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纵横天唐TXT下载纵横天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纵横天唐全文阅读

作者:陈叔挚     纵横天唐txt下载     纵横天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章 跑,还是不跑?

    常威的贪婪,是庄桦没有想到的,一个小小县令,在太尉手里领了个小差事,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可以随意狮子大张口。

    二十万贯,换成铜钱,堆起来就是一座小山,够给常威造一个钱坟的了,他也真敢想啊!

    不过,为了庄家的颜面,为了能保住现在富贵,二十万贯保平安,这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至于这小县令,有没有命去享受,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万年县,县衙后堂,自从粮价降下来后,常威每天就待在后堂喝酒,躺在钱堆中,享受着铜臭味带来的快乐。

    “老张头,你知道这世上最惬意的事是什么吗?”,抿了一口美酒的常威,歪了歪脑袋,看向了一旁的老主簿。

    可老主簿显然没有他那么高兴,反而面带忧色,索贿二十万贯啊!就算是常县令长了八个脑袋,也不够太尉砍的。

    这在长安吃皇粮的,谁不知道,太尉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让他抓到贪污受贿的,那就想着怎么料理后事吧,怎么还有心情喝酒呢!

    “老爷,不是卑职啰嗦,也不是卑职胆小,您这一笔竹杠敲的这么狠,您就不怕在自己敲进去。”

    “而且庄家那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回头把您点了,您在太尉那,可就没法交待了。”

    可听了老张头的话,常威却没有后知后怕,反而抓起了一把铜钱,直接抛向了空中,静静等着掉落在地,发出的悦耳之声。

    “老张头,瞧你那点出息,二十万贯算什么!要是可以,本官都想敲一百万贯呢!”

    “太尉?他出身王侯之家,不到三十岁就总揽一国之政,比当年的宇文护还威风,他当然不知道钱的好处了。”

    没错,在常威眼中,秦睿虽然军功盖世,但依然是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人物。他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少年时便蒙荫入仕,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世间疾苦。

    想当年,常威到长安求学的时候,连街面的一个大子的包子都吃不起。那时候,兜里要是有一贯钱,他就不会投考国子监,在那里苦着、熬着,最后当这么个小县令。

    钱是好东西,钱能通神,只要有了钱,什么事干不了!千里做官只为财,不是为了富贵,谁绞尽脑汁的当官呢!

    “老爷,要是您不愿意放弃这些钱财,那卑职就提醒您了,除了跑,您别无选择!”

    “当然,您得烧香拜佛,祈求飞骑卫出岔子,否则您这百十斤,估计就要交待在他们手里了。”

    凡是吃皇粮的心里都清楚,只要是飞骑卫盯上的人,那基本是没跑了,他们的能力要比凶神恶煞、只会酷刑武家内卫、丽竞门要可怕的多。

    反正老张是不相信,他们这位明府,能跑出飞骑卫的手掌心。可没办法,现在的常威就是个调进钱眼的聋子、瞎子,前面即便是万丈深渊,也休想让他悬崖勒马。

    “老张啊!你是个明白人,过去呢,咱们利用职务之便,蹭些吃喝,混个肚儿圆,打打律法的擦边球,没有问题。”

    “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苦了这么多年,也该享受享受了,不是么!”

    常威的意思很简单,老张的年纪不小了,一辈子也攒下什么家业。这回借着太尉的名头,敲了这么大一笔财,自然要分老张头一份,也不惘患难多难的情分。

    他呢,是个肯听人劝的,给老张头分了这笔钱,就打算拿着假身份文牒跑路,隐姓埋名,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逍遥自在的过完自己的下半生。

    至于,老张头担心的飞骑卫,常威以为却不以为然,太尉管的是天下事,这一州一县的,人家怎么会放在心上,只要粮价下来就行了。

    “老爷,您的好意,卑职心领了,卑职怕有命拿,没命花,我实在是怕了飞骑卫。”

    “不过,您要是想走,最好尽快,这时间要是拖久了,难免夜长梦多,宜早不宜迟啊!”

    老张头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甚为凝重,可以看的出来,他是常威能否全身而退,很是担心。

    哈哈......,“老张,你说的对,这当贪官,就得小心翼翼,事事考虑周全了,否则什么时候丢了脑袋,都不知道!”

    “庄桦那个老东西,可是给本官出了个难题啊,弄得本官,不早点跑都不行了,不是么!”

    说着这话,常威吩咐老张头,去找联系一些本地的商家,将这二十万贯钱,不是铜钱的部分,统统换成铜钱。

    然后定制一批大木箱子,将这些钱都装在其中,由县衙的差役,十二时辰日夜不停的看守,务必保证安全,保密。

    待一脸难色的领命离开后,常威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躺在钱堆里,长吁短叹,世事艰难啊。山一样的钱,有谁能保证一定不动心呢?

    仕途,钱财,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难怪那么多人都扛不住的,不摊上的人怎么知道泡在钱堆里是什么感觉呢!

    也就是在常威于县衙辗转反侧之际,在弘文殿办公的秦睿,收到万年县粮价已经平复如常,不由在心中赞叹一声,酷吏也分怎么用,用好了一样能造福于民。

    “利见,老夫看你笑着的,怎么有些不怀好意呢?”

    “国老,您这话说让睿怎么答!粮价下来了,得益的是万年县的百姓,当然值得高兴了。”

    虽然与狄仁杰说着话,但秦睿的脑子里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在刑部大牢中押了快一年了,这鹰熬的也差不多了,他也该去看看了。

    如果可以,放出来正好与常威凑成一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那岂不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时时刻刻悬着在那些人的头顶上。

    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或者如过去一般肆无忌惮的扩张,就把这对阴狠、刁毒的家伙放出去,剪除其羽翼,压制起抬头的势态。

    “国老,今儿这政务,麻烦您代着处理一下,睿要去一趟刑部。”

    早就习惯他性子的狄仁杰,只是笑着指了指,然后转身吩咐书吏,将文牍都放到他的案子上。

第三百六十一章 明堂尉-吉顼

    酷吏,从来就不是一个号的词汇,对于酷吏,无论官绅,还是百姓,没人不对他们深恶痛绝,可以说他们永远跟主流背道而驰。

    而在武周一朝众多的酷吏当中,秦睿对谁都没有留手,只要是查有实据,刑部会审过的,只要报上来,他一律批蓝,责令执行。

    可唯独前明堂尉-吉顼,秦睿不仅没有批蓝,更是力排众议,赦免了他的死罪,让他在刑部大牢那个潮湿昏暗的地方慢慢发臭。

    为什么网开一面,那是为了替中宗皇帝-李显还人情。吉顼曾对武则天的男宠张易之、张昌宗兄弟道:“你们兄弟并不曾建有大功,只因皇帝宠信,便有如今的地位。天下人侧目已久,你们当如何自全呢?”

    二张忙问他可有良策。吉顼道:“天下人都未忘记李唐恩德。如今庐陵王被贬在外,相王幽闭宫中,皇帝年事已高,武氏诸王并不被天下所认同。

    你们何不劝皇帝迎复庐陵王、相王,以顺天下之心,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免祸,还能长保富贵。”

    二张听信了他的话,便在不同场合多次劝说武则天。再加上狄仁杰等李氏老臣在前朝的作为,武则天遂命人迎回庐陵王李显,立为皇太子。

    秦睿是个讲情分的,就冲这一点,将其拉入赦免名单中,算是替李显,还了一份人情。

    但对于吉顼这个人,秦睿一直都没看明白,因为此人的行事作风,不仅阴狠刁毒,残忍非常,对待自己人,更是绝情无义。

    他的父亲吉哲曾因受赇获罪,依律当判死刑。吉顼便去求见魏王武承嗣,表示愿意把两个妹妹献给武承嗣为妾。

    武承嗣非常高兴,用牛车将二女接入府中。但二女接连三天都不说话,武承嗣非常奇怪。二女道:“父亲犯法要被处死,所以心中忧虑。”

    随后,武承嗣便奏请皇帝,免除吉哲的死罪,还升了吉顼的官职。

    即便是救父心切,也不该胁迫自家的姐妹,委身侍贼。扪心自问,换做是秦睿自己,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姐妹,受到这样的侮辱。

    这吉顼的心,得狠到什么程度,能够忍受自己的姐妹,日日被人凌辱呢?如果他要是那种阿谀谄媚,贪慕虚荣之徒,秦睿也不会有此疑惑。

    这家伙曾与河内王武懿宗在御前争功。吉顼体格魁梧,且又能言善辩。他怒视着矮小驼背的武懿宗,声色俱厉,毫不相让,就像推搡狗一样。

    惹得武则天勃然大怒,道:“吉顼在朕的面前,尚且如此轻视我武氏子弟,这种人以后岂可依靠?”

    办差的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谁的情面都不买,.......。也就事因为诸上种种,实在让秦睿搞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站哪队的?

    “吉顼,你知罪么?”,刑部尚书-杜审言,揣着袖子,站在牢房外,目光深邃的看着他。

    哼,“杜尚书,你怕是看得了癔症吧!咱们三法司从来都是按资排辈的。”

    “本官做御史中丞的时候,你还是刑部的小小主事,你跟我谈律法?这不是笑话么?”

    虽然年纪差不多,但论资历,吉顼确实比杜审言深的多,他在三法司逞凶的时候,杜审言连一旁捉刀的资格都没有。

    说出来也奇葩,吉顼对他做过的事,从来都不否认,都大大方方的认下了。但却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自己有罪,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而太尉又下过手令,不许对吉顼动刑,所以截止到现在,刑部依然没有真正的“征服”他。

    “这话没错,中丞不仅在三法司占据一席之地,更当过明堂尉。本官德浅福薄,真是没有你这种气运。”

    “不过,本官很好奇,太尉在刑部任上的时候,你怎么从来不炸毛呢!”

    哎,杜审言这话问在了实处,要知道面前的这家伙,可是敢在武周时期,御前推搡武懿宗的人物,用胆大包天来形容,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秦睿任刑部尚书期间,连个响屁都不放,完全就跟没看到一样,这不太像他的脾气。

    “秦睿?哦,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大唐如今说了算是他了!”

    “杜尚书,教你个乖,秦睿是草寇的后代,天生就没规矩,他可不分场合,是什么人都敢杀的。”

    杜审言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看到东侧当先开路的狄光嗣,心里想着,太尉可是到了,那咱们就玩个游戏吧!

    “别胡扯,什么草寇的后代,太尉就是太尉,连历代先帝都引秦家武将为心腹之臣,你如何敢胡说。”

    “说正题,你为什么从那以后就收手了?”,话间,杜审言还下意识的撇了一眼赶过来的秦睿。

    恩,沉吟了一会儿,吉顼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杜审言一眼,随即冷冷地回了一句:“你不懂!”

    “行,他不懂,来,跟秦某说说!”,秦睿笑呵呵的走了出来,还指了指锁的位置,示意赶紧打开。

    秦睿能来,确实出乎吉顼的意料,他在任的时候,在人家面前,尚且不是什么,如今沦为阶下囚,更不敢有这种奢望了。

    而且秦睿这个与他没什么深交的太尉,还单独把他从死囚的名单拿了出来,并不许有司对其动刑,这让当了大半辈子酷吏的吉顼很是疑惑。

    可想不通归想不通,他不能丢了吉家的体面,起身抖了抖袍子,对秦睿拱了拱手。

    “下官-吉顼见过太尉!”

