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幕后之人
锦苑虽然心里奇怪，但是也知道这一时半会儿的必然是得不出一个答案，随即和着郁连峥一起又返回了会场。
不过在入门的时候却还是又看他一眼，“我总觉得咱们俩还是要提防一下，虽然现在搞不懂这店老板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不过我们两人是先入为主，觉得眼前这人是可以信任的。”
“但现在一想，其实我们对他也犯不着如此相信。”
郁连峥点点头，“不错，说到底一开始店老板也是针对我二人的，不能因为透露了一点消息过来便觉得他是可以信赖之人，从头到尾他也是七月会的一枚棋子，永远不可能站在你我身边。”
锦苑也了解这个道理，便就忍不住去想，一开始她的思路或许就错了，总想要弄清楚店老板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好似那一边便一定是支持她的。
可如今一想，店老板指不定也许就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但眼下的立场摇摆不定，反倒不用着急弄清楚他究竟是和谁站在一起，眼下要紧的还是先搞明白这红袍还有这青山居士与自己之间的立场关系。
然后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弄明白那阿观的心思。
毕竟他在路上拦了自己那么一遭，能证明两件事情，其一，这阿观的消息来源很是灵通，知道他们要从那儿过，而且也知道有人给了他们名贴，这就证明在对方的阵营当中，他也是有眼线的。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锦苑刮目相看，阿观虽是看着简单，与自己打交道时间也不长，并没有旁的来往，可是行动却是利落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如今到了会场又假装不认识自己，内里缘由还得细细打探一番。
她想了这些便已经回到桌上坐下，如今便恰好遇见了红袍老道开讲，不过正如店老板所说，这个会开来也是非常沉闷，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他究竟在叨叨些什么，这叫锦苑觉得十分无趣。
但眼下都回来了，只能耐着性子听完，但是郁连峥反而是有事情做的，他方才进出一遭又开始仔细观察着会场内的人，虽不说将每张面孔记下，但大多数比较特别的看上去像是小头脑的人，多少也在他心中留下了个眼熟的印象。
只在又转向红袍老道的时候，心中便多了几番揣测。
锦苑虽然不知道青山居士心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但至少他现在在听着会内宣讲的时候非常认真，仿佛看上去是一心一意，崇拜着上头那个红袍老道的。
除了他之外，这场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表情，稍有走神的恐怕也是像她这样的旁听者。
锦苑再次咋舌，由不得想，这若是李文衍能学会这样的御下之道，恐怕他是王上的位置便会坐得很稳，也不至于像是原书当中那样莫名其妙的便掉了帽子。
在这一想由不得唏嘘，若是郁连峥以后能抓到这七月会的头脑，锦苑便想着自己还真是要花点法子同他接近一番，至少把人家的管理方案先学来再说。
想到这里却又忍不住觉得自己尤其好笑，竟然心中会窜出这般无聊的想法。
这一番过去确实也耗了不少时辰，中途终于有了歇息的片刻时候，这青山居士好似也累得紧，竟然也不同锦苑他二人打了招呼，自行往外去了一遭，显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不过这锦苑倒是大咧咧的，只瞧着郁连峥道：“也许人有三急，他要出去一趟也是正常的很。”
后者听罢便只摇了摇头，却是不置可否，等了片刻休息的时候快要过去，再见了青山居士又扭头从外头进来，见了二人才道：“不好意思，刚才着实是有了急事。”
锦苑只看着他，“你们这场会还要开多久？”
“不一定，得看这主尊的意思，不过二位也不着急，好容易来一趟，不就是为了这场会吗？这点时辰也都是耽搁得起。”
话虽如此，锦苑可没有那么多工夫奉陪他，整个人便已经疲累不堪，由不得想这次出来还真是把自己累得够呛，比着去苗疆那一趟却要无聊的多。
至少那一趟还能没事看看风景。
想了这些才又转向青山居士，“咱们有话直言，你拐弯抹角叫我们等了这许久，也不说明来意，这叫人心里头可不大踏实。”
青山居士听了便笑了起来，似乎觉得锦苑的心性尤为豪迈，倒很是欣赏的模样，“我知道，只不过眼下还没到时候，这会场里头盯着我的人可不太少，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可这场会我又必须得听完。”
锦苑便才了然，想想也是，这红袍老道一看也不是好打交道的主。
况且她已经知道这水面看着风平浪静的，可是底下却暗流汹涌，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搞不好这趟来还将他们两人给卷了进去，于是便又耐下性子，陪着这青山居士又开启了下半场的听讲。
不过她自然是忍不住要走神的，好在这居士倒也没有为难她，只由着她昏昏沉沉的便还替锦苑找了个好的位置，至少挡着她不觉被其他主桌的人看到。
这郁连峥陪在她的身旁，瞧了锦苑一眼倒是止不住有些关心问：“是不是困得紧了？”
锦苑便又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倒是跟读书一样累得慌。”不过和郁连峥说了两句话，又稍稍清醒了一些，“咱们这趟来可还记得主要的目的？”
郁连峥点了点头，“自然。”
锦苑却有些不大相信的看着他：“我总觉得咱俩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大一样，可你要记得，要是找不到小甲的话，背后的那些线索都无法推进，言一幽的幕后黑手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将一切线索都斩断，所以这是咱们唯一能依赖的一条明线了。”
“不然的话就只有再回到那座船上，可我想着那地方进去容易，想要再挖出点什么东西，怕是难的。”
这一点郁连峥自然也想到了，便点点头，“我晓得，但至少眼下还有小甲这一条线可以突破，你便安心等着，我瞧着这里头勾结很深，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幕后黑手那么简单的。”
“说到底，谁都不过只是棋子。”
212棋子
这句话，锦苑其实不置可否，不过也知道他说的东西细细一想是很有道理的，照郁连峥中所言，即便是在言一幽身后的那个人，也不过是被人当了枪使，推出来做个明面上的头脑罢了。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的人，也依然准备了傀儡，但凭借着一人之力，绝对是造不出灵波坊那样神奇的所在，可谓是瞒天过海，大约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想想也叫锦苑等人觉得可怕，如此一来，心中不免又多了许多提防，旁的东西不说，可有一件事情她是闹不清楚的，那便是，无论这些事情看着是如何的匪夷所思，但看起来背后是干净的。
可实际上背后应该千丝万缕都有着联系的，只不过她这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抓到关键罢了，这背后只要有一条线被挖出来，无论是从小甲这边还是从言一幽那头，两条线只要串合起来，水面下叫人觉得恐怖的事情，恐怕才会真正叫她大开眼界。
锦苑便是再傻，也知道这件事情绝不简单，恐怕确实是牵扯到朝堂阴谋的，这也是郁连峥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件事的缘由，也正是为什么，刑部还要派人出来将这件事单独提做一个案子的缘由。
虽是没有明面上将这件事情厉害说的清楚，但是其中关联，锦苑想也知道，必然是利害缠身的，乃至于她甚至觉得便是李文衍对这件事情也应当是有所了然，只不过或许出于保护自己的角度考虑，不愿意她牵扯进去，所以也不曾有提起过这件事情罢了。
只那日在灵波坊相见，也实在是觉得锦苑危险，才与她多说道了几句，如此一想，锦苑却忽然觉得有些唏嘘。
便只看着郁连峥，笑了一下，“我可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郁连峥自然不解她为何出此感慨，只瞧着她又问了一句，“怎么了？这一切不都是顺着线索一点一点查过来的，况且如今我们知道的也不算太多，又有什么好叫你这番感慨的？”
锦苑却摇了摇头，只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想着眼前俊美如斯的男人，再怎么的也不会像是小说原剧情当中所描写那样杀伐果断的冷面阎罗一样的人。
况且郁连峥针对她做的事情和原书当中所描写那般性情的人终是判若两人的。
只这么一想又忍不住觉得好笑，“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找到你时候那场景吧？”
在锦苑的记忆当中，她第一次见到郁连峥自然就是那日拿了他身份秘密这件事情去要挟他的那次。
毕竟当时郁连峥的面色可算不上太好，不过对于郁连峥而言，所想起的却并不是这一次，而是初入公主府，在许久之后无意之中得见她半个身影的那一幕。
当时他便觉得这殿下看来气场冷峻，杀伐果断，而且一看便是不好惹的，颇有城府的人，心中便对于她和左副将的事情有纠葛，下了几番断定，可到后来再见了她真人，又将这份定论往后推了一番。
越是接触的多了，越是觉得蹊跷，原想都要接触几番，但这好像就陷入了一个循环，越是不解越要接触，接触之后发现和自己所想出入颇大，慢慢的好像便陷入了进去。
如今心里头哪里还剩下什么复仇的念头，好似便已经笃定锦苑竟然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这一些眼前的女人自然并不清楚，只好似想了一番才又转向郁连峥，“等这件事情了了，我也自有清白落在民间，那些旁的由头我不在乎，毕竟豢养面首之类也是事实，但要说我是害了左副将的，我自然不能认，这可真的是凭空污蔑了人的清白。”
郁连峥听着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要说是清白，你豢养面首那一事不也算是污蔑你的清白？”
锦苑挑了挑眉，心道，这可不算是污蔑清白，虽说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但便是养在后头，每日里赏心悦目的也算是有价值的事情，至少是叫自己高兴的，并不能算是那些人污蔑了她。
郁连峥中心中可自然不这么想，不过提起这件事情，想着又过了这么多时日，便试探着问了锦苑：“如今你的面首好似也没有遣散，却也不过是未做面首之用罢了。”
锦苑瞧他一眼：“那是自然，这全国各地搜寻起那么多美男子，你以为是容易的吗？这忽然一下将他们都遣散了，叫他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去过，做人总归是要有点责任心的。”
这番说辞倒是把郁连峥愣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细心一想，好似也有那么一番道理，便又笑了一下，“好，这些话便由得你去说，我也不与你去争，但有件事情总该是有些缘由，要解释一番的。”
