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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贼之血迹世界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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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贼之血迹世界全文阅读

第一章 海贼世界

    天空蔚蓝,波澜壮阔。

    浩瀚无云烟,海鸟孤四飞,这是海贼世界。

    海军陈浩在一次任务之中意外落海身亡,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海贼王的平行世界,只不过这个世界比较起动漫,更加的真实,残酷。

    一个海边小镇,随着夜晚的降临,十几名海贼趁夜上岸,将这夜晚的宁静打破,十几名海贼的海贼团并不算强大,但对付一个普通的小镇,已经绰绰有余。

    在怒吼与挣扎的哭喊声中,毫无防备的小镇很快就被攻破了,随着几处火光的升起,海贼们开始了享受收货的夜晚。

    陈浩正是这海贼团的一员,没错,前世海军的他成为了海贼,一切只为了生存。

    ……

    曾经死过一次的陈浩,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除了生存以外,全都可以舍弃,更不用说去信奉什么在这个世界需要时时刻刻将正义二字背负的虚伪海军了。

    真正正义的是哪一方,一切都在人心,如果认定海军一定是正义的,那会死的很惨。

    “怎么了沃伦?你不去享受收割?”

    “我刚刚可是看见了几个小妞,长得都很不错。”

    几名看起来比较粗狂的海贼对着陈浩开口说道,在这个世界,他的名字叫做沃伦。

    老海贼发问,是因为沃伦并没有随着他们深入镇子,而是在镇子的入口驻足不前。这名发问的海贼,是海贼团里比较老牌的老海贼。

    沃伦与其他的海贼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他穿越的这具身体,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有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看起来有些瘦弱,正如同少年卡卡西。

    这气质比较起那些邋遢的海贼,更像是一个贵族的子弟,但他就是一名海贼。

    “不了,你们去享受吧,我在这里运输补给,毕竟这种事情总要人来做。”沃伦说道。

    ……

    这名粗犷的老海贼有些一愣,沃伦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却是一个狠茬子,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小海贼团之中有三名跟班。

    这种事情,完全就不需要他来做才对,是被最近的海军追杀吓破了胆?他们这些老海贼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新手就是新手!太嫩!

    除了发问的老海贼以外,几名老海贼相视一望,然后哈哈大笑,显然是在嘲笑沃伦,但有人主动提出运输补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既然这样,我留下两个人协助你,还有亚勒跟比利,你们两个也别去了,跟着沃伦运输补给。”

    老海贼开口说道,声音之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味道,留下两个人的原因是为了监督沃伦,而亚勒与比利,则是跟随沃伦的海贼。

    无形之中,老海贼在削弱沃伦的势力,边缘化他的团队,因为沃伦的实力对老海贼已经构成了威胁,但沃伦这一次却一改常态的很好说话,点了点头。

    老海贼也没有多想,最近被海军追杀,已经很落魄了,急需要好好享受一番,既然有个傻子想主动当苦力,他高兴还来不及。

    而沃伦团队之中的另外一人,看着沃伦点头,稍微的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沃伦,见后者依然没有反应快步的跟上了老海贼,加入了收割小镇的行列之一。

    ……

    十多个人在这夜色之中,兴致冲冲的深入小镇,临行之前还有几句难听的话语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

    “真傻,菜鸟就是菜鸟,被追杀几天就吓破了胆子。”

    站在沃伦旁边的比利面色一怒,就想冲上去与几名老海贼理论,但沃伦却伸出了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

    沃伦的另一个追随者亚勒显然也十分的不解,这样好的事情放在眼前沃伦竟然主动放弃了?小镇之上的少女、少妇、美食等等就这样错过了?

    还没等亚勒发问,沃伦突然动了起来,向着旁边两名老海贼留下的同伴冲了上去,两个手刀落下,那两名老海贼的同伴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昏倒了。

    显然沃伦在这海贼团之中,还隐藏了一定的实力。

    穿越过后的沃伦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清楚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明白想要活下去自身的实力很重要,好在他穿越的这具身体有一点点的底子,再加上他自己的魔鬼式锻炼,在普通的海贼之中已经算是一把好手。

    但这些只是和这些喽喽比较,面对这个世界海军,一个等级为下士的海军都可以轻松的收拾掉他。

    ……

    沃伦的行为让其余的两人更加的不解,难道沃伦是要携船潜逃?

    “走,在外面的这几家找补给,动作都快点。”

    说着,沃伦打头走进了一家酒馆之中,酒馆之中十分的杂乱,显然在刚刚的攻打小镇时,这里被重点的照顾过,沃伦在这酒馆之中稍微的环视一圈,就找到了一个暗门。

    打开暗门,是一个通道,浓浓的酒味传了出来,这是一个酒窖。

    沃伦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手枪,后面的两人也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三个人鱼贯而入进入了酒窖之中。

    一般的小镇平民,都会躲藏在自家的酒窖或者地窖之中,仿佛这种隐蔽的地方可以带来安全感,殊不知这两个地方却是海贼缴获战利品无往不利的两个窝点。

    酒窖之中一片安静,三个人稍微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人影,直到这时亚勒才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沃伦,我们是在做什么?不赶紧逃跑么?你刚刚杀了他们的人,还有心情找补给呢?”

    “他们有可能回不来了,抓紧拿点食物,别拿没用的,我们马上就走。”

    亚勒一怔,好奇的问道:“什么叫他们有可能回不来了?”

    ……

    沃伦摇了摇头,这些人考虑事情太过片面,或许他没有当过海军的话,也没有办法看透。

    这一次攻打小镇,原本他是不占成的,但没有办法改变老海贼的意志,而这个小镇,必然就是瓮中捉鳖之处。

    海军的手笔不小,牺牲了半个城镇,仅仅是为了抓住这十几名的海贼。

第二章 酒窖妇人

    看着还处于疑惑之中的亚勒,沃伦开口说道:“你真的觉得我们已经甩掉了海军?就咱们这艘破船,能够甩掉那些海军?他们是在把我们往这个小镇的方向赶罢了。”

    亚勒的脸色一红,海军的战舰自然要比他们的小破海盗船快上不少,而现在都没有追上来的原因亚勒无外乎想到了两个。

    第一个就是遇见了海难,毕竟海上的天气变幻无常,有可能前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就狂风大作。

    第二个就是海军压根就没有把他们这个小海盗团放在眼里,放弃了追击。

    但经过沃伦这么一说,心理自然也没了底,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如果真的被海军来一个瓮中捉鳖,他们这些小海贼必然是炮灰。

    “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亚勒有些不死心的说道,这么说无疑是侥幸心理在作怪。

    沃伦只是看了一眼亚勒,并没有在说话,在这个世界生存已经很不容易了,带上一个累赘更加的困难,他沃伦还没有实力去照顾别人,如果有人想去死,他也管不着。

    ……

    亚勒看沃伦没有回复他,仔细的想想沃伦的话也没有错,随即不再问这么傻的问题,跟着沃伦一起找物资。

    一旁的比利从头到尾倒是没有说一句话,比利是沃伦曾经从海上救下来的,这个知恩图报的汉子从此就跟随沃伦,视沃伦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沃伦做出的选择他自然不会有疑问。

    “砰……”火药枪的声音响起,只不过开枪的火候略微有些偏差。

    这枚子弹与亚勒的身体擦肩而过,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

    “该死!”亚勒鬼叫一声,向着传出枪声的地方冲了过去。

    沃伦他们所在的地方处于比较落后的东海,在这个地方大部分都是配备的遂发式火药枪,连发左轮那种东西只有少数的海军才有。

    而这些平民更不可能拥有那样的手枪,所以足够亚勒在对方下一次装弹完成前冲到对方的面前了。

    开枪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正躲在一个酒桶里,眼下这个妇人似乎已经被吓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闯入自己家中的几个人,而另外的一个酒桶之中传出了哭声。

    显然这一家酒馆的人并不是完全的逃离,而是躲在了酒窖之中的酒桶。

    ……

    亚勒抓住这个中年妇人的手臂,一用力就将对方从酒桶之中拽了出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没有杀死这个中年妇人的原因,无外乎是对方有那么几分姿色。

    在这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有时候女人也是一种物资。

    沃伦没有去理会那个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妇人,同情之心这种东西在生存的面前显得微不足道,连活命都成了问题,谁还有心思去做一个圣人。

    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走过去将酒桶的盖子一个个打开,沃伦想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旁边的比利也加入了这个行列之中,随着酒桶的盖子一个个被打开,突然传来了比利有些复杂的声音:“沃伦,你看……”

    只见比利的身前,一个小女孩被他抓了出来,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一个麻布碎花裙,在比利的手中瑟瑟发抖。

    强烈的恐惧身姿让这个仅仅有十岁左右的孩子忘记了叫喊,只有双眼之中的泪珠在不停的滚落,如同线条一样。

    她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哭的更加的厉害了,身体不断的颤抖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昏厥过去一般。

    比利与亚勒对视了一眼,看向沃伦,随即询问:“怎么办?”

    ……

    沃伦自然知道这两个人是在问什么,无外乎是怎么处置这一对妇女,如果按照普通海贼的惯例,有可能妇人带走,小女孩直接杀掉了。

    但沃伦的心终究是没有完全冰封,走到了妇人的面前开口说道:“你知道你会面对什么,如果不想那样就听我说。”

    “告诉我这里的食物和物资在哪,我们拿完东西就走,你们两个继续躲在这里别出去,如果运气好的话有可能活下去。”

    妇人看着沃伦,至少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像海贼的少年给了他一种无名的信任感,急忙点了点头,毕竟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沃伦看了一眼亚勒,然后打了一个眼神,亚勒心领神会的拿起绳子将妇人绑了起来,当然绑的过程之中没有忘记做一些小动作占占这位风韵犹存的妇人便宜。

    这一对妇女的结果,沃伦不知道会怎么样,运气好的话现在的老海贼已经跟海军交上火了,海军们来的时候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对这对妇女做些什么。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老海贼会在明天逃亡之前,狠狠的蹂躏一番这对妇女。

    不过在这个世界,同样的事情无时不刻的在上演着,或者死亡对于这样的弱者就是最好的恩赐,而沃伦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逃脱弱者的命运。

    ……

    比利从沃伦的身边走过,跟随沃伦有一段时间了,他自然清楚沃伦的做事风格,对于比利来说,沃伦是不屑于对这些妇孺下手的。

    “沃伦,一会走的时候,要不要杀掉她们?”