    “下官?你应该自称罪臣才是吧!”

    “下官是酷吏,可下官杀人都有正当理由,也不为了私仇,所以下官无罪!”

    “照你这么说,刑部抓你还是错了,应该拨乱反正?”

    呵呵......,“没错,否则太尉何必到这腌臜不堪大牢中走一遭呢!”。

    杜审言见过不要脸,可像吉顼这般,前一刻还言草寇不屑为伍,下一刻就当三孙子的,真是俗的要命。而且他敢保证,耳力不错的太尉,一定听到了他那句草寇。

第三百六十二章 贪官的对对胡!

    刑部大牢的一幕,实在是颠覆了杜审言的三观,吉顼这个无期的囚徒,与太尉攀谈了一番酷吏之道后,摇身一变竟然又成为了从三品大员。

    太尉在刑部正堂,亲自写下手谕,委任吉顼为检校刑部右侍郎-朝散大夫之职,并则成他前往万年县,视察县令常威的平抑成果,择速上报。

    看着吉顼乐颠颠的拿着手谕,跟着书吏去洗漱,杜审言的牙就一阵阵的疼,从囚犯直接晋升为刑部三号人物,在大唐开国以来,也是独一份。

    这么一朵奇葩放在刑部,刑部也不用办案了,这上下的差役也不用办差了,光看他这个长着“虬髯”的猴子演戏得了,多少占点荒唐。

    可即便心里不乐意,杜审言也得忍着,秦睿是他的老长官了,又一路把他提携到这个位置,即便是有困难,他也的跟着克服。

    “审言,你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对我这个决定有些狐疑!”

    “没有没有,下官不敢,不敢!太尉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扯淡,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什么脾性,我还能不知道。”

    说着话,秦睿把杜审言拉倒一旁坐了下来,老杜是他的老部下,是刑狱方面一等一的人才,也很有公心,除了嘴花一点,身上没有一点毛病。

    否则,秦睿也不会力排众议,把资历尚浅,履任侍郎职务不久的他,直接提拔成刑部尚书,三法司的头头,对他,秦睿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用意。

    赦免吉顼的原因,是为了替中宗还人情,可重新任用他,秦睿也有自己的考虑。吏治的问题,在历朝历代都是个难题,而且从来都没有根除的办法。

    以前,他的精力都放在打仗上,即便是身兼刑部尚书,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吏治的问题。当然,因为历史条件的原因,他当时即便想管也管不着。

    把吏治的问题于三省提上日程,还是处理武承嗣一党时,所以在处理附逆,贪污两个问题上,一视同仁处理,采取一刀切的态度,一律严惩不贷。

    现在,朝局已经稳定,各地军方的大员,或就地更换,或明升暗降,反正统统换成了可以靠的住的将领充任。军队稳定了,整饬吏治也就提上了日程。

    而整饬吏治,从前一般都是吏部尚书牵头,从清选司等选员。这次的整饬,秦睿打算变通一下,由刑部牵头,由杜审言出任整饬使。

    且规模也是空前的,是全国范围的,要像犁地一样,把每一个州,县,统统篦过一遍,彻底涤荡官场的风气。

    官场上,亲戚、门生、故吏,关系复杂的很,让杜审言一个人扛着不合适。出于对杜审言的爱护,秦睿才决定将吉顼和常威,暂时划归刑部。

    由他们两个酷吏来冲锋陷阵,杜审言能少背一点罪名,对于他将来的仕途,是绝对有益的。

    听完了秦睿的真实用意,杜审言的神情别样的激动,起身对着秦睿就是一拜:“下官何德何能,劳太尉这般用心!”

    虚抚了一下,秦睿让其又坐了回去:“审言,你不谢我,本官是为国保贤,不避流言。好生办差,就对陛下,对朝廷,最好的报答。”

    至于吉顼和常威二人,完成这次整饬后,专司反贪,酷吏对贪官,也算是个对对胡,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嘛!

    “太尉,让酷吏继续在三法司当差,下官怕走板,把好不容易清理赶紧的地方的风气给带坏了。”

    杜审言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自嗣圣元年以来,朝廷酷吏横行,三法司也成了藏污纳垢之地。如果没有这次的光复,大唐的法司衙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房子”收拾干净不容易,再给酷吏喘息之机,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死灰复燃。

    “审言,酷吏也是分人的,吉顼阴毒、常威狡猾,可他们都不是贪官。有他们在,什么样的贪官,都可以得心应手的对付。”

    “咱们不能总用老眼光看待问题,既然用到廉字,那就得包容一下人家的缺点。好好沟通,磨合一下,我相信应该不难!”

    秦睿这话一落,杜审言就去案上的文牍中,挑出了一份,递了过去。这份检举信的内容,恰恰说的就是万年县令-常威,利用职务之便,索贿二十万贯。

    因为还处于调查阶段,杜审言并没有上报,但现在既然说起来了,他必须给太尉提个醒儿。一旦用错人,造成了不良影响,那对太尉的声誉可是极为不利的。

    “信里写的很明白,他在这次平抑粮价中,向庄家所贿二十万贯。”

    “太尉,二十万贯,翼国公府三代公爵,天子亲勋将帅,您有这样的家底么?”

    秦睿是当朝太尉,中书令,其妻子更是当朝的长公主,在如今的大唐,也是第一等的皇亲显贵。即便是这样的门第,也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如何敢索贿这么大比财帛?

    杜审言受太尉的恩遇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必须给太尉提个醒儿,千万不要被那些表里不一的人给骗了。

    “哎,审言,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任何贪官在吉顼的手上都无所遁形。”

    “如果他真敢贪污这么多钱财,除非能上天入地,否则等着他就是到东市口挨上一刀。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咱们以事实说话。”

    “好吧,既然太尉心中有数,那下官也就不说了。”,话间,杜审言还起身帮秦睿续上水。

    “太尉,孙征和吴宽那,看押的那批人,是不是该有个章程了,那可是一百五多名将官啊!下官实在怕夜长梦多。”

    这些将领,都是朝廷这次调整布防,从他们从各州军中解职的。并集中关押于北苑,还派了两名侍郎过去。这一不审,二不杀,总是这么僵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刑部的事千头万绪,每天送上来的文牍就有千件以上,他一个人实在看不过来,都一个多月没回家,趁着老长官在这,先透透风儿也好!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你咋不跑呢?

    老张头伺候常威也有几年了,他自认为挺了解这位县令的,按照他的行事作风,贪了这么大一笔钱,收拾稳妥后,第一件事就是跑路。

    出人意料的是,常威非但没走,反而大张旗鼓的把各乡、各村管事的,都叫了过来。咋地?还想在大伙面前显摆一下贪了多少脏钱?

    更让他没想到的,常威竟然将这些钱,按照各乡各村的人头,平均摊发了下去,名头就是补贴近日虚高的粮价。

    “明府,您这是?”,看着那些千恩万谢后,在下面挤着排队的人,老张头面带疑惑的问了一句。

    “悬崖勒马了呗,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你就那么想让老爷我,被飞骑卫逮进去?”

    “咋地?你老小子想着老爷我落难了,惦记着补位是吧!”,常威笑着拍了拍了老张头的肩膀。

    其实常威要钱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前番之所以表现那般作为,就是想过一把贪官的瘾。

    现在瘾头过了,他自然要为自己的小命着想。飞骑卫,三法司,现在就是一家的,谁能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明府,您怕是看上太尉的这条大船了吧!”,放下心中石头的老张头,立刻打趣了一句。

    “哎,你这话是说对了,甭管过去老爷我是什么德性,但现在却是被当朝第一权臣看上的人。”

    “我呸,钱算什么东西,老爷告诉你,老爷要当个清官,大清官,名垂青史,彪炳史册!”

    看着常威在意淫自己光辉前程,老张头心里是跟着高兴,这就对了,这此是正道。现在的大唐不比武周了,谄媚邀宠,贪污腐化那套不管用了。

    再瞧瞧跟着太尉的那些人就知道,年轻者二三十岁,就能官拜正三品大将军了。由此可见,只要把太尉的交待的差事办好了,高官厚禄就不是问题。

    “哎,老张头,你说太尉要是知道了,是不是得赏老爷点什么。”

    “要知道,这可是二十万贯,是绝对亲民的善政!”

    老张头这没来得及说,可外面走进来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中年人,却直截了当的来了一句:“赏你俩耳光!”

    哎呀我去,这他妈是谁啊,敢在老爷的地盘,如此讥讽;走坟地,唱小曲,给自己壮胆呢吧!

    撸了撸袖子,常威歪着脑袋走了过来:“你他妈谁啊,敢与老爷这么说话!”

    “怎么,你还想咬人啊!”,一把推开常威,在众人的注目下,来人直接坐在了正堂的位置上。

    “问你话的,找揍是不是!而且你竟然堂而皇之的坐在公堂之上,失心疯了吧!”

    呵呵,冷笑一声,只见那人十分倨傲的说:“本官是检校刑部右侍郎-吉顼,怎么样,你还想揍我么?”

    “扯淡,吉顼年初就获罪了,人在刑部大牢压着呢!还刑部右侍郎,你冒充之前,先打听清楚好不好!”

    懒得跟这猖狂之徒废话,常威挥了挥手,下面的差役就作势就要冲上去将其拿下。

    可那人却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官印放在桌子上,然后就盯着常威和愣在原地的差役。

    “常县令,本官得提醒你,你知道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下次打听好了,再出来耀武扬威。”

    “恩,也许你这几天数钱数昏头了!怎么着,坐地分赃呢?那你见了我这种酷吏,还不赶紧跑?”

    别的不敢说,但吉顼对自己酷吏的名头,还是挺有自信的。是,他看出来了,万年县在给乡绅分钱,可这不代表常威一个子儿都没拿。

    临来的时候,杜尚书可是给他看了那份检举信,他也心里也明白,之所以如此作为,即是信不过常威,也有试探他的意思。

    所以,今儿常威要是说不明白,那他就只有用太尉给他的权力,直接砍了常威,反正索贿是事实了,钱嘛,也就是次要事件了。

    常威也不是傻子,他听说过吉顼的为人,那个连亲生姐妹都能出卖的主儿,阴狠刁毒的令人发指,有什么人是他不敢杀的?

    喵了个咪的,太尉是怎么想的,怎么把这尊杀神给放出来了呢?

    还好他留了一手,做了箱子,做了账目,有县衙账房,那些木匠作证,二十万贯,他可一个字儿都没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吉顼是与来俊臣,索元礼齐名的酷吏,这不假;可也别拿他常威当棒槌,休想踩着他的人头,巩固自己的地位。

    “吉侍郎,下官为刚才的鲁莽道歉,按照太尉的意思,万年县的粮价已经恢复如常。”

    “且下官也弄了一笔补贴给百姓,超标的完成了太尉的指示,您看是不是点验一下。”

    太尉让吉顼来的目的,再是明显不过了,不用说常威也能猜到。现在是万事俱备了,只等点验之后,到弘文殿去领赏了。

    而坐在上头的吉顼也是微微一笑,待刑部的几个司事到正堂后,皆没有要禀告什么的意思,他就明白了常威说的实话。

    “好啊,既然常县令这么说了,那本官也就不必查了!”