锦苑便看着他，也想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要同他来解释。
这郁连峥才道，“既然你那些面首并不做面首之用，而且也说了这些人是花费了你大量精力财力从四处搜寻而来的，可不知道你搜寻他们有何用，若单纯只是为了过个眼福，未免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锦苑瞧他一眼，心中却慢慢的起了一些念头，说实话，她在华明宫待了如此之久，公主府上下想要藏着瞒着的事情，自然也被她挖了个大概。
可有些事情她心底里也并不完全确定，如今郁连峥这么一问，却叫她心生提防，最终却只是摇摇头，“这些事情说了也与你无关。”
“而且主要是你自己想的太多，豢养这些面首自然也是做面首之用，不过在我眼里看来，即便只是用来过过眼瘾，那也算是他发挥了用处，并不一定要像你所想的那样，做出什么别的叫人羞耻的事情来才算是有用。”
这下，郁连峥跟便也无话可说，仔细一想又忍不住觉得好笑，便点点头，“行，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倒也认了，不过你自己也承认那些面首并无与你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说到底你却由着人们在外头污了你的清白，这又是何必。”
锦苑便摆手：“污蔑也是说不上的，可我要是刻意去洗白，那到头来只会叫他们觉得我这人越发的蛮横不讲理，什么都想要用强权压制罢了。”
这么一说，郁连峥一想却也觉得很有道理。
213言归正传
锦苑说的这番话，自然也是有道理的，所以郁连峥未曾多想，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知她并不愿意将这样的消息向外传出太多，恐怕也自然有她的考量。
这豢养面首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出发，都有锦苑自己的意愿在内，或许变成了秘密，或许又有做他用，但换而言之这都是殿下自己的事情，他身为属下并没有过问的资格。
郁连峥清楚这一点，便只点头，“我不过随口一问，并没有旁的想法，说来这也是你公主服自行去管的事情，只是若是中间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还请但说无妨。”
他心底里其实盘算的也很是清楚，毕竟这豢养面首很容易叫人往其他一些方面去联想，郁连峥久经沙场，什么样的人不曾见识过，便是像徐公子这般或者是手下豢养了许多暗卫那样的事，他都已经见过太多。
况且锦苑手下豢养暗卫也是他早已验证过，彼此双方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从这一点上来看，郁连峥心底里盘算的话便是总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恐怕是有一点联系的。
只不过碍于锦苑的面子，无论真相如何，他也不可能真的将这话题挑到明面上来讲，只此一念闪过，所以才纠结这番，说出了方才那段话。
锦苑也知他这是一番好意，便只是点了点头，但显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加耽搁，只又转身往那场中看去，显然现在也是有些无趣的。
待到这一切终于结束的时候，却已经是子时三刻，锦苑更是疲累不堪，但好不容易等到了现在和青山居士才终于要推开天窗说亮话了，便是如此，也只能再熬一熬，叫这事情继续往下推演。
这番想罢，便只看了青山居士一眼，不过此刻似乎并不适宜说话，只是转过头来冲着他二人道你：“们先回去，待会儿我自会过来找你二人。”
说着，抬脚便往人群当中去，锦苑抬眼一看便见着阿观也在那群人之中，看上去和这青山居士倒仿佛是熟悉的，两人打了招呼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仿佛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点头之交。
既谈不上有什么深切的交情，但也绝对看不出有什么恩怨夹杂在其中，这锦苑便想，这些人倒是一个比一个会装，场中已经布满了他们的眼线，此番瞧来却依旧佯装淡定。
不由得随着郁连峥一并往门外去，一边又开口：“这一个个的装得都可深，想要稍许打探得出他心中的真正盘算恐怕也是不容易的。”
郁连峥点头，和着锦苑一并上楼的时候却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只转头看她，“他刚才让我们回房的，这回的房你觉得该是哪一间？”
锦苑听罢也摇了摇头，“莫不是他一开始开给我们的那屋子？”
郁连峥想着，如今两人都在这里住了一遭，照理来讲青山居士也应当将他们的情况给打探的清楚，所以不至于说他们还要配合着演戏，假装自己住在店老板所安排的那间房中。
只此一想却又摇了摇头，“倒也不必如此，他们装傻，我们却也不必配着演戏，说来也是好笑，他在这里的眼线众多，而且又出了店老板那件事情，难道还真不知道我们如今准确的住处所在？”
锦苑摇摇头，也不知道该怎样接话，毕竟她心底里自然是希望青衫居士不了然的，但仔细一想，郁连峥说的话又很有道理，若真是不知，那也不过是强作糊涂罢了。
这么一念便干脆大咧咧的回房，趁着现在还有点功夫，先行小憩一番再说。
郁连峥便点燃长烛坐在外屋道：“你放心休息，这若是青山居士真的找来了，我在知会你起来。”
锦苑想着如今确实是困顿不堪的，便只管合身躺下，稍一沾床便立刻昏然入睡，不过睡得正为酣畅之时，才又听到郁连峥的声音自耳侧轻轻传来，仿佛也是唤着她的。
锦苑便又睁开眼，却觉得自己精力已经恢复了大半，没想到小憩一番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效，正要感叹的时候，才一抬眼竟发现外头已经天光大亮，这不由得立刻坐起了身子看着他道：“如今都什么时刻了？”
“辰时一刻。”郁连峥笑道：“你昨夜睡得可倒还好？”
锦苑便很是不好意思，“难道这青山居士一夜都没来？”
郁连峥便摇摇头：“来了，不过那个时候你睡得正熟，我倒想着若没什么要紧的事，也不必如此赶时间，况且变成我自己也有些困乏了，也休息了一会儿。”
锦苑点点头，想着他便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总是三番五次这样的去熬，休息一下多少也能恢复一些体力，便才又看了郁连峥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也难怪呢，我看你精神却还也挺足的。”
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只管看着郁连峥，“也就是说他果然还是晓得我们现在究竟的住在哪？”
“自然知晓。”郁连峥点点头又拍了拍床榻，“起来吧，收拾一番下去吃点东西，青山居士待会便也会过来。”
锦苑便也是了然，便只管收拾了一番，匆匆的随他下去将肚子填饱，才又赶紧上来，刚一推开门，便见着青山居士已经等在了里头。
只见青山居士的神色倒是凝重了多，见着两人进来，也只管拱手作揖，“如今你我也不必兜着圈子，言归正传话到正题才好。”
锦苑等的便是这句话，此刻倒是精力十足便在桌前坐下，看着青山居士：“那你不妨先讲一讲，那时候要店老板派人来刺杀我又是为何？”
这话说完，青山居士的面上并没有讶异之色露出，锦苑的心就沉了一分，他这番表现便就证明他知道这件事，而既清楚这件事情，那很有可能这件事情还真是他做的。
锦苑倒是想知道他有什么能力将这番要杀人的恶劣行径给圆了过去，便只管悠然自在的坐着等他一番话来解释。
一旁的郁连峥是也有所讶异，一句话不曾说，也规矩的守在一边，如此看来，倒仿佛真的就像是锦苑带来的随从一般，给她助长声势罢了。
214冤枉
这件事情锦苑心里面其实也揣测过许多可能性，不过眼下来看，关于这个青山居士的嫌疑自然依旧是最大的。
原先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阿观，但是从这路上短暂的一番交流在到眼下，目前为止从他的举动来看实在是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好似多此一举罢了。
阿观若真有心要杀他们，在路上埋伏着，也不用出面，总比到了现在还要多此一举，故意惹人怀疑的要好。
青山居士见着锦苑此番表现，也知道她心中所想，便略略摇头，又看着她道：“所以你现在是怀疑我找了店老板的手下来杀你们二人？”
他说着话琢磨了一番，却又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反问锦苑，“既然你也清楚那是店老板的人，为何会觉得这件事情与我有关，换而言之他的手下动手不就应该是他杀的人，怎么又会联系到我的身上来？”
这番话自然也是有道理的，锦苑倒没想到他还会找出这么多借口来给自己摆脱嫌疑，本来以为青山居士还是个爽快人，是或者不是便可，又何必多此一举，询问这一番。
只这么一想，便觉得心中也不大自在，点了点头才又开口，“如你所说，我们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怀疑到店老板的头上，不然的话也弄不清楚或者说也无法确认，这就是店老板的人，但我相信他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必要隐瞒。”
“店老板的身份应该没有在会场当中的其他人高，或者说没有其他人那般重要，比如你或者是其他人都可以凌驾于店老板之上，动用他的手下都是任凭差遣，所以想要用他的人来杀人也是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的事。”
“没错。”青山居士毫不隐瞒，干脆利落的点头，“你要这么说的话，事实确实如此，所以你已经和店老板对质过了？他将这事甩到了我的头上来？”
锦苑摇摇头，倒也不想这么落井下石，毕竟店老板其实也没曾说过这样的话，无论这两人是敌是友，她都不必用这件事情去挑起了两人之间的罅隙。
但是凭着刚刚青山居士那么一问，却叫锦苑觉得有些疑惑，之前她一直以为青山居士和店老板是一伙的，但刚刚那句反问，青山居士完全是随意说的，不像是经过揣摩和计较的一句话，便还是显得他与店老板关系并不算太融洽。
否则断然用不上甩这个词，她如此一想便又开口：“我们来到这里，也只有你清楚，所有的行程也都是你来安排的，因此到了这个关键节点上有人想要杀我们，若不是店老板也只能是你，旁的人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锦苑说到这里却故意压低了声音看着他，“不过其实你说的话也有道理，若是店老板故意要将这责任甩到别的人头上去，动用了他自己的人却又假装一切不知，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我们对于你七月会内部那些人的心心思和脾性并不算太了解。”
“他能不能做出这件事情，你应当比我们更清楚。”
青山居士听了这番话之后就不再言语，只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胡须，好似正在计较着什么事情。
锦苑便坐在一旁安静的等着，这会儿郁连峥倒是一句话也不曾说，从头到尾都只听着两人对话，心中又不知起了怎样的盘算。
但看他模样却仿佛也是入了神的。
过了好半会儿，这青山居士才又开口，“关于是谁要杀你，我心中只能有一个判断，但如今说来却显得冒昧，这是我七月会内部人自己的事，惊扰了二位也确实是我不对，本身这一路上我就应该将二位安排的妥当，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属实不应该。”
