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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旧事全文阅读

作者:萌俊     港岛旧事txt下载     港岛旧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天万字更新达成,月末单章总结。

    第一拿到“日更万字”的作品徽章,不容易啊。

    俊仔日更过一万二,九千,保持两三个月,但中间都是有休息一两天的,撑不住就保持6K这样。

    这是头一回不间断整个日更万字,在战力榜都有排名。

    这俊仔都想不到的!

    感谢各位支持,得宜于读者们的厚爱,上架第一个月成绩涨的很不错,涨幅在五千均订左右,追订也小涨了两千上下,成绩绝对不算差,当然,跟大神们差距是很大,哈哈。

    这个月每天十小时工作,午餐,晚餐都吃面包,一来是节省时间,二来是俊仔吃饱饭,人会很困,很累,码不动字,所以选择随便吃点代替,当然,不是卖惨,因为我想吃,啥都能吃,只是在坚持把工作干好吧。

    剧情上,日更万字无疑会迅速把情节烧干,有时候脑袋跟不上手,每天更新又要完成,状态起起伏伏很正常,例如,前天还挺好的追订,今天就一截一截掉,已经掉一千多了,大概读者们喜欢情节铺垫时的期待感?感觉真正开打没什么好看的?哈哈,一直在琢磨各位的喜好。

    总之,作者拼命更,总是想要读者订阅,打赏,月票。

    月末求票~

    目前,俊仔的作者朋友都称呼我“婚后战神”,哈哈,纯纯就是一个抛家弃子的状态,但实话实说,俊仔本身是比较不甘寂寞的一個人,克制自己出去玩真的很难,但让俊仔咸鱼更新,放弃打榜,坐视成绩变差更难!

    所以,俊仔接下来也将会维持较多更新,但很难,很难做到不间断日万,打算平均一周,给自己一天更6千的份额,出去走一走。

    这一个月爆更,各种腰酸背痛,肩膀疼,二十七岁的年纪,龙虎壮骨膏一天贴三张,真不愧是我。

    另外,下个月清明节几天更新注定会少,回老家祭祖扫墓,恰好轮到我家作东,躲都躲不过去。

    扫墓顶多保持6k更新,因为要开长途,要上山...一天时间根本不够用。

    于是下周更新计划:清明节假日6k,每周一天6k(不一定用,状态好就囤着),其余时间争取继续日万!

    冲吧!

    兄弟们!

162 真金真感情

    翌日,中午,何定贤提着一个皮箱来到旺角差馆,敲开反贪污室长的门:“葛sir。”

    “何组长。”葛白一身制服,拉开门看见他,顿时满脸喜色,忙请道:“来,这边坐。”

    “要喝什么茶?”

    何定贤把皮箱在桌面放好,坐在沙发上,轻声笑道:“随意都行。”

    “早早听闻讲,何组长最喜欢饮菊谱,我特意在办公室备了一盒。”葛白打开抽屉,竟然真在里面拿出一盒菊谱,倒出些许进入茶杯,再打开热水壶灌水冲泡,服务真是体贴入微,美中不足的是,眼神在皮箱上停留太久。

    何定贤被葛sir伺候的舒舒服服,一时间心情大好,接过茶杯吹吹热气,出声道:“前天码头上的事情,多谢葛sir忙手,否则海关的兄弟们一进场,我真不知道该点办。”

    “应该的。”葛白坐在沙发上,谨慎的像个客人,语气中甚至带有谄媚:“何组长是为警队办事,帮何组长解决麻烦,便是帮警队解决麻烦。”

    “葛sir真是聪明!”何定贤饮下口热茶,竖起大拇指,不禁夸张道:“以葛sir的政治悟性,区区一个总督察办公室,怎么容得下你?”

    何定贤目光在办公室兜巡一阵,发现四百多呎的办公室,装修倒是很有格调,光是头上一顶大吊灯就价值数千,书柜,茶几、沙发、油画,一应俱全,干贪官真是不容易,没点品位都不知怎么花钱,每一行都有努力的人啊。

    葛白谦虚道:“何组长过奖,你见警务处长的机会,比我见处长的机会多,现在码头收到手里,将来在处长面前地位肯定越来越高。”

    何定贤用手指指旁边的钱箱:“葛sir,里面是三十万港币,用来酬谢前天的仗义出手,顶在前面不好受吧?”

    葛白顿时眉开眼笑,拿来箱子打开,见到一卷卷港币,堆满箱子,比见到亲妈还亲,立即合上箱子朝何定贤笑道:“呵呵,朋友之间,本该互帮互助,海关的人虽然麻烦,但是论人手,论实力,怎么同我们警队比?”

    他起身把箱子收好,再回到桌前坐下,掏出一支香烟敬上:“放心,助理处长伊sir亲自为你出面撑腰,没问题的。”

    何定贤摆手拒绝葛白的烟,在西装内袋里抽出一条雪茄,放在鼻前轻嗅,很是自然的叼进嘴中,把葛白看得一愣一愣,不得不收回烟,递上火柴:“何组长,火。”

    “呼!”何定贤深吸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望向葛白跷二郎腿,感慨一笑:“同麦sir新学的,别见怪。”

    “抽雪茄好,不伤肺。”葛白耸耸肩膀,叼起香烟,不再言语。

    何定贤抖着皮鞋脚尖,望向葛白,挑眉道:“下次帮忙约几个海关朋友吃饭,算是缓和部门关系,我作东。”

    “怎样?”

    葛白爽快答应:“没问题。”

    今天,何定贤来旺角就是专门送钱一趟,本就没有什么事,因为,警队华人做的一切事情,鬼佬高层都看在眼里,只要能收上钱肯定是支持,收越多的钱,鬼佬越开心,他在鬼佬高层眼中的地位也会越重。

    正当他正打算起身告辞的时候,葛白却忽然问道:“何组长,我想调去大馆。”

    何定贤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在沙发上站起,合拢西装,面带轻笑的看着他:“葛sir能调去大馆当然好,可是大馆有位置吗?”

    警队目前没有警司级的缺额,最快也得等到年底换届。

    葛白跟着起身,直言道:“警司级的位置没有,但是平调一个其他部门,肯给钱还是挺方便的。”

    “平调到大馆?”何定贤皱皱眉头,有些意外:“反贪污室钱收的可不少,调到其它部门,就算是大馆也不一定能收这么多。”

    葛白笑道:“反贪污的位置虽好,但部门内的位置太少,想要往上爬,迟早要跳出反弹室,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一点?到大馆离长官更近,接触高层的机会多,有何组长同我打配合,将来进步的步伐会更快。”

    何定贤松开眉头,展露欢颜,竟然上前给葛白肩膀来了一锤:“葛sir,越来越厉害啦!”

    “放心,看在伱替我摆平海关署的份上,到了大馆一定撑你!”

    葛白呲牙轻笑:“何sir,我送你出去,如果我不是接受过洗礼,一定跟你拜关公,结成异姓兄弟。”

    “你知道,我最看好你了。”

    何定贤一脸喜悦,满身轻松:“没关系,好兄弟,在心中,谁说华人和英国人之间没有真感情了?”

    “我们的感觉比真金还真!”

    葛白笑道:“当然啦!”

    何定贤来到停车场的时候,心底才长松口气,咒骂道:“TMD,幸好没再开口找我要钱。”

    “葛白那王八蛋,好是好,就是整天开口钱钱钱,一同我讲点什么正经事,我都害怕要出血。”

    他同葛白的感情,本身就是用真金白银堆的,当然比真金更真,一卷卷港币能有假啊?

    葛白在回到办公室里,将皮箱里的港币捞出一把,清点好五万块,再拎着剩下二十五万前去找长官。

    这种横财都只会交给官府派上级,九龙区目前实权最大的鬼佬,已经不是高级助理处长徐时诚,而是助理处长伊辅,他在交钱时则顺带提出要调往大馆的申请,伊辅是什么人?手段狠辣,眼光精准的政坛老手,一下就看出葛白心里的小九九,但培养葛白本是他的意图,既然葛白愿意放弃油水肥的位置,调往大馆谋前程,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就开口答应,并且打算把反贪污室的位置再卖一手。

    ……

    一周后,何定贤与九龙区海关署区长,副区长,数位大队长见了一面,在葛白的陪同下,按照级别一人递上一个红包,最多五万,最少一万,把海关署方面的人情世故给摆平了。

    虽然,他背后有警队鬼佬撑腰,但在港岛这座城市,如果有可能,他不想与任何一个活着的鬼佬结仇。

    何况,海关署足足有一千多号人,是港岛实力仅次于警队的纪律部队,能“不打不成交”当然更好。

    同时,江湖上,风起云涌,歪鸡在成为东兴帮龙头之后,不得不乘势收拢东字头的残余势力。

    可东字头的兄弟们会服气吗?

    这位龙头一不是兄弟们推举的,二不是坐馆们选出来的,只是警队长官轻飘飘一句话,逼着东字头承认的!

    尽管,歪鸡本人不想做这个龙头,就算有野心,也没打算当众展露,准备悄悄的在背后发展……

    但可惜,何定贤一眼就看出他的小心思,让他当东兴龙头,却没想让他当好东兴龙头。

    于是歪鸡在不得不捏着鼻子,把东福社改名换姓,再以东兴龙头的身份召开江湖大会,结果就是东义堂、东英社、大大小小的社团都有人不服,有人跳出来打,之前全港十三个东字头,短短几场血并下来,就分裂成十九个,未来两年,东字头巅峰时期竟然达到三十几个字号,字号是越大越多,实力是越大越差,倒是东兴歪鸡的头马“骆驼”打出名号,一直把东兴东字头第一社团的名号扛得很稳,让江湖叔父们都竖起大拇指。

    何定贤则在让邱德更计算出一个劳务薪酬后,便将薪酬标准下发给各大社团,全港所有码头,所有劳工,都要按照统一的薪酬标准计算工钱。

    虽然,薪酬没有比以前明显增加,但是,更不可能减少,主打多劳多得,公开透明,有社团不按标准计算工钱,甚至可以前去警署报警,警署不仅会讨回三倍工钱,还会给社团记过,某间社团若在同一个码头上有三次大过,将会丧失登上码头开工的资格。

    并且,之前非社团劳工在码头上开工,轻则被打,重则抽一半薪水,现在码头规定十抽一,不能再多!

    这样一来上码头工作的安全性明显更有保障,人力资源被垄断的现象减少,商会大老板们不仅上货、卸货更舒服,支出也没增加,甚至有所减少,因为人力资源垄断与信息资源垄断一样,都会给商业环境带来伤害,别看社团大佬们求着商会老板给饭吃,但实际上每逢雨天,风暴,社团大佬不让其它劳工上码头,开口就能叫三倍、五倍、乃至十倍的工钱。

    无形之中利用手中的人力资源,也狠狠削了商会老板一笔,而现在每逢雨天,加薪不过三倍……

    一月后。

    壬辰年,甲辰月,丙午日,宜婚庆,吉。

    九龙,尖沙咀梳士巴利道,素有“远东贵妇”之称的半岛酒店内,一场小型奢华的订婚仪式正在举行。

    雷洛、高永盛、猪油仔、邱德更、伍世豪都穿着西装,打扮得体,站在绿荫坪上,举起手中香槟杯,同客人们一起为新人庆祝。

    何定贤穿着西装,戴着领结,携身着白纱,一身洁白的夫人一起向来宾致谢。

163 别动,妆会花

    这场订婚宴的宾客主要为商界、警界、政界人士,其中有楚伟南的至交好友,也有潮汕籍的议事局成员,多位太平绅士,以及四大混血家族的成员。

    个个在港岛都是顶层人物,凑在一起的圈子,便是上流社会!

    酒店内外则有刑事组华探长带队,探员持枪侍立,来回巡回,保护主宾安全。

    何定贤带着楚韵南走下礼台,通过岳父的介绍,一位位与来宾碰杯,潮汕商会理事们站在第一个圈子,王老吉,郑裕同,周至元,林百欣、马应彪、许艾周等人都在,一众大佬们有的身着长衫,有的穿中山装,西装,见状都举杯恭贺:“恭喜,恭喜。”

    “阿南,论找女婿,在我们之中也就元兄可以同你比一比了。”老船王许艾周含笑说道。

    周至元连忙谦让:“诶,我也没办法同伟南比,今天是伟南喜得佳婿的日子,没人能比得过伟南。”

    楚伟南笑容憨厚,真诚的道:“年轻人过的开心就行,两个人感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

    许艾周深深点头。

    在一干商业泰斗面前,楚伟南实力算是一流,但只是中流砥柱,上有站着几个更强的,同辈、晚辈中更不乏后起之秀,在大佬们面前倒是很和气,大佬们谈笑风生,气氛欢快。

    鲨胆郑则用肩头轻碰何定贤肩膀,眨眼道:“很帅啊!”

    “今天不帅,什么时候帅?”何定贤笑着回应。

    “怎样,我说的话没错吧?”鲨胆郑面带得意,很不正经:“抱得美人归,爽不爽?”

    何定贤大力撞他一下,驳斥道:“爽不爽,都是凭我本事,闭上嘴别问!”

    “得!”

    “今天你最大!”鲨胆郑嬉笑一声,举杯朝向旁边的楚韵南:“何夫人,恭喜。”

    “多谢。”楚韵南很有礼貌的举杯致意,一身婚纱圣洁优雅,贵气华丽,一看便很有教养,出身豪门。

    鲨胆郑饮下一口香槟,突然凑上前道:“阿贤,你比我还狠啊,不仅收别墅,连新婚房子都让老婆买。”

    “过分了啊!”

    “赚那么多钱,留下来做乜?”

    何定贤扭头低声道:“扑街,我是重案组长,伱是吗!酒席钱不是我出的呀?钞票当然要留起来养小妾咯。”

    “怎么,你没不能养小妾呀?”他呛声一句,故作恍然,拉长音线:“喔……你是真不能!”

    鲨胆郑顿时脸色涨红,又气又怒,恶狠狠瞪回一眼,昂首把香槟喝个干净。

    “你是阿头,你威风,行,我认了,希望你能硬一辈子!”

    “扑街仔!”

    何定贤则与老婆一起举杯告辞,离开人群,前往下一个圈子,听不见鲨胆郑的咬牙切齿,听到也不会在意……

    因为鲨胆郑是真不能养小妾啊!

    哈哈哈。

    靠自己白手兴家的人,怎么会同吃软饭的一般见识?

    楚韵南左手挽着老公,拿着酒杯,右手捏着裙摆,附耳问道:“刚刚同郑老板聊什么?”

    何定贤直言道:“他说我食软饭,下半辈子硬不起来,还说连公寓都要你出钱。”

    楚韵南皱起眉头:“我没往外边说这件事,他怎么知道的?”

    何定贤略有些不好意思:“我上次饮茶同人讲的,可能传开了吧,毕竟,我觉得让老婆出钱买房结婚还挺骄傲。”

    楚韵南噗嗤一笑,捂嘴道:“也就你会说,没事啦,不要在意,全港就你枪杆子最硬,谁敢说你食软饭?”

    “反正之后星辉商号也要合并到东方集团,谁出钱不一样吗?”

    何定贤深以为然:“是嘛!在潮汕就没有女人出钱的说法,因为整个家的钱都是男人的,女人花钱,还不是花男人的?”

    楚韵南莞尔,摇头不语,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的星辉商号也有五百多万港币资产,每年收入上百万,实打实的婚前财产,怎么能这么气壮?

    但在中环购置当作居所的公寓,本身确实是何定贤打算掏钱,只不过,她同房主有私交,当场就开支票买单了。

    那间公寓之前是何东家族的资产……

    此时,何定贤、楚韵南等人也来到混血家族的圈子,举杯与港岛知名的何东家族、冼德枫家族、罗郭家族、施炳光家族成员敬酒。

    这四大混血家族创始人、代表人物、清一色的太平绅士,议员,豪门望族,不仅与华人家族常有联姻,互相间也多有联姻,例如未来赌王“何鸿升”,本身便是何东家族的成员,其母冼兴云又是冼德枫家族的人,自身起家也是靠着家族背景,与葡系大律师家族联姻。

    而雷洛、高永盛、猪油仔等人是以新郎朋友的身份出席,在诸多顶层人物的场合里,注定就只能当背景墙,位置排的比较靠后,但他们聊天打屁倒是非常开心,因为,婚宴中长辈、家人、长辈朋友本身就地位更重,新郎、新娘的好友反倒地位更低,因为,婚礼是一场组建新家庭的仪式,家族关系比私人关系更为重要。

    何况,前面一个圈子里,多位议事局大佬在场,等会前去敬一杯酒,混一个脸熟,说不定就是块保命的护身符。

    这时猪油仔望向前方一对壁人,感慨万分:“贤哥真是美女、事业一手抓,吾辈楷模啊……”

    倪坤穿着西装,手持酒杯站在一旁,竟然以朋友的身份受邀参加婚礼。

    他闻言道:“有事业,自然有女人,多大的事业,配多靓的妞,大到一个地步,脸蛋不够拿身家抵。”

    “凤配凰,癞蛤蟆是吃不到天鹅肉的。”

    猪油仔耸耸肩膀,饮下口酒,出声道:“全都给你说了,当一个司机,怎么越当越有文化?”

