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劫道死敌与传闻
次日午时。
东方不败现身神教圣殿，召集日月神教高层，进行一系列的会议，颁布法令，削减军队，任命李鹏飞为副教主，掌握生杀大权，决策一切。
一众高层虽觉得命令莫名其妙，但迫于东方不败的威势和三尸脑神丹的威胁，不得不照做。
……
日头向西，染红天边云霞。
黑木崖一处绝顶之上，韩靖与李鹏飞卓然林立，衣袂在近晚之风里翻飞飘动。
“说起来，你真的是我跟小姐她们的福星，不说两年前那件事，光是现在，分化日月神教，我们筹谋一年，做了三到五年的计划，谁知你一来，一夜的功夫就解决了。”李鹏飞眼神澹然，语气却不是那么平静。
“就说比你想象的效果还好。”韩靖玩笑般的说，他摘下腰间酒葫芦，大灌了一口酒，痛快的舒了一口气道，“她们两个怎样了。”
李鹏飞道：“郡主和小姐都还好，当初听你破空消失的事情，她们还派人暗中打探你的消息，谁知你当真是消失了，郡主好生失落了一阵，小姐看似平澹，但她总会在夜间静静望月，你这次来，总该兑现承诺了。”
“放心，这正是我回来的目的之一。”韩靖感怀的笑了笑，“她们还在京城吗？”
李鹏飞摇头道：“王爷对郡主的管教愈发严厉，她已很久都没出来过了，不过，这次嵩山武林大会小姐要前去探究情况，她向王爷求情，这才把郡主带了出来，算算时间，她们应当是扮作武当弟子，前去少林了。”
“那再好不过。”韩靖眼中闪过喜悦之色，“我也会去瞧瞧那嵩山武林大会。”
“嗯。”李鹏飞轻轻抿唇，忽然抬起头来道，“有你在，更能保证郡主和小姐的安全，对了，这次去嵩山，你要小心一个人。”
韩靖好奇的侧过头来：“哦？是谁？”
李鹏飞表情古怪：“你的手下败将，左冷禅。”
“他？”韩靖来了兴趣，追问道，“此话怎讲？”
李鹏飞道：“自从你在嵩山绝顶败左冷禅，狠狠削了嵩山派的面子后，左冷禅沉寂半月之久，便深居简出，闭关练功。
七个月前，左冷禅以雷霆之势，肃清左道，把其中强人收归麾下，我们在嵩山派安插的探子也被揪了出来，死不见尸。
小姐上报后，宫里派五位大内高手前去试探左冷禅，他们没有一个活着回来，那五位高手，每一位的武功都与我在伯仲之间，可想而知，左冷禅现在的武功绝不在东方不败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不到两年，武功精进到如此地步，深居简出，不可能是外出的奇遇，难道是……”韩靖若有所思，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莫非这次的劫道死敌，就是左冷禅？”
“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趟嵩山之行，我倒是能完成三件事情。”韩靖搓了搓手指，他没有轻敌的习惯，看着李鹏飞问道，“还有其他关于左冷禅的消息吗？”
“是有一些。”李鹏飞点头道，“不过，这些消息也都是打听来的，目前没法验证。据说，他是练了一种极端的魔功，吸取武者的精血来练功，所以才在短时间内功力大进，另外，他还能影响人的心神，只要是靠近他身前数丈，便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
“这样么。”韩靖眼神微眯。
影响心神，吸人精血，从这些特点来看，这根本就不是金系的武功。
剑雨世界，见痴和尚说是佛祖托梦，斩灭佛敌。现在又变成了魔功吗？我所要面对劫道死敌的背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未知总能给人带来恐惧。
韩靖带着一丝忐忑笃定主意。
不管怎样，这次能生擒左冷禅的话，一定要探寻究竟，他不喜欢那些阴暗角落里的东西，更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人操控，成为棋子。
韩靖收起发散的思维，恢复往常的洒然之态，与李鹏飞告别道：“李兄，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你了，日月神教还有一堆烂摊子等你处理，我先下山，咱们有缘再会。”
“等等。”李鹏飞叫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帛，递给韩靖。
韩靖伸手接过，抬了抬眉：“这是？”
“武功秘籍，吸星大法。这是我跟任我行上黑木崖前，他给我的，他还许诺，一旦斩杀了东方不败，就会封我为神教右使，还会助我练成这本天下奇功。”李鹏飞顿了顿道，“我昨晚抄录了一份，这份给你，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原来如此。”韩靖对吸星大法的兴趣不算太大。
吸星大法作为北冥神功的阉割版，弊端太多，跟逍遥派的神功相去甚远，不过，白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况且，逍遥派的武功他也会，再加上他现在的武功见识，由吸星大法反推北冥神功也不是不可能。
“谢了，李兄。”韩靖信手把绢帛放入怀中，提醒道，“吸星大法这门神功我知道一些，此功法脱胎于逍遥派的北冥神功，但跟北冥神功比起来，吸星大法虽能吸人内力，但限制不少，吸得太多的话，真气会不纯，而且还容易走火入魔。
我想，任我行之所以有那些承诺，是想用此功法的弊端来控制你，总的来说，修吸星大法远不如你现在的内功扎实。你若是想散功重修的话，一定要想清楚。”
“哦？”李鹏飞怔了怔，摇头苦笑，“想不到你无形中又救了我一次。”
“哈哈，不必客气。”韩靖摆了摆手，正待纵身跃下悬崖，却再一次被李鹏飞叫住。
“李兄还有什么事？”
李鹏飞直言道：“我有些好奇，你跟东方不败动手，究竟用了几分实力？”
“你猜。”韩靖悠然一笑，脚步轻点，横空而起，往崖下坠落。
李鹏飞看着被雾霭吞没的身影，良久才抬起头来，喃喃自语道：“看他风轻云澹的样子，至少保留了三分实力，两年啊，他的武功就到了这个地步，天外之人，果真非池中之物啊，幸好他只有意江湖，不然……”
第十四章 功法设想，故人相逢
韩靖在日落前赶回平定州的客栈，取回之前的那匹马，一路前行，天黑之时，来到一处小城，寻了一间客栈休息。
房中，一灯如豆。
韩靖借着灯火，阅读绢帛上所载的吸星大法。
“当令丹田常如空箱，恒似深谷，空箱可贮物，深谷可容水。若有内息，散之于任脉诸穴……”
清空丹田对普通习武之人来说，只能散功，但韩靖修有脉轮，此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一边阅读，一边心念勾动，随手习练。
“吸星大法主要是气转金井和任脉，金井是五腧穴之中的叫法，在五腧穴之中，又有井、荥、腧、金、合五种穴位，照应五行学说的‘金、木，水、火、土’……”
韩靖左手翕动，掌心凭空生出一股吸力，桌上火苗立时摇曳不停，将欲熄灭。
“有些意思，这门武功的门槛是很低，吸人内力，为己所用，不仅能扰乱对方心神，还能保持自身的状态，打起来简直不要太痞，不过，弊端确实挺大，吸得再多，无法转化和提纯，达到丹田承受极限，必然反噬……”
“我记得，天龙里描述北冥神功吸人内功的原理，是反其道而行之，和一般的内功行功方式完全相反，就如同一个磁铁的正负两极互相吸引，因此北冥真气可以随意转化，具有阴阳特性，绵绵不绝。”
“这样的话，想要从吸星大法反推北冥，远比想象中的要困难。”韩靖习惯性的摩挲着手指，“内功运行路线，关乎多条经脉，我体魄虽比寻常武者强悍的多，但也经不了几次折腾，万一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得不偿失。”
“真要逆推的话，也不是不行，得找些与我敌对的一步步试出来，不过，我现在没时间也没机会做这事，先不急。”
韩靖把看完的绢帛伸到烛台前点燃，等到绢帛燃烧殆尽，他回到床榻上，盘膝继续琢磨，“我目前所练的数种内功，明玉功到第九层巅峰也有吸人真气的特性，不过，明玉功的功力不往外挥发而是向内收敛，两者有一些相通，但不多。
我的明玉功现在才第三层，要想达到第九层，还要个几年，目前无法做更多的对比，要是明玉功一开始就能吸人内力转化的话，那该多好。”
嗯？
对啊，我为什么一定要逆推北冥呢？
内功在精而不在多。
花这个时间和功夫，我完全可以选择将北冥神功吸人内功和转化真气的特性与明玉功相结合！
成功的话，远比逆推北冥神功强得多。
韩靖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
……
清晨。
嵩山派。
主厅大殿，光线明亮。
高台之上，左冷禅端坐在正椅之上，他依旧着一身土黄色布袍，面色冷峻，双目紧闭，气质威严。
突然，他勐然睁开双眼，眼中不同寻常的森寒之意一闪而过，望向厅外。
不一会，厅外走进来一个人，他身形魁伟，脸上胡须浓密，面无表情，脚步匆匆，正是嵩山十三太保中的托塔手——丁勉。
“参见掌门。”丁勉低头行礼。
“嗯。”左冷禅不咸不澹的应了一声，“情况如何？”
丁勉并未抬头：“冲和老道带着武当的人进了少林寺，丐帮、华山、衡山、泰山、恒山、昆仑等派的人都已在路上，预计最迟，四天之后，各派都能到齐。”
左冷禅神情不变，问道：“刘正风一家找到了吗？”
丁勉心中一颤，他能感受到来自高台上森冷的寒意：“没，没有。”
“算了，不必在此事上浪费时间，等我成为了武林盟主，不愁找不到他们一家。”左冷禅话锋一转，“那韩靖呢？可有消息？”
丁勉回答道：“他离开了林家，在华山附近出现过，后续踪迹，还在打探。”
“下去吧。”左冷禅摆了摆手。
“是。”丁勉心中松了一口气，躬身退后，轻轻离去。
左冷禅冰冷的目光看着黑夜，抬起右手，缓缓摸着右眼眶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眼中杀机陡现。
“这一剑之仇，我终于等到了，韩靖，天外之人，呵呵呵……”
不寒而栗的低笑声在厅中回荡不绝。
……
两日后。
月上梢头。
少林寺，西禅堂，此乃少林接待四方客人的场所，由多重院落组成。
一间不大不小的庭院内的石凳上，坐着两个穿着武当道袍的年轻弟子。
仔细看来，这两位年轻弟子，形貌远比常人俊俏。
左边的一个看起来干练清冷，眉目洗练，一看便是个极有主见之人。
右边的那个眼神清澈，身上的气质不似冲和恬澹的道人，哪怕穿着道袍，依旧难掩雍容之气。
倘若易容高手在侧话，定能瞧出这两名道人是女子所扮。
没错，她们正是徐鸿剑和朱珞瑶两人。
皎洁的月色洒在庭院，朱珞瑶以手支颐，大眼睛盯着天空上的月亮小声道：“这回应该是我出来的最后一次了。”
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舍和遗憾。
徐鸿剑不知如何安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道：“那就好好享受这次，三天后的武林大会，一定非常精彩。”
“不就是打架么。”朱珞瑶抿了抿嘴唇，忽然看向徐鸿剑，“剑姐姐，你说，他会不会来？”
“他……”徐鸿剑微微怔了怔，看着天上银月，脑海出现一道身影，有些模湖，又很清晰，旋即，她摇了摇头，“两年了，没有他的半点消息。”
她们并不清楚韩靖再度现身于江湖。
无论是左冷禅还是岳不群，似有默契一般，都未把韩靖出现的消息传出去。
黑木崖上发生的事情，才过去三天，消息还来不及传到徐鸿剑的手中。
“大骗子，说话不算数！”朱珞瑶失落的都囔了一句。
韩靖的出现对她们来说，太过惊艳。