锦苑没料到他会忽然来这么一番话，而且看上去青山居士好似是真的觉得抱歉，不由得愣住，刚才那番话莫非他真的听进去了？
可听他的意思好似也并不觉得这是店老板所为，只又看了他一眼，“那这件事情，莫非真的是店老板栽赃陷害你的？”
“非也，”青山居士摇了摇头，但显然不愿意多说：“你放心，接下来二位的安全我必然会给予一个保证，绝对不会再横生枝节。”
他虽是如此说，但锦苑却是不依不饶，便是看着他道：“虽然你有这份保证，但想到一开始你也不曾料到对方会下杀手，既然之前便已经有了疏忽，又如何能叫我信任你现在能将一切做得甚好。”
青山居士只摇了摇头，旁的话倒也没有多说，仿佛这个事情要解释起来也叫他有些困难，想罢，便只是摆手，“这些事情且先放到一旁，这次来还是先讲我们见面要紧的事为好。”
锦苑想着既然他不愿意说，那自己这么深入的去问，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她这番来本身也不是为了与他纠结七月会内部人员的恩怨情仇，为的自然还是小甲那一事。
便只管开口，“名贴可是你给出去，又叫我们顺着这条线一直摸了过来的？”
“不错。”
锦苑便看着他，“那你可知你给名帖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青山居士忽然笑了起来：“她是否与你讲她是小甲的妹妹？”
听他这个意思，锦苑便觉得好似那人的身份有作假，但又觉得凭她当时的表现来看，断然不至于如此。
便皱了眉头，紧紧的盯着青山居士，也不知他到底卖了这关子有何深意。
见状，这一边许久不曾开口的郁连峥才又说话，“小甲应当是有个妹妹的，只是那妹妹现在在哪里，又是否过得好却不一定，是不是这样？”
他这话是对着青山居士说的，后者听完倒是颇为赞许的看了郁连峥一眼，随即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他确实是有个妹妹，不过在这乱世之中，他又是那样的身份，想要保全一个亲人有多难，二位想必想都是想不到的。”
锦苑不由得皱眉，好似已经听出了他言下之意，“可是小甲的妹妹不是说他便是因为想要保护自己，才一步步走入了这个局？”
“她当然要这么说，因为那是我叫她这样说的。”
“若不说的真切一些，殿下又怎么会相信，又怎么愿意赴这个七月会之约呢？”
215一场骗局
锦苑倒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个青山居士竟然把自己的一场骗局说的如此光明坦荡，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会追责于他。
又或者说青山居士自觉自己能够有更好的解释，可以平息她心底里现在的这团火，可即便想到底还是说了谎的，这件事情要想简简单单的过去，怕也是断然不可能的。
便只看他一眼：“你可知道因为小甲妹妹这一个人，一句话，一张名帖，我是耗费了多少心力与时间，我与将军的时间都很是宝贵，如今却陪着你在这儿白转悠了一圈。”
“分明是开门见山就能说清楚的话，却偏要我二人跋山涉水来了这个地方，耽误着许久，若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青山居士，这件事情恐怕你我也难说两清。”
锦苑这会儿是动了怒，甚至连郁连峥对于她的反应都有些意外，他何曾见过眼前的女人对什么事情有过这样的不满，大多数情况下也不过有些生气，有些不耐烦罢了。
即便是在陈也的那件事情上，锦苑都没有这样大的反应，所以这一来郁连峥到确实意外，反倒是又看向青山居士：“殿下所言不错，你既然已经清楚我与殿下的身份，若有什么事情要做，便应当光明正大摆在台面上来进行。”
“兜兜转转一圈，不过是骗我二人来此地与你见上一面，换而言之我便是进宫面见王上也不曾见见他有如此大的阵仗，你这面子倒着实是厚了一些。”
青山居士听两人一说这话确实马上变了脸色，他大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番布局会引来锦苑这样大的震怒。
最要紧的是他本身他觉得自己谋划的非常巧妙，甚至引以为傲，不过这洋洋自得的情绪还没有缓上多久，却就遭遇了这样一盆冷水给兜头浇下。
青山居士便慌忙摆手解释，“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自然不敢耽误二位的时间，只是这件事情说来复杂，即便是殿下要杀我追责，可那后头的事情也总归要了解个完整，否则我小小一个平民即便是被抓了，哪怕是被杀了，与殿下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番话说的倒是有理有据，锦苑由不得想，这人多少还是有些脑子，便是在自己这样愤怒的时刻还能够周转来回，将他身上的道理给讲的明明白白，好先保住一条贱命去。
不过青山居士说的话，其实也确有道理，对于锦苑而言，杀不杀他根本就无关紧要，毕竟眼前这个人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个线索的中转渠道罢了，这时候便是追究，发觉他和小甲的事情完全无关，那最多也是叫自己觉得耽搁了时间。
要说专门为了这个去报复一遭，就目前来看，锦苑确实没有那样的心力，但郁连峥这边可就说不准了。
不过换而言之，青山居士费了这么大力气将自己骗来此处，想必也有他的顾虑，只此一念闪过，锦苑便又看着他，“你先告诉我，小甲的妹妹如今人在何处？”
她心底里到底也还是善良，郁连峥没想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锦苑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惦记着小甲妹妹的安危，这一来，心中倒也颇为感慨，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只缓了一缓，便又转头看着青山居士，但她心底里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青山居士只摇了摇头，“实不相瞒，小甲的妹妹如今下落不明，又怎么能找得到她？不然也用不着找人去刻意伪装。”
“但是我可以向殿下保证，小甲妹妹的事情与我无关。”锦苑便挑了下眉，显然是不信他的。
“你既然那么了解小甲妹妹的样貌和形态，那就证明也常与她接触，若说是她不见了，你怎么会半分联系都无？”
青山居士这会儿好似真的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实不相瞒，殿下，我与小甲妹妹确实谈不上熟识，她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我根本一点都没有了解，不过是知道小甲当初的遭遇罢了，所以想着殿下也并不曾见过那个人，找个人来按照打听来的消息，那么装扮一番也应当是骗得过去的。”
这倒是让锦苑大开眼界，细心一想，他这话说的还蛮有道理，虽然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但换而言之自己也没见过对方，别说是模仿了，便是随意找个小姑娘来演上这么一遭，她多少都是会信的。
不由得想自己到底还是太天真了，在这江湖的大染缸里，竟然还草率的便相信了那个人，可又想自己当时却也别无选择，除了能够跟着线索一路追寻至此之外，旁的事也做不了了。
只这么一想，却又看着青山居士：“既然如此，有些事情你我说来去也没什么意义，你不知道小甲的妹妹在哪，却又递了名帖将我专程带到这里，那么小甲总该与你有关。”
“若是连小甲都与你无关的话，那这一趟我可当真是白跑，你总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青山居士听了这话才连连点头，“当然，小甲我确实知道在哪，不过这消息是千真万确，但要真正地操办起来却并不简单。”
锦苑实在是厌烦透了他这样卖关子的行为，便只管道：“你但说无妨，这其余的事情又与你何干。”
不过她想着却又觉得奇怪，这青山居士照理来说，没有道理平白卖了她一个好处的，恐怕待会儿便是要跟她讲条件了。
只是出乎锦苑的预料，青山居士并没有提出自己想要什么，甚至在一通抱歉之后便尽管道：“这红袍老道，想必你们也都见识过了，之所以邀请你们入会场一遭，便是因为只有在那里，你们也才有机会见到他，否则若是私下里的场合，确实没有合适的引荐。”
这红袍老道那样特殊，锦苑自然记得，而且印象还特别深刻，便只管点了点头，“当然认得，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话便忽然反应过来，只看着这青山居士，“你的意思是说这红袍便是谋害了小甲妹妹的人？”
“是否谋害我暂且不清楚，但小甲妹妹的下落确实与他有关，是生是死，大概也全凭他一句话了。”
锦苑沉吟着，便见那青山居士似乎还有话要说。
216红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锦苑也想不明白，他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便只管瞧了他一眼，“如今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又何必在这里遮掩半天，好似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要讲。”
倒不是说别的，不过现在的锦苑对于这青山居士确实不如从前的观感那般好，或许之前也谈不上是观感好，只不过对于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满，可现在不一样，这件事情说到底算是青山居士蒙骗了她，总让人有种被耍的感觉。
所以锦苑心里面自然也不大舒服，对方自然也察觉了这一点，随即便点点头，也不再遮掩，“其实我要说的便是先前你们二位遭店老板手下的人刺杀这件事。”
锦苑便觉得奇怪，只与郁连峥互望了一眼，却没有弄懂他言下之意，照理来讲，这事情都已经过去翻了一个篇章，而且当时便已经说了他们也相信这事不是青山居士所为，且也与店老板无关，所以究竟是谁做的，想必也是七月会内部的人。
至于究竟是谁，锦苑也并不太往心里放，总想着这件事情或许牵扯的人太多，水又太深，对于她而言没有必要将心思牵连的那么深，只差不多也该适可而止。
说了这些之后便只觉得有些无聊，只看了郁连峥一眼，后者倒是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冲着青山居士略略摆手，“这件事情且已经过去，我们便说了也不会再因这事来追究你，三番五次的解释，倒也不曾有必要。”
青山居士连连点头，却又开口，“我并非是要替自己解释，这事已经说的明白与我自然是没有关系的，只不过虽然与我无关，但是我先前想说，便是很有可能与那红袍老道有关。”
“红袍？”
锦苑听了自然很是讶异，只看了郁连峥一眼，后者便直接接话，“你总觉得与他有关，莫不是因为小甲妹妹这件事情牵扯出了这个由头，便想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去？”
两人心底里自然是有所提防的，郁连峥便想，或许这个红袍确实和青山居士不合，而青山居士显然便是想让他们当出头鸟，从而在背地里搅起风浪，自己也好趁机收拢自己在七月会的实际权力。