    话间,从书吏的手中接过一份文牍,冲常威扬了扬:“这份是晋你为刑部员外郎-淸吏司主事的文书,且即刻生效。”

    “进弘文殿谢恩,你还不够格,再接再厉吧!至于万年县的县令,暂时让主簿顶着,等吏部那作出决议再说。”

    “怎么话都不会说了?没想到吧,太尉的出手如此的大方。”

    话间,吉顼从座位上走下来,拍了拍常威的肩膀:“员外郎,赶快交割县务,跟本官走。要是耽误了时辰,杜尚书那,你可吃罪不起。”

    说完这话,吉顼带着一众刑部人员,径直的走了出去。过好半天,反应过来的常威,脱下脚底的鞋就冲外扔了出去。

    “奶奶的,你牛气什么,最起码老子比你的名声好吧!”

    “明府,哦不,员外郎,恭喜恭喜啊,连升三级,正六品上,太尉对您格外青睐啊!”

    “来来来,都过来,咱们一起恭贺老爷高升!”

第三百六十四章 杀将!

    文臣与武将不同,同样是站队,文官们的错误,可以选择性的原谅,比如贞观朝的王珪,魏征,太宗皇帝都采取了既往不咎的对策,成就一番君臣佳话。

    可武将就不同了,他们手里掌握着军队,一次背叛,终生不用。对于他们,那没有什么可说的,解除兵权,满门抄斩是常用的处置手段。

    但,时至今日,大唐的天子尚且年幼,军队方面的事,完全由秦睿一个人说了算。作为在军队中崛起的大军统帅,他自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那些真正效忠武氏诸王的,替他们作孽的,没的说,一律赐死,绝不拖泥带水,谁说请都没用。但念在同僚一场,也绝不株连他们的家眷和族人。

    而这些背囚禁在北苑的,由北衙禁军,与刑部两位侍郎共同看管的,则一点说法都没有,口供不审,罪名不定,甚至连三餐都是按照品级供应的。

    说是囚犯,可他们的小日子,过的比北衙的那些现役军官都滋润。没办法,北衙大都督是成王,有他在那坐镇,就算谁想有已经也得忍着。

    北衙中军大堂,秦睿与成王-李仁,弄了一副棋,杀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而狄光嗣则很有眼力的跟着端茶送水,伺候着两位重臣。

    “千里兄,你这条大龙,可是危险了!”

    “那不一定,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

    “嘴硬是不是,告诉你,今儿没三十子,不够你输的。”

    “切,本王自小学棋,比你不知道要强多少。打仗你是这个,可说到下棋嘛!”

    作为宗室首王,别人不敢开太尉的玩笑,他还不敢?今儿秦睿送上门,他非得让其领教一下李氏皇族的战力。

    看到两位大佬专心“战局”,狄光嗣不得不提醒一句,外面的那些罪将,可都在太阳底下晒着呢!而且已经有二十多人体力不支倒下了。

    再继续这么搞下去,估计不等二位爷尽性,都得交到在帅堂外,那场面可就难看了。

    “怎么?心软了,看不下了!”,落了一枚棋子后,秦睿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

    “小子,教你一个乖,军中的规矩有一算一,他们受了这份罪,接下来就可以免死。”

    “你们家太尉爱才,他才不舍得把这么多将军,一次性的都处理掉的。”

    李仁这话说完,还冲秦睿使了个眼神,见他这妹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李仁也不恼,笑的更是开怀。

    成王点破他的心机,是很不地道,可秦睿确实是这么想的。培养文官好说,科举的时候扩取一些进士也就算了,这是坛子里捉王八,十拿九稳的事。

    可武将就不行了,既要能带兵,还要会打仗,上哪说找就找去,要不然也不会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话。

    这批武将,全都是经过战场洗礼的,带兵和作战经验丰富,就这么杀了,实在是可惜了。想再培养出这么多将军,还不知道喂出多少人血呢!

    关一关,磨一磨性子,再熬一熬他们的体力和精神,小惩大诫也就算了。

    稍时,秦睿和李仁出了帅堂,那些将军见太尉出来了,也都赶紧跪在地上,向太尉请罪。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们都是入伍的时候,太皇太后掌权,效忠她老人家,建立功名,封妻荫子,这也没错。”

    “而且,你们在任上,一没有随波逐流,与武氏子弟一起为恶;二没有欺上瞒下,贪污军饷,算的上好军人一个。”

    “站队站错了不要紧,再站回来也就是了。睿也是太皇太后提拔起来的,与你们中很多人都是旧日同袍。”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条件,更为主要的是彰显天子的仁德和威仪,秦睿特意强调,天子与中宗皇帝一般仁慈宽厚。

    虽然还没有亲政,但听说此事后,也摆驾弘文殿,晓谕中书省,对待太皇太后在位期间的武将,找酌情区别对待。该处理的处理,该赦免的要赦免,否则损失了这么多郎才美玉,吃亏的还是我大唐的国防。

    在众将转向大明宫的方向,对着山呼天子万岁,天子圣明之后,秦睿命侍卫帮他们解镣铐。

    同时,从袖子里抽出一卷文书,交给刑部左侍郎-孙征,由他唱名点验。

    整整三十八人之多,就在大伙儿以为,点到名字的人,将得到赦免的时候。刑部右侍郎-吴宽挥了挥手,将这些人全都推到一旁。

    随后,孙征将剩余的文书念了出来,原来这文书出自飞骑卫-情司。里面详细的列举了,某年某月某日,某名将领,在军中犯下了何等罪过,或暗中与武氏子弟勾连,写下了几封效忠信。

    “别不承认,你们效忠过的那些主子,如今都是散秩,只要本帅想问的事,他们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们把那些效忠信,也一道交了出来。要是谁觉得冤,咱们可以现场对一下笔记。”

    秦睿这话说完,吴宽将一个包裹在他们面前抖落开,随即又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其等可以随意取阅。

    军人到底是军人,就是没有文官那些娘们唧唧的作态,见事情已经败落,也就梗着脖子认了,没一个喊冤,更没有一个出来验看。

    见到这种清醒,秦睿拍了拍巴掌,击节赞叹道:“好,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值得人尊敬。”

    “吴宽,请他们下去,每人赏一杯毒酒,一副棺木,留个全尸,也算是本帅尽同袍之情了。”

    待吴宽将这隐藏颇深的三十八人请下去后,秦睿坐在台阶,也挥手示意众将坐下来。

    “弟兄们,本帅知道他们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当初也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投靠武氏子弟的。”

    “但为了陛下,为了大唐,本帅不能留下隐患。你们都带兵多年,这个道理,应该明白,是吧!”

    “好了,既然烦心的事消了,地方也干净了。那咱们说说,你们的去处。有什么心仪的卫所,可是提出来,本帅酌情考虑。”

    刚刚杀将,震慑完诸将的秦睿,脸上还是挂着真诚的笑容,这让心绪不定的诸将手脚,颤悠的更厉害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鳏寡孤独

    北苑赦免诸将后,秦睿知会兵部,将大部分将领发到安西四镇服役,那里是他的大本营,把将军们送到那里,朝廷和他都安心。

    随后,中书省、尚书省共同颁令,由刑部尚书-杜审言为首,检校刑部右侍郎-吉顼,刑部员外郎-淸吏司主事-常威为副。

    朝廷自即日起,自上而下,由点代面,全面开启整饬吏治,上至紫袍大员,下至县府衙门的刀笔吏,皆在此次的清查之列,且截止日期不定。

    此消息一经传开,朝野一片哗然,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朝廷此次整饬吏治的决心,绝对是开国以来绝对没有过的。

    甭管是不是做了亏心事的,都吩咐门生故吏,把尾巴夹紧了当差。别让刑部的人给抓了现行,谁可都没那么大的脸面,去太尉面前求情,也求不下来。

    这边刚在朝廷正有条不紊的整饬吏治,后宫那就出了幺蛾子,就有那么些不长眼的东西,为了攀附韦氏的大腿,竟然连太皇太后的用度都敢搜检。

    这起因还是因为大唐以仁孝治天下,中宗的嫔妃就那么几个,可李重润登基后,一直都顶着亲王太妃的名号,在礼法上很说不过去。

    所以群臣建议,将先帝的嫔妃全部晋位太妃,按四妃的品秩供养,而中宗的正妻,皇帝生母-韦氏,则晋位为太后,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这是皇帝的家事,有太皇太后在,秦睿三人也不好独断专行,所以特地去长生殿做了请示,看看上意到底如何。

    其他的都还好说,武后都没什么意见,也都亲自圈红了;可就是韦氏,这个她最看不上眼的儿媳妇,只给正二品昭容给的品秩,从正妻生生变成了小妾。

    也就是这个原因,让韦氏对武后的恨愈发的不可控。但因为皇帝与之并不亲近,她在宫中的地位并不稳固,只能拉大旗,扯虎皮,摆弄那些宫女、太监。

    这宫女、太监能干什么事啊,无非就是在那些伺候人的事做手脚,而武后因为事太小,不值得发一回火,所以一直也都隐忍不发。

    见武后步步退让,韦氏却得寸进尺了,大摇大摆的走到长生殿外,带着几个宫人耀武扬威的,那股子的神气劲儿,还真有皇太后的风范。

    “韦太妃,太皇太后正在修剪花草,不希望有人打扰!”,已经被贬为普通宫人的上官婉儿,上前冷冷的说上一句。

    本来,她犯的罪,即便是死上十次,也赎不清自己的罪过;可武后却出人意料的赦免了她,将其贬为了宫人;对外的说法就一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上官婉儿不再是内舍人,韦氏也不在是受气的小媳妇。上官婉儿在其面前抖威风,心头的火气,更是蹭蹭的往上涨。

    啪,甩了上官婉儿一巴掌后,韦氏指着她,厉声喝斥:“贱婢,你还是当内舍人那会儿,敢拦着本宫,活拧歪了,是不是!”

    “告诉你,现在是洪熙朝,天子是我身上掉的肉!怎么着,你不回想着再回武周朝吧!”

    说完这话,一把推开上官婉儿,扭着腰走到武后面前,礼也不行,端着肚子,得意洋洋的说:“母后,您老人家晚安啊!”

    “万安!恩,本宫安不安的,也就无所谓了。可你韦娘娘近来却是把宫里折腾的乌烟瘴气的。”

    “怎么,儿子当了皇帝,你这小翅膀就咋呼起来了?别忘了,是本宫自愿退位的,否则他也坐不了这天下。”

    呵呵......,武后这话,把韦氏逗得捂着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而她身后的宫人,也都跟着自己的主子,捂嘴偷笑。

    “母后,你老了,始终是要把皇位传下去的。难不成,您老人家还想把这江山,带到阴曹地府去!”

    “再说,您不退位行么?秦睿,狄仁杰都是中宗的心腹,您这样的鳏寡孤独再霸占着位置,怕又要经历一次兵变了。”

    韦氏的意思说的很明白,现在不是以前,不管前朝还是后宫,都是他的儿子的天下,所以甭摆太上皇的谱儿,没用,也没人吃这套。

    哼,“你呀,癞蛤蟆长在蛆堆里,一辈子也别想有出息。要不是看在皇帝面子上,你呀,休能活到今天么?”