    “没偷偷在车里看书补习吧?”

    倪坤轻笑:“顶多看看报纸。”

    猪油仔长吁口气:“这我就放心了,你可千万别偷偷补习啊,起码打声招呼,要不然,我很有危机感的。”

    “洛哥,这场西式的订婚宴办完,贤哥还是要办一场中式酒宴的,听说还要在石硖尾摆流水席,你呢?”他转过目光,笑着道:“同阿嫂那场酒什么时候办。”

    雷洛表情斯文,举杯一敬:“再说吧,家人都没有了,办酒宴有什么意思。”

    “我们就是你的家人呀。”猪油仔满脸堆笑,一句话倒说的雷洛心生感动,正准备与猪油仔多讲几句的时候,值班探长陈细九突然凑上前,轻声道:“洛哥,有人在外边闹事。”

    “边个敢来找死?”雷洛眼神骤变,扭头望向陈细九,王祖辉、高永盛、伍世豪在旁也转来目光,陈细九面露难色,出声道:“九龙塘探目火麒麟,他带着女伴说要来给贤哥送礼,封了一个红包在门口,也不硬闯,就是红包封的有点大,不好赶人。”

    雷洛把目光投向前方一个圈子里的尖东探长陈立,立哥正同彭玲珊,白月娥,还有一位楚家亲戚站在一起聊天,地位显然比他们更亲,收回目光后,心下感觉有点难办了。

    一般来讲,婚宴、寿宴等喜事,只要有人送红包贺喜,宁愿加一张座椅,都是不能赶人的,人越多,多光彩嘛,但贤哥的订婚宴是一般人能进的吗!何况,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排到角落就算了,偏偏火麒麟一个死赌鬼,摆明是来蹭关系的,等会肯定会死乞白赖给贤哥敬酒,要是闹出什么麻烦……

    雷洛越想越怕,但作为客人,他没资格替主人决断,这也是陈细九等人感觉棘手的地方。

    要是擅作主张把火麒麟赶走,让兄弟们说贤哥耍威风,事后也影响贤哥名声。

    最终,雷洛说道:“把事情通知给立哥,立哥可以做决定。”

    就算陈立不好做决定,旁边的彭玲珊、白月娥却是东家人,完全可以做决断。

    “好。”陈细九又匆匆跑向前面,片刻后折返,竟然把火麒麟和女伴都给带进会场。

    “靠,希望他包的不是报纸。”雷洛暗骂一声,谅火麒麟也不敢,此刻,雷洛整死火麒麟的心都有,但总不能因为手下给长官贺喜,就把手下整死吧?这就是老油条恶心的地方!

    “不管他,我们喝我们的。”雷洛举杯向高永盛、王祖辉、伍世豪等人邀酒。

    一圈敬酒结束。

    何定贤完全没有注意到火麒麟是谁,倒是看到一个客人的女伴身材辣,长相也挺艳。

    酒至半场,楚韵南回到新人专用的包厢内洗手间、补妆。何定贤略晚一步,紧随其后,礼服穿脱是需要专人帮忙的,新郎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当楚韵南穿好衣服,转身打算离开洗手间时,却又被人抱住细腰一转,挤在镜子前,出声道:“给我十分钟,一生一次的机会,我不能放过……”

    楚韵南望着镜子里自己一身纯白的婚纱礼服,背后站着一个开始亵渎圣洁的恶魔,连忙出声拒绝:“不行,十分钟那么久,客人们会发现……”

    “我已经尽量快了。”

    “妆会花。”

    “没关系,等会补……”

    “不行,啊!”

    “配合点,妆就不会花了……靠,外边有人敲门,是白月娥,你让她开门进来。”

    “不要。”

    “那就让她听着,我不信她会走。”

    “你好坏!”

164 火麒麟冒绿光,何定贤中学

    二十分钟后,何定贤与楚韵南、白月娥一起走出包厢,回到会场,对着投来目光的宾客们鞠躬问好,面带歉意。

    作为宴会主角无故离场确实有些不礼貌,但各位宾客都忙着交际,时间过的很快,倒没人感觉奇怪。

    因为,婚宴上新郎、新娘补个妆,到角落里陪朋友聊个天实属平常,只能说何定贤与妻妾把握时间的技巧很巴闭,或者说,楚韵南、白月娥两人太过卖力,拼命的扭腰、顶臀,要把小贤弄出……

    正当何定贤打算去同母亲聊两句的时候,一个身穿棕色夹克,表情谄媚,满面痘痘,头发油腻的客人抢着上前,弯腰敬酒,连声道:“贤哥、何夫人,白小姐,恭喜啊。”

    “我叫火麒麟,是九龙塘探目。”火麒麟身材壮硕,长**猾,一看就是警队最烂的那批持牌烂仔,很不讨人喜欢。

    何定贤止住脚步,微微皱眉:“火什么玲?”

    “火麒麟呀,贤哥。”

    何定贤恍然道:“火鸡零,怎么了?我有请一个九龙塘探目吗?”

    楚韵南、白月娥见状离开男人身边,先行前往彭玲珊、陈立那头。

    火麒麟腰弯的更低,讨好道:“是洛哥带我来的。”

    “喔。”

    “阿洛带你来的。”何定贤点点头,目光移向朋友那头,只见雷洛正在跟一个烫着大波浪,身穿红色旗袍,戴着大耳环,身材火辣,长相妖艳的女人聊天,依稀中记得那个女人前边和火麒麟站在一起,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阿洛的同道中人,难怪呢!”

    以阿洛的江湖地位,现在还没娶小妾,已经是给足患难夫妻的面子,或许看在同“阿霞”的感情上,将来不会再娶妾室,但是,女人一定少不了,倒不是说阿洛很烂,而是男人的天性,功成名就,有钱有权,在一个物欲横流的金钱帝国里,谁能够洁身自好?

    没有人!

    阿洛能够不把女人带回家,不让那些妞同老婆争家产,给老婆孩子清净,已经是守住本心的底线。

    而照阿霞那种清纯朴实的性格,雷洛肯定是玩腻了,火麒麟的女伴倒是风骚妖艳,完全是两个极端。

    难怪阿洛看得上。

    他在上位之后,野心越大,玩的越开,自然渴望征服形形色色的女人,肯定要玩不一样的啦。

    何定贤理解,举起酒杯道:“看在你是阿洛自己人的份上,干一杯。”

    “多谢贤哥,多谢贤哥。”火麒麟激动的不能自己,连忙举起酒杯,轻轻相碰,一饮而尽。

    何定贤浅饮一口,轻笑道:“有什么事情,以后可以来大馆找我。”

    “我先行一步。”

    火麒麟面露狂喜,连忙鞠躬:“多谢贤哥关照。”

    他望着贤哥离去的背影,暗道此次没有白来,赚大了!

    可当他平息心虚,左右四顾,想要找女友时,却发现女友已经不见,不知去哪儿了……

    半小时后,女友踩着高跟鞋,拉着旗袍下摆,时不时低头看着胸口,脸色红润,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走出洗手间。

    火麒麟见到连忙上前:“你怎么这么久!”

    “嗯?”

    他鼻子轻嗅,靠上前去,狐疑的道:“什么味道。”

    “前面有酒泼到衣服上了。”美丽眼神闪躲,后退两步,火麒麟面露狞笑,咒骂道:“TMD,当我白痴啊!”

    “跟哪个男人在洗手间里搞了,看伱一脸春样,贱不贱,死骚货!”他正要伸手去抓女人头发,把女人给抓进洗手间里,捉奸是不敢的,在场哪位男宾地位都比他高,随手都可以捏死他,但终归得看看是谁,说不定能捞点好处,要是富家公子还是狠敲一笔。

    雷洛却拉紧裤裆链条,合拢西装,好整以暇,踏着皮鞋走出厕所,抬头望他一下,冷声道:“是我,怎么了?”

    火麒麟的动作一僵,望着出门者,悻悻收手,恬着张脸,忙鞠躬道:“洛哥。”

    雷洛挺胸抬头,满脸舒坦,抬手拍拍他肩膀,夸赞道:“你老婆功夫不错啊。”

    火麒麟脸色发青,整个人绿油油的,竟然不敢张嘴反驳。

    雷洛又道:“还你了,替你添了点水,你进去,随意吧。”

    他头也不回的丢下两人,重新回到朋友的圈子里,伍世豪、猪油仔、王祖辉、高永盛等人会心一笑,纷纷喝酒,明明没有人看向火麒麟那边,火麒麟却感觉背后所有人都盯着他,他攥紧拳头,扭头瞪向女友,女友“美丽”竟然丝毫不怵,用手一挑头发,自信的道:“你要不要来?”

    “死骚货,回家了!”火麒麟低声骂道。

    美丽却不肯走:“好不容易来一次酒会,多吃点,多认识点人呀。”

    火麒麟双眼通红:“回家了!”

    “要回自己回咯。”美丽踩着高跟鞋,举杯走向雷洛那伙人,火麒麟咬咬牙,想要甩下女人走,却又害怕女人一整晚都不回来,那样头上更绿啊!但气又不敢出,心里又难受,左思右想,竟然拿着酒杯跟了上去,一整晚都笑呵呵地陪在长官们身边,有意无意同女友保持着距离,知道的,那是她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请来的舞女呢!

    何定贤多少有留意火麒麟那边,本来打算火麒麟要是发飙,趁机教育雷洛两句,毕竟,雷洛做的多少有点过分,但没想到火麒麟当起了绿毛龟,顿时暗骂:“真是食屎了,龟男一个,活该把帽子戴牢。”

    这种人没得救,说不定雷洛还以为他是专门来送女人的,怎么能怪阿洛呢!

    “师父。”何定贤来到陈立身边,敬酒碰杯,出声问道:“玩的开心吗?”

    陈立笑道:“我一个老骨头有啥好玩的。”

    “介绍几个大老板给你?”何定贤问道。

    陈立摇头拒绝:“没必要,年龄到了,再干几年就退休,混不动了。”

    “好吧。”何定贤点点头。

    彭玲珊道:“你去招呼朋友,亲家,不要一直往这里跑。”

    何定贤苦笑道:“不是怕你们无聊吗。”

    老妈一个人除了白月娥、陈立、还有两个老街坊陪着,基本在场找不到什么可以说话的人。

    彭玲珊却道:“怎么会无聊,看着你们就够亮眼了,何况,亲家公、亲家母一直来……”

    今天,楚伟南仅带内地正房出场,也就是楚韵南的生母,不时就会来找彭玲珊聊天。

    彭玲珊倒不会受到冷遇,也不可能受到冷遇,忙着拍马屁的人可多,同时,老一辈人都是经历过战争、苦难时期的,或许有人已经发达,在财富上有高低,但在人格上没有。

    楚伟南发达起来也不到十年,在战争时期还回老家割猪草,养猪、种地,相比之下,当时彭玲珊还是地主小姐呢,两个亲家聊商业聊不到一起,但聊聊往事岁月,很有共同话题。

    “那我去找朋友们聊聊。”何定贤带着妻子来到霍官泰面前,举杯敬酒:“泰哥。”

    “阿贤。”霍官泰笑眼眯眯,举杯回敬:“早生贵子啊。”

    “借你吉言。”何定贤出声道,邱德更忽然上前:“何生,何夫人,我在上沪时有个朋友,今年来港发展,事业不顺,需要人帮手一把,我想把给他引荐给你,何生能否给个机会。”

    何定贤眼前一亮:“阿更,你敢开口,肯定是个人才,人到没?”

    邱德更苦笑道:“老板,今天是什么场合?我怎么敢把人带来,你能抽时间见他一面,他就已经很感激啦。”

    何定贤微微颔首,邱德更做事还是很讲规矩的,当即问道:“叫乜名?”

    “包钰刚。”邱德更说出一个名字,霍官泰在旁吃着小食,无动于衷,何定贤却愣神片刻:“包钰刚?”

    霍官泰投来目光,目露惊诧,心头好奇,邱德更也很意外:“何先生,你认识?”

    何定贤摇摇头:“不认识,但同我一个朋友名字很像,感觉有点惊讶。”

    “哈哈,那真是凑巧。”邱德更笑了两声,撞名实属平常,相似更普遍,但有这个凑巧,事情无疑顺利很多,包钰刚真是幸运!

    霍官泰却觉得不一般,对这个姓包的多留了一个心眼。

    “那就下周天,我正好要出席一个慈善活动,给失学儿童发学费来着。事后,抽个时间同他吃晚饭。”何定贤出声道。

    邱德更忙不迭答应:“多谢何生。”

    大老板愿意接见他引荐的人,毫无疑问,是给他这位银号大掌柜的面子,事情要是谈成,他本人在商界的人脉也会拓展开。

    如同,每一个受过慈善基金捐助的学生,都要应承何老板的人情,每个受到东方钱庄信贷的商人,成功后都要承大掌柜的情。

    八天后。

    一个周末。

    九龙塘,牛津道,东华三院第一中学。

    何定贤在季正明、校长胡杰英的陪同下,来到宿舍探望学子。

    胡杰英在二战前就在广州教学任课,来港后一直于义学教书,两年前担任校长。此时站在一间宿舍门口,指向一位戴着眼镜,穿着发黄T恤的中学生,介绍道:“何先生,这位是简奥伟同学,在校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可惜的是,父母七年前在战乱中死去。”

    何定贤望向垂着脑袋,束手束脚,一声不吭的小男孩,心底有些难受,蹲下身问道:“小简,困难学生名单上怎么没有你?”

    简奥伟捏着衣角,表情生怯,语气清亮:“学校内部有助学名额,我的成绩可以拿到,不需要与同学争。”

    胡杰英苦笑道:“何先生,他一直这样懂事,我不知是好是坏。”

    何定贤望着简奥伟脚上破旧的布鞋,突然间觉得做慈善真的有意义,拍拍小男孩的肩膀:“眼镜碎了怎么用?”

    “越用视力越差,我给你换一副新眼镜怎么样。”

    简奥伟沉入沉默,季正明在旁莞尔,胡杰英忙道:“小简,快点谢谢何先生,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副新眼镜吗?”

    简奥伟开口道:“谢谢何先生。”

    何定贤欢笑的站起身:“下一次,不用这么谦让,该争的就争。”

    “这回,要不是胡校长特意向我介绍你,我是不会来这件宿舍的……”

    胡杰英调侃道:“那样你可就没有新眼镜了。”

    简奥伟显得有些局促。

    何定贤扭头问道:“季叔,有没有办法加一个奖学金项目,专门奖励品学兼优的学生?”

    “补贴学生们的生活。”

    季正雄当即允诺:“没问题的,何生。”

    “那好,就这样办。”何定贤没有在宿舍里久留,免得给学生们太大压力,在校长、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继续走向下一间宿舍。

    学生仔“韩志邦”早早收到消息,穿着一件白衬衫,站在门口,满脸期盼着校长的到来。

    简奥伟则注视着何先生的身影在窗边闪过,深深把好心人的脸庞记在心底。

    季正雄不愧是个优秀的基金经理,就连助学基金都投入到东华三院旗下的“义学”。

    这座东华三院第一中学,是面向贫困华人子弟的全免费义学,始建于1912年,后来获得政府资助,扩办为中小学两部,本该在1961年获太平绅士黄笏南资助,更名为“黄笏南中学”,但在此刻,东方慈善基金与学校签订长达十年的捐助协议后,学校已经将要更名为“何定贤中学”,三天后就会正式挂牌。

    不仅有效达到大老板目的,还再度增加大老板在东华三院的资助额,再收获一波善名,真正的名利兼收。

    季正雄也将以“何定贤中学”作为一个向社会公开募捐的项目,好好把大老板搞教育的决定贯彻下去。

    何定贤在见完十几个品学兼优的贫困生后,决定全部资助,再给学生们购置了一批文具、校服和食物。

    最后,在校领导的送别下走出校门,当他还没上车,就见到邱德更带着一位地阔方圆,长相憨实的青年人守在校门口:“何先生,何先生。”

    邱德更带着包钰刚一起迎上。

165 船王扬帆

    何定贤没有上车,关上车门,走到两人面前与包钰刚握手,目光投向邱德更,邱德更立即介绍道:“何生,这位是之前同你讲过的包先生。”

    “包生,你好。”何定贤满脸笑容,话语亲切,开着玩笑:“怎么找到学校来了?害怕我跑了吗,哈哈哈!”