这点心思郁连峥自然也见得多了，心中便对着青山居士的观感越发的不好，不料这居士摆了摆手，“我知道这番说出来，你们一定会觉得我另有所图谋，可事实并非如此，这件事情和红袍老道一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你若是不信也可自己去查。”郁连峥便在这时也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只看了青山居士一眼，“有些话我现在也当面与你讲的清楚，我们这次来是冲着小甲的事情来，也就是说因了你的名贴才会来了这里。”
“可说到底，无论是因为什么缘故，到了这里，其余的七月会的事情与我们并无关系，如今你在小甲这件事情上已经有所蒙骗，若还要在这里拐了弯子，别说是七月会什么红袍之类，但你青山居士与我们也算是结下了梁子。”
这番话说的已经很是不客气，青山居士自然也被吓到了，似乎是有苦难言，只顿了一顿，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末了才开口，“我并非是有意要利用你们搅起什么风浪，只是你们要找的小甲这条线索是确实与他有关，所有的一切因由都系在了红袍身上，你要说我与他不和也是必然，况且来说，”
青山居士忽然抬起头看向他二位，“有个道理，我想来二位大人也是想的明白的，若是与我没有半分好处，我为什么要冒着被红袍发现，甚至被逐出七月会乃至于被杀人灭口这样的风险，却将这些消息告知于二位呢？”
其实这个道理反倒也不难理解，这天底下没有白掉的馅饼，既然青山居士做了这件事情，那就必然证明这件事情与他而言确实是有好处的。
锦苑细细一想，倒觉得他这一番话说的还挺在情理之中，至少不是大义凛然的在诓骗他们，而是实打实的说出了于他而言确实是有利处的这样现实的话来。
只又看着青山居士，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见锦苑愿意有耐心去听，他才又松了口气，继续道：“我做这件事情确实是与我有好处，但是与二位而言也算是各取所需，并不是说我单纯的设计利用了二位，这红袍本身与我却有隔阂，我不满他已久。”
“但是无论如何，二位也看得出来，他头衔在我之上，即便是我对他有所不满，但论势力也仍旧差了许多，所以我也确实有在收集与他不好的一些消息。”
“不过想来也是巧的，这原先收集也是日后以防万一，却没想到这样快便派上了用场。”
他说这番话锦苑便很快反应过来，想来这红袍老道莫非是背地里真和小甲的那件事情有什么勾连？
只是这秘密藏得很深，七月会内部的人也未必知晓多少，又或者而言，这究竟是红袍老道自己所为，还是跟整个七月会有都有关，他们暂且也是得不出一个答案的。
但有件事情锦苑目前可以推测出来，那便是眼前的青山居士照理是没有说谎的，他的消息来源应该确实如此，只不过在盯到了红袍老道之后，便想着如何将这消息带来的好处变现。
自然而然顺藤摸瓜地又查到了她和郁连峥这边，毕竟和小甲之事牵连有关的人是明面上的，刑部那边也曾经真的抓了小甲进去，这一来二去他便嗅到了一丝机会。
青山居士到底也是久经江湖的人，个中利弊肯定是想不明白，所以这会儿才利用小甲妹妹这条线索试探的锦苑一番。
若是她不中招，那表明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也不会寻来此地，那么他也不会暴露，只当是这消息作废，不值钱罢了。
可现在锦苑自然来了，那就证明她将这事情看得很重，愿意兜兜转转花费了这样大的心力摸索过来。
所以青居士也才敢正大光明的与她露面，便是一开始像她和郁连峥所说的那样，看起来对于他们的合作还是笃定的。
因为居士已经看到了锦苑在这边所表现出来的诚意
217寻找小甲
尽管说了这许多，但锦苑最后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便是无论消息从哪边来，到最后她的目的只不过是找到小甲。
这红袍和小甲究竟有没有关系？他又究竟是怎样的人，其实真要追究起来也并不算太难，锦苑知道，既然这青山居士如此笃定，手中必然是握有重要的线索。
拿到这个线索往下推进，到最后是怎样一个结果，其实也并不难寻。
只此一想，心中倒也是感慨，便冲着他点了点头，“既然刚才你给我说了许久，想必对于这件事情，也应当是也是有自己的笃定看法，既如此，大不了大方的说来，就叫我看一看你所说的那些话，究竟只是诓骗于我，想要借用我们的手对付红袍老道，还是真的手上握有他的把柄。”
青山居士自然知道她的想法，便点了点头：“实不相瞒，这次来我手上的确实是有确凿的线索，不然的话也不会敢叫殿下这样子风雨兼程的跑了这趟来，若是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殿下还不是要降罪。”
锦苑对于他的这套说辞都是一点都不受用，毕竟这接触的这番时间下来，看也知道这青山居士是一个颇为油嘴滑舌的人，对于他也不用那么客气，也不用去与他说到了许多。
大大方方的，有事儿谈事儿便已经足够，只想了这一些，又看了他一眼。
“既如此，你心中也已有确凿的证据，那现在又藏着掖着，半天不肯拿出来，是为何意？”
听了这话，青山居士才又笑了一下，“不是说咱们谈论什么事情都得有代价，我若是真的能够给殿下提供好处的话，是否殿下也都拿些我所需要的东西来交换的？”
原来这才到了要交换东西的时候，锦苑方才便在想，他若是有什么需要，必然是要谈些条件的，之前她心里倒有些不解，这青山居士究竟会找她要些什么？
可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只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这番来若是真的得知小甲的事情同红袍老道有牵连，那也知道我们和红袍老道之间必然是要起了罅隙的，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但这份争执也是必不可少，于你而言，不就是渔翁得利，如此，还需要贪恋什么条件？”
“我劝你一句，青山居士，我如今对你已经有许多看法只不过是按在心中，未立刻说得出口，想必你心里头对于自己此番布局也应当有所了解，玩弄殿下和将军可不是什么人都做得出手的。”
这青山居士听罢，便低了头也不再说话，其实他心中自然是贪婪的，想要利用锦苑的手不仅除去红袍，还要助他在七月会站稳脚跟，布局实力。
但是转念一想，这样的事情也不可强求，毕竟他们之间身份的差异太大，所以对于锦苑来说，在得知自己被戏耍了之后，自然不愿意再与他多谈条件。
可是对于青山居士来说，自己确实就已经得了既得利益，若是锦苑肯答应也最好，若是不肯答应也就作罢。
总归他都是没有损失的，只不过人的贪念一旦起来就很难再被压制下去，只瞧了她一番，似乎在犹豫。
这时，未曾做声的郁连峥终于沉眉，伸手把玩着桌上的竹杯，一低头，淡淡的看了青山居士一眼，“适可而止，青山居士，其实剿灭整个七月会与我而言确实也不算是多难缠的事情，但凡有人肯提供消息或者思路，也许这也是迟早的事，但并非现在。”
“你是要摁着我的头，教我做事，这恐怕多少叫人不爽快。”
这青山居士已隐约听出了这话中的含义，这意思首先必有两层。
一来郁连峥就是给他留了回旋余地的，其实郁连峥自然也是出自于自己的考虑，这七月会便好似邪教组织一般，留在这世上终究是个祸害。
雍国不需要这样的组织存在在江湖当中，搅起腥风血雨也始终是引起多方动荡，对于朝廷来说也不是好事。
但换而言之。现在自然也不是动手的时刻，七月会内部根深复杂，而且郁连峥有种隐约的感觉，恐怕这组织内部并不简单，也许还牵连到了朝堂之内的人，索性现在也并不急着动手。
这第二层意思自然就是警告青山居士莫要想的太多，再往后怎么做，他们自有分寸，用不着他在这里指手画脚。
青山居士知道这郁连峥显然不是个好说话的主，锦苑虽然贵为殿下，但是言语之间却并不谈上有何城府，但是郁连峥就不一样了，只这么几句对话下来，便已经觉得此人思虑缜密，而且虽没说上几句话，但每次开口都是打定主意，绝不容商量的那种。
因此这一番下来也知道自己要的太多，便识趣的点了点头：“好，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我也不在耽搁二位去寻找小甲。”
说着却又抬起头来，好似无意的多嘴问了一句，“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区区一个小甲劳烦殿下这样上心？”
锦苑现在对于青山居士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扫了他一眼，她极少对别人这样，如今忍到现在，可见心里面对于青山居士是真的厌恶到了顶点。
便是连得郁连峥都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青山居士大约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便只管点了点头，忽而起身，从袖口内摸出了一封红色的信件，然后递了过去。
“这东西可是机密，是红袍老道那帮人私底下传的东西，被我截获的一封，二位拿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助你们找到小甲。”
“只这一样东西？”郁连峥皱了眉头，却又抬头看向他：“这个东西也只能看看能不能帮到我们的，当初你又是如何笃定小甲这事儿一定与他有关，小甲的妹妹就一定是被他抓去的？”
“我自有眼线。”在这件事情当中，青山居士总算是没有隐瞒，“小甲妹妹的存在是确定的事情，他抓回去的时候有许多人都曾见过，包括我的眼线，只是并不清楚那女子的身份。”
“许多人对于这种事情也见怪不怪罢了，但我不一样，所以还多跟了一路。”
218失踪的她
听他这么一说，锦苑倒是又多了几分兴趣，从青山居士的语气当中不难听出，好似他对于当初自己的做法还觉得颇为骄傲。
锦苑想想不免又觉得好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转念一想，若不是他当初有这番心思，估计着小甲这条线索也算是中断了，便看着他，“所以你的眼线到后来便打探出了女人的真实身份，确实就是小甲的妹妹？”
“不错。”青山居士便回忆着。
当初他派出去的眼线，其实也不过是听从了命令，并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身份有何特别，甚至当时不过觉得也许是见着她年轻，想要做一些别的不堪入目的用处，可没料，那群人将她绑了起来只是日夜折磨，想要打探出一些东西。
这隐约之间便被他们的眼线打探到了小甲这个人名，随后便循着这个名字多方打探，不巧，刑部当时正好就抓了小甲，所以要打探起来并不难。
很快他们就清楚了这内里的关系，转念一想，这青山居士心中自然便有了斟酌，旁的不说，首先，刑部要抓的人自然不是一般的人，最要紧的是抓进去没多久却又给放了出来，这背后的身家势力显然就不简单。
红袍老道可不是个愚昧的人，既然能够选择抓了小甲的妹妹，那肯定不只是为了小甲妹妹一个弱女子身份而来，其间目的便是为了追寻更多，想要探讨关于小甲背后的那番事情。
这么一想，心头便升起了许多的疑念，只略一斟酌，随后便慢慢的弄清楚了这小甲背后的一张关系网，然后才有了这番谋划。
只是青山居士又十分无奈的看着锦苑，“我原先打探到的这些情况我也都如数告诉你了，我确实可以确定，但具体你要我拿出证据或者说想要知道他与小甲之间的关系确实很难，毕竟的红袍老道也不是傻的，我能够知道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何况是想要探寻更多。”
锦苑想也知道，这青山居士应该是没有瞒着自己，毕竟他心里面巴不得的便是这红袍老道赶紧倒台，所以若是有什么能推快进度的线索，不应当藏着掖着。
这念闪过便又起身看着他道：“我晓得了，这些事情暂且放到一边，你也不用再管。”
青山居士点头，倒也不多留恋，随即告辞离去。
等他走了之后，郁连峥才又看着锦苑，“如何？”
“看来咱们在外头还要多住上一段时日了。”
郁连峥听罢又笑了一下。
