政治意义!其次,我上位就算也要给他们做狗,因为他们完全可以保留证据,随时推我去死。”何定贤叹道:“说到底,你想借别人上位,别人就一定会用你作刀,有些刀可以做,有些刀不行……”

    “看来事不可为的情况下,重案组的位置只能放弃,乃至于将来谁上位数,就要打谁。”

    “当然,最好是想办法跳出鬼佬的计划,真刀真枪拼,靠手腕把权力攥在手里。”

    他如今也有他的气概,是否英雄,任人平说,事情怎做,他自为之!

    现阶段走一步看一步再讲,毕竟连处长级会议都还没没开,鬼佬亦还没有真正通过计划。

    当中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或许就有可以利用的机会。

    何定贤坐回位置上,打开报纸,继续细细阅读。

    下午。

    颜雄在外边匆匆回来,出声说道:“贤哥,石硖尾的事情调查了一下,负责徙置大厦工程的立信置业,麻烦不小,年前把棚户区打扫干净,推平了土地,就有上百号人跳出来阻拦,有人盖高楼影响风水的,有说要赔偿火灾财物损失的,还有更夸张的,讲推他家祖坟了。”

    何定贤面不改色,嗤笑着道:“真好玩,拆迁闹事就这些借口,百年不变,摆明就是要钱咯。”

    原来从有拆迁开始就有拒拆啊,真是一环扣一环,真不知是鸡生蛋,蛋生鸡……

    颜雄却拧起脸颊,泛起凶色:“可没那么简单,表现上是要钱,实则是拿了钱干活,目的就是阻止大厦工程。”

    如果是单纯要钱的话,地产商可以给钱,乃至于用点手段,分化瓦解,但有人在幕后出资的话。

    闹事者就会有恃无恐,乃至待价而沽,两边都想同吃,欲望节节攀升。

    一顿饱、顿顿饱,闹事者也分得清啊!

    何定贤点头道:“信立置业没有动手吗?我没记错飞艇泰背后有号码帮的势力吧?”

    作为航运生意的后起之秀,旗下船乌公司,码头,一定是有大批兄弟的,再爱国的人也不耽误养保镖啊。

    何况,北上生意,硝烟弥漫,更需要一批猛人。

    颜雄干脆答到:“是!广府商会本身就是号码帮的幕后金主,霍老板更是号码帮话事人的好友,曾以二路元帅之位请他入会,被火老板推辞婉拒了。年前,号码帮就派人到石硖尾清过场,打死了几个人,为此给统叔送了不少钱,要命的是,屋村真不缺人,更不缺卖命的人,死了人,马上就有顶上去,只要肯出钱,管你闹事,还是打人,杀人……”

    “贤哥,这点你应该清楚。”

    他瞟了眼长官。

    何定贤表情一愣,无奈点头:“是这样的,所以关键还是得让背后的人断粮?”

    “对。”

    颜雄十分笃定:“不断粮,人打不完,号码帮能杀十个,二十个,总不能两百,两千多杀下去,霍老板是来石硖尾赚钱的,不是来赔钱的。”

    他看出长官是要帮霍老板出手摆平事情,只得提醒道:“但同鬼佬比钱,好像真比不过。”

    何定贤不置可否,只是问道:“有抓人回来吗?”

    颜雄答道:“有。”

    何定贤微微颔首,再度看起报纸:“你先审,看完这章我再去。”

    “是!”

    “长官!”颜雄立正敬礼,转身办事。

    审讯室,一个叫作飞蝇的屋村仔,双手被绑,扭动挣扎,在椅子上非常不安,惊恐大叫:“长官,我知道,我知道的都讲过啦!”

    不瞒各位,昨天身体不舒服,主要是疲惫吧,脑壳晕晕的,但有在努力找状态,总算把字码出来了。

    铺垫两章后,要拉入下一个大高潮了,求一下月票,让俊仔在月底冲下排名,再推荐三本书,一本是《我的军火商生涯》,一本是《异常收藏家》,还有一本是《港岛揸fit人》。

135 告诉阿豪,我想吃水果了

    何定贤路过审讯室前的走廊,正好见到两名探员拉走一名满身血痕,昏厥不醒的罪犯:“贤哥。”

    “贤哥。”

    探员张口打着招呼。

    “嗯。”

    何定贤表情冷峻,语气淡然,收回目光,打开审讯室木门:“阿雄。”

    “长官。”

    颜雄叼着香烟,站在一把椅子前回头喊道,一位探员拿着拖把正弯腰拖地,地板上水渍把鲜血冲淡,传出淡淡的血腥味,一个烂仔被绑在椅子上,浑身战栗,打着哆嗦。

    “怎么样?”

    何定贤把门关好,上前问道,颜雄笑道:“上一个知道的不多,像是小角色,一直讲是晟诚公司出的钱。”

    “这一个看看有没有料。”

    “好。”何定贤在桌面上摸起一个开瓶器,走到椅子面前,慢条斯理的将开瓶器套进对方食指中,弯腰下直视着他,冷漠问道:“叫乜名?”

    “阿,阿,阿东。”

    “我问你,上一个叫乜名?”何定贤出声道。

    阿东吞下口水,壮胆道:“飞蝇。”

    “想不想同他一样?”何定贤问道,阿东颤抖的答道:“不,不想!”

    “告诉我,收谁的钱,背后有谁。”

    阿东沉吟两秒,正要开口,咔嚓,何定贤手中的开瓶器突然翘起,一声骨头脆响声传出,指骨直接断成两截,阿东惨叫一声:“啊!!!”

    “告诉我,收谁的钱!”何定贤厉声大喝,阿东说道:“晟诚公司,晟诚公司!”

    何定贤再把开瓶器塞入下一根手指,毫不停手的继续掰起:“咔嚓!”

    “靠!!!”阿东惊叫一声,想要在椅子上跳起来,双腿却被死死拷着,只能瞪大眼珠,死死看着右手两根往上翘起的手指,满头大汗,脸庞胀成猪肝,嘶声道:“是港岛置地,置地公司!”

    颜雄与两名探员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盯着椅子上的人。

    何定贤继续把开瓶器塞进第三根手指。

    阿东大叫:“我说了,我说了,啊!!!”

    他整个人拉动镣铐,尽力蜷起,似乎想捂手,但却做不到,只能举起手,望着手指,大声嚎叫。

    何定贤则站起身把开瓶器放回到桌面上,淡漠的答道:“不多折你的一指,怎么知道有没有说完?”

    阿东大叫:“晟诚公司是港岛置地的子公司啊!长官,你为什么不查一查,疯了啊!”

    “很好玩吗!”

    颜雄闻言表情骤变,抽出一根铁棍,上前就狠狠往身上招呼:“嘭!”

    “嘭!”

    “嘭!”

    颜雄边打边骂:“衰仔,同谁大声?我让伱大声,叫啊!”

    何定贤关上房门,走出审讯室,表情平静,撞到孟元达的时候,出声交代:“派个人到上海街的义群果栏,话给阿豪知,我口渴,晚上想吃水果,让他到我屋企等我。”

    “是,贤哥。”孟元达连忙鞠躬,目送长官离开,旋即回办公室派人做事。

    何定贤回到办公室,点上香烟,缓缓吸入一口,吐出烟雾:“是置地没错,看来没人骗我,要同鬼佬过过招了。”

    傍晚,他将报纸折好,丢在桌面,收工回屋,乘着轿车抵达砵兰街公寓楼下。

    “啪。”车门拉开,司机、探员俯身请长官落车,再紧随长官一步步登上楼梯。

    三楼的走廊处,阿豪、大虾、小虾三人恭候已久,见到大老板回家连忙鞠躬问候:“大老板。”

    “大老板。”

    何定贤加快脚步,笑着上前,抬手拍拍阿豪的肩膀:“走,进去聊聊。”

    “好。”

    阿豪穿着白色汗衫,带扎着头巾,两只手都带有劳保手套,浑身脏兮兮一副刚下工的样子,谨小慎微的答应后,跟着大老板进入房间。大虾,小虾两兄弟同阿坤和两名探员一起把整箱整筐的水果搬进屋企,随后一起都退到房门外。

    何定贤打开房间冰箱柜门,取出一瓶可乐递给阿豪,朝客厅座椅打了个手势,语气温和的道:“来,坐,不用同我客气。”

    “贤哥,我身上脏,站着就好了。”阿豪手上拿着冰可乐,样子拘束,并不坐下,而是指着箱子讲道:“不知贤哥钟意吃乜,香蕉、榴莲、椰青、菠萝蜜都带了些。”

    “够啦。”

    何定贤把一个开瓶器丢向口中,阿豪稳稳接住,打开可乐盖,笑着放回桌面上:“保证都是新鲜的,口感一极棒。”

    “我信你。”

    何定贤说道:“这么多吃不完,明天正好带给伙计们吃,对了,果栏生意怎么样?”

    “托大老板的福,很好。”伍世豪道:“立叔在尖东让我开档口,加上油麻地曾探长给面,果栏已经有三十几间档口,其中三分之一是赌档,余下的都是洗浴,顺便能走一些电器到深水埗卖。”

    这两个区的探长都是何定贤老上司,关系非常紧密,特别是尖东,着实给伍世豪抓住机会。

    所以,何定贤就算没有急着让伍世豪进旺角揾水,伍世豪一样在银行区打下一块地头,半年时间把义群发展成五百多人的社团。

    何定贤笑道:“阿豪,你有本事,想不想进旺角揾水?”

    “想,当然想。”伍世豪不假思索道:“在九龙混,没人不想做油尖旺的生意,不用很大的地头,更不用清一色,能在三个区都有档口,话出去招牌更响,江湖上人人都要让三分。”

    “多谢贤哥给机会,还是那句话,贤哥的水果义群包了,不管要吃什么都给贤哥弄来。”

    伍世豪的野心已不再掩藏,或者说,没有掩藏的必要。

    何定贤颔首道:“进油尖旺揾水是小事情,今年定规费的时候,我开一句口而已。”

    “问题是,我近日遇到些麻烦,搞的心烦意乱,连开会的时间都无。”

    伍世豪适时的接话道:“贤哥,什么事?我能不能帮上忙。”

    何定贤笑道:“是这样,有个朋友接下石硖尾徙置大厦的工程,工地一直有人闹事,已经查清楚是有间鬼佬公司在搞鬼,说实话,要是灾民想谋求福利,我都愿意帮他们谈,可他们摆明是收英国人的钱,搞来搞去,托的工程不能如期交付,吃亏的谁?”

    “是更多的屋村市民呀。”

    伍世豪皱起眉头,这番话多少有些冠冕堂皇,但听起来真的很有道理,虽然市民抗议有天然的合法性,但是收外汇可就不一样咯,任谁听到心里都会不爽。

    曱甴不就如此?

    (曱甴指蟑螂,蟑螂青年)

    何况,他自然知晓屋村市民们急需房子居住,早开工是比晚动工好的,因为自石硖尾大火之后,港府已经严厉禁止新移民搭建木棚区,大多数屋村家庭现在都寄居亲属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贤哥,你要我点做?”伍世豪问道。

    何定贤出声笑道:“很简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们闹,我们也闹,港岛置地的公司在中环,大馆的地盘,闹起来风险不小。”

    伍世豪脸色一敛,中环是港岛区最繁华,最多鬼佬的地盘,要是在九龙区闹事还有差人撑腰,要是到中环闹事,大馆不给面子,谁都没有办法!

    “好。”但他还是点头答应。

    三天后,中环。

    大虾穿着短衫,在茶餐厅吃完午饭,单手撑杆,一步跨过护栏,大摇大摆带两个手下穿梭在车流中,路上还嚣张的举起手,示意一辆出租车停下,旋即来到对街的置地公司门口。

    “不好意思,请出示工牌。”两名在门口站岗的华人保安,见三人一身江湖气质,上前阻拦,却被大虾一把推开:“闪开!”

    保安后退一步,楼内的保安冲至大门,用手指人,大声喝道:“干什么!这里不是你们闹事的地方!”

    大虾喊道:“我老豆在工地上被人打死了,就是你们公司鬼佬害的,让鬼头出来!”

    “不然就把我打死,打死在大厦门口!”

    两名小弟顶住保镖,护住大虾,叫嚣道:“让鬼佬出来还命!石硖尾徙置大厦,是不是你们的人!”

    “我们都有证据!”

    保安队长向旁人使过一个眼色,立即有人前去报警。

    傍晚。

    何定贤在差馆办公室收到总华探长的电话,面对总探长的询问,满脸苦笑,出声道:“盛哥,商会老板叫我办事来着,你以为我想啊!”

    高永盛吸着烟斗,语气平静:“我就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怎么会主动去触鬼佬的霉头呢?不过,就算是帮老板办事,也得提前同我打一声招呼,中环的事情说到底是来管。”

    “今天,要不是我收到消息,保住你三个手下的命,收尸都没地方收。”

    何定贤叫道:“哎呀,三个烂仔来着啦,丢出来就是送命的,他们碰上盛哥是运气好。”

    “这件事情,其实我也没有打算认真办,敷衍敷衍就过去了。”

    高永盛吹出口烟,询问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他才不相信何定贤是轻轻揭过的人,何定贤既然答应要做事,一定就不会那么简单,派三个人到置地公司闹事,就像是一次通知,告诉他这位总华探长该出来打配合了。

    他要是不知道要办事人的是商会老板,简简单单帮鬼佬把闹事者摆平就好,可既然知道是商户老板,就不可能再装聋作哑了。

    因为,总华探长是要帮商会老板做事的,论顺序鬼佬还得排在后边。

    鬼佬只会在你有职位的时候罩着你,商会老板却可以养你一辈子,决定你退休后是死是活,是好是坏,孰轻孰重谁都分得清。

    何定贤道:“办法很简单呀,炒一炒置地公司阻拦拆迁的事,我又不是没有报社,让全港市民知道鬼佬的所作所为咯。”

    “只要置地再到工地现场闹一次,我就让兄弟去哭丧,顺便请一条龙在置地门口吹吹打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同鬼佬动手的。”

    “不仅不碰他人,也不会砸坏他东西。”

    高永盛脸色发青,虽然他不是被针对的人,但是怎么听起来还是觉得恶心,这算什么?因为打你犯罪,所以在你家门口拉屎,拉屎就不犯罪了?

    以前只觉得何定贤手上的《东方日报》很赚钱,未想到,报纸在商人手里也可以成为武器,这新闻算抹黑吗?

    不算!

    因为,置地公司确实有在幕后下黑手的习惯,所以,消息一登报,很难不引起各类《财经》的注意,说不定就会导致置地股票短期下跌,当然,丑闻造成的下跌很快就会反弹,因为,一间公司有下黑手的本事,相应也代表公司实力强大,股价最终还是看实力的,丑闻下跌只是炒家有目的性的做空导致。

    “就这样?”

    “用不用我帮手?”高永盛狐疑的问道。

    何定贤朗声大笑:“哈哈,要是高sir愿意帮手自然更好,比如说在有人闹事的人,派警员劝解一下,顺便,顺便查一查置地公司是否有包庇罪犯,客客气气的叫一两名经理回警署喝喝茶?”

    高永盛沉吟半响,置地公司作为英资地产的龙头企业,在议政局里肯定有人,何况财能通神买鬼,要让警队鬼佬出面站台很容易,不过,他了解到是立信置业的老板霍官泰也同汇丰洋行关系不错,因为,汇丰来港发展更晚,一直热衷通过扶持华人商人收割经济。

    例如霍老板手下的“信德航务”最早就是在汇丰贷款买船,往北的利润就相当部分给汇丰抽走,这也是“信德航务”能被鬼佬睁只眼,闭只眼,让他送货北上的原因,目前霍老板还没有同鬼佬彻底决裂,这就使置地打不垮霍老板,霍老板都不会垮,他又能有多大的风险呢?

    他这位总华探长在警队内还是有点权威的,鬼佬想要收钱也不会轻易换他,想罢就开口答应:“行!”

    “我通知下面的人常去大厦巡逻,不过长官要是发话了,这件事情就得算了。”

    何定贤朗声大笑:“哈哈哈,这是一定的。”

    月底。

    中环大馆,七层会议室,行动副处长安德仕、管理副处长麦景陶、中环大区负责人高级助理处长“辛士维”,九龙大区负责人高级助理处长“徐时诚”,及助理处长“伊辅”等人,皆是身穿制服,手拿文件,表情严肃,列席会议。

136 处长级会议

    警务处长“俞允华”一身绿色制服,肩章上佩皇冠,正是处长级衔,推门进入会议室,行至长桌主位落座,随行的处长秘书坐在身后,打开钢笔,准备记录会程。

    “哗啦!”

    在座两位副处长,四位高级助理处长,六位助理处长齐齐起身,出声喊道:“sir!!!”