    邱德更忙道:“包先生听闻你来做慈善助学,心中仰慕,特意来校门口恭候。”

    包钰刚三十余岁,正值壮年,握着手:“何生,久仰大名!”

    其实他就是害怕何定贤做慈善活动,做到很晚,取消二人的见面,干脆就来校门口堵人。

    这在商业上只是普通操作,但看得出包钰刚状态积极,何定贤也在意,笑着送开手,拍拍他肩:“包先生,到茶楼慢慢聊。”

    “好好。”包钰刚连忙答应,亲自送何老板登车,然后才回到一辆宝马车前,请邱德更一起上车。

    何定贤望着背后有一辆轿车缓缓跟上,心里一点都不诧异,因为,包钰刚自始至终就不是混在底层的人。

    他父亲包兆龙二十年前就在汉口经营手工业,十年前在上沪开设银庄,涉足金融业。

    包钰刚在家族支持下,入读上沪中兴学堂,考入“吴淞商船专科学校”,当时全国海事专业的高等学府,因抗战开打而辍学,进入前朝银行局工作,任衡阳分行副经理,随后任重庆分行经理,二战结束,改任上沪银行业务部经理,后升副总经理兼业务部经理,三年前举家迁至港岛,在多间航运公司都有投股,主要经营进口贸易,为内地运输棉花、钢材、药品等……

    自小就是泡在金融圈子里长大,已经在国内金融业浸淫十五年,是位彻彻底底的“银行家”。

    九龙。

    瑞兴茶楼。

    何定贤请两位客人坐下,叫来服务员,出声问道:“二位喝什么?”

    包钰刚回答得体:“何先生,我客随主便就好。”

    何定贤便合上菜单,交给服务员:“上一壶菊谱,再上几笼小食。”

    “好的,何生。”服务员拿走菜单,马上就端来茶壶,分别给三位客人斟好。

    何定贤手指轻敲桌面,和煦的道:“包先生,我没记错,伱是做银行业的吧?是来港岛后同阿更结识的吗?”

    邱德更现在作为银号大掌柜,也算是银行业里的一份子,会认识包钰刚不算很奇怪。

    包钰刚知无不言,当即笑道:“我同邱生是同乡,在上沪的时候便有幸结识,来港之后也慢慢熟络起来。”

    何定贤眼神望向邱德更,没想到,这位大掌柜还有如此人脉,但考虑二人都是宁波人,互相认识倒很正常,如果邱德更愿意的话,已经有资格加入宁波商会,能认识的同乡老板更多,但邱德更显然不想再跟宁波商会有交集,可乡籍是改不了的。

    邱德更解释道:“大老板,我在上沪的时候,租过一间影厅,试图做点生意,但可惜没做起来。”

    “当初包先生正式上沪银号的业务部经理,出于同乡情面,给我贷了些低息的款子。”

    何定贤当即明了,朗声笑道:“哈哈哈,包先生,多谢!”

    “要不是你,我可就没那么厉害的大掌柜了。”他拱手承情,一下给足两人面子,邱德更、包钰刚都大为受用,包钰刚忙道:“何先生,别这样说,同乡间本该互帮互助。”

    “何况,邱先生有志有才,迟早都会出头的。”

    邱德更摇头感慨:“都是何生抬举我。”

    其实,邱德更要不是做到东方银号大掌柜的位子,包钰刚就算来到港岛也不会与他有交集。

    时过境迁,包钰刚当年随手的一个人情,却给他一个新的机会。

    何定贤道:“邱先生一直没向我引荐谁,今天既然引荐了包生,能够帮手的事情就一定帮。”

    “何况,包生是邱掌柜的恩人、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是不是在江湖上遇到什么麻烦事?”

    他觉得包钰刚在港岛可能有账收不回来,应该不会是缺钱做生意,银行家会缺钱吗?偏偏包钰刚却道:“多谢何生,是有件事情要帮手,但不是江湖事,是一笔借款。”

    “喔?”何定贤奇了怪了,出声问道:“包生会缺钱?”

    他记忆里包钰刚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不仅在父辈开始发家,更是后世公推的世界船王,手下的寰球航运公司,一度拥有世界上最多的货轮,八十年代便拥有210艘船只,总载重吨位2100万吨,睥睨群雄,稳坐世界八大船王的第一把交椅,其“世界船王”的身份远比其“银行家”的身份更受人知晓。

    包钰刚闻言莞尔:“何生讲笑,出来做生意,边个有不缺钱的?何况我在港岛论资排辈,也只是初出茅庐,吃饭的钱赚得到,但要搞投资,手上确实捉襟见肘,正好听闻何先生的银号有借贷生意,便想贷一笔七十万美元的款子,用于购置货船。”

    “包先生是要做海上生意?”何定贤闻言眉头扬起,稳准不赔的生意送上门了!七十万美元的数目虽然吓人,但东方银号竟然真的能拿出来。

    而且,东方银号在九龙、新界购置的地皮已经够用,现阶段确实可以停下“圈地”行为,把储金拿出来另谋发展。

    这么一大笔钱贷给别人风险极大,东方银号要是一个差错,可能将会面临信用危机。

    所以,邱德更就算有批准贷款的权利,也不敢擅作主张,只能把事情上递给老板。

    包钰刚点头道:“我是学海事出身,十分看好航运生意,实不相瞒,前几年也投了几十万元在朋友的商行里,进出口贸易做的很成功,港岛现在没有比航运更赚钱的。”

    “这是实话。”何定贤点头认可,但不乏顾忌:“可行船跑马三分险,每批货都是一场赌,丢一笔货可能丢的是全部身家,而且港岛航运业已经很发达,想要做大可不容易。”

    “包先生有什么打算?”他相信包钰刚可以脱颖而出,但不敢保证就是这一场,七十万美元的资金,要是打水漂给人交学费可就亏大了。

    包玉刚却察觉到话语中的机会,毫不犹豫道:“既然何先生知道我以前做过银号业,那我就实话实说,目前全港的航运公司都是重资产运转,所以才会有三分险,但我前半辈子的工作经验,使得我最畏惧分险,有一个办法可以没有分险的加入航运业分一杯羹。”

    “那就是把船长期承租给贸易公司老板,将其当作海上楼市,坐地收租!”他没有遮掩,十分笃定的道:“目前,全港所有航务公司,除了自运之外,大部分船东主都采取短期承租的方式,只因航运业波动巨大,一艘船从日岛开往旧金山,出发前一柜货运费是两万,到岸返回,运货可能就是三万,也可能是一万,导致船东主喜欢短期出租。”

    “租一次航程,改一次价,如果遇上航运业不景气,全球贸易下滑,对于船东主的损失巨大,因为,全港航运业昌隆,目前所有航司都在迅速扩张,不断给船厂下订,本港、日岛、美国的船厂都在建华人的船,一天昌隆之下是巨大危机,哪天航运业不景气个一年半载,目前港岛的几大船王都要卖船,破产,甚至要赔付船厂天价的违约金。”

    何定贤愣了一下,未想到,竟然有人用银行业的思维看航运业,用楼市收租的办法收船租。

    要知道,航运业利润巨大,商业追求利益,导致整个航运业十分激进,每天都有新船下海。

    不管做什么的老板,都喜欢买两只船用着,不用也好出租,这就等于后世炒房的人,有钱就买房,尝到甜头,停都停不下来,怎么会信楼市要塌?

    包钰刚就像是在大家疯狂买楼的时代里,嗅出楼市危机,开始运作长租房市场一样。

    照样在楼市揾水,但目光不再放到虚浮的暴利上,以“包房出租”来加速运转,获取薄利,避免较大的资金损失。

    果然,包钰刚道:“我打算购置货船之后,以三年、五年、乃至十年的长租条约,租给各大货主,租期越长越便宜、我的收入也越安全,可以经受住航运业的市场波动,赚薄利,图安稳,稳稳当当的在海上揾钱。”

    何定贤顿时明白为什么包钰刚能够成为世界第一的船王,不是因为他猛,而是因为他稳!

    商船上,唯有稳扎稳打,方攀得够,行的远!

    何定贤见识到船王扬帆出海之意,顿觉港岛英才多,真是什么人都有,当即感慨道:“包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佩服,佩服,但恕我直言,包先生在上沪就是银行经理,不可能却少银行业的朋友,怎么借钱借到我这里来了?”

    “七十万美金又有何用?”

    包钰刚松出口气,心里已经有十分把握,人反倒平静下来,述说道:“英国有间公司打算出售一艘烧煤的货轮,虽然只有8200吨排水量,也是二战前的老家伙,下水了28年,价格仅需七十万美元,公司还保证修缮后交付,价格十分合适……”

    “我本来打算去汇丰银行借钱的,托朋友打点好关系,但没想到,汇丰的鬼佬大班太鸡贼,明面上拒绝了我的贷款申请,私底下却找我,想让我贷高息款。”

166 老虎,还是乌蝇?

    何定贤听到包钰刚的遭遇,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正常,正常。”

    港岛各大洋行确实喜欢这样削华人,而且,普通华人连走进洋行的资格都无,能够被洋行大班私下找上门简直是个好事。

    预示洋行大班认为一定有得赚!

    包钰刚也无奈感慨道:“这种操作是违背银行业道德的,虽然上沪时也屡见不鲜,但是,我凭什么受制于鬼佬?如果没有其他办法,我只能接受鬼佬的钱了,但偏偏邱生是东方银号的大掌柜,我便通过邱生来见何先生,希望能够得到邱生的帮助。”

    何定贤刚刚吃下一只凤爪,配着饮下一口清茶,放下筷子:“包生,银号同银庄多少不一样,给出的利率肯定要高些,不见得比洋行大班私下开的价低。”

    包钰刚点头:“我明白,但只要利率可以接受,我宁愿给何先生赚,也不想给鬼佬赚走。”

    “洋行开多少?”何定贤也不再啰嗦,直言相问,包钰刚达道:“年率利百分之十五。”

    “这个率利其实不高。”何定贤表情一惊,大概是包钰刚的项目很成熟,且本人履历漂亮,洋大班竟然手下留情了。

    不过,洋大班要是走正常流程,用汇丰的信贷额度批准,收息估计还要更低,大概在百分之十左右。

    何定贤沉吟片刻,开口道:“我只要百分之十!”

    包钰刚顿时面露喜色,举杯说道:“多谢何先生。”

    何定贤轻笑着道:“互帮互助,包先生,我是相信你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贵司在英国购买的收条货轮,需要租借给星辉商号,可以吗?”

    包钰刚点点头:“当然没问题,而且第一艘船,我就算不赚钱,也一定不会让何先生亏钱。”

    这样一来何定贤不仅能拿到利息,还能拿到货轮,星辉商号马上就要与银号、电影公司、纸厂一起合并为东方集团,也算他名下的产业之一,包钰刚注定无法在租金上赚到很多,但是拥有第一艘货轮之后,航务公司就能运转起来,起码拥有货轮的公司已经可以在银行收到贷款。

    要知道,这一笔七十万美元的信贷,完全是以个人身家信用作担保,货轮本身是没有抵押协议的。

    货轮在出租之后,完全可以做抵押,滚雪球似的,一步步把航运公司扩大。

    换作别人没这个本事,但银行家出身的包钰刚绝对能够做到,未来寰球航运为何能拥有世界上最多的货轮?

    包钰刚精通银行业务,采用各种融资、收购、信贷手段是其中关键,否则,光靠收租等钱,是没办法在二三十年间,筹集到如此多的资金。

    这项生意换一个人或许还可以做,但绝对做不到这样大!船王之所以姓包,是因为包生选择做航运业,而不是航运业成就了包生,换一个行业,包钰刚的锋芒一样掩盖不住。

    所以,何定贤听完包钰刚的决策之后,丝毫没有想要插手的想法,正如洋行大班们一样,银号老老实实收息就好,很多生意是因人而成,盲目下海只会亏掉资产,给人做嫁衣。

    “呵呵,在商言商,到时候租金按照行情来就可,邱掌柜,明天拟一份合同,前往汇丰金库调钱,换足七十万美金交给包生。”何定贤举茶回敬,缓缓说道。

    邱德更表情兴奋,连忙点头:“我明白,何生。”

    将来包钰刚的航运公司要是成功,肯定要欠他一个人情,于银号而言也是谈成一桩大业务。

    包钰刚致谢道:“将来何先生要是想用船,一句话的事!”

    “哈哈。”何定贤畅笑两声,欣然接下人情,随后又请教了一些银行业的事情,在金融方面包钰刚是顶级专家,胜在职位够高,眼界开阔,与邱德更勤勉肯干是两种风格。

    二人当晚聊到八点余钟,越聊越开心,碍于时间太晚,方恋恋不舍的互相告辞。

    何定贤也愈加坚定要把公司搞成集团,将银号转为银行的想法……

    隔天,上午,包钰刚在银号签下合同,拿到现金,下午就带人乘船奔赴英国。

    汇丰洋大班得知其拿到华人钱庄贷款,震惊之余又暗自恼怒,洋行的高傲注定会错失很多华人俊杰,错过很多生意。

    月底。

    何定贤收到新一个月的规费,光是在各区码头抽水,便多抽到六十九万港币,加上每区上缴的规费,足有三百二十万之多!

    猪油仔带着六个人,提着十二个箱子,将箱子在办公室的地面全部打开,露出一卷一卷,如山人海,让人眼花缭乱,意乱情迷的港币。

    何定贤都忍不住深吸一口雪茄,惊叹道:“这么多?”

    猪油仔脸色通红,条理明晰的回答:“贤哥,这些还是各区警署都拿走大头,最终缴上来的数目,要是把各区警署的全算上,港岛警队每个月现在能收到将近三千万港币的规费。”

    “三千万!”

    “三千万啊!”

    猪油仔情绪激动。

    何定贤昂首感叹:“干他妈的,三千万啊!”

    在一个平均工资两百出头的年代,在一个公司经理薪酬不到五百的年代,一个总共不到三千人的部门,一个月却能拿到手三千万港币!

    这是什么概念?

    算一下,从今年到70年,加起来港岛总规费起码得收上千亿吧!

    这还是账目上的,不包括交给鬼佬的买官费,不包括私下送礼、办喜宴收礼等,全算上一千亿都少了吧?

    五亿探长雷老虎?

    以前还觉得很威风,突然感觉也就是一个小角色,改名叫五亿探长雷乌蝇算了!

    何定贤只是略作猜测,纵然他现在掌握全港刑事组账目,知晓全港规费的大致总数目,但也不可能精准算到港岛经济增数,算清二十年间的规费总数,没办法,想象力受到见识约束,真是想不出来啊!

    要不是他真真切切的收到钱,他也不敢信,但转念一想,一个人能贪一千多套房子,很合理。

    这一切都很合理。

    社会财富流向,贫富差距,各种现象都合理。

    雷乌蝇不是老虎,只是一个小乌蝇,不仅贪得少,还要背锅,我去…简直哭死!

    当然,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大部分都要入鬼佬们的帐,警队两千多华人,几百号鬼佬,收最多的却是鬼佬,最少的则是华人,例如眼下的三百二十万,华人能收到多少?

    何定贤沉吟片刻,用脚将两个箱子踹翻:“嘭!”

    “嘭!”

    港币洒落一地。

    “我没见到这些钱,你也不要再让我看见这些钱。”他指着地上洒落的港币,出声道:“其它的,拿二十万出来给兄弟们发了,剩下的我要送去给鬼佬。”

    猪油仔立即会意,弯腰把地上的港币全部收好,出声道:“今天我就带了十个箱子来。”

    随后,他匆匆提着箱子离开,把钱放到车上,再回来给兄弟们发规费,何定贤则带人拿着箱子送给鬼佬长官。

    重案组兄弟们的规费直接翻倍,整个重案组,乃至全港华警都喜气洋洋,迎来一波工钱大涨。

    虽然,刑事组、军装组没有重案组涨的那么夸张,但是在收上码头规费,迎来历史性涨幅后,多能也涨四五百,少的也能涨两三百。

    至于鬼佬们更不用提,尽管何定贤已经截流一大笔钱,但规费的大幅上涨,仍然让鬼佬异常兴奋,大为褒奖。

    如今,不仅是官府派支持重案组,全港警队都将华人重案组,视为港岛警队重要的一个一线部门。

    这是业绩带来的地位。

    何定贤若非清晰的知晓黑钱与正钱的区别,甚至都感觉做生意没意思了。

    果然,有权就有钱!