她只继续：“反正这七月会的聚会虽然已经结束了，但这地方来往的江湖客居多，我觉得合着这群人一起其实偶尔想着倒也挺有意思的。”
这江湖中人确实和朝堂之人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那股豪爽的作风叫锦苑觉得很是新鲜有趣，只这般想来对在那外头的世界倒也多了几分好奇。
所谓江湖广袤，又究竟是怎样一番经历，她心中又如何能不在意。
只此一想，便干脆又坐下身来，“在这里头待上几天吧，正好也和店老板好好唠唠。”
郁连峥便笑了起来，此番出来倒是一切都随着锦苑的安排，他自己从来没有插过半分嘴，一来，也确实是想要知道这殿下在背后筹谋这么久，关于这整件事情自己又没有过几番考量。
二来也是望着这殿下早日独立，不然的话凭她的心机城府，想要同那多方势力斡旋，几乎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这几番心思交杂，锦苑是自然不清楚的。
她只点了点头，舒展了一下身体，随后看着郁连峥，“我如今倒是真要下去会会店老板了。”
郁连峥看着她，若有所思，“要不要我陪着你去？”
锦苑摇了摇头，“想必我现在在这儿待着也是安全的，倒不必有什么其他的忌惮，况且你也好久不曾歇息了，这些事情方才告一段落，不如抓紧机会好好睡一觉。”
郁连峥倒是颇为难得的挑了下眉，没想到眼前的殿下还有这样的考虑，还记得起他这个人终归也是要吃饭睡觉的。
其实这身体也确实撑得很累，颇有些到了极限的意思，听锦苑这么一说，倒也大咧咧地径直往床榻走去。
那外头反正能够保护锦苑的人也不算少，除去了他的人，还有徐公子的人，这殿下在七月会的眼皮子底下行动着，虽是招人盯梢，但总归身心安全也是有保障的。
如此一想便放心入睡，而这边锦苑看着他好似疲惫，沾床便睡，也忍不住在心内觉得感激。
出门在外郁连峥其实是将她护得极为周全，若真是有心要杀她，其实有一万个机会都足以动手，如此一来，其实心里是相信郁连峥只是想要单纯保护她的罢了。
只不过隔了左副将这样一件事情，或许还有些疑虑在心中，因此锦苑才想要尽快将这件事情了结。
两人都光明磊落，再也不会有什么误会，这样一来，对于她或者对余郁连峥的这番照顾，也都算是有个交代。
恐怕郁连峥现在也不过是在赌，不然的话，若是未来的矛盾真的将她引到了左副将的幕后真凶这件事情上，恐怕有郁连峥的心底也并不会好受。
念及这些，锦苑便又怀揣着心思，迈着轻快的步子下楼。
只方才出来的时候便已经发觉，这客栈里头已经空了许多间屋子，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热闹，想必是来七月会会聚的人，已经大部分的转场离去。
但是来往的江湖客也依然有那些许，这好巧不巧的自然在大堂看到了之前和他们也有过几句交流的那位壮汉。
这壮汉眼里见倒也算是十足，一回头便看见了从楼梯上下来的锦苑，便冲她豪迈地打了个招呼。
锦苑便又冲他笑了一下，尽管是蒙了半层面纱，但那壮汉却依然瞧出这双桃花眸子顾盼流连，绝对不是寻常的女子能有。
最要紧的是这气质和江湖中的女人貌似也不大一样，壮汉虽是个子大，但也不算太傻，便瞧她一眼，“你来这儿还真是有些其他事情要做的吧？”
他想到的，但是锦苑应该身为贵族，或许是哪位公子哥的家中少爷遭遇了变故，便出来寻探一番。
锦苑也不打算同他多解释，便只是摇头，那壮汉见状转身要走，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便转过身来。
219初见苗头
“对了，之前记得你们好像有说过是来这里找个人的？”
锦苑当时不记得自己和他说过这么多，不过也隐约记得好像也简单的和他说起过他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其他的不一定记得清楚，不过至少有说明他们是为了七月会的会聚而来。
至于这会聚究竟有什么作用，和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样的关联，锦苑其实那会儿也并没有完全地告知于他。
只是看着这壮汉，“我可不记得，我有说是来这里找什么人的。”
“不对，你说过，”那壮汉忽然摇了摇头，“你说你们来七月会，我记得是为了打探什么消息，那不就是找人吗？瞧你这个模样，官宦世家的子弟，恐怕便是家里头有人失踪被骗了，想来这地方寻个说法吧？”
锦苑转念一想，好似这样想的人也不止他一个，倒也没多做解释，毕竟关于小甲的事情虽然谈不上隐秘，但也不需要冲着每一个人都解释。
只是这大汉热心肠的很，见了面便又说出了许多没完没了的话来，她只好敷衍着点了点头。
那壮汉只忽然开口，“我确实也听说在七月会里头有人做着贩子的买卖，都是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你呀，可当真要小心一些，我倒是真心希望你能找到家里人呢。”
他这会说的倒是认真，锦苑原本是笑着打算谢过他，然后就敷衍过去，可转念又想到了什么，只管看着那壮汉问道：“你说你也听过这七月会内部有人做着贩子的买卖？”
“当然。”这壮汉忽然压低了声音，冲着锦苑道：“其实这在江湖上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心照不宣罢了，这七月会里头，总之是有那么一条线，却也并非是全部人都这样，无非也是为了赚点零钱，尤其是那些良家的小女儿，哎哟喂，那处境可惨了，想也知道她们能被送去哪里。”
锦苑听了之后，只忽然又想起这青山居士所说关于小甲妹妹的下落一事，在他的叙述当中，可见其他的人也并没有觉得这是怎样了不得的事情，而且知道的人也确实很多。
据说，不是后来他始终盯着小甲那条线索不放，恐怕到了现在也照样不知道这事儿该往哪里去探寻，或者说他当时也不觉得红袍老道做的这件事情真有多么过分。
那么多人知道，也并没有一个人出来拦阻的，只听了这些之后锦苑便才明白，看来这青山居士在这件事情当中确实也没有欺骗他们。
于是只管点了点头，“我晓得了，也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些。”
这壮汉便只管摆了摆手：“能帮到你就更好了，七月会的那群人我早也看不惯了。”
锦苑倒是非常欣赏他这种豪爽的性子，便又点了点头，“我也是总归期盼有朝一日能叫这些人都为他们的行径付出代价。”
壮汉听了倒是高兴的不得了，只管跟她讲，“既然这样的话，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不过这也只是我昨夜喝醉了听到的，但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锦苑便想，能碰到壮汉可真算是她的运气，这一来确实也是听到了许多之前未曾打探到的风声。
只管点了点头，又问他：“什么样的消息？”
那壮汉便道：“我听说他们最近又抓来了几个小丫头，就藏在这酒店的地窖里头，主要是那一日我的朋友喝多了，一时半会儿没有找到房间，结果不小心找到了那地窖，看到了那一幕，只是他昏昏沉沉，被人拖出来之后，其实也记不大清楚了。”
锦苑听了之后便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这个消息倒着实很重要。”
说完之后和那壮汉道别，可心里面想的确实是另外一件事情。
若是那群人真的将捋来的小姑娘藏在这底下的话，先不要打草惊蛇，跟着他们一并去，也许就可以找到这些姑娘们的最后去处，最要紧的事也许可以借此找到小甲妹妹现在的所在地。
这样一想便又觉得踏实许多，但眼下她还不打算将这些事情完全落实。
既然店老板说是站在她这边的，那锦苑现在就要看看他说的话究竟是否属实，去探上一番口风才好。
如今不像是之前，锦苑心底里已经对许多事情都有了概念和轮廓，所以这番去完全就是试探这店老板是否踏实，也就此可以得个踏实。
想了这些之后才又转头去了柜台后头，这店老板原先做着生意倒是美滋滋的，自从见到了锦苑过来整个人便有些紧张起来，大约也是想着她找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一见面便将手上的事情交给了伙计，又看着锦苑：“来后头说话。”
两个人便去了后头的小茶室内，在那安静的地方坐下，店老板才又松了口气，“我都说过了，这里的眼线很多，你这样三番五次的来找我，我还真担心被人盯住了，传出些什么话去。”
锦苑便又笑了起来，“有什么话好传的，你也可说是你主动找我的，便是为了探寻我身上的消息，这难道不也是说的清楚的吗？再者来说，你至少曾叫手下人杀过我，这件事情咱还没完。”
店老板点点头，忽然又问她：“你不是已经和青山居士聊过了吗？他的这话是怎么说的？”
锦苑摆手，“他说这并非是他。”
店老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竟然没有去反驳这句话，好似认同青山居士所说，这让锦苑自然有些诧异，便又看着他：“莫不然你心中也有一个别的想法，知道这实际上究竟是谁所做？”
店老板自然不敢乱说话，毕竟这些人也都是他的上线，只管摇了摇头，“我不大确定，不过若是青山居士这么说，倒应该可信，否则的话他大动干戈找到你们来又有什么道理。”
锦苑点点头，忽然想着既然店老板知道是青山居士请他们来的，那就证明青山居士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刻意的向店老板隐藏，换而言之，青山居士若是真的要为难红袍，那自然也不可能让红袍的人知道。
所以由此推算下来，这店老板至少也不会是红袍的人。
220消失的妹妹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锦苑现在和店老板说话，便也可以放下心来，至少也不用提防许多，况且待会儿从她这里若是要询问关于红袍老道的事情，也可以探知一二店老板究竟是谁的人。
在七月会内部有多方势力，虽然锦苑现在也闹不明白究竟是哪几波，但是显而易见的这其间的分化非常厉害，店老板虽然看似站在中间，好像只是跟随着七月会的大局，但事实上在背后必然也默默的支撑着其中一方。
只是目前这一方看来既不是红袍，也不是青山居士，甚至于锦苑并有些诧异，由不得去想总不会是阿观那一波，或者说除去这三方也还有其他的第四方第五方，这都是未可知的。
但眼下对于七月会内部这些纷乱事情的好奇心倒也没有那么多，锦苑目前最想了解的还是关于之前所查探的小甲以及小甲妹妹下落的事情。
便只管对着店老板道，“事实上这次和青山居士聊，确实也有了解到了许多情况，这在之前有些事情我确实想都未曾想到过的。”
“你说的这么云里雾里我倒也听不明白，只不知这些事情与我可有什么关系？”店老板自然也是聪明的，锦苑既然来找他，那多半是有事相求或者有事相询，他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锦苑说了什么，总得规划在三，莫要把自己一下子给全都交代出去。
锦苑便只管点头，“青山居士确实跟我说了一些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倒也与你没什么关联，这其中一个人让我起了几分好奇心，刚才我来找你的时候又遇到了那壮汉，想必你也看到我与他聊了许久，实不相瞒，他与我说的是红袍老道的事情。”
“这和我从壮汉那里所打探到的竟然还有点一致。”
店老板听罢，似乎也没有多疑惑便只管坐直了身子又看着锦苑，“所以青山居士告诉你，当时要刺杀你们的人，也是红袍的人？”
“不错。”
锦苑看着他，这店老板果然也是个爽快人，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也不藏藏掖掖的，便只管用问他，“他这番话你又是怎么看待的？”