    “坐吧。”俞允华脸色干练,留着板头,五官长的老成,体格健硕,身上洋溢着浓厚的军伍气息。

    伊辅、辛士维、徐时诚等人立即坐下,板直腰板,注视着上首位置长官。

    如今,由于新界区暂归九龙大区管辖,既没有设置总华探长,亦没有设置高级助理处长,助理处长等职级。

    全港警队处长级以上共计十三人全部列席,席位较将来要少一半,后世仅助理处长职级就有十二之多,分别管理各陆上总区、水警区、以及总署部门主管。

    现在警队人数较少,席位简易,办事也更加利落,诸长官坐下后,行动副处长便汇报开年以来的罪案率,破案率,重大案件等事项。

    管理副处长紧接着报告新年各区、各部门经费预算,随后,各区高级助理处长汇报辖区情况,警务处长又告知有港督行程,让行动部门作好安保工作,四十多分钟后,管理副处长“麦景陶”看会程将要结束,递出一份文件,出声说道:“俞sir,这是一份关于警队改组重案组的文件。”

    俞允华眉头微蹙,似有些意外,扭头望着麦景陶,接过秘书传来的文件,一言不发的打开阅览。

    麦景陶出声汇报:“近年来,港岛重型罪案频发,例如去年末发生的金铺劫案,罪犯在中环就和警队发生交火,却一直逃蹿到九龙区作案,六个人,最终造成十几人的无辜伤亡,以两名警员死亡,六名警员受伤为代价才击毙逮捕。”

    “俞sir,警队现在需要一个新的部门,由一个强有力者带头,才有可能将重型罪案压下,否则光是以重型罪案带来的负面影响,就能极大伤害港岛的商业环境,阻碍港岛发展。”

    “我提议,警务处长成立华人重案组,抽调全港刑事组精英加入,希望处长批准。”

    俞允华合上文件,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只见官府派高层都是目光雀跃,一脸期待,军队派高层则是表情凝重,眼色阴沉。

    以在场众人的政治嗅觉,马上就看出重案组是官府派釜底抽薪的一招,以窃取华人刑事组权力的方式,夺取到警队最底层的控制权,假设华人重案组成立,一直在军队系掌控之下的华人刑事组就将丢权,极容易沦为重案组之走狗。

    权力的架空艺术!

    谁不懂呀!

    同时,官府派掌握到底层华人探员的权力后,便可以开始将总督的命令执行到底。

    之后总督留着军队派还有什么意义?

    三五年后,军队派将在警队被清除一空,成为历史洪流下无人记住的过去。

    要知道,港督不能动军队派的人,不是港督签发不了任职书,是缺了军队派使唤不动警队。

    如今的警队是什么?

    一线人员近乎以华人为主,二线、三线的管理层才是鬼佬,别看鬼佬平时威风赫赫,收钱收到手软,实际上得华人,得天下!

    官府派从来没有考虑过怎么掰倒警务处长,但只要得到底层华人的权力,港督在背后轻轻松松下一份文件,军队派就要光荣退休。

    这才是权力真正的构架!

    所以,这份成立重案组的文件,不是在夺刑事组的权,是在夺警务处长,夺整个军队派的权!

    俞允华很自然的将文件放下,出声说道:“麦sir的考虑有道理,警队首要任务确实是控制重型罪案的发生,不过重案组既然以华人为主,是否同刑事组有权力重叠?”

    麦景陶当然知晓重案组与刑事组有权力重叠……但重叠的地方并非是体制内,而是灰色权力。

    因为,体制内的权力可以细分,灰色权力无法,人人都要多吃多占,重案组一旦建立肯定就要抢走刑事组的饭碗。

    但这就是他的目的啊!

    要到警队权力的第一要务,自然就是掌控地下权力,大把捞钱,否则官府派的人为乜这么拼?

    当上警务处长就为打工,钱都给你捞啊?想的美!

    地下利益是官面利益的一体两面,军队派想把握警队的权力,不也是为了每年收到手上亿港币吗?

    麦景陶正色答道:“sir,重案组负责重案要案,如影响恶劣,手段残忍的凶杀案,如大规模纵火案,非法聚会打砸案,抢劫案,连环杀人案等……较之刑事组应装备更强大的火力,但与刑事组处理普遍性,频发性罪案的职能不同。”

    九龙大区负责人,高级助理处长徐时诚突然插嘴:“麦sir,给华人警员装备半自动火力,大口径武器,必需要慎重考虑。”

    “这个举措的影响深远,绝不只是几个罪犯的事。”

    俞允华也道:“照文件表述,重案组负责全港大案,办案时刑事组该给予配合,岂不是说重案组有统辖,调用全港刑事组探员的权力?”

    “这不是职能重叠,也算是设了一个上级部门,是否该给部门负责督察级警衔?”

    “在职的实权华人督察?”

    麦景陶倒是不怵:“要想遏制重型罪案的发生,提高华人警员装备是必须举措,很多无辜牺牲都是因为火力不足,何况,全港地下军火交易频繁,隔壁的濠江更是半公开的进行军火买卖,重案组能有多少人?这些枪只会让港岛太平,而不会扰乱港岛秩序。”

    “至于给华人督察级警衔,你们觉得很高吗?”麦景陶反问一句,倒是一语中的:“你们将来能不给吗!”

    在场长官都是面色微变,无法反驳,以他们所站的高度,加上对港督执政的理解,未来华人权力会不断上升。

    助理处长伊辅当即表态:“我支持麦sir的意见。”

    徐时诚马上举手:“我反对!”

    他起身用双手撑住桌面,死盯麦景陶道:“将来要做的事情,不代表现在要做,时机很重要!”

    麦景陶冷冷一笑,不予理会,徐时诚的话是一种警告。

    将来港岛港府派能够上位,不代表现在可以!

    军队派还没有捞够,也捞不够,要上位?拿出实力证明自己啊!傻仔!

    俞允华则出声道:“好了,按照警队规章,处长级会议有不同意见事,简单进行表决,表决通过允许执行,表决失败可以召开宪委级会议,扩大会议范围,再次进行表决。”

    “赞成组建重案组的可以举手。”

    麦景陶扶扶眼镜,果断举手,伊辅、戴磊华等三位处长级高层举手,俞允华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一圈,等待片刻后,合上文件,转手交给秘书,起身时合拢西装说道:“那就下次再谈吧。”

    安德仕、徐时诚、辛士维等军队派长官立即起身,跟着警务处长离开会议室,就剩下麦景陶等人僵着张脸,气氛沉重,以刚刚会议双方的发言,立场来看,军队派、港府派已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麦景陶离开座位时,只讲了一句话:“伊辅,让伱手下的华探长准备好,要想拿到重案组的位置,就要替我们打下来。”

    “Yes,sir。”九龙区助理处长伊辅紧随其后,沉声应命。

    ……

    石硖尾屋村,立信置业的工程车来来往往,上百名工人分布在八个位置,为首批徙置大厦建造地基。

    在《东方日报》刊登出港岛置地恶意阻碍工程进度后,港岛置地停止了请人闹事的动作。

    这期间自然离不开总华探长高永盛的帮助,但义群在置地公司门口摆花圈,停尸棺,吹唢呐的招数,也让置地公司非常恶心。

    说到底,置地是港岛地产的龙头企业,靠建码头,填海造陆起家,根本不是什么光脚的。

    他可以恶心别人,别人也可以恶心他,越下流的招数越有用,但却是只能保一时平安。

    因为,这种招数霍老板并非想不到,也并非是不能做,解决的了一时,解决不了一世。

    港岛置地是有意阻拦华资公司进入地产行业,想把港岛地产的大部分利益,死死把控在英资企业手上。

    徙置大厦利润不高,可靠徙置大厦的项目,立信置业有可能城建署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通,将来一回生,二回熟,置地在政府工程方面就将迎来一个强劲的对手,如果给其它华人老板造成一种做地产不赚钱,地产行业都被英资独占,做了就会有麻烦的印象……

    港岛置地起码可以再做五年的半垄断市场。

    这才是置地主席西门.凯瑟克的目的。

    所以,霍老板除了抓紧时间开工外,并未抱有一劳永逸的想法,要是何定贤在短时间内解决不了,就只能再去找汇丰的人,以让渡利益的方式平息争端。

    何定贤同霍老板的想法十分一致,港岛置地肯定会再度搞事。

    这时,一个穿着工服,戴着藤编安全帽的工人,拿着一袋散装米酒,昂首喝进肚子里,借着酒劲就往插满钢筋的工地区一跳:“噗!”

    六支钢筋穿透他胸口,鲜血泊泊流下,他似乎想用力低头看看肚子,却无能为力地耷拉下脑袋,四周的工友们貌似愣住了,但很快有人喊道:“死人了!”

    “东莞佬死着了!”

137 械斗

    一群东莞籍工人放下手中的活,立即聚拢向出事的地方,带头两人互相使着眼色,其中一人喊道:“怎么死的!”

    “放我们看看!”

    工地死人实则是件平常事,立信置业里管理层是以广府人为主,工人有潮汕、东莞、五邑,鱼龙混杂。

    因为,在商业地产刚刚开始发展的年代,懂得工程的人少,有施工经验的更少。

    唯有在鬼佬工程公司打过工的华人,才有充足的施工经验,而工人们早早按照乡籍抱团,形成一个个小团体,带头者叫作“班主”,有威望可以带走手下的工人,工人的薪水也都是先发到班主手里,再由班主交给工人……某种程度上讲,班主才是工人的老板,地产公司只是班主的老板……

    班主也有替工人们争取薪资,赔偿的职责,

    所以,地产公司在面对工人时相对比较弱势,加之立信置业刚刚成立,大批工人都是从鬼佬公司挖来。

    徙置大厦又不是一个小工程,各类标准订的很高,立信置业想要通过工程培养施工团队,班主们也想狠狠敲立信置业一笔,很多条件提前都已经谈好,但架不住有人从中作梗。

    一位监理当即让手底下的几个广府班主带人上来,拦住面前的二十多号东莞人,上前讲和:“阿伟,工地上常常会死人,出来揾水,哪儿有不冒险的,大老板会照价赔偿就好。”

    东莞工人的带头班主阿伟却当掉监理递来的烟,叫嚣道:“什么是照价赔偿?”

    “人命是可以论钱的吗!刚刚东莞佬怎么死的?好好一个人怎么会跳下去呢?有没有人看见!”

    一个广府班主面色不悦,挺身而出:“阿维,你发什么疯?妈的,你们东莞人命贵,大老板赔不起是吧?”

    现场监理也皱眉道:“有话好说,要多少钱?”

    他深知很多班主喜欢削死人钱,就是在工地死伤工人的赔偿金里分一份,有良心的会向老板多敲点,没良心的争都不争,直接抽水,余下的再寄给工人家人,反倒是活着的伤者没人抽水。

    阿伟却指着监理鼻子:“你什么意思?我来揩伱油吗!那可是一条人命!为公司办事,死了不用赔呀!你比鬼佬还鬼啊!”

    监理冷声道:“多少钱?”

    “五万块!”

    “否则,东莞佬晚上做鬼都来找你!”阿伟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语气有些得意。

    监理顿时冷脸,厉声道:“之前合同谈好的五千块,转眼就变五万,我阿伟晚上该去找你才对。”

    “妈的,你当我们东莞人好欺负啊!”阿伟骂道。

    监理给三个广府班的班主打个眼色,三个班主都回头同兄弟们努努嘴,六十多个广府工人不约而同默默散开,手里都接到兄弟递来的铁棍,后边的潮汕工人也都察觉到局势不妙,退到一个角落暂时停工,顺手拿了点棍子,板砖之类的东西防身,二十余名东莞工人也四处寻找趁手家伙,有人叫道:“伟哥!”

    “我看到东莞佬是给人推下去的,就是监理推的!”

    阿伟顿时表情骤变,狞声道:“广府看我们东莞人不顺眼,不仅要把我们赶出工地,还杀我们的同乡不肯赔钱,兄弟们,干他们!”

    “干他们!”

    二十多名东莞工人一扫之前的低眉顺眼,似乎像早有预谋般,举起武器,气势十足的冲向广府人。

    阿伟则一个箭步快冲上前,抓住公司监理的肩膀,在腰间掏出一把短匕:“噗噗噗。”

    又快又狠的连扎五刀小腹,紧接着将监理推倒在地,当监理倒在碎石遍地的工地时,瞪大眼睛,还不敢相信东莞人说动手就手,而本就杂乱危险的工地上,转眼间就变得兵荒马乱,广府人和东莞人打成一团,本来东莞人势单力薄,应该很快就会人冲散,但自从监理被杀之后,广府人心中震恐,气势大落,同时,东莞人组织严密,不少人还有刀刃在身,十几分钟内,连杀广府人三四个,随后将广府人冲散,在工地四处追打。

    潮汕工人没有参与两帮之间的斗争,但却已派人出去寻找巡警,自屋村仔闹事之后,常有巡警在工地附近巡逻,就连便衣组都有,很快就有一队手持藤牌,将警棍搭在肩头的军装抵达现场,五十名军装警察好整以暇,列队行进,哒哒哒,光是气势就使现场工人们齐齐停手。

    雷洛推开车门,走下一辆宝马车,叼着一支香烟,抬抬手,踏入工地,口中缓缓吐出香烟,下令道:“干他们!”

    “Yes,sir!”军装警长收到命令,举手狠狠一挥:“做事!”

    “哗!”军装警举高藤牌,大步踏出,在工地马上掀起一阵浓烟,五人一队,顿时分散出击,将在场试图逃跑,抵抗的工人,不论乡籍,全部甩下警棍,狠狠打倒在地。

    颜雄站在雷洛身旁,出声讲道:“洛哥,等会贤哥会来。”

    “好。”

    雷洛点点头,望着现场混乱的场景,轻松一笑:“我先替他打扫一下蟑螂。”

    有一名工人试图翻过围栏跑走,在外围戒备的刑警队举枪就打:“嘭!”

    一声枪声回荡天空。

    何定贤踏着皮靴,身着黑色风衣,叼着烟斗来到马路前,望向忙着扭送罪犯的警员们,心中一沉,开口问道:“阿洛,什么情况?”

    “贤哥。”雷洛站在轿车前,打声招呼,接着道:“同之前不一样,工人内部闹事,看来是出新招了。”

    何定贤颔首道:“死了多少人?”

    “加起来有七个,人不算多,据说有一个是跳工地自杀死的。”雷洛摇摇头:“身上扎了六个孔,血都滴没了,也是惨。”

    何定贤轻笑:“东莞工人就是叫这条人命作借口搞事?”

    雷洛道:“是,而且下手狠辣,摆明一开始就要搞大,拉立信置业下水咯。”

    “那个自杀的,是个赖赌鬼,欠了不少高利贷,大概是怕女儿、老婆给人拉去卖,帮人做点事情销账。”

    何定贤接过一份资料,一边看着,一边叹气:“他倒是一笔勾销了,留了一个烂摊子给我们。”

    雷洛讲道:“肯定还会闹,这次只是刚开始,几条人命搭进去,越来越好煽动人群了。”

    何定贤出声道:“霍老板已经打电话给我,说是要停工一个月先。”

    雷洛叹道:“一个月就一个月吧,避避风头总是好的。”

    “我拒绝了。”何定贤道。

    雷洛表情一愣:“为乜?”

    “因为我也想把事情搞大,搞的越大越好。”何定贤举手抬抬雷洛的肩膀,目光深邃,意味深长的道:“到时候,愿不愿意撑我?”

    雷洛晒笑:“九龙塘人手不多,探员八十,军装一百多,随你用喽。”

    “多谢。”何定贤再拍拍他肩膀,出声道:“那就这样,工地上有什么先替我顶着,颜雄、阿乐会马上赶来,这件事情要是办的好,你我就发达了。”

    雷洛若无其事的点点头,他下意识觉得事情办好,是指能搭上霍老板的关系,将来肯定会有好处不假。

    不过,有好处是因为他身为探长,又不是霍老板提携,顶多给一点钱咯,难道霍老板能升他做华探长啊?

    但霍老板能够帮手贤哥的生意倒没错,贤哥发达肯定会分他一份,怎么样也不会白干。

    虽然,他不知道管理副处长提起申请“重案组”被否决的消息,但是,何定贤在出发前却正在同葛白聊天。

    如果置业公司安分守己,他也找不到机会,可港岛置业选择继续搞事情,何定贤就准备拿港岛置业开刀了。

    何定贤斗不过港岛置业没错,可在警队斗争的背景下,整个“官府派”都在撑他,能不能同港岛置业斗一斗?

    同时,潮汕商会,广府帮也在撑他,既能解决霍老板的麻烦,又能向警队高层展现能力,就算要手染鲜血,该下狠手也得下。因为,扑街仔们都是拿了英镑的,既然拿了英镑就不算无辜,赚不该赚的钱,出来行,路是自己选的。

    不过,在动手前,他要尽量争取到九龙区所有潮汕探长的支持,光靠旺角区便衣加军装一百四十几号人,妈的,手上筹码不够啊!

    因为,他是打算镇压暴动,而不是打算搞屠杀,到时候枪肯定要尽量少开,大部分人都得换军装上场,那么一两百号就会捉襟见肘,鬼佬要打算在屋村人拉人,撒十几万下去,几千人都拉得起来,何况工地上已经有血仇,广府帮和东莞帮在屋村里都有同乡,相互间绝对不会再留手。

    雷洛带人回到九龙塘差馆,连抓回来的烂仔都没安排好,一名伙计就上前说道:“洛哥,统叔叫你去一趟。”

    “知道了。”雷洛答完,还用手指向一人:“这个人谁来保都不能放,带头械斗,还捅死人。”

    随后,他快走走回二楼,来到走廊尽头的总华探长办公室门,叩门喊道:“统叔。”

    “进来。”

    雷洛推开门进入办公室,正好见陈统泡完一杯茶,替他端在茶几上,出声道:“阿洛,同你说件要紧事。”

138 封官许愿

    “抓回来的东莞人先放掉,广府人扣下来,石硖尾工程的事情先不用参与了。”

    雷洛喝完口茶,放低茶杯,错愕道:“统叔,是东莞工人闹事,怎么这样处理?再讲,广府人我都交给旺角区了。”

    “你不要再同何定贤走太近!”陈统面色一改,肃声说道:“你知唔知,何定贤靠向官府派的鬼佬了。”

    “嗯?”雷洛脸色微变,瞳孔紧缩,质问道:“那又点样?不都是潮汕帮自己人,替鬼佬办事吗!”