    沃伦看了一眼比利,比利算是海贼里比较有良知的一种,是因为家乡的海军对于平民剥削的太过严重,比利才被逼无奈下海从贼。

    比利想要杀掉这对妇女的原因,无外乎是想给两人一个痛快,毕竟死在他们的手里要比落入别人的手里强上许多。

    沃伦看了一眼被绑好的妇人,亚勒已经问出了物资的位置,也就是说这个妇人已经没有了用处。

    “自生自灭。”

    沃伦只说了四个字,然后就去拿取物资了。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海贼王之中如同路飞一般的义贼,但大部分都是将道德抛弃的真正海贼,例如他所在的海贼团团长,更是劣迹斑斑。

    一方面只有这样做,才能震慑住手下的海贼,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生存。

第三章 正义的海军?

    拿完了物资与食物,沃伦亚勒比利三人从酒馆之中走出,走的时候沃伦并没有替妇人松绑,相信妇人在一段时间之后会自行挣脱。

    这样的做法无疑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亚勒临走的时候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妇人,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了,但在莫名的危险压迫之下,他并没有被欲望冲昏头脑。

    “沃伦,你不杀她们并不等于救她们,你应该明白。”

    比利在沃伦的身旁开口说道。

    沃伦淡淡的说道:“我没想救她们,我只是不想成为老海贼那样的人,如同肮脏的渣滓,即便是活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比利叹了一口气,沃伦的话他何尝不明白,但海贼本来就是这样。

    ……

    沃伦并没有试图去改变比利的想法,在很多人的眼中海贼就应该做海贼该做的事情,而海军也就该狩猎海贼一般。

    但是在沃伦的心中,却明白一切都会随着实力与做事的准侧发生变化,例如王下七武海。

    这一次,沃伦觉得他们隐隐约约踏入了一个更大的阴谋之中,也许海军要追捕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一伙更大的海贼团,不然也不会使用这样的计谋。

    真的想要攻击他们这一伙小海贼团的话,直接强攻就可以了,很有可能他们是被当成了引蛇出洞的诱饵,或是无形之中卷入了这个网中的小鱼。

    能不能逃脱,就看沃伦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有没有办法从这个包围圈之中,驾着这艘破旧的海贼船冲出去了。

    眼前的这艘海贼船,虽然外观看起来十分的霸气,但年事已高,只能靠风帆航行。

    船上有一个放风的海盗,叫做弗农,是一个老实人,今年大概三四十岁左右,成为海贼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但天赋不佳,一直只能做一个普通海贼。

    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弗农精通生存之道,对老海贼船长还有那么一点恩情,所以船上也没人去招惹他,属于一个中立派。

    此刻他正一身的血迹,扣着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姑娘,而这个姑娘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正在不断的挣扎着。

    ……

    沃伦猜测这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因为略显有些狼狈,所以并不能完全看清她的容貌,还有半边的脸颊高高鼓起,眼睛都肿的睁不开了,显然是弗农的杰作。

    没有被杀掉的原因,大概是弗农想要留给船长吧,但船长有没有机会享用,就不是沃伦要思考的了。

    在弗农的脚边有一把尖刀,像是厨房的水果刀,上面沾满了血迹,分不清这血迹是弗农的还是姑娘的,因为姑娘的身上也全是血迹。

    “受伤了?”沃伦开口问道。

    “没,这个女人身上的血,你们走了以后不长时间这个女人就冲了过来,拿着一把刀,刀上面和她的身上全是血。”

    “她想要杀我,我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制住了她,船长呢?”

    沃伦询问的原因,是因为接下来的日子里,这条船上不需要一个受伤的海贼,这会拖累大家的后腿。

    “他回不来了,把她打晕或者丢下船,我们出发。”

    弗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眼前的情况显然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弗农很清楚该怎么活下去,沃伦一个人他勉强招架,但现在沃伦一方有三个人,恐怕就连老海贼船长也想不到,沃伦会做出私自驾船潜逃这种事情。

    毕竟人越少,在海上就越危险,而沃伦的做法更像是找死。

    ……

    但如果现在违逆沃伦,很有可能更加的“早”死一步,所以弗农二话不说直接把姑娘绑了起来,扔进了仓库之中锁上了门。

    海贼船很快就扬帆起航,在这深夜之中,完全熄掉了灯火达的海贼船更像是一艘幽灵船,沃伦并不完全信任弗农,所以掌舵的是比利。船在比利的把舵之下快速的向着小镇相反的方向驶了出去。

    刚刚驶出没多远,小镇之上却亮起了灯火,灯火通明将小镇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就连在海上已经驶出一段距离的海贼船,都能够看见小镇之上的情况。

    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海军正在剿灭老海贼等人,老海贼等人虽然奋起反抗,但在数量充足,装备更胜一筹的海军面前,抵抗只是毫无意义的举动。

    弗农看见了小镇的情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虽然与老海贼船长有那么一点的交情,但在这海上,过命的交情又能怎样?

    沃伦的举动无疑是让他脱离了虎口。

    这一刻,亚勒与比利也松了一口气,对于刚刚的死里逃生十分的庆幸。

    “别放松,我们还没有走出海军的包围圈,看灯塔的方向,那里的影子可不是什么建筑,而是海军的战舰,等逃出了这个包围圈再高兴也不迟。”

    沃伦的声音响了起来,无疑为几个人敲响了警钟。

    ……

    小镇之上,老海贼等人基本上已经被剿灭掉了,除了几个经验丰富的逃掉,镇子里的幸存者们聚在一起,本应该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快乐,但却没有丝毫快乐的意思。

    因为在他们的眼前,海军正将镇子里的物资,刚刚老海贼们抢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拿走。

    那些都是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一个少年,看见自己家的食物被全部拿走的时候,冲上去想要拿回这些属于原本他们家的东西。

    旁边的大人想要阻拦,但还是迟了一步,孩子已经冲了出去,一名海军看见有人冲上来,用枪托狠狠的砸在了这名少年的太阳穴位置,将这名少年砸的近乎昏死。

    大人想要冲上去,可刚刚迈出步伐,瞬间数十把火药枪就将黑漆漆的枪口对了过来。

    一名下士模样的海军,正了正自己蔚蓝色的海军帽子,然后抖了抖身上的白色军袍,让上面的正义二字随风飘扬。

    “这是属于海贼的赃物,任何胆敢碰触赃物之人,将被视为海贼同党,格杀勿论!”

第四章 血迹世界

    镇民们面面相觑,一个个惊魂未定,刚刚送走了一伙海贼,又来了一批丝毫不弱于海贼的“强盗”。

    只不过海军的手段要比海贼明智许多,他们想要细水长流,留着这些镇民只是为了能够享受更好的剥削!

    一名有些年迈的老者在镇民的推搡之下走了出来,鼓起勇气和海军下士沟通,十分恭敬的开口说道:“军官大人,我是这里的镇长,镇民们很是感谢你们帮忙赶走海贼,想要为你们接风洗尘。”

    海军下士看了看这位镇长,点了点头十分满意的说道:“不错,这一次剿灭海贼我们的部队很是劳顿,另外要在此地等待大部队的回合,等处理完了这些赃物,我会去的。”

    镇长的面色一阵发白,但看了看身后镇民们希冀的目光,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那这些镇民的物资,就不麻烦军官大人了,让这些镇民把自家的东西领回去吧。”

    ……

    海军下士审视了一下老镇长,然后眉头一挑说道:“我刚才的话你是没听清么?这里的东西没有镇民的,全都是海贼的赃物,任何胆敢私自碰触者,将会被当成海贼同党,格杀勿论!”

    “怎么?你也是海贼同党?”

    老镇长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面对这些实力强大且蛮不讲理的海军,老镇长明白继续说下去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尽力了,只能退了回去。

    这时一名海军走了过来,在海军下士的耳朵旁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然后海军下士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嘲讽的说道:“那些把自己当成绿林好汉的义贼?真的是可笑,明明做了海贼却还想当一个好人。”

    “等这个大网开始收拢,这一次航道海贼团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至于这一小伙海贼?跑了几个也无所谓。”

    下士不再说话,然后与海军们融入在一起,开始享受他们的战利品,当然,还有几个被指认为海贼同党的镇上妇女。

    ……

    海贼船上的沃伦,在天色泛亮以后,进入了属于自己的房间之中。

    白天要比晚上安全许多,至少有些危险是看得见可以避得开的,所以在遇见危险的情况时,海贼们会选择轮流站岗,大部分在白天休息。

    沃伦拿出了一把刀,然后轻轻的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当鲜血流出来的时候,他闭上了双眼,思绪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闭上双眼的沃伦仿佛看见了一些东西,那是片血色字迹,沃伦并没太过于惊讶,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几次了。

    这个地方在他穿越过来以后,第一次垂死时候,曾经救过他一次。

    血色字迹的空间,对于沃伦来说是一个虚幻的空间,但血色的字迹,却真实无比,他会预兆一些未来,或者说发放一些任务。

    只要沃伦能够完成,将会得到相应的奖励。

    起初沃伦并不相信这里的一切,但那一次垂死,让他别无选择,他按照血色字迹去做,结果他活了下来,所以在那以后,沃伦就开始经常利用这个空间。

    ……

    事实证明,这个血色字迹的空间,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帮助他,指引他!

    连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沃伦也就默认了这奇怪的空间,至少能够给他带来一定的帮助。

    血色字迹上面记录的内容,一共有三条。

    第一条上面写着【背水一战】。

    【背水一战】:利用手中所有的资源,增强自己的实力,成为沃克海贼团的新船长,与追杀沃克海贼团的海军决一死战,获胜后可成为海贼新星。

    任务奖励:超人系恶魔果实。

    沃克海贼团是沃伦之前的海贼团,而这个背水一战的任务,显然完成难度极高,任务奖励也是相当的丰厚,拥有了一枚恶魔果实,可以让一名海贼发生质的改变。

    就连原沃克海贼团的老船长,都没有见过恶魔果实,可见这个东西的珍贵程度。

    但沃伦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在留意,继续向着下面看去,奖励固然丰富,但也要有命拿才行,别说与海军决一死战了,恐怕现在来一个海军的小队都能剿灭他们。

    这种实力差距悬殊的任务,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沃伦可以完成的,超人系恶魔果实固然让人眼馋,但还不至于让沃伦自大到忘记自己实力的程度。

    ……

    第二条血色字迹,叫做【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你的海贼船上有一名随时都有可能造成威胁的成员,现在将其击杀,即可避免未知的威胁,但如果击杀错误,将会让威胁转变成更大的危险。

    任务奖励:避免未知的威胁。

    这个任务有些隐晦的表达了一定的信息,就像是预言一般,向沃伦讲诉了船上的情况,至于威胁,必然是亚勒、弗农还有那个姑娘其中之一。

    但现在在没有掌控好情况之前,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轻易击杀,否者的话将会转变成更大的未知危险。

    相反击杀正确可以避免威胁,这个任务沃伦准备稍微的留意一下,如果找出了那个具有威胁的人,他会毫不留情的完成任务。

    接着往下看,看向最后一个血色字迹,上面写着【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面对未知的威胁和处于危险状态的海军包围圈,你可以选择从中逃出生天,开始一段新的人生,重新定制自己的航向。