其实杀他们的人究竟是不是红袍，锦苑现在并没有说完全的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主要在于这红袍和他素来无冤无仇，这一路上更没有半分交集。
而且就红袍现在的地位来看，也不需要和谁去争执权利再往上爬，只需要保住现在的地位即可，因此犯不着大费周章与他为难。
红袍也不是一般人，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知道她和郁连峥的身份，既然没有任何牵连，不想着笼络他们，反而想着刺杀他们，而且这一下又没能成功，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打心底里觉得这事儿恐怕另有蹊跷，果然，这店老板也只是摇了摇头，“刺杀二位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敢胡乱的去说，至于青山居士那边是如何笃定的，我暂且未可知，但你要我从这件事情上给你一个保证，我真的给不了。”
锦苑点点头想着刺杀她也确实是大事，这方面也不能为难店老板，不能逼着他胡乱地选出一个答案来。
只不过想着才又问，“但是红袍这个人你可又有几分了解，青山居士既然这么说，由此可见这红袍也不是什么善类。”
店老板犹豫再三，仿佛在心底里斟酌着什么，只有抬眸看向锦苑忽然开口问道：“且先不说红袍，不如你先说说，你方才从壮汉打探到了一些关于红袍的消息，又是什么呢？”
锦苑瞧的出来，这店老板是有话想说，但是不清楚自己究竟将消息打算到了哪一步，所以不敢胡乱的去说。
可是主动权自然也不能完全的捏在店老板的手里，她便只是道：“我想要打探一个人的下落，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不过却由此又得出的另外一件事，我来这里都是青山居士安排的，只不过我来这里的最大缘由的那个人，事实上是他找人假扮的，至于真正的人现在在哪，我猜测或许和红袍有几分关系。”
事情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锦苑自然也不希望与他在兜了圈子，这店老板犹豫再三，忽然起身在原地踱着步子，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心，随后又回头看了锦苑一眼：“不瞒殿下，有些事情我确实也离得太远，不敢说有什么十足的把握，只是风声确实也听到了一些。”
他这样子的位置，听到的风声可不止一点点，锦苑心知，若是店老板开口证实，除非是有意要欺瞒自己，否则的话，这事儿便算是定了的。
便只管点了点头，“你但说无妨，事情真伪如何不需要你担责，我自会判断。”
听到这话，店老板便又松了口气，他自然也担心这万一说错了什么话闹出了乱子来，到头来全要怪到他的身上。
有了锦苑这份保证便松了口气，“照殿下所说，有件事情很可能你已经从壮汉那里打探到了，估摸着我们所说的消息也应当是一样的。”
锦苑便静静的盯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店老板这才又继续开口，“红袍老道那头确实在手底下做着一些叫人所不耻的买卖，这买卖之中也都有一些不黯世事的小姑娘被收了进去，到后来也不知沦落到何处，若是你说你要找一个人却又失踪了，那很有可能和这条线索有关。”
锦苑点点头，这才终于顺了口气，看样子小甲的妹妹失踪这件事情必然是和红袍老道有关，那么从这里去或许可以真的探寻出来关于小甲乃至于关于小甲身世背景的线索，这确实算是一个突破。
她便点点头又看着店老板，“不错，既然你也这么肯定，看来这件事情是跑不掉的。”
锦苑便才想起，也不知道红色的信封里说的是什么，但想必应该也是某一次他们联络的机密接头消息，只是转念之间又想到了下头的地窖。
只看了店老板一眼，“有许多事情他们都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去做的，对吧？”
“你说是这酒楼的老板，但是这酒楼的许多事情乃至于人手都并不为你所差遣。”
这句话仿佛说到了店老板的心坎里，他只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瞧着锦苑，“确实如此，我不过是挂了虚名。”
221地窖女奴
不过话虽是如此说，但是这店老板也不是傻子，只听了锦苑忽然这样问自己，很快便又有了反应，径直看向她道：“好好的殿下怎么会忽然有此感慨？”
他心想自己这样子的地位好似也不是第一日，这锦苑也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今天刻意来找他说的这样一件事情，想来必然也是跟着这件事情有所牵连或者图谋的。
果不其然，这锦苑只笑着看他，便想起方才那壮汉的话，只是心里仍在斟酌，这件事情是现在告诉他的好，还是待会儿再要去说的才好？
不然的话直截了当的提出来，会不会叫店老板为难，又或者说他现在自然还是七月会的人，到时候里应外合的将那些人转移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闪过却又住了嘴，只看着他道：“七月会内部总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一点想必你我也都是清楚的，我只要知道关于这些事情你又是否有什么看法，在心底里又有什么揣测，若是知道有些事情是不为人道所允许的，又是否会与他们狼狈为奸？”
店老板其实倒真是个实诚人，只看着锦苑的脸，旁的话却没有多说，仿佛也明白她的意思，虽然不知道确切指的是哪件事情，但内里的意思自然很是明白。
只笑了一下：“谈不上狼狈为奸，不过是为人所差遣，我毕竟是七月会的人，正如你所说，我上头的主子也还有那么多个，这谁的话我又不得不听呢，凡事也总得有一个交代，不可能任由了他们去，只是若真要我去做的话，却也没什么拒绝的余地。”
锦苑知晓，而后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告辞，店老板看着她，倒是有些诧异，“可此番来你也并未与我说上什么。”
锦苑便回头笑着又看他，“我在这里他不会立刻走，至少要等小甲这件事情有了眉目才行，不过如今你们既然都说那红袍不是好人，那我想着既然不是好人，又是否该被针对？”
她说罢，提脚要走，却又想到红袍和青山居士之间的事情，再细细一想，所有的矛头都牵扯到红袍的身上来，那青山居士确实渔翁得利，却又不知是店老板站在了哪一方，又或者说红袍倒台所有的人都可以捞得一碗水喝。
锦苑便忽然想到了阿观。
她到了这边之后，阿观在也未曾联络过她，仿佛只是类似提醒一番，但她也记得阿观说的清楚，这锦苑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了他们，也就是说当时阿观所指的人这应该是这青山居士了。
叫他们不要轻易相信青山居士，毕竟青山居士就是安排他们此行，并递交了名帖的人，这里面水深，锦苑便觉得这地窖的事情也可先行一步，却不知阿观究竟站在哪一方，若是站在红袍那一边的话，恐怕对于他的观感还有所说的那些话，却要另做考量。
只是想着便又回到了房间，这个时候郁连峥却正在伏案休息，大概这几天来他操心颇多，这小憩一下却也能让他回了不少精力，锦苑见状倒也没说什么，只看着他也颇有种心疼的意思。
一面收拾了一面看着他舒展了腰身慢慢的起来，便看他笑着道，“如今休息了一会儿，可感觉精力好上了一些？”
郁连峥便又点了点头，“之前倒是觉得疲乏的慌。”
锦苑这会儿也没什么着急要干的事情，只等着他先行缓了一会儿精力，再又到了后头慢慢的缓过了神来，随后才又看着郁连峥，“咱们这事儿也不着急，可先行缓上一步，不过有些事情估摸着今晚还得找个由头动手去，可否叫你的人传令下去，叫他们抓紧准备一些。”
这郁连峥自然要问是什么事情，锦苑便将方才下去见到了壮汉的事情以及同店老板所言的那些事情如实道来，郁连峥听后方才了然，便又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旁的话他也未曾多想，但这件事情恐怕他二人也知晓现在必须是要立刻着手去做的，否则到了后来这事情耽搁了久了，恐怕也会有些麻烦。
只是一念闪过，郁连峥便立刻起身，踏步往外去，这一番交代恐怕是要花些时候的，不过有他办事情，这地下少女的问题锦苑倒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随即想了一下，却又觉得安静了许多，至此一念闪过，正准备自己好好收拾休息一下的时候就感觉屋外那头似乎有人在找自己。
这一抬头看去，却果然见着屋外头闪过一个身影，接着门悄悄的开了一丝缝，只又吓得锦苑立刻站起身来，还未及开口，便忽然见到一张古灵精怪的少女面庞出现在眼前。
只定睛一看，便是之前给她递了密信的徐公子派来的暗卫。
见了这小姑娘，她心中尤为踏实，便也才知道这些人果然是如她所说的那般一直在背后默默的关注着自己，所以锦苑此番也觉得她倒确实不必担心自己遇到了什么麻烦。
便又看着她，“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不过她想着却又觉得这时间也算是赶巧，郁连峥这会儿出去了也不在里头，所以也不必担心有什么问题遭他突然折返，到时候撞到了一块便自然的尴尬。
果然，这小姑娘却也只是笑了一下，旁的什么都未曾说，只上前一步就看着锦苑：“殿下，咱们这会儿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瞧着已经过了时辰，您却依旧耽搁着不曾离去，索性才上前来问问。”
锦苑听了这话，自然是想要把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告知于他，这样一来自己日后行事也多了一份保障，二来与这小姑娘而讲，至少任务也算是交得了差。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有些奇怪便看她一眼：“徐公子此次来没？”
小姑娘便摇了摇头，“不曾见到大人。”
锦苑心中便觉得奇了怪，这样重要的时刻，她一个人辗转在外，徐公子莫非真就对她如此放心，又怎会不跟着前来。
此番一想自然是有些奇怪的，便又问了这小姑娘，“徐公子这次没来，可有什么交代你？”
这姑娘便点了点头，“旁的也无，便只说要护好殿下安危便可。”
222传话
可是这样一来总让锦苑觉得有哪儿不对，徐公子向来是个护主有方的人，而且旁的不说，在一众事情当中对于她的保护也算是十分到位，许多锦苑不曾思量到的事情，徐公子都会先一步想到。
而这一番只因为她跟着郁连峥一起，这徐公子就彻底放手不管，并不像是他的风格。
换而言之她和郁连峥在一起，徐公子才更要上心才对，如此一想，便又觉出了许多端倪，心中自然觉得不大妥帖。
一方面是对这个属下未有尽职尽责而感到不满，另一方面她自己总觉得这件事中好似透露出什么古怪，可眼下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关于寻找小甲的这件事情上，所以一时之间还没有体会到太多。
只看了一眼这小姑娘，又问她，“你说的这些我都晓得了，若是什么事都无，你专程来见我一趟，只是为了提醒我一句，叫我一切小心？”
小姑娘便笑了一下，“倒也不完全这样，只不过有些事情需要跟殿下交代一番，你们在这里最多只能再呆上两日，两日之后无论事情有没有进展都必须离开。”
锦苑听着便觉得奇怪，这小小一个姑娘什么时候还能够同自己的行程指手画脚了，想来这也算是徐公子管教无方。
不过这姑娘年纪幼小，她也没有打算去与对方多加计较，只笑着未曾吭声，只多问了一句，“为何如此说？”
没料，这姑娘又突然回答：“是徐公子这样吩咐的。”
锦苑有点不解，刚才问了她些什么又总说这一切都跟徐公子无关，他本人也不曾来，可如今稍许说道一番，则说这番话又是徐公子交代的。