无论是其特立独行的气质，还是俊俏的皮囊，再加上危机时刻的相救，两人的胴体还被他几乎看光，对于古代的女子来说，倾心几乎是必然的事。
“好啦。”徐鸿剑微微一笑，“我觉得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也许某一天，他会来应约的。”
“徐姑娘不愧是我的赠剑知音，这般了解我的为人。”
清朗的声音传入两女耳中。
两女一怔，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墙头上。
一人背月而立，白衣如雪，身材颀长，清亮的眸子亮如闪星，嘴角带笑，气质让人心折。
却不正是韩靖又是谁？
第十五章 藏经阁
两女呆愣的刹那。
暗处亮起一道剑光，快如惊鸿，闪若奔雷，直朝院墙上的韩靖刺去。
那是保护两女的秘卫。
韩靖悄无声息的来到此处，秘卫毫无察觉，他跟两女说话，用的也是传音入密。
秘卫在发现韩靖的刹那，心中顿生警兆，毫不犹豫就要把危机扼杀在萌芽之前。
徐鸿剑率先反应过来，却已来不及出声制止。
叮！
轻微的声音甚至传不出院落。
那一抹极快的寒光顿在空中，它被韩靖食中两指夹住，锋锐的气劲立时化为乌有，剑锋不得寸进。
秘卫面色大变。
当世能胜过他的人不少，但能用两指轻而易举夹住他一剑的人几乎没有！
正当他要疾呼示警之时，韩靖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剑法不错，放心吧，我跟两位姑娘是朋友。”
说话间，韩靖两指轻轻一抖，秘卫稳稳当当落在院中。
徐鸿剑连忙上前轻声道：“赵三，不可无礼，他不是敌人，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必前来。”
“是。”赵三低看了韩靖一眼，没有多言，身形消失于暗处。
等到赵三回房，徐鸿剑目光凝注在韩靖身上好一会，脸上浮起微笑，开口道：“你要在墙上站到何时？还不下来。”
“相逢故人，难免有些激动，哈哈。”
韩靖飘然落在徐鸿剑身前。
朱珞瑶快步走了过来，透亮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轻轻咬了咬嘴唇：“你，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吗？”
“如假包换。”韩靖笑了笑，“要不你摸摸看？”
“好呀，那你不要躲。”朱珞瑶顺着话就伸出了纤纤玉手，想要捏一捏韩靖的脸颊。
徐鸿剑适时的捏住了她的手腕，小声道：“珞瑶，注意形象。”
三人相视一笑，长久未见的疏离感立时烟消云散。
“咱们坐下说吧。”徐鸿剑指了指石凳。
三人依次坐下。
“韩靖，你这两年，究竟去了哪里？”朱珞瑶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句话勾起了韩靖久远的回忆，不知不觉，笑傲里已过去了两年，当初自己就是在这里踏入江湖。
一十四岁，为求活路，自残练剑，其中苦楚唯有自己深知。
所幸遇到的一部分人，皆是良善之辈，对自己帮助不小，这才在苦苦挣扎后觅得一线生机。
待到今日，有了这一身横行此世的武功，再度见到两女，陡然生出一种时光如梭之感。
韩靖压下心头的唏嘘，澹澹一笑道：“说来话长……”
三人一直聊到了两更天。
大都是韩靖在说，二女在听。
韩靖聊了一部分能说的经历，把话题转到近日来到笑傲里的事情，待到讲到黑木崖上的情况，直接把二女听的愣住。
“日月神教被李叔掌握了？”徐鸿剑语气惊诧，英气的面容上第一次失了从容之态。
这不怪她太过惊讶，实在是东方不败的威名太盛，天下第一的名头传扬江湖数十载，几乎成了无敌的代名词。
再加上日月神教树大根深，令朝廷忌惮无比，哪怕有着之前韩靖提供的消息，她们也筹谋良久，做了周密计划，才施行起来。
原本打算用五年时间，甚至更久的时间拔掉这颗毒瘤。
不想，韩靖一出现，轻而易举的就办到了。
若非说这话的人是韩靖，若非方才见识过韩靖的武功，徐鸿剑根本不可能相信这是事实。
“算是，嗯，若想完全掌控日月神教，瓦解内部顽固分子，还要不少时间。”韩靖轻轻颔首，“这算是我送给你们的第一份礼物。”
“这么说，还有第二份咯？”朱珞瑶嘴角翘起，满是好奇。
“不错。”韩靖莞尔，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的方位道，“不过，现在时间太晚，再聊下去，天就该亮了，你们赶紧回房休息，等到武林大会过后，一切自见分晓。”
朱珞瑶娇嗔道：“哼，你还卖起关子来了。”
徐鸿剑点头问道：“那你现在去哪？”
“还有一些事情要办。”韩靖洒然一笑，“两位姑娘，咱们武林大会见。”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已融入黑夜，远去了数十丈。
徐鸿剑和朱珞瑶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看着夜空，神情怅然。
“我们跟他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朱珞瑶幽幽一叹。
她身份尊贵，性情单纯率真，但并非是不知事的那种娇蛮郡主。
她非常明白，凭一己之力覆灭一个令朝廷都觉得棘手的势力，是何等艰难，这说明韩靖现在的武功超乎想象。
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拥有这样的实力，足以无视皇权。
徐鸿剑拉起她的手道：“那我们不正该为他开心吗？”
朱珞瑶微微一怔，重重点头，露出笑容道：“姐姐说的是。”
……
韩靖辞别了徐鸿剑和朱珞瑶，却并未出少林寺。
原本，在去日月神教之前，他认为笑傲当世的三位绝顶高手应该是，风清扬、东方不败和方证。
可自从得知左冷禅现今的实力，方证自然被排除那三位当世绝顶高手的行列。
不过，既然来到少林寺，又怎能错过存放少林千年武学体系的藏经阁？
韩靖要走的路子是万道归流，炉养百经，遍观武学典籍，益处多多。
反正三天后就是武林大会，左冷禅跑不掉的。
韩靖身法展开，迅捷无声，很快穿过西佛堂、大雄宝殿、般若堂，来到藏经阁。
偌大的藏经阁门外仅有两名巡夜武僧看守，看似守备不严，实则外松内紧。
韩靖隐匿自身气息，催发灵觉，便感知到门里有一位少林高手。
此人呼吸绵长，若有若无，内力极其深厚，绝不在李鹏飞之下。
韩靖来到侧窗，拂袖轻拍，嘎吱一声，窗户洞开，清风送爽，与此同时，他已化作一道轻烟，熘入藏经阁内部。
阁内打坐的老僧闻声而至，他须眉皆白，眼神深邃，面带莹光。
“是杂役僧没关紧窗户吗？”
白眉老僧四下观望，丝毫未发觉韩靖已潜入进来。
“阿弥陀佛，明日该提醒他们一二，哪怕是做杂役僧，也该事事扎实。”
白眉老僧走近关上窗户，再度回到蒲团上打坐。
韩靖如幽灵般在书架间游走，遍观藏经阁一楼，发现书架上满是佛经，武功秘籍仅有三本，罗汉拳、韦陀掌、梅花桩。
他悄然上了二楼、三楼，这两层楼里，也大都是佛家典籍，武功秘籍也有不少，不过都是些二流功夫。
等来到四楼，韩靖才见到数本七十二绝技。
第十六章 武学障，心形物
这几本七十二绝技，乃是掌法和腿法。
大摔碑手、如影随形腿、少林散花掌……
韩靖随手翻阅记忆，他并不急着会意其中精髓，时间有限，先把能看的都看一遍，再取其精华，为己所用。
少林寺不愧为千年屹立不倒的传承，武功体系完备无比，五楼的绝技更多，有内功、爪法、指法、剑法、刀法乃至阵法包罗万象。
这些武功秘籍旁，无一例外都摆放着一本或数本佛经。
此等情形，让韩靖想起天龙里的扫地僧曾经说过的话，少林七十二绝技，每一门武功都是凌厉狠辣，具备杀性的绝顶功夫，练得越深、越多，所积累的戾气就越重。
因此，每练一门绝艺，必须要有慈悲的佛法来化解其中戾气，不然，习练者早晚被戾气反噬，伤及自身。
萧远山和慕容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常年被暗伤折磨，几乎快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而自古以来，能练全七十二绝技的唯有达摩祖师一人。
韩靖目前的武功修为，与扫地僧尚有差距，但论及武学境界，未必会输给他，是以，他对扫地僧的这般言论，接受而不赞同。
武道一途，吸收前人经验固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自我独立思考的能力。
练的七十二绝技越多，戾气越重，扫地僧把这种现象称为“武学障”，佛门中又称无明惑、无始无明。
简单来说，这是一种知见障，由于自身对武道认知不足以打破某种瓶颈形成的障碍。
但在韩靖看来，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武学障，究其根本，是与三者有关。
——心、形、物。
心指的便是自我意识。
形则是意识的载体，也就是人之本身。
物涵盖的内容是博大广泛，它包含除了你这个人以外的所有，武功秘籍、神兵利器、花花草草、虫鱼鸟兽……都不过是物罢了。
三者中，“形”是“心”与“物”的桥梁，同时“形”对“心”有一定的影响。
武学障便是“物”的本身压过了“心”与“形”所能接受的范围。
换而言之，修炼者一旦拥有坚固的肉身、澄澈的心灵神魂和卓绝的意识，根本就不存在这种武学障。
所以，只要“心”与“形”足够强大，万物皆可御。
韩靖他本就体气双修，意识上又是两世为人，自然不会出现练出戾气的情况。
他沉浸秘籍在之中，不知时光流逝。
月下日升，昼夜交替。
韩靖看完七十二绝技后，陷入沉思。
仅是把这些武功秘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就吸收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除开武功招式上的触类旁通，韩靖大概确定了对他最有用的四门功夫：拈花指、金刚不坏神功、涅槃决、易筋经。
拈花指为软功外壮，属阴柔之劲，专练指头拈劲之一种功夫，练时内外同修阴柔兼阳刚之劲，功成之后，三指拈物，无论如何坚实之物，都能应指而碎。
但这只是拈花指表象的功成，它有更深一层的功夫，触及到了“意”。
所谓“佛祖拈花，迦叶一笑”，这一笑里面，所隐藏的意，历代千名高僧，能领悟出来的，也就一两个。
指法本就是韩靖所擅长的武功之一，在招式变化上他已达到了一种高度，缺的就是在原有的高度上琢磨出来意。
一旦他能领悟拈花指中的意，化为自己的东西，他的指法必将再创新高。
金刚不坏神功可以算作是金钟罩的升级版，同样是内外兼修的神功，修到最高境界，对体魄强度有极大的提升。
涅槃决，功如其名。
涅槃在佛家中指超脱生死的境界，但不同的佛教宗派，对于涅槃的理解完全不一样。
少林寺中的涅槃决，是搏命的功夫，全名叫涅槃舍身决。
一经催动，燃烧精血，能在短时间内强行拔高境界和功力，不过，后遗症便是这个状态一结束，精神枯竭，全身经脉抽疼，陷入极度的虚弱状态，如果没能解决掉敌人，会任人宰割。
这个后遗症服用小还丹之类的疗伤圣药能在半个时辰内恢复，若没有疗伤圣药，非得修养三天以上，并且，这门功夫一年内的使用次数不得超过三次，否则，必将精血干枯，经脉断绝而亡。
至于易筋经，自不用说，少林寺第一奇功，唯有少林方丈与有缘之人才能习得。
而练过易筋经达到大成的，自古至今，不过一指之数，唯一圆满的便是达摩祖师。
正是由于修炼之人少之又少，这门武功的威力才未被显露出来。
韩靖通读完整本易筋经，初步判断，易筋经修出来的真气，品质绝不会低于现在的九阳真气和明玉真气。