    “再过一年两年,警队甚至都可以取消小商户、商贩的规费了。”何定贤想到账目上商铺规费增率很低,占比又越来越少,忽然觉得警队已经没必要收这笔钱。

    因为,警队找到了新的财路。

    但对于各区探长、鬼佬而言,蚊子再小也是肉,想要减免商铺规费,遇到的阻力肯定很大。

    没有外部力量施压推动,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何定贤倒不急,慢慢看……

    两个月后,包钰刚带着一艘货轮回港,停泊在维港码头,找黄埔船厂再检修、修缮一番,刷上新漆,命名为“金安号”,成立“金安航运公司”即“寰球航运公司”前身,且以十年期,每年租金三十万港币的价格,租借给星辉商号。

    翌月,星辉商会,东方报社、东方纸业、东方银号、东方电影公司五间公司合并为“港岛东方集团”,东方慈善基金为其下属基金,登报声明,合并经营,预兆着何氏商业帝国的奠基落成。

    月底,何定贤,楚韵南正式举行婚礼,在半岛酒店摆酒三十桌,在石硖尾设三天流水席,同时,回到粤省老家寻根访祖,在潮州捐了办了一所小学,将楚韵南登上何氏族谱,又去探望了楚家祖辈乡亲。

    二人注定不会与内地乡亲有很深的情感连接,见都见没过几面,要说有感情就虚伪了,但他们对这片土地有感情,因为土地生他养他,因此,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乡亲们,礼数必须到位!当地亦有领导冲着楚伟南的面子,加上一所小学的捐资,全程接待二人,但何定贤身份敏感,这年代官方还不愿意过度接触他,何定贤亦是点到即止,互相交换一下电话,没有过份亲密,有什么事,将来再谈,现在谈不仅为时尚早,还容易给鬼盯上。

167 选坐馆

    新界,荃湾西,青衣山一带的小路上。

    一辆小轿车正向九龙区驶去,沿途道路泥泞不堪,颠簸不休。

    潮义勇坐馆陈十九,身穿黑衫,表情疲惫,半依着座椅,眼神微眯。

    “吱啦。”

    前方路口,忽然迎面拐出辆轿车,车灯晃照得司机眼前一花,连忙踩下刹车,破口咒骂:“TMD!”

    两车插肩而过。

    下一刻,第二辆轿车飞速闪出,车头直直撞在正中车门。

    砰!

    “十九哥!”

    司机阿雄大吼。

    陈十九刚刚坐直身子,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伴随着车子侧仰摔下悬崖,嘭,嘭,嘭,连续翻滚数十米,砸落在碎石滩上……

    第二天。

    巡逻的海关员来到岸边,望见跌落的车辆,面色大骇,跑到车门旁才发现车内二人已经死透许久。

    当天傍晚,《东方日报》副刊,晚报头版头条——《潮字头坐馆身陨海崖,江湖仇杀或是意外?》

    重案组办公室。

    何定贤穿着西装,翘着二郎腿,面前摆着一杯热茶,好整以暇的打开报纸,望见上面跟进报道,出声叹道:“一脚天堂,一脚地狱,江湖路,果然是断头路。”

    “陈十九四十多岁的人,叱咤江湖二十多年,要钱有钱,有人有人,照样给做掉。”

    “真不知是谁做的。”

    “哒哒哒。”颜雄来到办公室门口,举手叩门:“贤哥,有案子。”

    “进来。”何定贤道。

    颜雄推开木门,进前五步,立正敬礼,再递上案子:“新界荃湾署递上来的新案子。”

    “十九哥的?”何定贤放下报纸,接过卷宗,颜雄点头:“是!”

    “好,现在江湖上怎么样?”何定贤打开案卷,看着现场记录,颜雄理所当然:“很乱。”

    “首先,江湖人都认定陈十九是被谋杀,潮义勇十几个堂口,每个堂口坐馆都争着要给大佬报仇,有互呛的,有要打的,新记、和记、号码帮,个个都是怀疑对象,现在,江湖风声鹤唳,潮义勇乱成锅粥,急需安定局势。”

    何定贤很能理解,望着记录道:“根据鉴证科考察,和车厂请来的专业人员,车辆坠崖前受到撞击?”

    “对,在悬崖上的盘山公路还有明显车辙痕迹,以及车漆碎片。”颜雄答道。

    “嗯,你觉得会是谁做的?”何定贤抬头问道。

    这年头江湖大佬只要死于意外,一律默认为他杀,不是用一个车祸,就可以把天下人蒙过去的,何况,全港小轿车都没几万辆的年代,乡下山道哪有那么多车祸?货车更是各大公司的重要财产,没有老板舍得拿出来撞人,人命哪儿有车值钱,但因为没有监控,媒体,想要拿到证据,难如登天,开车撞人真会做成悬案,怀疑谁都可以,指正谁都不行!

    不拿出证据,没有人服气,可偏偏想拿到铁证很难,极不好办,颜雄说道:“八大社团,每间都有可能,因为缺了一个潮义勇,警队好不容易平衡的江湖局势就要打破,而且,潮义勇是长官的同乡字号,潮汕帮最大的江湖力量,潮义勇一乱,全江湖都要乱。”

    “潮汕帮内部也有可能,近期,陈十九有表示要金盆洗手,退位让贤,前天到新界也是拜访一干老叔父,商讨下一任坐馆之人选……”颜雄讲到一半,何定贤便笑的打断:“算了,你派人查查最近港岛几间修车厂,把可疑的车辆、车主都查一遍。”

    颜雄点头领命:“是。”

    何定贤之所以打断颜雄的话,是觉得颜雄什么都讲,却又什么都没讲,看来是涉及到潮义勇的事情不敢多讲。

    也对,潮义勇归根结底是为潮州商会服务的字号,楚家能够一言而决下任坐馆人选,换而言之,何定贤便能够决定下任坐馆是谁当!

    这种涉及到长官决策的事情,下属当然不敢多讲,不过,楚家也不是让谁当坐馆,谁就能当坐馆,因为,坐馆是要能够服众的,潮义勇十几万会员,当中能够服众者不多。

    楚家也只能在社团选出的几个人里面,选一个支持,青睐谁,谁来当坐馆。

    而其余社团要谋杀陈十九,倒不是没有动机,光是打破平衡,试图让潮义勇分裂,对于其他七大社团而言,就是一桩巨大利益,但七大社团没必要现在跳出来搞事,因为新的平衡刚刚诞生,各大社团都还在恢复期,搞出事,也不够实力,拿不到利益,傻仔才动手,归根结底,还是潮义勇内部的事情。

    至于从车子方面查,大小是个机会,但不能抱太大希望,虽然一辆车很贵,换作小罪犯会舍不得,肯定还得继续用,但这可是件大案子,车重要,命重要,背后的人可能掂得轻,何况敢动陈十九的人,未必就差一辆车的钱。

    晚上,利源东街,楚家,餐厅。

    楚伟南穿着白色西装,用手舀着红豆粥,轻声说道:“从我来港岛做橡胶生意开始,到泰国拉的第一批货,十九就跟我一起出海,到现在转眼有十多年,他为商会做过很多事情,临近收手,折在江湖里。”

    何定贤喝着鲍鱼汤,闻言感叹:“老豆,江湖,没有金盆洗手的,手上沾上血,怎么洗都洗不掉。”

    “当江湖该有道义!”楚伟南平缓的道:“也该有规矩,底下人要争位置,怎么能踩着大佬尸体上。”

    这其实才是江湖上位最快、最狠的一种办法。

    何定贤出声道:“有要我做的事情吗?”

    楚伟南长叹一口,摇摇头道:“于私没有,因为我是潮汕商会的会长,为了潮汕乡帮,最好的结果是找一个替罪羊,再选一个新坐馆,迅速平定潮义勇的混乱,于公,只有这一个请求,要快!”

    何定贤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这次案子查出真凶,不重要,重要的是,维持整个潮义勇的稳定。

    于大局而言,死一个陈十九,无伤大雅,只要潮义勇不乱,谁当坐馆都一样,不过要选肯定得选一个听话的。

    何定贤便问道:“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楚伟南感慨道:“本来是打算扶梅洲雄上位,他是陈十九的头马,但可惜同陈十九一起坠崖而死,上一任,下一任,全没了。”

    “现在只能在够实力、又有心的几个堂主里选,比如潮州粥、白饭鱼、大飞莫、阿翁。”

    何定贤在餐桌上点起支烟,深吸一口,陷入思考,照这样看手下人捅刀的几率又更大了。

    怎么,其中两个嫌疑人还是我的朋友?

    何定贤暗感不妙,抬头望了眼岳父,只见岳父说道:“另外,义群的伍世豪,手底下也多是潮汕人,之前有同陈十九聊过,要把义群并入潮义勇,不过要等梅洲雄上位之后,再正式开山门,要不要顺便考虑一下伍世豪,毕竟,伍世豪也是你的人,用起来顺手。”

    何定贤心里咯噔一声,总不至于是在试探他吧?他盯着岳父看了两眼,岳父轻笑道:“我们是自家人,有什么事就讲。”

    何定贤便点头道:“伍世豪年纪轻,又不是潮义勇的人,不适合。”

    楚伟南说道:“那就定白饭鱼吧!”

    “他也算自己人,不管能力够不够,起码用的放心。”仔细一算,楚老板与白饭鱼还有裙带关系呢。

    何定贤闻言也不再拒绝,出声说道:“好,反正都是为商会做事,案子什么时候结,凶手有没有合适的?”

    楚伟南爽快道:“宜快不宜慢,明天晚上,陈十九出殡,到时候由伱来当众宣布答案,阿翁之前一同梅洲雄对呛,现在又叫的最凶,干掉他可以平定局势。”

    有时候谁生谁死,不看那个人立过什么功,合不合适,仅仅是看他适不适合,阿翁现在最大的价值就是用来定人心。

    他就该死!

    何定贤颔首道:“没问题。”

    十点钟。

    他乘轿车离开别墅,回到中环的公寓,路上琢磨着楚伟南的态度,毫无疑问,楚伟南是信他的,否则,不会选择让白饭鱼上位,但一家人间要展示信任,本身就是种有疑虑的表现,楚伟南或许在怀疑阿豪。

    翌日。

    傍晚,六点。

    九龙,油麻地,一间唐楼门前设有灵棚,大大小小上百位潮义勇扎职人,身穿短衫,头扎孝布,数百名潮义勇打仔,遍布街头巷尾,将街道挤得满满当当。

    新记、和记、号码帮、东兴、各大社团,有头有脸的字号,不管平时有无仇怨,话事人全都亲自到场,祭拜陈十九,恭恭敬敬地上一炷香。

    何定贤乘坐轿车来到街道入口,推门下车,在颜雄、阿鬼等人的陪同下走入街道,曾少珂叼着香烟,穿着西装,带着一干刑事组探员守在外围,见到长官前来连忙迎上前道:“何帮办”

    “曾哥”何定贤打了一声招呼,望向里边挤满人群,微微颔首:“我先进去了。”

    “好,有什么事叫我。”曾少珂肃然点头,目送长官上前,随后,鱼龙混杂的潮义勇帮众让出条路,许多人注视着他走向灵棚,深知大佬到场将会决定潮义勇未来,灵棚前,一具楠木棺椁停在香案后,一张青年时期的黑白照片,安放在棺椁前,依稀看得出陈十九年前时的英武气概。

    白饭鱼、潮州粥、大飞莫、阿翁,一干实力派堂主都穿着麻衣孝服,与陈十九的家人一起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

    在江湖混到陈十九的地位,生与死,早已不是一家人的事,而是关乎社团十几万会员的事,出殡都要交给社团主持,要是大佬没有儿子,头马还要为其捧照片,抱骨灰,好在陈十九有儿有女,遗孀都有六个,现在社团堂主们只需要帮忙主持仪式,递香收钱。

    这时潮州粥拿着三炷香走上前,递给长官说道:“贤哥。”

    颜雄在旁付了七份帛金,警队来者一人一份,长官那份尤其厚实。

    “嗯。”何定贤接过香火,站在棺椁前,深深鞠躬三下,以示对死者尊敬,随后便将香火插进炉子,转身在潮州粥的引领下来到一片茶座区坐好,许多已经祭拜完的社团老叔父,全部都在四方桌旁坐着喝茶,其它社团的人则匆匆离去,不会在现场久留。

    叔父们见到他坐下纷纷点头致意:“何生。”

    “何生。”

    何定贤向叔父们点头回礼,望向旁边一桌的伍世豪:“阿豪,你也在。”

    伍世豪面色怅然,点头道:“贤哥,十九叔帮我很多,特意来祭拜一番。”

    “有心了。”何定贤感触良多,点下头,一位叔父扬起浓眉,出声道:“何长官,今天你来祭拜十九哥,潮义勇的兄弟们承情,不过,潮义勇现在群龙无首,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是潮汕商会的人,潮义勇离不开你的支持,兄弟们心里都有准备,你是代表楚先生来的,是不是该给潮义勇指一条路。”

    又有叔父道:“是啊,何长官,往小的说,我们揾水,要你关照,往大的讲,楚何一家,我们端楚老板的饭碗,要听你们一家人的话。”

    “趁着兄弟们都在,直接讲吧!”

    兄弟们一阵骚动,数十位有实力的扎职人,不约而同汇聚到茶座前,眼神都齐聚在长官身上。

    太子道堂口扎职人大飞莫出声道:“要立话事人,要先给十九哥报仇。”

    “对!”

    “大仇未报,整个江湖都看低我们潮字头!”兄弟们顿时群情激奋,不少人大声呼喝,气势十足。

    潮州粥、白饭鱼对视一眼,心知大飞莫要报仇是假,想上位是真。

    话事人身亡,本就是打破原本格局,而原本格局一旦被打破,下面的人多了一次机会,本来大飞莫不受陈十九待见,一向嚣张、狂妄,是绝对无缘话事人的堂主,现在,反倒给他出来大声讲话的机会。

    何定贤环顾兄弟们一圈,发现大多数还是比较冷静的,当即心里也更满意,便慢条斯理的掏出烟盒,抽出支香烟,出声道:“好了,要凶手是吗?”

    “我来定一个!”

    何定贤眼神瞄向出头的大飞莫,大飞莫顿时心头一惊,连忙闭嘴,但下一秒,一直没发话的深水埗堂主阿翁顿时满头大汗:“根据警方调查,这件事情是你做的!”

    何定贤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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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拍桌子,要有掀桌子的实力

    阿翁大叫:“何生,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何定贤笑道:“重案组已经在屯门汽修厂找到凶车,负责开车的司机,是你的手下泉仔,阿雄,把泉仔带上来。”

    泉仔是个理着寸头,身材精瘦,年纪二十多岁的后生仔。

    可当他被颜雄从车上拉下来,穿过人群,丢到众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浑身伤痕,鼻青脸肿,意识模糊。

    “真是阿泉。”

    人群一阵躁动。

    社团马仔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各位扎职人,叔父,眼神里流露出怜悯,可惜。

    阿翁更是茫然四顾,不知所措,左顾右盼。

    颜雄则在浑身捆满麻绳的泉仔面前蹲下,一把扯下他口中的破布,拍拍他脸蛋:“喂,是边个杀了大佬?”

    “是翁叔。”泉仔张开嘴巴,齿缝间流着流水,话语含糊,就像一台卡壳的复读机。

    颜雄又问道:“是边个开车撞死十九哥?”

    “是泉仔,是泉仔”泉仔张口念道。

    几位叔父退休多年,于心不忍,闭上眼睛,扭过目光。

    一位叔父站起身大叫:“啊!你看,泉仔都说是泉仔了,那没问题了,阿翁,你一向同梅洲雄不对付,对十九哥要让梅洲雄接棍心生不满,就是伱!”

    “是你杀了十九哥!”

    一干扎职人咽了口唾沫,心生畏惧,见到叔父站起身喝骂,一个个快步后退,使得阿翁鹤立鸡群般站在人前,旋即,几名打仔上前把阿翁扣下,全都是潮义勇刑堂的人。

    外围一些阿翁在深水埗堂口的马仔见势不妙,一拥上前要给大佬撑腰,其余堂口的马仔马上围成人墙把人给挡了回去。

    阿翁同疯魔一般在地上挣扎,嘶吼:“不是我做的!”

    “何定贤,你血口喷人,我干你娘,有种去抓真凶!”

    何定贤坐在茶桌上吐出口烟,不恼不怒,平静的道:“我是重案组长,全港重案组都交给我办,到现在没有一起冤案。我说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

    “大家讲对不对?”