    陈统冷声道:“港岛置地已经同九龙大区的鬼头打过招呼,在华资,英资公司中,徐时诚那个鬼头,肯定是帮英资公司啦,但何定贤有商会身份,必然是帮华资公司的。”

    “我们是替商会办事不假,可得考虑前程,不可能帮华资同鬼佬硬顶,否则,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呀!”他拿起烟盒,拆出支烟,丢在雷洛面前。

    雷洛拿起香烟,表情变冷:“这件事情摆明是鬼佬搞事,我们不打回去,鬼佬还以为华人好欺负。”

    “阿洛,不要再人喊伱雷小鬼!”陈统深吸口气,眼神如鹰,带着强烈警告:“九龙塘的人现在都喊你雷老虎!”

    “记得把老虎做到底!”

    “要不然,别个以为你纸老虎,第一个把你吃了!”

    雷洛手里把玩着香烟,一言不发,他心知对鬼佬唯命是从没有坏处,但是,上位华探长之后,心中对是否对错也是有杆秤,明明是鬼佬搞事情,为乜要支撑鬼佬?

    他之所以能成为大名鼎鼎,令人生畏的雷老虎,除了下手够狠,办事够威,对于规矩的尊重!

    秩序的尊重!

    亦是主要原因。

    他是骨子里有份傲气的,就算鬼佬做错事情,也敢同鬼佬硬顶,不然收获不了黑白两道的尊重!

    早年那份秉公执法的正气,在被时代黑化之后,依然扭曲成一种是非观。

    可以不分善恶,但在江湖之中,是非曲直,规矩秩序是要分的!

    陈统见他没有答话,长叹口气,出声道:“要仅仅是英资、华资老板间的斗争就算了。”

    “我们收商会老板的钱,总要帮商会老板撑腰,就算搞不定鬼佬,也得替老板们周旋。”

    “可偏偏又涉及到警队鬼头门的斗争,你不知道,官府派的人向处长提议申请成立重案组,全部由华人组成,管理两大区所有重型罪案,有权力调遣所有华人探员,重案组长为督察级警衔,职级在所有华人探员之上!”

    而英资老板在找鬼佬的时候,自然是找到当权的军队派,因为两大区一把手全是军队派的人。

    这件事情落入军队派手里,军队派不可能不拿出来做文章,就算鬼头只是随意吩咐一句。

    作为军队派下属的总华探长之一,陈统也会立即跳出来,尽权力干涉。

    因为,重案组一旦成立,首当其冲,削弱的就是两位总华探长之权……事情没有发生在中环,高总探长没理由插手,事情可发生在九龙区,陈统一位刚刚上位不到半年的总华探长,连屁股都没有坐热,钱又没有捞够,怎么会容忍手中的权力被瓜分,被人骑在头上?

    错综复杂的利益纠纷,牵一发,动全身,这位同何探长关系不错的总华探长,说起来还是因何探长而上位,转眼间,却被风浪推到何探长的对立面,要站出来替鬼佬们打擂台。

    雷洛闻言脸色骤变:“会议通过了?”

    “没有!”陈统弹弹烟灰,摇头道:“警务处长当场否决,但管理副处长一定会按照流程,在下次的宪委级大会重新提案,由警队所有警司级以上的宪委层投票。”

    “这份文件提交出来的那一刻,双方注定要刀刃见红,所以,管理副处长必会大规模拉票,利用港督的影响力,以及许诺利益……”

    “关键是,据说管理副处长麦sir,决定推荐何定贤做重案组长官!”

    唰!

    雷洛整个僵在当场,想起之前何定贤对他说的话,背脊不禁开始发汗,心中明悟,但还是不可置信的道:“贤,贤哥只是一个华探长,距离督察级可差两级,再怎么样,重案组长也该在两位总华探长晋升。”

    “傻仔。”陈统吐出口气,出声道:“要是交给我同盛哥,那鬼佬又何必成立重案组?港府派就是要拿到实权啊!”

    “阿贤自升职华探长以来,从不同军队派的鬼头交际,认定军队派没前途一般,想方设法搭上官府派的船,我早就看出他想爆冷门,未想到,他要抢闸,在过弯时超过我们。”

    “他厉害,但是我们也不能束手就擒,在警队里我同盛哥没得选了!”陈统说完,又叹道:“特别是我!”

    “至于警衔的事?呵呵,不说鬼佬可以给他开后门,推荐考取督察试,就说单单给他升一级,以警署警长的警衔,署理(暂代)重案组组长,过一年半载表现优异再升职转正,你觉得够不够简单?”

    雷洛咽下口唾沫,端起茶杯,饮茶时手腕都有些颤抖。

    “这样的话,贤哥是要同全港刑事组开战?”

    陈统付之一笑:“算不上,重案组成员是要从刑事组中抽调的,而且背后有鬼佬支持,必然能让一批人下注。”

    “但简单而言,他首先是要同我开战,其次,再是同盛哥及其下属开战。”

    “阿洛,你是我一手从军装提携起来的,此时此刻,一定要撑我。”

    雷洛咽下口水:“你想点办?”

    陈统道:“下周末石硖尾会有村民大闹事,你带便衣组乔装成村人,躲在人群中伺机带领人群冲破封锁。”

    “至于村民的训练,武器,佣金,自有别人负责,你不用操心了。”

    雷洛脸色煞白,为难的道:“统叔,我是屋村出来的。”

    “我知你是屋村仔出身,那又点样?你现在还住在屋村里吗!”陈统突然起身,怫然不悦,手指戳向雷洛胸膛,十分用力,厉声说道:“收起你不知所谓的同情!”

    “你与何定贤的差距,差就差不如他心狠手辣,你现在不是屋村仔了,住着公寓,开着轿车,有房有妞,为乜啊?因为何定贤吗!NO,因为我!”

    “我培养你,我让你升职,我把你带到九龙塘明白吗!”

    雷洛连退两步,不敢反抗,垂头说道:“明白,统叔!”

    “另外,脏事我不会让你白干,上边鬼头已经知道大概是拦不住麦sir的计划,重案组肯定要成立,但是,这件事情我们若是能够办好,就足够向高层证明,麦sir等人没有实力掌控一线部队,未来重案组成立,长官也得换成我们的人。”

    陈统眯眼睛,轻笑道:“若我能够坐上重案组长的位置,九龙区总华探长,一定就属于你!”

    “孰轻孰重,阿洛,你不是年轻人了。”

    “是!长官!”雷洛肃声答道。

    ……

    局势一旦失控,谁能控制住,谁就能证明实力。

    不约而同,双方都借石硖尾工程摆开擂台打一场,用实实在在的结果告诉高层,未来警队的核心力量在谁手上。

    陈统之所以让雷洛的人混入村民当中,而不是留在身旁作镇压的后备力量,是九龙塘差馆探员,隶属他直接管辖,整体最为听从指挥,在混乱的局势下,其它人放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自然是要把最听话的人放出去作内应,反而是其他人充作后备力量已足够。

    旺角区。

    福旺酒楼。

    猪油仔穿着衬衫,夹着皮包,恭候在门口迎客。

    “蔡探长。”

    “晚上好!”

    深水埗华探长蔡兆光推门下车,微微颔首,带着两位下属登上酒楼,油麻地军装警长钱伟善跳下黄包车,叼着香烟快步上前,朗声叫道:“仔哥!”

    “善哥,晚上好,里面请。”猪油仔热情的上前握手,钱伟善询问道:“仔哥,大佬叫我什么事?有没有消息透一点点。”

    “放心,好事,一定是好事。”猪油仔语气笃定。

    钱伟善放松道:“好,我先上去了。”

    “嗯。”

    猪油仔招手叫来一位服务员引路。

    半小时后。

    何定贤坐在二楼一张圆桌的主位,左手边是尖东探长陈立,油麻地探长曾少珂,深水埗探长蔡兆光,右手边是尖东军装警长王卜,油麻地军装警长钱伟善,深水埗军装警长欧定阳,旺角军装警长霍家诚。

    一楼四张次席上坐着四大区的各位探目、军装组长。

    何定贤只同一区华人指挥官吃饭,聊天,因为搞定每区的探长,警长,便等于搞定每区的所有华人警员。

    酒过三巡。

    何定贤出声讲道:“各位,警队将要成立华人重案组的事情,想必是瞒不下去,坦诚的讲,各位收到的消息没错。”

    “重案组便是我一意力推成立,鬼头也已经答应我,只要重案组得以成立,就推荐我为重案组长官。”

    三位华探长,四位军装警长停下筷子,注视主位,话题比想象中更直白,简直不留半点退路。

    何定贤又道:“但在重案组成立之前,新势力肯定要同旧势力打一场,无人会心甘情愿的交出权力。”

    “世界上的一切好事与坏事,没有例外,皆要通过篡夺的方法和暴力才能办到!”

    “除去暴力之外,还未曾有过其他有效的手段!重案组的成立,不可否认会削弱华人刑事组的权力,但不代表会削弱华人刑事组的利益!”

    曾少珂想到什么,忽然颔首。

    何定贤则道:“诸位想想看,我们为乜能收街头的规费?因为,我们手上有点三八。我们为乜又只能收街头的规费?因为,我们手上只有点三八!”

    “重案组只要成立,装配有半自动,自动火力,不需要两百人,一百人,八十,五十!”

    “五十人!”

    他伸出一个巴掌,嚣张的道:“五十人,不止能收街头的规费,码头照样能收,各位想想,若是香江连码头都由我们说的算,华人警队将会有多大权,每个月能够捞多少?”

    蔡兆光、钱伟善、欧定阳、霍家诚等人都面露意动。

    陈立轻笑:“阿贤,别画大饼啦,我们能够过来吃饭,便都是打算支持你地。”

    “直接讲要我们点做。”

    何定贤畅笑:“爽快!”

    “师父,曾探长,蔡探长,我想这一次请刑事组的伙计们穿上军装,同诸位军装警长一起,把石硖尾的暴乱狠狠给压下去,当然,我会带一组兄弟在外掠阵,如果有暴徒敢使用武器,一定帮各位击毙。”

    蔡兆光回过味来:“阿贤,你是真的要同陈总探长在石硖尾开战?”

    何定贤沉声道:“不是我同陈总探长开战,而是有备无患,如果陈总探长不插手,说到底就是英资在背后搞事,如果陈总探长插手了,性质就变了,双方打成怎么样,各凭本事。”

    陈立摇头叹道:“要不是你有个潮汕商会的身份,就算你是潮汕探员,估计陈总探长都要派人打你黑枪。”

    何定贤轻笑:“要不是我同楚会长关系好,想必各位也不会全数到场,今天除了九龙塘探长没来,九龙潮汕籍警官可全数到场。”

    “我都未敢想自己有这个面子。”

    曾少珂纠正道:“不是看中你同楚会长关系好,是我听人讲,你同楚小姐关系也不错。”

    何定贤摇摇头:“都是谣言,不过感谢诸位支持,我若是成功坐上重案组长的位置,将来全港两位总华探长的位置,一定都是自己人坐!”

    临战前,封官许愿,提振士气,乃题中应有之义。

    陈立突然问道:“阿贤,九龙塘的雷洛,不是听说跟你很要好,有没有机会拉拢过来?”

    要是能拉拢到雷洛,胜率立加三成!

    何定贤举起酒杯,站起身道:“我已经通知过雷洛,但他会不会帮手,真的难讲。”

    “九龙塘的位置十分特殊,一旦反水,陈统就没什么机会,但偏偏雷洛是他一手提携的,感情牌,利益牌,全都不好打,只能稍微提醒一句,至于怎么做,看他自己选。”

    “说多了也没用。”

    陈立、蔡兆光、曾少珂,霍家诚等人都点头认同,钱伟善更是何探长的死忠。

    何定贤道:“多谢各位支持我,我同别人不一样,不仅要做大,还要越做越大,总华探长又点样?”

    “我就搞出一个重案组长来,为华人铺路,只要各位相信我,饮下这杯!”

    “前线见!”

    陈立、蔡兆光、曾少珂、众军装警长齐齐起身,碰杯饮酒:“饮胜!”

    众人昂首饮尽。

139 出殡,出兵!(6k开战求月票)

    “贤哥,今晚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晚上。

    砵兰街,公寓楼底。

    猪油仔将大佬送到家门口,夹着皮包,陪大佬登楼,出声问道:“陈总探长收到风声。”

    “事情说不定有变数。”

    何定贤浑身醉意,脸色坨红,反问道:“有乜变数?打我黑枪,还是打其他探长黑枪?”

    “话你知,诸位探长,军装警长,既然决定支持我,就一定不会动摇,要是有疑虑就不会来。”

    猪油仔忙道:“是是是,贤哥,小心台阶。”

    他虚托着大佬的手臂。

    何定贤摆摆手:“陈总探长只要不下黑手,说到底,我们还是同乡,无外乎是公职上的权斗,最坏结果就是丢掉权力,安稳退休。”

    “这和与刘福、张景荣的私仇不同,陈统不想死无全尸,冚家铲,就不会犯蠢!”

    “至于大摆酒宴为何要遮遮掩掩?我就要让统叔知,有谁支持我!逼他出来同我打擂台!”

    猪油仔满脸倾佩:“大佬,英明啊!”

    “少给我拍马屁,到了,你回去吧。”何定贤懒得摸索钥匙,正要举手叩门,房门就被一位妙龄女子打开。

    “娥姐。”

    猪油仔忙低下头,打声招呼。

    白月娥穿着睡裙,用手拉过何定贤,把男人搂在怀里,出声道:“辛苦了,把他交给我吧。”

    啪嗒。

    房门关上。

    猪油仔松出口气,转身下楼,特意同倪坤交代道:“阿坤,这段时间注意安全,老板可以无所谓,我们可不能马虎,要是老板出什么事,我们全家人都没饭吃。”

    “放心吧,仔哥。”倪坤站在车头,后腰戴着武器,眼神犀利的来回扫视。

    “唰!”

    窗帘拉上。

    倪坤闻见动静,抬起头,安心不少。

    这一夜,白月娥可是被折腾的不轻,某些人一喝酒就上头,不上大头上小头,回家就玩命折腾你!

    翌日。

    何定贤同往常来到差馆上工,整日没有任何风浪,石硖尾照常开工,雷洛,陈统一个电话都未打来……

    但偏偏预兆着大战将至,正所谓,暴雨前的宁静,做事是需要时间筹备的。

    而各间警署的刑事组,军装组都严正以待,诸位潮汕帮探长,警长支持他,原因显而易见。

    不仅是他能够赚钱,开出的价码大,还因为他有商会支持,就算输!

    将来也能东山再起。

    他迄今也才二十出头,未来大有可为,另一方确实四十几岁的老骨头,当上重案组长又能干几年?

    还因为他敢提出重案组的架构,成功利用鬼头间的斗争,把华警层级往上推了一个层次。

    华人能当警长,就能当总华探长,华人能当督察,就能当总督察!

    突破督察级的意义重大,对各位华探长而言,甚至比屁股下的位置都重要,因为,他可以从华探长的位置上退休,只要晚辈能够更上一层楼,某种意义讲不算事亏。

    他们赌输也就是退休一个结局。

    赌赢。

    说不定能够见证一个新时代开启。

    谁都会欣赏强人敢打破阶层的豪情壮志!

    别看何定贤只是一个华探长,但在这一局里,他是攻方,他有大势!

    相比之下,陈总探长只是一个固守旧时代的残余势力,注定不会获得有远见者支持。

    若陈统没有坐在九龙总华探长的位置上,或许连陈统都会选择支持他,可惜,他作为九龙总华探长不得不履行政治阵营之责任,代表鬼佬中的军队派挺身一战,亡,也得亡的轰轰烈烈。

    而九龙总华探长失去潮汕帮的支持后,注定只能用辖区内的其它力量,否则,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哒哒哒。”

    颜雄敲门来到长官办公室,立正敬礼,肃声答道:“贤哥,明天工地上的东莞佬出殡,劳工班主管立伟向九龙总区递交申请集会,预计将会有五百人参加集会。”

    “呼。”

    何定贤手持烟斗,缓缓吐雾,沉声道:“五百人的集会,起码会有两千人到场,通知三警区探长,明天华警取消休假,早上六点开始,全副武装,二十四小时待命!”

    “是!”

    “长官!”

    颜雄立正敬礼,转身离开。

    东莞佬尸体在殡仪馆压了足足一周都没有出殡,目的无外乎就是向工程公司索要赔款,同时,把尸体摆在屋村同乡眼前,告知同乡们事情没完,此仇未报。

    既然明天出殡,那么肯定就会在明天搞事。

    港岛超过五十人的集会游行,则需要向所在警署备案,超过两百人的需要向大区警署备案。

    警署不得无故否决集会游行,必须要派出人员维持治安。

    但如果集会没有进行合法备案,组织初期警队便会派出防暴部队进行镇压。

    “这份备案就是摆明车马,告诉我什么时候开打。”何定贤表情严肃,感慨万千:“一周时间也够他们准备了。”

    第二天。

    下午,四点。

    九龙塘,大埔道,五百多名东莞籍劳工,已经汇集在村口,竹草搭的灵棚前,摆满廉价的花圈。

    一幅棺椁停在竹棚中,时不时有人前往上香,孤儿寡母的哭嚎声很是悲哀,但大多数却都汇聚在棚外,表情紧张,语气激昂。

    阿伟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磕着问道:“红包都发下去没?”

    “发了,同乡兄弟一人两百块,自己人五百,其它客人五十。”小弟阿吉说道:“越来越来的同乡,屋村人正往这里赶。”

    阿伟嗤笑一声:“有钱收当然来,没关系,有洋人出钱继续发,好不容易为同乡争取来的福利。”

    阿吉窃声道:“再晚来的少发点呗?每人少发二十,留下来的钱都够买楼了。”

    阿伟斜眼瞟他,喝骂道:“放伱妈的屁,都是卖命钱,每一分都要发到位,否则我先扒你的皮!”

