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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柴米油盐     农家乐小老板txt下载     农家乐小老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6章

    糖果应该早先得到消息了,陈安修他们刚到,就看到他在门口那里探头探脑的,他穿了条颜色很浅的裤子,白色套头衫,最外面是件红色的小羽绒服,拉链没拉上,帽子歪歪地戴着,身后背着个小包,怀里一左一右还搂着两只公鸡玩偶,整个人要搬家一样,搞得还好像很匆忙。

    车子停下的时候,他还有点犹豫,只站在那里瞪着眼睛看,并不靠近,不过等陈安修打开车窗喊他一声,他就认出来了,摇摇摆摆的就要过来,门前还有台阶,他走的很小心,先试着把右腿挪下来,再挪左腿,再右腿,再左腿,笨笨的,缓缓的,但很稳当。

    小阿姨在里面听到动静已经开了门,陈安修下车进去抱他,帮他正正帽子,拉上小羽绒服的拉链,又拍拍他鼓鼓囊囊的小背包说,“糖果,你背着什么好东西?”

    糖果咧咧嘴背过身去给他看,陈安修打开小背包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还没拆包装,看着像是个遥控小汽车,“糖果这么多东西啊,叔叔帮你拿下来放车上吧?”

    糖果点点头,“叔叔,弟弟啊。”

    陈安修摸摸他圆乎乎的脑袋,“叔叔就是来接你去和弟弟玩的。”

    说话的功夫糖球也从屋里出来了,见他们在解小背包,就和陈安修说,“小陈叔叔,这是我爸爸让给冒冒带的。”

    陈安修一听这样就说,“冒冒很多,不用带这个了,留给糖果在家里玩吧。”他想给放下,但糖果还抓着背包带不放开,他笑了笑只好连人带着包一并抱到车上,糖果可能习惯了,把他放在宝宝椅上,他很乖,并不乱动。

    糖球和章时年打过招呼后,也在糖果旁边坐了。

    腊月二十八在绿岛一般年前蒸馒头的日子,也有早点蒸的,但不能再晚了,二十九和年三十都有其他事情要做,肯定没空用来蒸馒头,现在蒸好的馒头都是过年期间吃的,因着陈家的客人多,陈妈妈每年都要蒸很多,三四锅总是要的。

    陈妈妈蒸馒头用的家里烧柴的大铁锅,一锅能蒸二十多个大馒头,家里自己蒸馒头,发面用最多的是老面,并不常用酵母粉,陈爸爸老说酵母蒸出来的馒头太软,吃着不劲道。老面是上一次蒸馒头留下的发面团,用这个发面慢点,所以陈妈妈一般在前一天晚上就把面发上,放在有炉子的屋里,这样第二天做馒头正好,不耽误时间。

    做馒头的面都是从镇上的小磨坊里拿的,因为小磨坊的机器比不得大面粉的设备先进,磨出来的面有点黑,并不如市面上的那么白,有几年镇上很多人都嫌这种面不好,喜欢到市区买精白面吃,如果不是有些人家习惯往小磨坊里存麦子,这小磨坊差点倒闭,不够这几年风向又转回来了,大家都说这种才是真正的全麦粉,没有任何增白剂的,市面上想买这种面都不容易,一时间小磨坊又成了香饽饽,好些外面的人都打听着来这里买这种有点黑的小麦粉。不过这也不全然是跟风,这种黑面蒸出来的馒头确实香,有种实打实的麦香味。

    陈安修他们到家的时候,陈妈妈的馒头已经蒸好了,还特意蒸了一锅枣饽饽,都放在厨房的锅拍上晾着,锅子里这会蒸的是黍米糕,黍子的产量很低,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把这当主食吃了,秋里镇上的人每年种一点,大多是为了过年蒸黍米年糕吃。

    糖球事先打过电话,吨吨就待在家里等他没出去,冒冒也在,糖果一看到他就直接对着过去了,“弟弟啊。”还把怀里的公鸡玩偶分给他一个。

    陈妈妈见到他们两个也很高兴,在灶膛里添了木柴,就出来和他们说话,“糖球和糖果来了,锅子里蒸的年糕,待会就好了,你们出去玩也别走远了。”

    糖球喊陈奶奶,糖果也跟着喊,陈爸爸在小隔间的炉子上炖肉,又和他们说待会还能吃肉,把这小兄弟俩都高兴坏了,特别是糖果,可能闻着味了,还蹭到陈爸爸边上去看了看,肉已经炖地差不多,不过还没放盐,陈爸爸撕了一点喂给他和同样张着嘴的冒冒吃了。

    陈妈妈招呼完孩子,又过来问章时年,“打完针,身上好点了没,怎么一感冒就这么重啊?”

    章时年能听出她话里的真是心意,并不是客套,就说,“身上没那么重了。”

    陈妈妈又说,“刚打完针,还是别在外面吹风了,回去歇着去吧。这就快过年了,养好身体最要紧。”

    章时年答应着,陈安修陪他回屋,又来厨房倒水,陈妈妈从饭橱里摸出瓶蜂蜜给他,嘱咐说,“喝了水让他躺下睡一觉,孩子们就让他们在这屋里玩就行,别让他们过去闹。我待会在煤气上熬点粥,他想吃的话就吃点。”一直以来怎么说呢,可能是章时年表现太好了,又有那样的身份背景,虽说喊她妈,但很多时候她都没法当他是个普通的小辈来对待,总觉得隔着点什么,这猛地一病倒是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些疼惜的感情来。

    陈安修给章时年倒上水,把陈妈妈的话转给他听,“你现在是我妈的亲儿子。赶紧歇着,有事的话喊我,我出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去吧。”

    陈安修帮着把窗帘拉上,又给他压压被子角,这才带上门出去。

    陈妈妈这边只是添柴烧火,自然不用他帮忙,倒是陈爸爸这边,他家帮把手,陈爸爸每年过年都会买个大猪头和一些猪蹄,自己做猪头肉,炖着吃,或者做肉冻都可以,但他总嫌外面的收拾不干净,宁愿买带着毛的,自己回来费点事,他在炉子边上先把猪蹄用火烤了,再用锋利的小刀一点点的刮,陈安修自小就看他这么做,到现在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只是小点的时候,他光顾着吃,并没有耐心做这细活,就这几年才耐下性子来,能上手帮点忙了。

    “你下手轻点,皮都被你削没了。”陈爸爸看他一刀子一刀子的动作倒是很快,品相就差多了。

    “这个方法太费事了,下水煮煮比较快。”

    “这么做的最干净。”

    陈安修反驳他说,“你就是老脑筋,对了,望望呢?”望望的快递公司也早早放假了。

    “吃过午饭跟着你三叔去你大姑家接你奶奶去了。”陈爸爸擦擦手,又去看锅子里的肉,里面煮的大骨头,还剁了大块的鸡在里面,再放上一点点的虾米提鲜,这样炖出来的肉可以吃,剩下的汤汁滤一滤,就是不错的高汤,下面条,下馄饨,做炖菜。做丸子的时候都能用。

    在绿岛,家里有儿子在,是不兴老人在闺女家过年的,“三叔那边收拾的怎么样了?”昨天下午从北京回来,一直在忙,也没得空去那边看看。

    “凑合着能用吧,其他的只能等过完年再说了。如果把东屋和门楼都翻盖一下的话,怎么也少不了两万块钱,我看你三叔给天意买了房子后,手头也够紧的。即便是过年公司里发点钱,又得攒着三月里给天意结婚了。我今年买的牛肉和羊肉多,你大舅他们也送了不少鱼虾和干货过来,晚上的时候,让你妈收拾些出来,你给你三叔家送过去。”虽说是兄弟四个,但大哥和老四常年不在家,这里就他和老三两个,老三又是弟弟,他不帮着谁还帮着。

    “行,爸爸,我知道了。”

    半下午的时候陈安修小姑家的彬彬来了一趟,送了些花馒头和豆包过来,陈家这一大家人,就属陈建敏的手最巧,各家过年的花馒头基本都是她蒸好送来的,因为做的太多,花样也不是很复杂的,就兔子和桃子的,另外就是几只小刺猬的,胖乎乎的都非常可爱。

    陈建敏家每年都会走这么一遭,陈妈妈早就把回礼都准备好了,正好赶上年糕出锅,又给彬彬装了点热年糕。陈安修送他出去,塞给他五百块钱,又陪着他去陈建浩那边放下东西。

    家里这边,四个孩子已经开吃了,吨吨和糖球拿的年糕,一人一个插在筷子上吃,年糕和馒头的形状差不多,因为黍米很黏,不成形,做年糕的时候还要加一点点玉米面和豆面,里面裹着很多剔掉核的红枣,刚出锅的年糕又烫又黏,陈妈妈都要在锅拍上事先铺一层煎饼才敢把年糕放上去,要不然粘在锅拍上就不好弄了。

    糖果和冒冒见到哥哥们吃也馋的口水直流,但这会的年糕太烫了,陈妈妈也不敢给他们吃,陈爸爸就哄着他们去吃肉,还特地选了肉多的鸡胸给他们撕了一块,两个胖墩墩的食量很好,还没怎么着的,一块肉喂完了,陈爸爸把剩下的那块骨头放在桌边,打算到锅子里再给他们捞一点吃。

    桌上就剩下了糖果和冒冒排排坐,糖果可能见那块骨头还有肉,就想往自己这边扒拉了一下,可他胳膊太短了,肉骨头没扒拉到,桌子反倒被他撞的一晃,肉骨头直接掉到桌子下面去了,糖果又往桌子底下看,这时早就趴在一边等候多时的班头一跃身上去,叼起骨头就走。

    糖果见此立刻起身颠颠地追了几步,可他别说就两条腿,就是四条腿,但都那么短怎么可能追上班头。

    班头见他不追了就停下来开吃,糖果往这边追两步,它就移动一下。糖果停下来使劲地跺跺右脚,又朝它像模像样的招招小手,“狗狗,回来啊。”

    谁理你!!

    班头蓬松的尾巴来回瑶瑶,继续埋头啃他的骨头。

    陈安修回来正好碰上这一幕,差点笑出声,但一看糖果委屈的样子,只好又将涌上来的笑意憋回去了。

    糖果确实委屈坏了,他一见到陈安修就冲过去抱住他的腿,伸手一指班头说,“叔叔,坏狗狗啊。”

    〖

第257章

    只有冒冒的时候,陈安修觉得还好,当然也不排除他已经习惯了冒冒的土包子形象,但换成糖果,这感觉太新奇了,明明刚才还是一个帅气可爱的胖宝宝,这一转眼就成小土包子了。特别是两个人站在一起,这效果简直太有杀伤力了。

    “论衣服对人的重要性。”陈安修边笑边拿出相机,对着两人就是一通猛拍。

    两个小的当然不能明白他的话,但他们都不是第一次照相了,尤其是冒冒,他很爱照相,一看到相机对着他,就哈哈笑,糖果大概也觉得这是件不错的事情,也咧着嘴露出点笑模样。他们俩这傻乎乎的喜庆样子惹得大人笑地前仰后合。连章时年都没忍住,略显苍白的脸上浮出些笑意。

    糖球和吨吨不知道到哪里溜达了一圈回来了,糖球一进门就喊,“小陈叔叔,前面街上有人在做爆米花。”他跑过来看到糖果这打扮先是一愣,只是还没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糖果还没消去的红眼圈,就蹲下|身去抱他,“你怎么还哭了?”

    陈安修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糖球听糖果拍着门哭,就疑心是上次关到厨房里的事情吓到他了,脸上忍不住露出些愧疚来。

    陈安修没错过他这表情,猜测事情可能有什么前因,不过当着这么多人,他也没拆穿,转开话题问吨吨说,“你们刚才去哪里了,什么做爆米花的?”

    吨吨比糖球性子稳重些,进门的时候没见很兴奋,但也是满脸的兴趣盎然,现在听陈安修这么问,就回道,“前面街上有人在做爆米花,很多人都在那里看。”

    “我以为是什么稀奇事,爆米花,镇上不是天天有买的吗?”不值什么钱,五块钱就一大锅子,巧克力的,奶油的,原味的,各种口味随便挑。

    吨吨和他比划,“不是那种,在炉子上架着个黑的东西,这么长,有个圆肚子,用手摇的,打开的时候嘭地一声,爆米花就炸出来了。”

    他没怎么见过,说的很稀奇,陈安修已然明白是什么东西,这个是他们小时候常见的,他刚才就听到动静了,还以为是谁家小孩子在街上放炮仗玩呢。

    陈爸爸和陈妈妈自然也知道,陈爸爸就笑着说,“好些年头没见到过这个了。”

    其实这里面除了孩子们也就章时年是个不知情的,无论在季家还是章家,他都没机会接触到这东西。闹过刚才那一场,陈安修知道他这会应该也没睡意了,就问他,“要不要一起看爆米花去?”