    这时大飞莫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立功心切,立即出言支持:“没错,阿sir都是说你干的,你就算狡辩也没用,有什么事去同法官说吧!”

    潮州粥摇头叹息:“阿翁,真没想,你会干出这种事.”

    社团叔父们也纷纷摇头惋惜。

    何定贤笑道:“给诸位一个面子,也不用带去见法官了,刑堂直接解决吧。”

    一位叔父当即出言:“多谢何生。”

    “谢谢何长官。”

    潮州粥,白饭鱼等人都出声道谢。

    为什么江湖社团,大多数人不用证据,桌子一拍,一件事说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因为,拍桌的人有掀桌子的实力!你不认,桌子上别人也会摁着你的头让你认,否则大家都没有办法玩下去,今天,何定贤坐在这里就有掀桌子的实力,拍桌子,说是谁,就是谁!

    能够给众人一个理由已经很给面子了。

    阿翁在一班刑堂兄弟的拖拽下,给人带入唐楼后院,将会是什么下场不言而喻,但惨叫声并没有传到灵棚下,白饭鱼,潮州粥等人也看着正在喝茶的何长官,何长官放下茶杯,沉声道:“凶手既然找出来了,龙头的位置就要定下来,潮义勇十几万人的社团,不能够没有龙头,白饭鱼。”

    “啊?”

    白饭鱼表情一愣,上前答应,顿时所有人目光都转向他。

    只听何定贤道:“商会决定捧你做下一届话事人。”

    白饭鱼霎时间像中了头彩,呆立当场,本来按照他的实力,地位,话事人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他,因为,话事人之争没有排序,除了一两个最有机会的之外,其它全都没有机会!

    虽然,他在社团内实力排在前五,手下上百间马栏,几千号兄弟,但是,一直都没有竞争话事人的资格,可现在梅洲雄,阿翁双双折戟,论资排辈竟然真有他的份!

    何定贤见他没有反应,又问道:“你怎么想?”

    白饭鱼恍然回神,当即道:“只是为商会做事,我服从商会的决定。”

    何定贤点点头,望向在场其他人:“诸位有什么意见吗?”

    首先,白饭鱼本就有实力,在得到商会认同后,便是顺理成章的话事人,潮州粥,大飞莫等人心里有遗憾,但必须无条件支持,不然就是跟商会老板们唱对台戏。

    何况,白饭鱼会心甘情愿让到嘴的鸭子飞喽?不想同商会对打,就肯定要认,在场的扎职人,叔父们都出声说道:“没意见,我们支持白仔。”

    “支持白叔。”

    何定贤满意地望向众人一圈,出声道:“好,既然这样,事情便告一段落,十九哥的丧礼还要靠各位支持,我就不多留了,阿雄,我们走先。”

    他带着颜雄、阿鬼等人起身离开,潮义勇扎职人、叔父们齐齐起身相送,一路送何先生坐上轿车,离开油麻地。

    等到何先生一走,马上就有迫不及待的上前恭贺:“白爷,恭喜啊。”

    “以后社团兄弟们就靠你领导了。”

    白饭鱼望着前来祝贺的人影,并没有满脸笑容,飘忽所以,而是肃声说道:“诸位兄弟,定下话事人是社团需要,并不是什么喜事。我也只是为社团,为商会做事。”

    “眼下,还是要把十九哥的丧礼办好,以回报十九哥一生为社团的付出,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

    扎职人们齐声讲道:“白爷言之有理。”

    “我们还是先去做事吧”

    叔父们旁看的也暗自点头:“白饭鱼确实有话事人的风范。”

    当晚,陈十九出殡足足有上千名社团成员送行,当中不乏社会名流,商会老板。何定贤以东方集团的名义送上花圈,星洲商号,王老吉,金牙连,林大头,就连太平绅士都前来祭奠。

    第二天,晚上。

    何定贤回到中环的公寓,在客厅打开冰箱,取出瓶可乐,舒服的饮下一口,正打算回主卧的时候,突然瞄见次卧开了条门缝,灯光照到走廊。

    “白月娥怎么会忘记关门?”何定贤心生疑惑,探头上前查看一番。

    白月娥正在房间里,身穿一件紧身婚纱,正用手提着围胸,见他来面色惊讶,连忙捂住胸前:“呀!”

    “你怎么进来了?”

    何定贤把门关上,上下打量她道:“我家我怎么不能进?”

    “别管我,你继续。”他努努嘴,拿着可乐,单手插袋,眼神直勾勾的看着。

    白月娥有些羞怯,不管玩过多少次,多大尺度,当着人面还婚纱总是有些不好意思,何况她本来就没有穿婚纱的资格,因为妾室是没资格举办婚礼的,当然,相应的聘礼已经下到白家,白月娥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何家人。

    “不要看我嘛”

    何定贤轻笑一声“怎么穿起婚纱来了?”

    白月娥抿着嘴巴:“我买的,我乐意,总之我又不会穿出去。”

    何定贤警告她道:“你可千万别给楚小姐看见,否则,嘿嘿嘿,楚小姐会想歪的。”

    “这一款我之前倒没有试过,不知道摸起来触感怎么样。”何定贤在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体验了一把触感,顺便替白月娥丈量过三围,白月娥给逼到床头,摁在角落,抚媚的道:“老公,小心弄坏.”

    何定贤满口答应:“我会温柔的。”

    手上却没有半点留情,然而白月娥却表现的非常配合,这本来就是在听说老豆被捧上龙头之位后,打算给老公的一点小奖励,她不仅特意去买了婚纱、高跟,白丝袜,在衣柜里还有黑色长裙。

    一周后,白饭鱼在正式拜过祖师,继任龙头,便带着一盒老婆饼来到中环拜访长官。

    “何生,这是元朗买来的老婆饼,饮茶的时候配一点点,很香的。”白饭鱼坐在茶几旁,表情小心谨慎,着重介绍。

    白月娥在旁倒茶,何定贤闻言点头,接过饼盒,顿时觉得重量不对,拉开盒子却见到一排饼干下面,压着一排金条,金条不粗,每支克数两百,但十根排开,着实有些吸睛。

    何定贤笑着合上饼干盒,出声道:“江湖还有这规矩呢?不过呢,这饼干看起来就香,我就却之不恭,笑纳了。”

    白饭鱼眉开眼笑,乐呵呵道:“一点心意而已,何生喜欢就好,以前十九哥当话事人的时候,人人都知他是同楚老板混的,现在我当话事人,大家都知我是同你混的,我有今天,全靠何生关照,以后会常带特产来拜访你。”

    “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了,说到底,都是帮商会做事。”何定贤翘起二郎腿,点一支雪茄,出声道:“下回还是该先去拜访楚会长。”

    白饭鱼点头道:“傍晚就会去楚会长家,拜访你,就是拜访楚会长嘛.”

    其实照规矩,他先来何定贤一个晚辈家里,多少有点轻视楚会长,但何定贤和楚会长是一家人,拜访何定贤就等于拜访了楚会长,一来二去,倒是个折中合理的路。

    白饭鱼喝了两杯茶,等到气氛渐松,忽然说道:“何生,阿豪要娶十九哥遗孀的事,你有没有听闻?”

169 寡妇

    “阿豪要成家了?”何定贤略显惊诧,问道:“十九哥的遗孀,十九哥那么多遗孀,娶的是哪一个?”

    白饭鱼道:“六姨太,刘牡丹,以前在百乐门唱歌的一个红牌。五年前跟了陈十九哥,一直替十九哥打理烟档生意,算是社团的人。”

    一般大佬家人很少入社团,一旦入社团,肯定就是要谋权。

    何定贤没料到伍世豪会同寡妇混在一起,但仔细想想,凡是牡丹在潮义勇内有一点权利,对于伍世豪的帮助都是巨大。

    他蹙眉问道“这个姨太太在社团里吃得很开?”

    “之前挺得十九哥信任,以姨太太的身份帮十九哥管着社团账目。”白饭鱼斟酌道:“要说权利,没有多大,但作为十九哥唯一在社团内的姨太太,人人都敬三分。”

    陈十九最早娶的正妻早已逝世,后来娶的几房姨太太,整天拿钱打牌,顾着享受,根本没人愿意入社团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反而,最晚娶的姨太太,年龄最小,最有野心。

    说不定就是看中陈十九的江湖地位高,年纪大,奔着遗产来的。

    何定贤沉吟不语:“你想要顺利掌权,是不是也得跟她谈合作?”

    白饭鱼点点头:“不给她好处,也不能拿她的权,否则外人都要骂我欺负孤儿寡母,这是犯了洪门三十六誓,绝不可为。”

    “也就是说,她除了把账目交出来之外,肯定还会继续管着烟档?”何定贤感觉出不对劲,沉声道:“这就是义群会管着潮义勇的烟档,等于义群拿到烟牌了!”

    他心底生出一抹忌惮。

    白饭鱼道:“其实,如果她不同阿豪搞在一起,我们还能慢慢把烟档收回来,但偏偏阿豪要娶一个寡妇.”

    一个有名,一个有实,虚名加上实力撑腰,那可真就好玩了。

    何定贤饮着茶,宽声道:“这件事情,我也不好去讲什么,男欢女爱,天经地义,现在也没有守节的说法。更何况,阿豪肯接受十九哥的遗孀,大家只会觉得阿豪讲义气。”

    如果阿豪是一直为了烟档而来,那事情就远没如此简单。

    “不过,兄弟打算结婚,我总可以去关心几句,到时候问问阿豪吧。”何定贤说道。

    白饭鱼出声道:“好,另外义群要并入潮义勇的事情,我可能停不下来,要是一力反对的话,好像是要故意排挤阿豪,名声上也不好听。”

    他是完全能够猜出何先生的想法,何生肯定不想让义群并入潮义勇,两个字头分别掌管更轻松。

    要是合并成一个字头,何定贤反而不好对义群指手画脚,当然,潮字头肯定都得为他做事,但能否发展成想要的样子就悬了。

    因此,他上位后,尝试着停下把义群并入潮义勇的事,但遇到的阻力比想象中大,其中很多叔父觉得收下义群,既可以壮大社团实力,又能风光一把,去去霉运。

    而且,收下义群还能展现潮义勇广纳同乡兄弟的胸襟气魄。

    何定贤心里明白,笑着说道:“我看你是怕别人说闲话,话你也钟意牡丹,一把老骨头要同后生仔抢食吧?”

    “哈哈哈。”白饭鱼闻言笑出声来,丝毫不顾及女儿就在身边。

    “停不下来就不用停了,义群要并入潮义勇的事情,阿豪根本也没同我商量。”何定贤出声道:“他作为字头的话事人,可以决定字头的一切,我作为字头的老板,只能决定支不支持罢了。”

    两天后。

    中区,荷里活道。

    茶餐厅。

    何定贤坐在桌子后,手上拿着菜单,出声问道:“阿豪,吃什么?”

    伍世豪穿着白衫,坐在对面,话语爽快:“老样子。”

    “一份猪扒饭,一份烧鹅饭,加两杯冻柠茶。”何定贤把菜单放到一旁,朗声说完,马上有服务员复述一遍,写好单子递给厨房。

    伍世豪喝上口送来的冻柠茶,调整姿势,坐直道:“贤哥,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没啦。”

    何定贤悠哉悠哉的用吸管搅拌饮料,语气轻松:“再好吃的水果,吃太多也会腻,今天是特意约伱饮茶的,顺便聊点私事。”

    “嘿嘿。”

    伍世豪笑容开怀,畅快道:“好!”

    何定贤见到两份饭上来,问道:“白叔跟我讲,你快要结婚了?”

    伍世豪露出害羞小男生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含蓄道:“是啊,我老婆长的靓,人又好,能看上我是我的福分。”

    “恭喜你啊。”何定贤笑道:“你娶十九哥的遗孀,我是完全没有意见的,但有些事情,我得提前讲好。”

    伍世豪点头:“放心,贤哥,义群绝对不会卖粉,卖大烟,”

    何定贤摇摇头:“不是这些,这些事,我已经讲过,便没必要再讲,义群并入潮义勇,也是你作为坐馆自己的选择,两间潮字头并在一起,我没拒绝的理由。”

    “我想问你一件事,陈十九是不是你杀的。”

    伍世豪表情略显错愕,眼神里倒没有意外,不像是没有猜到,只是没想到大老板会讲的如此直接,连忙摇摇头:“不是!”

    “贤哥,你要是怀疑我为了女人,加害十九哥,我以命担保,在此之前我都不认识牡丹,是在丧礼上,我才第一次见到牡丹。”伍世豪语气坚定,表情刚毅:“如果,你是要怀疑我为了权力,那么,潮义勇有多位叔父可以替我作证。”

    “十九哥给义群并入潮义勇的价码,便是下下届让我当坐馆!”

    “那可是全港持牌社团,潮汕帮第一字头,十几万会员的潮义勇!”

    伍世豪道:“有什么价码比这个大!”

    何定贤则在想:TMD,丧礼就勾搭在一起?别人刚死老公呀,搞什么未亡人!扑街仔!

    他片刻后道:“好,你说我就信,案子都是阿翁做的,结婚记得请我。”

    伍世豪松出口气:“肯定会的,大佬。”

    不过,伍世豪虽然同牡丹在一起,但显然二人不会那么快结婚,因为,二人之间亦是一种合作关系,利益联合远比一张婚约管用,二人只要站在一起结不结婚都无所谓。

    何定贤在送走伍世豪之后,感觉阿豪远没当初好控制,以前一点点的权力,就能够趋使他卖命。

    现在他手中有权力,心里有野心,有意无意,也在自己的路。

    “呼。”伍世豪坐上黄包车,长泄口气,整个人都变得轻松,拉车的马仔正是手下阿明,只听阿明问道:“豪哥,大老板说了什么?”

    “没什么。”伍世豪轻飘飘地将事情揭过,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贤哥已经怀疑我了。”

    年中,港岛电影界,悄然间杀出一匹黑马。

    来自新加坡的南洋商人“陆运涛”来到港岛,成立港岛国际电影公司,打算在港拍摄国语电影。

    这匹黑马的到来,没有引起正在为意识形态作斗争的一众左派电影公司注意,却引起东方电影公司、邵氏父子公司的强烈关注。

    因为“陆运涛”并非无名小卒,而是新加坡“国际影片发行公司”创始人,专做华语电影在南洋的发行生意,是南洋“邵氏兄弟公司”的主要对手。

    跟邵氏兄弟的掌门人“邵毅夫”相比,陆运涛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江湖晚辈,但陆运涛出身南洋豪门,受到过良好的高等教育、艺术教育,做电影的初衷源于摄影爱好,成立发行公司之后,是南洋唯一会进口艺术电影的公司,靠着剑走偏锋,在南洋占据了一定市场,在台岛也有投资电影拍摄。

    邹怀文在大老板的提点下,有特意关注邵氏父子公司,顺其自然就关注到南洋的“国际电影发行公司”,继而收到陆运涛在港岛成立分公司的消息。

    何定贤收到消息只觉得人名有印象,却不记得是哪个大导演,抑或是哪间电影公司的老板,在想到邵毅夫的时候,猛然想起在邵毅夫本人的传记里,看见过陆运涛的名字。

    这位陆先生是邵毅夫在纵横电影市场的岁月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对手,靠着“高质量,大投资,精益求精”的精神,一度将邵氏兄弟公司的“短平快”,“高周转”策略给打到墙角,站不起身,因为,电影毕竟是一种文化创作,质量是有目共睹的,“短平快”的生意经能够掘到一时利益,却注定不可能在长久,市场上越多烂片,越能够加持优秀作品的口碑。

    陆运涛出身南洋富商家庭,不管是生活、还是生意,一直都不缺钱,方能够有心走“精益求精”的路线,无意间成为邵氏兄弟电影道路的一大阻碍。

    过两年,陆运涛就会收购濒临破产的“永华制片厂”,组建“国际电懋影业”,为乌烟瘴气的港岛电影市场打开新局面。

    而他之所以名声不显的原因,是他在事业鼎盛之时,与家人一起遭遇了空难身亡,“国际电懋”由此改组“国泰机构”,由妻子胞弟继承经营。

    俗称死的太早。

    何定贤在看见陆运涛来港,当即便明白:“邵毅夫也快来了。”

    不过,他现在没有理会电影市场正在酝酿的转折,而是在同霍官泰聊一件更为迫在眉睫的事情,由于鬼佬联军在半岛局势的急转直下,港英政府收紧了航运禁令。

    霍官泰有一批棉花被海关查获,扣在鬼佬仓库里提不出来!