    任务奖励:获得恶魔果实的线索,以及强化自身的体能。

    看见最后一条血色字迹,沃伦的双眼一亮,最后的一个任务是他比较倾向的选择,这个任务与他之前的想法一致,更是有着很实用的奖励。

    上一次能够化险为夷,从重伤垂死的状态活了下来,就是获得了体能强化。

    ……

    体能强化让沃伦在普通的海贼圈里脱颖而出,成为了一个有话语权的海贼,这一次,沃伦相信自己如果能再强化一回,就能够获得与老海贼相抗衡的实力了。

第五章 顽强的老船长

    沃伦前世是一个海军,让他对于一些格斗技巧颇有心得,欠缺的只是力量。

    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类,身体素质要比前一世的普通人强上太多太多。

    ……

    对自己接下来有了一定的规划之后,沃伦从血色字迹空间退了出来,此时再看看手掌,上面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

    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沃伦审视了一圈海盗船,他希望能够从船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正在放哨的是比利,沃伦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该比利去休息了,而比利还在站岗的原因,不外乎是没人替岗。

    想到这里沃伦的面色一沉,对着比利问道:“他们人呢?你的下一班是谁。”

    “是亚勒,可能折腾了一晚上,他比较劳累,我多守一会不碍事的。”比利看着沃伦说道。

    “不行,现在还处于危险状态,每一个人的精气神都很重要,你去睡觉,我叫醒他。”沃伦说道,这个船上他最信任的就是比利了,如果比利的状态不好,必然会影响到应对突发状况的实力。

    亚勒的年纪稍微小一些,有没有经过训练,所以比较懒惰不遵守规定也是在情理之中,但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人可以特例。

    走到了亚勒的房间,门并没有锁,沃伦推门而入。

    ……

    屋子里有些脏乱,并且有点异味,沃伦皱了皱眉眉头说道:“亚勒,该你换岗了,别睡了!”

    亚勒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沃伦,还处于一个半睡半醒的状态,看到亚勒的状态沃伦直接一个巴掌打在了亚勒的手臂上,发出了“啪”的一声。

    “比利再守一会吧……我好累……”

    “大家都累,赶紧去站岗,别让我认为你对这艘船没有作用。”

    沃伦的声音有些严肃,亚勒只好揉了揉眼睛,爬了起来走到了甲板之上。

    看着亚勒走了出去,这两个人沃伦基本上可以排除掉了,比利的忠心,是通过完成血色字迹的任务获得的,所以可以被第一个排除在外。

    而亚勒,年纪轻轻,经验很少,能够造成威胁性的可能性很低。

    现在船上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被绑起来锁在仓库之中的姑娘,另外一个就是老实人弗农,沃伦稍微的想了一下,向着弗农的房间走了过去。

    弗农的房门半掩着,也没有锁,而此刻的弗农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看起来也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沃伦反而是对弗农怀疑更多。

    ……

    因为那个姑娘就是一个镇民,能够造成威胁的可能性不高,只有弗农,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油条海贼,才是最有可能性的一个。

    可现在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弗农也没有任何要害他的理由,如果就这样击杀,真的错了可能就会陷入到一个险境之中。

    毕竟一个老海贼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沃伦再三考虑之后,决定先静观其变,反正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不怕弗农耍什么花招。

    就这样,一个白天的时间一点点过去,在亚勒完成了站岗之后,弗农接了他的班,而沃伦,却没有任何的松懈,在这夜晚降临后全神贯注。

    如果会发生什么威胁到他安全的事情,那必然是今天晚上,因为按照他们的速度,很有可能再过一天就能够驶出海军的包围圈。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突然之间仓库传来了阵阵响声,好像有人在撞击的样子。

    是那个女人?沃伦第一时间想到了仓库之中的姑娘,向着仓库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

    仓库之中的撞击生愈发强烈,当沃伦打开了们,一个女人的身影冲了出来,正是那个姑娘。

    “你是找死么?”

    “我早就想死了!”

    沃伦面露寒光,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已经进入了一个风吹草动的局面,任何一个小的变化或者声响都有可能将海军吸引来。

    因为越是向着外面驶去,必然就会愈发的接近包围圈的海军。

    所以今天晚上,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局面,沃伦不允许出现任何的意外情况,哪怕对方是一个弱女子,他也不会丝毫的手下留情。

    “该死,你怎么还活着?”

    “好啊,你们几个人竟然带着我的船跑了,如果不是弗农,我还真的会迷失在这茫茫大海之中。”

    激烈的争吵声传了出来,将沃伦的神经拉扯了过去,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女子,沃伦近身一个手刀下去,再次让这个女子陷入了昏迷之中,然后丢进了仓库里。

    ……

    直到这时,沃伦才发现,刚刚被仓库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都没有注意到,船的速度竟然慢了下来。

    回到甲板之上,甲板上的情况让沃伦的面色沉了下来,因为老船长竟然出现在了甲板之上,虽然身上有着伤痕,但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在海盗船的旁边,一个小船正随着海浪飘荡,想必老船长就是通过这个东西逃到这里来的。

    不过一个小船能够逃出这么远,并且追上海盗船的速度,沃伦不得不钦佩起老船长的意志来。

    甲板上正形成两两对峙,从实力上来看,老船长与弗农自然是要比亚勒与比利强上一些,可再加上沃伦,就是一个比较势均力敌的局面。

    这种情况之下,如果真的打起来对于双方都没有好处。

    “别吵了,先逃出这个地方在说。”沃伦说道。

    老船长看见了沃伦,也是脸色一变,然后审视了一下局面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到了现在,沃伦也明白了血色字迹中所说的人是谁,正是他怀疑的弗农,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弗农竟然将老船长弄回了海盗船上。

    这个威胁的源头,就是老船长。

    ……

    向着亚勒与比利使了一个眼神,两个人都明白,一旦他们逃出了这个海军的包围圈,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刻。

    船上因为多出一人的到来,变得有些气愤压抑了起来,而夜晚一分一秒的过去,灯塔旁的黑影距离海盗船也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太阳随着海岸线一点点的升起,天亮了,一望无际的大海没有一丝烟色,证明他们终于脱离了包围圈。

第六章 老船长的回忆

    “船长…船长…”

    声音似远似近,有些虚无缥缈的觉得。

    船长?谁是船长?

    “船长,鱼香岛就在眼前了!船长。”

    所以说到底谁是你们的船长?鱼香岛不是新世界的一块小地皮嘛,海鱼业兴旺工业更是强的可怕。不过我跟它屁的关系都没有。

    “您说过您得在鱼香岛中途下船的......”

    声音越来越远,脚步声也慢慢不明晰起来,大约是那个说话的人离得越来越远的缘故。

    “……大约是太累了吧……毕竟是这艘当今世界上最大的不沈之船……”

    “……嗯……等他从小镇回来后我们多跟船长换几次班吧……不过如今得让他先醒来……”

    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两个人应该就站在不远处交谈。

    “船长!”声音又变的明晰起来,“弗农先生来了,您得起来对付一下。”

    “船长!!”

    声音猛地炸开了,显然是对方不耐烦地凑了过来。

    一个衣着水手服的男人正用力拍着坐在椅子上满头青丝的老人,他正在闭眼假寐。但大约是太疲倦而睡了过去,阴黄的光线充满周围,让人昏昏欲睡。

    如今是白昼,但船长室里暗淡的就像一块皇家葬墓,里面埋藏着最高尚典雅但死掉了的贵族。海盗船的内部结构质量出奇的高,暂且抛开船舱之间的承重结构和分隔空间不说,若是认真看窗边的窗帘,能发现暗黄色的杉木。只需求人悄悄一拉,光线就会被拦腰截断。当然,这种福利也只要船长室头号舱这一类的中央有,若是换做底层的平民仓,大约只会有一块布遮着。不过,在白昼里暗淡如墓穴的中央没有什么死掉的贵族,只不过有一个老绅士不当心睡着了。

    “嗯……嗯?”被总是喊他船长的水手拍了好几下,老人浑身轻轻一抖,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双眼有些迷离地看着站在本人眼前的人,语气里满是慵懒和疲倦。

    “哦哦!见弗农先生么?”

    老人被拍得浑身一颤,似乎是苏醒了过来。浓腥的海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木质窗帘被风扇到了一边,哒哒作响。他随意转头看了看,看见身旁站着两个水手。这两个水手都很年轻,但都不像是不明事理的人。

    聪明人常常好办事。老人不为人知地笑了笑,他轻快地拍了拍身上船长服的灰,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

    “你们晓得吗,我明明还在梦里当了个博士,快要写出处理这个世界终极理论的果实了。”

    老人看样子还是有些睡眼惺忪,他眯了眯眼睛。

    “而你们却败兴地叫醒我去对付那个老头子!哈,这世界真让人败兴。”

    两个水手相互看了一眼,无法地笑了笑。他们两个在海上也流浪了至少七八年了,所以自然不是傻子,眼前这个老人其实是个正派的人,简直没开过什么玩笑。他这样头也不回地说着玩笑话,还是想掩盖本人在船长室睡着了的为难。船长在船长室睡着,往小了说是不经意间的放松,往大了说是会出人命的。不过抛开道德不谈,两个水手其实心里都有些窃喜,由于他们都窃得了这艘船船长的失误,只需不外泄,船长由于愧疚之心都会多几少给他们一点益处。至于这个益处是什么他们不晓得,但毕竟这可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轮船,能站在这艘船上的工作者,绝不是普通人。这些工作者们常常都是在海上最具名望的海兵,也可能是备受国度注目新人,更不用说眼前这个满头银发的老者。

    老船长,海盗船的船长。这个老男人的航船时间简直说的上是别人生的大半辈子,所以海船才愿意把本人用巨额资金造的轮船,交给这位满头青丝的老人行驶其处女航。

    他的一身船长服是在海盗的西装加工定制的,裤子和皮鞋一样亮。亚勒身体挺拔,像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

    可是他又确的确实老了,说起话来没有太多的激情,连眼神都时辰是疲惫的,满脸的皱纹好似斑驳的笔画线。

    “我去见弗农了,去见那个老顽固。”

    亚勒顿了顿,他将本人的船长帽戴好,在门口缓缓停下,并回头朝水手和蔼地笑了笑。

    他太老了,眼睛深处似乎有褐色的暗光,好比一片一片零落的油画。

    海盗船里餐厅温暖如春,天花板上雕刻着唐吉坷德式的图雕,宣扬着爱与上帝,老式唱机里播放着的《创世纪》。

    侍者在桌前拧开一瓶木桐庄葡萄酒,在两只玻璃杯各斟半杯,杯中放着纯净的冰块。侍者把其中一杯递给亚勒,把另一杯放在了一个看似富豪的家伙前面。

    “最后四个锅炉还没用到吗?”