    睡久了头里有些发木,章时年答应着说,“也好,一起去。”

    陈安修帮他拿了长外套和围巾,吨吨和糖球领着两个小的一起提前一步跟着陈爸爸去东边的杂物间里端玉米粒去了,陈妈妈还去厨房给他们装了些大米,黑香米和白糖。

    陈爸爸陈妈妈家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就陈安修领着他们去的,他们去的时候,正好前一锅刚出来,摊主正在往爆米花机里填玉米粒和白糖,摊主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他用的是那种老式的手摇爆米花机,通体已经烧的乌黑了,填上东西后,用一个铁棒插紧,之后就是放在炉子上来回转着烤。

    在他们之前还有不少人,陈安修让吨吨和糖球排号,他领着冒冒和糖果还有章时年,去旁边的摊子上买糖瓜,糖瓜是用大米和小麦熬出来的麦芽糖的,比不得蔗糖甜,但味道清清淡淡的,还是很不错的,个头有核桃大小,样子有点像小南瓜,在绿岛从小年从春节,街头巷尾很多卖的,一般买糖瓜的摊子都同时卖芝麻糖,花生糖和麦芽糖浆,芝麻糖,葱白那么长一段一段的,很脆,外面裹着一层芝麻,花生糖是棕红色方形的,切成薄薄的一片一片的,里面裹着花生仁,麦芽糖浆一般都是装在罐头瓶里,样子有点像蜂蜜,但要比蜂蜜粘稠很多。

    摊主是个三十多的女人,看到陈安修领着两个小宝宝,就热情地拿了些碎开的芝麻糖给冒冒和糖果吃,陈安修拦了一下,但架不住这两个都是不懂得客气的,人家一说给,他们两个的小爪子就伸过去接着了。

    陈安修在摊子前面站定,和摊主笑说,“大姐,我家这俩脸皮厚,你给什么他们都要。”

    摊主也笑,“他们这么小,能懂什么,再说这些碎开的也不卖钱的,就给小孩子吃着玩了,这俩孩子长得可真精神,看着就让人喜欢。”她见章时年站在边上,有心想招呼两句,但怎么就感觉这人不像是来她这种小摊子上买糖的。

    陈安修发觉她的目光就说,“我们一起的,大姐,你这糖瓜怎么卖?”

    摊主于是不再纠结章时年的事情,利索地说,“糖瓜十块钱一斤,都是家里孩子爷爷自己熬的,先尝后买,尝着好就买,不合口味就不买,都不要紧的。”

    糖都有碎开的,陈安修尝了一点,味道还好,和小时候吃的差不多,他每样都要了一些,麦芽糖浆也要了三瓶子,摊主分门别类地帮他小心装好,最后又给套了个大袋子。麦芽糖浆抹馒头片和面包都可以,过年做红烧菜,炖大肘子的时候放一点,比冰糖和蜂蜜味道还要好一些。

    做爆米花的地方看着人很多,但一锅一锅的也很快,陈安修回家放完糖没多大会,就轮到他们家的了,先爆的是黑香米的,出来的时候,陈安修上前帮着糖球和吨吨装袋子,章时年就领着冒冒和糖果在边上等着。

    章时年和陈安修的到来,早就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说实话,很多人心里还不是全然能接受这种关系,不过中国人就是这点好,他们看你再不顺眼,再不能接受,最多也就是视而不见,再不然就是背后嘀咕两句,但不会到你门口上聚会抗议,更不会喊打喊杀。而且连着看了这两年,起初的怪异感也多少消去一些了,当然那两个孩子也加分不少,看人那俩孩子养地多好,大的那个人就别说了,整个秋里镇上再也找不出个相貌这么出挑的,听说学习也很好,就小的这个,模样虽然还没长开,但白白胖胖的,见人就笑,不知道多讨人喜欢。

    关于这个男人和吨吨的关系,村里的人没少猜测,毕竟长地太像了,说什么的都有,不过猜测也只能是猜测,谁也不好拿着这种问题上门去问人家。

    爆的玉米花还带着一点皮,不能给糖果和冒冒吃,但大米花,还是可以的,甜甜的,还有点热,给他们的小爪爪里放一把,他们自己就坐在那里吃很久,吃的嘴边上都粘着,一粒粒的。

    天雨开车过来,老远就看到他们了,车子到胡同口的时候就喊了他们一声,“大哥,吨吨。”

    陈安修见是他,知道是陈奶奶回来了,就领着吨吨和冒冒过去,章时年也过来打个招呼。

    车是天雨开的,陈建浩陪着陈奶奶坐在后面,车子停下的时候,陈建浩就下来了,在闺女家住了大半个月,陈奶奶的气色看着不是一般的好,她和章时年很生疏,说的话就不多,对着冒冒和吨吨看着还亲近些,摸摸冒冒的头又给他们拿水果和包装好的点心。

    陈安修知道这应该是大姑是捎上的,就赶忙拦着,“不用了,奶奶,他们刚在家里吃了东西,再吃就撑着肚子了。”

    陈奶奶听他这么说,就把递给冒冒的点心收回来,从旁边的袋子里摸出两个很大的火龙果,一个给吨吨,另一个放到冒冒的怀里,“冒冒抱着去玩。”

    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陈安修也就不一再推脱,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就催人早点回去歇着,并说晚上和爸爸一道去看她。

    她答应着,可能是快过年的原因,也是满面欢喜的样子。

    送走陈奶奶,爆米花那边也好了,糖球紧紧牵着糖果不敢放手,边上的人就帮着把爆好的米花都装起来了。

    家里这边,陈爸爸熬好的大骨头汤,一半盛滤干净留待以后用,另一半,陈妈妈就着这些汤水攒了些牛肉,猪肉和山药丸子,各种馅料是先前腌制好的,做起来不算费事,就鱼丸子要清淡些,是另开一锅在白水里滚的,陈爸爸则继续在锅子上做炖菜,发好的山蘑菇,山药和土鸡浓浓的炖上一大锅,吃不完的就放在盆子里,过年期间家里不想炒菜的时候,每人热上一碗就当菜吃了。

    楼南和叶景谦今天下班还算早,七点多一点就赶过来了,陈家这边刚吃完饭,因着今天炉子旺旺地烧了一天,楼南一进门就说,“这屋里真暖和。”

    叶景谦是紧随其后进来的,也笑说,“暖气很足。”

    陈爸爸也觉得屋里太热了,早先就把窗子开了道缝,只是有孩子在,窗子不敢开地太大,屋里的温度一时半会也就没降下去。

    糖球和吨吨在东屋里打游戏,这屋里就糖果和冒冒挤在沙发上玩他们的公鸡小玩偶,冒冒手里的那只今天被他随处丢了好几次,又被糖果跟在屁股后面给捡回来了,上面沾了土,已经没原先干净了,不过两个人玩地还挺开心,糖果碰碰冒冒的,冒冒又碰碰糖果的,这两个人在一起,谁也不嫌弃谁。

    糖果一见这两人进来,就自己从沙发上爬下来了,“爸爸,爸爸。”

    楼南不敢置信地定睛瞅了两眼,又扯着糖果的小胳膊来来回回前前后后的看,看着看着,自己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林姨,你这手艺真好,我们糖果穿着还挺合适的,我差点没敢认,刚才和冒冒在那里坐着,我还在想,这是谁家的宝宝,看着还有点眼熟。”天蓝底粉花花的背带小棉裤,要多抢眼又多抢眼。

    这两年楼南他们和陈家来往频繁,陈妈妈和他也算熟悉了,知道他性子直爽,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说,“试来试去,就这件最合身,不是很好看,不过在家里穿着还算暖和。”

    楼南抱着糖果起身说,“真挺好的,林姨,糖果长这么大,我们还没给他做过件衣服穿呢。”他两个爸爸不用说,一个比一个脾气暴,这样的针线活和他们从来就不沾边,阿谦那边也没什么亲人来往。

    问过他们还没吃晚饭,陈爸爸在微波炉上给他们热了馒头,又把刚做出来不久还热乎的丸子和炖菜给他们盛了两碗,糖球听到动静也从东屋里跑过来了,偷偷拿眼睛去看陈安修,后者朝他微微摇摇头,糖球见此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更紧张了。

    楼南的两个父亲都住在旧金山,吃饭的空当,陈安修听他们说年三十那天才能飞过去和两位老人团聚,就邀着他们全家在这里住下,明天让糖球和糖果再在山上玩一天。

    楼南说不心动是假的,特别是看到糖果和冒冒在沙发上抱着滚做一团,再想想糖果在家里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样子,只是嘴上不好应着。

    陈妈妈知道这一家在绿岛也没什么亲戚,孩子也只能由小保姆带着,她就从旁劝了几句,一个孩子带,两个孩子也是带,糖果乖巧,他们都喜欢之类的话,话说到这里,楼南也不好再端着,就笑着应承下了。

    楼南和叶景谦也不是外人,陈爸爸留着他们在家里说话,就带着陈安修和陈天雨一道去陈奶奶那边去了。

    陈天意和李文文今天放假,这会也是刚回来,屋里进门的地方摆着些不知道他们买的还是单位发的年货,陈安修一眼带过,也没仔细去瞅,只觉得花花绿绿的,东西倒是不少。陈天意和李文文出社会工作一年多,单位又不错,看穿着打扮就比以前成熟不少。

    陈爸爸和陈奶奶说过话,就又去问他们工作的事情,李文文还好,话不多,陈天意最近可能正春风得意,说着说着就有点夸夸其谈,说起单位今年组织的两次旅游,他们去了一次内蒙古,还去了一次香港,他可能在人前说了不止一次了,说起两地的风土景物很顺溜,说到兴奋处,他就说,“二伯,二哥,三哥,那里的数码相机和化妆品什么的都很便宜,你们要捎东西的话,我下次去给你们带。”

    李文文在边上暗地里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他可能想起什么,自己抓抓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然有章先生在,应该也不用我。”

    陈安修注意到了李文文的动作,心里觉得她太过小心,不过是兄弟间聊些家常,又不是商议国家大事,天意的性子,他们都知道,根本不用这么处处谨慎。但站在她的立场上,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天意是弟弟,天雨也算给面子,就说,“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下次去之前提早打电话,别光做马后炮。”

    陈爸爸就说他,“望望,你这当哥哥的,怎么说话呢?”

    陈三叔又拦着说,“他们兄弟们亲,怎么说话不行啊,二哥,咱喝咱的茶,别管他们,让他们自己说去,爱说什么说什么,只要打不起来就行。”

    陈奶奶也觉得没什么,她除了陈天齐就最疼天雨,觉得男孩子嘛,就该是天雨这样的,爽爽利利的比什么都好,她心里虽然有些重男轻女,但传统的观念还是让她觉得,女孩子娇气点扛不起事也不算错,只要能干,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就是福气,可男孩子要是扛不起事,她心里就有点不喜,而陈天意恰好就是她心里扛不起事的那种,性子太绵软,上不去大台面,还比不上这一辈的三个女孩子。不过她现在住在老三家,这些话她除了两个闺女,也没对谁提过。

    她今天坐了半天车,刚从市区回来,陈爸爸想让她早点歇着,就没坐很久,待了大半个小时,留下东西就准备走人了,陈三叔拿了两个干果和糖果礼盒让给吨吨和冒冒带回去吃。

    *

    楼南一家留下,家里肯定是住不开的,他们都跟着陈安修去住农家乐,临走的时候,糖果攥着冒冒的手还舍不得放开,直到叶景谦和他说睡醒了还来,他这才松开手,乖乖跟着人走了。冒冒也想跟着走,陈安修没让他。糖球和吨吨也留下来,跟着天雨一起睡。

    章时年的感冒刚好转一点,到家吃过药就早早睡下了,楼南和叶景谦知道他身体不舒服,也不计较这个礼,自顾自的,反倒轻松,趁着叶景谦给糖果洗漱的功夫,陈安修拉着楼南出来,把糖球说的事情和这人说了,“他以为事情过去了,怕你揍他就没敢说,这次让我和你说,也算是间接认识错误了,你就原谅他这次,不过这事呢,也不一定是怎么着,小孩子怕黑也是很正常的,我当时也是粗心了,留他一个人在屋里。”

    楼南沉默半晌说,“糖球这么大了,让他天天陪着糖果玩,也确实难为他,以前家里还有月嫂专门带他,不过月嫂能做的就那些,糖果大点,我们就辞了,我爸倒是想让糖果跟着他们,那边的亲友多,孩子也多,只是我和阿谦都不舍得。”想想糖果这安静的性子多半也和少人陪伴分不开,他们工作忙,虽然想着尽量多抽时间陪孩子,可怎么也没那么多时间,糖果平时在家,除了和一堆玩具玩,就是吃点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糖瓜是这样的。

    今天是抽到天外天去了吗?直接刷不开。

    〖

第258章

    晚上和楼南谈过之后,陈安修也就不再提这件事,怎么说楼南和叶景谦是糖果的父亲,两人又都从医,在这方面肯定比他更专业,另一个,他也希望自己是多想了,糖果小胖子还这么小,总要健健康康的长大才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陈安修醒过来的时候,章时年还没醒,这在他们家是不多见的情况,陈安修凑过去碰碰的额头,不那么烫了,但温度还没彻底降下来,不过他也明白,生病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慢。

    早上不到七点,拉开窗帘,外面的天刚蒙蒙亮,陈安修不想起来,就枕着右胳膊,半侧身躺着盯着章时年看,他的手指在半空中描绘着身边人的轮廓,一晃眼,认识这人都快三年了,冒冒都快一岁半了,可是这人的相貌都没什么变化,他到现在还记得实际意义上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天的雨很大,这人在窗边看书,身后是院子里高大的广玉兰树,他那时就觉得这人长得真好,现在看看,好像更顺眼一点了,不过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人会有如此亲密的一天。