    说完这话,武后随手将修剪下来的枝叶推落,撒了韦氏一脚。面带渗人的笑意,看着韦氏,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你,你个老妖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宫。”

    “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了,我儿子现在可是皇帝,信不信我叫他杀你。”

    嘴上说的挺厉害,可韦氏还是往后退了几步,人的名树的影,她这点本事,想要与武后硬刚,多少还差点道行。

    “韦太妃,你还是走吧!惹怒了太皇太后,就是大不孝了。”

    “不孝也就算了,如果让太尉和长公主知道了,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顶着巴掌印的上官婉儿不得不提醒他,太皇太后可不是鳏寡孤独,秦睿和寿成公主是孝敬着。

    在暗地里搞点小动作,她也老人家不计较,你就找地方偷着了吧!这要是让那二位知道了,即便你是天子的生母,恐怕也休想再过好日子。

    “你唬我?你信不信,只要本宫一句话,长生殿的供给,将不复再有。”

    “而你这个贱婢,也将被发往掖庭,跟那些老宫人一样,烂死那个肮脏不堪的地方?”

    整不过你主子也就算了,那怨本宫学艺不精,可你这个奴才,也敢扯虎皮吓唬人,咋地反了你了。待会本宫就去宫正司,让她们把你这个贱婢给发落了,看着老太婆以后,还怎么咋呼!

    “韦太妃,您是可以把奴婢发落了,奴婢是个早该死的人,怎么死都是死。”

    “可奴婢的命虽贱,但也多少能翻起一些浪花来,要不您试试?”

    到了这步田地,上官婉儿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赊出去,用她的这条小命,保全武后的颜面。她这辈子欠武后的太多了,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第三百六十六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不得不说,韦氏确实猖狂的很,竟然当着武后的面,召来了宫正司的几位管事,命令她们将上官婉儿发落到掖庭宫,好好抖了一把皇太后的威风。

    与此同时,她也在长生殿撂下狠话,谁要是敢因为这老东西再跟她作对,上官婉儿就是例子。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即便武后不说,自然会有人到太尉府通告。而此时,秦睿与岑长倩等老帅,正在北苑阅兵,不在府中。

    且这事又是后宫的事务,男人插手不方便,所以打发了宫人后,李淑带着一众侍女,杀气腾腾的就进了皇宫。

    “滚开,谁挡着本宫,一律杀无赦!”

    看着提着横刀的李淑,满脸煞气,以及她身上的近百名全副武装的侍女,守卫在皇城的禁卫军,都一脸懵逼像。

    皇城带兵器,那就是造反了,可造反都得分人,寿成长公主不比其他人,他们可不敢造次,否则太尉知道了,还不拧断他们的脖子。

    “末将-李辉,参见长公主殿下!”

    “殿下,您这是干什么,您要是有什么过不去,就吩咐末将。”

    “末将保证一定给您办妥当,犯不着这样。”

    “而且,事情闹大了,也让末将没法跟太尉交待,不是!”

    李辉,也是陇西李氏的子弟,跟随秦睿多年,是飞骑卫最早的一批军官。如今虽说也是大明宫禁卫军的大将了,但也不敢对公主不敬。

    这点与秦睿没关系,他们这些飞骑卫的军官,过去常年累月的在外征战,根本就没有精力照顾家小。

    家中的那些老弱妇孺,但凡有点谁家中有了事,还不是公主殿下前后跟着张罗,所以大伙儿都欠着殿下的人情呢!

    今儿换成别人,那一准脑袋上扣一个谋逆的帽子,但李辉等人,宁愿当做没看见,帮着遮掩一二,也就混过去了。

    “李辉,本宫今儿不是作乱,是到后宫给太皇太后出气的。”

    “谁要是敢拦着,就别怪本宫不念多年的交情,把你们先宰了。”

    得,一听公主要去后宫找晦气,李辉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既然不是兵变,那就无所谓了。公主殿下到后宫,出气也好,杀人也罢,那都是皇族的内部事宜。

    而禁卫军大帅-秦景倩,是他的小叔子,即便事后问了起来,他顶多吃几记军棍,没什么大不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无碍了,殿下,要不要弓弩,末将去调几具带上?”

    李淑当知道,禁卫军的人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儿,一定自己要去后宫,就一定明白,她是来找韦氏算账的。

    韦氏的德行在那摆着呢,别说武后、寿成看不上,即便是禁卫军上下,估计也受了不少冤枉气,要不然李辉不会提议带上弓弩。

    “行了,你小子别幸灾乐祸,带好你的兵得了。等本宫办完了事,统统有赏!”

    李淑这话,就是把责任都扛过去,她也是将军出身,知道李辉等人,为了她,是担了风险的。堂堂的大唐帝国长公主,让下面的人扛着,那算怎么个事。

    可越过宫门还不算,从宫门到掖庭,仍有十几道门要过,李淑对他们的回答就只一个字-滚。至于那些在掖庭投靠韦氏的奴才,前一刻还阴笑的折磨上官婉儿,下一刻就走上了西南大道。

    “你还是来了!唉,真没想到,还是让你看了笑话!”,上官婉儿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脸也扭了过去。

    她呢,这辈子要强了一辈子,处处想跟李淑角个高下,可最后呢,还是没比过。不,或者说,自从李淑嫁给秦睿的那天起,她就已经斗不过了。

    “行了,都到这时候了,就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当年的故人,活着的不多了,留着你,也算留着个伴,等老了,不至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裴玲和当年的很多伙伴,都已经走了;上官婉儿是为数不多剩下的,现在就算上官婉儿犯了十恶不赦之罪,李淑也下不去这个手。

    “上哪儿去?今儿就算你把我捞出去了,那明儿呢?后儿呢?还有太皇太后怎么办?”

    “行,算你还有点良心,也不枉本宫来这一趟!走吧,先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然后面圣去!”

    李淑这话算是把上官婉儿搞懵了,皇帝那么小,面圣有什么用,他能做什么主啊!而且韦氏再不好也是他的母亲,难道他会为了自己这么个奴婢,忤逆他的母亲?

    “不是,你让人打傻了?听不懂话,走啊,还真想在这过日子!”,话毕,不待上官婉儿反应,李淑一把就她薅了起来,背在背上。

    长公主身份尊贵,哪里能让主人背人,跟着她来的侍女,都上前要为公主分忧。可李淑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坚决自己背着,向承明殿的方向走去。

    趴在李淑的背上,上官婉儿长长地叹了口气,十五年前,她被宫人欺负,也是李淑背着她去太医署的,时间过的太快了。

    “哎,我说你那点聪明劲儿,是不是都放在与人斗心眼上了。”

    “当年要是学点功夫,至于让人打成这样么!十多年前就如此,现在还如此,不够丢人钱。”

    呵呵......,“谁有你有福气啊,嫁了个盖世英雄,一辈子不用忧愁,学那些功夫,也不一定能派上什么用场。”

    “你也别说风凉话,你以为太尉的夫人那么好做呢!每天板着脸,应酬一波又一波,把自己弄得跟活菩萨一样,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就这样一说一答,一唱一喝,两个多年的老冤家,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当下和从前在宫中吃苦的日子。

    这也正应了那句话,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她们俩斗了这么多年,谁捞到什么好处了,也该斗够了。

    太皇太后不是说了么,人要与自己讲和,她老人家都想开了,李淑二人还有什么可坚持的。也是到讲和的时候了,否则到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第三百六十七章 当我白痴呢!

    寿成长公主带着武婢剿了掖庭,杀了十几个作恶的奴才之事,一日之间在大明宫中不胫而走,这让宫中不少受过韦氏闲气的拍手叫好,其中还包括李显的嫔妃。

    就在人们等着寿成长公主一鼓作气,杀到韦氏的寝殿,一举拿下恶人,廓清大明宫的时候,公主殿下竟然返身去皇帝那,着实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当然,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皇帝亲自诏书给内侍省,复上官婉儿-内舍人之职,专司六尚二十四司之事,也就是说,掖庭一夜之间,上官婉儿就抖起来了。

    没人怀疑上官婉儿的能力是否能管好六尚二十四司;武周的时候,人家也不是没管过,皇帝亲笔诏书一发,这以后在后宫,谁还敢在暗地里对长生殿使绊子。

    且如此还不算完,皇帝还带着长公主和内舍人,扭身就到了韦氏的寝殿,且命众人在外等候,李重润拂了拂衣服,面色凝重的走进寝殿。

    此时的韦氏,正在与宫女们射覆,见到皇帝来了,也没有起来的意思,反而是她免了宫女们的礼,张罗着继续玩。

    宫女们开始是还有些疑虑,可一想到皇帝是太妃的亲生儿子,大唐以仁孝治天下,也就从命接着玩了。

    碰碰,将手里的剑,往地上触了两下,李重润淡淡地说了一句:“都不想着再见明儿的日头了。”

    “陛下饶命!”

    “陛下恕罪!”

    见皇帝来者不善,众宫女们赶紧磕头请罪,直到韦氏开口,她们才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

    “陛下,你是不是过分了,把本宫的兴头的都搅合了!”

    哼,“母妃,您是好兴头了,可我皇祖母心情却不怎么好!”

    “陛下,您要清楚,是那个老妖婆篡了李氏的江山,你要防着的是她,而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母妃,你真是伶牙俐齿,到了这步了,还与朕这强词夺理。”

    话毕,李重润掰着手指头,开始数着韦氏进宫之后,到底做了多少件坏事,有多少人因为她,不得不忍气吞声的过活。

    这还不算完,韦氏晋位太妃之后,根据议亲议贵的原则,京兆韦氏也跟着她鸡犬升天,个个都得了蒙荫和散秩。

    可这些韦氏子弟,不思报答皇恩也就算了,竟然在长安城兴风作浪,横行无忌,弄得整个京师怨声载道,人人都在戳他李重润的脊梁骨。

    但他念着京兆韦氏是他的母族,多少需要回护一二,所以特意与秦睿、狄仁杰打了招呼,小惩大诫即可,这也就是为什么常威的计划没有进行下去的原因。

    原本以为,这个信号,已经足够让韦氏和韦家警醒了,可没有想到韦氏公然把手伸向了长生殿,这让李重润没法再忍了。

    他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已经明白事理了,要不是武后成全他,这皇位怎么能顺位到手,他爹又怎么能被追认为皇帝!再加上他与武后的关系,远远要亲过韦氏,所以自然更加亲近祖母。

    “我的儿,你不要受了别人挑唆,亦不要把你母亲想的太坏!”

    “母妃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你,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考虑!”

    见韦氏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儿,李重润更是气的要命:“母妃,你还真当朕是个傀儡,是个人人可以愚弄的白痴?”

    话间,李重润从袖子里,掏出两份皇封手谕,扔在了韦氏面前。两封手谕,一份存在狄仁杰那,一份在宫中存档,来之前,寿成公主引他去取的。

    而这份手谕的内容,恰是李显复太子位后,亲自所书之。其内容是,若李重润为帝,韦氏则不得为太后、太妃之位,亦不得参与朝政、国务。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陛下,母妃与你父皇,可是原配夫妻,伉俪情深,在房州一起患过难,他是不会这么对我的。”

    “母妃,不会有假,存档的封条是朕亲自打开的。笔记也有父皇生前的奏本比照,核对无误!”