    弗农扭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夹着烟头,翘着腿的架势就好像在说全世界都欠老子钱再不还一会儿就崩了你。

    他对着面前的老人皱着眉头,语气里全是质问的意思。

    老人扶了扶船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旁边有几个女人穿着华丽地走了过去,还不忘摆弄腰肢。亚勒认得这些老女人,那是东海少有的几个伯爵夫人,礼帽上的羽毛是须翡翠鸟的,那种鸟世界上死一只少一只,而这些东海皇室的老女人连白手套上都镶着着象牙。这些人都是船上的神,连放个屁都得有人在旁边称赞香。

    亚勒心想着什么时候得去给这些姑奶奶们打声招呼,好以后在退休的时候能让她们给自己颁点什么荣誉奖之类的。不过想来想去还是得先把眼前坐着的大爷搞定,不然别提什么荣誉奖,连退休都没法退。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现在的速度已经很快…”

    “海军知道这艘船很大!”

    比利直接打断了他,满脸不耐烦,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把满头白发的老人给吃了。

    “但他们不知道她的速度!要给他们搞点新闻写写。”

    他挥舞着手里的烟头,然后别过头狠狠地吸了一口。“海盗船的处女航,可是得上头条的!”

第七章 他的女儿

    闻言,船长亚勒满脸陪着笑,他微微摇头。

    “比利先生,这船的引擎都是新的,得先让它们跑……”

    比利闭上眼睛挥了挥手,示意老人不用再说下去。他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幽幽地说。

    “我只是个乘客,一切当然得由你做主,亚勒先生。”

    比利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出笑容。黄色的灯光在领结上散着光,这个男人现在就好比海军海军上的富翁们,伸手收手尽是生意场上的自信。

    “但你马上就要退休了老先生,如果能在周二之前抵达纽约港,报纸马上会公布出来。人生充斥航海经验的老船长带领着全世界最大的轮船,用它最快的速度几天之内就跑完了处女航!这样的退休多光彩,你会为我们不列颠挣多少面子,就连那些西海佬都得给你庆祝。”

    闻言,亚勒没有说话。老人显得有些犹豫,左手的手指在右手的手背上没节奏地胡乱敲着。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仿佛自己能立马回到二十几岁的年轻岁月。

    但亚勒的沉默不代表他默认了,他对眼前的弗农再清楚不过了,这不是什么好鸟。这种人可以在**的家里睡上一晚,第二天却像个正派人士一样搂着金融界富商们女儿的肩膀大谈政治与理想。

    老船长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个男人已经够老了,头发白的毫无瑕疵,但他依旧打着漂亮的领结,穿着一身考究的船长服。比利说的话,傻子也知道那是循循善诱。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比利的说法很诱人。

    他想起当初自己为了定制这身行头,砸了不少钱在海盗的制作机上,上船的时候人工用线机敲打出的皮鞋发出咚咚的回音。

    光彩的退休……亚勒眼角皱了皱,这一点似乎很诱人,对他而言。

    “诱惑那一套对我一个老人而言大概没用。”

    比利沉默片刻,然后笑了:“摆脱诱惑的唯一办法是向诱惑投降,老先生。”

    亚勒没有说话,他拿起酒杯,微抿了一口红酒。

    “这是产自罗斯柴尔德酒庄的红酒,可都是是男人们的热血,浪费一滴都好像是罪过。”

    比利见船长没有说话,他举起酒杯,出神地望着酒杯里鲜红的液体。

    “诱惑倘若抵制,灵魂便会得病,病因便是渴望自己所不允许的东西。倘若释放,世界将会沉浸于新的喜悦中。”

    男人自顾自地说着,语气带着些许狂热,他高举起酒杯,身体缓慢却不乏力道地往后一靠。

    “到时候我们能忘掉中世纪的一切弊病,回到伟大的希腊理想中去!”

    亚勒依旧抿着酒杯里的葡萄酒,两眼透过酒杯瞥着对面的神棍。酒顺着食道裹到腹腔,他感受到腹部一股火热。

    老人许久没有饮酒了,似乎又想起了年少时疯狂的那股劲。但相反,他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赞同比利的想法。亚勒清楚一个船长不是简简单单赚荣誉的,尤其是大船。他虽然穿着反光的皮鞋和私人订制的船长服,但他走入船长室时,手握着船舵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喜悦,更多的是恐惧。

    他真的很老了,皱纹似乎每过一个晚上都多了很多,更不想再承担什么责任。但这最后一次出海,自己背负的却是两千多人的性命。

    老人年轻的时候一向自称为爱国主义者。他的官职很大,甚至到了海军少将的级别,没有国家的允许他根本不能随意离职。不过亚勒也不会随便离职,一旦投身于国家工作,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当然,这样的忠义和专注在他的女儿出生后,通通烟消云散。

    亚勒的女儿几乎成了他心头的一块最纠结的梗。他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当然,这也仅限于“疼爱”而已,因为他压根就没回过几次家。亚勒每次在登船的时候都会问自己,这样的航行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虽说做不到陪伴,但至少得让女儿多少对父亲的脸有几分印象吧。亚勒好几次冲动地想下船回家看看女儿,不过军人的理智告诉他,如果中途下船,自己也只能在军事法庭见自己的女儿了。

    不过幸好他的妻子是个体贴的人,她几次写信告诉亚勒,他们的女儿过得很开心,是个活泼的女孩。

    几年前,妻子的信上说,女儿跟一个男孩玩到了一块,渐渐不受人管教。看完后亚勒大笑,这算是他在枯燥乏味的海上听到最有趣新奇的故事了。在大海上生活几十年的经历早就让他的性格变得无比爽朗,压根就想不到平常父母担心的早恋问题上去。

    后来亚勒回家时,女孩很大了,即使放在船上好好打扮一下也是一位贵族的小姐。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开心还是悲伤,只是乖乖地坐在后花园里望着天空的星星。老人内心被喜悦充斥,但又有些尴尬,身为父亲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该上前去和自己的女儿打招呼。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去,很欢脱很欢脱地问,孩子,你是不是在想金格的那个男孩?但出乎意料的是,女孩压根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她眼神冰冷地望着亚勒,沉默了很久。

    沉默了很久之后,女孩说,爸爸,如果有一天我坐在你的船上,船发生了事故而我掉到了海里。你只能做一件事情,要么回到船舱去发求救信号,这样可以使一船人的生命有了必然的保障,但我一定会死;要么立刻跳下船来救我,回去之后再想办法,但所有人都可能会因为信号发晚而死亡……所以,你会来救我吗?

    亚勒听完立刻大笑说我当然会跳下去救你,同时再让自己的部下回去发电报,这样大家都不会死啦。

    亚勒在那时候很夸张地笑着,但回应他的只有女儿更黯淡的神情。从那之后他的内心开始列了一块很细但很长的伤痕,就好像有时候皮肤被纸刮伤了,不疼,但痒的很闹心。女儿的问题几乎如一把匕首,弯弯绕绕地在亚勒的内心里小心翼翼地划了两笔。

第九章 祝你好运

    隐约约的黑暗中,船身通体发着微光,大概是船舱都已经打开了电灯。它就像是黑暗中的光芒,人群中不少人赞叹着,仿佛救世主在末世纪降下的福音。

    水手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是眼花了,这咬他肚子的虫子真的有毒也说不定。

    水手迅速套上上衣就往回跑,他伸手招呼着另外几个伙计一起准备好船靠岸的准备工作。一会儿接待的大块头可是举世闻名的,船上的人物来头都不小,他们得稍微把排场弄得好看一点。

    然而,年轻的水手正准备往抛锚的地方去,忽然眉头皱了皱,他又扭头看了看北边海盗船的船影。

    只见船身下的海面似乎有着一个黑色的印记,这个黑色的印记跟刚刚搅在一起的阴暗完全不一样,是纯黑色的,这可不会看错。

    该死!那该不会是暗礁吧?水手额头直冒冷汗。不对,不像是暗礁,黑色的东西是跟着船下身一同行进的,石头不会跟着船一起动。只见周围的海水甚至有旋转的趋势,或者说……一直在旋转。

    漩涡的话,哪会有跟着船行动的漩涡啊……水手眼角有些抽搐,他瞥到的场景就好比是一艘船在海上行进,而船身下紧贴的不是海水,而是一个漩涡。

    更诡异的是,几乎没有任何海水涌入这个漩涡,只是它的周围海水在旋转而已。这很难解释,就好像海面是海面,海水是海水,海面毫无漩涡地痕迹,只是开了个洞,而洞周围的海水疯狂地旋转。

    天空渐渐黑了下来,只有西边还散发着夕阳的光。海水的波浪发出哗哗的声响,响声传到兴奋的人群那里,人们激动地似乎说不出话来,有钱人更是像没见过世面一般。水手清楚得很,这些养尊处优的家伙们看似从小接触的东西就比穷人要多,但实际上没碰过什么意外,所以定力自然不够。在与穷人同样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游轮时,气质出众样貌艳丽的反倒最不知所措。

    自从科技发展起来,乡下人总是比城里人显得多见些世面。

    不过也因此,谁也没注意到船下奇怪的现象。

    海盗船的确在行进,但它是以一种极其缓慢甚至肉眼都没法轻易观察的速度前进着。要不是因为它四个19米高的烟囱冒出来的烟雾持正常速度攀升,水手会真以为海盗船静止不动了。

    不过这样想更奇怪,这就好像海盗船所在的领域所有的速度照常进行,但唯独对岸上的人而言爬的跟海龟一样。总之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哪有自己觉得自己跑得飞快,但在别人眼里实际上极其缓慢的道理呢?难道两个人所在的世界时间规律还不一样么?总之他是没遇到过。

    几乎就是下一秒,水手摇了摇头,海面上那些奇怪的东西都没了。海盗船正常行驶,行进速度几乎无敌。

    天空的光越来越淡,巨轮划破海面的声音愈发清晰起来,码头上的人们向着船上甲板上的人们挥手,眺望。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该死,你们谁有对付海边虫子的药,这些小东西能让人的头脑不清醒!”

    水手气的大喊。

    所有人在夜晚将至的码头迎接这艘20世纪世界上最大的巨轮时,就在那阴暗的夕阳伴随着波涛不断的海面上,鸟类发出欢悦的鸣声。

    周围的水手们直起拉绳子而弯下的腰,纷纷愣了愣,哄笑道。

    “别傻啦约瑟夫,你脑子一直都不清醒!”