    陈安修的目光落在章时年紧闭的眼睛上,垂下来的睫毛又长又密,男人的睫毛长成这样简直是浪费,他心痒痒,伸着指头过去轻轻戳了戳,“你再不醒过来,我就亲你了。”

    章时年闭着眼睛握住准确的握住那只作乱的手。

    陈安修顺势贴过去,抱住人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章时年睁开眼睛,侧头在怀里人额上亲了一下说,“再多的睡意都被你烧没了。”那么火热的目光。

    陈安修笑眯眯地眨眨眼说,“早知道我应该闭上眼直接亲上来的,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章时年揉揉他乱蓬蓬的头发说,“我不介意以后给你无数次机会。”

    以后有机会还是等于今天没机会,陈安修在被窝里伸伸懒腰说,“那我先记账,你记得欠我一次,现在起吧,咱们先回家吃饭,你如果还是困的话,吃完饭再睡。”这里也没什么菜,总不好让楼南跟着他们只喝粥吃咸菜,还是回家吃好点。

    章时年身上还觉得有些虚软,但也不打算继续躺着,就和他一道起来了。

    楼南和叶景谦那屋里已经有了动静,但还没出来,陈安修先行洗漱后,自己到附近的山上跑了一小圈,他现在没以前锻炼勤奋了,但只要时间允许的话,他还是会每天运动一下的。在秋里镇这边,天气晴朗的冬夜里经常会下霜,地上,路边的枯黄的草叶上,屋顶上,白白的一层,夜里下了一场薄薄的小雪一样,这几天天气好,更是几乎日日都能见到。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镇上除了超市和银行这类的行当,其他的个人铺子已经没几家开着的了,陈安修一路跑过来,一个人都没遇到,整条山路上都是他一个人踏着霜雪,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脚印。

    家里还有其他人,陈安修也没走太远,小小跑了一圈,活动开手脚就回来了,章时年已经洗漱完毕,在书桌那里开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叶景谦在浴室里教糖果洗脸,糖果学的怎么样,他不知道,倒见小家伙撅着屁股蹲在那里,玩地挺高兴的,两只小手在盆子里扑腾扑腾的,外面的水撒了一地。

    “早啊。”叶景谦见到他进来,打个招呼。

    “早。”陈安修笑着回一声,又和糖果说,“糖果都会自己洗脸了,好厉害。”

    糖果调转屁股回头,眼睛晶晶亮,胖脸水漉漉的,“叔叔。”

    叶景谦抱他起来,拿小毛巾给他擦脸上的水,和陈安修说,“我马上把这里收拾一下。”

    “没事,洗漱总要弄乱的,你先带糖果去穿衣服吧。”

    只穿着内衣的糖果浑身肉嘟嘟的,经过陈安修边上的时候还被摸了下胖胖的小肚子。这小内衣是在冒冒衣服里好不容易找不出来的,不是章时年专门订来的那些,忘了是哪个亲戚送的,号码有点大了,不过质量还是不错的,外面的衣服依旧没合适的,所以糖果继续穿他昨天的背带小棉裤和小棉袄。不管大人怎么笑,但他太小也没什么审美观,给他穿,他就穿,只要舒服就行,其他也没什么异议。

    这样的早上,本该是睡懒觉的好时候,但临近新年,各家都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他们开车回去的时候,村里好多人家都已经起床了,封了一夜的暖气炉子被通开,青白色的烟从烟囱里冒出来,各家院子里洗洗漱漱,锅碗瓢盆的响动,今年的倒数第二天来临了。

    留在家里的人都已经起来了,连冒冒都把手和脸洗的白白的,坐在小板凳上等着人喂饭了,土包子兄弟再次见面,免不得又是一阵亲热。

    陈爸爸昨天晚上用砂锅做的猪头肉,大火煮熟,小火在炉子上焖了两个多小时,夜里又收了半晚上的汤汁,早上一开盖子,满满一锅子的猪头肉层层叠着,尽管不是那么热了,还是钻鼻子的浓香。

    陈安修没拿筷子,直接下手就拈走一块,陈爸爸嘴上说他这么大个人,不怕孩子看到笑话,手上却没阻止,还切了半块猪耳朵给他。酥烂些的肉,陈爸爸挑了两块让陈安修给前面的三爷爷送去。

    剩下的肉还有不少,陈爸爸选了些出来,一部分加青红辣椒小小的翻炒了一下,家里有自己做的白面火烧,放在炉子上烤一下,烤的白面火烧外皮有点硬,但里面很热乎,从中间抠开,夹上肉吃就行,另一些拍小黄瓜拌了个凉菜,这个爽口,章时年可以吃,粥是陈妈妈早就在电饭锅里熬好的。

    楼南他们边吃边赞,听说陈家今天还要做不少好吃的,都差点不想去上班了。

    *

    如果昨天主要是蒸煮,那今天就主要是做炸货了,这是陈妈妈的主场,往年陈天晴放寒假,也会帮着做,不过今年陈天晴第一年上班,到下午才能回来,陈安修和陈天雨这两个往年没多大用处的儿子就只得上场了,厨房不用他们进,但有一大堆的肉馅等着他们剁,陈爸爸则是洗鱼,洗虾,收拾鸡。

    陈安修早饭后先去了趟村后的小菜地,昨天做山药丸子,做炖菜,家里的山药没多少了,他要再去地里挖点过年备用着,秋后收山药的时候并没有都从地里都挖出来,还有一部分留着年后再挖,吃着还新鲜。

    家里其他人都不得空,糖果和冒冒就跟着他,班头没事也跟着过来玩,糖果可能还记恨昨天班头抢他的肉吃,即使班头今天有意亲近,他也不肯好好叫它的名字,只叫它坏狗狗,弄的班头一路上看着都很郁闷,不时地拿尾巴扫陈安修的腿。

    今天天气还不错,地里的土没上冻,这个季节的菜地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陈家村这边种温室大棚的也不多,所以一眼看过去,到处是光秃秃的一片,陈安修放任两个小的在田埂上自己跑着玩闹,他自己开始挖山药,刨开上面的一层土,觉得深度差不多了,就只能用手挖,山药很脆,一不小心就挖断了,挖出来山药完整的差不多都半米左右,粗的如小儿手臂,也有细的,和擀面杖差不多。挖了不到一米的地方,就挖了大半篮子。

    今天村里很多人家都要做炸货,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股油香,他们从菜地里回来的时候,陈天雨还在剁肉馅,吨吨和糖球也在帮着洗菜,陈妈妈的一锅油已经烧好了,一大条的黄花裹上鸡蛋面下去,带鱼段,大虾,酥肉,鸡肉块。摆放在院子里的案板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切好的藕片,茄子片和豆腐块,薄厚均匀,大小等同,很见功底。

    “这是三爷爷来过?”爸妈虽然也做菜,但不会这么细致,可是他今天早上去送肉的时候,明明听三爷爷说今天要和老伙计们去隔壁镇上听戏,那边有人请了戏班子。

    陈爸爸在院子东边那边那里用热水脱鸡毛,听他这话,满面笑意地说,“是小章切的,真没想到他还会做饭,看那菜切得多好。”在他们看来,章时年已经够好了,会不会做饭根本不是问题,偶尔露这么一手,还真把他们吓了一跳。

    陈安修心道他也就切菜足够漂亮,能唬唬人,至于做饭,完全指望不上。不过还是不要拆穿,让爸爸抱着点美好的幻想吧。

    肉馅酿的尖椒,耦合,茄盒,干炸的豆腐,中间填上肉馅的豆腐箱子,一段段的豆皮肉卷,大个的四喜丸子,还有糟鱼,一上午陈妈妈就炸了一大笸箩,下面垫上厚厚的一层煎饼,煎饼吸油,洗了油的煎饼干了以后很脆,吃起来别有一番味道,下午的时候又炸了好些小麻花,足足忙到半下午才堪堪停下。

    傍晚陈天雨去火车站接陈天晴,顺带去趟大伯家,陈安修则搬着东西去村里的各个亲戚家走了走,他们这一支人多,光三服之内必须走的叔叔伯伯就一堆,还有几个他的奶妈妈家,因着明年包地的事情还去几个管事的村干部家走了走,人太多了,几乎哪家都没多停留,放下东西说两句话就得赶去下一家。他去看别人,陈爸爸也在家迎着别人来。

    陈三叔这边,陈建浩催着陈天意也到各家走了一趟,陈天意性子内向,往年缩头缩脑地总不愿意各处走动,他爸爸怎么说都没用,今年可能是工作顺利了,人看着就大方了许多,陈建浩一催就去了,只是大伯陈建明那里谁也不提。之前都是家里这边先过去,那边让把回礼捎回来,年年如此。因为陈建明是老大,陈爸爸和陈三叔倒从没说过什么,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天雨下山之前,陈爸爸让他来邀着天意一起的,不过天雨来这家后,陈建浩没说出个什么来,天雨没多劝就自己走了。

    在绿岛,老一辈的人很多会剪纸的,陈奶奶也不例外,简单点的如福字,喜字,稍微繁复点的喜鹊登梅,富贵花开,孔雀开屏什么的,她都剪地很好,不过她年纪大点后,有几年也没动过剪子了,今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戴着老花镜动手剪了不少,陈天雨来的时候虽然只说下山去接晴晴,不过她心里大概也明白,她把剪好的花样分成三份,又喊陈天意过来和他说,“左边这些给你大伯家的,中间这些给你二伯,右边这些,咱家里明天贴上。”

    陈天意不想去,就只装作听不懂。他心里怨奶奶到如今还这么偏心,但快过年了,奶奶又是长辈,他不好发作,面上却已经不大好看。

    “你傻站着做什么,怎么不去啊?”

    陈天意硬声硬气地应了声,“这就去。”但他拿的时候就只拿了中间和右边那份,左边那份他看也不看,直接就出去了。

    陈奶奶看看桌上独独剩下的那份,用手摸了摸,准备起身放进抽屉里。只是她八十多的人了,又坐着没动,费了半下午的神,一起身没站稳,自己从床沿摔到了地上,她想喊人喊不出声,就坐在那里没动,等劲缓过来了,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

    陈天雨先去火车站接的陈天晴,之后兄妹俩一道去的大伯家,家里就陈建明,李文彩和睿哲在,陈天晴今天穿了一件咖啡色的呢子大衣,一进门就被睿哲拿着水枪喷了一身水,李文彩赶紧拿毛巾来给她擦,“晴晴,我给你弄弄,睿哲还小,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陈天晴自己接过毛巾,“没事没事,大娘,我自己擦就行,都是清水,不碍事。”

    睿哲喷完天晴还要喷陈天雨,被后者一把将水枪夺下来了,弯腰把人搂在怀里说,“你怎么这么调皮,冬天还玩水枪,不嫌冷?”

    睿哲在他怀里挣扎着,又拿脚踢他,“坏蛋,坏蛋。”

    陈天雨把眼一瞪说,“你才多大,还学会骂人了,再骂人我把你的嘴巴捏住,不让你吃饭了。”

    睿哲吓得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李文彩忙把人过来安慰说,“叔叔和你说着玩呢,没事没事。”

    陈建明听他们来了,也从书房里出来了,陈天晴大小学习好,在北京读大学研究生,现在大家又都以为她在北京的政府部门里工作,相较于其他的孩子,她在陈家的地位就有点超然了,陈建明还是比较喜欢这个侄女的,对天雨也不错,全家都知道天雨脾气不好,没人会上赶着招惹他。

    睿哲记吃不记打,过会乖点,陈天雨剥个橘子又哄他两句,他就自己偎依到天雨边上坐下了,他不大认识陈天晴,就只拿眼睛看她,并不靠近。

    陈天雨剥个橘子瓣喂到睿哲嘴里,同时问,“大哥和天蓝他们呢,都去机场接四叔四婶了?”全家都知道四叔四婶今晚八点的飞机到绿岛,只是大伯家早先说了去接人,其他人也不去抢这风头。

    刘文彩就说,“你大哥和天蓝去了,你大嫂还有事,到朋友家去了。”

    陈天雨心道真够忙的,明天年三十了,这还有业务,不过这也和他没关系,他也没必要发表评论。

    李文彩又问了些他们有对象没,什么时候结婚之类的问题,兄妹两个打起精神随着聊了两句,看看时间不早了,就推说家里人等着吃饭,打算走人。

    陈建明和李文彩象征性地留了两句,天雨和天晴坚持了一下,他们就没再留,李文彩又去后面的小客厅里取了早先准备好的,要他们带回去的东西。看分量也知道是只有他们家的。

    兄妹两个拎着东西,一直到走到下面的停车场上车后,陈天雨突然笑一声说,“你看到饭厅的桌上扣着的那些盘子没,我看足有是十几个菜吧?真够丰盛的。”饭厅和客厅就隔着一道玻璃门,玻璃门还没关严实,随便一扫就看到了。

    陈天晴当然也看到了,她读书多,但还没读傻,这其中的人情世故,她当然明白,“大伯一向和四叔家最亲近。”她摸着外套上的水没干,就抽张纸巾压在上面,“睿哲现在三岁了,又不是一岁半岁听不懂,犯了错,大娘怎么一句都不说?”她倒不是和孩子计较,只是觉得大娘这态度有点不太对头。