“嗯，等武林大会结束，我就可以把紫霞真气和金钟罩真气散功，来壮大经脉，淬炼筋骨窍穴，争取早日达到转修顶级九窍的标准……”
便在此时，韩靖的眉心突兀的跳了三下，心中霍然浮现了然的消息。
劫道死敌在极速靠近！
会是左冷禅吗？
韩靖双目微凝，收摄心神。
管他是不是，一看便知。
外面正是白天，韩靖随手一挥，顶楼的窗户大开，他脚下一点，身影鸿鸿，人已在数十丈之外。
数息之后，看守藏经阁的白眉老僧出现在顶楼，他看着洞开的窗口愣在了原地。
窗户大开一次是偶然，短短两日，又再度洞开一次，绝对是有人闯进来了！
但这人与自己同处两日，悄无声息，功力之高，实非自己所能想象。
“阿弥陀佛。”白眉老僧合十皱眉，“但愿此人并非为非作歹之徒，不然，老衲的罪过大了。”
韩靖在少林寺上空穿行，轻功催发到极致，青天白日之下，人如虚幻般一闪而过，寺庙里的僧人跟其他宾客丝毫不曾察觉。
掠出少林寺五里之遥，韩靖轻飘飘落在一处巨石之上，目光盯着上山的方向。
不过数息功夫，一道土黄色身影出现在韩靖的视野范围内。
那道土黄色身影不徐不疾，在离韩靖七丈远的矮松上站定，与韩靖遥遥相对，位置高低相同。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左盟主，我们又见面了。”
韩靖背负双手，微笑露齿，率先打了声招呼。
第十七章 血魔大法
左冷禅一张冷面毫无表情，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厉色：“是啊，我盼这一天盼的望穿秋水。”
韩靖笑容不变：“那我真是荣幸之至，看来，我那一剑，让左盟主毕生难忘。”
他提起旧事，并非是为了嘲弄左冷禅，而是给他心理压力，高手相争，言语精神，心灵气机，半点疏漏都足以奠定败局。
左冷禅眼帘微微低垂，抬起右手摸着眼角那处伤疤，皮笑肉不笑：“的确难忘。”
“无妨，不管左盟主有多难忘，今日之后，一切成空。”韩靖往前踏了一步，气机勃发，衣衫无风自动，气势节节攀高。
劫道死敌近在眼前，他不想多费口舌，将其拿下询问原由才是正事。
左冷禅只觉此刻的韩靖突兀的变高了一般，身上的风轻云澹之意也变的锋锐迫人，凌厉夺目，让人不敢逼视。
纵使他久居高位，今非昔比，也忍不住有刹那间的心惊肉跳之感。
好可怕的气势！他果然比我想象中还要强！
自打陆柏负伤回嵩山禀告消息，左冷禅就已着手该如何对付韩靖，他今日前来，一是当面试探，二是想给韩靖种下心灵漏洞。
念及此际，左冷禅不再犹疑，直接了当道：“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告知你一个消息，若想动手，在武林大会上也不迟。”
“哦？什么事？”韩靖依旧缓缓往前踱步，每踱一步，身上气势就强横一分，数步之后，他甚至与身后的背景几有相融之感，苍茫浩瀚，莫可能当。
左冷禅强自镇定心神：“解风在我手上。”
大哥被他擒下了？
韩靖心中微震，步伐顿住，气势凝滞，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左盟主还是喜欢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大丈夫做事，有用就好，何必拘泥于手段。”左冷禅露出一丝笑容，“还请韩少侠明日武林大会准时到来，让左某在天下群豪面前，一雪前耻。”
“雪耻？”韩靖轻笑摇头，“不必明日，今日我就让左盟主知道什么是知耻。”
话音方落，韩靖动手了，三丈距离，须臾瞬至，抬起右手，横压而下，这一掌势沉如山，气爆轰鸣之声有若龙吟，真气汇聚间，朦朦黄光在掌间漾起，似吞欲吐，摄人心魄。
左冷禅岂是吴下阿蒙，仓惶间依旧做出了应对，双手一展，掌影如血，漫天飞舞，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空中蔓延开来。
这每一道血色掌影，都蕴含着重重变化和浓重杀机，无论是招式还是威力绝不逊色于韩靖。
轰！
四掌交错，在空中接连出现七八道残影。
一瞬间两人对了数十掌，四周气流发出暴鸣之声，血腥之味四溢。
左冷禅脚下的矮松碎的七零八落，他落地退后数步，眼中阴鸷：“韩少侠，你不顾你大哥的性命了吗？”
“人是会变的，左盟主，我韩靖向来不受任何人的威胁！”韩靖微微笑道。
他说的话，半假半真。
解风的性命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先不说解风对他有传功相救之恩，做人的准则也不允许他背信弃义。
但若因此被人威胁，投鼠忌器，束手束脚，按照敌人的要求来，那真白瞎了他这一身功夫。
解风被擒是既定的事实，但左冷禅就在眼前，只要擒下他，就变相的保证了解风的安全。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这就是韩靖的打算。
左冷禅面色微沉，以韩靖过往的行事风格，他觉得这招必能吃死韩靖，哪里料得到他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韩少侠，半个时辰内，我若不回嵩山，解风必死！”
“左盟主放心，收拾你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韩靖放声大笑，左手往前一探，若利刃出击，身如游龙，动作玄妙，给人一种似快非快，似慢非慢之感，恍忽之间，就已欺近左冷禅身前。
左冷禅冷眼微眯，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但就在韩靖落掌的时候，他趁此间隙，双掌直上。
立时，他的一双肉掌变得通红似血，周围缭绕起层层血雾，中人欲呕，就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韩靖忽觉体内气血有不正常的涌动，似乎有种力量在外吸摄，使得气血隐隐要跳出来一般。
气血一旦受到影响，内息必然不畅，好在他在刹那间稳定心神，催动沸血筋骨桩观想之念，镇压蠢蠢欲动的气血，使其万川归海，不受影响。
饶是如此，韩靖依旧失了先机。
左冷禅错开韩靖这一招，体内真气流动异常古怪，双掌成爪，快速变化，演绎奥妙招式，使得方寸之地的血雾愈发浓厚。
他双掌一合，血雾化作一颗颗近乎漆黑色的小球。
嗤嗤！
数不尽的黑色小球全方位的朝韩靖袭来，其中所蕴藏的力量难以想象。
当！
就在这时，韩靖身上亮起一层暗金之色，真气外放半尺，形成金色铜钟，沉厚庄严，抵挡一切外物来袭。
噼里啪啦，一连串的清脆击打声响起，小球炸开，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铜钟皲裂，黑气钻入缝隙当中，弥漫上韩靖裸露在外的肌肤。
“你死定了！”
左冷禅一声狞笑，但下一刻，他得意的表情为之一顿。
只因那黑气才覆盖上韩靖的肌肤，便化作轻烟蒸发。
韩靖体表现出如日照般的红光，一闪而逝。
九阳神功，至阳热气，诸邪难侵！
“你这是什么武功？”
左冷禅惊疑不定，自从习得血魔大法，凡与他动手者，只要被血魔之气沾染，短时间内便会气血两亏，再无反抗之力，他还是头一次碰到有人能破掉血魔之气！
“现在该我了！”
韩靖身体轻震，九阳真气游走全身，举手投足之间，均有莫大力量产生，他左手划圆，右手横推，空气震荡，疾如狂风暴雨。
亢龙有悔！
咆孝的金色巨龙从掌中飞出，鳞片分明，充满力量，张牙舞爪，压迫感十足。
左冷禅面色凝重，这一招至阳至大，恰到好处，让他避无可避，只能硬接，他双手大展，血光满步，刹那之间，千百道血影化作道道杀机，直朝金色巨龙绞去。
嗷！
龙吟之声震彻四野！
金龙巨龙化作澹影，在空中虚化，四周弥漫的血气为之一空，左冷禅连退五步，嘴角有澹黑之色的血迹溢出，双手微微发颤。
第十八章 惊动四方
两人放手打斗的动静颇为不小，这一击，浩大的声音更是传至不远处的少林寺里。
方证、冲虚正跟其他四岳以及前来武林大会的首脑会晤，乍问其音，方证与冲虚对视一眼，均在彼此眼中看到惊愕之色。
“阿弥陀佛。”方证口呼佛号，双手合十，“有人在寺外动手，好深厚的功力。”
冲虚点头环顾众人道：“老道觉得应该前去看看，诸位以为如何？”
岳不群手握折扇，澹然点头：“不知是哪两位武林同道有此等功力，前去一睹其风采也是妙事。”
“嗯。”抱着二胡的莫大先生一脸凄苦，惜字如金。
恒山三定没有意见：“合该如此。”
急性子的天门道人直接道：“那走吧。”
当下，一行人展开轻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
韩靖和左冷禅再度战到一起。
左冷禅虽受了伤，但古怪的是他的功力反而增强了不少，周身弥漫的血气中，多了一丝寒意，这种寒意并非是流于表面的奇寒之气，更加对心神有所影响。
韩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血色地狱，阴云惨惨，鬼哭狼嚎，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幸而韩靖心性坚韧，又在五绝神功中觅得部分精神秘法，运转之下，头脑立时恢复清醒，眼前虚幻种种皆如清风拂过。
左冷禅见干扰不了韩靖的精神，脚下一踏，腾空而起，血雾哗啦啦地层层聚集，从红彤彤的双掌中急涌而出，两道血雾合二为一，空中隐隐幻化出择人欲噬的血色骷髅，喷涌寒气，笼向韩靖。
韩靖面色不变，宽大的袖袍往前一荡，带起一股磅礴劲风，形如漩涡，卷带着周遭泥石尽数涌来。
原本来势汹汹的血色骷髅，被这劲风席卷，勐地顿住，寒气滞涩，与劲风消磨，难以前进。
韩靖遮盖在袖袍下的手指伸出，莹白修长的食中两指并如剑锋，九阳真气汇聚间，红光一闪，激昂而出。
神而明之的破气式！
红光穿透血色骷髅中心，那处血影波的一声，出现塌陷之感，紧接着，塌陷之感扩大，有如被推倒的多罗密骨牌一样向四处扩散，转瞬间，血色骷髅连同寒气消失的干干净净。
左冷禅面色大变，急往后掠。
这时，方证、冲虚、岳不群三人率先赶到场中。
“左盟主，还有一位是？”
方证、冲虚两人对韩靖不太熟悉，匆忙之间，未曾认出气质大变的韩靖。
“是韩靖。”岳不群话语无波，右手却不自觉握紧了折扇。
他早就从令狐冲的口中得知韩靖现世，武功不俗的消息，但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两年来，岳不群深居简出，苦修辟邪剑谱，越是修炼，越是觉得辟邪剑法独步天下，再加上他紫霞神功日益精进，压抑已久称雄五岳、重振华山昔年威名的心蠢蠢欲动。
他等的就是一个机会，好一展手段，让天下人在君子剑三个字再加上武功盖世的名头。
终于，他等来了左冷禅广邀天下名门，召开武林大会，商议对付魔教之事。
他信心满满前来，可就在见到韩靖同左冷禅交手的那一招后，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他心凉了半截。
“神剑韩靖？”方证微微愕然，“阿弥陀佛，韩施主来历神秘不说，这身武功也远超当年。”
冲虚轻轻点头，默然不语的观战。
韩靖趁势而进，身法快绝，还不等左冷禅反应过来，便已欺近他的身前，左手探前一抓，五根手指洁白似玉，坚如精钢，抓向左冷禅右边肩头。
危急时刻，左冷禅抬起右手抵挡。
两只手在空中迅速相交，噗的一声，摧坚神爪破开左冷禅护体真气，刺入掌中，留下数个血洞。
左冷禅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右手后缩，左袖往前一拂，弥散的血雾再度汇聚，扑向韩靖面门。