她实在是耐不住性子便只问她，“你刚才分明说徐公子这一路上并没有跟从你们一起，怎么又说这件事情与他有关？”
显然这小姑娘也很是为难，“我确实不太清楚，徐公子这些事情并不是直接与我交代，我上头还有许多的层级，只不过落到我这里，只听说是他本人并未前来，而这句话也是他要我一定要交代给殿下的。”
“没说缘由吗？”锦苑知道徐公子忽然这样，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而既然说了这句话，那便绝对不算是骂人。
锦苑清楚，他有自己的考量，只是若不给自己一个理由，又如何能够安心离开，毕竟此番奔赴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小甲一事，若是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她就要放弃的话，是绝对做不到的。
小姑娘摇头：“殿下，话我已经带到了，徐公子交代在三，只说这是非常的紧要，旁的话确实没有再说更多。”
锦苑点点头，心想着反正还有两日，也许这两日之内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他们要追寻一个线索，也许也去了别的地方，倒不用现在顾虑太多，只管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件事情了了之后，你也替我跟徐公子带句话。”转而一想，这小姑娘又说自己并没有见到徐公子本人，可锦苑却有种直觉，他既然能够说出这番话来，那本人应该也在这附近，至于究竟是在哪一遭又做着怎样的事情，只是暂且未可知罢了。
锦苑对于他的自由向来也是不加干涉的，只看着小姑娘：“和你的上头打声招呼，叫他给徐公子带句话，若是人在这儿还是早早出来见我的好，又或者至少要上来，和我将这件事情来交代清楚。”
小姑娘点了点头，看模样倒是大方又乖巧，也没有很是表现出对主子的忌惮，锦苑便想，到底是自己面上显得太好说话，不过他对于这小姑娘自然也是凶不起来，就笑着又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这方才走不过片刻，郁连峥那边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待到回头的时候，只瞧了一眼锦苑，点了点头，“事情都办好了。”
锦苑便又起身，“也不知道地窖中的女人是否还在。”
郁连峥笑了一下：“自然要在，昨夜凌晨才发现的，那应该是那个时间点才要运过来的，白天这边人多，若是要强行运出去太过张扬，若是要再动手，必然也要等到了子时之后，那个时候咱们的人只管跟上，莫要打草惊蛇，一路去了自然会有线索。”
锦苑点了点头，却又想到了徐公子之前交代的那番话，只有看着郁连峥道：“不过我们的时间也没有太多，他们运送女奴这一来一回也不知道要花费多久，如果路程遥远总不可能一直跟到最后，在这件事情上就折腾去了大半的时间。”
“到头来是得不偿失的，我们需要立刻抓住了苗头和线索，将这件事情处理的妥当，再往后有些什么别的动静才好立刻抓紧了，总之紧要的目标还是去寻找小甲以及他妹妹的线索。”
郁连峥自然知晓，不过去看了一眼锦苑，“之前你到好似也没有这么着急，怎么这番来好似又急迫了一些？”
锦苑自然不能说，这是因为徐公子带到的那番话，便摇了摇头，“只觉得在小甲的事情上耽搁了太久，想着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到后来想要找到线索也就越难，不想要盯到背后那些人，把这件事情已经完全处理的妥当了，再等到咱们来做，那可就真的是有些棘手。”
郁连峥点点头，“我倒也没说什么。”仿佛觉得她说的这番话也是有道理，便只看着锦苑：“放心吧，这件事情自会处理妥当。”
锦苑便又松了口气，她也知道郁连峥办事是有自己的把握了，这些事情也根本用不着她来操心，便只管笑着回应，“我晓得了旁的事情好似也没什么需要放在心上的。”
“嗯，只不过，”这郁连峥说着话又看向她：“这件事情来得突然，从这条线索如果只能抓到红袍的人，便问出小甲妹妹的线索，那是最好，不过这样一来就难免打草惊蛇，你可确定了咱们要这样做？”
锦苑也是犹豫，便只抬头看向他，“你又觉得怎样的方法是最好，默默的等着，等日后他自己露出了马脚，那岂不是要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可是你又哪里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等下去。”
223主动出击
郁连峥此刻一直觉得锦苑确实是有些不对劲的，只不过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哪里不对，只有看了一眼她，随后坐在桌前，兀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想了一想：“按理来说安安静静的等待下去，然后出其不意的拿到线索，这样一来与红袍老道来讲是最好的，也不至于让他到后来还有什么可以狡辩或者挣脱的机会。”
况且到时候我们可以直接以官家的身份出面，这一来想必他也无话可说，这一点锦苑自然清楚，所以犹豫着到底不曾接话。
郁连峥便又看了她一眼，“不过你的顾虑也确实存在，若是一遭不慎，我们没有算计的好，失去了这条线索，而且到时这里的事情被红袍的人知晓就麻烦了。”
“事实上，若是店老板和青山居士所说的话不假，那我们现在的身份也应该被红袍知道，很有可能此番来的动静和目的也已经被他掌握，这样一来因为我二人确实显得被动。”
锦苑听后便又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若是一直这样耽搁下去，其实我二人的事情说不定已经被他知晓，他之所以不肯露面，不过是想要叫我们以为一切还在掌控之中。”
“到时候出其不意的倒打一耙，随后又脱离了你我二人的掌控，到那个时候想要再找他的人恐怕便是难了。”
郁连峥点点头，“这番顾虑也是我所料想的。”
说罢，只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锦苑，“不过你忽然和我说的这些还是叫我觉得意外，之前你怎么也从来没有顾虑过这些，如今我出去交代了一番那些女奴的事，你是好似看着又将它上心了。”
锦苑必然什么都不能多说，她总不能此刻将那小姑娘的话如实托来，只盼望着这两天内能发生点什么，好像她觉得此时做出的行为也不算是那么被动。
不过郁连峥却是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多问，只瞧了她一眼又点点头，“我晓得了，这番话便照你说的去做。”
锦苑便又笑了起来，好似是松了口气，只看着他道：“既然如此，那这些话怎么也算是说定了的，今天子时之后，若是那时候有了动静，我便与你一起，省得来回奔波大约也是耽误时间的。”
郁连峥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听了她这番话觉得很是诧异，“如今便是连这样的事情你都觉得耽误时间，看样子你对这件事情倒着实是有些急了。”
他却也没再解释什么，这个话题便也就此打住，时间倒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子时。
锦苑之前也是小憩了一番，此刻算是还有精神，只又坐起身子往外头看了一眼，郁连峥自然早已经起来，大约也不愿意惊动了她，自己一个人守在了门口。
瞧这此番，锦苑其实心中自然也有些感动，这郁连峥和她虽然是处在了一屋之内，可是这一次去比之前要讲究分寸的多。
虽然说这副身子也遭他看过几次，可无论如何他们还是成熟有别，郁连峥与她自然也还是起了一些敬畏之心，至少每日里洗漱热水那些事情都还是由他来操心。
可每一次锦苑但凡要做什么，郁连峥都会回避得很远，甚至夜里也常常是和衣而眠，或者就趴在桌子上入睡，总而言之是最大限度的给了锦苑安全感。
就这一点上来说，她心中自然也很是感动，每一次醒来从来也不曾见到郁连峥还在榻上，常常便是收拾了整个人要不是在屋内的桌边坐着，要不便已经是去了外头。
况且现在也不过还是在夜里，锦苑想到这些，便先是起身收拾了一身，匆匆到了门口，便见着他靠在墙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听到锦苑出门的动静才又回过神来，整个人身上的那股气也提了起来，又瞧着锦苑道：“你醒的倒是挺准的，我原先想着再过半刻钟也要去喊醒你了。”
锦苑便又笑了起来，“心中有着事儿当然是睡不踏实，不过你一个人守在这儿也挺无趣的，日后若再有这样的时刻，可喊了我一并起来，两个人或许不会那么无聊。”
在锦苑看来他们并不是什么臣属之别，其实心里头还是把郁连峥当做了平级来看待，况且这一路上郁连峥也救过她许多次，这也算是她半个恩人。
这些事情，锦苑自然也都是心里清楚，也有讲究的，只理解了这些之后，郁连峥反倒是觉得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锦苑会和自己说出这番话来。
便只笑着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随后又看她一眼：“走吧，时候差不多了，下头的线人很快也该有反应了。”
正说着话，忽然耳边便听到了极轻微的一声烟火声，却竟是一小番焰火，在外头炸开。
锦苑扭头看去，但见着这璀璨光华虽是一小撮，不过却在这静谧的夜空当中绽放出了别样的璀璨，便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如今这传信的方式倒是越来越多。”
不由得想起来好似之前她也是被教导了用这样的方式同他传信，只不过现在想起来苗疆之行好似已经过去了许久，却又忍不住唏嘘，“没想到自从顺着那个线索一路追寻过来，以为是早就可以了当的事情却直到了现在都抓不出眉目。”
“眉目却是有的，只是水太深，越搅越浑。”
郁连峥说了话，眉目也严肃起来，只又低了头，忽然伸出手，轻轻的牵了她。
锦苑没有拒绝，好似也已经习惯被他这样的呵护，郁连峥做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但凡是要去他觉得也许有些危险的场所，便总会这样子将锦苑护在了身后。
这样一来仿佛心底里也觉得妥当，锦苑自然也没说什么，只任由着他如此，不知为何，原先或者是有一些不自在，或只是不喜欢，可此刻看来却觉得十分的妥帖。
甚至不知怎的，她觉得内心有那么一股涟漪泛滥着起来，锦苑毕竟也不曾有过男女之情，其实心底里也弄不明白这对于郁连峥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不过前者似乎心里头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抓到她的时候觉得一切好是自在的，心里面的念头也始终只有一个。
那便是，什么时候才能将眼前这个女人给娶回到家里去。
只可惜她身份太高，不然的话郁连峥想着倒是可以用一些别的手段。
先叫她就范再说？
224追
不过这个念头自然是一闪即逝的，纵使是郁连峥也觉得自己这番想法来得有些突然。
虽然心底里早就已经明确了对于锦苑的执念，可是忽然冒出这样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害怕，或者是逾越了规矩的念头，自然也心有不安。
只这一瞬，掌心却忽然变得有些湿漉漉的，握了锦苑却叫她觉得有些不太自在，更多的也是不解，只抬起头来看着郁连峥，问他：“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些紧张？”