    “我看睿哲还不如快点上学呢,咱大伯是个甩手掌柜,陈天齐那人又天天说忙,睿哲就咱大娘和刘雪带着,好孩子让他们教坏了。”本来挺不错的一个孩子,现在皮是皮点,但也没坏到哪里去,再这么下去,将来怎么样可就不知道了。

    *

    陈建友年三十早上,吃过早饭就到山上来了,同来的还有陈建明一家,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家里亲戚多了,即便是亲兄弟,也能分出个三六九等了,就像陈建明和陈建浩的事情,陈爸爸不知道从中劝了多少回,陈建明就是不过来,可陈建友一回来,他就立刻跟着过来了。

    在此之前,陈爸爸知道陈建友要回来,知道家里的这点事肯定瞒不过去,就在电话里和他简单地说了一下,所以陈建友一到山上就领着人直接去了陈陈建浩家,又让天蓝过来请陈爸爸过去喝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像好点了。

    其实过年还是不要吃太多的好,我就是过年吃太多了,结果到现在长上去的肉还没下来,昨天我妈做的煎饺,我还没吃几个,我妈就在边上唠叨,你看你脸上的肉,从过完年就少点。

    这年头长点肉都备受歧视︿︿

    〖

第259章

    在绿岛,一般都是年三十上午贴春联的,所以陈天蓝过来的时候陈天雨带着吨吨和糖果就在贴对联和过门钱,过门钱是刻着福字和招财进宝之类吉祥话的剪纸,贴在门楣和窗台上方的,不过这种剪纸不是用剪刀剪出来的,是用小凿子一叠一叠凿出来的。以前红黄蓝紫颜色很多,最近这几年主要是红色。

    陈天雨负责贴,吨吨和糖球一个端着浆糊盆,一个负责递对联和过门钱,顺带还要帮着看看贴的正不正。

    “三哥,吨吨,糖球也在啊?”陈天蓝见过糖球,知道他是陈安修朋友的孩子,和吨吨玩的不错。

    吨吨和糖球喊她小姑,陈天雨贴完手中的几张过门钱也从板凳上跳下来,“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四叔四婶不是昨晚刚到吗?也没多歇歇?”

    陈天蓝帮着摁了摁春联下方微微翘着的一角笑说,“我爸爸那人习惯了,你想让他睡个懒觉都不行,二伯二婶呢,大伯他们都过来了,在奶奶那边说话,大伯让我过来喊二伯一道过去喝茶呢。”

    陈天雨移开脚边的凳子,让出门口说,“都在家呢,进来说话吧。”

    陈爸爸正在隔间的炉子上炖猪皮,准备做猪皮冻,听陈天蓝这么说,就出来洗把手,拿件外套说,“那我这就过去,天蓝就在这边玩吧,你二姐也回来了。”

    陈天晴也笑说,“正好缺个包饺子的,赶紧的,别走了。”她在揉面,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沾着不少面粉。

    陈天蓝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惊呼道,“好多馅儿,这要包多少啊,不过我刚回来,还没和奶奶说两句话呢,我去看看奶奶,待会就过来。”

    她这话说的在理,陈天晴不再勉强,她昨晚回来,吃过晚饭后,也是去奶奶那边坐了会。

    陈妈妈正在拌饺子馅,听陈天蓝这么说,就出声道,“别听你二姐胡说,饺子下午才包呢,你待会过来玩,让你妈妈他们中午来这边吃饭。”

    陈天蓝答应着,又说,“二娘,你也一起过去吧,我大娘他们都来了。”

    大年三十大家正忙的时候来这么一处,陈妈妈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他们兄弟间的事情,也不用她一个女人去从旁说嘴,她也不想去掺和,就推说,“我倒是想去呢,不过冒冒和糖果还在家里,不能没人看着,那边人多,领着过去净添乱。你们先过去吧,我过会有空就过去。”

    陈天蓝多少知道一些她这二娘的脾气,也不再多劝,道别后,和陈爸爸一道出门去了。路上的时候,她想起没见到陈安修和章时年就问,“我二哥呢,怎么没见到他?”

    “他在镇上那边贴对联呢。”

    这叔侄俩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在陈建浩家的堂屋里说话,老老少少的坐了一屋子,睿哲抓着一只模型飞机满屋子乱跑,正对着门口这里陈奶奶就在喊,“睿哲啊,你小心点,慢点跑,别磕着。”催着李文彩跟着,又让其他人把屋里的凳子都搬开。她旁边坐的是四儿媳妇薛冰。薛冰旁边是刘雪,其他的男人都围坐在靠东边的沙发那里。屋里唯独不见李文文和柴秋霞。

    陈爸爸一进门,陈建友先起身招呼他,“二哥,就等你了,快过来坐。”陈建浩和天齐天意两个小辈也赶紧起身让座。就陈建明没动,就抬了抬头。

    薛冰他们也都打了招呼,问了些二嫂和孩子怎么没过来,很久没见吨吨和冒冒之类的话,之后见他们兄弟有话要说,女眷们就搀着陈奶奶到她屋里说话去了,天齐说要出去抽根烟,拉着天意也出来了,屋里就剩下陈家的四个兄弟。

    其他人都出去后,方才勉强维持的热闹场面也荡然无存,陈建浩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陈建明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地喝他的茶水,话主要是陈爸爸和陈建友说的。

    开始谁都没导入正题,陈建友本来的意思呢,是想先说说话,调节调节气氛,大家心情好了,话就好出口了,但半天说下来,就他和二哥一唱一和的,另外两个有矛盾的人反倒不搭话,这就让原先的计划很难继续下去。

    陈建友去看陈爸爸,陈爸爸知道效果不大,但还是又劝了两句,陈建明仍旧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陈建浩见此,疼的一下起身,神色激动地说,“二哥,你什么都别说了,我心里比谁都明白,咱们兄弟几个中,就我最没本事,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怨不得别人看不上我。”老大当官,老四在部队里也混得好,就二哥稍微差点吧,但早些年包工程攒下了钱,家里现在还开着那么大一个建材店,也是不缺钱的,就他最没出息,给儿子买个房,他还要出去低头哈腰地跟人借,“可是我再没本事,我也没到别人门上讨饭吃,有些人也不用担心我死乞白赖地扒着不放,我这点脸面还是要的,以后就这么着吧,谁也不用碍谁的眼。有人不稀罕我这穷兄弟,我也不敢去高攀。”

    陈建浩说到后来,一个大男人眼睛都红了,陈爸爸就坐在他边上,就起身去拉他,“老三,你这是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我知道心里委屈,但今天都大年三十了,让人听到笑话。”陈建友也过来劝。

    但陈建浩的情绪一时也稳定不下来,他不顾两兄弟的劝解,还是要甩手走人,“不过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讲,人这一辈子,还没死之前,谁也不敢说以后就没个难处,没个沟沟坎坎的,今天自己不积德,以后遭难了也甭求别人帮忙。”

    陈爸爸想制止,但又不能直接去捂他的嘴巴,结果陈建浩这话一出,陈建明的脸当场就变了,他一拍桌子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文彩也不知道是早就在门外站着了,还是恰巧,此时手里拎着个暖瓶就推门进来了,她一进门把暖壶往地上一掼,可能用力过度,装满热水的暖壶砰地一声爆开了,她自己大概也没想到,吓得惊叫一声就往旁边躲。

    这屋里的动静太大,引得薛冰他们也过来了,李文彩又惊又吓,想想刚刚听到的那番话更气,也顾不得长辈小辈的一屋,就高声说,“陈建浩,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天齐爸爸再怎么做的不对,也是你大哥吧,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大年三十的,空口白牙的就咒人,什么不积德,什么叫以后遭难,就因为没借给你钱,就值得你这样咒骂人,你当时不提前说就过来借钱,还不许你大哥大嫂手头紧吗?难道要我们这老两口出去借钱再借给你吗?就是要出去借钱也不得有个时间吗?你当时甩脸就走人。没让你拿到钱,我们也过意不去,事后我来赔不是,你不见,我让雪来,你把东西砸了。你还要让大哥大嫂怎么办?让我们这一把年纪了到门上跪着求你吗?这样你好看,还是我们好看?本来我们啥也不想说了,可老四难得回家一趟,在家劝你大哥说,这么多年的亲兄弟要和气,我们这才过来想和你好好说说,可你就这态度,心里还巴不得我们出事,就为了这么点钱,真是兄弟都不是兄弟,都反目成仇人了。”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薛冰就扶着坐下说,“大嫂,你先别激动,三哥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李文彩就抓着薛冰的手说,“你和老四天天在外面是不知道,别人都当你大哥在政府里工作过,就以为攒下了万贯家财,其实钱哪有那么好赚,谁家过日子没个难处呢,只是你大哥是家里的老大,有些个难处不好往外说,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谁知道到头来反倒是落下一身不是呢。”

    柴秋霞还穿着围裙,刚刚应该是在厨房里忙活了,她性子弱,只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却不知道找什么话反驳。

    陈建浩一脚踢翻了凳子,也不和他们讲道理了,指着门口说,“滚,陈建明你全家都滚,这是我家,我不用你来,你家,我以后也不登门。我只当没你这个哥哥,你也不用当我是弟弟。”

    陈建明脸色铁青,一甩袖子,这就要往外走,正遇到刘雪搀扶着陈奶奶过来,陈奶奶攥住他的袖子问,“老大,你这是做什么去?”

    “娘,你也听听老三说的什么话。我这做大哥的都主动上门了,他还这么不依不饶的。”

    陈奶奶一看屋里的情形,哭的哭,抹眼泪的抹眼泪,她虽然没听个全,但也明白个大概了,她一口气堵在心口上,眼前就有点发黑,身子晃了晃,刘雪赶忙扶住她,喊了声,“奶奶。”

    陈建明本来要走的,这下也不敢走了,扶住她另外半边身子,“娘,你这是怎么了?”

    陈奶奶即使在难受,也一把甩开他,“我不用你管,你现在有本事了,长脾气了,有老娘,老娘你不养,我住院你都不知道来看看,侄子要结婚,兄弟问你借个钱,跟要你命一样,你心里还有谁?你兄弟姊妹多,但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打小,委屈过你没有,什么不是先就着你,家里做新衣服都是比着你来,你穿旧了,才轮到你这些弟弟们,你在外面上学,要吃粮食,家里从牙缝里省下来好的也先供着你,建友小先不说,那会建平和建浩都是半大小子了,白天吃不饱,晚上饿的起来光喝凉水,就这样,他们说过你没有,可你怎么做的,你结婚后生怕他们拖累你,一年到头也不回家两次,你现在嫌弃他们没本事了,你怎么不说家里的钱都给你用了,没钱供他们上学呢,他们也要和你一样出去上了学,现在能比你差多少?你还是家里的老大呢,你一点人心都没有,你没人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陈建明也是六十多的人,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老娘骂地抬不起头来。

    李文彩可不吃她这套,“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

    “你给我闭上嘴,就没你坏不了的事,这些年我看你们的儿孙也都大了,不愿意说你们,你们还真当我老糊涂了,你再多一句嘴,你试试我敢不敢扇你?我就不信陈建明再不是东西,敢让他媳妇反过来打他老娘。”

    就算陈建明敢,这里还有其他三个呢,李文彩知道这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是个得理不让人的,她不敢硬顶,嘴上嘟囔两句,也不再说话。

    陈奶奶骂完李文彩又去骂陈建明,“你今天要走只管走,我也不拦你,建浩不是你弟弟,我也不是你老娘,以后陈家村你也不用回来了,你就是回来了,你那些叔伯们也容不下你这个看不上自己弟弟,又不管老娘的东西。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回来送殡,到了那边,我亲自去和你爹说,看看咱老陈家养了个什么东西。”

    老娘历来疼他,陈建明还没这么骂过,一句一个东西的,当场就老脸通红,“娘,你怎么说我都行,这都要过年了,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什么死不死的。”

    陈奶奶完全不领情,“我都八十多的人了,早一天晚一天的,我还忌讳这些,与其被你们活活气死,还不如早早入土了事,到时候你们愿意怎么闹怎么闹,我眼不见清净。”她边说边咳嗽,陈爸爸和陈建友想送她去卫生室看看,她也不去,只说死了干净,又撵着陈建明赶紧走。

    这一闹,陈建明怎么还敢走,大年三十把老娘气病了,他以后就真的不用回来了,在老家亲戚连着亲戚的,这过年,大家坐下来一说,他还不被人背后戳断脊梁骨,他连连保证说不走了,今天一定把话说清楚。就这样,陈奶奶也不去卫生室,她让薛冰和刘雪扶着她回屋歇着,和谁也不说话,只睿哲到他跟前的时候,她没赶人。

    其余的人陆续离开,堂屋里又只剩下陈家兄弟四个,那是亲娘,刚才气成那样,谁心里也不好受,陈建友先说的话,“这些年我在外面,咱娘就属我管得最少,这些年让三个哥哥受累了,特别是三哥,咱娘一直就跟着你住,平时也是靠你和三嫂照顾着。”

    陈建浩这会也没那么气了,一直以来,他憋屈的就不只是老大家不借钱,还有老娘的偏心,今天老娘能当着全家的面说出这番话,哪怕就这么一回,他的心病也去掉一半,“老四,你说这些干什么,那是咱娘,又不是外人,她愿意跟我住,我就好好伺候着。”