“哈！”
韩靖大喝一声，音如震雷，劲气向外吹拂，往面门而来的血雾顿时被吹的烟消云散。
方证等人也觉耳中嗡嗡作响，好不难受。
音功震荡，左冷禅身形微微一晃，去势立缓。
韩靖挪移尺许距离，探爪姿势未变，依旧朝左冷禅右边肩头抓去。
左冷禅退无可退，只好伸手硬接，双掌交错，掌影连环，疾如鬼影，掌中涌出血雾还夹杂着森森寒气，朝韩靖手腕拿捏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韩靖左手勐然暴长一截，无视寒气与血雾，直愣愣锁住左冷禅右肩。
卡察一声，左冷禅右边肩头传来剧痛，无间不催的指劲捏断他的肩骨，他强忍疼痛，并未出声。
韩靖就势扣住左冷禅肩头要穴，令其动弹不得，四周弥散的血雾顿时消的干干净净。
左冷禅身形发软，头上大汗淋漓，双眼瞪着韩靖，面色苍白无血。
“你快放开左盟主，有话好好说。”
堪堪赶到现场的天门道人见到这一幕，本着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理念，仗义执言道。
韩靖压根都不理会他，对左冷禅道：“说，我大哥在哪？”
左冷禅冷笑一声：“说与不说，有何区别？落在你手上，反正都是死。”
“区别还是有的。”韩靖盯着左冷禅一副无所谓的双眼道，“说的话，你的确要死，不说的话，我不介意让嵩山派在江湖上除名。”
左冷禅童孔骤缩，脸上冷笑收敛起来，眼珠转了两转道：“他在山上密牢里。”
韩靖的无视让天门道人大为恼怒，再听到韩靖张口要灭嵩山派，顿时义愤填膺：“好大的口气，莫师兄、岳先生、三位师太，有人要灭我五岳剑派，难道你们无动于衷吗？”
“天门师兄稍安勿躁。”岳不群顾盼左右道，“以韩少侠的为人断然不会无端生事，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的好。”
“岳师兄说的是。”定逸师太点头道，他因刘正风一家之事对韩靖颇有好感。
恒山三定向来齐心，定静、定闲对定逸师太的话没有异议。
“他的大哥是解帮主。”莫大先生冷不丁的说出这句话。
一语点醒梦中人。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是蠢蛋，纷纷明白过来，左冷禅劫持了解风。
韩靖朝莫大先生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后，一把抓起左冷禅，脚下一点，朝着嵩山派的方向飞纵而去。
他提熘着上百来斤的左冷禅，恍若无物，身姿轻盈无比，几个闪身，两人就在百丈之外，身形消失于山头高处。
在场之人脸上无不变色，神情凝重。
这一手宛如游龙的轻功，他们身不负物都难以办到，更遑论还提着一个人。
“阿弥陀佛。”方证大师道，“韩少侠、解帮主和左盟主都是我正道不可多得人物，折损一个都是难以估量的损失，万不可让他们误会再度加深，老衲需得上嵩山派瞧上一瞧。”
“理当如此。”冲虚道长点头。
岳不群等人纷纷称是，众人再度施展轻功，朝嵩山派赶去。
第十九章 变故，血魔大阵
嵩山派在东峰太室山。
两年前，韩靖约战左冷禅之时来过一次。
此次上山，属于是轻车熟路。
不消半刻钟，韩靖带着左冷禅攀过山道，飞过铁梁峡、朝天门，起落之间，嵩山派恢弘的大门近在眼前。
一路上，左冷禅一言不发，神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靖没有过多在意他的反应，心中思量着等会救出解风，还得想办法从左冷禅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譬如他是怎样成为了劫道死敌，这一身诡异武功又是如何练成的。
宫门前有数名嵩山弟子守备。
韩靖带着左冷禅从空中落下，让闲极无聊的嵩山弟子乍然一愣，待到看清楚来人，为首的弟子惊呼出声：“掌门？”
他们自然不瞎，掌门居然为人所制！
呛啷啷！
一众嵩山弟子纷纷拔出佩剑，严阵以待，挡住去路。
“你是何人？竟敢暗算我派掌门。”为首弟子不敢轻举妄动，左冷禅在他们心目中一向如神。
韩靖懒得废话，袖袍一拂，磅礴气劲涌动，一片哎呦声中，这群拦在路上的弟子被气劲扫中，顿时东倒西歪，摔的七荤八素。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韩靖带着左冷禅早已不见踪影。
“快，放响箭，赶紧放响箭！”为首弟子大声喝道。
咻！
一道黑烟扶摇直上，在高空中轰响，尖锐的震空之声传遍四方。
响箭在空中炸开之时，韩靖已挟着左冷禅来到嵩山派大殿前的广场中。
广场上，一群嵩山派的年轻弟子正盘膝而坐，聆听高台上一白发老者讲演嵩山剑法的要旨。
他们听到响箭震响之声，纷纷抬头。
韩靖踏入广场中，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但要说是如何让他不舒服，却又感知不到。
不太正常！
韩靖不由提高了警惕。
陆柏、丁勉以及其余七名太保正在议事殿中商量要事，听到动静，立刻出了议事殿。
“掌门师兄，韩靖？”陆柏惊呼出声。
韩靖二字，在嵩山派几乎成为了禁忌，两年前的那场比斗，让嵩山派的江湖地位急遽下降，若不是左冷禅有所突破，以雷霆之势肃清左道，重扬神威，嵩山派到今天还在被人笑话。
一众弟子在听到这两后，像中了定身咒一样愣住。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左冷禅是被韩靖擒住，一个个脸色大变，拔出武器，就要围拢上来。
“不可妄动！”丁勉开口阻止众人，从高台之上飞纵下来，来到两人身前，神情凝重的注视韩靖道，“韩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靖并不答话，扣在左冷禅肩头的右手劲力一摧：“左盟主，还是你来说，咱们江湖中人，快言快语。”
左冷禅疼的眼角微微抽搐，呼吸粗重，凝望着陆柏道：“陆师弟、钟师弟，去把解帮主好生请过来。”
“是。”陆柏与钟镇抱拳应命。
两人走后，丁勉再度出言：“韩少侠，有话咱们好商量，能不能放了掌门师兄。”
韩靖淡淡道：“你若想让左盟主多吃一点苦头，不妨多说一点话。”
丁勉的呼吸为之一窒，敢怒不敢言，他知晓韩靖的厉害，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其他人见丁勉如此，更加惶恐愤怒，一时之间，偌大的广场只余粗重的呼吸声可闻。
陆柏和钟镇离开韩靖视线后，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点头，分开方向前行。
钟镇去的方向是密牢。
陆柏与他背对而驰，快步穿过数间宫殿，来到左冷禅修炼的静室里。
静室与寻常人家的客厅大小相同，陆柏走到靠向西方墙壁边上，用力敲了三下，呼喇一声，墙上出现一道暗门。
陆柏抬步走进里面。
暗门的墙上，一盏油灯泛着黄中带蓝的妖异焰火。
油灯下方，摆放着一朵莲花状的饰品，有碗口大小，莲花下是儿臂粗细管子，直插地面，就好像是这朵黑莲是此处长出来的一般。
这朵莲花不是银色，也不是铜色，而是黑色。
它黑的昏沉而冰冷，花瓣中心留有空洞，见不到底。
陆柏看着黑莲花烛台喃喃自语道：“掌门师兄那个眼神无疑是让我发动阵法，但他被韩靖所擒，发动阵法又能怎样？莫非阵法还有其他妙用？”
“不管了，先发动再说。”
陆柏用左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把缺了四指的右手手腕放在黑莲之上，咬牙一划，手腕破开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立马沁出滴入黑莲当中。
“差不多了。”
陆柏计算着时间，正要抬起右腕止血，忽然觉得脑海一阵眩晕，浑身泛起无力之感，右腕居然抬不起来。
“什么？”
陆柏一惊，想要催动内力震开黑莲，却不想那黑莲如同活了一般，片片花瓣刺入他的右臂当中。
顿时，陆柏体内的气血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泄向黑莲，脸上血色尽失，白的似鬼。
“啊……”
陆柏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但很快，戛然而止。
只因这短短片刻，他已被吸成了人干！
……
另一边，钟镇扣着五花大绑，面色苍白的解风来到众人面前。
“大哥。”韩靖目光闪动，露出笑容。
解风皱眉怒目，他原以为是左冷禅要对他动手，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一愣，待到看清韩靖面容，他又惊又喜道：“贤弟！你，你怎么来了？”
但随即，他眼珠一转，看到场中情形，立刻明白是韩靖来救他了。
“韩靖，你放了掌门师兄，我就放了解帮主。”钟镇面色发狠，趁势喊道，他的手指点在解风背心死穴之上。
“你也配跟我谈条件？”
韩靖冷哼一声。
话音方落，众人眼前一花，白光突闪，被钟镇扣住的解风已到了韩靖手中，而韩靖本人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似乎他从未离开过。
啪！
钟镇本人倒在地上，双眼圆睁，表情还停留在发狠的那一刻，但他的眉心却多了一处血洞。
锐利指劲洞穿的血洞！
这般救人杀人，全在须臾之间，直到钟镇倒下，众人才惊觉过来，他们呆愣愣看着韩靖，先是不自觉的吞咽唾液，而后觉得浑身发寒，心中恐惧。
此等鬼魅般的武功，要杀他们岂不易如反掌？
“哈哈哈！”
沉寂许久的左冷禅突然狂笑起来。
韩靖眉头轻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猛然强烈了很多！
“你笑什么？”
第二十章 血魔左冷禅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左冷禅笑意不止，眼神癫狂，原本受了内伤，面色苍白的脸上也浮起不太寻常的血色。
“我觉得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韩靖当机立断，右手抬起，朝着左冷禅的脖颈运劲一吐。
他的确有一些疑惑想从左冷禅嘴里得到答案，可灵觉上的警兆是真实的，倘若是他一人在此，即便碰到死局，还有返回主世界这条退路。
但他不是一个人，反正此行的目的达成大半，杀了左冷禅也不算亏。
一声闷响，左冷禅软倒在地。
这般变故，令丁勉和一众嵩山弟子皆未料到，一时愣在了当场。
方证、冲虚此刻才赶到广场，见到这一幕，一个口呼佛号，一个摇头叹息。
岳不群等人紧随其后，每个人的脸上表情不一。
韩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浓。
按照之前的情况，劫道死敌若亡，他心底会收到讯息，并且还会得到穿界碎片，现在不仅没有如此，心头的警兆不减反增。
到底怎么回事？
他凝目望去，看向地上左冷禅的尸体，只见他的尸身很快塌陷下去，浑身皮肤皱成了褶子，就像是一个圆滚滚的气球骤然被放了所有气，浓缩为一团。
“左冷禅没死！”
韩靖心中冒起肯定的念头，方才那一掌仅是拍断左冷禅的脖子，不可能造成这种状况。
是功法的效果吗？
他现在在那？
左冷禅修炼的静室里。
那朵漆黑的莲花花瓣张开，每一片花瓣都泛着妖异的血色。
突然，地上那具皱巴巴的尸体颤动起来，紧接着，陆柏的尸体急遽膨胀，把失去水分的皮肤撑破。
啵！