170 何定贤是个好同志

    “何生,马上就要到冬天,半岛那边气候寒冷,这批棉花足可制成二十万件冬装,如果被鬼佬扣在手里,对志士们影响很大。”霍官泰语气平缓,神情却很焦灼:“最关键,禁令一收紧,橡胶、钢铁、石油都运不过去。”

    “我还有一批药品正在海上,如果再次给人扣下来,损失就大了!”

    何定贤表情有些难看,问道:“是边个干的?”

    “一名叫作卡尔的海关署鬼佬,职级是助理监督。”霍官泰出声回答。

    何定贤眉毛微颤,名字好耳熟!

    “霍生,仓库的棉花,我会想办法拿出来,海面上的药品更是重中之重,肯定不能让它们落在鬼佬手里。”

    这些物资在战争中代表着生命、国运、战斗力!

    鬼佬之所以扣押爱国商人的航运物资,便是想要削弱国家的战斗力,给志士们造成巨大伤亡,决策很直接,效果亦很明显。失去这批棉花、药品,不知会造成多少人的伤亡,让志士们活活冻死在天寒地冻的半岛上,国内再次筹措物资也需要时间。

    现在,国内经济不景气,在海外进口,来到港岛中转,运往半岛。

    本来便是最优惠,最便宜的一条输血线,利用鬼佬们见钱眼开的性格,给英国佬钱赚钱,打美国佬!

    在一众华商的支持下。

    一直都运转得很好。

    偏偏半岛局势打开了,有利了,英国佬又出来搞事了。

    霍官泰感叹道:“我通过议事局、汇丰的人脉,找到几位港督府成员询问,希望把货物给捞出来。没想到,鬼佬们不是要削凯子,是真拿到祖家的手谕,打算严查禁运物资走私。”

    “万般无奈之下,才来找你商议,希望能够通过警队把物资提出来。”他语气十分恳切,眼神万分真诚,殷切的望着面前的年轻警官。

    这是上层路线走不通,打通不了关节,开始走下层路线。

    纪律部队间有隐性联系,操作得当,真有机会把东西捞出来。

    何定贤苦笑道:“卡尔那个鬼佬,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我还真认识,打过一个照面吧!想让他心甘情愿的把物资交出来,放货轮过关,基本不可能。”

    “只能换一种方式进行尝试。”

    霍官泰点头道:“无论什么方式,只要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务必通知我,需要花的钱,也由我来出。”

    何定贤轻笑一声:“霍先生太客气,这根本不是钱的事,交给我一手包办吧。”

    霍官泰站起身弯腰曲背,递上双手,握住他连连道谢:“多谢何生帮手,谢谢!”

    何定贤坦然的道:“你是为了赚钱,我是为了升官,全都是为自己,有什么好道谢的呢?这场战争本就关乎世界全体华人利益,无论身在何方,赢者皆有份,输者皆有债,能力范围之内本该尽力而为。”

    这番话绝不是说的好听,因为,立国之战,立的是全体国人,在大多数时候,国人不是按国籍分的,是按长相、血脉、文化、口音来分的国籍无外乎不就是局势稳定时,用来分化民族的一纸合约,有一定的政治效力,当世界局势真正陷入混乱时,大的观念将被打碎,越狭窄的观念,越能够成为主流。

    因为,利益不够大多数人吃了,只够小部分人吃,小部分人自然会拿出各种理由,挤掉、屠杀、灭光外围的大部分人。

    所以,越是经历过混乱的人,越懂得国籍一文不值,就TM是个屁!

    客观上讲,霍官泰有为国奉献,作出功劳的真功实绩,有为民族奉献的情操,但论本人,霍官泰还不就是要赚钱,要揾水,做买卖有亏本的吗!

    出于本心地讲,何定贤也不是当好人,伟大的人早奔赴边疆,回到祖国,他就是单纯觉得半岛不能输!

    必须赢!

    输了,他在港岛的政治地位将会一落千丈,华人在港岛的社会地位,也可能会一落千丈。

    好不容易坐上重案组长的位置,每个人能分几十万,说不定,到时连几万块都拿不到!

    鬼佬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懒得做,就是要华人给生吞活剥。

    为乜?

    因为你华人不行呀!

    港岛怎么沦为殖民地的?

    因为满人不行呀!

    人家就欺负伱。

    反之,这场战争一旦打赢,港岛华人社会地位将突飞猛进,或许重案组长的位置也不是头。

    这么一段真心实意的话,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定然是会刮目相看的

    霍官泰感慨道:“何生真是青年才俊。”

    “霍生,我有公务要忙,先走一步了。”何定贤松开泰哥粗糙的手掌,面带轻笑的出声告辞,霍官泰忙道:“何生,我送你。”

    二人并肩走出酒楼,在何定贤坐上车后,霍官泰回头问向一名拿着报纸的青年人:“怎样?”

    “何定贤是位好同志。”青年人一身灰色长衫,戴着眼镜,文质彬彬,正是新华报纸的一位主编。

    何定贤坐在车上,点起支烟,连续抽了三口,感觉有点牙痒痒:“事情不好办啊!”

    事情要是好办,也轮不到他办!

    照他估计,卡尔在上回给人用冲锋枪请去警队之后,不单单是恨上他,是恨上所有华人喽。华人重案组有警队鬼佬撑腰,卡尔一个小队长搞不定,但是在港府严令下,要找走私华商的麻烦,洒洒水啦。

    而且卡尔去年还是一个高级督察的队长,今天就升到总督察级的助理监督,负责一个码头的巡查事宜,升职督察很快,看来是个在海关有后台的鬼佬。

    “阿坤,查查海关署一个叫作卡尔的鬼佬,背后有什么关系、势力,再帮忙查一批信德航务被扣下的棉花,目前在哪间仓库,谁负责。”

    倪坤开着车,肃声答道“收到,大老板。”

    立国之战就是这样,因为关乎所有华人,唯有天南海北,全球各地的华人都纷纷献力,才有打赢立国之战的可能!

    虽然,何定贤知道天佑中华,战争一定会获得胜利,但是,遇到该献力的时候完全没必要逃避。何况,能在这场全世界著名的赌局上,投下一文钱的赌注,将来也能够获得千万倍的回报。

    小赌怡情嘛

    隔天,早上。

    何定贤乘车前往大馆时,倪坤开着车,在路上说道:“大老板,仔哥派人去查过,卡尔是海关次长马修的侄子,马修是九龙区海关署的一把手。”

    “那批棉花暂时储藏在九龙仓的海关租凭货柜,足足有五十吨,已经有鬼佬在黑市上放出消息,愿意以一千港币一吨价格的出售。”一千港币一吨,五十吨也就五万港币而已。

    这点钱真是不值一提,但禁运物资之所以禁运,并不是因为物资本身价格多高,而是物资在特殊时期的重要性。

    不过,霍官泰一艘货轮不可能只载五十吨棉花,大概率还有大豆、橡胶等物品。

    这些物品很可能已经被悄悄放过海关,或者分散用飞艇运走,截获的五十吨棉花,大概率只是分散拆货的时候,有某一艘快船给人截了。

    “我知道了,送我去九龙区,旺角差馆。”何定贤轻声说道。

    “是,大老板。”倪坤开口答应,在下一个路口掉头,直接开船来到北角码头,包下一艘轮渡将轿车开上甲板。

    平治汽车兜兜转转,驶入旺角差馆时,两位门岗军装见到车牌,立即敬礼出声大喊:“长官好。”

    何定贤推门落车,望向后备箱:“车上有多少钱?”

    “三万港币,五张东方银号的两万港币银票,一张东方银号没签章的银票。”作为一间银行的大老板,身上不需要放太多现金,但要用钱的时候一定能随时变出来。

    何定贤轻笑道:“三万港币就够了。”

    “明白。”倪坤快步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取出一袋厚实的黄牛皮纸袋,揣在衣袋内跟着大老板进入旺角差馆。

    二人一路没有在刑事组、军装组止步,而是来到反贪污室门口,何定贤接过牛皮纸袋,十分自信的抬手叩门:“哒哒哒。”

    “葛sir。”

    葛白双腿架在桌子上,本来正晒着太阳,翻看报纸,日子过的平平淡淡,百无聊赖,本以为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天,突然听见一记悦耳的呼唤,仿佛就像被唤醒开关,连忙放下双腿,丢掉报纸,站起身大步迈向门口,把着门锁喊道:“何sir!”

    “啪嗒。”

    房门打开,露出一张面带微笑,长相英俊的脸庞,葛白顿时满脸欣喜,张开双臂,大力拥抱道:“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听说你要调到大馆财务科作负责人,特意来恭喜你。”何定贤松开双臂,拍拍他肩膀恭贺道,再举起手里的纸袋摇了摇,眨眼一笑“顺便带了一点土特产来看你。”

    葛白面露惊喜,马上将他请进办公室就座,再泡好热茶奉上,看见丢在桌面的牛皮纸袋,寒暄道:“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呀。”

    “一点点小礼物。”何定贤笑着接过茶杯,正是他喜欢的菊谱,葛白则绕开纸袋的缠线,悄悄瞄了一眼,喜不自禁:“港岛的特产就是好啊!”

    “何sir,今天是有什么公务到旺角吗?”

    何定贤摇摇头:“专门来看你的。”

    “哈哈。”葛白大笑两声,熟络道:“大馆财务科可不是什么好位置,手下管着港岛、九龙两区几十间警署的公费,但直接受管理副处长负责,手里一点油水都没有。”

    管财务的部门,监管最严,油水最贫。

    要是连财务科都是肥水区,那么警队大概率要负债运营,不过,财务科作为管理副处长的直属科室,并非一个没有前途的位置。

    何定贤笑道:“麦sir可是板上钉钉的下一届处长,跟着麦sir做事,将来前途无量。”

    葛白憨笑:“为港府效力而已,何sir,大馆离旺角可有点距离,特意来旺角一趟,不可能是专门来饮茶,送特产的吧?”

    何定贤放下茶杯,欢声道:“我要说是,你也不信呀,哈哈哈,其实是这样,有件事情需要葛sir帮手,葛sir还记得上次那个海关队长吗?”

    葛白表情一愣,略作回忆方才想起:“卡尔是吗?他来找你麻烦?”

    “不应该啊.”葛白迟疑的道:“虽然他舅舅是海关次长,但是有伊辅长官代表警队出面,就算是海关次长也不可能回头找麻烦。”

    “他一个小小的海关队长找你麻烦,是找死吗?”

    何定贤轻笑一声:“他是海关监督了。”

    “那又点样?很威风吗!”葛白撇撇嘴,投来询问的目光:“何sir,你该不会有货船给他查了吧?”

    何定贤双手一摊,坦然承认:“葛sir,你知道的,我手底下生意多,难免会跟北面有些交集,但是大家都在为港府做事,赚了钱,我也同长官们一起分,卡尔为了上回的事情,竟然连一批五万块的棉花都要查,是不是有点过份?”

    葛白知晓港府下了禁令,但他又不打仗,也没有从军经验,短时间内想不到棉花的意义,只觉得五万块的货都查,卡尔确实太小气!

    摆明是在报复警队,而且何定贤上回是为警队收权,事后,警队上上下下,谁没分到好处?

    “卡尔确实有点过火,何sir,你想怎么办?”葛白刚刚收了人的土特产,倒不好意思装聋作哑,当即问道:“我可以拜托伊辅sir联系一下海关次长帮忙把货提出来,也就五万块钱而已,光是刚刚给我的也不止一两万吧?”

    “有什么事是钱办不到的?”大不了把黑市上的棉花买下来就行?

    何定贤暗唾一声:鬼佬真是鬼,TMD,我的货还是我花钱买?次次都这样干只会助长鬼佬气焰,让鬼佬越查越起劲,何况,他花钱买货找谁报销?内地愿意付两倍的钱,还是霍官泰愿意付?这看似是解决办法的最好手段,实则是给未来挖坑,绝对不可取!

    何定贤当即说道:“葛sir,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关乎警队面子的问题!”

    这下矛盾一下就转移了。

    格局一下就打开。

    葛白不禁皱皱眉头,出声道:“那该怎么解决。”

    何定贤早有腹稿,马上开始挖坑:“海关不给我们面子,我们也不用给海关面子,反贪污室是干嘛用的?”

    “葛sir,你不该在调职前威风一把,做点成绩出来,查他们一趟吗!”

171 英勇缉私

    葛白心里一惊,未想到,何定贤竟然向海关下刀,何定贤却慢条斯理,不徐不疾的道:“海关署本身就是港岛最大的走私集团,不仅收洋行的钱,照样收华人的钱。”

    “你作为警队反贪污室总督察,如果意外撞见警队贪污的线索,顺藤摸瓜,一定就能见到海关身上对不对?”

    “葛sir,这是你的能力!”

    警队贪污的线索满大街都是,正如海关署人人都包庇走私一样,而海关署收取走私商人的黑钱,就像警队在街上吃一碗免费的车仔面一样,习以为常,同吃饭喝水般自然,并且是在职责之内的现场收费,在规费上面是不会体现出来的。

    反贪污室每隔一段时间,也会装模作样查几件贪污案交查,警队上头再问责几位底层警员,组长,一切都像提前写好的剧本。

    但是葛白心里极有顾虑,忍不住道:“反贪污室只对警队贪污行为负责,无权处理海关,惩戒署等部门,何sir,你是要我犯错误啊!”

    何定贤却道:“怕乜?理由我都帮伱想好了,查警队嘛.不小心牵连到海关身上,到时候,把案件递交给上级部门,由总督府的大佬做决定就好。”

    “我们只需要给海关施压,何况,你马上就要离开反贪污室,最后踩一点点线很过份吗?”

    “我同你的感情,不值得你帮我这么一把吗!”何定贤点起支烟,说完话后,静静抽着。

    葛白心里颇有犹豫,倒不是害怕海关署,毕竟,作为全港目前唯一的反贪污部门,反贪污室要是有线索的话,情理之中都可以查一查别的部门。

    这也是上回海关能够忍气吞声的原因。

    警队作为港岛最大纪律部门,拥有最强武装力量,各类科室越多,本身就代表权力越大,港岛要不是一开始都把大部分治安权集合在警队身上,后来也不用成立单独的ICAC。

    更不会改组警队,单独设立水警区,在体制上把陆警、水警、反贪给分开。

    这种大部分集权体制好用是好用,极度适合初期殖民,只是一旦出现贪污行为,很容易形成塌方式犯罪,俗称蛇鼠一窝。

    葛白真正犹豫的地方在于,帮华警一起阴海关,让他有种当鬼奸的感觉,说到底海关也是鬼佬啊!

    可何定贤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在何定贤的蛊惑之下,葛白不好找理由拒绝,只得推脱道:“还是太冒险了,我不想因为几万港币的货,影响到后来升迁。”

    “何sir,也就区区一点点货钱,犯不着吧?”

    何定贤当即反驳:“怎么会是货的问题呢?这是警队颜面的问题,出来混,什么最重要,面子最重要!”

    “何况,警队内部定好的调职安排,凭借葛sir的人脉,岂是区区海关署可以影响的,如果葛sir不帮忙的话,将来我的货被越扣越多,真的就没余力给你送特产了。”

    “你也不想在财务科里算账,算来算去,口袋空空吧?”

    葛白作为一个大贪污犯,骨子里就爱钱,听见有人拿钱要挟他,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畏惧,软肋给人掐住,当即把心一狠,出声道:“行!”

    “看在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一把我帮你。”

    何定贤顿时面露笑容,上前拍拍葛sir的肩膀,开心道:“我就知道,没交错你这位朋友!”

    全港鬼佬里,就葛白最可爱,为乜?

    因为别人收钱真办事嘛!

    而且只认钱,不认国籍。

    这种在世界上当然不少,各个国家都有族奸,在殖民地更多,但大小合适,位置合适,关系又好的就剩下葛白一个。

    “要办案的事情,提前通知我。”葛白见他要出门离开,连忙起身相送,若非他调任财务科油水不够,害怕未来缺少资金运作个好位置,这不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一定,一定。”何定贤满口答应。

    想要找到水警署包庇走私,贪污受贿的证据很简单,关键是有没有人敢查。

    两天后。

    荃湾码头。

    一批载满电器的货轮靠岸,几位穿着制服的海关员打开手电筒,立即靠上前去:“哪间商号的?”