    阿吉连忙说道:“是是是,伟哥。”

    “嗯。”

    阿伟点点头,回头扫视四周,见有兄弟一边抽烟,一边在搬瓶子,连忙上前把人踹翻:“不要命啦!”

    “这些都是会爆的!”

    兄弟被人一脚踹翻在泥地里,望见是大佬,不敢辩解,连忙爬起身跑到旁边去抽。

    “衰仔。”

    阿伟咒骂一声。

    只见,四周有人分发武器,有人在分配啤酒瓶,也有人讲话聊天,场面不像是祭拜逝者。

    更像是一场江湖聚会。

    港岛绝大多数建筑工人都是为鬼佬开工,对于收鬼佬钱其实没多大心理负担,没人组织的话体现不出什么,一旦有人组织马上就能拉起一批人马。

    再加上有同乡工人被杀,以出殡的名义集会,很容易引起东莞工人的同仇敌忾。

    阿伟就是以手下人马为核心,同乡工人为主力,再花钱吸引不明所以的屋村人来做事。

    石硖尾,徙置大厦工地所在路段前,一支又一支的军装部队,手持藤盾,腰挂警棍,踏步抵达预定街道。

    何定贤背后就是徙置大厦工地,里面的工人依旧施工,大门严严实实的锁好。

    “哗啦!”

    伴随着最后一支军装警察抵达,街道上传出命令:“就地休息!”

    “是,长官!”

    一百五十名军装警察大声应命,动作利索,整齐划一的蹲下坐好,在一段空地前席地而坐。

    这段不足一公里的道路两旁,足足坐有近七百名军装警察,第一批部队已经抵达半个多小时,在烈日下洒的满头大汗,第四批部队则刚刚达到。

    这些部队全都是由“油尖旺”,“深水埗”的刑事组、军装组集合而成。

    刑事组探员们特意卸掉配枪,以免造成大规模的抢夺枪械事件徒增伤亡,以军装警察的装备投入一线作战。

    率尖东华警抵达现场的华探长陈立满头大汗,匆忙上前,语气亢奋的喊道:“阿贤,全到齐了?”

    “全数到齐!”

    何定贤手上拿着一个电子喇叭,回头答道。

    蔡探长、曾探长二人正站在身侧,至于各区军装警长、组长、探目则都呆在部队中准备行动。

    “阿光,少珂。”陈立点头同二人打过招呼,何定贤则拿起一瓶水递上,同时猪油仔让公司调来的伙计,把早有准备的水罐分发给尖东华警。

    尖东距离九龙塘最远,中午集结出发,正好赶在傍晚前抵达,颜雄、阿乐、孟元达等人则带着旺角便衣组分散在长官们四周作一层最后防线。

    “贤哥,消防署到了。”这时阿鬼小跑上前,立正敬礼,随后颜雄又前来报告:“贤哥,白车已经准备好,东华三院准备好一百张病床。”

    “一百张不够,打电话让他们多加点。”何定贤面色冷峻,吸着烟斗,颜雄立即敬礼:“是!”

    “你让消防署的人往后靠,车往前排,必要时可以充作防御阵地,而且车上的水炮不仅可以压制人群,还可以压制大火,我不希望有大火再烧着民宅。”

    阿鬼出声说道:“是!”

    街头,消防署的华人消防员正打开水喉,连接水管,动作迅速,不敢耽搁。

    无论消防署鬼佬对警队内的斗争怎么看,在石硖尾大火之后,消防署已经见识到港岛舆论的可怕。

    有些火照样收开喉费,有些火,不得不往上冲。

    陈立见状问道:“东莞佬丧礼进行的怎么样了?”

    何定贤冷笑一声:“还在大埔道的灵棚烧香,人数已经超过七百,最迟再过半小时就会出发。”

    “那时候天都黑了,危险性大,既容易浑水摸鱼,事败也可以分散逃走。”陈立皱起眉头:“带头的扑街仔读过《孙子兵法》啊?”

    “我管他是读《孙子兵法》还是读《春秋》,我同兄弟们站在这里等他们来!”何定贤用手指指脚下:“今夜,他们替东莞佬出殡,我替他们出殡!”

    大埔道。

    阿伟、阿吉、强水一共三位东莞班主,四个同乡马仔,总计七人手持香火,跪在灵棚外的一张木桌下,朝着关圣像长长三拜,身后总计十二名马仔随之拜倒在地。

    “望关圣保佑!”

    阿伟双手合什,高高把香举过头顶,紧张的起身把香插好,一行人在灵棚前不拜逝者,拜关圣。

    待众人一一把香火插好。

    阿伟回头大吼一声:“没给你们钱吗!吹起来!打起来!”

    人群旁,白事队的师傅们吓一大跳,连忙拿起家伙,敲锣打鼓,吹起唢呐,一路带队伍向前。

    阿吉派兄弟们把花圈,棺椁,灵相齐齐抬起,千人送行,队伍浩浩荡荡,十足十的风光大葬。

    阿伟走在最前面,用手在带纸里掏出一把纸钱,用力洒向天空,望着天空中飘飘荡荡的黄纸,嘶声喊道:“出殡!”

    “替同乡兄弟讨个公道!”

    众多兄弟抛洒出纸钱,大声喊道:“东莞佬,一路走好!”

    “为兄弟讨个公道!”

    “出殡!!!”

    漫天黄纸落在街头,人群们纷纷踏过,先前热闹的灵棚前,仅留下孤儿寡母,默默无言。

    世界终是只为活人所主导,死人的丧葬都只是表演给活人看的,出殡二字,等同出兵!

    “贤哥。”

    “闹事的工人出发了。”

    倪昆跑进警戒线内,喘着大气,出声道:“已经有一千多人,东莞人,潮汕人,广府人,上沪人。”

    “什么人都有。”

    何定贤面不改色,点点头:“给钱了嘛……裹挟了一些不明所以的人,把人当作炮灰来用。”

    “六点前就到。”蔡兆光看了一眼,出声说道。

    陈立表情严肃:“陈总探长呢?”

    何定贤答道:“我们不被冲垮,陈总探长不会来的,但有人同我讲,黄大仙、太子道、慈云山、佐敦几间警署的华警已经被动员起来,想必已经在九龙塘集结,正守在两公里外准备入场。”

    陈立挑起嘴角,不悦的道:“堂堂一个潮汕籍的总华探长,被迫开始用东莞帮的人,不知丢不丢脸。”

    何定贤理解的道:“统叔也是没办法了,谁让没人帮他,只能用一班残兵败将咯,不过大馆的人没给我打电话是件好事。”

    作为旧势力的代表,在受到同乡力量的抛弃后,只能继续团结旧势力的人。

    此刻,双方阵营不是单纯的乡党斗争,既参杂有乡党关系,政治关系,也杂糅着新旧交替。

    东莞帮在张景荣倒台之后就彻底成为旧势力的残渣,迟早会完全被清除警队势力高层。

    势力组织将来会被打散,就算有东莞人当警察,当探长,也必须团结在潮汕帮周围。

    成为潮汕帮的下属力量。

    但本次新旧交替之战对于东莞帮也是机会,在陈统无人可能的情况下站出来,便是走投无路的放手一搏!

    因为,除了陈统没人会用他们,错过这次机会,将来就无机会了。

    相反,只要把握住机会,帮陈统赢下这局,东莞帮就能华丽的转变为潮汕帮一员,虽然要矮潮汕帮一头,但依旧有完整的势力组织,不会给人打散……例如各区探长的位置都还能坐住,辖区内东莞帮社团还能发展……

    要是势力组织给打散就是东莞帮社团向潮汕社团臣服,各区探长纷纷退休卸任,将来有东莞探长也使唤不动东莞社团……

    其实,当前路被人打开时,人人都知哪里是对,哪里是错,但偏偏不出于自身利益,有人赞成,有人反对。

    总之,暴力是唯一解决方式!

    陈立长叹口气:“唉。”

    何定贤出声下令:“按照前面规定好的防区,各辖区部队准备做事!”

    “是!”

    “收到!”

    “收到!”蔡兆光、陈立、曾少珂三位华探长纷纷答应,在脖子上拿出一个哨子,走到各自的部队前,吹响哨声:“集结!”

    “起来了。”

    “列队!”

    “站好!”休整已久的华警部队纷纷在组长、探目带领下起身站好,整齐列队,形成四个大方阵分布在街头,中段,后段,以及工地大门的尾方,气势巍然,场面壮观。

    整条街道亦早早封锁,发出集会警告,不可能会有无辜市民的存在,任何一个无视警队公告的人都可以视作违法份子。

    “大基,你带人列在前面,王警长,你带人负责第二阵。”

    “防爆行动,十人一队,五人一组,每队互相不能距离超过十米,每组不能分开五米,抓捕时最低行动单位为组,两人行动,三人戒备。”

    “除为首份子,袭警份子,关键份子外,其余人不予抓捕,必要时刻不论生死!”

    “每组有两名警员受伤,后撤至下一段阵线,重新分组,不许恋战……”

    三位探长都在前方讲解最后的行动条例。

    “第一声哨响准备,二声哨响行动,三声哨响后撤,短哨急响全军压上,明白吗!”

    “明白!”

    “明白!”

    “明白!!!”

    七百余人的军装部队齐声大喝,吼声传遍街道。

    旺角刑事组、军装组则早有嘱咐,默不作声,聚拢在长官周围。

    今夜,注定会出现较多伤员,但警队只要依照行动条例,在组织严密的情况下,死亡率肯定不高。

    相反,警队真正放开手脚做事,需要担心死亡率的是集会份子,另外,各区探目及以上警官都是有配枪在身,关键时刻可以掏枪办事,保持警队最后的底线。

    “来了。”

    当警队列阵站好,集结待命后,一支吹吹打打,人数壮观,多达千人的出殡队伍出现在道路入口。

    何定贤板着张脸,满脸严肃,望向前方,心潮澎湃,第一次有热血上涌之感,整张脸都给烫红了!

    这种情况只在第一次抢银行时出现过,这一次他却是作为七百多人的指挥官,在一线指挥场关乎两千人的行动。

    同样,将决定两班人马未来命运……

    权力,不在于能赚多少钱,在于能影响多少人。

    这条街!

    这一刻!

    他就是话事人!

    “停止前进!”

    尖东区探目大基站在军阵前方,举起手掌,大声喝止:“根据治安条例,集会人群超过申报数量,组织者应该立即结束集会,有序疏散人群!”

    “妈的,出殡都不能出啦?”出殡队伍中马上传来咒骂:“你收了置业老板多少钱,没人性,连出殡队伍都拦。”

    “我兄弟尸体都臭啦!”

    又有人道:“这些差人欺人太甚,不肯让我们过去,死人都不会安宁,一定要把东莞佬送过去!”

    出殡的理由,确实很有迷惑性,也很能勾起人的情绪,马上就有一大批送行者出声附和,情绪比瘟疫传染的速度更快,不时已经有钻头,帽子向警方砸来。

    阿伟喊道:“闯过去,我们一定要把东莞佬送到工地上,向置业老板讨一个公道!”

    “闯过去!”

    “不要惊!差人不敢拿我们点样!”

    后边的送行人群都还未听清楚前方发生什么事,一群早有准备的工人就拿出铁棍冲向警察。

    大基见状退回军阵背后。

    陈立吹响警哨:“嘀!”

    “嘀!”

    各组探目、组长全部吹响警哨。

    “哗啦!”

    军装部队顿时举高藤牌,手捏警棍,抵挡抛物攻击。

    “嘀!”

    第二声警哨传来。

    “行动!”

    探目、组长大吼一声,带着手下警员按照行动条例冲进人群,五人组互相配合,一头扎进人群中举棍就打,很快就将前方的人群纷纷打倒,一列又一列,一组又一组,最前线的送葬队伍一片惨叫,混乱不堪,阿伟,阿吉等头目却纷纷带手下后退,队伍响起大喊:“差人杀人啦!”

    “他们要杀光我们啊!!!”

    这下所有集会者都慌了,怕了,感觉走投无路了。

    而街头确实有很多人被打的头破血流,不省人事,有人被军警小组拉走后撤,在角落里一阵乱击,惨状十足。

    但下一刻,一批早有准备的东莞劳工手持玻璃瓶,纷纷上前,朝着警队阵型甩出。

    “嘭!”

    “嘭!”

    “嘭!”

    玻璃瓶落在地上爆开,顿时蹿起一阵蓝色火焰,余下有一批手持砍刀,咬牙切齿的刀手冲出声:“斩翻差人!”

    “干翻差人我们就有活路啦!”

    混乱的人群恍然间找到目标,不管手上是否有武器,全都开始涌向警察,只要打垮警察就能活下去!

    军警小组同刀手撞在一起,展开厮杀,立刻就有人血溅街头,而且,首个倒地的并非刀手,而是军装警察!

    提早更新,明天还有一章。

140 雷洛,起义!

    军装警“阿枫”与同僚一起拽起暴乱份子拖进小组作战圈,三名同组警员举起盾牌,手持警棍,指向试图抢人的暴徒,大声厉喝:“后退!”

    “扑你阿母,滚!!!”

    他们将阿枫与同僚护在身后,阿枫则放低警棍,手持盾牌,踩下军靴一脚接一脚踏在捕获暴徒的面门、身上:“啪!啪!啪!”

    “啊!”

    “干!”暴徒马上被踩的浑身是血,大声惨叫,不多时就满脸鲜血,一身脚印的瘫软在地。

    阿枫忽然感觉前方一阵混乱,阵型有所动摇,军装部队正齐齐后退,中间还掺杂着怒吼与惨叫。

    “怎么回事?”他豁然抬头,猛的听见一声大吼:“小心,有刀手!”

    阿枫正在左顾右盼,四处观望,尚未回过神来一刀就斩在其背后:“唰!”

    “阿枫!”

    “阿枫!”

    阿枫后背中刀,划开一道血口,摔倒在地上痛呼。

    行动小组一阵慌乱,开始后撤,有人后撤时不小心踩到倒地的同僚,被绊的后仰摔倒在地。

    持刀暴徒中为首一人却看见机会,立即带人向发起猛攻:“上!”

    “掀翻差人!”

    “上啊!”

    后退的三名警员往见状举起藤牌,往上一顶,出声大吼:“C3小组请求支援,C3请求支援!!!”

    这时街道早已布满垃圾、伤者、火油、鲜血,整片交战区兵荒马乱,在没有现代通讯及指挥系统的帮助下,又怎么可能有天降神兵给予支援?

    C3小组剩下三名警员望见阿枫与一位伙计给暴徒拖进人群,疯狂举刀围斩,转瞬间就洒下一地鲜血,身体再无动静,眼神中都充满绝望……

    三个人的绝望在千人战场中更不值一提,满心的愤怒被暴徒的攻势打回,只得双眼通红,压抑住情绪,按照作战条例开始回撤。

    第二阵线的深水埗华警看着暴徒份子扔出燃烧弹,再派刀手一阵猛攻,很迅速的将第一阵线冲破,捏着木藤的手心都不禁开始发汗。

    尖东华警们则通过街道两边的人行区绕过阵线,开始进入后方进行休整,随着战场又一声响亮的警哨传出:“嘀!”

    “哗!”

    深水埗华警举高藤牌,抓着警棍,注视前方,严正以待。

    蔡兆光吹响第二声警哨:“嘀!!!”

    “压上!”

    “压上!!!”

    探目、组长齐声大吼,十五人一列的方阵开始踏步,向前行进,整个过程整齐划一。

    警方的第二条阵线临时改变策略,没有分散冲锋,以小组为单位作战,而是组成方阵,共同行进。

    “哒,哒,哒!”

    十二列总计一百八十人的阵营,全副武装,踏着步伐,横档在街道上,不动如山,威武雄壮!

    迎面冲上前去的千军万马,见状不由气势一滞,许多人都产生退缩之意。

    “强水!”

    “强水!”

    阿伟带人站在一口棺材前,手里抓着刀,大声喊人:“人呢?”

    “伟哥!”

    强水一身白衫,满脸灰尘,手臂布满挫伤,看来是刚刚摔了一脚,不过,这种小伤在战场之上连丢跟毛都不算,只见他抓着一个汽油瓶,将瓶放在火盆里一点,用力就将啤酒瓶抛射而出。

    “唰!”

    “唰!”

    “唰!”

    与此同时,暴徒中飞射出一片燃烧弹,至少有二三十个,少数燃烧弹落在路边街道,商铺招牌上,大部分都砸进警队方阵之中。

    “有火水,着火了,散,散开!”

    “嘀嘀嘀!”

    “阵型不能乱,伤员后撤,着火的装备丢掉!”

    警员们本能举起藤牌抵挡,但玻璃瓶炸开之后,火水立即就将盾牌吞噬,连带着持盾警员都产生火势,附近有人会被火焰燎到。

    警方阵型一时间产生骚动,短短一波袭击造成至少减员三十几人,丢失藤盾的军装也无法再参与阵战之中,重新后撤与尖东警员进行重组。

    “干的漂亮!”

    阿伟望见警方第二条严密防线,一轮攻击就出现动摇,顿时觉得警察都是徒有其表,语气振奋的握紧拳头,出声大喊:“阿吉,带人攻上去,抢先攻破差人的队伍!”

    “是,伟哥。”阿吉满头大汗,刚刚带人拼杀过一阵,退回到后边休息,重新听见命令就丢掉水罐,擦了把汗,继续带人往上冲:“杀!!!”