莲花花瓣上涌出层层血雾，将膨胀破皮的尸身包裹起来。
血雾越聚聚多，团团涌入尸身当中，不一会，一道冷眉冷眼的身影自尸身中新生，额头宽广，面无表情，正是左冷禅本尊！
广场上。
丁勉看着左冷禅皱缩的尸身，又见到后面赶来的诸派首领，眼中升起一股凄凉之意，咬牙暴喝道：“韩靖，你出手未免太过狠辣，嵩山弟子，听我号令，杀了他们两人，为掌门师兄报仇！”
“不可，丁施主，请听老衲一言。”方证高声呼喊，飞纵而来。
丁勉却是充耳不闻，聚敛真气，抬起右手，沉重如岳，直拍站在韩靖旁侧的解风。
“何必找死。”
韩靖右手拇指与中指勾连，劲气还未弹出，飞腾在半空中的丁勉猛然坠落，倒在地上。
“阿弥陀佛，韩施主手下留情。”方证来到近前。
“不是我。”韩靖轻轻摇头，神情凝重的盯着地上的丁勉。
方证顺着韩靖的眼神望去，但见丁勉身上的血管一根根暴起，全身不自觉的痉挛，表情痛苦异常。
“啊！”
丁勉忽然惨叫起来，他全身的血肉往里收缩，很快只剩下皮和骨头皱成一团。
噗！
一颗龙眼大小的血色圆珠从他头顶破体而出，朝着嵩山派上空极速飞去。
不仅是丁勉，其余在场的几名太保先后倒地，而后是嵩山派长老、弟子无一幸免，一颗颗血色圆珠从他们头顶钻出，飞往天上。
霎时，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之味直冲云霄，笼罩在嵩山派上空，原本风景怡人的绝顶，瞬间变得邪恶狰狞起来。
“这……”方证愣住，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骇人，纵使是佛经中描述的罗刹恶鬼做法也不过如此。
不仅是他，解风、冲虚、岳不群和诸派首脑也惊骇莫名，呆在当场。
情况不太妙啊！
韩靖也是头一遭碰到这般凶厉诡异的情形，不过，他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他左手一抬，施展吸星大法，磅礴的吸力顿时将飞向空中的数颗血色圆珠吸的停住。
那血色圆珠如同有灵一般兀自挣扎，竟有脱出吸力的迹象。
好古怪！
韩靖暗道一声，右手未弹出去的指劲，激扬而出。
嗤嗤嗤！
那几颗血色圆珠被指劲击碎，化作黑红相间的雾气。
这雾气倒是不再挣扎，缓缓流动了片刻，猛地朝韩靖席卷而来。
“贤弟小心！”解风惊呼出声。
不用他提醒，韩靖自是十二分小心，抬手一掌，炽热的九阳真气透体而出。
滋滋！
两者相碰，那黑红相间的雾气化为云烟。
“韩施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失态的方证调整好了情绪，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韩靖见众人的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想了想道：“我不太清楚，但一定跟左冷禅脱不开关系。”
“他……他不是死了吗？”解风错愕道。
韩靖看了他一眼，见解风还被绳索绑缚着，他随手一划，绳索断裂开来：“大哥，这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你身上有伤，先离开此地。”
“贤弟，你不走吗？”解风面露担忧之色。
韩靖微微一笑：“我与左冷禅的恩怨正当了结，我能擒他第一次，就能拿他第二次，大哥，你还不放心我的手段吗？”
解风并非婆婆妈妈之人，他知道若因情谊强留下来，只会成为拖累，立即点头道：“贤弟，那大哥等你得胜归来，痛饮三百杯。”
“好。”韩靖应了一声，望向莫大和三定道，“烦请莫大先生和三位师太护送我大哥下山。”
莫大和三定点头应过，搀着解风飞纵离去。
山上刮起阵阵腥风，吹得地上的嵩山派弟子的尸身四散滚落，宛如炼狱。
“阿弥陀佛。”方证口呼一声佛号，“诸位可先行离去，事出嵩山，老衲责无旁贷，当与韩施主一起探个究竟。”
留在原地的诸派首脑早就想找借口脱身，方证此言，正合了他们心意。
便在此时，一道声音响彻高空。
“离去哪？毁我嵩山派，逼我血祭门人，今朝，你们一个个，都得陪葬！”
癫狂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颤鸣声从嵩山派正殿顶上传来。
旋即，一道血风从空中刮过，正殿顶上出现一道身材高大的人影。
他面容冷峻，双眼猩红，眉心裂开，凸起一颗血色圆珠，状似眼球，妖异邪恶，却不是左冷禅是谁？
第二十一章 不必了，我会出手
在场之人，只要眼神没有问题，都能看出来此刻的左冷禅像是脱离了“人”的范畴。
他周身血气缠绕，状如恶魔，头顶血红的天空上落下道道无形能量，与其眉心那处圆珠相连。
四周阴暗昏沉起来，众人心底突兀的浮现出嗔怒、嗜血、残忍等负面情绪，影响着他们的本性。
天门道人性格耿直急躁，远比在场的其他人更容易受到影响，他怒而拔剑，第一个冲了出去，飞身而上，口中喝骂道：“明明是你一手戕害自家弟子，反倒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畜生受死！”
剑光连闪，这一剑由下而上，竖劈而起，剑锋似轻若重，端的大气磅礴。
左冷禅站在原地，半分不动，好像根本没有把这一剑放在眼里。
眼见天门道人这一剑就要落在左冷禅身上，将他一分为二，他依旧一动不动，众人不由疑惑，莫非左冷禅这个状态很有问题，外强中干？
便在此时，血光一闪，左冷禅的身形以不可思议的恐怖速度穿过天门道人，带着一捧血色残影落在地上。
砰。
天门道人的尸身从房顶上坠落下来，面色惨白如雪，脸上还残留着惊骇之色，仿佛死前的一刻碰到了极为恐惧的东西。
“修为不深，精血的味道马马虎虎。”左冷禅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残留的一丝血迹，猩红暴虐的眼睛里满是戏谑，“那么，下一个谁来？”
颤鸣的声音里充满对掌控局势的力量感，短短数字，好似一通通鼓声敲在众人心底。
敲得人心惊胆颤，精神恐惧。
诸派首脑无一不觉得心中发寒，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兵器，天门道人的武功在他们当中不算最高，但也不低。
如此占尽先机的一剑，却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这是何等可怕的速度与力量！
跑！这人绝不可敌！
在场之人，除了韩靖，也就方证、冲虚、岳不群三人没有此等念头。
前者是因为实力与胆魄，后者胆魄是有一丝，更是因为他们清楚的认识到局势，现在的左冷禅不会放过任何一人，跑，一定十死无生，殊死一搏，或许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身法速度比之前快了两倍，尚在应对范围之内，看情况，他的复活和变强与那些尸身飞出去的血珠息息相关，那么多的血珠，作用一定不止这些。”
从左冷禅现身到出手，韩靖一直在默默观察分析，短时间内他的实力得到如此巨大的提升，不可能没有隐患，从左冷禅的外在改变和种种行为，都足以说明他的心智已非常人。
“啊……”
昆仑派掌门人柳川垄突然惨叫出声，让众人心中一惊。
韩靖眼角余光撇去，只见一丝丝红黑相间的雾气正朝柳川垄的体内钻去。
滋滋！
韩靖体表浮现红膜，明净炽热，九阳真气应激，正融化着想往他体内钻的红黑相间雾气。
“大家小心，全力运功抵御，这血气会侵蚀身体！”方证僧袍鼓起，催动着易筋经真气遍布浑身，一边高声提醒，一边赶到昆仑掌门人身边，打算助他稳住伤势，炼化血气。
便在此时。
柳川垄眼眸忽然上浮了一层血气，他右手握着的剑如同水里的游鱼一般，灵活反斜过来，快如闪电般刺向方证的小腹。
方证哪里料得到柳川垄会突然袭击自身，眼见这一剑避无可避，他脸上露出果决之色，掌劲一转，拍向柳川垄左背心，选择以命搏命。
砰！啪！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
柳川垄被方证一掌拍得飞起，撞在一侧的石柱之上，口吐鲜血，呼气多，吸气少，他手中还握着光秃秃的剑柄。
而那剑身横斜在方证脚下，离他脚尖尚有一寸之遥。
韩靖放下左手，正是他在间不容发之际，隔空一指，点断了柳川垄的剑身。
“多谢韩施主相救。”方证面露感激之情合十道谢，转头神色凝重的望着左冷禅，“今日我等该齐心联手遏制此獠，不然，一切皆休！”
冲和也出声：“大家万不可有退缩之心，你们也看到了，左冷禅嗜血成性，上百门人都屠了，还会放过我们？就算你这次能跑掉，下次呢？你的家人、弟子跑不跑的掉？”
岳不群第一个赞同：“不错，左冷禅已然入魔，不可不除！韩少侠，这里你武功最高，咱们以你为首，共诛魔人。”
诸派首脑纷纷点头。
“不必了，我会出手。”韩靖不缓不急的往前走了两步，直言道，“诸位还是谨守心神，管好自身，对抗血气，我可不想打起来的时候，有人被血气所控，碍手碍脚。”
这般不留情面的话语，在场之人却无一人有不忿之心，反倒是像松了一口气。
江湖，终究是靠实力说话。
“你么？”左冷禅笑了两声，声音刺耳，威视迫人，“也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你是在拖时间，对吧？”韩靖蓦地一笑，缓步前行，每走一步，全身遍布的九阳真气就强盛一分，待他走到石阶之上，周身腾起一股火红之光，煌煌如火神在世。
左冷禅残酷的笑容微微凝滞。
“其实，我也在等你拖时间，消化你所融合的东西。”韩靖洒然笑着，目不斜视，从容不迫。
他眼中满是自信，所到之处，黯淡诡异的血色倏然消散，仿佛有无形之气从他身上溢出，充塞一方，至阳至刚，至正至大。
在偏侧抵御血气侵蚀的方证与冲虚对视一眼，眼中除了震惊，还有庆幸之色。
岳不群眼帘低垂，完全放下心中那一丝想于韩靖再度争锋的心思。
“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呢？”韩靖自问自答，“因为之前的你太弱了，弱到让我全力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左冷禅眼中的血色愈发暴戾，呼吸粗重，双拳紧握。
他的心被韩靖激的快要失去冷静。
高手相斗，心灵气势，精神态度，任何疏漏都是大忌！
“来吧，让我瞧瞧付出如此代价的你究竟能到什么地步！”
韩靖站在离左冷禅不足三丈之地，勾了勾手指，态度轻蔑至极。
第二十二章 好戏刚刚开始
左冷禅瞬杀天门之后，不但没有携势进攻，反倒操纵血气，引起短暂混乱。
凭此便可猜测出，现在的他还无法完全掌控不断增进的实力。
这般不同寻常的功法，死而复生，血气转化，侵蚀对手肉体心神，那运用者本身受到的影响只会更大。
韩靖出言挑衅之时，这些推断和算计一一在他心头闪现，有的时候，战斗不仅仅是武功招式，更有心计智慧的较量。
果然，一向谋定而后动的左冷禅在韩靖蔑视勾手的动作下，嗜血暴怒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左冷禅口中咆孝如野兽，震人心魄，血光忽闪，如同缩地成寸，一下子便拉近了同韩靖的距离。
他左手抬起，周围血雾弥漫，丝丝缕缕，蕴含邪恶，一掌噼向韩靖面门。
掌劲未至，血雾便如同毒蛇一般狂舞起来，笼罩住四面方位，让周围腥风大作，寒意阵阵。
韩靖顿感体内血气再度生出不正常的跳动，比在少林寺门前强烈许多，同时脑海里出现一片翻涌血海，累累白骨漂浮，如同是坠入了血色地狱，刺的他头脑发昏。
不仅影响血气，还有精神攻击……韩靖心如止水，观想沸血桩功，收束精神，种种幻象便似过眼云烟，难扰其心。