    本来海关在野码头查到货轮,第一动作应该马上制服船员,登船搜查,再上级海关,把走私货物全部扣下,之后把违禁品查抄,再让合法商品补缴关税。

    现在三名海关员就像到酒楼喝茶一样,叼着香烟,语气满不在乎。

    船上货主立即上前,递上香烟,殷勤的道:“各位阿sir,船上是大西洋商行的货物,麻烦同长官打个招呼,给一点时间卸货。”

    货主竟然是位鬼佬。

    三名关员各自收下一盒香烟,其中一人催促道:“快点卸,我现在去通知长官。”

    “多谢阿sir。”鬼佬货主摆平关员,回头向船主打出一个手势,立即有人下船找到在岸上等工的社团头目,一班劳工立即骂骂咧咧的起身卸货。

    鬼佬的货船价格便宜,货物又贵,一不留神就会挨打。

    码头劳工们最不喜欢卸洋行的货,但蚊子再小都是肉,有点钱总要赚。

    负责荃湾码头的助理监督“卡尔”收到消息,走出搭在码头的临时休息室,带着配枪,随意领了几个手下登上货轮,见到货主便问:“是大西洋商行的?”

    这间商行在港岛历史上名声不显,但却是义和洋行一位大班的产业,并且受到渣打洋行投资,在中环有几个店面,开设有港岛最早的电器百货公司。

    但公司里绝大部份电器,大到电视机、冰箱,小到收音机,电热水壶,全都是走私入港。

    掌控着全港三分之二的电影货源。

    这可是笔大生意!

    “是,长官,我是大西洋商行的经理布列登,这是我的名片。”货主双手递上一张名片,卡尔随手收下,出声讲道“用一张名片就想通关吗?”

    他以助理监督的身份负责荃湾码头已经四个多月,但电器行本身就不是货运频繁的生意,真正多的还是石油、柴油、粮食、水果等等

    第一次见到大西洋商行的货物经理,早有些迫不及待,打算狠宰一笔了。

    布列登作为商行经理,当然不是蠢人,但出海在外,不可能携带大批现金,当即在口袋中掏出一张支票:“卡尔长官,这是商行的通关费。”

    卡尔见到支票上两万港币的额度,当即心满意足,笑着折起收进怀中。

    正当两人完成交易,劳工们开始卸货时,一队军装警察风风火火地走上码头,带队者还是一个白皮鬼佬,不过警方的出现既没有让海关心怯,也没有让劳工慌乱。

    这块码头本身就是警队罩的,警队不可能砸自己的饭碗!

    海关员则凑到卡尔面前,出声汇报:“阿sir,警队有人来了。”

    “我知道。”卡尔满不在乎的回答,只是望着警队来人眼神里有些不爽,举起手电筒照过去,晃得葛白眼前一片白光,举手遮住目光,一脚踩在木头搭的舷板边差点踩空,脚下一歪就要跌入海里,幸好两名下属连忙抓住他手臂,将他提起:“葛sir,葛sir!”

    葛白站在舷板上气喘吁吁,惊魂未定,抬头望向前方的卡尔,满脸愤怒。

    卡尔见到是他一样大为惊诧,连忙把手电筒交给下属,迎上前道:“葛sir,你怎么来了?”

    葛白才懒得给他好脸色,劈头盖脸的道:“反贪污室收到匿名举报,荃湾有海关署员包庇走私,卡尔,是你吗!”

    “这里怎么会有货轮?”

    他又望向旁边的货主,陡然间下令:“把人扣起来!”

    货主不敢跟警队硬碰,当即就给两名鬼佬警员扣下,卡尔却心头一惊,大为愤恨:“TMD,你这个扑街仔又来搞事!”

    想起上回给人拿枪指着请去反贪污办公室,卡尔心底就怒火中烧,这里怎么会有货轮?你怎么不问问,这里为什么有劳工!每天晚上都有货轮来,眼瞎是吧?看不见!

    装什么伦敦人!

    卡尔气愤之下伸手一把将上前的一名警员推开,迅速抽出腰间的枪,双手紧握,指向前方大声喝道:“彼得!这里是我管辖的荃湾码头,不是你的反贪污办公室!”

    “你现在滚下去,我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葛白看见枪口指向他胸口,差点不能呼吸,唰的举起双手,一步步后退,叫道:“冷静,卡尔,冷静!”

    “滚!!!”

    卡尔放声大吼。

    葛白极少登船,天色又黑,后退途中心底一慌,脚跟一下没站稳,皮鞋再一滑,整个人突然就后昂栽进海里。

    卡尔惊愕地望着人消失,呆愣后,慌了神:“我保险都还没开呢,人怎么中枪了?”

    “完蛋,完蛋,开枪袭警可是重罪。”

    几名警队鬼佬却立即松开货主,纷纷跑下海救人,货主就算没人控制,站在船板上也一动不动,不敢乱跑,生怕一个凶杀警队督察的罪名就扣下来。

    在场大大小小这么多人,就他一个最适合背锅,怎么敢跑!

    这一晚,葛白红了!

172 带上枪

    何定贤收到葛白坠海受伤的消息,不得不佩服葛sir的敬业,隔天一早就赶到九龙区伊丽莎白医院,将一份果篮摆在病床上,满脸倾佩的竖起大拇指:“葛sir,厉害!”

    “要玩就玩大的!”

    “现在全港都知道九龙反贪污负责人,夜闯荃湾码头,英勇查获走私案,将涉案海关署成员逮捕的大新闻。”

    两名军装警察在门外站岗,昨夜九龙区各级长官,排队前来医院慰问。

    着实大大给葛sir长面子!

    葛白躺在床上,左脚绑着绷带,吊在床尾,满脸苦涩:“何sir,别开玩笑了。”

    “我真没开玩笑呀,报纸上都写了。”何定贤拿出一张报纸,拍在床头,出声道:“自反贪污室成立以来,从来没有查获一起像样的贪污案。”

    “市民多多少少觉得反贪污室没用,是一个养闲人的地方,但是你不一样!”

    “你让全港市民见到了反贪污室的英勇,见到了港岛警队反腐的决心,真厉害啊!”

    葛白表情有些错愕,拿起床头的报纸一看,竟然并非中文报纸,而是一份写满英文的《南华早报》,上面正刊登着他昨夜在荃湾英勇反贪,缉私负伤的报道。

    葛白恍然大悟,没想到,一次偶然的受伤,竟然意外把案子搞大,难怪,昨夜连九龙区最高负责人,高级助理处长“徐时诚”都亲自前来探望。

    警队是要树典型啊!

    何定贤凑上前,嬉笑着道:“葛sir,你是不是早有准备?”

    “这招高啊.直接给卡尔扣一顶枪击警队总督察的帽子,再加上反贪污室职责所在,警队不仅不能怪罪,反而要嘉奖伱。”

    “至于那个上面卡尔,就算有次长做靠山,也撑不住枪击总督察的大案,轻轻松松就要认罪服法,拿捏起来多方便。”

    这种大优势下要回几吨棉花真是小事情。

    葛白玩政治是把好手啊!

    这时葛白把报纸放下,却表情一板,义正词严的讲道:“职责所系,忠于警队,仅此而已!”

    “好!”

    “好!”

    “说得好!”何定贤站在床边,举起双手,大力鼓掌:“啪啪啪。”

    “还不快给葛sir鼓掌!”

    颜雄、阿鬼两人站在旁边,立即鼓掌。

    何定贤笑道:“港岛警队有葛sir在,扫除贪污,整顿风气,指日可待!”

    葛白表情显得大为受用,好似真的很陶醉,挥挥手让两位华警小弟出去,正色问道:“卡尔那个王八蛋敢掏枪打我,何sir,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何定贤当即点头:“放心,我一定叫他好看,那家伙昨晚带人前往警署自首,正被关在九龙塘的羁留室,由九龙大区反贪警司下令,严肃调查,正由雷洛负责审问,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他真的开枪打你了?”

    葛白用力点头:“千真万确!”

    何定贤面色狐疑:“你身上怎么没有弹孔?”

    葛白心里一虚,却昂起头,满脸骄傲:“在腿上!”

    “哦哦,难怪腿吊着,葛sir,要不要给你削一个水果?”何定贤走到床头的果篮前,随手拿出一个苹果,葛白投向柜子上的一排果篮,不感兴趣的摇摇头:“吃腻了。”

    何定贤不小心把果篮打翻,一卷卷港币落在桌面。

    “哎呀!”

    “唔好意思,不小心,不小心。”他连忙将十几卷港币收好。

    葛白顿时满脸嬉笑:“何sir,我好钟意食苹果,帮我削一个吧?”

    “没有刀,不好削,洗一洗行不行?”何定贤笑道。

    “没问题,没问题。”葛白满口答应。

    何定贤便走到洗手间,稍微冲了一下,将苹果递上前:“喜欢吧?”

    葛白大口大口咬着,出声道:“还是好朋友懂我,这么多果篮里,就何sir的最对我胃口,怎么吃都吃不腻!”

    “咔嚓!”

    他大力咬下口苹果。

    何定贤搬来张椅子坐下,笑道:“喜欢就行得,礼轻情意重嘛.”

    要是礼重情义就更重了!

    而葛白现在的红可一点都不假,是真正意义上的红,《南华早报》作为港府的官方喉舌,一旦定调子,众多报纸、电台都会转播,各类嘉奖马上就会安排。

    葛白不仅能在休假后直接进入大馆上班,恐怕也会被管理副处长重点提携,一个成立以来没有大作为的反贪污室,竟然在一间警署负责人即将调走前有大作为了。

    说来也好笑,一个著名贪污犯,竟然靠着反贪一炮而红。

    当然,若不是葛白足够英勇,警队根本不敢拿海关署做文章。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但正因稀少,才更有价值。

    何定贤随后直言道:“海关署那一批二十五万吨的棉花.”

    葛白早已心中有数,奸笑着道:“是送往北方,制成军装的吧?”

    “葛sir,我当你是兄弟,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何定贤面色不悦,拂然道:“我只是一个商人,就管运货、卖货、收钱,我管他是做军装,做内裤,做纸尿裤都得!”

    “何sir,我提醒你一下,纸尿裤是纸做的,用棉花要亏死。”葛白纠正道。

    何定贤突然又笑道:“葛sir,你比我更像一个商人。”

    葛白拿起桌头的报纸打开,目不转睛的看着:“去九龙仓提货吧,昨天海关次长马修已经来过病房一趟,我顺口跟他提了一句,想来没什么问题。”

    “不要打扰我看报纸了,我要认真回忆下昨夜的表现,争取下一次变得更加英勇!”

    何定贤顿时肃然起敬,出声讲道:“葛sir,我该向你学习,先走一步了。”

    “嗯。”

    葛白鼻子出气,整个抖起来了!

    不服不行啊。

    何定贤转身离开病房,轻手轻脚把门合上,扭头向一旁的颜雄道:“带两个人去九龙仓码头提一批货。”

    “是,长官。”

    颜雄满口答应。

    何定贤特意交代道:“叫两个不抽烟的伙计,那批货是棉花,千万别点着了。”

    “哦哦,明白。”颜雄稍显错愕,但立即答道。

    何定贤说的没错,葛白确实是一个商人,但出卖的不是货物,而是权力。回到办公室后,他拉开抽屉,在一叠名片里找到霍官泰的电话,照着名片拨通号码:“泰哥!”

    “何生!”霍官泰一听声音便认出是谁,惊喜的道:“有消息吗?”

    “让人去码头提货吧!”何定贤语气爽快,倒让霍官泰措手不及:“这么快?”

    “一批小货物罢了,要搞你的时候是禁运品,要是愿意还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定贤说得很直白,但也没有太喜悦,而是直言道:“这次算是运气好,鬼佬肯出力帮忙,之后可没那么好运,药品得看稳一点。”

    霍官泰点头道:“我明白,正在找新的航线,避一避风头,另外,也在濠江买了一批军火,要是鬼佬敢再来,岸上玩不过他,海上一定同他分个高低。”

    何定贤轻笑一声:“那就是你的事了。”

    “何生,多谢!”

    霍官泰郑重道谢。

    何定贤欣然笑纳:“有空找你饮茶,我先去处理一点公务。”

    “再见。”

    啪嗒。

    他将电话挂断,晚上,来到一间茶餐厅,雷洛穿着西装,坐在里面,见他到场,立即起身说道:“贤哥。”

    “贤哥。”

    “贤哥。”曾少珂、蔡兆光两人同时起身。

    何定贤随性的摆摆手,在餐桌旁坐好:“坐吧。”

    三人交换一个眼色,坐下点餐,不知大佬叫他们来有何事。

    江湖风平浪静。

    有事需要四人汇聚一堂吗?

    何定贤随后却问道:“阿洛,海关署那个助理监督放走了吗?”

    雷洛答道:“傍晚刚放走的,对外宣布是移交荔枝角羁押,等待法院开庭审理.”

    警队鬼佬要做成绩,换一个普通关员,绝对就得坐监,但卡尔背后有海关次长撑腰,警队多少是要卖点面子,人是不可能真的送进监牢。

    何定贤闻言早有预料,嗤声说道:“既然好面子好看,可却连一个助理监督都不敢判,开庭那天又是老样子,法官在办公室写文件,开一趟没人的车送往赤柱咯。”

    雷洛小心翼翼的道:“不是的。”

    “海关送了一个黑鬼过来,那天会把黑鬼送上法庭,再让黑鬼去坐监。”

    何定贤顿时惊愕:“黑鬼有什么错?”

    曾少珂插了句嘴:“错就错在,黑白报纸印不出彩色。”

    何定贤低头吃饭,不再讲话,旁边三人琢磨不透大佬的心思,默默低头吃饭,吃到半饱时。

    “今晚,卡尔会坐船离开港岛吧?”

    何定贤道。

    雷洛旋即点头:“是,一个逃犯怎么敢在港岛久留,要是事情曝光,影响将更为巨大,连海关次长都要受到牵连。”

    “那行。”

    何定贤放下汤匙,在腰间掏出一把配枪,用力拍在桌面:“啪!”

    “都带枪没。”

    雷洛、蔡兆光、曾少珂齐齐解开枪袋,排下配枪:“带了。”

    “带了。”

    何定贤点头,语气冷淡的道:“我也包了艘船,晚上一起出海兜风。”

今日无三更

    本来想快马加鞭,但是时间赶不出来了,大概三四天后恢复三更,到时会通知,两更不变,多谢各位大佬。

173 夜海、大飞、屠鬼佬

    .ishuquge.深夜。

    避风港码头,一片夜色深沉,星光寂静的海面上,一艘熄灭灯火,挂着和字旗的渔船缓缓驶出,直奔濠江而去。

    卡尔穿着便衣,坐在舱内,一根接一根吸着香烟。

    一天!

    他这位海关助理监督,摇身一变,便成为畏罪潜逃的一位罪犯,命运的曲折,着实让人无法参透。

    和字旗船老大鱼头标站在前方,踩着人字拖,穿着大短裤,出声朝兄弟们道:“打起精神来!”

    “这位鬼佬不知什么来头,可能是得罪人了,大佬让我们路上注意安全,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六七名兄弟在护栏前来回巡视,出声答道:“知道了,大佬。”

    “放心啦兄弟们做事没出过差错!”

    一班人很是自信。

    “轰隆!”

    一艘快艇在海边卷起重重尾浪,迎面在夜色中袭来,将海绵拽出一条长线。

    何定贤穿着白色衬衫,胸口挂着领带,手臂夹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双腿扎实的坐在艇尾,右手用力抓着栏杆,左手抬起松开两粒扣子,整整领带,出声道:“到了。”

    雷洛披着一件黑色风衣,内搭一身黑西装,站在快艇前端,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风衣在海风中腾起,整个人俯身大喊:“贤哥!”

    曾少珂、蔡兆光二人坐在艇内,同样穿着黑色西装,表情却十分镇定,闻声开始探手入腰打算取枪

    何定贤却打开艇内的一个储物格,掏出里面一把司登冲锋枪,轻声笑道:“作为重案组长,我怎么能让兄弟们用点三八呢?”

    “哈哈!”

    曾少珂,蔡兆光闻言大笑“是啊,贤哥,不扛冲锋枪真对不起你的位置。”

    “咔嚓。”

    曾少珂拎起一把司登,把皮带挂至肩后,双手握枪,拉动枪拴,听着清脆的上膛声赞道:“好东西!”

    何定贤问有没有带枪,只是问一种态度,真正动手必然要拿更好的武器。

    什么好。

    用什么!

    何况,杀鬼佬,必须一击毙命,否则,后患无穷。

    这种事,有一才有二,派一个没干过鬼佬的人来,说不定真会发虚。

    最危险的事,本就该由最巴闭的人来做!在暴力机构的部门中,上级永远要承担最大风险,责任即是权力。所以,何定贤没有把事情交给手下,亲自带着兄弟们上场,雷洛、曾少珂、蔡兆光三人不管地位如何,自立下投名状开始,便走上一条宰鬼佬的不归路,只能狠下心一条路走到底!