    陈爸爸拍了拍陈建浩的肩膀,兄弟四个中确实这个最不容易,他给陈建明好找台阶下,“大哥,中午去我那里吃饭吧,下午还要去上坟祭祖,不值得来回再跑一趟。”

    陈建明喝口茶,又咳嗽两声说,“行啊,也有些日子没去你那里坐坐了,中午的时候咱们兄弟四个好好喝一盅。”他这就是服个软了。

    陈建浩没应声,陈爸爸就说,“老三也去吧,让你二嫂多炒几个菜。”

    陈建友又跟着劝了几句,陈建浩就答应下来。

    陈爸爸心里松口气,但心里也明白这疙瘩容易结,也不容易解,可现在也不能强求太多,这就要过年了,面上能过得去就不错了。

    *

    楼南和叶景谦今天医院里还有点事,家里的小保姆也放假了,他们二十九晚上的时候又在农家乐住了一晚,上午十点多收拾了家里的东西就来接糖果和糖球。

    糖果刚吃点了自家草莓酱拌的山药泥,嘴上还没擦干净,楼南抱着他走的时候,他有点不愿意,但还是趴在爸爸肩上,朝着冒冒挥挥小手,“弟弟啊。”

    冒冒颠颠地在后面跟着跑了两步,陈安修把他抱起来,送人到门外,“你们这次去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一定,到时候应该阿谦和糖球先回来,我陪着糖果在那里住段时间,如果糖果能适应那边生活的话,我们准备把糖果留在那边。”这是他和阿谦商量的结果,心里虽然有千万个舍不得,但总不能让糖果一直这样下去。

    糖果和冒冒都太小了,大人说话,他们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还自顾相互握着小爪子,你推我,我推你的玩闹。

    送走楼南一家,陈安修心里莫名有些沉重,他现在年纪大了点,又做了父亲,更能体会到那种心情,但凡是有其他的办法,哪个做父母的会舍得将年幼的孩子送离自己身边。

    章时年拢拢他肩膀,又去牵吨吨的手,“回吧,外面起风了。”

    陈安修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删删减减了好几遍

    〖

第260章

    陈建浩家发生的事情,陈安修他们虽然没去,但陈天蓝过来后,他们也知道了个大概,事情能解决,大家都高兴,但这事经不得细琢磨,琢磨透了就很没意思,亲兄弟闹成这样,勉强和好,又能怎样。

    离着中午还有点时间,陈爸爸打过电话后,陈妈妈就在家里准备起了中午的菜色,好在要过年了,家里的各种肉菜鱼都不缺,临时准备起来也容易,陈天晴也是个好帮手。

    陈安修和陈天雨就陪着陈天蓝在堂屋里说话,不到十一点的时候,陈安修有个堂哥叫陈天岭的过来,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到临近的黄香镇买花,今天是黄香镇的年集,他岳丈家又是那里的,认识熟人,可以到人家花棚里自己选。

    家里陈爸爸养着不少花,堂屋里正开花的就有两盆杜鹃,一盆君子兰,章时年送他的小苍兰,花也没开败,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两盆水仙,叶子碧绿舒展,纯白色的花蕾含苞待放。不过即使这样,陈安修也答应着说一道去,他本能地不想参加中午的那顿酒席,尽管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陈天雨可能和他想到一块了,表示也要去买花,并问陈天蓝要不要一起,陈天蓝觉得有趣也答应下来。

    家里来客人,孩子们躲出去,实在有点不像样子,但今天年三十了,陈妈妈也不想让他们添堵,就应承着让他们早点去早点回来,下午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陈安修喊了吨吨冒冒还有章时年一起,陈天岭开的是自家带棚子的小货车,前后两排座,但后座上放这些被子样的东西,陈天雨跟他上了车,陈天蓝略略犹豫,就上了陈安修的车,陪着吨吨冒冒坐在后面,她很喜欢吨吨,见到白胖胖的冒冒,也忍不住抱着亲两下。冒冒这两天刚学会叫嘟嘟(姑姑),所以当陈天蓝逗他喊姑姑的时候,他就仰着头大声叫嘟嘟。喜地陈天蓝不行,一个劲赞冒冒真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不过陈安修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以前她和章时年不熟悉,又男女有别,不亲近是正常,但现在天蓝总是在不经意间回避什么一样,尽管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但相处时间长了,还是能在小细节中还是能捕捉到些许不同的。

    其实他猜的也没错,陈天蓝自己也知道,她在面对章时年的时候心态还是没有放平,她以为自己已经调整的很好了,但一想到章时年的身份和背景,她实在无法像之前一样单纯把他当做二哥的伴侣来看待,本来以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人,突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周边的生活中,以至于整个人都有种踩不到地面的虚幻感。不过她也在慢慢适应,也许在哪天真的就能恢复成平常心。她想她还需要点时间。

    秋里离着黄香镇不远,下山之后沿着滨海大道直走就到了,前后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陈天岭的岳丈家就在离着滨海大道不足一公里的村子里,村子和公路之间的空地上,矗立着数不清的花棚。

    这马上就是中午了,陈天岭虽说不在意,但陈安修他们也不好到门上叨扰,就提议到集市上解决,不比其他时间年集的繁忙热闹,年三十的年集到中午,人已经不是很多了,毕竟小摊贩也要赶着回家过年的。但很多东西还是有的,这几日在家里肉吃多了,出来谁也不愿意碰荤腥,就在年集边上找了个还没关门的小店点了几碗手擀面还有些素菜,小店门面不大,但收拾地倒也干净。他们是今年的最后一桌客人,店主大方地送了一海碗自家刚出锅的鱼丸。这快过年了,大家的心情都不错,见面说话,不认识的人都带着两份亲热。

    花棚是个高温湿热的地方,陈天雨担心进进出出的温度差,冒冒身体吃不消,况且还有章时年,就提议陈安修一家去逛集市,他和陈天岭,天蓝去花棚。

    陈安修本就没有非买花不可的想法,出门就是为散心,于是答应下来,和其他人在集市口分开。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很好,有风还有点阴天,不过午后这会还是很暖和的,路边还有当街剃头修面的,大多是些老年人和孩子,头发上湿漉漉的,看起来一点不觉得冷。家里的年货准备的很多,陈安修他们也没有特别想买什么,就到卖吃食的地方逛了逛,插在稻草把子上红通通的糖葫芦,有红糖的,还有裹着芝麻的,搭在铁架上叫卖的蜂蜜大麻花,一根就有三四十厘米,拧花的地方抹着一层红豆馅儿,因着太长,装袋子的时候还要中间弯一下,还有拿麦芽糖浇的方形米花糖,大米,小米,玉米的都有。刚出锅的五香猪肚,酱好的大块牛肉,绿岛乡间大集上才有的老风味脂渣烩火烧,油炸糕,一锅锅热腾腾的黍米糕和白米糕,成盆端出来的辣鸭头和鸭脖子,烤地瓜的泥炉子还在呼呼烧着,水果摊子边上竖着成捆的甘蔗。

    冒冒刚吃过午饭,不过看人家的嘴巴动,他就要,吨吨从米花糖上抠下一块给他,他就吧嗒吧嗒吃上很久。

    再往前走,就是各种海鲜区,陈安修他们还没继续,返身回来路过花鸟市场的时候,吨吨想买金鱼,陈安修嫌家里没地方摆就不答应,但拗不过章时年是个宠孩子的,就说过去看看。陈安修是打定主意看了也不准买的,可到了那里,一个没看着,冒冒一脚就把人家一个小水盆给踢翻了,章时年动作快,冒冒没湿着,人家盆子里的金鱼可是洒了一地,摊主就急忙过来抓,一来就给人添了这麻烦,陈安修只看不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由着那父子俩挑了十几条,最后还买个比金鱼贵几十倍的鱼缸。

    陈安修抱着鱼缸越想越憋气,只想把冒冒拎过来揍一顿屁股,但吨吨挺高兴的,回去的路上抱着冒冒,还亲了他好几次,把冒冒高兴的,嘴巴都没闭上过,一直就那么咧着嘴哈哈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都忍不住多打量这对小兄弟两眼。

    章时年手里也大包小包的,见他那郁闷的样子就笑说,“也不值几个钱,就当给孩子养着玩。”

    “人家就专找你们这种一看就不懂行情的下手。”集市上卖的这种金鱼,贵倒是不贵,只是养不了多久,白瞎一个鱼缸。吨吨小不懂事,章时年一看就是那种不缺钱的,这俩人搭配在一起,想让人家手下留情都不好意思,要没冒冒那臭脚丫子,他肯定得拦着,但现在,只能认命搬回去了。

    他们在集市上买东西花了些时间,陈天雨那边的花已经买好了,贵重的费钱,他们也会养,买的就是些一般的品种,金桔,幸福树,杜鹃,仙客来,迎春来,滴水观音等等,可能买的多了,人家还送了一大束富贵竹。

    陈安修打开后面的篷布看了一眼,光金桔就五六盆,“好家伙,怎么这么多?”

    “还有些是给咱大舅二舅的,刚才海双打电话过来,我说在这里买花,他让给捎着点,年初一过来玩的时候自己再拉回去。”

    陈安修知道今天林家岛上格外忙,除了别人家惯常准备的东西外,今天岛上的人还要祭海,比不得三月份的那次盛大,但过年这次也挺隆重的。这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们也不敢在这里多耽搁。

    *

    这行人往回赶的时候,家里这边的酒席也已经散了,陈建友说是不放心陈奶奶你,又和陈建明他们回了陈建浩那边,陈天晴帮着妈妈收拾了桌上剩下的东西,陈爸爸这人酒量不错,可他一旦喝醉了就有个毛病,絮叨,他见陈天晴身上穿着件灰色毛衫,就唠叨她说这颜色不新,又说给钱让她去买件好的,一会又问陈妈妈他的花剪子哪里去了,他要去修修院子里的那棵葡萄树,过会又说吨吨和冒冒怎么还不回来。反正是进进出出的一刻都不得停。

    最后陈妈妈受不了他了,就把他拖到里屋反锁上门让他好好睡一觉,他又扯着嗓子喊想喝水。

    陈妈妈给他端着水进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把自己喝成这样?酒就那么好?”她看今天的桌上就没人比他喝的更起劲的,和这个人干一杯,和那个人干一杯。

    陈爸爸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壮壮妈,以后咱谁也不指望,谁也不指望。”

    陈妈妈鼻子心里叹口气,她早该想到的,这人性子再好,心胸再大,家里发生这些事,作为兄弟,他面上肯定要劝和,但心里不是怎么会没感触的,陈建明今天敢这么对待陈建浩,哪天真轮到他们了,不会比陈建浩受到的待遇更好,“咱不指望他们,咱还有望望和壮壮呢。”

    陈爸爸又嘀咕两句,陈妈妈也没听清,过会他就睡过去了。

    *

    陈安修他们回来后听说爸爸喝醉了,也没进去打扰,洗洗手就和陈妈妈还有天晴一道包饺子,三点多的时候把陈爸爸喊起来去祠堂祭祖,乡下的祭祖很简单,各家端点菜和饺子过来,对着老祖宗的名字磕个头,再放一挂鞭就完事了。因着陈家一村和二村一个祠堂,两个大村子合在一起祭祖,人数众多,鞭炮齐响,场面看着还是很大的。也有些小门小姓的,没有祠堂,就在自己家里祭。

    祭祖回来接着就是上坟,现在还保留坟头的都是近几辈过世的长辈,就拿陈安修家来说,最远的也不过就是他的太爷爷,上坟除了祭祖的那些东西外,还要烧纸钱,多多的烧,让那些亲人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要过个好年。祭祖和过年这次上坟都是男人的事情,家里只有姑娘的人家还要提早托人代祭一下。

    家里的男人都出去后,陈妈妈和陈天晴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往年只要陈建友回来,家里人就聚在陈奶奶那边一起吃年夜饭的,今年没人提,就各过各的,陈爸爸提早就和江三爷爷说一起过来吃,这在往年也是有的,江三爷爷也没推却,半下午的时候就过来了,他想帮着陈妈妈做菜的,陈妈妈没让,喊着吨吨陪着他去屋里说话了。

    到五点多,天摸黑的时候,各家出去上坟的男人们就回来了,常年出门在外的人这天也都回来了,大家见面相互打个招呼,一路说笑着,原本略显冷清的冬日街道上顷刻间热闹起来,村子里不少人家已经开始放礼花,砰砰砰地在半空中炸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火药,焚香和饭菜的味道。

    陈安修抬头,有个红色牡丹花样的礼花头顶上方四散开,“过年了。”

    陈天齐就站在他边上,将他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就拍拍他的肩膀笑说,“日子过糊涂了,今天是年三十,当然是过年了。”

    “是啊,年三十了。”要说家里这两年变化最大的,陈安修觉得就是陈天齐了,陈天齐这人怎么说的,大伯家里条件好,他又是长子长孙,奶奶疼他,全家人都偏宠他,他自己上学也算是努力的,过多的优越感让他膨胀地跟个气球一样,就差踩着两个轮子飞着走了,结婚后赵小涵也迁就他,他脾气就没学会收敛,这两年被刘雪折腾的,气球眼见的就瘪进去不少,人落到地上后,人看着也稳重了点。

    有时候陈安修就想,遇到刘雪也许就是陈天齐成长所付出的的代价,只是这代价有多重,现在谁也不知道,刘雪看着就不是个平静过日子的。她那样的人有好处,有坏处,好处是脑子活跃,赚钱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坏处是掉下来的时候比别人跌得更惨。

    走到胡同口临分手的时候,陈建明邀着陈建友去他家吃年夜饭,陈建友说想在家里陪陪老太太,晚上再去那边。陈建明就没再多说,带着他家里的人下山去了。

    *

    陈妈妈做热菜,下饺子,陈爸爸回家就开始做凉菜,七点多春节联欢晚会还没开始的时候,他们家的年夜饭已经上桌了,浇汁的大黄花,清蒸鲳鱼和四喜丸子,红烧的肘子,油焖的大虾,山蘑菇炖的土鸡,还有清炖的小半锅子扇贝,青菜就是些芹菜蒜薹之类的,清爽的凉菜也有,白菜心拌凉的海蜇皮,芹菜段拌的八带,辣椒油调的松花蛋,海米黄瓜,花生米凉的猪皮冻,陈爸爸做的卤味和腊肉腊肠也各切了一大盘子,蘸蒜泥吃。

    除此之外,年夜饭最不能少的还有饺子,这一顿陈妈妈包的是牛肉馅的,她下饺子的时候,兄妹三个就负责端盘子上菜,厨房里热气腾腾的,三爷爷和陈爸爸已经上桌了,冒冒也像模像样的贴着陈爸爸坐在正席上,张着嘴已经开吃了,章时年都坐的是偏一点的位置。

    陈安修端盘子进来,一看到他坐的位置就喊他,“冒冒,你给我滚下来。”

    陈爸爸边给冒冒挑鱼刺边瞪他,“咱家全加起来就没你规矩大,他这么小懂什么,坐哪里不行?”