    “现在看来,这也算是遗旨了,朕要是不尊,那便是不孝!”,话间,李重润围着她转了起来,又数落了一下其与武承嗣的腌臜之事。

    作为天子,他的母亲竟然淫邪如此,而且还给先帝戴了绿帽子,这让李重润感到异常的耻辱,恨不得找个地缝自己钻进去。

    “不过,你放心,朕不会废了你的太妃之位,你照旧可以享受着无边的富贵,可从此以后,你别就出寝宫了。”

    “还有,武氏一族悄然落幕了,那你们韦氏是不是也该消停,消停了。”

    “朕这个皇帝,虽然没有亲政,但手里的玄甲军可还不是吃素的。”

    李重润这话说的一点吓唬的意思都没有,与历史上其他被摄政的皇帝不同,他现在就拥有一定的批红权,及仿照太宗朝旧事建立的玄甲军。

    这支军队的将官,清一色的李氏子弟,他们只听皇帝一人的号令,所以这位少年天子的底气,不是一般的足,即便是在他母亲面前也是如此。

    撂下这一句后,李重润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而韦氏真是拿这个儿子没办法,这孩子从小被秦睿养在府中,与她根本就不亲。

    现在皇帝毅然绝然的把母子亲情抛在一边,站在了武后那边,她也无力回天。

    只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直至李重润的背影,无奈的骂了一句:“李重润,你个孽畜!”

    当然,也就在她咒骂皇帝的同时,李重润的玄甲军,接管了她寝殿的防务,从此以后严格限制人员出入,没有皇帝的圣旨,韦太妃不得出宫一步。

    “内舍人,从今儿开始,到朕大婚册立中宫皇后为止,六尚二十四司,朕交给你了。要是皇祖母再受委屈,你可不要怪朕把你法办!”

    “臣上官婉儿,领旨,谢恩。请陛下放心,但有臣在,定保太皇太后,安度晚年!”

    见李重润如此的果决,明理,一旁的李淑笑的很开心,她多年的心血真是没有白费,大唐有指望了。

    是以,面带慨色的说了一句:“陛下真是长大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倒霉的黑齿俊!

    对于皇帝将韦太妃的寝宫封闭一事,朝野上下是议论纷纷,有的说天子是大孝,有则说天子德行有亏,苛待母族,是忘恩负义之举。

    可这种议论,都很有分寸的,是小范围的,原因很简单,树根不动,树梢白颤悠,秦睿、狄仁杰三位大佬不动,其他人说了也白说。

    尤其是军队,整个南北衙的军队,从将军到士兵,没有一个跟着起哄的,所以即便有心人想以此为借口做点什么,也是枉费心机。

    就在事态逐渐消弭之时,南北衙的军队一年一度的检验,也进入了尾声,军队的各项供给也将随着考核成绩的高低而定。

    左武卫校场,负责校验的黑齿俊仔细瞧着,他也是这支军队出去的,自然对其格外关注。现在见老部队一切如常,他这心也安定了不少。

    “左武卫军还是左武卫军,恩,老三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

    “那是,还用你说,秦家三代人,都曾在此服役,我能掉以轻心么!”

    说着这话,秦佾挑了一下眉头:“咋地,看你这兴致不高啊!这南衙大都督府的长史,干着不舒坦?”

    “我就说,在下面多好,你非得干那劳什子活儿计,犯不上!我要是你,早去中书省求个调任了。”

    恩,白了自己老伙计一眼,黑齿俊恹恹说:“我代表大都督府先跟你谈个话,你准备准备,也等着挪挪窝吧!”

    啥玩意?听了这话,秦佾整个人都不好了:“黑齿俊,你是不是自己过的不舒坦,也想让我跟着不舒坦!”

    “我告诉你,我好的很,我哪的都不去!你要是敢在上面乱说话,别说兄弟我不给你面子!”

    我呸,“还反了你呢!我现在还是大都督府的长史,你要敢不服从命令,小心老子用军法治你。”

    “不是,你啥意思?你现在还是长史,怎么着,过一会儿就不是了?”,秦佾是让黑齿俊给懵了,这里外话合不上啊!

    “没错,过了今天我就不再是长史了,我又升了,到兵部任左侍郎,协助王尚书校兵部事。”

    说到这,黑齿俊向秦佾靠了靠,低声说:“再说了,我不走,怎么给你腾地方!”

    南衙大都督府的正副都督,其实就是挂名的,实权其实都在长史一人手上,黑齿俊这个长史,可是让不少人眼红。

    秦佾奚落他,就是看在黑齿俊活儿没少干,埋怨没少落,南衙下属的十二卫大将军,都是能争能强的角色,哪有省油的灯。

    现在这位置轮到他,他还是真一时适应不了,瞅着自己的老弟兄,眨么眨么眼睛,愣是接不上话!

    还是黑齿俊拍了他一下,才让其缓过神来。哈哈......,“老黑啊,你这是挨收拾了!上面,是不是觉得你不行啊!”

    “哎呀,要怎么说我大兄英明呢!他是不是也觉得,我秦佾协办南衙军务,比你小子强!”

    见自己的老伙计,笑的不成样子,黑齿俊咬了咬牙:“秦三,你要知道,我现在还是长史呢!而且到兵部也是直辖南北衙,你还在我手下!”

    “行了,老伙计,我知道你不痛快,走走走,到我哪去,咱们喝两杯!”,话毕,秦佾对副将挥了挥手,示意下面的军队可以散了。

    自打秦睿主政以来,军队是绝对禁酒的,当值的将佐饮酒,即便是大将军一级的,也得受罚。所以在出营之前,秦佾找人替了班,然后才把黑齿俊请到自己的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的脸红脖粗的黑齿俊,重重的砸了一下酒杯,这一肚子的牢骚,也随之发了出来,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不痛快!

    “哎,当年咱们兄弟俩,甭管是军功,还是其他的,算是齐头并进吧!”

    “现在,我爹和兵部的那些老爷说了,要想保证军队强横的战斗力,就得找个常年在一线的大将军当长史。”

    “咋地,我就不是从血与火的战场上爬出来的将军,你秦老三尿的就比我尿的高?”

    而黑齿俊最不能接受的,是他爹和兵部的大佬们拿秦佾代兄,北上狙击东突厥部说事,说什么秦佾实际上已经是做过行军大总管,也有能力统帅十二卫。

    这话太伤人,难道说就因为一场战事,就论英雄?他们这些人在下面带兵的时候,就从没打过败仗?

    啪,见黑齿俊跟着娘们一样叽叽歪歪的,秦佾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喝斥黑齿俊忘本了。这黑齿俊哪里受的了,当即就矢口否认,并明言自己的心,从来都在军队上。

    “说你还不承认?你还记得咱们在虎牢关前说的话么?你忘了!”

    “我告诉你,我来干这个长史,就是比强,因为我从不看过去,从不看眼前!”

    “我就看一点,那就是能不能对得起大唐,对得起那些牺牲的弟兄。”

    “你再看看你,身上还有当年在战场上的风姿么!”

    动南衙大都督府长史,这么高的军职,那一定要经过相应的廷议,而且秦佾敢保证,这绝对是燕国公力主的。

    否则以大兄重情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在没有大错的情况下,将恩帅的儿子,多年得的旧部调离这个位置的。

    “老黑,你也不想想,咱们升的够快了!那些随太宗皇帝开国的,有在咱们这岁数,就官拜大将军的么!”

    “兵部左侍郎,那个是带兵的实缺,一旦有战事,主帅、副帅,两职,肯定有你一席之地。”

    “他们是想让你建功立业,成为真正的帅才,而不是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可你小子,竟然是这副德行,太让人失望了。”

    黑齿俊被秦佾这么一说愣住了,过去他一直认为两兄弟不分伯仲,手指头是一般齐的。但经过了今儿这顿酒,他才发现代兄挂了一次帅的秦佾,竟然比他高出这么多来,说不吃惊那是假的。

    “恩,你小子等着,下次朝廷用兵,我一定争取挂帅的名额,打个漂漂亮亮的胜仗,让你小子刮目相看。”

第三百六十九章 《时政记》

    黑齿俊还不错,到了兵部之后,身上的浮躁沉淀了不少,整天带着兵部的一众校书郎,以务实求真的态度,游走于各军卫中,忙的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黑齿常之并不在乎,相比于饶膝之乐,他更在乎长子是否能在他身后,扛起整个燕国公府,让黑齿家以绝对的实力,继续屹立于将门而不倒。

    为此,他特意提前跟秦睿打了招呼,现在事态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当然要到中书省,跟秦睿说说话,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可他来的不巧,他来的时候,秦睿正与桂州都督府长史-姚璹等返京大员议事。看到秦睿起身要过来,黑齿常之抬手制止了他,自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各位,三省对你们考核,我已经看过了!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好。你们为陛下维持了一个相对平稳的政局,都是我大唐的功臣。”

    “秦某与诸位,大多并不相识,也是第一次打交道,但召开这次廷议前,特意请教了狄、岑二相,方知道,诸位皆是高宗朝的进士,都是顶顶有学问的人。”

    “秦某虽说是个打仗的丘八,可对于那些真正有学问的人,从来都是佩服的。这次请诸位进京述职,一是熟悉一下,二嘛,就是想听听诸位的建议。”

    秦睿的态度,虚怀若谷的很,有道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他就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比这些沉积官场几十年的老把式看的明白。

    而且,这些人常年于地方任职,经验,眼力,都是极为难得的,他们的建议,对于秦睿整饬朝纲,是绝好的参考意见,所以才会如此的折节,礼贤下士。

    “太尉客气了,我等世受李氏之恩,多年来虽身处天涯海角,却依然心系李氏社稷。太尉公忠体国,相忍为国之事,下官等钦佩不已。”

    “既然太尉问起了,那下官也就知无不言了。朝廷今日下发的文牍中,重点强调吏治问题,下官以此维稳,远远不够!”

    说话的这位,叫姚璹,出身寒门,年幼时既父母双亡,因独自一人照顾弟弟妹妹被时人称道。博览群书,且善于用人,很有才能。

    永徽年间参加经科考试中选。多次晋升后任太子宫门郎。与司议郎孟利贞等人奉名撰写《瑶山玉彩》一书,书成后,升任秘书郎。

    调露年间,姚璹升任中书舍人,被封吴兴县男。武后专政,姚璹升任夏官侍郎。因堂弟姚敬节参与徐敬业之乱,姚璹被贬为桂州都督府长史。

    这个姚璹是个典型的读书人,立身,立功,立言,才是他们这样人追求的目标,而这最难的三样,这家伙在四十岁之前,都已以落定,不可不说是人才。

    而今儿他对朝廷整饬吏治,还真有些想法!历朝历代,记史,记时的事,多数都由下一个朝代完成,比如《隋书》,就是在贞观朝修订的。

    可话说回来,隋朝短命,很多事儿都能找到当事人,或者旁证,《隋书》写起来方便不少,也算相对可靠。

    再回头看看《史记》,漏洞太多,事实也不清,好多都是道听途书的之事,或者是迎奉上意。司马迁,也敢自称一派大家?还不是他外孙为了拍宣帝的马屁,才出的书。

    什么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有这事?烽火台是那年代有的么?还有汉宫的那些秘事,他一个外臣,是钻到汉武帝的榻下,记录那些史实的!