    砍刀斩在藤牌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藤牌虽是用木藤泡制而成,造价低廉,工费便宜,但却也是十足十的警用装备,不如后世防爆牌耐用,效果好,且需要常常维护,可泡制后的藤牌约有十斤,坚硬好用,可以抵挡碎石、砍刀、利器长捅,警队结阵配合,一时间倒是把暴徒挡在防御线外。

    除非是利斧猛劈,否则藤牌至少可挡砍刀数十下,军装部队唯一缺少的就是攻击手段,在不使用枪械造成大规模杀伤的情况下,使用警棍无疑就落入下风,场面上看起来暴徒大占上风,简直是压着警察打,且拿到武器,投入作战的暴徒越来越多,很多人就拿几十块钱红包,根本没打算同警察硬拼,但随着亲朋好友,同乡兄弟的受伤,一个个都气不过,主动寻找家伙。

    阿伟望着眼前的场景,叼起支烟,吞云吐雾,嚣张的道:“雷探长,点样?我们东莞兄弟够不够勇?”

    “还不错。”

    雷洛穿着黑色夹克,捏着捏头,把手伸到腰后,熟练的打开保险,眼神望着战场,语气平静,深藏厉色。

    “嘿嘿,将来在九龙塘可要靠你多关照了。”阿伟心中得意,注意到雷洛的动作却也不在乎。

    这件事情一旦干成,鬼佬答应他组建一个工程公司,专门承包置地公司的工程,同时,陈总探长许诺让出九龙塘一块地头给他,他来成一间新字号!

    到时,“墙灰伟”的名号将响遍香江,又红又亮,不仅他可以住豪宅,开轿车,手下兄弟也将翻身做大佬,在港岛的十里洋场享受人生。

    警队指挥方阵内,颜雄出声汇报:“贤哥,尖东区已经重组完毕,陈探长问是不是派人顶上去。”

    “阿贤。”

    “现在持械暴徒已经多达六百余人,而且还在增加,再打下去就要杀红眼了。”曾少珂站在一旁,表情严肃,紧张的道:“派人上去亮枪吧,快刀斩乱麻,杀掉他们胆气。”

    “打死几个只会刺激暴徒,成规模射杀落人口实,就算我们轻轻松松解决,也要诶长官的骂,说不定连探长的位置都保不住。”何定贤语气冷峻,出声道:“而且我看人群的样子,其中有一部分人肯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为首几个一定有军事经验。”

    “不是逃兵就是退伍老兵。”

    曾少珂咬牙:“干脆我带人顶上去,不信他们能备几百个燃烧弹。”

    有燃烧瓶、有刀具、有组织、有训练。

    这伙人的难缠程度确实超过探长们预料,好在探长们都经历过二战动荡的,见到满街大火,千人晒马,依旧能够立得住,站得稳。

    虽然,何定贤,曾少珂等人为了保证指挥通畅,亲临一线,但是,附近楼顶天台有伙计在拿望远镜盯梢的,每个五分钟会有人通报一次侦查情况,所以几人对于看不见的前线能做到心中有数……

    “不用,这时候消防署已经顶上去,有水炮作支援,燃烧弹一时半会起不了作用,深水埗警署还能顶一下。”

    “阿雄,你让陈探长继续待命,曾探长,油麻地华警该准备了。”何定贤望向曾少珂,曾少珂立即答道:“好!”

    何定贤再回头超向陈嘉乐道:“阿乐,让伙计们准备一下,传令下去,现场华警以烟火为号,见到烟火全部压上,冲垮暴徒,为首者当场击毙,坚决抵抗者,坚决镇压!”

    “持械者尽量拘捕,其余人群驱散为主。”

    “是,长官!”

    “明白!”

    颜雄、曾少珂、陈嘉乐三人纷纷应命,立即转身,脚步离开,把长官的命令传达下去。

    虽然,场上形势还是一片焦灼的样子,但其它人都是分队指挥官,只负责执行上级命令好。

    长官既然有完整的计划,决定实施反攻,只要服从命令就好,正如曾少珂所言,再打下去伤亡很大,警队采取雷霆一击的时机已到,再拖下去没有好处。

    警队不管有没有后手都可以开始一搏。

    前方,消防署三个水炮正打出高压水浪,不时席卷过地面,街头商铺,把引燃的火苗扑灭,不时把追斩警员,连续猛冲的暴徒打散,打退。

    水炮打出的力量可以重达数百斤,就算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依旧可以轻易将人掀翻,打通,甚至与打死!

    大战当中,街头有火焰燃烧,水泡浇灌,许多装备,杂物被烧成垃圾,黑乎乎的躺在路边,警员们有的浑身是水,军装贴住后背,有的头发撩乱,被烧缺了一片,下水道入口处积攒着水流,水里化开着鲜血的血液……

    何定贤按照尖东、深水埗、油麻地、旺角的前后顺序布阵,其实是想减少盲从市民的伤亡,采取节节抵挡,消弱分散的办法,把盲从市民给吓退,再迎战职业暴徒,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拿起武器的人太多,既然全部都拿起武器,那就全部按照暴徒计算!

    给过机会不珍惜。

    那就不给!

    不用算了!

    何定贤见到各区警员已经组织完毕,严正以待,十分干脆的在怀里掏出一枚烟火,把烟火插在电杆旁,摘下嘴里的烟,轻轻靠在引线处。

    “嘶。”

    “咻!”一阵锐利的尖啸声响起,烟火飞上天空十米,在天空中爆开:“嗙!”

    不够绚丽。

    不够美丽。

    就是一朵平平无奇的烟火,绽放出落花璀璨的图案,采购自东莞商会爆竹大王“陈岚芳”的万隆炮竹行,花费十五块港币。

    战场上,有心情昂头看向烟火的人并不算多,起码前线的兄弟们眼里只有敌人,但后备部队指挥官却清晰收到指令,立即吹响短促连续的哨声:“嘀嘀嘀!嘀嘀嘀!”

    “保持列队,全军压上!”

    “保持列队,全军压上!”

    陈立、曾少珂、钱伟善、霍家诚,何定贤等人一起发下指令,足足五百余名华警举起盾牌,大步向前,一步一步迈向战场,每一位华人都看不出什么表情,仿佛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螺丝钉,共同组成一台暴力机器的运转。

    事实上,所有组成战阵的人员,在战阵启动时,在短兵相接前,近乎都不会有什么情绪。

    单纯按照平时训练的队列一样,一步步向前靠近,而且前面、后面、左边、右边全都是兄弟,心底更不会有不安的情感。

    生死之间的恐怖,仅发生在生死之间的一瞬,此刻,他们发起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前方的深水埗华警立即开始后撤,让出路段给好整以暇的兄弟们进攻。

    哗!哗!哗!

    暴徒们无论攻势再猛,见到警队如山如海的压上,心里都不免产生惊恐,慌张,开始纷纷后退。

    阿伟见到警队上前心头一颤,回头正要开口让雷探长按照计划,带着九龙塘探员冲上前去,却见到雷探长已经将配枪拔出,指向他的脑门,面无表情的扣下扳机:“嘭!”

    一记枪声响起。

    点三八的子弹脱膛而出,迎面贯穿他的颅骨,阿伟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昂首就载倒在棺材旁。

    雷洛在烟火炸响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的拔出手枪,做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起义!!!

    身旁五名九龙塘探目正要准备做事,却见到长官反水,击毙暴徒首领,不禁错愕难当。

    雷洛却用枪指向他们大声怒吼:“干什么!”

    “想要谋杀长官吗!如果不敢拔枪,就带伙计把带头闹事的全部崩了!TMD,拿屋村人的命当垫脚石,我雷洛不同意!!!”

    五名九龙探长探目呆楞当场,在长官的破口大骂下,齐齐回过神来,连忙拔枪带人就走。

    “嘭!”

    十几个燃烧弹突然在天空中飞来,砸落在雷洛身旁爆开,将棺材、花圈齐齐点燃,现场一片大火。

    强水在前方目睹到棺材旁发生的一切,声嘶力竭,大声喊道:“雷洛杀了伟哥!”

    “雷洛杀了伟哥!”

141 够凶,收工!

    “有人反水,分散小组行动,击溃暴徒!”蔡兆辉、陈立、曾少珂、钱伟善等前线指挥官马上下令。

    “是,长官!”各区华警马上向前冲锋,以五人小组为单位,开始为持械暴徒展开进攻。

    “嘭嘭嘭!”街道上,不时还有枪声传来,九龙塘探员在反水之后,马上持枪射击匪首腿部,肩部,将试图逃蹿的组织者击倒在地,非是必要时刻不射击致命区域。

    暴徒们见到连续不断的枪声响起,又发现警队已经彻底将人群压制,打散,轰然间开始溃败。

    特别是阿伟身亡以后,暴徒失去有效组织,逃的逃,降的降,兵败如山倒,不敢再同警方硬抗。

    棺材、花圈着火之后,现场更是透着一股诡异,许多参加丧礼的人群见之胆丧,给警方制服在地,还在念念有词:“东莞佬,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呀……”

    此刻,棺材四周成为最混乱的地区,雷洛有一班探员持枪保护,没有遇到太大危机,但还是连续受到暴徒冲突,不得不开枪自保:“嘭嘭嘭!”

    雷洛连开三枪把面前的暴徒击倒,快步冲上前,再射一枪,将冲来的强水射伤。

    强水胸口中枪,后退靠墙,张开嘴道:“二五仔,你不讲义气……”

    “砰!”雷洛右手举枪,左手挡在胸腔,直直把中枪的强水压在墙上,将枪口塞进他满是鲜血的嘴里,瞪起眼睛喊道:“乐色,边个同你讲义气!”

    “嗙!”扣下扳机打空弹舱里最后一发子弹,鲜血飙射在墙上,贱得满脸都是,雷洛却连擦也不擦,站在角落填好子弹,低声下令:“去找贤哥!”

    十分钟后。

    警队依旧在打扫现场,尽量抓捕罪犯,但战斗已经进入尾声,不再有人敢持械反抗。

    先前多达八百多人的持械份子,转瞬间清的干干净净,只剩地面落满铁棍、木棒、砍刀、玻璃瓶。

    陈立带着尖东华警回到后方休整,看到布满人群的道路逐渐清空,夜色下的暴乱声,打斗声开始平息,长长松出口气:“打赢了。”

    “师父,赢,是理所当然的。”何定贤划着火柴,给师父点烟,甩甩手,满脸轻松的说道:“要是输了,得有多少人陪葬?”

    “给你陪葬啊?”陈立瞥他一眼,吐出口烟,身上军装早已被汗水浸透,现在却说不出的舒服。

    忽然,街道右侧入口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支训练有素,精神抖擞的军装部队,足足多达五百人,组成方阵,正好抵达石硖尾现场。

    “来了。”陈立见到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驶来,挑挑眉头,警惕的道:“时机真好!”

    何定贤望着九龙区总华探长推开车门,神色沉着,带着几名下属探长近前,面色很不舒服:“他不是等着收场,是想来摘桃子!”

    幸好,他有雷洛作内应,关键时刻可以一击毙命,否则,以四区华警作主力拖下去,真会被陈统给抢到机会接管现场。

    陈统这一招基本等于是撕破脸,站出来和他玩命。何定贤也懒得给他好脸色,扭头就同陈立道:“让人把他拦下。”

    “知道。”陈立轻轻点头,悄然朝旁边使去一个眼色,立即有一组军装上前,抬手把陈统等人拦住:“唔好意思,警戒区域,没有长官命令不得放行。”

    “妈的,伱们够资格拦路吗?”佐敦区探长一把将军装推开,正要上前却给两名警员挥棍打退。

    陈统见到军装敢向华探长出手,顿时脸色骤变,眼神跃过警戒线,只见何定贤面不改色的与他对峙。

    当佐敦探长拔出配枪的时候,陈统连忙用手制止,沉声讲道:“让你的人原地待命。”

    一位总华探长连辖区内的行动都无法插手,标准者其权威沦丧,彻底失去对手下华警的掌控力。

    同时,代表一位新的掌权者出现,在九龙区中将其取代。

    陈统在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就站在街头,静静望着华警追捕匪徒,让带来的五百名军装警员就站着吹风。

    雷洛满身鲜血,带人从战场中撤出,步伐匆匆的打算进入警戒区,正好撞见赶到的陈统探长。

    他表情一愣,脚步稍缓,但旋即就毫不停留将与陈统擦肩而过,陈统见他没有讲话的意思,主动喊道:“阿洛!”

    “统叔。”雷洛停下脚步,正面以对。

    陈统叹道:“我现在的位置以后你来做了?”

    “对唔住,统叔。”雷洛张口道歉,陈统举起夹着香烟的右手,打住他话,再度问道:“话我知,为乜?”

    雷洛神色有所变化,一肚子是否对错的腹稿讲不出口,终于大口的喊出心里话:“统叔,你告诉我的,不要做纸老虎,要做就做真老虎!”

    “今夜,我够不够凶?够不够虎!”

    陈统点头答道:“够威风,够巴闭。”

    他一直欣赏雷洛的能力、头脑、潜意识里更欣赏其性格,人品,但好的品行在警队混不开。

    他就一直想让雷洛成为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可是他忘记,野心与品行不可兼得。

    当一个人野心盖过良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老虎!

    是会食人的!

    雷洛闻言点点头,十分洒脱,自信的转身就走:“够威就行,那就未丢你脸,多谢统叔五年栽培,走先。”

    他带人进入警戒区内,来到指挥官前面立正敬礼:“长官!”

    “阿洛,辛苦了。”何定贤上前拍拍他肩膀,满脸赞赏的道:“要不是你,晚上要多死很多人。”

    “职责所在。”雷洛表情平静,出声答道。

    何定贤颔首承诺:“行动结束,我一定向长官替你报功。”

    “多谢长官!”

    雷洛坦然接受。

    “师父,现场交给你来管,我得先回去同鬼佬打个电话,汇报一下现场的情况。”何定贤不打算在街头留到天亮,足足四个华探长,七八百名警员在干事。

    他留下来有什么意义?

    大佬要在最危险的时刻顶上,也要替兄弟们连通高层……

    “行。“

    “交给我吧。”陈立经验老道,倒是不怵,干脆答道。

    猪油仔在前方朝司机招招手,平治轿车驶到警戒线外,两位探长送大佬上车,旋即继续指挥部队。

    通菜街。

    一间出租房内,葛白守在一部电话前,来回踱步,忐忑不安,今夜,整个警队高层都在等消息。

    不止九龙、不止华人。

    “叮叮叮。”

    灯光下,一部电话响起。

    葛白上前一把抓起,站在椅子前忙出声道:“喂!”

    “葛sir,我是何定贤。”何定贤靠在家里的沙发上,右手拿着电话,左手弹着烟灰,脑袋背后站着一个靓女正在揉肩,白月娥见到男人把脑袋凑来,连忙伸出脸蛋:“啵!”

    “何探长,前线的情况怎么样了?”葛白急切问道。

    何定贤满脸轻松,笑着说道:“前线的情况我不知道,我正在家里按摩,收工了。”

    “收工了?”

    葛白表情一愣,思索两秒,再度问道:“搞定了?”

    “搞定了。”

    何定贤沉稳的道:“我等你消息。”

    葛白喜不自禁:“好好好,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放心,重案组长的位置绝对归你。”

    “晚安,长官。”

    何定贤挂断电话,将烟叼回嘴里,回手拍拍白月娥的脸蛋,白月娥识趣地绕过沙发,跪在地毯上,拿起茶杯轻轻饮下一口,含在嘴里保温……

    “爽!”

    何定贤张开双臂,昂首看向天花板,表情放松,忽然浑身一抖打了个冷颤。

    隔天。

    早上。

    旺角差馆,刑事组,军装组办公区内,警员们来来往往,表情忙碌,每个办公桌的烟灰缸都塞得满满当当。

    一进差馆大楼就觉得烟雾缭绕,换作往日鬼佬早就来训人,可今天鬼佬们却视而不见,回到办公室里处理公务,偶尔碰到华人警员办事都主动绕开。

    “贤哥。”

    “贤哥。”

    何定贤来到差馆一楼,伙计们张口着打招呼,许多人都是一夜辛苦,没有休息。

    差馆羁押室关不下如此多人,就算分到五个警区,每个警区也有百来号人要处理。

    昨夜没有受伤,较为精神的伙计们就留下来办事,可以明显看出办公区里警员要比往常少很多。

    何定贤见到颜雄在椅子上睡着,扬手驱赶要把颜雄喊醒的伙计,在怀里掏出一卷港币,朝向身旁的探员说到:“请全署兄弟吃个早餐,等阿雄睡醒再叫他来找我。”

    “多谢贤哥。”探员接过港币,满脸欣喜。

    何定贤则回到办公室,拿起报纸,同往常一样阅读,军事胜利转化为政治胜利需要时间的。

    同时需要手段。

    打完一场胜战,有时候只是打完一场胜战,想要获得政治利益,需要配合政治行动。

    何定贤在本次行动中是军事指挥,不承担政治运作的主导,静心等鬼佬消息就好。

    那些鬼佬比他还急。

    他只需要按时把华警们的利益分配到位。

    中午,颜雄在伙计们的午餐时间醒来,稍微整理一下,拿着一份文件就来到探长办公室。

    “贤哥。”

142 升职

    何定贤站起身绕过办公桌,递上杯茶:“睡醒了?”