    水手无奈地苦笑了一会儿,随即跑向其他伙计拉开抛锚用的水钩。

    可能自己是真的傻也说不定,水手把水钩往漆黑的海面里一抛。他从小就总是被取笑成傻子,因为他总会相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说他总想回到亚瑟王的时代随圆桌骑士一起征战四方。

    然而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人们背后的机械吊钟,指针卡在了七点钟,再也没有动过。

    傍晚20点,整个海盗船倘若苏醒的小镇,灯火通明。

    金白色的探照灯将圆形光斑投射在海面上,海水的波纹在灯光下好像白色的岩石裂痕。虽然是夏季,但此时此刻刮来的海风却异常的寒冷,登船的人们也依旧要披上大衣,吹过耳边的风甚至刮得人有些生疼。

    鱼香岛的海港里面简直就是一个工业区,隐隐约约的惨白色灯火在巨大的工厂间晃动,可以勾勒出码头一点模糊的轮廓,只见许多西海人搞出来的先进机械在半空中高耸的吊着,单调却又稍微包含一点机械化格调。而亚勒正站在船舱内的走廊上,透着圆形窗户凝视着岸上可怖的风景。

    船体甲板上的世界在整个黑暗的夜晚散放着金色的光,简直就像是每年一次的圣诞夜,而乘客们在甲板上尽享欢乐。船与码头明与暗的交替简直就好比一小块温暖的天堂,缓缓地倚靠在地狱的边缘。

    “据说新世界曾经的皇帝拿破仑出生在地中海摩罗林岛上,那里一样面对着大海……”

    “你在你的国家曾经说过,‘我留给儿子的只有我的名字’。”

    亚勒伸手贴在窗户上,神情复杂地看着对面的码头。“而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决不让我的孩子先留给我她的名字。”

    亚勒转身向楼梯走去,他的休息室在甲版上的两层楼,要到甲板上去就必须经过一些废弃仓库再下去,每次麻烦的都让他想要骂这个设计船舱的人蠢。但是亚勒现在没心情去想那些了,他不清楚他的女儿现在人究竟在哪里,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女儿现在是否安然无事。

    他的女儿似乎被绑架了。

    早在亚勒登船时,他就发现在船长室的角落里散落着一封信,信上写的都是蹩脚的钢笔字迹:

    “你的母亲叫做凯瑟琳,和你的父亲爱德华亚勒一起经营一家商店。你好,沃伦船长,我什么都知道,你的女儿海伦·梅尔维尔·亚勒在滑铁卢出生的我都知道。

第十二章 禁忌

    比利搞了半天也没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他开口道。

    “这和录不录音有什么……”

    “因为你是这次海盗船航行的幸存者之一啊,当然好运。”

    语落,比利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叫我是幸存者,难道海盗船沉了不成?再说你又是怎么提前知道我会幸存的,可笑。他刚想说话,结果听筒那边的人已经挂断了。

    比利皱了皱眉,随即长呼了一口气,他合上电话的摇杆,转身径直走向通信仓的门口。

    此时比利心里有些不平静,电话那一边的洞察力显然不该是一个普通学者该有的。刚刚之所以那个所谓的考古学家知道通讯员出去了,是因为风声。自己在通话的时候有风声通过,这说明门开了。巨型轮船的通讯室如果有人就必须关门,通讯员要出通讯室就必须敞开门,这样发生意外事故的时候就可以了解是否有通讯员的责任。

    正当比利眉头紧锁的时候,通信员回来了,文件被海风吹得到处都是,年轻人见到比利还在,有些脸色惨白,大概是觉得被股东看到了更加散乱的办公室。

    “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随随便便把门打开,风把客人们的文件吹得到处都是。”

    比利眼睛并没有看着旁边不知所措的年轻人,而是弯下腰,去捡那些散落在地面的文件。

    “不过这一回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就好像……你也根本没有见到任何人今晚来到这里一样。”

    比利随手夹了一沓钞票在捡起来的文件里,递给那个年轻人。“你掉的东西。”

    西海马萨诸塞州,一所大学图书馆。

    “你不该接这个电话的,涉足这个时间的事务太多不好。”

    这是一个女性的声音,月光透过窗户衍生出书架下的影子,仔细看会发现那是一个女孩的身影。女孩在月光下好像莹莹发着微光,长发慢慢垂下,她穿着长裙,赤足,站在阴影下微笑。

    “我以为你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我才陪那个叫比利的人渣演这一出戏,”坐在床边的黑影声音沙哑而冰冷,听起来这就是刚刚和比利通电话的那个“考古学家”。

    “没想到人心险恶的人往往活的最久。”

    黑影抄着双手缩在转椅里,他缩着头,手里的亮光柔和地照亮他满是胡渣的脸。

    这个男人手里拿着不该出现在时代里的东西,那是一个黑色的长方体,上面安插着许多软胶按钮,长方体的最前方有一个小型玻璃罩。而这个男人拿着这个长发体对着远处使劲地按。

    “这里没有插座电源,你再怎么按遥控器也打不开电视的。”

    女孩轻轻地笑着走到黑影的身边,纤细的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你其实可以带一个平板来这个时代,何必背着这么大的电视机来见我。”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在这个时代你是万能的,我以为你会有电源。”

    “凭空添加未来的东西是禁忌。”

    “我知道。”

    沉默了很久,男人问,“你还记得我们那时候上大学,中国改革开放才多久。我们那时候看到一台黑白电视机别提多激动了,然后你会开心地搂住我。”

    “你一定很孤独吧。”女孩低垂眼眸,看起来没什么情感波动。

    “我没有戒酒。”

    女孩不为人知地吸了一口气,她伸出双臂,长裙在月光下散发着微光,女孩搂住了黑影的脖子。她把侧脸贴在男人的背上,闭上眼睛。

    “1914年是混乱的开始,你会过来,说明有人终于锁定了这一片时空切面。”

    “嗯。”

    男人睁开眼睛,沙哑的嗓音里渐渐冷了下来,“我们只知道这是混乱的开始,但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点出了问题,所以才将这一年作为死守的秘密。现在终于有人先我们一步找到答案了。”

    “果然问题还是出在船上的人吧。”

    “对,我想你保护那个人。”男人抬起头,“而且……‘救世主’也来了。”

    “他还是孩子。”

    “是啊,他只是像个孩子,其实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人。”

    女孩起身,她拔下摇杆式电话机的枢纽,轻轻地攥在手掌心里。

    “你觉得他像你?”

    男人沉默地低着头,不看女孩,也不说话。良久,他缓缓地站起来,似乎要离开了,“我刚刚之所以帮比利,是因为只有船体的加速才能让‘救世主’看到答案,即使灾难可怕且不能避免。”

    “但我没有让亚勒全速航行。这艘船上还站着许多我不敢惹得人,他们能立刻明白有人从中做梗。海盗船本身所涉的水也太过深了,即使在未来,我也不想跟这艘船扯上半点关系,所以我的电码文件只会让亚勒提高一点速度。”

    女孩似乎没怎么在意男人说的话,而是注释着眼前魁梧但寂寥的身躯。这个男人守旧,即使他所在的年代科技有多发达,也只愿意带一个老旧电视过来。在无情的时空规律面前却仍旧像个发狠的孩子一样守着过去的时光。和几十年前相比,他的腰背早就不再挺拔。

    “你记得不要太累,不要太晚睡,熬夜对你现在的身体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

    男人掏了掏耳朵,他走了不远,突然回头看着注视着自己的女孩,龇牙咧嘴地笑起来。

    “亚叶,有时候我觉得你棒极了。你搂着我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身为大叔是在欺负什么小女孩,叮嘱我事情的时候又会让我觉得你像我妈一样,你简直能满足所有男人的癖好。”

    女孩愣了愣,脸上的冰冷像是融化了一样,她吟吟笑出声来。至始至终,她都没在男人面前流露出太大的情感,而男人总是能很敏锐地察觉到她不开心。

    良久,女孩不笑了,她注视着男人越走越远。

    “别太累,记得早点睡,不要熬夜,也不要有什么精神压力。要是真的做不到就不做了!”女孩张嘴,还想要再大声说些什么,但又之后转化为叹息声。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压住了月亮,淡淡的微光逐渐消散,天空渐渐阴沉。

第十三章 毛骨悚然

    海盗船,顶层甲板。

    亚勒急着向前踱步,他准备暂时离开这艘船。这件事情他只告诉了大副一人,亚勒连自己可能一去不回都考虑好了,他将船体的后续工作也一并安排妥当。当时大副吓得脸都白了,前前后后地喊是不是您身体出了毛病船长您可千万不要瞎想啊一切都会过去的啊船长,这时候亚勒就和蔼地拍了拍大副的肩膀,对他说你没有问题的,整艘船我只相信你!

    当然,亚勒只告诉大副自己下船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大副在海上的经验最丰富,而是因为大副绝不会泄漏秘密,因为他有大副的把柄。

    大副做错了事。他不该爱上一个不该被他爱的女人,一个端茶的侍女。因为爱,所以庇护,大副为那个侍女私下安排好了住所,帮她搪塞了那些想要占点便宜的贵族商人,似乎还准备好了海盗船的航行结束就一起逃到加州。可大副是军人,他做的这些事足以被视为叛逃。

    但这正好,对亚勒而言,分享秘密的对象永远要选择有把柄可抓的人。

    亚勒不是什么老好先生,人永远都不可能大公无私,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也要救他自己的女儿。

    但他也是管理者,管理者的痛苦永远都是被管理者投诉的资本,如果他去救女儿,那么就等于是擅自离职,这等于是给了一船人一次去死的风险。

    不过,履行职责还是救女儿?答案很明显,亚勒这次选了后者。

    “还没有走到头吗该死的!”

    亚勒皱了皱眉头。他步行在漫长的走廊上,从船长室到尽头的电梯要几十分钟,其中就包含了16个一等客房。

    这些一等客房压根就没人住,里面漆黑一片,却用来当杂货室了。

    他其实一直想骂设计这艘船的人蠢,你说你把甲板上面也设那么多客房做什么,哪有那么多贵族或富商,你当他们种猪啊睡一晚就能生一窝。搞得连从船长室下楼到甲板都要走几十分钟。

    “船长!船长!”

    忽然有声音从背后叫住了亚勒,脚步声在空落落的走廊上回声四起。

    “船长,哈哈,您是要准备下一会儿船么?”

    “停船的时候船长离开船长室,只是去甲板上抽根烟。”

    亚勒面无表情,他撇了一眼身旁气喘吁吁的大副,“你明白吧。”

    “当然明白,”大副憨憨一笑,他点了点头。

    “比利先生的事情您解决了?”