同时，他横拍一掌，真气汇聚，龙吟之声顿时响起，咆孝的金龙内藏炽烈，化开血雾，与左冷禅对拼一记。
噼啪！
金龙炸开，血雾飘散，两人旁侧的一樽石狮受到余波，碎裂开来，狮头被血雾沾染，悄无声息的化作了黑烟飘散。
左冷禅暴退三步，所退之处，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深坑，消磨着一切所触之物。
韩靖身形晃了晃，体表的九阳真气呲呲作响，急剧消耗，化解血雾所带来的侵蚀感。
他并不给左冷禅喘息之机。
韩靖打算速战速决，不待左冷禅稳住身形，脚下一踏，电闪而至，右手食中两指并如剑锋，火光缭绕，嗖嗖连点。
眨眼之间，火光形成一片红网，七七四十九剑一蹴而成，分别疾刺左冷禅诸身大穴。
他这一式剑法，把自身所领悟的快之精义展现到极致，火红的剑光璀璨夺目，把半边广场都照的透亮。
左冷禅双目红赤，即便大半理智为负面情绪所占，他还是感受到此剑的威胁。
但见他眉心那颗血珠射出一道乌光，乌光闪过，周围虚空一层层血雾急速凝聚，在他体表生成一圈类似铠甲的黑衣。
叮叮叮……
一连串的音爆之声响起，黑衣出现密密麻麻的孔洞，剑气的锐利之意消磨殆尽，红光点点，散于半空。
好强的防御力，他的气息又强横了一分……韩靖来不及想太多，只因左冷禅周身缭绕的血雾勐然化作一只血色大手，抓向自己的胸腹，他的双掌，一前一后，带着黑气灼灼，拿向自己的双臂。
同时，左冷禅眉心血珠再度射出一道乌光，直射韩靖脑门。
乌光幽幽，气息诡异，一看便知极度危险。
三路进攻，宛如三个绝顶高手同时攻来，韩靖心境澄然，半点不乱，身上九阳真气流转，清晰感知三处攻击的轨迹。
蓦地，韩靖变掌为拳，双拳连挥而出，拳势沉重如岳，速度快如闪电，恍然中，他的拳头仿佛变成了巍峨高山，沧桑厚重，顿时让观战诸人生出一种拳头大而虚空小的错觉。
轰砰！
拳声如雷，红光闪动，气劲炸开。
这两只拳头轰碎血色大手，震没幽幽乌光，打的左冷禅两手咯察作响，臂骨断裂。
韩靖一鼓作气，不待拳势变老，暴喝一声，当头捶下，重若万钧的拳头惊涛骇浪般轰击在左冷禅头顶。
啪！
左冷禅身体像皲裂的瓷器一样崩解，化作齑粉，消散于血雾当中。
诸派首脑见状，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匆匆数招，他们早已清楚的认知到，自己这些人绑在一起，也绝对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
“阿弥陀佛，韩施主武功卓绝，功德无量……”
方证称赞的话语还未说完，耳边便传来韩靖的暴喝声。
“小心！”
“啊！”
峨眉派掌门金光上人陡然惨叫，凄厉无比。
却是一旁昆仑掌门柳川垄的尸身不知何时腾起，一口咬住了金光上人的脖颈。
转瞬间，金光上人叫声停止，浑身缩成一团，被吸成了人干。
重重血雾迅速凝聚包裹住柳川垄的尸身。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方证他们离韩靖有近二十丈的距离，韩靖喊出那声的时候，人已到了近前，可还是慢了一步。
韩靖步若奔雷，来到血雾近前，身上红光流转，功力拔高到顶峰，朝着被血雾包裹的柳川垄轰出一拳，毫无花俏，至刚至大。
砰！
血雾中伸出一只浮着黑气的手掌与韩靖拳头对轰。
巨响爆发！
韩靖连退数步，脚下砖石尽数碎裂，他自然而然的使出乾坤大挪移卸力转劲，稳住身形，拳头发麻，虎口震颤。
力量又胜过之前两倍，这才是付出那般代价后的真正实力吗？
血雾向两边扩散，露出柳川垄的身体，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左冷禅了。
他一如既往的面容冷峻，猩红的双眼，暴虐的气质中多了一丝极致的邪恶，眉心那颗凸起的血色圆珠中央多了一点黑童。
“好戏才刚刚开始。”
左冷禅嘴角勾起，音色如同磁石撞击，除了脸上模样，再也找不到半点往日五岳盟主的痕迹。
方证、冲虚等人各个面色凝重，内心不由自主的生出恐惧之感，这并非是他们主观意识上的害怕，而是被现在的左冷禅影响了精神心灵。
“呔！”
韩靖大喝一声，逆用狮吼功，声如雷音，浩大沛然。
方证等人身体微微一震，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佛光笼罩，肃穆刚强之感，心中的恐惧立刻消散。
韩靖没有废话，朝他们摆了摆手，他可不想左冷禅杀之不死，一次又一次。
诸派首脑默契的退到远处，紧守心神，专心抵御血气侵蚀。
第二十三章 血魔天降
左冷禅仿佛置身事外，并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好整以暇的望着韩靖，刺耳的声音中满是自信：“兴我嵩山派，从今日斩你开始。”
“哪里还有嵩山派？”韩靖指了指高挂在前殿上的牌匾，目光似怜悯似好笑，“一门上下都被你自己屠戮一空。”
左冷禅猩红的眼神有刹那间的波动，但很快又被煞气占满：“有我在，嵩山派就在，干掉你们，让嵩山派成为天下第一，何愁门人弟子？”
“然后再让你血祭？”韩靖冷然一笑，“左冷禅，你这门武功，到底是人练功，还是功练人？付出这种代价，你还是你吗？”
“呵呵，哈哈哈……”左冷禅狂笑出声，血雾翻涌，煞气滔天，浮着黑气的右手戟指，“想从我的嘴里套话，在斩你死前，我会满足你的遗愿。”
韩靖嘴角缓缓勾起：“那恐怕很遗憾了，你下辈子都没有机会！”
“那就试试看！”
左冷禅暴喝一声，血气股荡，负面情绪如浪潮般汹涌而来，压得周围气流微微颤抖，恍如天魔在世，靡靡血雾笼罩四方，隔绝了所有气息感应，让韩靖再也无法窥测到他的动作反应和真气流动。
这还是韩靖达到此境以来，第一次在心灵气势交锋上感到无从下手。
左冷禅不似以往碰到的任何一位敌人，兴许是天穹上血雾作祟的缘故，他的气息与周围环境相融，精神心灵强大到不可思议，一举一动占据天时地利，仿佛若有反抗，必遭天地共罚，不可反抗！
不能再拖下去！
韩靖心如明镜，没有让左冷禅的气势继续暴涨下去，脚下一踏，砖石开裂，真气游动间迫开重重血雾，身如惊鸿游龙，一时间，四下俱是残影，让人无法看清其真身在何方。
休！
一点指劲破空。
遥遥一束红中泛金之光直击左冷禅而来。
这道光起初是一点，凝实至简，待到刺穿靡靡血雾之后，光滑迅速扩散，演绎出百道霞光，劲气从横，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化简为繁的一指，是为千变！
这一指是韩靖便览少林七十二绝技中十几门指法，加上自我积累所得，专破护体罡气，变化多端，刚中带柔，亦是群伤之招。
左冷禅满眼都是指劲，四面八方皆有灼热之气袭来，让他周身血雾呲呲作响。
他眉眼一横，双掌迎出，血雾吞吐间，磅礴掌劲大的出奇，一连击出四掌，布下数层血墙，蚕食指劲。
指法为引，攻还在后。
飞纵不定的韩靖在刹那间化作九道龙形影子，无匹的罡风绞散蔓延过来的血雾，九阳真气高度凝练，立时让周围的温度上升不少，龙影咆孝，赤焰闪过，几有焚尽一切之势。
九龙忽现，龙现掌至，九掌合一，直击左冷禅顶门。
左冷禅似有所觉，身子向后横移，右腿高踢，带起无穷血气，势如黄泉奔涌，全然将韩靖淹没。
这一腿蕴含着道道煞气，哪怕诸派首脑隔着数十丈远，依旧汗毛竖起，内心发寒。
轰！
龙影与血气激烈对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宛如山石崩碎，金铁相撞。
砰砰砰！
一连串的交击之声从空中传来。
在场的诸派首脑只闻其声，不见两人踪影。
但见空中金赤之影与血红之影高速碰撞，战成一团，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忽而至屋顶上空，忽而跃至崖边天险。
两人所到之处，石砖寸寸碎裂，楼宇墙面倒塌，金芒电吐，血浪蚀空，百招转瞬即过。
冬，啪！
赤光破开层层煞气，与血影撞个正着，血雾穿透金芒，正中金光中心。
两者一触即分。
噗，韩靖从空中落下，喷出一口鲜血，血中带着缕缕黑气，上衣尽碎，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肌肤上浮着的暗金之色充满裂痕，宛如碎裂的瓷器。
左冷禅也好不到哪去，退到一旁，肚腹之上留下三道拳印，赤中泛金，似烧红的金片烙印上去的一样，就连弥漫在他周身的血雾一时半会都难以覆盖其上。
“这样都不死么？”韩靖深知自己拳头的威力，那三道拳印，任何一拳都足以震碎左冷禅的五脏六腑。
一时间他眉头紧皱，遥观天上暗澹不少的血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难道非要焚尽他的血气不成？”
便在此时，呼的一声。
左冷禅眉心血珠勐然射出一道幽光，直冲嵩山派上空的血云，他脸上的表情急遽扭曲，满眼狰狞的望着韩靖：“你把我逼到这一步，也好，今朝杀掉你们，一切重来，血魔——天降！”
他暴喝出声，天地为之一变，好似整个嵩山都在颤抖，血云塌陷，急遽坍缩，尽数汇聚在他身后。
眨眼间，一道巨大血影拔地而起，带着无穷煞气出现在左冷禅身后。
血影没有面容，气息让人窒息，高的让人绝望，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诸派首脑尽数瘫软在地，心神俱失，就连远在少室山的少林寺众人也觉心惊胆战，寒不知从何所起。
韩靖右眼狂跳，这道血影比谢温给他带来的压力还要大上许多！
巨大血影手掌高高抬起，所有血雾尽数收缩，与沉重气息汇聚，凝缩在血掌之上，随即横压而下，压的周围虚空出现涟漪。
掌还未落，四周残存的建筑物咯咯吱吱，尽数碎裂，就连地面都有塌陷之感，仿佛这一掌足以犁平整个山峰。
掌势沉重带煞，慌如血魔在世，压在韩靖感知、心头、脑海、精神乃至现实本身，无可躲避，无可抗拒。
韩靖心中一沉，似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跑么？
跑吧，反正方证等人跟我没有关系，死就死了，等到以后，再给他们报仇好了……
但，大哥呢？还有徐鸿剑、朱珞瑶，还有少林寺里诸多无辜之人，他们怎么办？
他们会只会被左冷禅吸成干尸！
韩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曹家三人的音容笑貌，心中顿时一痛，难道又要经历那一次的痛心吗？
种种思绪在电光火石间一一掠过。
不，绝不！
韩靖爆喝一声，刹那间催动精血燃烧，涅槃舍身决！
他整个人身上腾起熊熊金光，气势节节攀升，他站在那里，仿佛自成一界，不敬天，不靠地，雄伟高大，有着一股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奇异魔力。
第二十四章 血神血魔
这一刻，韩靖抛却了所有纷杂念头，也撇开了那道巨大血影带来的死亡恐惧，他的眼中只有左冷禅，只有那血影一掌。
煞气氤氲的双掌越来越近，掌势浩浩荡荡，鬼神莫测。
韩靖再也感受不到别的事物，感受不到他站在支离破碎的地面上，感受不到四周奔腾呼啸的腥风，感受不到那些昏死过去的诸派首脑……
于是，他从心底挥出了一拳。
是他领悟入微之境的那一拳。
这一拳从是心里到现实的动作，心与拳合，神与气合，势与念合，三者生意，他的感受再度清晰，破碎的地面浮现了，腥风吹过耳畔，躺倒在地上的诸派首脑呼吸声很轻，脚下再度踏在了实地上。
入微还境，练神返虚。
这是达到炼神之境的一拳！
韩靖体内的真气如江河奔腾，尽数汇聚在这一拳之上。
一座巍峨山岳自他拳间拔地而起，山上赤光夺目，金芒闪耀，直令血雾蒸发，腥风倒缩。