    “他小也不能这么坐啊。”和爷爷太爷爷坐在一个席面上。

    江三爷爷也撵他,“你去忙你的,咱这门一关,外面的谁知道咱们在家怎么吃饭。”

    所有人都帮着大冒冒说话,陈安修寡不敌众,只得败退下来。

    八点多春节晚会开始,陈家的年夜饭也开席了,开席的时候陈天雨也带着跑到院子里放了两墩大礼花,这会正是大家都在吃年夜饭的时候,村子里各处是鞭炮和礼花爆开的声响。今年过年家里的人特别齐全,满满当当的围坐了一桌,陈爸爸此时的心情已经好转,还和大家喝了两杯白的,陈妈妈和天晴都意思了下,只有吨吨自己喝果汁,至于冒冒,连果汁都没得喝,只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瞪眼干着急。

    饺子里陈妈妈特意放了两颗红枣,一个让天晴吃到了,另一个在吨吨的碗里,不过陈安修有注意到章时年往吨吨的碗里夹过一个饺子。

    年夜饭大家吃的不着急,边吃边说笑,吃完的时候都九点多了,陈妈妈把桌子收了,一家人又开始包年三十夜里的饺子,这顿饺子是全素馅儿的,以前是十二点过后放完鞭炮吃,现在普通都改到年初一早上吃了。素馅陈妈妈调的是白菜,油炸豆腐和粉丝,人多就是这点好处,看着大半盆子的馅儿,有人擀皮,有人包,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搞定。

    章时年不会这些,就负责带冒冒,冒冒困了,也不管外面鞭炮连天,顾自在爸爸怀里呼呼的睡着了。包完饺子一家人就开始守岁了,陈妈妈又把各种的水果,干果和糖都摆了出来,大家边吃边聊天。

    江三爷爷年纪大了,有点撑不住,十点多点,陈安修就送他回去歇着了,电视上,十二点的钟声刚一敲响,陈家村四下里一片鞭炮的声响。放完鞭炮其他人各自去休息,章时年和陈安修都不想开车,就准备走着回农家乐。

    出来村子,热闹就渐渐地抛到了身后,镇上的街道空荡荡的,这次是真的一个人没有了,今天晚上确实冷,陈安修呼口白气说,“我想起以前上小学的寒假作业,我们班上有人写,除夕晚上的白雪和天上的月亮交相辉映,月圆人团圆。”

    章时年握住他的手和他并肩而行,“真不是你写的?”

    陈安修没甩开,嘴上反驳说,“我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不过他那时候真觉得写作文的人还挺有水平的。

    “即使走了以后,还是可以回来过年的。”

    “恩,我知道。”但愿到那时候,他和望望的兄弟情分不会出现太多变故,不过想到望望现在的女朋友徐彤彤,他皱皱眉,很快将那些不适的情绪抛到脑后。

    “怎么了?”章时年注意到他短暂的情绪变化。

    “也没什么,等我确定了,再和你说。你说陆叔这会睡了没有?昨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忙,说今年不能去美国陪爸爸过年。”

    “陆家人都在北京呢。”

    “那我明天早上再给他打,待会先给爸爸打个,他那边现在还是白天。”

    *

    大年初一,村子里各家是不敢睡懒觉的,早上五点起来再放过一次鞭炮,有时候还不等吃完饺子,拜年的就上门来了。陈安修他们住在农家乐里,虽然没有被堵被窝的困扰,但五点过一点还是早早就起来了,回家先给陈爸爸陈妈妈拜年,他们还算年轻,并不受儿孙的头,不过冒冒和吨吨还是每个人得了一个红包,冒冒和别人不同的是,他是在睡梦中接到的红包,他自始至终就没醒过来。

    之后一家人打算先去陈奶奶家,早上不到天亮正是最冷的时候,陈爸爸知道章时年的病刚好,就没让他出门,让他在家里照看睡觉的冒冒,他则领着其他人过去了,陈建浩家的门已经开了,陈建明和陈建友住在市区,还没赶过来,他们两家就先给陈奶奶磕了头,儿子没红包,孙子孙女不管结婚没结婚的都有。

    等其他两家赶到,各自磕完头后,家里的男人由陈建明领着,女人们由李文彩领着去给族里的老长辈磕头,男人除了族里的还要去给村里的老长辈磕头,不过到别人家大都是虚的,不等人跪下,早就有人拦着了,说是磕头就是年上的礼节。

    作者有话要说:大米家里网络出了问题,我是帮代发存稿箱的,o。

    〖

第261章

    李文彩带着陈妈妈他们到族里各个亲戚家转了一圈,略坐一会,不到八点就回来了,因为未出嫁的女孩子不需要出去拜年,陈天晴陈天晴还有李文文就在家里陪着陈奶奶,在此期间,也有不少人来给陈奶奶拜年的。

    陈妈妈她们到家后恰巧遇到一波还没走的,柴秋霞作为女主人就带着李文文给大家张罗茶水和瓜子,屋里的暖气很足,薛冰进屋后就把自己外面的长外套脱下了,她里面穿了件贴身黑色毛衣,在她这个年纪,她的身形保持的算好的,穿贴身的衣服一点都不突兀,当然是最明显的是她胸前的那个挂坠,绿汪汪的,半个手掌那么大,雕的花样有点像鱼,周边还有海浪样的波纹。

    挂坠大家都看到了,但陈家村这种地方,虽说是算富裕的,女人们平时披金挂银的很多,几万块钱买个金项链什么的也算不上什么事,可对于翡翠和玉这类东西,他们知道的还是不多,最多就是觉得这东西真漂亮,再不然就想肯定很贵,没人认为是假的,陈建友现在功成名就,薛家听说又是极有本事的人家,不至于戴个假的鱼目混珠。

    外面来的人和薛冰不熟,当然就不会谈论这种太亲密的话题,倒是一向寡言的柴秋霞满是惊叹地说了句,“天蓝妈妈这个挂坠真是漂亮,是翡翠的吧?”

    薛冰笑说,“前几年买的,去年刚找个老师傅雕出来。”

    “你眼光一向是不错的,对了,咱大嫂年前还买了个镯子的,好像也是翡翠的,是吧,大嫂?”

    陈妈妈拿了核桃夹子给屋里的人夹核桃吃,也不说话,李文彩年根底下得了个镯子,她倒是知道的,说是刘雪孝敬的年礼,昨天中午在他家吃饭的时候还露出来炫耀了一回,自己说的是花了十万,不过当时薛冰正好有点事出去了,没见到那一幕,要让她说,刘雪手里有钱,她信,但要让刘雪拿出十来万买只镯子孝敬婆婆,她还真有点不信,估计这老三媳妇也是这么想的,而这老四媳妇和她家里的一个嫂子是合开珠宝行的,听说规模还不小,北京上海香港等地都有分店。老太太平日里戴的金耳环,金镯子都是他们孝敬的,陈天齐不知道,陈天丽结婚的时候,这个四婶是送了一整套金首饰,这样想想,老四一家被人格外看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谁不愿意有个出手阔绰的富贵亲戚,人之常情。

    李文彩看了柴秋霞一眼,不明白这个拙嘴笨舌老三媳妇今天怎么突然伶俐起来,还会主动搭话,她的镯子即便是比不上老四媳妇的挂坠,但十万块钱也不是什么便宜货,于是她撩下袖子大方地亮出来说,“年前雪给买的,我说不让买吧,她非要买,还直接就送到家里来了,我后来自己想想,这毕竟是做儿女的一番心意,十来万能买个好镯子的话也值得了。”

    听她这话,十来万在她家就不算什么大钱,其他人能说什么,当然都说儿女孝顺,又有本事赚钱,做父母的好福气。

    李文彩跟着说笑两句,见李文文到她跟前倒水就拉住她的手和其他人说,“我就喜欢这个侄媳妇,又乖巧又懂事,还是个大学生,这名字都和我有点像。”又和李文文说,“你和天意都是有出息的,我这个做大娘的有两句实在话要嘱咐嘱咐,你们小辈也别不爱听,你们爸妈这辈子不容易,手里有点钱,都给天意上学和娶媳妇了,你看你妈,过个年,身上也没个好的穿戴,你们结婚后可要好好孝敬他们。”

    柴秋霞脸上的难堪一闪而过,李文文的脸上也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答应着,“我都记住了,大娘。”

    李文彩拍拍她的手,“这才对,你父母不容易啊……”

    她话还没说完,陈妈妈把夹开的核桃推过去几个说,“我夹了这么多核桃,大嫂,你也别光忙着说话,尝尝天意家买的核桃好吃不?”她见李文文还傻站在那里,就说,“文文去西屋看看你奶奶那边还有水吗?她那屋说话的人多,喝水快,你勤快点跑着。”

    薛冰有时候真是挺佩服她这二嫂的,别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那说话做事的爽利劲儿,敢说敢做,还让人挑不出错处来,真是百里挑一的人物,她以前也听陈建友说过,这个二嫂是个做事最周全不过的人,只一点,不太容易亲近。

    陈妈妈两句话将李文文打发走,李文彩可能意犹未尽,就又转头打算和柴秋霞说话,薛冰抢在她之前出声说,“大嫂,你这镯子可不便宜啊,我看像个糯种的。”

    李文彩对此也不十分懂,但听她的话像是夸奖,就脱下来递给她说,“你是行家,你帮我长长眼,看看值不值。”

    薛冰笑着小心接过来,“我算什么行家,不过是见得多了,就有点经验和心得,也不一定作准的。”

    陈妈妈就坐在薛冰的右手边,她注意到薛冰起初的脸色还是可以的,不过很快微微皱了眉,“大嫂,你这镯子是小刘在哪里买的?”

    “雪和我说了,我这一时想不出是哪家店了,反正是家正规店,我家里还有发票和鉴定证书呢,怎么,有问题吗?”

    薛冰看屋里人多,含糊了句,“也不是,主要是我这眼光也一般。”

    李文彩又打电话问刘雪,刘雪今天在家里照顾睿哲,到现在还没到山上来,两人在电话里这样这样交涉一番,电话到了薛冰手里,也不知道刘雪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就只见薛冰面色和缓地应了几声。再之后薛冰就没对镯子发表什么意见,把镯子还给李文彩后,转而谈起一些其他的话题。

    快到十点的时候,老太太那屋说话的散了,陈妈妈也趁此说,“出来一早上了,冒冒还在家里呢,也不知道安修他们回去没有,我回家看看去,你们待会都到我家去玩。”

    陈天晴早上五点就醒来,到这会也有点累了,就和她一道回去了。路上的时候陈天晴就说,“妈,你说大娘那镯子是不是有问题?我听四婶刚才那话说的不清不楚的,看半天也没给出个明确的说法。”

    自己闺女不是旁人,陈妈妈对着她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了,“你四婶这人聪明着呢,她一年就回来这么一两次,可不愿意掺和这些家务事,让人背后骂她。”谁不愿意落个清净。

    陈天晴抿抿嘴,“也是。”站在人家婆媳中间,得罪哪边也不是。

    陈妈妈他们都知道章时年是喜静的性子,早上出门的时候就把院子门从里面直接锁了,现在回家,看到门还锁着,陈妈妈就知道陈安修他们还没回来。进门之后果然是,院子里静静的,早上落到一地红鞭炮皮还在,屋里就章时年在逗冒冒,父子两个在沙发上笑着抱成一团。

    他们家开门后,就陆续有人到他家串门子拜年,今天村里的人都是把门大开着,谁来玩都欢迎。十年多的时候,陈爸爸和陈安修先回来的,陈天雨领着吨吨还在别人家里打牌打地热乎。

    冒冒一看到陈安修就张着手扑过去了,“爸爸,爸爸……”

    陈安修蹲下来扶住他,不过没让他太靠近,在外面转了半天,一身的烟味,“你先去和大爸爸玩,我换件衣服。”换衣服之前先把口袋里东西掏出来,满满的都是各种的瓜子糖果开心果之类的,每到一家进门就被塞一把,最后从裤子口袋里还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红包,对章时年不无得意地炫耀说,“看我今天赚发了。”

    冒冒看那颜色新鲜,就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就过来伸手要,陈安修不给他,一股脑的塞给章时年,“见面分一半,就知道你这人一定很久没收过年红包了。”

    章时年好笑地接过来,陈安修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帮着打开,红包看着真不少,总共有十来个,但里面的钱多的有五块,再就是三块两块一块的,所有的一共加起来还没五十块钱,一看就是那种见者有份,群发的红包,亏得这人还炫耀半天。

    陈安修换完衣服,闻闻什么烟味很淡了,就在章时年边上一屁股坐下,看到桌上那堆钱的时候,自己也笑了,不过他笑地和章时年不同,他觉得,“咦,还挺多的,章爸爸,你有没有给我准备个红包?”