    船长室所在的楼层是海盗船的顶楼,这一层几乎没有人,所有的一等舱几乎空无一人,所以深处的环境一片漆黑,到了电梯门口更是一片漆黑。只有脚步声发出咚咚的声响。

    亚勒叹了口气,“谈不上解决,只是表达了自己的强硬态度罢了。那个老顽固是不会那么快就放弃的,就船速这个问题估计我们以后还会面临很多麻烦。”

    大副点了点头,随即默默地走在亚勒身边,周围的灯光越来越暗,窗外海面的波纹反射起光来。

    “你来找我不应该是闲聊吧,从一开始你就似乎在找话,但你跑过来时很急,不像没有话说。”

    亚勒瞥了大副一眼,大副愣了愣神,尴尬地笑道。

    “我来找您是来汇报完成的事情的,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说。”

    “您…您之前答应我的,给她,额,给伊丽莎多准备一间一等舱,我已经完成了。”

    大副压低声音,手压着船帽,生怕别人听到一样。他回头看了看,随即又转回来,大副把脸凑到了亚勒耳边。

    “噢,您叫我给您偷偷准备的客舱我也打理好了,按您的要求设置在船长室旁边,还没开灯,可能有些暗。”

    周围的灯光越来越暗了,毕竟都是些空余的船舱,也就没必要多设路灯。地上的木板被踩到会发出吱呀的声音,不是因为质量差,而是不敢在这样的高层设立太好的木材,过重的重量会压垮承重板。

    墙壁两侧的墙纸黯淡幽黄,像是进入了什么被诅咒过的废弃古宅。

    亚勒随意地点了点头,他压根就没太注意听大副在讲什么,总之只要知道他给他的恋人安排好客房就行了。

    但有些不太对劲。

    要知道任何一件事都是要讲逻辑的,因此时间感很关键。老人向来都是以理性逻辑思考的人,他总觉得这艘船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海盗船上,想要船体加速的股东,花费船体三倍价格运送木乃伊的考古学者,爱上侍女的大副,威胁船长的信,逼迫船长下船……这些事情看起来都是独立存在的,毫无关联,也很合理。

    但很多事不对逻辑。

    其实很多时候亚勒有怀疑过,那封对女儿的绑架信是不是比利写的。他找机会让自己下船,在一个毫无人烟的地方把自己的女儿领出来,然后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逼迫自己提高船速。他这种人不怕上法庭,以比利的财力估计都能养得起五六十个大法官。

    至于木乃伊,亚勒不担心木乃伊,这种神不神邪不邪的东西老人向来不怎么搭理,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读过太久的书,但始终相信科学。

    不过亚勒却在意这件事,因为这条事件的时间感似乎有点不对头。20世纪初的考古发掘似乎没有大新闻,这种女皇的木乃伊怎么想也会上好几次世报的头条。但什么也没有,似乎过去的信息都被屏蔽了一般。再说,现在世界上不可能拥有拿得出三倍于海船的钱的富豪,除非他来自别的年代。别开玩笑了。

    但如果换个思路想呢?股东会因为追求名利而要求提高船速,但比利是不是太过强求了,这会不会有别的目的?学者花费三倍的钱不是被那些老奸巨猾的股东狮子大张口逼迫所致,而是事先就准备好的呢?威胁自己的信件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亚勒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他不想往深着想下去了。

第十四章 黑影

    亚勒和大副并排走着,老人抬起肩扭了扭,骨骼发出轻微的声响。即使是在船舱的顶层,也依旧可以感受到海盗船微微地震动。

    窗外海水互相拍打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每经过一扇窗,总能闻到浓腥的海风。

    亚勒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想明白,或者想错的。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太敏感了,很多事情没必要想的那么复杂,自己也许是被女儿的事情搞乱了思路。

    又是一扇窗户,海风冰冷如利剑,走廊趋于黑暗。

    忽然,亚勒肩膀一震,老人突然额头冷汗直冒,他狠狠地抓住大副的手臂,表情诧异得可怕。

    “我什么时候要求过你多给我准备一套客舱?!”

    “啊?”大副被船长突然的模样吓到了,一脸不解。“您亲口和我说的啊?

    “该死,我什么时候说过。”

    亚勒满脸苍白,喃喃自语道。他意识到又一件事情露出了马脚了,这次还离他很近,就在船长室的旁边,不知道是谁安置了一个客舱。

    大副看亚勒表情严肃的可怕,想来也不是开玩笑。他小心翼翼地说,“船长……会不会是您最近真的太累了?要不要下船的时候去一些娱乐的地方?”

    “你刚刚说……那是我亲口要求的?”

    亚勒没有理会大副的担忧,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虽然自己再也不年轻了,但连自己要没要求过多开一间船舱这种事情不至于一点影响都没有。他也尝试着代入自己真的忘记了的可能性,但发现压根就不和逻辑。自己为什么要在船长室旁边开一间房间?这跟自己的工作,私人爱好,家人或是女儿的突发事件都没半点联系,不过唯一说的通的倒是难不成自己有一下神经失常要养情妇之类的……

    “等等等等!我当时确确实实是在忙着测试动力枢纽,但这不代表我会忙到连船长也不认识!”

    大副大声争辩着,他觉得船长今晚有点疯,这么一想果然亚勒下船是好的,要是他还在船上驾驶,哪一下他突然说他不知道船该怎么开就要命了。

    拐角的灯忽然闪了一下,亚勒奇怪地抬头看了看。只见天花板旁的黄色木灯似乎快要坏了,这一段走廊都随着它忽明忽灭。

    “这灯该修了……”

    亚勒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大副也在看那个灯,但似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船长,你有没有听到很重的呼吸声?”

    老人皱了皱眉,他耸耸肩。

    “没有。你今天怎么老说这种奇怪的事情?”

    大副咽了咽口水。他很生硬地笑了笑,“船长,其实从海盗船起航开始,我经过船长室这层楼总感觉有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嗯……”大副声音有些怯了,“我每次晚上走在这走廊上时,总是能听到很沉重的呼吸声,很重很重。刚开始我还不在意,但昨天我留意了一下,想去看看究竟什么声音。”

    “然后呢?”亚勒有些无奈,他觉得大副有些神经过敏。

    “所以……所以船长,我当真觉得那木乃伊我们当初就不该放到船上。”大副轻声说。

    “昨晚我在听到呼吸声后就立马回头了,结果看到身后几米的地上有黑影。我一回头,那个影子立刻就不见了。大概是什么东西在跟着我,每次我一回头,它就像察觉到一样贴回门缝那里。”

    大副又说,“其实从昨天起我是真的怕了,害怕那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我就怕会不会是那木乃伊招来的……”

    “不可能的。”亚勒摇摇头,“也就是说,有个什么东西在这层楼跟着你,只要你一回头,它就躲到旁边的房门在墙壁上的凹陷处,对吧?”

    大副边走边点头。

    “船长,说实话我今晚看到您在这层楼是很高兴的,这里能多一个人一起走还是安心一些。”

    亚勒摇了摇头,他拍了拍大副然后转过身,“我觉得如果你说的那是真的,估计和你说的那个让你多在船长室旁边开一间房的事情有关联。大概是恶作剧什么的。”

    “你看,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黑影。如果说你说的东西已经躲到旁边的门那里,未免速度也太快了。”

    出奇的,四下一片静。只得听见窗外的海浪互相拍打的声音。大副叹了口气,笑着向亚勒摊了摊手。

    走在走廊上传来的也只有脚步声,但是亚勒开始沉默不语了。他的心里有点沉,从刚才大副的表现来看似乎不像是假的。无论是他幻觉与否。那种如释重负的神情似乎看得出大副之前因为还背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这说明……这艘船上可能真的有点什么。

    “这该死的走廊终于到头了!”

    大副先开了口,他似乎不想再纠结影子的事情了,“等这次海盗船航期结束,我一定要在海船的雇员集会上好好看看是哪个白痴设计的内部构造!”

    亚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那个数学工程师,前几天和你见过面。”

    大副闻言,反常地没有说话,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于是走廊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窗外的海风将玻璃窗吹得振动。

    良久,大副压低了声音,他收敛起笑容,一脸严肃。“船长,叫我多开船舱的人,真的不是你吗?”

    亚勒愣了愣,不明白大副突然这么问的理由是什么。“不是啊?”亚勒扭头去看大副。

    突然,大副半天不出声,也没有回答,只是很奇怪地对着亚勒挤眉弄眼,而且似乎他的表情写满了恐惧。

    老人奇怪地顺着大副的视线走,他低头看向地上。只见亚勒的影子和大副的影子在微弱的灯光下一左一右,可是他们的中间却夹着一个稍矮的影子,紧紧跟在后面。?

    亚勒几乎是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老人即使内心再怎么不想接受,也明白这影子毫无疑问是大副口中那个站在门前的黑影,他这回跟来了。

第十五章 别来无恙

    “你说这回它跟着我们,”亚勒压着声音好似蚊子哼哼,“我要是还回头他会怎样?”

    “不是吧船长……”

    大副哭丧着脸,也把声音压到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地步,“你还打算回头啊”。

    “总之前面就是电梯了……我们想个办法……”

    亚勒紧紧注视着前方的电梯,“我数到一……你我就转头……同时向左右分开。”

    大副点了点头,他丝毫不会怀疑船长疑心过重,因为这个后面跟着的东西必然有具备危险的可能性,毕竟任何正常人都不会神经质的站在这种地方兜风。

    大副脚步紧跟着亚勒。只见亚勒微微抬起手臂,浑身的肌肉似乎都绷紧了起来,随时做好奔跑或攻击的准备。

    “三,”

    “二,”

    “一!”

    突然,大副左腿肌肉发力,同时他和亚勒猛地转过头,并向两边迅速退去。窗外的海风还是很大,波浪互相拍打的声音渐渐小了,似乎是能听到楼下的人狂欢的声音。可是随即两人就愣住了,他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身后似乎没有东西。

    楼下人们的吵闹声越发的清晰,更下面还能听到电梯“哐”的关门声,似乎还有人要上来的样子。

    大副呼地一声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心说总算没事了。可是随即他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把亚勒往身后一推。

    地面上的影子还是三个,身后没有的话……就在头上!

    亚勒被狠狠地推了一个踉跄,他准身顺着大副的视线抬头,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只见之前立在门口的那个人正扒在天花板的水管上面,离亚勒的脸似乎就一米左右的距离。他的脸是黑的,但那是被碳涂黑的,这个人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你究竟是什么人!”

    亚勒喊了一嗓子,“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你是做什么的!”

    良久,又是一片死寂。天花板上的人始终没有说话,这个人趴在在两个水管上面,透过水管之间的缝隙,他的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亚勒,面无表情。

    “快跑!”

    大副突然回头对着亚勒大喊,“那家伙手上拿着刀!”