    众所周知,记史实要实事求是的,大唐自然是万万年,可这万世的功过是非,怎么记,就靠那些史官么?那每一代的贤政,德行,就跟前代一样,只言片语就过去了?

    “姚公所言甚是,时事造英雄,在历史的长河中,淹没的英雄太多了,淹没的事实也太多了。”

    “不过,自汉之后,历朝历代都以《史记》纪传体的记史,我朝亦是如此。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算是准确无误,且与吏治有用呢!”

    老头儿这岔儿提的不错,最起码引起了秦睿的兴趣,纪传体不满意,那您这是想再近一步了!可这关吏治什么事呢,秦睿没想明白!

    而姚璹则出口惊人,提出修撰一本《时政记》,按照年代,记叙历史,本朝的事,本朝记,皇位更迭,则开始下一轮。

    上至君王,下至臣工,皆与吏部的官档挂钩,当代下结论,当代定英雄。于吏治而言,谁要不想子孙后代,都背着黑锅过日子,那就得掂量着为朝廷办差。

    这年头,人都是以家族口碑过活,有了《时政记》,就相当于在他们的头顶悬上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剑,可定生死,可定子孙后代。

    “编年体?”

    “太尉的命名的这个好,下官思虑很久了,就是说不出所以然来,太尉果然妙人也!”

    “姚公,你这是打趣睿呢,顺口胡说,顺手胡说而已。”

    话间,秦睿又招呼了诸人:“姚公开了好头,秦某以为可行!来,诸位还有什么高见,尽可倾言!”

    有了姚璹开头,秦睿的虚心接纳,弘文殿中,这些回京述职的,心里拿不准主意的大员们,心思都定了,放开了话匣子,将自己胸中之策,一一进言。

    一朝有一朝的作派,以前太皇太后在位的时候,喜欢把武氏子弟及北门学士叫到一起讨论国事,人家直接就内定好了,根本不听下面的意见。

    现在太尉主政了,喜欢集思广益,也喜欢听取别人的意见,可谓从善如流,合他们这些地方官员的脾气,也让他们感受到尊重。

    比起从前,在吏部领个阁单,上个请安本子,候着能不能觐见圣驾。或者低三下四的找门路,撬三省宰相的大门,那不是强多了。

    而就在秦睿与诸位封疆大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不远处的黑齿常之,将和谐的一幕看在眼中。反正在他加入唐军以来,这样的纵论,还是从来就没有过的。

    心里也不由的跟着感叹:秦睿天生就是做官的,比他家黑齿俊,强太多了。

第三百七十章 千面观音!

    《佛经》曰:妙庄王有三女,长妙音,次妙缘,三妙善,妙善即观音大士。观音是大慈悲的象征,她能够默默的保佑您度过各种难关、消除各种病痛、障碍。

    许是年纪大了,黑齿常之也没有年轻时,那股锐意进取的心也没了,一门心思的修身养生,论道信佛,而弘文殿中的秦睿,此时在他眼中,就是一尊千面观音。

    自文明元年,秦睿到他麾下任长史到现在,匆匆不过十年的光景,大唐和他这个老帅,可是享受了不少秦睿带来的好处,所以每次念及当年留下秦睿,他心里总是得意的。

    这不,打发完封疆大吏们,秦睿把黑齿常之请到上座,并亲自泡了一壶茶,还是像过去在左武卫军一般,伺候着恩帅。这让在外面当差的僚属们不得不伸出一根大拇指,暗赞一声:仁义。

    “哎呀,无端的御使当朝太尉,老夫这可是犯了僭越之罪啊!”

    “恩帅,瞧您这话说的,睿在别人面前是太尉,可在您面前,永远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长史。”

    “行,你呀,嘴甜,会哄人,要不我等这些老家伙,怎么就喜欢你。”

    “恩帅,您是为了俊哥儿的事来的吧!他最近不错,睿也请孝杰兄看着了,您大可以放心。”

    秦睿心里门清,别看黑齿常之对黑齿俊,从来都没好脸色,但心里最惦记,最看重的还是这个长子,要不然也不会破例干预他的仕途。

    就像他其余的四子,皆在京兆府当小吏,这么多年就从来没为他们张过嘴,而且还明着告诉秦睿,不准因为他的原因,提拔那四个家伙。

    要知道南北衙的高阶军职,都是朝中的大事,除了秦睿以外,绝对不可能因一人决,即便是分担军务的尚书右仆射-岑长倩,也不行!

    但,黑齿常之与旁人不同,说到关系,除了秦睿那几位叔父,就他一个人可以被称之为长辈。没有他老人家当年的提携,也就没有秦睿的今天。

    四时八节,秦睿都带着小秦峯,亲自到府送礼,再让小家伙给恩帅磕头,礼节完全是按照自家来的。他老人家开了口,即便是坏了规矩,秦睿也得照办。

    “利见,老夫知道这次的事,坏了你的规矩,这不,在家里摆了一桌,请太尉移步府上。”

    “区区小事,怎敢劳恩帅亲自相请,打发人通报一声,睿下了值直接就去了。您这可折杀小辈呢!”

    “哎,不一样,太尉就太尉,朝廷是有规矩,咱们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坏规矩。”

    今时不同往日了,黑齿常之不能因为交情,就屡次坏朝廷的规矩。况且,秦睿现如今位高权重,一言一行都是朝廷的动态,一般人的筵席,是绝对请不到的。

    他要是遣人来请,礼数上有所欠缺不说;也让别人说太尉偏坡,有失公允,所以他自己亲自来正正好好。

    ......,燕国公府,见太尉与老爹在正堂饮茶,黑齿家几兄弟,都有些惊诧,虽然过去很熟,但自从大唐复国后,太尉可是第一次见。

    这惊诧的原因,自不必说,虽说他们的父亲担着南衙副都督,兄长在兵部任左侍郎,黑齿家业算是钟鸣鼎食之家了。可与太尉相比,多少还落了下成。

    而且太尉飞黄腾达如此,还能记着往日的交情,这份义气,仁义,那自是没得挑。

    见四兄弟像自己行礼,秦睿赶紧摆手让他们起身,且明言在燕国公府,黑齿常之才是最长、最尊者,他们这些人都是晚辈,且不可搞乱了辈分。

    “利见,你小子有德行,有涵养,比这些混账东西,强多了。”

    “恩帅,话不能这么说,他们四个也不错,京兆府尹-周季童,就不止一次的在睿面前,夸过他们呢!”

    “嗨,你别夸他们,这四个小子,几斤几两,老夫心里清楚。就说,今儿在弘文殿把,老夫可是看得清楚,你把那些文人,收拾的服服帖帖,这本事,他们有么?”

    能当上封疆大吏的,那个不是人老成精的狐狸,能与这些人斗心眼,且不落下成,这份心智和天分,岂是这几个小子能比的。

    在他看来,从李靖那一辈人算起,这丘八堆里,就从来出飞出过一只金凤凰。不仅能打仗,更是能引经据典,纵论国计民生,修缮律法、官制。

    而对秦睿知根知底的黑齿常之知道,这些本事,都是他在作战之余,从书中,或狄、岑二人那学来的,就冲这股子进取精神,黑齿常之就不得不服。

    要不是中宗皇帝阳光独到,大唐还有没有不好说了不是,他们这些老东西,也得被那些酷吏一勺给烩了。

    “我说恩帅,您这打趣末将呢!自从当了这劳什子太尉,中书令,末将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每天都得跟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而其还得耐着性子,就怕因为自身的毛病,给中宗皇帝抹黑。”

    “跟您说句实话,弘文殿的那把椅子,真没有左武卫帅帐的舒服,不仅硌屁股,也耗心血。”

    “末将现在不想别的,一是陛下快快长大,二是诸位老臣能健康长寿,否则末将这一个人,早晚得被磨死。”

    秦睿这话说的,一点都不掺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活泛性子的人。可弘文殿的那把椅子,却把他死死地绑在了上面,时刻都感到高处不胜寒。

    在别看来位高权重是不错,可以权行九州,力折公侯;但这份权力带来的副作用,又有谁能理解。这也就是当着黑齿常之,换一个人,打死他都不会掏心窝子的。

    “哎,利见,这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这个太尉,当之无愧。”

    “至于我们这些老东西,你不用担心,天天有御医跟着,再挺个三五年,不是个问题。”

    行,这话都说了,秦睿还能说什么,只能端起酒杯,敬黑齿常之三碗,以表示他对恩帅,以及不在场的老臣的敬意。

第三百七十一章 到底服不服

    洪熙朝开元以来,对军队作出了有别于前代的标准,各卫通过没旬的实战演练,敲定排名顺序,及裁汰将领、士卒的名单,目的就是裁弱留强,保持战力。

    而关中各地的大小山头,及险要的关隘,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南北衙士卒的身影,时间长了,原本惊恐的老百姓也就见怪不怪了,胆子大的甚至还跟军队的后勤兜售自己的菜、肉。

    就在秦睿与黑齿常之开怀畅饮之时,长安玉山-左金吾卫夜间实战演习营地,黑齿俊坐在临时帅帐的中,仔细打量着当面三个,打破头且谁也不服谁的将领。

    今儿的演戏是左右金吾卫各一部,进行攻防演习,左金吾卫是守方,时间要求是从日落到子时之间。但仅仅两个时辰,左金吾卫的大纛就落入右金吾卫手中。

    大纛丢了,这演习也就意味着结束了,可左金吾卫将军-陈怀理不服,认为演习有失公允,并找来左金吾卫大将军-程务忠(程务挺之弟),非得辩个明白。

    当然,人家也不是一点正当理由都没有,显得好像输不起一样。右金吾卫将军-娄思颖(娄师德之子),趁着开伙之际,命其子娄志学,乔装成菜农,向友军投毒。

    娄志学那兔崽子,没有攻城略地的本事,专朝下三路招呼,弄得他们左金吾卫好几千官兵,都蹲在这玉山的沟沟坎坎里方便呢,拉的起都起不来。

    这大纛要是正大光明被夺去的,那没说的,不管是程务忠,还是陈怀理,都心服口服,不会干着二皮脸的事。可这么输,别说他们不服,就是左金卫的数千官兵,也是没法交待的。

    程务忠是长辈,黑齿俊不好黑着脸训,所以先是请他坐下,然后指了指三人,训示他们有失官体,让下面的弟兄看了笑话。

    “陈怀理,是我让娄志学夺了你的旗。你全军覆没了,还吵吵啥啊!还连累程大将军跑一趟,你咋不去中书省寻太尉去呢?”

    话间,不管陈怀理,扭头看向娄思颖:“有几个打破脑袋的?”

    “回大帅,我部共计百余人!”,娄思颖挺直了腰板,中气十足的回话。今儿不仅仗打赢了,更是在闹营的时候,狠狠地揍了陈怀理一顿,爽气。

    “啊,不算多,今天开午饭,每个打破脑袋的,加两个鸡蛋,一斤肉,三两酒!你们爷俩多加一倍。”

    “鸡蛋,肉,酒,由陈怀理部送去,大纛在右金吾卫挂三天!”