    他只是喜欢玩闹,哪知道章时年竟真的起身了,接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朝他晃晃说,“一个吨吨的,一个冒冒的,你想要哪个?”

    陈安修扑上去咬他,“你自己收着吧。”不甘心,就这么被两个儿子比下去了。

    冒冒一看,大概觉得还挺好玩的,也过去伸出双手紧紧抱住章时年的腿,章时年上面挂一个,下面挂一个,应接不暇。

    “壮壮,你大娘他们过来了。”大白天的,陈妈妈也没想太多,意思性地敲敲门就把门推开了,一开门看到屋里这景象,微微愣了一下,转而无奈地摇摇头,在一起快两年,冒冒都这么大了,看这两人的黏糊劲。

    陈安修虽然章时年面前耍无赖惯了,但在自己妈妈面前,还是要做出几分要脸皮的样子来的,他笑嘻嘻地从章时年身上跳下来,对还站在门口的妈妈说,“我们这就出去。”

    陈妈妈撂下一句,“整好衣服再出来。”看章时年脖子那里被壮壮啃的,今天大年初一,人来人往的,章时年也由着他。*

    *

    因为各种的阴差阳错,薛冰这还是第一次见章时年,她一直倒是知道陈安修和个男人一起的,不过这事也轮不到她插手,她就抱着一种冷静的旁观态度,对陈安修的另一半也没太大的好奇心,如今一见人,她心里讶异这人的气度,薛冰比着刘雪他们的眼光又不知道高了多少,她觉得这人有种世家子弟低调的雍容,这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培养出来的,要经过数代的积累才能在子孙身上沉淀下来的一种东西。可是看到陈安修,她又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她挺喜欢这个侄子,但无法将他和那种世家子弟联系在一起,风马牛不相及的感觉。

    薛冰在陈家的地位超然,并不表示在章时年这里的地位也超然,他感觉到那人在他身上短暂停留的疑惑目光,但并不打算理会,来的都是些女人,他露面打个招呼就回屋去了。其实陈安修和这些大娘婶子的也没太多话讲,可人家都到门上了,特别是四婶难得回来一趟,他也不能像章时年一样洒脱打个招呼就走人,少不得陪着聊两句。

    “来了这两天也没能和你坐下来好好说说话,这两年听说在家里做农家乐,生意怎么样?”薛冰招呼陈安修在他身边坐下。

    “刚刚起步,现在看着还行。”陈安修当兵的时候,基地离着广州不远,他放小假的时候,常去四叔家走动,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能感觉出在家里的这些亲戚中,这个四婶对他还算是亲近的。

    “自己做生意辛苦点,但比给别人打工好些,时间上也自由。”

    “四婶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你自打退役后,也不去广州那边玩了,我和你四叔还在家总念叨你。”

    开始那几年陈安修确实是在刻意回避那些能引起回忆的地方,但这两年放下一点,可是能不接近,他还是不愿意去接近,而这些他不能对四婶开口,就说,“是想去的,不过家里有两个孩子拖着,总是出不去。”

    “那有空的时候就带着他们一起来广州玩,你四叔忙,但我的空闲时间多。”

    陈安修答应着。

    过会刘雪带着睿哲来了,见薛冰和陈安修坐在一起说话,就凑过来了,如果和别人还能没话找话说,那对刘雪,陈安修真是想张嘴的**都没有,不是厌恶,就是懒得搭理,看到就心烦,他借口打个电话就出来了。

    中午陈爸爸他们有人请喝酒,薛冰他们就在这边吃的饭,陈奶奶也过来了,昨晚熬到半夜,今天一早起来忙活这大半天,连陈安修这大男人都有点犯困,但下午还有陆续有人来玩,他们也不好关起门睡大觉,不过吨吨已经熬不住,跟着天雨在别人家蹭完饭,回家就躺下了。

    今天天气本来就不是很好,上午风很大,好不容易中午风停了,半下午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飘起了白毛大雪,林海双他们就是在雪刚开始下的时候来的,在绿岛,年初一没有走亲戚的习惯,上门就是玩的,都是空着手。

    陈奶奶在这里,他们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先去和陈奶奶拜个年,李文彩那个镯子露在外面,绿油油的晃眼,林海双刚坐下就看到了,就嘴巴很甜地说,“大娘,你这镯子看着可真不错。”

    李文彩上午的时候其实被薛冰那态度弄的有点打鼓,她又不是个傻的,就是薛冰嘴上不说,她也会自己琢磨,但她炫耀半天,总不好因为薛冰的一句话藏起来,这不是摆明自己心里发虚吗?所以这会被林海双称赞,她心里也并没有多少高兴,“也就凑合戴戴。”

    陈天雨和林海双年纪相仿,平时玩的也好,此时见林海双那出息的样子就说,“你少在这里拍马屁,我大娘这镯子十几万呢,你弄坏了,赔得起吗?”天雨不知道上午的事情,这么说倒没其他的意思。

    “十几万?”林海双更凑近点看看说,“不对啊,大娘,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刘雪腾地一下站起来说,“你知道什么,我们买的时候都是有鉴定证书的,你难道还比专家厉害吗?”

    林海双也不和他一般见识,朝他摆摆手说,“嫂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带旅游团出去,进的翡翠店多了,假假真真的见,不敢说十分肯定吧,但也能看个七七八八吧,就大娘这个,我怎么看都像是冲过色的,大娘以防万一,你还是再找人鉴定一下吧,如果真是冲过色的,那连一万都不到,你花十几万可见就太亏了……”

    林海双这几年开旅行社,有时候还自己当导游,嘴皮子练得比谁都溜,别人来不及阻止,他就把话都倒干净了,不过也实在太不会看眼色了点,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李文彩被这话堵得冷脸又不行,想笑又笑不出来,表情就别提有多怪异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到半夜实在刷不开,今天一到公司就开始刷。

    〖

第262章

    林海双就像是没看到李文彩的脸色一样,还热情洋溢地说,“大娘,你下次买翡翠,你找我,我认识很多做这个行当的,保准能比这个便宜,质量还好……”

    李文彩和刘雪的脸色此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了,再说下去场面难保不会失控,陈妈妈出声打断他说,“行了,海双,就没你不知道的事情,专家都还有走眼的时候,你就能这么肯定,别在这里添乱了,去东屋里和你哥哥他们说话去。再胡闹,我给你爸爸打电话了。”

    陈妈妈发话,林海双就不敢反驳了,笑嘻嘻地站起身讨好地说,“姑,那我不说了还不行?”让他爸爸知道,他大年初一就在姑姑家挑事,他爸爸非得拆他一根肋骨不可。

    陈妈妈扬扬手赶他走,“去和你哥哥们玩去。”

    林海双如获大赦,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只是刚走出一步,他又回头和李文彩说,“大娘,要不,我给你留个电话吧,我真有朋友……”

    陈安修直接上手揽住他脖子将人拖出去,陈天雨又喊了跟着林海双来的一个小男孩,十五六岁的年纪,叫做林海逸的,这人是林海双的堂弟,也算是他家的亲戚。

    章时年闲来无事,正在窗前的书桌上静静做了会数独,见有人进门,就主动停下了手。

    一进门,人都没来得及介绍,陈安修就搂着林海双的脖子压了两把说,“行了你,长能耐了,什么时候练出来这么一手,还会分辨翡翠的真假了,说的还头头是道的。”就林海双这番话,今晚大娘和刘雪回家不打起来才怪,刚才那两人的脸色都什么样了。

    林海双从陈安修的胳肢窝下努力地抬起头,他见人也不是特别生气的样子就舔着笑脸说,“也不是很多了,就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陈天雨在他屁股后面踢一脚说,“就一点你就敢出来显摆,再让你知道多点,你还想做什么?”

    兄弟们平时打闹惯了,被踢一脚,林海双也浑不在意,但一听陈天雨这话,他跳起来说,“二哥,要没你那话在前面垫着,我也不好接后面啊。”

    陈天雨一头雾水,“我拿什么话垫着?”

    “我本来只是想夸那镯子漂亮的,结果你说花十几万买的,碰坏了怎么怎么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肯定很得意那镯子,肯定不止一次地炫耀过,你不就是暗示我配合你打打她的脸吗?”二哥在他面前不止一次说过,很厌恶大娘的胡搅蛮缠。

    陈天雨恨不得敲他,“自作聪明。”他是不喜欢李文彩,可也没想年初一在自己家惹事。

    陈安修听出点味道来了,松开人问,“这意思是,镯子是真是假,你也不确定?你到底懂还是不懂?”

    林海双活动活动脖子,大大咧咧地说,“懂是懂,但你们也知道,我又不是专职做这个的,怎么可能一眼就能看出真假,还是戴在她手上的情况下,就是专家也不一定有这本事,你大娘这个镯子,说实话,做工还不错,戴出去的话很能糊弄人的,我这个懂点行的都看不出来,别说是一般人了,即使是假的,也值点钱。”

    陈安修双手环胸,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手痒,刘雪和李文彩因为林海双的话回家闹完,最后发现镯子是真的,惹麻烦的就换成他们家了。

    林海双也看出有点不对劲了,咽咽口水说,“不过我可以和你们保证说,这个镯子即便是a货,也不值十来万,十万块钱只少不会多,认识熟人有门道的话,七八万拿下来问题不大。你看刘雪那个踩着脚的样子,一看就有问题,不会镯子就是她买的吧?”

    陈安修朝他肯定地点点头。

    林海双一拍巴掌说,“那百分之九十就是假的了,你看她那副心虚的样子。大哥,当初她讹你钱,还让她妈多嘴多舌地过来告状,这次让她挨顿骂也不委屈,再说假镯子也不是咱们逼她买的,是不是?”

    事情已然这样,揍他一顿也无济于事,再说他也知道林海双是帮着他们出气,陈安修就更不好说什么,即使刘雪和大娘过来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不过想想刘雪刚才那态度,海双的分析也不无道理,“算你会说,这都圆的回来。”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

    陈天雨就说,“如果真让你说中了,改天我请去金顶玩。”真是那样的话,也算歪打正着吧,他早就想看刘雪摔个跟头了。

    陈安修他们这边,这段至此暂时揭过去,中午的时候,冒冒见哥哥睡觉,非要脱衣服陪睡,这会可能是人的动静大点,吵醒他了,他眼睛都没睁开,就自己从被窝里钻出来了,穿着白色带着小斑马图案的内衣,胖嘟嘟的一小团,大多数人都对软软可爱的小东西没有抵抗力,就连林海双这样没结婚的大小伙子也一样,他一看到冒冒醒了,就去抱他,“哎呀,冒冒呀,叔叔抱抱。”

    陈安修喊了句,“别动他。”

    可他话说晚了,林海双已经把人搂在怀里了,但他接着就后悔了,因为他很快感觉到自己腰腹那里热乎乎的,冒冒尿在他身上了。

    陈安修憋笑地把冒冒接过来,看林海双顶着个苦瓜脸,就让陈天雨给他拿换洗衣服带他去浴室,他自己拍拍冒冒的屁股,给冒冒收拾一下,冒冒自小大多由陈妈妈带着,陈妈妈不喜欢尿不湿和纸尿裤那些东西,她人又勤快,天天洗洗刷刷的,冒冒就一直用的细棉布尿布,湿了脏了就换,晚上睡觉的时候,身子底下铺一层小褥子,小褥子下面再铺一层隔水的油布,冒冒临睡之前把他一次,一直以来也都还好,只是冒冒时不时地爱钻吨吨的被窝,有几次夜里就把吨吨一起淹了,吨吨凶他,可冒冒还这么小,想让他一点不尿床也不现实,不过凶过几次后,冒冒竟也长了点记性,他以前想尿的时候只会哼哼地扭动两下,现在想尿了,竟然还会自己从被窝里爬出来,当然也就偶尔那么两次,但这已经让人觉得很惊奇了。

    时间不早,冒冒既然已经醒了,陈安修也不打算让继续睡了,他把人抱着,章时年过来帮着穿衣服和小棉鞋。林海逸不算是内向的男孩子,不过他是第一次见章时年,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从进门开始就不大说话,就坐在沙发那里一颗颗的剥南瓜子吃,此时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了。他之前还在想安修表哥是怎么和这人生活在一起的,章时年只要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就让人感觉到压力重重。