    亚勒一愣,赶紧回头往电梯那里跑,只见电梯也是上升的趋势,似乎也快到顶楼了。亚勒跑了一个踉跄,他弯着腰狠狠地咳嗽,半天直不起身子。而大副在身后似乎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有几处闷声响。

    还没等亚勒没有回头看,他的后颈就被猛地重击,老人眼前一黑。

    海盗船主餐厅。

    “夫人们,别来无恙啊。”

    比利一脸笑容地朝着几个女人走去。那几个女人脸上似乎打过粉,身穿英式舞裙,一看就是身份显赫的伯爵或者公爵夫人。她们扎堆站在一起聊天,聊的无非就是哪一家的马花茶更淳朴,或者哪一个家族闹了哪样的丑闻。为首的女人头发卷曲,手里握着红木做的扇子。

    拿扇子的女人见来者身价不菲,笑盈盈地上前打招呼。

    “您好,比利先生,您看起来比几年前更加的年轻了。”

    “嘿,没有的事。只是生意上与您的丈夫来往通顺。”

    比利摆了摆手。一名侍者端着酒盘送到了比利身边,男人点了点头,举起酒杯向面前的妇人们示意,然后珉了一口。

    比利抬头,神秘的笑了笑。“女士们,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立刻去昆士顿看看?

    女人一愣,“海盗船接下来不就是要去昆士顿吗?”

    比利身体向后垫了垫,表情作憨态。“据说很多稀缺鸟类的北迁都快要结束了,您们不想赶着去看看吗?”

    比利伸手摸了摸下巴,金色的戒指镶嵌中型钻石,红色的光亮的刺眼。他又向前倾了倾,小声道。

    “我还一直想要捕获几只须翡翠鸟呢,您瞧您的礼帽多漂亮啊。”

    几个妇人闻言都窃窃私语起来,她们知道自己的礼帽在定制的时候花了多少钱,毕竟须翡翠鸟是濒临灭绝的动物,想要得到它的羽毛得花大价钱,就连她们也只是装饰了自己的帽子。女人都难免爱美,须翡翠鸟的羽毛是很漂亮的,她们都希望自己的的手套与长靴能多别几个。经比利这样一说,她们都起了一点兴致。

    拿着扇子的贵妇人没说什么,她不是傻子。比利是出了名的有钱的老流氓,他在女人面前每次都喜欢夸夸其谈自己的见闻,然后做出共进晚餐的邀请。但这一回他出奇地没那么做,而是直奔主题。

    女人清楚这老流氓绝不可能真那么好心提示她们去看稀有的鸟种,商人做事一定有他的根本目的,而这个目的显然让比利有点急。

    “唉,不说昆士顿的事情了。话说,我这边有些生意想和您先生谈,可惜他真的是太忙了,一直找不到机会。”

    比利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女人一眼,左手把玩着自己的戒指。

    女人怔了证。比利这架势显然就是在求她们去昆士顿看鸟,容不得她们再思索半分,甚至都搬上了“和你家先生谈拢生意”为报答。

    他想要什么?女人心想,比利如今最在意的应该是脚下这艘船。他一切的生意都用来攒钱投资这艘史诗级的巨轮了,所以显然不是在乎钱。那么接下来就是名声,这个贵妇人清楚男人都想要什么,比利当下想抓的无非是海盗船再创一点佳绩。

    贵妇人忽然舒展开了眉头,她明白比利想要什么了。海盗船在体型,投资成本和人数上都拿了头条,接下来可以再创的佳绩只剩下“航速”。而这艘巨轮的船长亚勒是出了名的恪尽职守,不可能答应巨轮在行驶处女航的时候就将速度加到最大,因为有风险。所以比利才来找她们,找几个身份十分显赫的人来向亚勒提意见,这样亚勒不敢不提速。

    贵妇人嘴角微微翘了翘,看了看身后跟自己身份相差无几的贵妇们,她觉得这一笔交易不坏。比利现在本身就有丰富的资本,让自己的丈夫与其谈拢几桩生意是好事。

第十六章 鳞片

    再者说比利口中的须翡翠鸟北迁有点意思,女人觉得既然身在世界第一的轮船上,自然是要把好东西占个够。至于船速提升会不会有风险嘛…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轮船,铁打的身躯,它不可能出丝毫的毛病。

    “嗯,我会叫我丈夫与您多联系。”

    贵妇人收起了自己价格不菲的扇子,她笑道。

    “倒是您刚刚提的稀有鸟类在昆士顿出现让我很是感兴趣,我一会儿一定像亚勒提意见,最好能在两天之内就到昆士顿。”

    “哈哈,夫人您不会失望的。”

    比利闻言顿时眉开眼笑,他想这下你亚勒怎么也跑不了提高船速了。比利费了不少时间刺激了那个资产连海船都望尘莫及的考古学家催促亚勒提高航速,现在又说服了这些东海的旧伯爵公爵夫人们,他已经能想象自己的投资上了第二版世界头条了。

    其实比利清楚这些贵妇人不是傻子,她们自然明白自己的目的。但为了不说透,又让她们觉得自己没亏,比利下了一点功夫。他一开始就直奔主题,就是故意想显得自己实际上很着急,得求着女人们办事。这样这些自认为聪明的女人们自然就会上钩。至于生意什么的,比利当然是瞎扯。

    这些女人的丈夫都是政治或生意上的熟客,长期渲染下自己也都对世事格外敏感,好比格外灵敏的雪兔。但比利在生意上一直是赢家,他是真正的狐狸。雪兔再怎么机敏也只是狐狸嘴下的肉。

    比利望着头顶上玫瑰型的的灯光,又抿了一口红酒。他现在非常想看到接下来亚勒出席这个餐厅,同时收到考古学家的电报和贵妇人们的要求后会是什么表情。

    男人扭头看着一旁的玻璃窗,夹缝之间海水有些许凌厉的波纹,星空下明亮如利剑。

    甲板顶层,船长休息间。

    视野几乎是一片模糊,随着缓缓睁眼,月形的视角渐渐扩张成圆心,清晰度也有所提升。

    “嗯……”

    亚勒缓缓睁眼,随即发出沙哑的哼哼。老人微微抬头,突然伸手捂住后脑勺。他只觉得头部被狠狠地重击,直到现在都有一种火辣的灼烧感。

    “该死…这里不是休息室么,”亚勒坐起身子,“我怎么又回来了?”

    夜已经深了,但似乎海盗船依旧是狂欢之夜,即使是在船长室也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音乐声。海水似乎永不入眠,波澜的海涛声在夜晚有规律地起伏,海风冷冽。

    “船长,您醒了?”

    一个穿着船员服的人在一旁洗脸,他似乎听到亚勒站起来的声音。

    “比利!一定是比利那个混蛋!”

    亚勒低声吼了一句。“他竟然用这种手段!加船速上个头条有那么重要么?一船人的命他不要了吗!”

    老人看到一旁洗脸的海员,就知道雇人来攻击自己的一定是比利。因为大副和自己一样,几乎也没怎么受伤,毕竟是他船上的船员,比利不可能真的雇人动武,顶多只是各往脑袋敲一下以示威胁。

    亚勒走到船长休息室的另一角,准备打开水龙头洗脸以便清醒一下。老人伸手拍了半天,水龙头愣是只蹦出几滴水珠。

    “停水了吗?”亚勒忽然有些紧张,“这附近降温了?”

    亚勒紧张是有原因的,因为轮船甲板上层的水需要从船底的热力泵过滤并输送上来。如果是冬天,或者附近因为是么而出现大幅度降温,甲板上很可能就接不到水。而现在是夏季,接不到水只有可能是因为这附近突然大幅度降温。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楼上有人也在用水吧。”大副还在洗脸,他边弯着腰边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天花板。

    老人闻言,心说楼上的人是干什么才用这么大量的水,群体共浴么。亚勒沉默地向门口走去,他现在心情很糟糕,原因是海盗船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离港了,他没法现在在鱼香岛下船。老人只能等到昆士顿的时候再找机会看看自己的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现在亚勒想做的就是去找比利,再怎样傻的人到现在也该觉得不对劲了。比利可以贪图名利到想尽计谋让船长加速航行,但直接雇人动武这种事几乎超出了逻辑思考的范畴。除非说,比利为了上个报纸丧心病狂到一定的地步。

    但亚勒害怕的真正还是,股东不惜代价地提高船速有别的目的。收到奇怪的信件,女儿疑似被绑架,在船长室旁边多开一间房间,股东过分地希望提高船速……亚勒并不觉得这些事情就代表什么阴谋诡计,但逻辑上说不通是可以肯定的。

    老人打开门,一股凄冷的海风迎面扑来。窗外的海水似乎倒映着这整座海上城池,金色的灯光被一层一层地夹着,在海水的晃荡下夹缝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见,一大抹亮金在海面上扭动着。

    亚勒的手还扶着门沿,老人家一瞬间有些恍惚。这诺大的城堡是他几十年的海上生涯最后一站了,正所谓最后一次总伴随着崩盘,海盗船确实正经历着一系列他自己都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这大抹的金黄是这个夜晚下整个大西洋上唯一的亮点,而四周包裹着无穷尽的黑暗。这样想着,亚勒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安起来。

    他不会因为害怕黑暗而不安,黑暗是智慧之人独有的浪漫。但是,海盗船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拿着灯笼的孩子,孩子手无寸铁,灯笼亮而晃眼,而孩子置身于满是怪物的黑暗里,他看不见怪物,但怪物随时都能从黑暗中杀死他。

    就好比……你可曾体会过,明知道黑暗里危机四伏,却不得不傻傻地亮起最孤独刺眼的光芒。你无路可逃,因为你毫无退路。

    亚勒神情恍惚了,他的眼神愈发苍老,如碎片剥落的鳞甲。

    海盗船,圣工会餐厅。

    这里几乎是整艘船最奢华的地方了。天花板参差不齐,但那是设计师故意而为之,追求的便是古希腊最崇高的艺术。中间吊挂着数个玫瑰金灯,每一块灯管似乎都价值不菲。灯下的人们都穿着富贵,谈吐举止之间透着优雅与威严。

第十七章 船舱

    海盗船的贵宾们和那些住在底层的平民可不一样,他们的盛宴几乎占有了整个轮船的甲板,以供宫廷舞剧和交谊舞曲的进行。

    沿着餐厅的周围是一个小路,从这条小路可以从顶层的贵宾休息室一直通往船长室甚至是通讯室。餐厅靠边缘有一个圆形的池台,池台边缘是铁质的围栏,围栏上靠着几个贵族和一个富商。

    “哦,女士们,瞧瞧是谁来了?”

    比利微微对着几个女人举起酒杯,额头微微反射头顶的玫瑰金灯光,他含笑着向女人点头示意。只见一个身穿昂贵皮革船员服的老海盗从小道上走了下来,他似乎没有看餐厅里的任何一个人。

    “哦对了,我可得提醒一下,”比利眯起眼睛,神情似乎满是敬重,“亚勒先生在这些天很疲劳,他为了我们彻夜不眠,如果发现他身体不适,我们有些意见还是不提的好。”

    闻言,为首的贵女人点点头。她撇了撇嘴,这个狐狸精一样的商人越是得利的时候就越喜欢故意摆出一副做作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嘲讽自己的对手一样。

    “啊…船长先生!”