    “怎么样,陈将军!”,见陈怀理一个劲儿的冲程务忠使眼色,黑齿俊冷哼一句。

    “我想不通!”,干啥啊,老子们背算计了不说,还得供他们酒菜会餐。那以后打仗,就靠阴谋诡计得了,还用什么刀枪。

    “陈怀理,你也是随太尉北伐的老兵了,大仗小仗也算打过几个,也该懂得兵不厌诈的道理。”

    “平时训练不严格,战场上死三个兵,起码有两个,是死在你这种熊官的手头。”

    “现在天下太平了么?北境消停了,西南的吐蕃虎视眈眈,安西四镇也是日日不得安宁。”

    “万一需要我们上,你想让老子所辖的部队,成为敌人的靶子么!”

    话间,黑齿俊的冷脸,在帅帐踱步,不顾程务忠难看的脸色,把憋在心里半天话的话,统统倒了出来。

    “你知道兵是什么吗?啊!平时,兵就是你亲儿子,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成器!”

    “战场上,兵就是你老子,白死一个,也是天大的罪孽!今儿演戏是巴豆,明儿实战那就是货真价实的毒药。”

    黑齿俊带兵的手段,与其父黑齿常之一脉相承,能与士卒同甘苦,共患难,在军中一向深得将士之心。

    虽然没有秦睿那种令万军折服的霸气,但带兵之能,比陈怀理高出来不是一星半点。是,当着程务忠的面儿,这么损他的部下,面上挂不住。

    但今儿要是不把陈怀理说透,将来上了战场,这混账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弟兄呢,手高眼低,心高气傲,这怎么能带兵!

    “是,大帅,末将错了,中午,末将亲自把酒肉给娄将军送去。”

    “但我们的大纛,不能挂在他们那。要挂,把我陈怀理挂在他们呢!”

    对黑齿俊的训示,陈怀理服气,他个人的荣辱无所谓,可左金吾卫的面子丢不得,这让大将军和弟兄们的脸往哪放!

    “此话当真!”

    “军中无戏言!”

    恩,看在这混账敢做敢当,再看看程大将军的面子,黑齿俊也不好再端着。

    “行,有这话就行!人嘛,就免了,把你头盔,送去挂三天。”

    “还有,陈怀理,老子告诉你,仅此一次。你给老子记住了,左金吾卫的荣誉,只要靠战功维持的。”

    说完这话,黑齿俊摆了摆手,示意军帐中的人,都可以退下去了。紧接着,又亲自倒了一杯茶给程务忠,威风耍完了,该讲人情了。

    “叔父,这不是侄儿卷您的面子,实在是陈怀理不成器,不教训下不行!”

    “面子?老夫的面子早就丢光了,谁让下面的人不争气呢,怨不得别人!”

    “叔父,叔父,您老也别就想着护犊子,这部队不摔打,将来上了战场,您也省不下心。”

    程务忠秉性醇厚,是个老好人,按照秦睿用人的脾气,这种人是不可能成为单领一卫的大将军的。可老程在光复李氏的计划中,任劳任怨,甘心为马前驱,于国是有大功的。所以洪熙新朝,论功臣的时候,他也是排名靠前的一波人。

    但带兵不同,光看人情,军队是打不了胜仗的,即便程家与太尉关系密切,他黑齿俊也必须得罪,否则就对不起太尉和他爹在其身上花费的心思。

    今儿只不过丢的是个大纛,明儿说不准就朝廷的脸面了,就算程务忠再憨,这个道理还是能想明通的。

    是以,接过茶盏,叹了一口气,程务忠恹恹的说道:“你放手作吧,只要是为了部队好,老夫没意见。”

第三百七十二章 英雄落幕!

    本来以程务忠的面子,黑齿俊怎么着也该高抬贵手,放陈怀理一马,不至于把他的头盔,挂在旗杆上三天,大长右金吾卫的脸面。

    可他必须得这么做,作为兵部左侍郎,军方的人员调动是绝对绕不过他,右金吾卫的老帅-南衙大都督-胡国公-秦善道就要致仕了。

    虽然秦善道的年纪刚刚到线,但因秦家出了一太尉,三位大将军,已经是当朝第一勋贵了,他再站着南衙的位置,就是给子孙招祸。

    是以,秦善道俱本上奏,以年迈多病为由,请辞南衙大都督一职,并推举燕国公-黑齿常之继任,与程老将军搭班子,共掌南衙。

    太尉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无奈于老叔痛陈利害,只能忍痛认同,只等这次演习出结果,让他老叔体体面面的回家养老。

    所以在演习对抗期间,黑齿俊才会意娄家父子,不留余地,不留面子,要以大胜之势,让老帅爷安心的致仕。

    长安,右金吾卫大营,三军矗立,面色肃穆,列阵于校场,中军的大纛迎风飘扬。在战鼓、号角声中,秦善道在黑齿俊,郭知运等人簇拥下走上台来。

    抬手制止了鼓乐后,秦善道仔细的瞧了瞧下面的诸将佐士卒,又瞧瞧那面跟随他几十年的军旗,过了今天,他就跟这里再也没有关系了。

    不过,他不后悔,秦家有秦睿四兄弟在,五十年落不了下风,他这把老骨头,也没必要强撑着,早早回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比什么都强。

    “弟兄们,善道少从军伍,这辈子打过一些胜仗,也打过败仗,能活到今天,全靠着诸位弟兄以命拥戴。”

    “善道今年六十整了,四十五年戎马生涯,善道与诸位,共同见证了我唐军,上下一心,忠君报国的壮举。”

    “如今,善道老了,历史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可以功成身退了。这右金吾卫的军旗,该交给你们了。”

    “善道希望,不管岁月如何,右金吾卫,永远都是当年的那支,拖不跨,打不烂的钢铁雄狮!”

    秦善道这话音一落,校场之上的诸将佐士卒,共同高呼: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从将士的震彻云霄的欢呼声钟,不难看出,在右金武卫,秦善道拥有无上的威望,只要大将军一声号令,他们皆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知运,你是利见麾下的大将,有勇有谋,年富力强,把军队交你,老夫放心!”

    “大都督放心,但有某在,右金吾卫永远都是国之劲旅,永远都是陛下和太尉手里的利剑!”

    “好,有你这话,老夫就放心了。好好带兵,建功之日在后头呢,老夫看你行,说不准将来,还能当个兵部尚书!”

    说这话的时候,秦善道真是佩服自己的那个大侄子,两卫出身的大将军,年纪最大的也就三十出头,算是国朝最年轻的一代。

    年轻人找年轻人,且都如此的能干,咱是老了,看不清形势了,连用人方面,都没有这般大胆的举动,不服老能行么!

    “黑齿俊,恩,老夫记得扬州之乱的时候,你还是个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这才多少年,就已经是我大唐的兵部左侍郎了。”

    “你的心意,老夫知道了,有心了。改日,改日就叫上你父亲,咱们爷们一起喝上几杯。”

    听到秦善道的夸奖,黑齿俊嘿嘿一笑,拱手回了一句:“大都督抬爱了,那家父和末将就等着大都督的信儿了。”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秦家和黑齿家休戚与共,黑齿俊与太尉又是多年的生死兄弟,太尉的老叔,就他的老叔。既然是自家人,那就没必要客气,大大方方的接下来,不外道。

    与叮嘱完二人,秦善道又与娄思颖等将一一话别,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他带出来的,几十年的交情了,要说心里没有一点不舍,那绝对是假话。

    说完,秦善道到中军大帐卸甲,这是诸将的请求,他们认为,有大将军的铠甲在,大将军就与他们在一起。就是将来上了战场,有这身铠甲在中军撑着,底气更足一些,胆色更壮三分。

    在诸将上的瞩目下,来到辕门的秦善道,撩开车帘就愣住了;紧接着微微一笑,对身后的将军们挥了挥手,就上车了。

    秦善道愣住的原因就一个,马车之上赫然坐着的,就是他的侄子-当朝太尉-秦睿。

    “三叔,侄儿来接您回府了!”

    “利见,你的政务那么忙,不该来的。耽搁这一会儿,弘文殿还不知道要积压多少文牍呢,你怕是又不得睡了。”

    “三叔,无妨的,侄儿不孝,惹得您老人家隐退江湖,再不来接您,这心里不安啊!”

    “利见,你记住,你不仅是秦家的子弟,更是大唐的太尉,中书令,是国家的顶梁柱。”

    “为叔这点牺牲算是啊,相比于越王、纪王,和那些老兄弟,为叔这辈子值了。”

    秦善道心里清楚,这孩子忠义,孝心都能说得过去,现在为了成全他不揽权的名声,秦睿心底里不落忍。

    可秦睿身兼重任,他不在仅是秦家的子弟,他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国家社稷。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他会一直处于国家权力的中心,是万万不能出岔子的。

    李唐复兴不易,建设国家更是任重道远,不要说让其告老还乡,荣归故里,就算像李贞那些老兄弟一样,将一腔热血洒尽,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小子,还记得你祖父生前的军职么?”

    “当然,祖父在太宗朝,官拜左武卫大将军,勋上柱国,爵翼国公。”

    “那你三叔我呢?”

    “额,官拜南衙大都督,检校兵部尚书,勋柱国,散官-镇国大将军!”

    待秦睿回答完,秦善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三叔这辈子,已经是强爷胜祖了,没什么不知足的了。”

    “到了你这辈子,你们兄弟四人,更是个个争气!三叔回家养老,看着你们四个,能把我大唐扶向何等盛世。”

第三百七十三章 江山代有人才出!

    大浪淘沙,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是历史的必然,即便现在的秦睿权势滔天,面对滚滚而来的历史潮流,也只能坦然接受。今儿是三叔,若干年后就是他自己了。

    老人更迭,自然要有新人补入,从整饬考核和评论时政得失的本章中,狄仁杰还举荐了几个“名副其实”的能吏,廉吏,见猎心喜的秦睿挤了挤时间在弘文殿召见了他们。

    殿中侍御史-源乾曜,濮州司仓参军-姚崇,尚衣御奉-姜皎,左补阙-张说,汾州参军-徐坚,吏部员外郎-卢怀慎等一十三人,清一色的进士出身,且都是年富力强的壮小伙。

    狄仁杰虽然岁数大,可脑子一点都不糊涂,他心里清楚,眼下的朝廷最需要的,一大批有经验的年轻人,如此一来方能保证中兴政策的持续性,所以这次举荐官吏,超过四十的一律不用。

    “好了好了,都不要多礼,都坐,这是偏殿,中书省的门吏都在外面办差,没有御史弹劾你们。”

    “别听外人瞎传,什么太尉、中书令,那都是唬人,国老师知道我的,一向都随和的很!”