    “对唔住长官,早上没撑住。”颜雄坐在沙发上,低头道歉。何定贤翘着二郎腿,靠住沙发,轻轻摇头道:“累了就休息,我睡的比你还早。”

    颜雄递出文件道:“这是昨夜的行动报告,统计了一下伤亡情况,抓捕人数,以及装备损失。”

    “好。”何定贤接过文件夹,坐在椅子上当场翻阅。

    颜雄目视长官,挺直腰杆,双手放在膝上,一言不发。

    “五个警区总计出兵九百六十人,一百二十余名警员受伤,七十一名警员轻伤,三十五名警员重伤,八名警员死亡。”

    何定贤注意到数据,皱起眉头:“击毙罪犯四十三人,抓获罪犯五百四十人,重伤八十四人,轻伤两百二十六人。”

    “打出子弹一百三十二发,这么多?”

    颜雄立即答道:“主要都是九龙塘的人发射,大部分用作示威警告,有效遏制了暴徒行动。”

    “明白了。”何定贤昨晚离去前,现场顶多打出四十几发子弹,看来九龙塘探员们而后下狠手了。

    “这样,重伤的罪犯拿来顶大案,轻伤的让家属送钱来救,其余交钱放人,没钱的转交惩戒署。”

    他合上文件作出决定。

    “是,长官。”颜雄出声答道。

    “另外,匪首有活的吗?”他眼神探寻的望向手下,颜雄立即答道:“罪犯证词供认的七名匪首,有四个当场身亡,剩下三个人也已经搞定了。”

    “尸体都停在殓尸房。”

    “不过,有几个小头目确实还没处理,因为不是主要匪首,正在等长官的消息。”

    何定贤思索片刻,叹出口:“转给惩戒署吧。”

    “好。”颜雄点头。

    “这次抓了大几百号人,一间警署分一百多个,每个人收五百块规费,那也是好几万,足够给兄弟们当辛苦费了。”警队里没有白干活的规矩,要是找不到钱就只能长官出。

    “而且让这班扑街家里出出血,将来才不敢乱搞事,不然,今天收置地的钱,明天收汇丰的钱,我一个当差的天天要出街镇压暴动,妈的,听起来就像个军阀。”何定贤没好气的道:“我可不是来当军阀的。”

    “呵呵,贤哥考虑的对。”颜雄干笑两声,奉承道:“给他们一个教训,是为他们好。”

    “这种话,以前你可不会讲的,同马屁达学到不少本事啊?”何定贤轻笑问道,颜雄摇摇头:“没。”

    “伙计们的药汤费不是一笔小数目,按照规矩鬼佬会给,不过警队条例中,警用装备损坏需要部门自己补充,以前都是让伙计们出钱,差馆采购。”

    “这一回好歹是帮鬼佬打生打死,不能再让伙计们掏钱,我得去同鬼佬要点钱来,尽量给兄弟们谋点福利。”

    何定贤手指轻拨着桌面,颜雄立即起身,抬手敬礼:“多谢长官!”

    警队除了每个季度,按时会补充,报销一点警用装备外,平时的装备损耗确实需要警员出钱。

    法理是说差馆补充,但差馆不补充,警员总不能空手上岗吧?

    那些鬼头才不舍得给华警掏钱。

    “一起吃个午餐。”何定贤站起身拍拍他肩膀,带着他走出办公室,又叫上留在警署的阿鬼、马屁达,四个人一起到茶餐厅吃饭,一人一份猪扒饭配冻柠茶。

    马屁达抢着把单买下,跑位置坐好,屁颠颠的道:“贤哥,有人讲你调走了。”

    “谁讲的?”何定贤叼着冻柠茶吸管,挑起眉头,阿鬼、颜雄的眼神都悄然看来,马屁达道:“江湖上都传遍了。”

    “怎么传的?”

    何定贤漫不经心的问道。

    马屁咧开嘴乐道:“不好说呀,长官,伱去打听打听?”

    何定贤吃着饭:“你说你的,我又不会揍你。”

    “是这样,江湖上都讲你要结婚了,老丈人是大老板,盛哥的位置都要腾给你坐,下一步就是调职中环……”马屁达鼓足勇气,话语吞吞吐吐,意思模凌两可,话里话外都在讲长官要吃软饭,听得颜雄、阿鬼赶忙低头吃饭,假装耳朵聋了。

    这些消息半真半假,有的猜对,有的错到离谱,偏偏拼在一起有鼻子有眼。

    何定贤一开始还觉得搞笑,听完也就无所谓了,反而问道:“既然,这样要不要来给我当伴郎啊?”

    “不了不了,伴郎我哪儿有资格。”马屁达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谄媚的道:“但是长官要不嫌弃的话,西装礼服我给你办包,只希望长官走了,能带我一起。”

    “为乜?”

    何定贤上下打量他一阵,疑惑道:“你贪生怕死,除了会拍马屁,屁用没有,带谁也不带你呀。”

    马屁达闻言不丧反喜,奉承着道:“贤哥,你这么威,就需要一个马屁精哄你开心啦。”

    颜雄、阿鬼同时脸露喜色。

    长官没有否认要升职!

    这场战一线警员不知为何而打,只是按时集结,服从命令,屡行职责,不代表警员们得知长官升职没有想法。

    这消息早早晚晚是瞒不住的,各区探长要和下面兄弟打招呼,雷洛要稳定人心,多多少少都要把消息放出来。

    何定贤出声道:“放心吧,我要是升职,肯定会给你们安排好位置,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不用你们,用边个?”

    阿鬼、颜雄、马屁达齐声道谢:“谢谢贤哥……”

    下午。

    何定贤坐在反贪污室总督察办公室内,将同一份文件交给葛白,感叹着道:“葛sir,兄弟这样拼命,是不是该给点福利?”

    “警队按条例报销诊金药费,不少一分钱,也不会多一分。”葛白语气熟络,满脸正气,听的何定贤表情一愣,出声道:“葛sir最近会开多了?”

    葛白微微侧头,面带不解,随后笑道:“哈哈,唔好意思,我是反贪污室长嘛。”

    “明白,明白,见习督察的位置要交多少钱?”何定贤问道。

    “七十万。”葛白举起手,比出一个手势,义正言辞的道:“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新部门成立,上上下下,起码再加五十几万。”

    “加起来要一百多万?”何定贤语气不悦:“你干脆去抢好了!”

    “何探长,以前刑事组刚刚成立的时候,姚sir一样是交了一百多万,一个新部门接管权力,每个关节都要打点,你既然要做最威的一个,就要出最多的钱。”葛白把一个句话还给了他:“何况,上位后怕捞不回来吗?”

    “我告诉你,昨天一战打完,大部分中间派已经倒向我们,麦sir下周在宪委大会上重新提案一定能够通过。”

    “将来重案组掌握权力,位置比总华探长都高,长官肯定重用你。”

    何定贤没有接话,而是指着文件道:“把警署的装备损失给报了,每个人多加一百块辛苦费。”

    葛白沉默片刻,拿起文件,出声道:“本来这不是我的职权范围,但麦sir管大账,我帮你申请应该没问题,仅限旺角。”

    “装备要报五间警署。”何定贤退了一步,葛白也点点头:“好。”

    一百多万对谁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何定贤不可能自掏腰包去填账,否则公司资金链就要枯竭,只能同大多数探长一样去找商会出钱。

    好在,这一次是帮商会干活,楚老板、霍老板要出点钱吧?潮汕商会、广府商会多少凑一点吧?

    将来要重案组帮手一下生意的人,不为别的,为商号平安也该封一笔红包来呀……

    姚木当年就是如此。

    何定贤将一支香烟丢给长官:“我要雷洛坐九龙区总华探长,升孟元达做旺角探长,陈嘉乐做佐敦探长,有没有问题?”

    至于其它区华探长的位置,得一步步来,起码要几个时间进行更换,不可能大规模清洗华探长。

    葛白沉思片刻,开口道:“我按照你的想法向上级申请,结果怎么样看情况。”

    何定贤点头道:“好。”

    他只要坐上大馆重案组长位置,将来就可以配合鬼佬,轻易调换各区华探长,决定华探长、乃至总华探长升迁。

    因为,他可以利用某辖区重案频发,某探长勾结罪犯等理由,向上级汇报,合理合法的走流程搞斗争。

    这次受伤的警员则全部入住广华医院,大馆财务科批下经费以后,自有鬼佬会去交钱,说不定还得在医生手上收一笔,绝对不会给华人探长过手的……

    当然,这种钱全都是要见效果的,可以多报,不能少报,倒不用担心贪钱会影响伙计伤亡。

    那每人一百的辛苦费倒是发到探长手上,但到帐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何定贤只能捏着鼻子给伙计们先垫付一下。

    两天后,九龙区总华探长向行动副处长“安德仕”递交辞职报告,理由便是辖区内发生大型暴乱事件。

    安德仕知晓陈统已经完全失去九龙区刑事组的掌控权,留着陈统已经没有意义,十分干脆的批准退休,同时佐敦区华探长晚上路上遭遇抢劫,重伤入院,不得不因伤退休。

    一连串的收尾正在进行,但血案是鬼佬挑起,必定要用鬼佬的血来画上句号。

    事情尚未结束。

143 宰鬼佬

    一周后。

    中区大馆,麦景陶身穿军装,手持文件,站在一号会议室门口,深吸一口长气,用力将会议室大门推开。

    “麦sir。”

    “麦sir。”

    外围端坐的一班宪委层警司、高级警司、纷纷停止交头接耳,回头起身向长官打着招呼。

    两位助理处长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表情严肃。

    麦景陶朝一众起身的警司们微微颔首,大步走向前方,坐在处长级的核心位置,今天,将他再度进行成立重案组提案,今天,他将开始接管警队最高权力!

    半小时后。

    麦景陶站在会场的发言台上,将提案重申一遍,望向在场百余名宪伟层高层,朗声说道:“现在开始举手表决,赞成的举手!”

    “哗啦。”

    在场至少有一半以上宪委层举手支持:“我支持。”

    “赞成提案!”

    “警队需要一支专业处理重型罪案的队伍……”

    九龙区高级助理处长徐时诚在众人瞩目下举起手。

    警务处长俞允时目光镇定亦缓缓抬手。

    旋即,现在百分九十以上的宪委高层举手同意,在会议秘书记录之后,麦景陶轻笑着道:“赞成占多数,本次提案通过……”

    警队成立重案组的影响绝不仅于此。

    华人打破督察级警衔。

    开始进入实权中级领导层。

    官府派手握一线最具影响力华人行动队,能够有效把港督命令执行到基层,军队派丧失最重要的政治筹码。

    下一届警务处长的位置,已经毫无疑问沦入官府派手中,因为谁掌握一线政治力量,谁掌握实权,谁就是警队话事人!

    这个世界,是先有权,后有职的!

    除非军队派造反,否则,下一届警务处长的位置,连争都不用争,前线的一场行动,运动得当的话,足够决定最高层人事变更。

    这才是军事决定政治!

    当天下午。

    葛白兴致勃勃的来到华探长办公室内,大力握手,兴奋的道:“何探长,警队高层会议已经通过成立重案组的决定,明天警队就会发布正式通知,恭喜!”

    “多谢葛sir。”何定贤不着痕迹地松开手,递上一杯热茶,轻笑着道:“离不开葛sir帮手。”

    “我只是做一点小小的工作。”葛白谦虚一笑,饮下口茶,坐到沙发上:“以后人人都要称呼你为何sir了。”

    “我督察级的警衔下来了吗?”何定贤表情稍显惊喜,在警队内除私下和特殊场合,一般只有督察级警官才会被称为阿sir,警司级警官称之大sir,都是鬼佬在祖家带来的传统。

    华探长是高级警长警衔,在上面有警署警长衔,配总华探长职务,再上面才是督察级的重案组长。

    重案组直属大馆,负责全港重型犯罪,有权调用三区华人探员。

    虽然,他一直没有挑明的讲,但是,最低也要配一个督察级警衔,事实上,鬼佬也是如此安排。

    七十年代警队改制后,各区重案组长,最次也是个高级督察,总区重案组都是总督察。

    替鬼佬打生打死,混个督察级不过分吧?

    葛白却讪笑一声,宽慰道:“何sir,不要着急,上头打算让你署理重案组长,明年再进行转正,同文件通告一起下来的只有警署警长衔,但也是同总华探长一样高的警衔。”

    “地位还在总华探长之上!”

    这就是平台的重要性。

    重案组长就算降职署理,但凭借本身的定位,一出场就要踩总华探长一头。

    陈总探长跳出来打擂台真是情有可原。

    何定贤却略显遗憾,感慨的道:“我明白,一定拿出优异的成绩让长官认同。”

    “放心,属于你的,谁也抢不走。”葛白掏出烟盒打开,斯斯文文的取出一支烟敬上:“来一支?”

    “多谢。”何定贤接过香烟,仔细想想,葛白还是头一回给他递烟。

    “呼。”

    葛白点上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出声:“有件事通知下,麦sir想要见伱,但在见麦sir之前,你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何定贤错愕道:“规费我会照总华探长的准备,将来升督察一定再备一份。”

    鬼佬不一次升两级。

    不就是要多削一笔吗?

    葛白却挥挥手道:“不是的,何sir,管理处长需要你帮忙解决掉一个人。”

    “边个?”

    何定贤蹙起眉头,不敢轻易答应,以管理副处长的权力,要解决一个人不是轻轻松松?

    何必他来帮忙?

    又不是政治上涉及华人的事件。

    葛白则道:“要你解决掉港岛置地的总经理乔治,有问题吗?他现在已经被港岛置地辞退,属于无业人员,五天后的机票离开港岛,前往新加坡创业,五天后,带上他的结案卷宗去见麦sir。”

    乔治是港岛置地内部,负责夺标石硖尾工程,以及幕后操作一系列事件的经理人。

    本身是为凯瑟克家族服务,但亦是始作俑者之一,警队不可能乱动凯瑟克家族,何定贤、麦景陶都没胆量,也没必要动凯瑟克家族,动乔治就理所当然了。

    此时的乔治已经离开港岛置地公司,不再为港岛置地服务,动他,既是对凯瑟克家族一个警告,又不会触犯鬼佬的底线,本身乔治一个被扔开的弃子,但何定贤的性格不会对弃子动手。

    不是说乔治无辜,而是动一个弃子,平息不了怒火,更有种霸凌弱小,欺负人没后台的感觉。

    所以,何定贤如今没有想直接报复置地,而是暗暗记上一笔,将来让置地连本带利的还来。

    怎么警队却要让动一枚弃子?管理处长这么闲的吗!何定贤迎上葛白凝视的瞳孔,察觉出里头暗藏警示,顿时心头一跳:“麦sir要抓我的把柄!”

    “重案组的位置如此重要,我却完全没有仰仗麦sir的帮助,表面看是互换互利,某种意义上讲是我帮了官府派的鬼佬找到机会,而官府派搞平衡,玩统治权术,那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政治基金,现在是害怕掌控不了我,故意要让我动一个鬼佬!”

    “有柄的刀才好用,所以,他要我授人以柄,立投名状!”何定贤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得出答案:“要是我不办这件事情,怕是只能署理一年重案组,马上就要调到后勤闲置,不能转正,鬼佬不仅是想收两份钱,还想以此控制我,鬼心眼真多。”

    而华人贪污规费,包庇社团,官商勾结,输送利益…这算是把柄吗!全港警队都如此干!

    鬼佬一样干!

    但华人警官策划凶杀一位英籍人士,洋行高管,商界名人,那可就是妥妥的大新闻!

    大把柄!

    以眼下的社会环境而言,马上会引起重大舆论,免职、羁留,拷打,一套流程立即到位。

    如今,港岛各界普遍有个共识,“英国佬是不能杀的”,“洋人利益”是不能触犯的,就连鬼佬也这样认为!

    才会让他去杀一个鬼佬来立投名状!

    偏偏何定贤真不怕宰鬼佬!

    鬼佬很威吗?

    半岛那边正宰着呢!

    我怕乜?

    反正官府派都是要发达,未来执政数十年,在有良好合作关系的前提下,傻仔才同你闹掰。

    要把柄就给你咯,你觉得我在做狗,我还觉得你在给我打工呢!

    等过几年,警衔再提一提,多拿几个勋章,真同你们闹掰,你们敢曝光吗?

    我错就是你错!

    大不了多收购几间报社。

    看看谁赚!

    他主观上是要同官府派鬼佬长期合作的,利益也是共同一致的,顶多同某个鬼佬闹掰,不可能同整个派系闹掰,真闹掰也确实混不下去,倒真不差一个小把柄,真过五年八年的,大新闻也过气啦!

    “没问题!”何定贤手指捏着香烟,手肘撑着沙发,翘起二郎腿,果断凌厉:“五天后,哪里见面?”

    “赛马会VIP包厢,B间,麦sir会同一众长官等你,平日麦sir喜欢看赛马,长期租下一个包间供聚会使用,你将是第一次坐在VIP包厢里陪长官一起看赛马的华人警官!”葛白语气一副倨傲。

    何定贤风轻云淡,点下头:“行,那就赛马会见。”

    什么狗屁VIP包厢,最好有洋妞啊!

    葛白又同何定贤闲聊几句,他在传达完长官的事情后,话里话外姿态低上很多,无非就是让他到大馆以后,不要忘记同长官替他美言几句,将来也把他调到油水多的中区,二人一起合作捞钱。

    葛白毕竟刚刚升职不久,再往上升又是宪委级,一个萝卜一个坑,就算在本次事件中积累下雄厚的政治资本,也要等到上面的人把位置空出来,一时半会升职是没指望了。

    何定贤嘴上满口答应,心里却觉得没诚意,不带个妞来,也带点黄金,港币啊。

    从来只懂得伸手要东西,不懂得提点东西上门,谁给你的脸?