    女人愉悦地上前去打招呼,只见一身船长服的海盗步伐有力地朝这边走来,之前的迷惘犹豫似乎都没有了,玫瑰金的灯光被他的船长帽遮住,阴影几乎挡住了海盗的脸。

    贵女人刚想上前搭话,只见船长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摆手拒绝了交谈。女人愣在那里,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虽然船长在海军里有一定地位,但在整个国家里身份显赫的是谁简直一目了然。这样不轻不重地对自己爱理不理,显然太过失礼。

    比利见到亚勒故意不搭理这几个女人,心里有些好笑。你就算知道了我的目的又怎样呢?这些姑奶奶是你能打发的走的么?比利这样想着,陪着笑上去拉住亚勒。

    “唉,这个时候就别忙着海盗船的事情了,杂物都交给海盗去打发吧。”

    比利笑得眼睛眯成缝,“几位伯爵都在,船长,正好和我们一起喝点酒吧,适当的放松有益于身心。”

    话音未落,船长忽然把手一抽,速度之快让袖口扇出一小道风。这突如其来地无礼动作让在场的几个贵族富豪都直接傻眼了,他们不知道今晚亚勒犯了什么病。比利更是吓了一跳,要知道亚勒就算再讨厌自己,他好歹也是整艘船最大的股东吧。

    老海盗收回袖子,背对着沉默的众人继续往前走,顺带不忘在侍者的餐盘上掂起一支酒杯。

    众人集体沉默,他们呆滞地看着眼前身材挺拔的海盗,不知道今晚这个老海盗是不是发病了。

    亚勒回过头,光线依旧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们找我要做什么。”

    老海盗发出沙哑的嗓音,偶尔还能听到窗外波浪的颤声,“但我现在要将船速提到最大,先提前和你们说一声。”

    闻言,几个女人呆在那里,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才好。

    比利更是目瞪口呆,恨不得把整个酒瓶都吞下去。

    这还是之前那个和他较劲的老船长么?态度变的也太快了吧?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随着船体微微地震动,窗外的海面不再平静,似乎是起风了。

    天空中星星相互之间诉说蜜语,柔弱的微光横扫整个海面,好比氤氲的雾气缭绕。

    只见沃伦船长站定了,他拿起酒杯微抿了一口。伸手压了压自己的船帽,老海盗回头低沉地看着身后的贵族。

    “你们可以跟我来,但是谁也别想阻止我。”

    西海的海面灯光如壁画朦胧斑驳,苍老的声音沙哑而坚定。

    一切就好比窗外醉人的黑夜,如墨洒金。

    八个小时前,西海南安普顿。

    “起床了,刚上船就睡觉,混蛋!把前排的排气控擦干净!”

    卧室里有很重的水气霉味,破布窗帘有很好的遮住窗外的光,但是随着船体的颠簸,偶尔一点刺眼的金光渗入阴暗的屋子里。一个身穿白色上衣的海盗粗暴地将门踹开,拿起扫帚戳躺在床上的人。

    躺在床上的海盗被一下子戳醒了,他爬起来,头也不抬地低头找自己的鞋。

    这里是海盗船甲板的三等舱,是平民呆的地方,即使上了船偶尔也会被海盗们压榨一段时间充当劳动力,穷人们对此敢怒不敢言。

    女人站起身,他匆匆忙忙地拿起扫帚出了房门。门外是很拥挤狭长的走廊,有不少人出来散散步,他们都想去甲板上走走。

    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海盗挑中去做劳力的,但很可惜,女人就被选中了。

    那还是刚上船的事情。女人上船上的最早,一上船倒头就睡。海盗们一个个年轻气盛,看到这种懒汉自然心里不是滋味,于是赶他起来做事。

    女人提着扫帚有心无心地四处晃悠着,偶尔几个圆形的天窗他都能看上好几分钟。即使是整艘轮船最朴素最简易的地方,对于那些被卖到西海打苦工的人而言,简直是天堂。就算让女人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对于头顶上那些贵族而言连个厕所都不如,他也依旧愿意看个遍。

    海盗提着扫帚走了一段路,忽然扭头看到一个船舱里的窗户正好能饱览全部的海景。女人想了想,他偷偷走了进去。

    这个船舱大概是一个杂货室,堆放着各种各样的船体维修工具。一个又一个巨大未开封的箱子成堆放置,不少地方黑暗无光。海盗船才从西海出发没一个小时,很多工具还用不到,这些货物崭新无灰尘。

    大概等哪一天暴风雨来临的时候这些工具就派上用场了,比如拿来维修被拍落的甲板设备之类的,女人这样想着。他是从书上读到这些的,说船在海上航运时碰到恶劣气候而不及时维修,会导致致命的破损。

    窗外阳光猛烈,海浪被粉刷成一排又一排无序的光圈。然而这间船舱背光,只见窗外亮而晃眼,而室内黑暗潮湿,偶尔能见到肉眼可见的尘埃。黑与白的间隔非常明显。

第十八章 软蛋

    女人叹了一口气,他心想什么时候可以到海军。据说那里是全世界最自由的地方,不用再呆在西海那破地方受尽折磨,而是可以在海军拥有自己的土地,工作和家庭。

    海盗还记得自己终于攒够了钱上船的时候,在酒吧相识已久的老爷子对他大喊:“LenLam(女人)!到海军去!你要的自由在那里!”

    其实女人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若飞蛾不向着可能存在光的地方走,大概死的会很没趣。

    “啊哈,这里大概也没有啊老大。”

    忽然,几个五大三粗的海盗走了进来,他们手里带着粗草做的绳子当项链系在脖子上,说话的那个人伸手提了提裤子,“只有一个没爹没娘的傻蛋在这发愣。”

    众人哈哈地笑起来,女人皱了皱眉头,刚准备说话,自己的身体被猛地从窗边撞开了。

    几个海盗挑衅地盯着女人看,随即边朝他吐唾沫边霸占了窗口。女人闭上眼睛,他憋了一肚子火,但最终也只是扶着肩膀站了起来。

    这里是海盗船,是他获得救赎的唯一希望,他不能在这里出任何问题,一切是以安全为主。女人这样想着,心里就安慰了许多。其实那只是借口,女人虽然在脑海里很想把眼前的几个人痛打一顿,但对比了一下身高和体型,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那女人可是个**呢!”一个一脸尖笑的海盗拍着肚子,“据说她肚子被搞大了,然后被一个医生骗上了船,现在手里还抱着孩子!”

    “现在在海军卖一个孩子能买到一片不小的地,那医生也真就把那女的骗上来了。”

    “那医生大概是自己人。”

    为首的海盗脖子上有一道黑疤,他故作严肃地说了一句,然后噗嗤地笑了出来,随即四个海盗哄堂大笑。

    “这女人一定会来这里的,”为首的黑疤男舔了舔嘴唇,他伸手指了指周围的货物,“这里有多好的环境啊。甲板底层全是房间,她没地方躲。”

    众人点点头,这些海盗大概想着该如何捕获他们的猎物。

    “一会儿逮到这贱女人就先折断腿,不然难用。”

    “老大你还想用啊!”尖嘴猴腮地海盗拍了拍屁股。

    黑疤男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毛,“废话,她孩子是给我们卖的,她自己难道就不是卖的么?”

    “只不过我们不用付钱。”四个海盗又是一阵哄笑。

    黑暗的杂物室里,尘埃被这几个海盗蹭的到处都是。窗外依旧是海浪声,因为是最底层,所以轮船的轰鸣声格外刺耳。

    女人心烦意乱,这几个人在行内被称为“鬣狗”,专门猎捕那些不受社会保护的人,谋杀,侵犯,生吞活剥什么的都干得出来。

    只要到海军去就好了,只要到海军去就好了。女人这样想着,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突然,嘣的一下,自己的后脑被恶狠狠地砸了下去,只见一个婴儿那么大的木箱子丢了过来。

    “喂!”黑疤男凶狠地看着女人,用手疯狂地敲着窗沿,“你摇什么头!”

    “你他妈也就跟那个臭婊子一样,只配在这种黑暗的破地方产卵。”

    女人没有说话,他被砸得太重了,需要缓一缓。他伸手揉了揉右脸,只见自己的右眼视野渐渐变红。

    他心里乱糟糟的,刚上船还没几个小时就惹了这种麻烦,真不知道之后的日子会怎样过。当然最让他烦躁的,就是他想到了很多他最恨自己的地方。

    在他还没被骗到西海去的时候,他在香港是个正义青年,每天热血沸腾地说着要改变社会的大话,然后试图见义勇为,但谁也不需要他帮助。

    后来家里没什么钱了,外国人几乎垄断了香港的经济,女人有时候和父母一起连饭都吃不上。直到他二十岁的那一年,有不少西海人找他,说和他们到西海去吧,可以赚大钱。

    结果他被骗了,他上了船便被直接被套上了头套,没吃没喝地被送了西海的一家屠宰场,给死猪死牛清洗内脏。他哭泣,他发抖,甚至经常躲在阴暗没人的角落呕吐,就这样奴隶一般地过了六年。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自己本身就弱小,还那么天真和愚昧。人一弱小,不管是什么权利都会被剥夺。

    人他妈的一弱小,什么也得不到。

    “混账,你们这群人渣!”女人大概是终于被刺激到了,他甚至不再用话语,“就是你们他妈的这帮西海人,害我活的还不如那些畜生!“

    女人捡起那个木箱子就砸了回去。几个海盗见状,上前狠狠地揪起女人的衣服,拎起他往墙上撞。

    女人面对这些人毫无还手之力,他的肚子被狠狠地用膝盖顶了一脚,背部的脊椎骨被几个海盗用箱子猛砸。

    那几个糙汉发了狠地拿脚踹,女人咬紧牙关,拼命想保护自己的身体。

    他心里全是那个下雨的夜晚。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清理完所有的猪内脏后,准备回到草棚里睡觉,却听见一堆同事在那里聊天。

    原来他们这几年来趁着自己不注意,偷偷地拿走了所有来自自己父母的信件。他们甚至假冒女人给他的父母写信,让他们拼命的寄钱。

    他的父母年纪很大,在香港连三餐饭都吃不起,却还要连续几年给这帮人寄大量的钱。

    那一天女人发狂了,他提起刀朝那帮西海混混乱扔。他不要命地和那帮人扭打在一起,当然,最后他被狠狠地揍了一顿,那帮人把他塞到了死牛的肚子里,当着女人的面又给他父母写了一封寄钱的信,然后哄笑着离去。

    晚上雨下的很大,女人默默地从牛的身体里爬出来,跪在地上。他早就绝望了,那些热血早就着猪血一同洗尽。后来,女人吐了,他边哭边吐了一个晚上。

    “你以为我们是谁?啊?”

    黑疤男恶狠狠地抓着女人的头发,拿着他的脸拼命朝货物上撞,“你以为你这种软蛋能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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