    这也是何定贤找他们的原因。

    “轰”

    渔船上,几位持枪马仔听见快艇声,探出脑袋,在海面四处张望,第一反应便是水警前来追捕,有人喊道:“标哥,有警察!”

    “鬼佬追来了!”

    马仔们将卡尔默认为政治犯,或者洋行的大人物,听见动静都认为是官方力量,但鱼头标久经风浪,耳目灵光,顿时皱眉,沉声道“是大飞!”

    “大飞?”

    马仔们齐齐一愣,马上意识到不妙,水警是绝对不会用大飞的,因为,大飞船贵,油耗高,载不了几个人,除了停靠方便,马力大之外,种种都是缺点。

    因为水警的船要装载人马,截停贼船,乃至于运货,拖船,讲究一个稳,大飞偏偏是最不稳的,唯有江湖人和海盗会用。

    但缺乏光线的海面上,视野有限,耳朵听到快艇发动机的声音,但除非快艇开到船下,不然船上的人都无法看见目标。

    鱼头标举起手臂一言不发,马仔们全齐齐举起步枪,拉动枪栓,将枪瞄准海面,轰隆随着发动机噪音声音越来越近,鱼头标猛然地放下手臂:“砰砰砰!”

    七名马仔手持单发步枪,朝着海面齐射一轮,子弹全部打进海面。

    “开灯!”鱼头标大吼一声,渔船四周几盏电灯打开将周围一圈海水照亮,只见一艘“大飞”在左侧船弦下滑出一个漂亮弧线,与此同时,一位叼着雪茄,双手正握冲锋枪,领带松松挂在胸前的人影,正一脚踩在飞艇围栏上高高举着枪口扣下扳机:“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

    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影,站在背后同样高举枪口,齐齐朝船上扫来,三人肩膀不断抖动,整辆大飞却在一个风衣猛男的操控下游刃有余,稳稳当当藏到船尾。

    “噗噗噗。”左侧船弦旁三个马仔齐齐中枪,倒在血泊当中,其中两人给流弹扫中,一个胸口正中数发子弹,歪着脑袋死得很透。虽然,司登冲锋枪准星差,易飞弹,但是,三枪齐发数十枚子弹扫过,靠着火力覆盖也是横扫海面。

    鱼头标见状心里大叫倒灶,连忙匆忙跑进船舱,出声大喊:“撤进来,撤进来!”

    “把灯关掉,全速前进,跑啊!”

    几个马仔更是胆丧,连忙抓着枪躲进舱内。

    水手立即把灯光熄灭,加快船速,用遭遇海盗最管用的一招逃跑,然而小型渔船本身就几米的高度,又不是大型货轮,大飞轻轻一撞就会倾斜,撞停一跳就能靠岸,平时是在近海地区跑一跑,运运货,马力都没有大飞足,又怎么可能逃的掉?

    鱼头标也只是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跑到船仓里立即就攥住鬼佬的衣服,拧声吼道:“死鬼佬,你TM到底得罪谁了!”

    “我,我”卡尔表情有些慌乱,正握着一把枪,听见枪声打算到外边前去支援,此时喊道:“你不能这样对我!”

    鱼头标松开双手,冷冷看向他:“死到临头还装,呸!有人开大飞来突突伱啦,好自为之吧!”

    这时船板传出震动,显然大飞已经靠住船,四个杀手即将登船,鱼头标也不再久留,招手带着几个兄弟一起跑到船尾,在箱子里拉出几个橡胶圈,一人抱一个跳入海里。

    “嘭,嘭,嘭。”一阵落水声响起,何定贤双手持枪走在甲板上露出笑容:“和字头的人跑了。”

    蔡兆光习以为常:“接单做生意而已,犯不着把兄弟们命都搭进去,死了几个人已经够骨气了。”

    何定贤点点头:“是,不用追。”

    雷洛、曾少珂小心翼翼,举枪向前,时刻关注着前方。人一旦落水就会丧失战斗力,在没有仇怨的情况下,双方的战斗便算作结束。刚刚船员要是不开枪回击直接跳海,那么连三条人命都不用搭。这是海上的规矩之一。

    在船上开枪扫射落水船员,是海盗都不会干的事情,只有丧心病狂者才会杀人取乐。此时,四人背靠着背,枪口瞄向四个方向,不断摸索前进,一个工具箱背后,突然闪出一个人影,双手握枪大喊:“我投降!!!”

    “我投降!”他一开始出场确实是双手握着枪,但见到四人手持冲锋枪,配合默契之后,立即改变主意,连枪都不敢开,便松开双手,单手举枪,大喊着跪在甲板上。

    湿漉漉的木质甲板,弥漫着鱼腥味。

    而当四人听见声音后,并没有全部调转枪口,被引走注意力,三人还在戒备其它方向,仅有何定贤正打算开枪的姿势轻轻一松,放低枪口大喊:“卡尔!”

    “是,是,是我.”卡尔用手把枪掉丢,双膝在地上跪行两步,脸颊写满惊恐,哀求,双手合十,紧张的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叔叔是海关次长,我可以给你钱,帮忙走私”

    “唔好意思,不缺这点钱。”何定贤咧嘴轻笑,猛的再度举起:“我是为葛sir来报仇的!”

    “哒哒哒。”

    一梭子弹疾射,冲锋枪近距离的射击下,卡尔胸膛顿时被打成筛子,满脸绝望地前扑在地,就像是磕头敬谢的姿势。

    他至死都没明白,为什么自己一枪未开,却要遭遇丢职,凶杀的待遇,更想不到一切是从几十吨棉花开始的,而当卡尔死后,四人再持枪把不大的渔船搜索一遍,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回到尸体面前,何定贤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望着尸体目露思索,转手把烟交给旁边的阿洛,阿洛再吸一口,吐出白雾,再转交给曾少珂,一人接一人,传到最后的蔡兆光手中。

    “嘶”只见蔡兆光捏着烟头,用力猛吸一口,再把烟头丢掉,吐着烟缓缓叹道:“什么乐色!”

    “港岛竟然落在这班人手里,他们也配?”两个鬼佬杀下来,鬼佬长官在四人心里的地位,早已在一枚枚子弹中打碎。

    何定贤在卡尔身上翻找片刻,找到代表其身份的护照之后,在其枪眼处擦了两下,带着鲜血揣进西装口袋打算拿回去交差。

    “晚上食宵夜吗?”

    大飞驰骋在海面,四兄弟其中一个问道,另一个嗤声笑道:“食完晚餐又食宵夜,食完宵夜是不是再饮早茶呀?”

    “你要愿意,当然可以。”大佬笑道:“又不是饮不起!”

    “走啦,走啦,出来干活了嘛,当然要补充下体力。”一个兄弟搂住另一个肩膀:“龙凤茶餐厅,一龙戏双凤!”

    “哈哈哈。”欢笑声伴浪花荡漾,荡气回肠。

    推荐本朋友的作品,走进不科学。

174 政治立场的小小偏移

    隔天,傍晚。

    何定贤在床上悠悠睡醒,收拾一阵,离开屋企,乘车前往伊丽莎白医院。

    饮了一晚上茶,腰酸背痛,直接旷工一天,上司问都没问,每个月规费不少,便是重案组长的最大工作,至于平时上不上工,真心懒得管。葛白躺在医院病床里,手上拿着张报纸,望见再度前来的好兄弟,表情颇为惊讶:“何sir,你怎么又来了?”

    他眼睛在何定贤身上稍稍扫过,见其双手空空,目光中难掩失望之色。

    何定贤倒是很坦然的搬来张椅子坐下,出声说道:“好朋友住院要多来看看,葛sir,身体好一些没?”

    葛白长叹口气,极度现实的拿起报纸,眼都不移:“还得半个月才能下床,有心的话,记得来庆祝我出院。”

    “哈哈,出院那天可能不得闲,今天我特意带了一件礼物来。”何定贤说完把手往衣袋探去,葛白顿时容光焕发,放下报纸扭头笑道:“呵呵,何sir太客气啦!”

    何定贤把带血的护照放在被子上沉声道:“怎样,喜不喜欢?”

    葛白见到不是心爱的港岛特产,笑容收敛很多,打开护照想要看个究竟,却狠狠给吓了一跳:“何sir!”

    护照上带点血不是什么事,但护照的人名,国籍却是大事。

    葛白语气惊骇的合起护照,藏进被子里,目光瞪向床边的人,压低声音:“你竟然敢杀卡尔,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那可是海关次长的侄子!”

    何定贤掏出支烟,塞到葛白嘴里,哈哈大笑:“怕乜?葛sir,当做敢当,我杀了卡尔!可是那又点样?”他十分嚣张的放声说道:“卡尔正关在赤柱羁留所,三天后就要出庭受审,谁能证明我杀的是卡尔?”

    “马修、还是赤柱监狱长、或者是法官?”何定贤语气充满讥讽,笑容中透露出一丝威胁,将火柴在盒子上擦着,凑到长官嘴边点烟,同时笑道:“还是伱啊?葛sir!”

    葛白表情僵硬的叼着香烟,嘴唇微微颤抖,心中明白何定贤便是吃死警队的违规操作,料定干掉卡尔的事情不会曝光,马修无法用明面上的手段来施压。

    因为,事情一旦曝光,影响到海关、惩戒署、警队、律政司四大部门!

    一个海关次长职位再高,也不敢为一个亲属,牵涉四大部门的高层一起陪葬。

    何况,何定贤手上还有一间知名报社,光是舆论武器,便能让海关次长投鼠忌器,至于暗地里的报复?马修的手还能伸进警队吗?注定只能吃一个哑巴亏!

    江湖上,鬼佬更是一点力量都无,反倒,还需要通过华人控制江湖力量同时这件事情对于海关署也是一个威慑,将来海关署不敢再查警队有关的货物,甚至会对整个“信德航务”都存在忌惮,但是葛白吸上口气,颤声问道,缉私立功的好心情霎时全无:“何sir,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卡尔,你知道的,就算马修什么事都不讲,做过的事终究会被人记住。”他直勾勾盯着何定贤道:“你手上有英籍长官的血,洗不掉的。”

    “我只是杀一个畏罪潜逃的罪犯,算什么英籍长官,为什么要洗?”何定贤耸耸肩膀,表情轻松,低头点完烟,抬起双目话语决绝的道:“对我而言杀英鬼佬不分贵贱,反正死了都是一具尸,葛sir,别忘了,第一个英国人是你让我杀的,要洗也是你抢着洗手。”

    “而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帮你报仇而已。”何定贤指了指葛白绑着绷带的腿,义正词严道:“他打你一枪,我打他一枪,怎么了?”

    “很公平嘛!”

    葛白就算明白何定贤打了不止一枪,但动动嘴,照样无话可说,因为他确实有开口让何定贤替他报仇,不过预想中的报仇只是打断条腿,收一点汤药费回来。

    本来以何定贤的政治嗅觉,不该会误解他的意思,但葛白手里捏着护照,盯着何定贤,越想越觉得害怕,何定贤是有意的!

    有意要杀死卡尔!

    把卡尔的死盖在他头上。

    “你是故意杀死卡尔是为了要我帮你办事对不对?”葛白终于流露出后世总警司的才能,咬牙切齿道:“找一次棉花不够,要找几千几万次棉花!”

    何定贤明白葛白心底怎么样的,但他却毫不回避,注视着葛白的眼睛,笑意吟吟:“葛sir,我没这样讲,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代表人民感谢你。”

    葛白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看他:“海关、警队都知道是我前往荃湾缉私,甚至会以为杀卡尔的事情,是我叫你做的,妈的,我好不容易积累的政治资本!”

    何定贤出声道:“靠那边都是政治,同华人合作也是一种政治资本嘛葛sir,放轻松,英国佬们都忙着捞钱,在这块地头,唯有华人会给你出钱。”

    “我们之间合作的多好,不要有顾虑啊,葛sir!”

    鬼佬杀鬼佬,比华人杀鬼佬,影响其实更大。

    当然,在鬼佬眼前葛白要杀卡尔其实可以理解,玩政治的,不讲究对仇家手下留情,葛白在警队内的政治资本绝不会凭空消息,但问题是何定贤与北方有联系的事情不能曝光。

    否则,整件事情串联在一起,葛白就是为了北方物资而杀鬼佬,不是为了私仇!那么政治意义就将出现巨大转变,所有政治资本都会烟消云散。当然,何定贤与北方的联系不是一小批棉花的问题,那批棉花的货主是霍官泰,又是海关亲自交的货,货都还在仓库物资表里“存着”呢。

    这种联系是未来长久的合作,双方没有明说,但既然肯帮一次,那可能就有第二次,港岛的麻烦事多着呢。

    何定贤心里多少留了点心思,便借机捏住葛白一个把柄,可以让葛白将来一起为港岛回归作出贡献,要是能够成功的话,也算是带葛白走正路,未来一片光明啊!

    当然,这一串利益链藏得很深,起码可以存在十几年之久,一条藏在警队高层权力架构之下,十几年之久的暗线可以做多少事?

    想想都可怕!

    而葛白在这条线里却不知不觉中,沦为一个毫无主动权的工具人,谁想谁不害怕?给人用就算了,说不定哪天还会给人丢出去扛雷,这雷一炸可不得了,既不可能出逃,也不可能获得减刑,很容易一命呜呼的。

    然而,这条线不是一时半会埋下的,是从葛白第一次收钱的时候便埋下,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吃?鬼佬吃饭也要交钱啊!这只是金钱与信仰的一场交易。

    只不过,伴随着何定贤本身政治立场的稍稍偏移,连带着警队上下利益链条的所有人都发生偏移,从一起贪污揾水赚钱,变成一起贪污揾水赚钱和爱国。

    一点都不冲突!

    葛白在收下钱的那一刻会想到今天?港币早已塞满他的脑袋,让他没有多余的智商思考信仰与忠诚,在何定贤的威逼利诱之下,他连向鬼佬高层自爆的可能都没有,因为,他舍不得失去一切:“加钱,加钱,加钱啊,神经病!”

    葛白嘶声大喊:“我拿你当真兄弟,你拿我当什么?”

    “一定得加钱,否则我良心会不安的。”

    何定贤望向疯了一般的鬼佬长官,心知对方良心已经被自己吃了,当即笑笑:“一定加钱,将来有什么事要办,肯定给你最高价,保准你退休,甚至不用退休都可以去洛杉矶,新加坡养老。”

    “豪宅、豪车、美女,股份,什么都有,怎么样?”

    葛白得到承诺,长吁口气,眼神变得柔和很多:“那样我们还能做好兄弟。”

    何定贤将被子替他盖好,拿走那一张证件,宽声说道:“好好休息吧,大馆见。”

    夕阳斜照,满是黄昏。

    何定贤背着阳光走出病房大门,葛白所在的角落被窗帘遮挡,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与其被鬼佬用完就甩,还不如同我走在一起,起码,我比鬼佬舍得给钱,何况,只要你不做错事,我又怎么会丢你出去呢?”何定贤离开医院时,想起葛白在历史的遭遇,轻轻一笑,真不觉得他有什么好亏的,毕竟要是不出差错的话,说不定,葛白还能在回归前几年混一个处长当一个当呢。

    优秀治安官与贪污犯,两个历史评价傻子都知道选哪个。葛白多少算个聪明人,他只要帮聪明人选一下了。

    半个月后。

    大馆,礼堂。

    刚刚出院的葛白身穿制服,肩扛警衔,胸前带着资历章,踏着正步登上授勋台,警务处管理副处长麦景陶,亲自上台授予其金质英勇勋章,为表彰他在缉私行动的英勇行为。

    何定贤坐在台下,身穿制服,胸前配着铜质勋章,见到葛白一次立功便被授予金质勋章,丝毫没有一点点嫉妒,带着一班华探长们大力鼓掌。

    “哗啦啦。”

    拍得比谁都兴奋。

    葛白在向副处长敬礼道谢之后,再度转身面向台下观礼人群敬礼,望见何定贤时眼神有些躲避,但迎上旺角差馆的一班老同僚,如“卫少臣”,“顾思明”等人时却又挺了挺胸,满脸骄傲溢于言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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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旧事介绍:
早来五十年,搭不上便车,那就让尖沙咀坤叔替他拉黄包车,铜锣湾阿豪替他卖电影票,石硖尾猪油仔替他收租......
\u2028何定贤一头扎进了这个草莽遍地,无数英雄豪杰还未发迹的火红年代,与真正的大佬喋血江湖,与靓绝的佳人并肩齐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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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送出去!港岛旧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港岛旧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港岛旧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