    第二天,警队正式发布重案组的成立通知及一系列人事任命,陈统辞去总华探长职务,由九龙塘华探长雷洛接任,何定贤就任署理重案组长,授警署警长衔,位同督察,陈嘉乐升职佐敦区探长,孟元达升职旺角探长……

    文件在内部层层下发,伴随有重案组职权,成立事项等。

    在全港大小三十几间警署,数千名华警,便衣、军装中掀起轩然大波,众人议论纷纷,一片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战后称雄港岛的总华探长,一下给人踩低一头,九龙、中区鼎力的格局崩塌,一个重案组长的位置后来居上,政治果然是风云变幻,龙争虎斗。

    旺角差馆。

    孟元达、陈嘉乐、颜雄、阿鬼四位探目站在门口,吸着烟,互相对视一阵,终于有人开口打破平静:“我不是做梦吧?我当上华探长了?”

    “还是旺角区的!”

    孟元达穿着白衬衫,举起肥手,一掌拍在脸上,明明很轻,看他一脸狰狞的样子却像很重。

    阿鬼在旁出声:“恭喜达哥,美梦成真,鬼头白纸黑字签下来的文件,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得去谢谢贤哥。”孟元达满面春风,一个激动就想要走,突然又停下脚步,出声道:“不对,我得去找贤哥谈谈。”

    “乐哥是同贤哥在油麻地一起混的,升职一个佐敦探长都小,旺角探长的位置,不是乐哥的,也得雄哥的。”

    阿乐瞥了他一眼:“之前不见你喊乐哥,现在喊了?”

    孟元达满脸堆笑:“乐哥,雄哥。”

    颜雄没好气的道:“是该去找找贤哥,恭喜长官升职,但是定好的位置就别谈了。”

    “你以为警署为你开,签好的文件,说改就改?”要是定好的位置能随意改,孟元达可能不会讲话了。

    但本该是众人中功劳最大,做事最拼的颜雄,却没有收到升职文件。

    颜雄却能理解孟元达坐上旺角华探长的位置,因为,贤哥明显没打算放弃旺角这块地盘,让一个最废材,最听话的人当华探长,自然最方便继续控制旺角。

    真出什么事。

    有重案组摆不平的吗?

    油尖旺、深水埗、九龙塘、乃至九龙区总华探长,现在还不是都同贤哥混?

    至于九龙塘华探长的位置则留给雷洛的人,据说是个叫作陈细九的探目上位,细九能不能干不知道,但洛哥摆明很能干。

    而佐敦区的位置油水其实不小。

    “是是是,一起去同长官道个喜。”孟元达连忙说道。

    四人来到长官办公室内,立正敬礼,恭贺长官升职。

    何定贤有半个月的时间,在全港刑事组内抽调五十名精锐探员,组建大馆重案组,期间重案组的办公区,装备,经费,后勤将陆续到位,随后将要进行为期两个月的特训,熟悉重案组的火力配置,培养人员默契等……

    何定贤却没有忙着先处理重案组的事,主导一个部门的成立千头万绪,很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干呢。

    人没杀,钱也没到位。

    这时四人手上都分到长官递来的香烟,只听长官语气玩味的说道:“两位探长,升职的感觉怎么样?”

    孟元达、陈嘉乐立即肃声说道:“长官,旺角佐敦,你说的算!”

    “我没问你们这个,我问你们,升职的感觉如何?”何定贤坐在椅子上纠正道。

    孟元达谄媚的笑道:“全靠长官提携,感觉其实还不错啦……”

    “阿雄,没给你弄来一区华探长的位置,会不会很失落啊?”何定贤把目光转向颜雄。

    颜雄倒是坦然承认:“贤哥打算用我,自然会用。”

    他倒是想的很通透,明白自身有黑历史,不管怎么拼命,长官用就是用,不用就是不用!

    谁都无法多嘴。

    他没资格抱怨,否则长官一声质问,前途都将毁于一旦。

    何定贤则开心欣赏他这份从容,轻笑着道:“华探长的位置是有数的,一时半会腾不出那么多,别说你,蔡探长、曾探长、我师父,一个个也没地方升职啊,但靠住我,好处不会少你的,我重案组有个副组长的位置,升你一级,到大馆帮手我,有兴趣吗?”

    颜雄嘴角露出微笑,心中一颗石头也落地,再度敬礼,出声道:“多谢长官!”

144 立投名状

    探目往上一级为探长,即高级警长衔,署理重案组长暂为警署警长,副组长只能安排为高级警长。

    可待何定贤升职督察以后,副组长显然会被提升为警署警长,位同一区总华探长。

    颜雄在本次人事调动之中是旺角差馆第一人,收获不逊色于新任总华探长雷洛,将来地位甚至真的要高雷洛一头了!

    本来历史上比雷洛出头更晚,势力更差的雄哥,跟对长官之后,升职极度迅猛,真的会有“颜爷”的潜力。

    当然,颜雄、雷洛如今都算自己人,电影里的夸张场面不可能重演,但不可否认,颜雄已经在一众探目、探长中出头,成为何长官手下钦点的头马。

    何定贤在对差馆内的人事稍作安排,便直接以重案组长的名义签发文件,通知各警署刑事组抽调精锐探员,上报重案组待批。

    这份文件一传到各个警署,又是一阵大风波,底层警员抢破头都想进重案组……

    配枪的比戴帽子的威,扛步枪的肯定比点三八威啦!

    警队里谁的火力大,谁的装备好,谁就有话语权,谁就捞的多。

    何定贤没有在军装组内调人,而是直接在刑事组调人,一是有心抽调走刑事组骨干力量,二是刑事组素质确实是比军装强,一天到位在路边巡街的军装警察,真正敢打敢拼的早调入刑事组了。

    各区探长又不是傻瓜,有强人不用,养一批衰仔吃白食。

    阿鬼作为旺角差馆的探目,在本次行动中立功不小,在金铺劫案中还曾英勇负伤。

    何定贤亦将他安排入重案组,将来打算给一个小队长职务,职级暂时没有擢升,但一个高级警长是板上钉钉,重案组小队长不会比华探长差。

    这既是想培养阿鬼出头,也是重案组需要人手携助,其次阿鬼在旺角差馆里颇得人望,不把阿鬼调走,有可能与孟元达争权,手下争权是政治天性使然,谁也无法阻止,正所谓“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但旺角区是油尖旺的中心,组成他在九龙政治势力的基础构架,他不希望油尖旺地区有权力斗争,能够维持稳定,不出纰漏,将来才好办事。

    别以为重案组获批成立就万事大吉,名义上的权力有了,实际上的权力怎么收拢?

    九龙区的人心在手,港岛区怎么夺权?

    官面上的权力达到统一,江湖上的利益怎么划分?

    玩政治,掌权力,地位是会越来越高,钞票是会越滚越多,商业上会非常顺利……

    但麻烦也会接踵而来,一个接一个的麻烦,越来越大的麻烦,因为谁都想要权力,谁都想要利益,凡事有点本事,有点权力,有点背景的人,谁都想来同你过一招。

    问问你配不配!

    所以,政治就一个接一个的麻烦,政治家就是要处理掉一个一个搞麻烦的人。

    低级点的办法是后知后觉,以杀止争,高级点的办法,自然是提前疏离掉可能出现的麻烦。

    何定贤不是天生的政治家,没有超强政治天赋,但把内部提前疏离干净并不难。

    若连这点都做不到,重生以来的规费白领了。

    傍晚。

    何定贤穿着西装,将烟头一丢,走到平治车门前。

    “大老板。”

    倪坤打扮得体,戴着手套,拉开车门后座,鞠躬请老板上车,关上车门后,回到驾驶位,开口道:“晚上,立信置业的霍老板,星洲商会的楚老板,想要请你饮茶。”

    “潮汕商会郑老板,王老板,广府商会几位老板,还有东莞商会,华侨商会,五邑商会,客属商会都有理事递上拜帖,希望邀伱一起吃饭。”

    何定贤降下一寸车窗,吹着晚风,轻笑着道:“这些商人鼻子就是灵,速度可真快。”

    “全港有名有姓,招牌都响的大商会都到齐了。”

    这些商会不管有没有仇,什么立场,都是要同重案组长打点下交情的。

    商会理事递拜帖,回绝也不丢面,真答应就会有商会会长,主席到场。

    他如果愿意完全可以一个个见过去,稍微开口暗示,每间商会都会出钱。

    若是小一点的商会,想要搏名,担任名誉副会长,会长都OK。

    五邑商会、东莞商会的老板们,绝对不会介意以前的一点点小矛盾。

    倪坤专心开车,打着方向盘缓缓过弯,把收到的消息给老板,但却不会插一句嘴。

    “这一批的拜帖全部帮忙谢绝,同霍老板、楚老板讲清楚,最近公务繁忙,过几天再转成设宴款待,同郑老板、王老板说待我就职后,我亲自摆酒,叙叙旧,至于其它商会的人,下一次再来递拜帖的话,陆续安排见面吧。”

    何定贤出声答道。

    无意间给到阿坤一些管家的权力,不过,司机、管家都是老板心腹,多给点权无所谓。

    倪坤闻言点头:“知道了,老板。”

    “嗯。”

    何定贤微微颔首,之所以如此安排,便是要充分表达出亲疏有别,一层层的展现跟谁关系好,跟谁关系差。

    大佬要一碗水端平只是相对而言,大多数时刻都得在不同方向,以不同方式表达亲疏。

    如同不同级别,享受不同待遇一般,跟谁关系亲,跟谁关系疏,都是要按规矩表达的。

    要是表现的同谁关系都好,那么就是同谁关系都不好!

    别人既无法相信你,也无法掂量清,自己在你心里什么地位,该做什么事情,更不会有人为了同你搞好关系,拼了命的靠过来,表忠心……

    何定贤在港岛华警内部已经是炙手可热的扛旗人,已经可以开始一点点收拢其它团体势力,不再局限于潮汕帮,还可以收东莞帮,五邑人等,将来打出全体华警的旗号都不夸张。

    但前提是建立在潮汕帮已经称雄集团,有潮汕帮为支柱能镇住其它小势力的情况下,才有资格把朋友搞多多的。

    否则边个理你?

    但在商界潮汕帮还远远没有到一家独大的力量,华资起势的年代一样是各商会团体龙争虎斗,互相拼杀的时候。

    何定贤在商界只能用潮汕商会的钱!

    任潮汕商会的职!

    在其它商会老板的几次恳请下,推脱不过,偶尔饮杯茶,喝杯酒,保持适当关系当然可以啦。

    但是真到出钱的时候要不让潮汕商会出钱,楚老板要先同他急。

    除非等到哪天潮汕商会称雄港岛,才会有人开始团结华人商会……何定贤既然要用潮汕商会的钱,自然是把楚老板放在第一个见,霍老板更像是顺带的。

    短时间,其它商会不可能再递拜帖,但当他正式履职之后,按照情理,有心人会再递一次拜帖。

    何定贤突然道:“对了,等会记得通知阿洛、蔡探长、曾探长、晚上八点到中区铜锣湾骆克道十三号来见我,记得要一个人。”

    “我有事同他们聊。”

    倪坤点头道:“好的,老板。”

    晚上。

    六点多,九龙塘,一间公寓。

    阿霞替老公拿来外套,关心的道:“大晚上到中环干嘛?”

    雷洛张开双臂,穿上衬衫,回头道:“女人就别管那么多,把我的枪带拿过来。”

    阿霞乖巧的拿来枪戴。

    雷洛把枪配好,出声道:“晚上别等我睡觉。”

    “知道了。”

    阿霞张口答应,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男人从一个小探目一年三级,直升总华探长,现在权倾九龙,生活条件提升巨大,手上港币也多,很多事情她插不上嘴。

    深水埗。

    蔡兆光拍拍腰间枪戴,拿起衣架上的帽子,打开房门向门口的探员说道:“不用跟着我了。”

    “是,长官!”探员立正敬礼,目视长官下楼乘车驶出街道,直奔九龙城渡码头。

    油麻地。

    曾少珂留在差馆里,手上拿着电话,大声咆哮:“晚上我要去中环,妈的,何督察揾我啊!”

    “我不去吗!”

    “干!”

    他用力挂断电话,咒骂一句:“黄脸婆!”

    他缓了两口气,步行到差馆门口,司机恭敬的打开车门,察觉大佬表情不爽,只得低声问道:“珂哥,到六姨太家吗?”

    “不用,送我到中环骆克道。”曾少珂穿着风衣,弯腰上车,临时改变行程。

    八点。

    骆克道,一间高级公寓楼底。

    何定贤穿着黑色西装,外套一件薄款风衣,坐在平治车驾驶位,双手插在衣袋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三辆黑色轿车陆续来到道口,停在车前,曾少珂、雷洛、蔡兆光三人坐在车上,明显在有所犹豫,四处观察,但到点后,终是各自推开车门,来到长官车前,出声说道:“贤哥。”

    “何sir。”

    何定贤降下车窗,出声道:“上车。”

    三人对视一眼,各自拉开一个车门,坐上轿车,眼神汇聚在长官脸上,面色都狐疑不决,有些忐忑。

    今天,何定贤正式升职的第一天,喊他们到中环私下见面是什么意思?

    他们猜不透。

    何定贤却给三人都分了一支烟,见他们各自点上火,语气沉稳,目光炯炯的道:“我马上要到大馆任职了。”

    三人吞云吐雾,一声不吭。

    “九龙将来就要靠你们撑着,我十分信任各位,但是鬼佬在我临走前,却给我布置了一件事,我决心带大家一起来做。”

    何定贤用手指指楼上的一个房间:“宰掉上面一个鬼佬!”

    曾少珂、雷洛、蔡兆光刹那间脸色大变。

    鬼佬要他纳投名状没问题,他顺便借此机会,让三个人也纳一份投名状!

    这三人加陈立、孟元达、就完全可以做到掌控九龙。

    曾少珂捏着香烟,手指微颤,显然把每一个关节都想到了。

    雷洛资历最浅、职位却最高,虽然,有临阵反水的功劳在身,谁都挑不出毛病,但遇到政治考验的时候危险性却最大!

    “我来!”

    他撩起衣角,抢先答应,姿态摆的十分正确。

145 结兄弟谊

    何定贤坐在车内,纠正道:“不是谁一个人去,是一起去,宰一个鬼佬的风险有多大,想必大家心里都知道。”

    “但鬼佬要我来做,我答应了,我要你们做,你们答不答应?”他望向三人,铿锵有力:“这件事情做完,我们四人便是生死兄弟,利益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换句话讲,有我何定贤一天,诸位在港岛都不会被人踩扁!”

    雷洛再度点头:“我没问题,同贤哥干!”

    曾少珂出吐口烟,沉声道:“阿贤,照你说的做。”

    蔡兆光目光闪烁,凝视着他,嘴角略带一丝苦涩,颔首道:“好!”

    这三个人中两个是何定贤的警队长辈,曾经对他有所提携帮助,一个是刑事组的后起之秀,继承了陈统的原班人马靠过来。

    个个都很有实力,也立过功,地位居他之下,但仍旧为潮汕帮在警界的中流砥柱。

    同他干是有机会,搏一局,不代表要一辈子听他的话。

    这三人将来会甘心一直在他之下,受他驱使?很难!三人各有各的势力,背景和实力,不一定互相服气。

    谁都想拿下九龙区,说不定还有人想坐一坐重案组的位置,何定贤要想能拿捏掌控三个人,必须拿住三个人的把柄,顺势就能拿下整个九龙区,等于摘下三旗中的两旗,包括九龙与新界,拿下华警中的一半力量。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合作,而是确定主次关系,同时组成利益联盟,将来三人将一辈子矮一头,三个人却没有选择的机会,因为何定贤开出条件就代表一种警告,如果不答应下车离开,现在的位置不仅坐不稳,甚至还有杀身之祸,之前的一切情谊、关系、在权力稳定面前皆不值一提!

    因为,大佬带伱玩是看得起你,叫你玩,你不玩,是你看不起大佬!

    换种角度讲,投名状不止是一个把柄,还是一个机会,是一份公平的契约,否则古人为何要拿人命立投名状?还是不认识的人。

    因为,这样就有把柄随时报官,逼你走上绝路,往后就能互信,可以把背后交给兄弟。

    “好。”

    “下车。”

    何定贤扫过三人一眼,没有再多废话,推开车门就带三人踏过街道。

    四人不约而同竟然都穿着黑色风衣,来到大厦入口时,何定贤道:“鬼佬住在五楼左手第二间,身份是置地公司的前任总经理,半小时前刚刚吃完晚饭回家,没有人保护,也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干掉他不会有什么风险。”

    蔡兆光、曾少珂、雷洛三人齐齐点头。

    一行人登上大厦。

    何定贤在五楼入口处掏出配枪,打开保险,雷、蔡、曾三人动作一致,双手持枪,表情严肃。

    他们同何定贤不一样,不觉得鬼佬命贱,不管承不承认,心底都觉得鬼佬高人一等。

    这是本世纪整个东亚民族的共同特征。

    给人征服过。

    尚未征服回去!

    所以就算身为华人中很有地位的华探长、总华探长、前来枪杀鬼佬一样觉得心理压力很大。

    不仅放慢脚步,表情严肃,手心都已出汗。

    要是人人都视鬼佬为无物,投名状也就没有意义,事实证明,让华探长去干掉鬼佬确实是个抓住把柄的好办法。

    足够好用。

    何定贤站到公寓铁门前时,深吸口气,抬手叩门,报上警察的名头,鬼佬蒙在鼓里将门打开。

    “唰!”何定贤抬高双手,举起枪顶住鬼佬额头,望着鬼佬说道:“今我何定贤,曾少珂、蔡兆光,雷洛,纳投名状,结兄弟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依。”

    “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兄弟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蔡兆光,曾少珂、雷洛三人也在同时举起手枪,对准鬼佬,表情严肃,饱含杀意的喊道:“必杀之!必杀之!”