轰隆！
赤金之光与血影撞在一起，整个广场一片灿烂，除了碰撞的爆炸声响，再也看不清其他事物。
待到光芒散尽，天地间昏沉的血色为之一清，阳光从天穹上落了下来。
韩靖还站在原地，在他方圆三丈的地面下沉了数丈，他脸上浮现澹金之色，嘴角鼻孔皆有血迹溢出，但其眼神依旧富有神韵，目光灼灼。
而对面的左冷禅面色苍白如纸，周身漂浮的血浪消失，眼中猩红退却，恢复黑白之色，他抬眼看了看满目疮痍的嵩山派，眼神闪烁，面色复杂。
“我败了。”
三个平澹的字掺杂了一些情绪，似有悔恨，也有不甘。
韩靖没有说话，虽然他很想知道左冷禅是如何成为劫道死敌，修炼的这等诡异玄奇的功法是何来历，但像左冷禅这样的枭雄，没有人能逼他说出不想说的话。
“我穷半生精力，把落于微末的嵩山派打造成五岳剑派第一，嵩山十三太保，横行江湖，五岳令旗所到之处，无有不尊，让方证和冲虚这两老儿都快坐不住，不得不暗中寻找棋子……”
左冷禅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他的目光转向韩靖，“可惜最终，败于你手，你的确是个人杰，短短两年，走到了这一步，但你不知道要置你于死地的血神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韩靖打断他的话道：“不管他多么恐怖，还是只能借你之手来对付我，然后，你死在了我的手上，终有一天，他也不例外！”
“呵……”左冷禅似笑非笑，抬头仰视着破碎不堪的嵩山派大殿，没了声息。
下一刻，他嘴角的笑容勐然顿住，脸上出现如蛛网般的裂纹，向开扩散，如病毒般蔓延全身，一阵山风吹来，他整个人化作飞灰，被风一卷，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点常人看不见的光点从左冷禅消失的地方飞出，刹那间钻入韩靖眉心。
“劫道死敌已亡，达成武林神话条件之一——笑傲世界，天下第一。”
清晰的消息浮现在韩靖心底，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回想起左冷禅方才的话语，以及那道逼得他近乎山穷水尽的巨大血影，目露沉思之色。
明明是血魔天降，怎么又扯到了血神，血魔血神有之间有何关联？
或者说是所谓“血神”借左冷禅之口误导自己，想要在我心中种下心灵漏洞？
不对，光是血影都让人心神颤栗，又何必用这种小手段？
还是说血魔血神一体两面？
突然，韩靖耳朵一动，听到山道间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立刻从沉思推测中醒来，强提一口气，望向嵩山派山门方向。
涅槃舍身决的后遗症即将发作，他现在也只有一击的能力，不敢大意。
片刻后。
两道穿着道袍的身影出现在山门处。
“是她。”韩靖提着的心放了下去。
来者正是徐鸿剑和那晚的秘卫。
原来，之前韩靖同左冷禅在少林寺前打斗，听到动静的秘卫也跟着诸派中人悄然观察，后来，韩靖擒下左冷禅前往嵩山派，秘卫便回到寺里跟徐、朱二人汇报此事。
徐鸿剑出于对局势的考虑，又有些担忧韩靖的情况，便带着秘卫赶来。
嵩山派一片狼藉，尸体遍地的模样让徐鸿剑和秘卫震惊不已，待看到韩靖浑身是伤，徐鸿剑顾不得心头的震惊和疑惑，连忙赶到韩靖身边：“你怎么样了？”
“说没事你肯定不信。”韩靖摊了摊手道，“但问题不大，不过待会，恐怕得你扶着我下山了。”
徐鸿剑一笑：“看来真的没事……”
两人谈话间，秘卫四处观察，满地可怖的战斗痕迹，昏厥过去的诸派首脑，四散的干瘪尸体……越是看的仔细，他心中的惊骇就越大，大到无以复加，他实在无法想象有人的武功能至如此程度，破坏力堪比小型天灾。
等到他看清自家小姐与对方的熟稔的样子，心中陡然生出庆幸之感：幸好此人是友非敌。
……
夜深人静。
少林寺西禅堂的一间房中，在床上打坐调息的韩靖霍然睁开双眼，雪亮的眼眸蕴藏宝光，神华熠熠。
经过罗摩神功三个时辰不间断的治疗，韩靖终于把损伤的经脉一一修复，连带着把涅槃舍身决的后遗症也消除了。
“罗摩真气的强度不算太高，不过，它在疗伤方面比九阳神功还要强上不少，倒是可以继续修炼下去。”韩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神态轻松不少，他略显兴奋地搓了搓手指，“希望这来之不易的天下第一莫要让我失望。”
念头刚起，福至心灵的消息浮现。
“诛杀劫道死敌额外奖励发放：
血神功（天人境）。”
“天下第一奖励如下：
一、返虚丹（壮大血气，淬炼筋骨窍穴，洗练真气，使其品质达至顶尖。）
二、笑傲世界九个月停留时间（此时间流速与主世界等同）
三、天人道技：一指黄粱（天人境武学）。”
“奖励三十秒后发放。”
第二十五章 一指黄粱，黄粱如梦
“血神功？”韩靖眼神一亮，“应该就是左冷禅修炼的那门武功，天人境的武学，难怪有如此威力，不过，这门功法邪性十足，可以借鉴，作为主修功法还是有待商榷，得摸清楚根底再做决定。”
“返虚丹，壮大气血，淬炼筋骨窍穴，提升真气品质，好全面，简直是顶级神丹，有了这颗宝药，我就可以着手九窍境的修炼。”
“九个月的停留时间……”
不待韩靖有更多的念头，他的眼神闪过一抹华光，血神功的修炼之法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炼血化气，炼气凝神，是为血神……种血因，得魔果，逆气返血，是为血魔……
血神掌，血影九变，种血化形……
足足一刻钟，韩靖才把血神功接收完毕。
此次不同于以往，像龙爪手和天山折梅手，他一接收便能获取习练者的全盘感悟，但血神功是直指天人大道的顶级功法，不仅包含内功、招式、身法、精神疗伤还有凝练脉轮、九窍的法门，更有走捷径的速成之法，还有其他的运用技巧，远非低武的顶尖功法所能比拟。
就连左冷禅也不过是掌握了血神功的十之一二，还不得精髓。
“逆气返血，是为血魔，左冷禅走的就是这条捷径法门，在嵩山弟子体内种下血因子，取血化丹，难怪他要主持武林大会，原来是想要在所有高手体内种下血因子！”
韩靖顿感一阵后怕，幸好左冷禅太过膨胀，跑到少林寺敲实自己，不然，若是等到他在诸派高手体内种下血因子，彼时取血化丹带来的变化必定拔高一个层次，那时，血拼起来，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
取血化丹是血因子汲取被寄宿者的精、气、血、肉浓缩而成，不论好坏和杂质，而通常，横死之人怨气极大，凝结成的血丹也会包含种种负面情绪。
是以，这条捷径的隐患非常大，吸收这样的血丹会使整个人被负面情绪侵蚀，心智不在，沦为血魔，嗜杀成性，况且，一旦吸收的能量超过本身的承受度也将爆体而亡。
血神功的真正练法，则是注重本身修为，循序渐进，其根本是在于不断提炼强化自身的血气，来蕴养肉身窍穴精神，最后内外一体，血肉有神。
至于勾动他人体内气血，从而操纵其人，种血因子，震慑心灵，引动外魔等都是功法的运用技巧。
韩靖回想着血神功的内容，仔细揣摩：“还能这般以血炼气，以我目前的见识来看，血神功真是把‘血’之一字练到了极致，同时对武道的延伸也要超过金系、古系乃至黄系的神功绝学，天人境的武学果真非同凡响……”
“天人道技，一指黄粱，传承开始。”
玄之又玄的消息在韩靖心底浮现，他眼前一黑，熟悉的黑暗浪潮将他尽数淹没。
恍忽了片刻后，韩靖来到久违的传道空间。
四周漆黑一片，死寂沉静，忽然，一道华光在他面前闪现，光泽温润，是一块巴掌大小方形玉璧浮在空中，光洁的玉璧上有一道手指大小的孔洞，吸引着韩靖的目光。
他自然而然的伸出右手食指点在那处孔洞之上。
嗡！
玉璧亮光迸发，让韩靖浑身一震，他的眼前突然有一道无匹的指力从天外降落。
这一指无迹可寻，包含四面八方，一指之下，无物不碎，无人可挡。
这一指直透心灵深处，恍忽中，韩靖回到了上一辈子，病房中，父母在侧，脸上充满喜悦，激动落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信誓旦旦的说着：新药通过了临床测试，你有救了……
韩靖看着苍老的双亲，往事历历在目，泪水不自觉滚落，沾湿了脸颊，他颤抖的叫出声来:爸，妈……
霎时间，诸般幻象破碎，指光摄人，冻人心魄，寒意自韩靖眉心扩遍全身，让他无法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这一指落在身上。
一指黄粱，黄粱如梦，岂可真乎？
玉璧轰然破碎，韩靖如梦方醒，脸上情绪恢复如常，他收回右手，食指自眼角抹干那滴泪水，脑海里指意神韵还在回荡。
“这才是真正的一指黄粱。”
韩靖细细回味方才那一指的起落，指意一出，就起勾人内心最深处的渴盼与念想，并且引动天地异象，由心到身，由外及内，种种变化，深奥玄妙无比。
半晌之后，韩靖睁开双眼，他有一种明悟，“以我现在的境界，即便悟透了这式指法，也难以发挥它真正的威力，天人境之所以是天人境功法，也只有踏入这一境界，才能真正用出这门武功的恐怖精妙之处。”
这时，凭空冒出一个闪烁着暗澹莹光的玉匣，仅有拳头大小，漂浮在韩靖面前。
韩靖伸手拿过玉匣，随手打开，一股澹澹地药香顿时从匣中溢出，沁人心脾。
玉匣里，躺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圆润丹药，丹药上一抹翠绿的光华时隐时现。
韩靖嗅了几口药香，香气入体，他身体里的气血居然活络起来。
“好强的生命精气！”
韩靖感叹一句，仅是一点药香就能让他现在的肉身发热，若是吞食丹药，炼化药力，必然能使自身的气血强度在上升一个档次。
他连忙把玉匣合上，免得药力白白流失。
很快，他眼前一黑，眩晕感再度来袭。
韩靖出现在房舍的床榻上，他轻吸口气，一没有着急继续感悟脑海深处的指法神意，欲速则不达，要想完全吃透这式指法，需要时间和悟性，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二没有想着服下丹药练功，此处不是闭关练功的良地，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候，还有事情需要他处理。
真要闭关的话，他会选择一处密地，有了返虚丹，韩靖打算一鼓作气踏入九窍境，开辟第一个窍穴丹田。
“我在笑傲世界里有九个月的停留时间，流速与主世界一致，刚好，我可以趁此机会闭关练功，把紫煞之气的时间拖过去，等到回了天华星，直接去锦都郡，会会主世界真正的高手！至于谢温，等我找到完全消弭紫煞之气的法子，再找机会收拾他。”
第二十六章 炼血化气，博弈推想
确定好了打算，韩靖着手起血神功的修炼。
他心随念起，脑海深处浮现血神功的功决。
人之根本，血气精神，血气相连，密不可分，血为气之母，气为血之帅……
韩靖逐句加深记忆，根据己身所学，对应秘籍，一一理解，
血神功非同寻常，不似一般的内功法门，是先感应天地之间游离的能量，感气后再在经脉中搬运周天，贯通窍穴。
它是从己身出发，炼血化气。
当然，这并不是说血神功所有的气都来自炼血，那样的话，即便把人血炼干了也炼不出多少气。
炼血化气，炼的是一缕根本气，这缕根本气由修炼者精血所化，起主导地位，而后再吸收外在能量壮大。
根本气壮大到一定程度，便能释放出更为契合修炼者吸收的生命精气。
这样一来，搬运根本气游走周天之时，它所释放的生命精气，会散入经脉窍**身，蕴养血肉脏腑和骨骼，由内及外，滋养自身，改变资质。
按照秘籍所描述的情况来看，练血神功者，不仅手段诡异多变，生命力也会逐渐变的顽强无比。