    虽然这些人的年岁与秦睿相当,但拘泥于秦睿的威视,和官职爵位上的差差异,都显得异常拘束。要是秦睿随和,这些微末小吏,怕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既然是为国求贤,那就是让人放心、大胆的说话,否则不仅贤求不成,还落得的一个恃强凌弱的名声。

    “对,太尉说的没错,你们可以随意言说,不管是什么话,今儿都言者无罪!”,狄仁杰放下手中的茶盏,应声附和的一句。

    有了两位大员这话垫底,吏部员外郎-卢怀慎首先站了出来,从袖子掏出本章,俱本上奏三条谏言。

    其一、诸州都督、刺史、别驾、长史、司马、畿县县令任职不满四年,不能迁官。政绩优异者,可加赐车马裘服,可提高俸禄官秩,可派使节慰问,可下诏书劝勉,需到有公缺之时再加以提拔。

    对于毫无政绩、贪婪暴虐者,则免官放归乡里。

    其二,将员外官中有才能可以担任地方长官或高级僚佐的官员,加以升迁外放,由朝廷核查政绩。年老有病不能任职者,一并停罢。

    其三,因贪赃而被停罢官职者,徒刑加倍,罢官不到十年,不得加以录用。

    卢怀慎这三条谏言提的不错,加强任期,加强考核制度,突出吏部的职能,裁弱留强,强干弱枝,对脏官墨吏,绝不姑息养奸,也绝不白送朝廷的俸禄。

    在官场上,白领俸禄不干事儿的官儿,太多了,父一辈,子一辈的多了,最远的能追溯到武德、贞观二朝,算是朝廷的一大弊端。

    秦睿和狄仁杰都是经与世故的人,这里面的道道儿,他们俩比下面的人,看的更清楚,知道的更明白。之所以一直装糊涂,就是因为知道这是牵一发而全身的事儿。

    当然了,这倒不是忌讳,而是光复以来,政务、兵务繁重,一直在维稳政权,无暇关顾此事。现在卢怀慎提出来,恰如其分,可谓真正中秦睿的下怀,如此怎么不悦。

    “卢员外郎不愧吏部能吏,一出手便知高低!你们左侍郎-魏知古,曾不知道一次的在秦某面前夸赞过你,不错,很不错。”

    “这样,你的本章,我还要仔细的思量一下,三日后廷议,你当着陛下及诸相的面,好好陈述一下细则。”

    见卢怀慎得了个彩头,濮州司仓参军-姚崇也提出了他的《十事书》:其一,武后执政以来,以严刑峻法治天下,能否施行仁政;

    其二,西海边界已没有反复被扰的灾祸,能否不再贪图边功;

    其三,能否对宠爱的亲信的不法行为严加制裁;

    其四,能否不让宦官参政;

    其五,能否在租赋之外不收大臣公卿的礼物;

    其六,能否不任命亲属出任公职;

    其七,能否以严肃的态度和应有的礼节对待大臣;

    其八,能否允许大臣们“批逆鳞,犯忌讳”;

    其九,能否禁止营造佛寺道观;

    其十,能否接受汉朝王莽等乱天下的经验教训而禁止外戚内宠专权。

    姚崇这话一出,整个偏殿之中,包括狄仁杰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眼睛不停从秦睿和他之间来回看,谁能想到姚崇这一上来就盯上了秦睿呢!

    他说的这十条,不少都在映射秦睿,比如第二条,西海边界已没有反复被扰的灾祸,能否不再贪图边功;第六条:能否不任命亲属出任公职。

    及最后一条,能否接受汉朝王莽等乱天下的经验教训而禁止外戚内宠专权。这明显就在映射秦睿,名为“汉臣”,实为权臣,专权独断到替天子处理一切政务。

    大唐开国以来,即便是永徽朝的元舅-长孙无忌,权势也没有这般,更不会替天子示恩于臣下。长此以往,群臣只知太尉,不知皇帝,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没错,秦睿确实有功,现在没做错什么,但是不是要防微杜渐,提前做出一点承诺,否则不仅伤了君臣之间感情,更是乱了国家社稷,宗法。

    姚崇的谏言,在众人看来就是再向秦睿要口供,质疑他的合法权力,连狄仁杰这个坐师都没有想到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元之,你胡闹,老夫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还不赶紧向太尉赔罪!”

    “老师,崇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唐,所以才出言顶撞太尉的!可这么是群臣心中敢想,且不敢问的。崇今日就是要为天下先!”

    “你,老夫!”,狄仁杰被气的够呛,指着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也就是在这时,秦睿脸上的笑意顿时当然无存,在众人的注目下,先是扶狄仁杰坐下来,又给他续了一杯茶,让老人家歇好。

    然后,走到姚崇面前,沉声问:“姚崇,你要与本太尉,打擂台了!”

    “下官不敢,但为了国家社稷,为了陛下,下官不惧斧钺!”,姚崇梗着脖子,面色毫不畏惧的回了一句。

    “好,既然你如此的信不过我,那就近看着好了,在我身边做个中书舍人,你敢么?”

    “有什么不敢的,下官倒要看看,太尉的忠心到底如何!”

第三百七十四章 公主教子!

    “利见,利见,你听老夫说,那姚元之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利见,身兼大任,可要百忍为先,你万万不可意气行事啊!”

    “哎,国老这话没错,利见,依老夫看年轻人,小惩大诫就算了。”

    姚崇是狄仁杰的学生,今儿在中书省,惹了这么大的事,让当朝的太尉如此的下不来台,且给予别人用心之人以攻击的借口。

    狄仁杰是坐不住了,所以赶紧拉上岑长倩,拉着秦睿说道说道,省的被姚元之那小子气出个好歹来。

    他们俩都了解秦睿的脾气,因为身份、地位特殊的原因,即便是心里不乐意,也不会办了姚崇,只能把这份不快憋在心里。

    与此同时,二人也清楚,随着皇帝一天天长大,这个问题早晚会有人提出来,可他们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这么早。

    呵呵......,笑了两声,长叹了一口气:“两位相爷,你们小看睿了,连姚崇这点气都受不了,那这太尉也甭当了。”

    这三位正说这着话,含元殿那边的侍卫就来报,皇帝和秦峯又气坏了一位先生,人刚送到太医署,公主殿下也去了,含元殿那边现在全乱套了。

    这种事,是常有的,皇帝的脾气,谁都知道,除了秦睿三人以外,其他的先生,根本就管不了他,更别说授课了。

    但秦睿三人国务缠身,时间实在是紧的很,不得不请崇文馆的先生们授课。

    “行了,两位相爷,政务就劳烦您二位,睿去看看陛下!”

    临了出门,秦睿撇了一眼门外的姚崇,淡淡地来了一句:“姚舍人,走,跟着本官,去含元殿觐见陛下吧!”

    等秦睿二人到含元殿的时候,皇帝与薛刚等侍读低着头,贴着墙根面壁思过。而另一面,寿成公主-李淑,一手里提着戒尺,一手拎着裙摆,撵着皮猴子一般的秦峯,上蹿下跳。

    秦睿是见怪不怪了,可姚崇却目瞪口呆,这那是皇帝读书之所,造的跟兵营一样,不知道还以为这是战场呢!瞅瞅,侍读们都穿着纸甲,拿着木枪,里倒歪斜的,像败兵一样。

    这边还没等秦睿说话,寿成公主已经把秦峯抓到收手,扒掉裤子,冲着白嫩的屁股,就开始挥舞手中的戒尺,没用两下,道道儿的红印子就显了出来。

    换成一般的孩子,早就嚎啕大哭了,可秦峯不得,任由公主如何用力,他一声都不吭,眼泪也不掉。

    “说,你错了没有!”

    “你给我说话,你个逆子,说话!”

    李淑是让他气的上气不接下去,放着好好的书不念,非要给皇帝演示打仗,拿先生当山头,谁打倒就是首功,这不是扯淡么!

    且这还不算完,还自称骠骑大将军,带着这些侍读,拿着木枪,簇拥着皇帝,扬言要杀败玄甲军,护主突出重围。

    “娘,为何打我?”

    好家伙,感情打了半天,这小子还不知道因为什么挨揍呢!真是搞不明白,那些年岁都比他大的侍读,怎么就听他的糊弄。

    “为何胡闹,为何打先生,反了你了!还骠骑大将军?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咋了,霍去病能封狼居胥,我爹也能登临瀚海了!强爷胜祖,孩儿也要当大将军!”

    “我呸,凭你也配,别说霍去病,单说你爹,十年生死征战,血流三升,肌肤如画,你比的了么?”,说着这话,李淑还不解气,冲着秦峯的屁股抽了几下。

    之所以气这么大,不是因为秦峯胡闹,打了先生;身为长公主唯一的嫡子,他就是纨绔一点也没什么,毕竟身份摆在哪里呢!

    恰恰是因为,秦峯把她的倔脾气随了个十足,也继承了她和秦睿尚武的秉性,长大后,不出意外,也是个丘八的命。

    李淑与其他的公主、郡主不同,她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热油锅滚出来的人,她不想儿子也走他们夫妻的老路,在尸山血河中苦苦求生。

    “不,我爹能当大将军,我也能当,您瞧着,我一定比我爹更早获封大将军。”

    得,谁也没想到,秦峯竟然是个死心眼,别的想不说,将领的等级却是搞的很是清楚。

    “行,你要当大将军,是吧?马上给本宫滚出去,没有我话,你要敢回来,本宫抽死你!”

    小秦峯也不含糊,提上裤子,就冲外走去;看到秦睿站在门外,行了一礼,瓮声瓮气的叫了爹,径直的走了出去。

    “寿成,夫人,教训教训就算了,何必动那么大的气,下这么重的手呢!”

    哼,“都是你惯得,他们都是!”,说完这话,李淑怒气冲冲的,带着诸宫女走了。

    不用她说,秦睿也知道,这是去找上官婉儿“诉苦”去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还有这么多孩子,被公主这么一怼,秦睿也只能尴尬的揉了揉鼻子。

    “姚舍人,你看到没有,咱们大唐,真正说了算的,不是陛下,也不是我们三辅臣,恰恰是寿成长公主殿下。”

    “对对对,姑父这话在理,姑母说了算,姑母说了算!”,李重润伸长了脖子,见寿成走了,拍了拍胸口,赶紧凑过来补了一句。

    “陛下,不是臣唠叨,你这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这么弄下去,臣可没法跟满朝文武交待!”

    “额,他们总是讲子曰、诗云,咬文嚼字的,没有姑父和两位相爷讲的好。而且朕前日出宫,还看到城门贴着的公文,不少百姓都戳周季童的脊梁骨呢!写的那些东西,老百姓没一个能看懂的。”

    “朕就不明白了,既然告示是给百姓看的,那问什么不说明白了,花团锦簇的有什么用,也不当饭吃,不是!”

    得,皇帝这话就看出来了,揍先生一准是他的主意,秦峯就是他装的枪。其原因,就是看不惯文人那股酸溜溜的劲头。

    听到这,秦睿笑了笑,扭头看向姚崇:“姚舍人,来,你与陛下说说,为什么就不能改改!”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368/ 第一时间欣赏纵横天唐最新章节! 作者:陈叔挚所写的《纵横天唐》为转载作品,纵横天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纵横天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纵横天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纵横天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纵横天唐介绍:
弘道元年十二月,大帝李治驾崩,武则天临朝摄政,朝野内外暗流涌动,处处暗藏杀机,因为帝位更迭引发的权力洗牌正在暗中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正是此时,胡国府嫡长子-秦睿异军突起,周旋于李氏、武氏和勋贵之间,亦正亦邪,亦忠亦奸,在盛唐时期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角逐。(本故事非严谨历史)纵横天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纵横天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纵横天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