    鬼佬乔治高举双手,望着面前眼珠通红,杀气腾腾的四个华人,浑身发颤,裤裆涌现一股暖流。

    “NO,NO,NO。”

    “请你不要杀我,我有钱,我有钱……”

    何定贤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砰!”

    子弹射出。

    乔治额头中枪,满脸哀求,后退倒地。

    蔡兆光、曾少珂、雷洛三人举枪上前连续扣下扳机:“砰砰砰!”

    子弹全部打在鬼佬身上。

    十数秒后,何定贤放低枪口,望着地上的鬼佬冷笑:“看来鬼佬除了钞票、军舰多,子弹眼也多。”

    “阿洛,光哥,进去搜一下。”

    雷洛、蔡兆一齐举枪进屋,动作小心,把房门一扇扇踹开,一个个柜子,床底检查过去。

    “砰砰砰!”

    房间再度响起枪声。

    何定贤面色微变,没有出声,事情尾巴肯定要处理干净,有什么帐记在警队鬼头身上。

    两份钟不到,雷洛、蔡兆光便走出房间,点头讲道:“贤哥,处理干净了。”

    “好,从今往后,大家便都是兄弟。”何定贤出声说道:“按照年龄排辈,我排最小,以后多靠各位兄长关照。”

    雷洛、蔡兆光还未讲话,曾少珂便摇头道:“警队兄弟,不宜按年龄论资排辈,还是按先按级别,再论年龄吧。”

    “贤哥、洛哥,要是不嫌弃我一个四十多岁的老骨头,我就排第三了。”

    蔡兆光其实还未到四十岁,算是三十多岁的有为青年,闻言点头道:“好,我觉得按级别也更合适。”

    雷洛见到两位老大哥都开口,也就不再矫情,点头道:“贤哥,就这样吧。”

    “行,多谢各位给面,往后私下兄弟相称,在外不拘束名头,以场合为主。”何定贤表现的也很干脆。

    随后,四人在房间里掀翻几个柜子,拿着一些现金离开,自有大馆的刑事组会来接手。

    街上,四位穿着风衣,步伐匆匆的男人吸着香烟,走向各自的车,拉开车门时齐齐把烟头丢掉。

    伴随着汽车的轰鸣声响起,四辆轿车相继驶离骆克道,置地前总经理身亡的消息,在港岛没有掀起半点波澜,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官府派鬼佬的执行力,何定贤在港岛的统治力,却借着一条人命同时形成,权力就是一环扣一环。

    投名状本身便是参与者相互有所顾忌,信任有所保留,但却有共同一致利益驱使的情况下,以最凶狠的手段互向纳上信状!

    像陈立、孟元达、颜雄等有天生互信基础,明确师徒、上下级从属关系的根本不需要立投名状便是派系内部的自己人。

    第二天,深水埗差馆。

    蔡兆光穿着西装,皮鞋澄亮,坐在办公桌角,手上拿着一份报告,眼神打量着道:“阿超,你真的打算去重案组?”

    陈子超穿着棕色衬衫,里面是一件白色汗衫,腰间枪袋脱皮不少,一脸络腮胡气质粗犷。

    “是,长官。”他坚定有力的道。

    蔡兆光回手把报告放在桌面,侧身斜视着他:“为乜?在我手底下干的不开心呀?”

    “不是,大佬。”陈子超摇头解释道:“我只是想去大馆搏一搏,凭本事在警队立足。”

    “呵!”

    “去大馆搏。”蔡兆光表情不悦,感叹道:“我看是等不及我退休,想要去搭何帮办的船!”

    “不是的,大佬。”陈志超赶忙解释。

    蔡兆光却挥手赶人:“去吧去吧,人往高处走,你想找机会出头,我总不能拦着你。”

    “但我警告你,别以为我同何帮办关系好,你就一定能混上重案队长的位置,这个位置多少人争破头,不一定能轮到你,记得好好干,时候给人赶回来,探目的位置都没得坐!”

    陈子超面露欣喜,立正敬礼:“明白,长官!”

    “干他娘,肩上有花就是好,宁愿不干探目都要去参加选调。”蔡兆光望着手下得力干将离开,轻敲着文件夹暗道:“昨天刚拜的大佬,关系不用白不用,得多替说两句好话。”

    “将来重案组有自己人也方便。”

    没有外人知晓四人昨夜立下投名状的事情,但投名状已立,兄弟情便在,相互间请托关系都变得极其容易。

    九龙塘警署。

    雷洛以总华探长的身份,正一份份查阅着调职申请,光是九龙警区就有两百多名探员申请调入重案组,其中不乏各区探目。

    他作为九龙区总华探长既有权力,也有职责先把一道关,本身对此事也极为看重,专门抽时间一个个审阅。

    主要是把滥竽充数,实在看不过眼的家伙挑出来,再控制一下东莞探员、五邑探员的申请数量。

    他不可能把所有外乡警员的报告全部递上去,顶多选二三十份表现优异,履历漂亮的放进去,让大佬挑几个出来做做表率。

    “咦?”

    “火麒麟这家伙怎么也在里面?”此时雷洛把一份调职申请挑出来,用手点了点。陈细九站桌前尴尬的道:“洛哥,火麒麟说他老妈在中环开店,到大馆上班回家更近,不用乘轮渡。”

    雷洛气的破口大骂:“把他塞回老娘屁股里更近!你问他要不要去?扑你阿母,真是什么乐色都想进重案组!”

    “真当贤哥什么人都收吗?”

146 食不食软饭呀?

    两天后,中环,潮福酒楼。

    何定贤身穿西装坐在主位,拾起茶壶慢条斯理,动作轻柔地替客人斟茶,伴随清澈红润的茶汤落杯,语气平和的说道:“唔好意思,楚叔,霍生,前几日手头有些公务要处理,没法第一时间同两位饮茶,今天我作东,请两位一定不要客气。”

    他斟好三杯茶,将茶壶放稳在垫布上,转动圆盘递给小圆桌下手的楚会长,楚会长轻轻扣手三下,拾起最近的一杯茶,出生笑道:“年轻人正该以事业为重,阿贤,好好干。”

    “一定。”何定贤微微颔首回礼再读转动圆盘,待茶杯来到一身长衫的霍官泰面前,霍官泰已经行完叩手礼,拿起茶杯便顺势举起双手抱拳感谢:“石硖尾工程的事情多谢何先生出手,立信置业要想入行揾水,将来少不了何先生保驾护航。”

    何定贤拿起最后一杯茶轻啜一口,畅然的吐出口气,轻笑道:“华人之间本该互帮互助,要是连霍先生都不帮?我帮谁?”

    “何况楚叔开口话事,多难都要试一试。”

    楚会长闻言抖抖马褂下摆,老气横秋,十足古风的畅笑:“哈哈哈,看来还是我面子大,就连何先生都得卖我面子呀……”

    霍先生谦虚的道:“楚叔,在香江揾水的华人,边个敢不卖你面子?”

    “别说是华人了,就连鬼佬敢不卖你面子,鬼佬一样也没饭吃,鬼佬的面包、面条就不是用面粉,米粮做的了?”

    从古至今,能够把控粮油生意的大老板,在商界、政界都具有特殊地位。

    楚会长摇头失笑:“阿泰,你比阿贤还会哄人。不过……这次事情阿贤可是拼老命出手,九龙华警上千号人为伱拼命,你可不能把阿贤当外人。”

    “那是一定!”

    霍官泰十分爽快的答应:“将来何生在商业上有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提,不管是钞票,还是黄金,我只要有,一定给!”

    “我已通知号码帮的葛志雄、大鼻登,将来重案组办事,有什么要社团帮忙的,号码帮第一个就会跟上。”

    霍官泰话还没完,大手一挥又道:“另外,立信置业未来的汇款、储蓄业务都会到东方钱庄办理,将来何先生要是成立银行,我阿泰的公司一定来捧场!”

    这三条回报里两条是打白条,比如成立银行后的合作,比如将来帮手给钱给金,唯有在立信置业与东方钱庄的合作是立竿见影的。

    何定贤前天就收到消息,立信置业的财务经理登门钱庄,不仅存入七十万港币,还签订一些换汇的合作条款。

    霍先生不可能缺少钱庄业的合作伙伴,稍稍放一点风声出去,马上就有一班银行、钱庄老板捧着合同上门。

    因为,他的北上航运生意资金运转规模极大,每一批货物采购,结算,动辄都是百万港币以上。

    很多货物需要外汇到境外采购,换汇业务更是很多,光抽手续费都能抽不少。

    当然,这对于钱庄的外汇储备很是考验,中小银号根本拿不出足够外汇承兑,好在,东方钱庄有一定数目的鬼佬来存钱,外汇储备在中型银号里还是比较能扛。

    霍官泰专门与东方银号签订的承兑合同,只是信德航务的一部分而已,但主动交好的信号很强。

    按理来说,他只要兑现承诺租借给星辉商号的货船,便不需要再付出其它筹码,但偏偏何定贤借他的事玩这么大,就算何定贤在当中有自身的考量,加入自身利益的博弈,拿到想要的赢局和好处,霍官泰也不得不承情追加筹码,因为何定贤赢了!

    弱肉强食的世界,赢者通吃一切,所有人都要跟赢者一起走!

    何定贤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呵呵呵,霍先生出手真是大方,我都有些受之不起了。”

    霍官泰道:“正如何先生所言,华人不帮华人,帮边个?只要何先生交我这个朋友,便无须那么客套。”

    何定贤点点头:“既然盛情难却,我也不扭捏作态,将来有什么要帮手的地方,泰哥直接打个电话。”

    倪坤站在五米外的屏风旁,闻言在怀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前深深鞠躬道:“霍先生。”

    “多谢。”

    霍官泰接过名片的同时,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华人经理也来到何定贤身旁,双手递上名片恭敬地道:“何先生。”

    何定贤收下名片放进怀里,在商业礼仪和人情往来上,与霍官泰已经是个有私交的好友了。

    楚会长则很适时的开口道:“阿贤,听闻警队新成立一个部门,上上下下要打点的关系很多吧?”

    他饮下口茶:“商会里的叔父长辈们都很关心呀,昨天王老吉特意给我打电话,让我找找你问问。”

    “勿要唔好意思,有要出钱,出力的地方尽管开口。”

    何定贤起身弯腰斟茶,客气的道:“多谢叔父们关心,是有一些要打点的地方。”

    楚会长很是舒服的点头:“要在鬼佬手上讨个一官半职可不容易,何况,你这样的年轻人少不了要帮手。”

    “说吧,商会的叔父们掏腰包,找洋人,全都没问题。”

    何定贤坐回位置上,满心欢喜道:“重案组署理组长的位置,规费就要先交五十万,另外七七八八打点关系的还要五十万左右,这还是第一笔,未来要是顺利想去掉署理两个字,还得再交七十万,加起来得一百七八十,快要两百万港币。”

    “我在港岛辛辛苦苦打拼几年,有一些商铺、生意、也收了点规费,但掏空口袋也掏不出两百万。”

    “楚叔,会不会麻烦?”

    楚伟南摇头道:“对于自家晚辈谈什么麻烦不麻烦?两百万别人舍不得出,商会叔父们舍不得吗?”

    “明天潮汕的人会带钱到东方银号入账,商会第一笔给你一百二十万,剩下七十万明天照样给够。”

    “这些钱说白了,像晚辈读书,子侄成家一样,我们不掏给人笑呀。”

    何定贤心里顿时觉得底气十足,出来混有商会作靠山就是爽!

    这重案组长的位置就算给别人,全港有几个人接得下来?他没有商会作靠山也得砸锅卖铁啊!

    可以说,除了任职多年的总华探长之外,其他人是没有往上走的机会,因为在金钱帝国一层层的台阶中,金钱早已把能力压死。

    难怪,商会能够控制港岛大大小小的命脉,驱使警队、社团都为之所用。

    全都是鬼佬给逼出来的呀!

    “多谢楚叔了。”何定贤连忙举杯敬道:“多谢过诸位商会叔父的帮手,烦请楚叔帮忙转达谢意,有机会一定请叔父们吃饭。”

    “但凡商会有事,我阿贤义不容辞!”

    楚伟南举杯对饮,以茶代酒,摆手拒谢,笑声清亮:“用不着,用不着,商会大会的时候,你自然有机会同各位叔父一一道谢。”

    “他们都十分看重你这位晚辈。”

    前后两笔加起来近两百万,实则对哪个大老板而言都是大数目。

    谁出都心痛。

    但一人出十几二十万,马上就洒洒水啦,潮汕商会的理事们就能轻松摊完。

    而商会要是在面临某次决策,需要付出巨大风险,高昂成本的时候,甚至可以通过投票拿出会费。

    这种情况上到会长、下到普通会员、既能分润利益,又能少少出钱。

    日积月累存下的庞大会费,几百万的支出扔出去,整个商会都没有痛感!

    如天灾人祸,国家兴亡时,皆是如此……

    不过,商户是不能有痛感的,痛感会让商会人心失散,走向解体。

    人多力量大。

    有组织就是爽!

    何定贤信心满满,意气风发,再度起身为长辈添茶:“多谢各位叔父。”

    楚会长暗示道:“明年有兴趣的话,记得参与理事竞选,我们一干叔父都是强烈支持你的。”

    “一定,一定。”何定贤满口答应,但语气变得随意,好似没有太看重理事的身份,倒不是潮汕商会理事不够威。

    而是,他明年以督察身份参与商会理事竞选,就算不依仗任何关系,照样是手到擒来啊!

    边个不想沾他光,同他搞好关系?

    边个不投他?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什么值得骄傲。

    这时霍官泰在旁苦笑道:“楚叔,你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人留,本来我地广府商会都已经谈好,何生就职的钱,广府商会打算出一些的,起码后面那七十万得归我们,不然传出去外界都说我们小气。”

    “真让你们出了,要被笑的就是我们了。”楚会长昂首回应,很是自傲:“难道我们潮汕商会连两百万都拿不出来?”

    广府商会在港岛也是强势商会之一,胜在早年有粤省军阀支持,有广州十三行的根基。

    只是一部分势力仍然留在粤省境内,一部分人马来到港岛揾食,实质上有所分裂。

    这不代表广府商会没眼光,更代表广府商会的强势,强势到霸占着省内经济最强的省府地区。

    但其实留在省内的广府商会才是主流实力派,来到港岛揾食的人,反而有种剑走偏锋的感觉。

    这也导致在港岛的广府商会一直很低调,在风头上没有潮汕商会劲儿,但人人都惹不起。

    因为,广府商会有内地后台,因为,港岛大老板早早就想着返内地了,例如楚会长就在内地有养猪场。

    真正的大老板没人会把港岛视作天下,只是当作一个时代跳板罢了,想要勇攀高峰还得回内地闯天下。

    事实上,港岛商界的历代英雄豪杰,最终都要是北上才有登堂入室,进礼堂开会的资格。

    霍官泰在广府商会内部有理事的职位,但地位也等同于何定贤一样处于后起之秀,青年才俊,是不敢同楚会长呛声的,在楚会长坚定表态后,当即选择闭口不谈,开始转过话题。

    何定贤想到商会出钱很爽快,真没想到TMD有人给自己抢着出钱?生的靓仔果然有好处啊。

    “楚叔,阿贤,公司有一批货到码头,事关重大,我要亲自查验。”半小时后,霍官泰收到有人传来口信,十分干脆的起身告辞。

    何定贤心知肯定是要送往北方的货物,不是棉花就是药品,不敢耽搁,立即送人下楼:“泰哥,慢走。”

    “多谢。”霍官泰匆匆离去。

    何定贤回来时正准备开口散局,回屋企吃饭,楚伟南却招招手,出声道:“阿贤,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希望你不要觉得冒昧。”

    “楚叔,请讲。”看在他出钱的份上,何定贤也不赶时间,楚伟南握着手仗,目光有神,凝视着他:“外界都传你同韵南在拍拖,真的假的?”

    “楚叔,真的假的,你看不出来吗?”何定贤心里有点紧张,但脸上却很无奈,他确实有点馋楚小姐的身子,但要讲感情,还没培养出多少。

    或者说,他经历两世动荡不安的生活,已经很难培养出真纯的感情。

    那种感情是懵懂时期方有的悸动,杂糅着幻想,冲动,对人生未来的期待、渴望,不仅取决于对方,更取决自己的内心。

    他的心早就变了,脑袋构造,思维方式,注定再也不会有纯爱,但肉爱也是爱,同楚叔这种人没啥隐藏。

    楚伟南失笑道:“看得出来,可外界都人传,你同我女儿已经订婚,马上就要结婚了。”

    “我一个当父亲的开口问问不过分吧?”

    何定贤面色错愕,旋即点头:“不过分,楚叔,我能理解。”

    “嗯,虽然外边都说你吃软饭,但是我家楚家肯定是没软饭吃的,你要是没打算同韵南拍拖,稍微向外界解释一下,免得将来韵南不好找亲家。”楚伟南顿了一声,面色慈祥,放缓声音:“要是真打算拍拖,我回去同韵南说一声,该办的事情要办了。”

    “正好你到大馆上工没地方住,好歹是个署理组长,总不能一直住在唐楼里,我要先帮你们修一套别墅起来,你钟意什么风格的?”

    他直勾勾看着何定贤,何定贤刚开始还理直气壮的想拒绝,此刻内心顿时开始挣扎,老狐狸真是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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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来五十年,搭不上便车,那就让尖沙咀坤叔替他拉黄包车,铜锣湾阿豪替他卖电影票,石硖尾猪油仔替他收租......
\u2028何定贤一头扎进了这个草莽遍地,无数英雄豪杰还未发迹的火红年代,与真正的大佬喋血江湖,与靓绝的佳人并肩齐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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