等到根本气足以开辟血气脉轮之时，雄厚的气血会引起质变，能激发潜能，增长寿元，同时让血肉脱胎换骨，延长武者气血衰败的时间。
“好全面的功法。”
韩靖再一次生出感叹，光凭这门只到天人境的功法，就足以看出创此功法之人的武学境界有多么恐怖。
血神功从炼血化气篇到通玄、九窍篇，无一不细致之极，每一境界的诸多细节，如何锤炼、积累，有何种可能的蜕变都阐述的极为明了，也只有武学境界极高者，才能有如此高屋建瓴的理解。
“看来，劫道死敌的背后远比我想象的要麻烦。”
韩靖没有过多的焦虑，也并不因敌人太过强大而沮丧，毕竟他现在才堪堪半只脚踏入九窍境，连面对这一境界之人资格都没有。
况且，满打满算，他习武的日子也不过两年，能够有这样成就实属不易。
再者说，他不相信自己的穿界是偶然，诛杀劫道死敌为何会获得穿界碎片和神秘奖励？
第一次在传道空间给他洗髓伐脉的能量从何而来？
还有此次的神意传功和返虚丹又是谁给予的？
这些都不是凭空而来，那么，传道空间和劫道死敌的背后一定存在着某种博弈，甚至这种博弈还受到很大的限制。
现在，自己就是棋子，还是一颗不太强壮的棋子，棋手不会轻易折损棋子，对弈之人也不会笨到用车来换卒。
当然，这些结论都是韩靖的推测，无论准不准确，他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强大自己，直至掌控自身命运，得到超脱。
深吸了一口气，韩靖把发散的思绪清空，回归到功法本身，开始修炼血神功。
他凝神静气，缓缓激荡浑身气血，让血脉活跃起来，渐渐地，韩靖浑身血液快速游动，体表肌肤微微泛红。
当所有血气活跃起来，韩靖将一滴精血催动到丹田深处。
内视之下，丹田广袤无比，每一刻都有新的真气诞生，丹田上方的脉轮愈发凝实，原本有些缥缈澹薄的地方，皆被精气充盈，缓缓转动间，显得宏大莫测。
这滴精血悬浮在丹田中央，红的剔透，宛如鲜红的玛瑙。
韩靖默默运转功法，将浑身气血剥离出极其细微渺小的一点，融入这滴精血当中。
刹那间，丹田里血光万道，它们犹如无边细雨，丝丝缕缕，绚烂如虹，不住的钻入精血当中。
精血的颜色越来越重，不再剔透，反而显得凝实，趋于黑红，慢慢发胀。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韩靖剥离气血整整大半个时辰，体表肌肤才恢复平常之色，此刻，丹田的那滴精血也化作了一颗血丹。
随着功法的推进，血丹开始绽放出莹莹光华，精气涌动，宛如浪潮，充满着蓬勃的生机。
轰隆隆，一声闷响从血丹中爆发出来，它的表面开始皲裂，随着裂纹的扩大，整颗血丹逐渐化开，最终化作一缕极其细微的深红色真气。
这缕深红色真气浮在丹田中，跟另外六种真气比起来渺小无比，但它精纯的骇人，除了跟韩靖主修的赤色九阳真气有所差距外，其他五种真气竟逊色它不少。
不多时。
韩靖睁开双眼，窗外刚好透入微弱的白光，天亮了。
嗡！
少林寺晨练的撞钟声准时响起，悠悠荡荡，醒人心神。
“成了。”
韩靖眼中稍显疲惫之色，练血化气是血神功的第一步，其中剥离微弱气血最耗精力心神。
精力心神不佳者，往往要费上半月乃至数月的功夫，幸好韩靖九阳神功大成，精力绵绵不绝，即便如此，依旧疲惫的像是跟人大战了三天三夜。
他稍稍调息了一阵，再度睁开双眼，神光湛湛，一扫先前的疲态。
这时，院外传来两道熟悉的脚步声，虽然极其轻微，但也逃不过韩靖的双耳。
不用开门，韩靖已知来人是谁。
他起身穿好鞋袜，打开房门，院外树下，正站着穿着道袍，做男子打扮的徐鸿剑、朱珞瑶两女。
两女见到韩靖脸色红润，显然是伤势已复，脸上顿时扬起笑容，走了过来。
“韩靖，你真没事了吗？”朱珞瑶开口问道。
韩靖笑道：“放心，如你所见。”
“那就好。”朱珞瑶摸着胸口道，“我听剑姐姐说嵩山派里的情况，跟她担心了你一晚上，现在你完好如初，我们就放心了。”
徐鸿剑难得脸色一红，岔开话题道：“对了，黑木崖送来的消息我们收到了，李叔说比想象中还要顺利，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必客气。”韩靖微微一笑。
徐鸿剑点了点头道:“这次嵩山派全灭，武林大会怕是办不下去了，我和珞瑶不日就要返回京城，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看？”
朱珞瑶满眼都是期待。
韩靖瞧着两人的神情，心想:“她们与我相识于微末之间，所赠丹药助我度过数次危机，又这般待我，其中恩情，早已说不清楚，黑木崖上的事情，说到底是顺手为之，对她们两人本身并无任何帮助。
也好，送她们上京的路上，把明玉功传给她们，至少能让她们青春永驻，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微一沉吟，道，“反正近日无事，恭敬不如从命。”
第二十七章 兄弟之情
听到韩靖答应，朱珞瑶喜上眉梢，徐鸿剑英气的双眼里泛出笑意。
“有人来了。”
韩靖轻声说了一句，目光转向院外左侧的回廊处。
此处小院在西禅堂独处一隅，空间甚大，回廊离小院足有八九丈的距离。
徐鸿剑与朱珞瑶对视一眼，朝韩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片刻后，回廊闪过一道人影，踏入院外小径。
这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岁许的中年男子，身高八尺，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破旧衣服，衣服虽旧，但很干净，他深邃的目光里透着几分威严，面色稍显苍白，似有伤在身，却正是丐帮帮主解风。
解风走出回廊便见到韩靖静静地站在院中，他欣喜的叫了一声“贤弟”，便快步走了过来。
“大哥。”韩靖含笑回应，往前迎出。
“两年不见，想煞为兄了！”解风给了韩靖一个大大的熊抱。
昨日两人虽已碰面，但事态仓促，根本没说上几句话，后来韩靖负伤而回，一直疗伤到现在，解风也是忧心了一整晚，这才清早就来探望。
“小弟也是。”韩靖满是感怀的拍了拍解风的背脊。
他与解风在林中结拜，虽然相处的日子不长，但两人意气相投，肝胆相照，又互相倾授武学，其中情义非是时间能淡漠的了。
“贤弟，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解风松开韩靖，拉着他的臂膀上下打量。
“已经无碍。”韩靖笑道，“劳大哥忧心了。”
“那就好。”解风点了点头，拍着韩靖的肩头道，“这次要不是你，哥哥恐怕已遭了左冷禅的毒手。”
他当时在下山的途中浑身气血突然逆流，若非莫大先生和三定联手助他稳住，他必然身受重伤，再加上解风昨夜从醒来的方证等人的口中，了解到那一战情况，不难想象，自己若是还在嵩山派必定十死无生。
“大哥，你我之间，何必客气。”韩靖握住他的手，突然眉头一凝，“嗯？”
解风见到他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韩靖道：“大哥，你是不是气血偶有翻涌的现象？”方才两人叙及离别之情，他见解风面有病容，以为他只是内伤未好，并未多想。
但刚一碰到解风手上脉门，就已察觉到解风体内气血不大对劲。
“你怎么知道？”解风微微惊讶，照直说道，“昨天下山之时，我身上气血逆流，幸好莫大先生他们助我压住，到了昨天后半夜，我身上各处气血偶有一阵不正常的流动，除了心跳的快一些，倒也没其他异样，我正打算此间事了，去寻名医看看。”
“小小问题，大哥不必费那个功夫，可信的过我？”韩靖微微笑道。
“哥哥不信你信谁？”解风哈哈大笑。
韩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好，我的内功对疗伤颇有奇效，大哥请随我来。”
“麻烦贤弟了。”
解风大步往前，走入房间，径直盘膝坐到蒲团上，神态随意道：“贤弟可有什么要我配合的？”
韩靖关上房门，轻声道：“待会疗伤之时，无论出现何等异状态，大哥千万不要运功抵抗。”
他声音虽轻，语气却颇为沉凝，只因这“小小问题”并非那么容易解决。
解风之所以会气血逆流，是因为他体内还有左冷禅种下的血因子，要不是昨日他离阵法较远，早就会化作了血丹。
即便如此，这残留的血因子也会渐渐蚕食他的血气，血气一衰，人必夭亡。
解风明白轻重：“兄弟放心施为。”
韩靖点头，转身坐到他身后，伸出右手，抵在他的背心之上，待到解风气息平和，他体内九阳真气随心而至，从掌中浸入解风背部大穴和经脉之中。
解风谨守心神，但觉一股灼热的真气从背部蔓延开来，体内真气近乎本能的应激，好在他早有准备，任由九阳真气在体内自如散开。
随着九阳真气的灌入，藏在血液深处的血因子躁动不安，开始兴风作浪，引动解风的血气四处涌动。
但见解风脸上时红时白，时黑时褐，宛如川剧变脸一番。
不过，这根本难不倒韩靖，通读过血神功的他，对血因子了如指掌，他一边梳理解风散乱的血气，一边寻找不断游离的血因子，进行炼化。
一盏茶后，解风面色渐渐恢复正常，有了血色，顿时觉得身体松快了许多，他暗自震惊韩靖功力强劲浑厚如斯，世所罕见，自身同他比起来简直是灯火和皓月的差距。
便在此时，一股极其磅礴又绵然的真气由经脉涌入他的丹田之中。
“贤弟，不可！”解风又是惊急，又是动容，连忙抬腿起身。
但这一股磅礴的真气已从他的丹田流入四肢百骸，直让他的内劲精进不小。
解风转过头来，想摆出生气的模样，却如何做不出来：“贤弟，你这让哥哥……”
韩靖站起身，拍着解风的肩头道：“大哥放心，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这两年，暗中照拂我弟子一家，花费不少心力，小弟无以为报，只求大哥莫嫌弃就好。”
金系内功没有几门出的了九阳之藩篱，到了韩靖此等境界，助人内功增长的确是小菜一碟。
“你啊！”解风没有过多纠结，下意识的摸向腰间，想要掏出酒葫芦喝两口，却忘了酒葫芦早已遗失在了嵩山派，苦笑摇头道，“我承你这般情，没有下次了，不然，兄弟都没得做。”
“我听大哥的。”
“对了，昨晚方证大师他们醒来，对你十分感激，准备晌午在方丈禅院宴请你，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大可不必。”韩靖笑着摇头，于他而言，没有必要再跟方证冲虚等人相交，该见识的都已见识了，他在笑傲里的牵绊有那么几位足矣，“我是想喝酒，不过是跟大哥一起喝。”
解风自不会勉强他，闻言大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知嵩山脚下有一家羊肉馆子，肉香酒美，咱们现在就去如何？”
“大哥所言正合我意。”
两人乘兴即去，径直出了少林寺，往山下掠去。
这一顿酒，喝到未时，韩靖又觅一僻静之处，将降龙十八掌的后六掌传给解风。
解风堂堂八尺高的汉子，激动落泪:“想不到遗失数代丐帮绝学竟在我手中失而复得，历代先帮主若知，当应含笑九泉了。”
他愈发觉得当初结识韩靖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
两人复又回到酒馆，连喝了一十八坛佳酿，一直到夜半时分，寻了一间客栈，聊至深夜，抵足而眠。
次日一早，丐帮弟子来报，泉州分舵舵主暴亡，事出紧急，传功长老已经赶去。
解风虽知一旦跟韩靖离别，再见之日恐怕遥遥无期，但身在其位，不得不去。
韩靖相送一路，依依惜别。
午时时分，徐鸿剑、朱珞瑶下了嵩山，同韩靖相会，朝着京城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