可照理来讲他又不该这样，无非只是寻个线索去看看这些女奴究竟会被拐到怎样的地方去，这样的小事对于郁连峥而言应该是很寻常的。
有什么好害怕或者说好紧张的呢。
锦苑自然想不明白，郁连峥也只摇了摇头，“没有。”
锦苑便只觉得好笑，“没有的话我怎么觉得你都出汗了，是不是很怕这次行动失败？”
郁连峥便不再说话，只松开她的手，瞧着眼前这副明媚好看却不自知的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到了，一起进去吗？还是我先去。”
锦苑便摆了手：“自然是一起进去。”
她只觉得现在时间已经很是紧迫，也没有那么多的必要还在这里绕个圈子，况且女奴这条线非常重要，如果能够找到小甲真正的妹妹，或者说借由这条线能够拿捏出这红袍的真实目的，与他当面对质，小甲的事情自然就会有眉目。
那么这一趟才也不算白来，否则的话相较于眼前这件事，回去面对言一幽那背后的幕后黑手恐怕更难，两权相较，这一条路显然是更好走的路。
想了这些之后锦苑便示意他开了大门，进去的时候却发觉这大堂内已经空无一人，郁连峥绕到了后头的一条小道，指了指下面下的地板，弯了腰在上头叩击三声。
很快，便又传来一声回应，接着这通往地下那暗门便被打开，出来的人锦苑看着很是面生。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暗卫自己不认得倒也寻常，只不过依稀记得之前仿佛他们在大堂里与店老板见面说话，或者要去往什么地方的时候，也曾见过这个人。
只不过当时未加注意，只以为是普通的江湖客，如此想来，却不过是已经被郁连峥安插了在后头好生要保护她的探子罢了。
只此一想，锦苑便又唏嘘，只觉得自己好似也进步了不少，至少如今在外还知道见一见人，记一记他们的长相。
只是想着，便又随了郁连峥缓缓看向下面。
“一共几个人？”
“回大人的话，一共三个，都是妙龄少女年方十二到十六不等。”
听了这岁数，锦苑心中便忍不住挨骂了那红袍一句老贼，摧残花样年华的少女又算是何等卑劣的手段，敛钱的方式有很多，但是从女性身上获利自然是叫锦苑最为不齿的。
尤其还是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对世事一窍不通的黄花大闺女，想也知道，抓了这些少女去能做些什么大事来，越想着越叫锦苑觉得浑身恶寒。
便又随了郁连峥一起下到地窖里头，这外面自然还有他的人在把守。
只见着角落处蜷缩着三个女奴，看样子都已经昏睡，自然是被灌了药的，也正因如此，他们来往于此才可以如此安全而不引人注目。
锦苑瞧了她们三个一眼，倒都是面黄肌瘦的，不过五官还算标致，便又转向郁连峥：“想来他挑选这些人都是有目的的，要是寻常这长相上过不太去的，恐怕还不一定会被带到这儿来。”
郁连峥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这么说来你倒是清楚的很她们要去做什么？”
“当然。”锦苑便想，除了卖去红楼又还能做什么？
郁连峥笑了一下，倒是也没再说话，有些事情肮脏得很，倒也不必要向锦苑一个个的解释。
只有瞧了她：“不过咱们现在也不是救人的时候，得寻了这条线往外等一等再说。”
锦苑自然知晓，可也不知他们究竟要去哪里，只瞧了一眼之后，又随着郁连峥一起猫身出来，在楼梯拐角处等好。
待到天光破晓之时，酒楼内的人也还未起身，便见着有几个之前仿佛扮作了客人入住的样子的大汉，此刻手中倒是拿了许多东西，鬼鬼祟祟的往这边来。
不多说，必然是要将那三个少女给带出来的。
果不其然，也没花多少功夫，锦苑便见着这壮汉扛了三个姑娘出来，两个人打着配合，前头还有一个人在带路，很快便经过了他们所在的楼梯拐角，从酒楼的后门往外去。
锦苑和郁连峥便立刻跟上，前头的探子自然也已经在开路。
在往外行了半里地的距离，便已经到了空旷渺无人烟的地方，这时才又等到了在前头真正接头的人。
这人倒打扮的有模有样，身上穿着的却也不是道袍，一身青衫搞得还一尘不染，看上去却仿佛一个官家子弟。
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锦苑觉得有些不耻，他只看了一眼那三个尚且在昏迷当中的少女，啧啧嘴：“这一批的样貌比这上一批倒是要差了许多，这如今好看的姑娘不是越找越少了。”
听他这样一说，锦苑心中可着实有气，郁连峥只瞧她一眼，抓了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然，那抬人的壮汉只管点了点头，“这十里八村的少女本身也不太多，上次捋了一批，那些人看的也紧，这下一次估计也要换个地方了。”
这白面男子便又点了点头，只管叫几人将少女往马车内抬去。
显然，他说话是有分量的，那至少他也该知道这是往上究竟是要与谁接头，只此一想，锦苑便要看向郁连峥。
后者显然也觉得时辰一到，这人也不好跟，便吹了声口哨，这仿佛就像是林中的鸟儿低吟了一声，其余的人听到了却也未曾多想，只有些奇怪的抬头往远处看了一下。
但郁连峥的探子们自然明白这是何意，很快，这林木之间便有了动静，一行人从各个角落中奔出，便将那马车团团围住。
郁连峥却又转头示意锦苑待在这里不要动，他二人现在还不是现身的好时机。
225小甲的妹妹
锦苑自然知道，现在露面确实也是不安全的，主要在于也不能过早的打草惊蛇，虽然心底里确实已经做了这样的打算，但心里是怎么想的和实际上该要怎么做却又是两码事。
她知道自己此番来若是直接了当的暴露了身份，那红袍背后必然会有其他的想法，到时候想要将这件事情完全的推卸干净，也不是不可能。
那这遭她和郁连峥便等于是白白暴露，也浪费了青山居士整来的这么一个机会，心底里却又暗自起了忐忑，只看着郁连峥，压低了声音又问：“这次也不知道能够抓住怎么样的线索，若是这背后的白面男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红袍只把他当做棋子，或者说这训练出来的人口风太严，咱们又该怎么办？”
郁连峥瞧她一眼，其实这番心思他自己心中也有，只不过没有将这样的疑虑表达出来，也省得锦苑多想。
此刻听她问了，便只管拍了拍她的手背，算作是安慰，“不用想太多，既然能够在七月会这个地方做接头，那想必这买卖也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红袍虽然说是不计较也不在乎自己这些事情被放到明面上来说，但他背后还有主子，也未必这七月会真正的老大知道这事，或者说是默许这事儿的。”
其实郁连峥心中只是觉得既然七月会做到这样的规模，不好的手段自然也有很多，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其实未必见得会真正去做。
因为即便是邪教，也需要在民间笼络人心，将事情做绝了，坏事做尽，到头来又如何吸纳更多的人加入他们。
所以通常情况下，这些民间组织反而一个个是高颂着真善美的，总巴不得底下所有的好事都由他们去做，反倒将那些肮脏不堪的事情全部都推到了官家的头上。
这一来总有许多民间义士自愿去加入他们，想来这一点，应当也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
因此才在心底里觉得这人的做法多少有些奇怪，旁的不说，只瞧着他明面上竟敢在地窖里照了这些周围村庄的少女，这必然也是要激起民愤的。
只不过这事也谈不上喧哗开来，似乎知道的人并不多，否则那村里的人至少要在这儿闹事的。
也就是说看着大家都知道，但真正知道的其实也不过是本身就现在这局里知晓内情的人罢了。
只此一念闪过便要看着锦苑：“这样的事情，他能放心交由那个白面男子去做，可见着这人至少也算是他心腹之一，从他那里多少能知道一些消息。”
锦苑想想却也释然，毕竟现在除了等待她也没有旁的选择可以去做，便只管点了点头。
只见着那群人围了上去，这青衫男子却也不曾害怕，瞧着他长得白净一副书生模样，再说起话动起粗口来却恶心的很，锦苑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这肮脏的话一堆一堆的出，叫一旁的郁连峥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
“待会那人你想要怎么收拾，我倒都是可以帮你出口恶气。”
显然，他对这青衫白面男子心中也很有不满，锦苑摇摇头倒是没做声，这么一顿神的功夫，两拨人已经打到了一起。
郁连峥这次出来是做足了准备的，挑的都是府上的各种好手，对付七月会这么一帮人自然绰绰有余，不多时便将那几人拿下，这昏睡的几名少女也只被其中几人带走，照样子看锦苑便也知道，恐怕他们是要被妥善送回村落处的。
如今也只剩下了那白面男子跪倒在地，锦苑此刻并没有出去，只那暗卫将这人带在了离他们较近的地方，这样一来便是斥问着什么，他二人在后头也都能够听得清楚。
那白面书生虽是跪倒在地，却面上没有任何惧色，只瞧着两人道：“你们是哪里的人？”
“哼，我知道看不惯咱家主子的人可多了去了，别以为用这样的手段还能搅起些什么风浪罢了。”
锦苑一听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只看着郁连峥：“我觉得他的意思好似是把咱们当做的七月会内部的人。”
她之前便就想到这七月会里头势力非常错综复杂，也许彼此之间不和并非是什么秘密，反倒都已经是公开的事情。
这么一想，好似了然，只看着郁连峥，后者会意又低了头，仿着鸟儿的声调长唤的一声。
这种戏法，锦苑在苗疆的时候便已经见他试过很多次，这一刻听来倒也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心中想的却是这样有趣的事物，到时候也可叫郁连峥来教教她，指不定学的好了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郁连峥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此刻整个人的心念都记挂在了前头那番问询上，这暗卫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便也很快了然，虽说一声噪音传递不了太多的信息，但这一句话确实是别有意义。
所谓的含义便是叫这暗卫去搅乱敌人的视野，毕竟他们也都是拷问过许多番人的，所以这一刻只盯着那白面男子，心中便已经回过神来，又笑道：“你并不知道我究竟是谁，但眼下你人竟然落在了我的手里，想要活命就只能如实跟我招来。”
这青衫男子自然也不是好打交道的，只听他这样一说便又笑了起来，“凭什么你说了什么我便要按着去做，这番来我却说是不打算交代于你呢，况且，”
他说着又笑了一下：“你不敢真对我动手，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四尊若是发了火那就是真的火气，又岂是你们小小一个入门弟子能担得起的。”
这话一出，几人之间的身份地位有了高下之分，郁连峥很快便回过神来，他说了自己是四尊的人，这四尊目前已明知做了这事儿的便也只有红袍一人。
那想来在他的身份上也不会再有其他的转折，只不过让锦苑和郁连峥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之间的矛盾竟然已经激化到了这种程度，这暗卫一出手，甚至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这白面已经笃定了，他是某个人所派来的。
至于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青山居士，锦苑却不确定，便想着很是好奇，要探问一番。
这暗卫审问人自然也是有法子的，这点心思也猜得很透。
便只看着他又开口：“说的好笑，你哪真知我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