    *

    堂屋这边,林海双走后,其他人不想招惹李文彩和刘雪,自然不会再谈论镯子的问题,不约而同地开始说些旁的,就是柴秋霞心,她心里当然觉得很解恨,也没有继续在言语上撩拨,一来她担心将人撩拨火了,她招架不住,二来,她也不想得罪二嫂,林海双是二嫂的侄子,李文彩如果火了,肯定要找林海双算账,二嫂呢,肯定不让,一来二去,吵起来是必然的结果。

    但越是刻意回避,越是说明大家都认为这镯子有问题,李文彩岂会想不明白这一层,她心里那个气,那个恨,她气林海双的口不择言,可她更恨刘雪拿个假东西糊弄她,经过薛冰和林海双这两出,她已经认定这就是个假镯子,她以前何尝没怀疑过,十几万对他们家来说也不是个可有可无的小数目,她当时也不信刘雪肯出手这么大方,直到刘雪将发票和鉴定证书一起拿回来,她比照以前的核对半天,没发现有什么大出入,这才相信。

    她还想,刘雪虽然是个不省心的,处处也比不上赵小涵,但肯为她花这大价钱,可见也是有心的,她以后就睁只眼闭只眼的,不去挑那么多理了。哪想到人家压根就是拿她老糊涂糊弄着玩。亏得她人前人后地夸了这么半天,她也是六十多的人,这辈子还没这么当众丢过人呢,还是在过年的当口,还是当着这么多的妯娌和老家的亲戚。她敢说出不去十五,这亲戚里该知道就都知道了,这让她以后怎么在这诸多亲戚面前抬头,要知道在此之前,别人可都得敬他们家三分的,结果刘雪就让她戴个假镯子在众人面前被打脸。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家穷的连个翡翠镯子都买不去,只能拿个假货出来丢人现眼。

    李文彩越想越气,胸口一起一伏地很明显,脸上愤怒的表情几乎就掩饰不住。

    刘雪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劝,也没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劝,她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其实心里不知道已经转过多少个主意,她知道自己这婆婆面子看地比天大,当众被打脸比收个假镯子还要严重地多,如果解决不好这事,她以后绝对没好日子过,不,是今晚就过不去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怨她,这老太婆也太狠了,她知道自己这一年在陈家赚的名声不好听,不光是陈天齐,就是公公婆婆也不怎么待见她,本想趁着过年好好表现一下,挽回点人心,她想的是花个万儿八千的给老太婆买个金首饰,哪知道老太婆眼光倒是高,那天两人去金店的路上,经过一家翡翠旗舰店的时候,老太婆非要进去,十几二十万的镯子挨个看,真当她是冤大头,她被逼地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明明买了个比较好的b货,连老板都说这种是介于a和b之间的,各种证书也齐全,即便是找个懂行的,也不一定能分辨出来,谁知道林海双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专门砸场子一样。她都怀疑是不是二婶家故意弄来找茬的,可又一想,二婶家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但这次出事和二婶家脱不开关系是事实。怎么就这么倒霉。

    冒冒醒了要找奶奶,陈安修就把他送到这屋来了,睿哲在屋里玩他带来的玩具枪,口袋里放着个短的,手里举着个长的,一摁还啪啪啪地响,冒冒被这动静吸引过去了,就好奇地跑到睿哲面前,睿哲不想和他玩,就跑开,冒冒又跟过去,他不大会说话,但谁都能看出他对睿哲手里的枪感兴趣。

    李文彩和刘雪一声不出,那陈妈妈也不稀罕,就把冒冒抱过来,“冒冒乖,奶奶带你去拿别的玩。”

    冒冒好奇心重,他没见过睿哲手里那个东西,眼睛就一直盯着看。

    柴秋霞见到了,就说,“睿哲啊,你是哥哥,把枪给弟弟玩一会吧。”

    睿哲嘟嘟嘴拒绝说,“我不,这是我的。”

    “那你把口袋里那个小的给弟弟玩玩吧,弟弟没有,睿哲最听话了。”

    睿哲好像想了想,就摸出口袋里的那个往冒冒怀里一放说,“冒冒,给。”

    冒冒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不知道怎么玩。

    “这样……”睿哲摁了一个按钮,整个枪就变换着颜色忽闪忽闪亮起来。

    别人家的都是好东西,平时多少玩具也没见多稀罕,现在从人家手里要来的就是好东西,拿在手里乐得哈哈笑。

    陈妈妈见两个孩子高兴,也不想多生是非,就把他们放在一起,任他们跑来跑去地玩。

    *

    林海双今天主要是来拉金桔树和花的,顺带过来玩玩,看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陈安修留他们住下,他们不肯,陈安修就催他们早点回去,回林家岛的山路不好走,金橘树一共三棵,枝繁叶茂的,盆子都不小,两个人抬都费劲,陈安修和陈天雨自然不必说,连章时年都出来帮了把手,男人抬金桔树,女人就帮着搬小盆的花,还有的帮着开门关门,屋里屋外一片忙乱。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东西都稳妥地搬上车,林海双合上后车盖,说外面雪大,让其他人赶紧回屋,他自己也跳到驾驶座上,陈安修过去敲敲他车窗说,“路上别急,现在时间还早。”

    林海双摇下车窗,回声,“知道了,大哥,对了,陆叔叔今年来林家岛陪爷爷奶奶过的年,这事你知道吧?”

    “我知道。”今天上午打电话的时候听陆叔说了,说是三十那天中午到的,今天中午就要赶回北京去了。

    “哦,你知道就行,那我们走了。”大哥是小叔儿子这件事,家里人没明说,但他这两年也有所耳闻,而且小叔对大哥的态度确实不一般,至于陆江远和小叔在一起,大哥和爷爷奶奶同意就行,他们是小辈也无权干涉。

    陈天雨接个电话就到别家去玩了,章时年是先回去的,他洗过手后,还没走到门口,就发现门是开着的,大冬天没什么人是这么开着门的,他进屋一看,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戒指和手表都在,但他常年佩戴的手串没了。

    陈安修是慢他一步进门的,章时年能发现,他也发现了,他是亲眼看到章时年放在桌上的,他们一直在院子门口,因为下雪,这会家里也没人来,还是原先的那些。别的东西还好,可他知道这檀香手串是章时年的舅舅送他的,凝神静气,对调节心肺功能也大有好处。章时年几乎不离身。

    “我去那边问问。”

    章时年皱眉说,“算了。”那屋里都是陈家的亲戚,有人成心拿了也不会承认,过去问只会得罪所有人。

    “怎么能算,放心,我先和妈说说,看看能有什么办法。”

    陈安修是拉着陈妈妈出来说的,陈妈妈是见过章时年的手串的,她听完沉默会说,“这事不好办,我们没抓住人手腕子,谁也不会承认的,都是亲戚,又不能搜人的身,贸然去问,只会得罪人,不过话回来,我也想不出谁这么眼皮浅。”别说现在日子都好了,就是日子过不开的时候,也很少听说谁到人家门上小偷小摸的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一旦做了,搭上的可是一辈子的名声,再一个,章时年的手串看着也不起眼,应该没人那么识货才对,就算有人手脚不老实,想顺手牵羊,也该拿看着更贵重的手表和戒指。

    “那怎么办?”陈安修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咱先进屋。”站在门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不过进到屋里好像也没什么好办法,有几个人要走,陈妈妈借口外面雪大,又把人留了会,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

    睿哲和冒冒在屋里追着玩,冒冒经过陈安修边上的时候,就扑到爸爸怀里蹭蹭,陈安修在冒冒身上隐约闻到些熟悉的味道,但他不确定冒冒是靠近章时年沾上的,还是冒冒碰过手串,对啊,他怎么没想过可能是孩子拿去玩了,对孩子来说,东西无所谓价值,只看合不合心意,这样就能解释地通为什么舍弃手表和戒指,只拿手串了,“冒冒,你拿过爸爸的手串吗?一个个圆圆的珠子,这样戴在手上的。”

    冒冒听不大懂,就只会往爸爸怀里钻撒娇,陈安修掏掏口袋,什么都没有。他又去问睿哲,“睿哲,你有没有见过,叔叔屋里桌子上的一串圆圆的珠子?”

    睿哲摸摸口袋,刘雪今天本来就一直在火头上,正缺个发泄的借口,一听陈安修这么说,就一把将睿哲抱过来说,“陈安修,你是什么意思,你说我们睿哲偷你东西吗?我们家睿哲什么没见过,会稀罕你一个手串?妈,你听他这说的什么话?说咱们睿哲偷东西。”她想把李文彩拉到同一个阵营去,至于目的,大概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可是还没等李文彩说话呢,陈妈妈不紧不慢地说,“今天大年初一的,你说你发的什么火,还一口一个偷的,睿哲拿没拿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哪怕就是睿哲拿了,他这么小的年纪,不过是看着个眼稀罕,他懂什么叫偷?”

    我不说你儿子偷,你敢说你儿子是偷?刘雪憋得脸通红,半天愣是没挤出一句话来,她一声没出地抱着睿哲出去了。

    屋里也没人拦她,母子两个刚出来门口,睿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串说,“妈妈。”小孩子还不会撒谎,看着好玩,就装在口袋里忘了。

    其实刘雪在一抱起睿哲的时候就发现了,口袋里多了那么个东西,她抱着硌手,但她当时肯定不能承认,她从睿哲手里接过来,抬手就想远远地扔开,最好扔到墙外面,让别人捡去,不过陈安修也搞笑,不就是个破手串吗?地摊上十块钱就能买两串,还真当什么好东西,丢了还巴巴地找。她马上就扔出去了,又转转眼珠,将手串扔在屋檐下。然后她抱着睿哲去陈天晴屋里去了

    陈天晴和陈天蓝两姐妹正在床上坐着说话,见他们母子进来,急忙让座,床这边靠着暖气格外暖和,可刘雪只把睿哲放在那里,她自己则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大嫂,窗子那边冷。”陈天晴提醒她。

    刘雪转头笑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因为堂屋里太热了,才过来这边坐坐的,太热了,让人喘不过气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我进来的时候看你们又说又笑的。”

    “在说二姐以前推荐我看的一本书……”

    陈天蓝噼里啪啦讲了一通,刘雪分神也没听得太仔细,什么老公瘫痪,庄园主夫人什么的,还是外国名,她听着就头大。

    陈天晴也注意到刘雪的异常了,这人根本不是来说话的,从进门就盯着院子里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看那表情,还有点着急。

    *

    手串的事情暂时没结果,陈安修就先回东屋去了,冒冒一个人在屋里无聊,就跑到门外玩,现在还下着雪,陈妈妈想抱他回去,他扭来扭去地不让,陈妈妈只好暂时将他放在这里,自己进屋给他拿帽子。

    冒冒迈着小短腿到处走,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到那个手串了,他可能见章时年戴过,他拿起来也往自己手上套,勒在棉衣袖子里。他自己举着胳膊看看,大概还觉得挺美的,不等人喊,自己就摇摇摆摆回屋里来了。

    薛冰实在是稀罕他,她是快三十的时候生的陈天蓝,好友中生孩子早的,现在都有当奶奶的了,孩子就是冒冒这么大,但她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冒冒将养地最好,她把人放在膝盖上,摸摸冒冒的脸说,“都不热了,冒冒刚才到外面做什么去了?”

    人家一逗他,冒冒就会咧着嘴笑。

    薛冰忍不住亲亲他的额头,“四奶奶真喜欢冒冒,四奶奶走的时候带着冒冒一起去广州玩吧。”

    刘雪带着睿哲回来,大家以为她想开了,就没多问,她挨着薛冰坐,拉着冒冒的一只手好像也打算逗孩子,但一声惊呼是先响起来的,“冒冒手上这个,是不是安修要找的手串啊?这不是好好地戴在冒冒手上吗?怎么还赖上我们家睿哲了,我以为是个多贵重的东西呢?”

    大家闻声都看过来,确实在冒冒胳膊上缠着的手串了,陷在蓬蓬的棉衣里,不仔细瞅还真不太容易发现。

    手串在自己孙子身上发现,陈妈妈也没什么话可说,冒冒坐在薛冰怀里,薛冰就轻轻抬着冒冒的手帮他把手串脱下来,手串刚拿到手中,薛冰的眉头就极细微地颦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串拿到眼前看了看,又闻了闻味道,出自越南最顶级的奇楠沉香,这样的沉香木,普通人一辈子得一块都难,即使得到了,也是断断不肯舍得下刀子的,更何况是打磨成这种极费料的手串,更难得的是,看纹理,这手串竟然是出自同一块沉香木。她身上的这块冰种翡翠,不知道能换这手串上的几颗珠子,“原先不知道安修竟然喜欢这个。”

    陈妈妈将手串接过来,随口说,“不是安修的,是小章的。”

    原来是章时年的。

    *

    家里忙乱一天,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人终于都走了,雪下得越来越大,胡同里都快看不到路面了,陈妈妈等一会见再没什么人来,就把院子门关上了,年三十下午包的肉馅饺子还有,今天太累了,谁也不想动,晚饭就继续吃的饺子。

    家里人都想早点休息,陈安修和章时年也不例外,吃完饭就早早回去了。

    到家后陈安修往铺上一躺,闭着眼睛就嚎叫,“今天累死了,我只想睡觉,什么都不想做了。”

    章时年脱掉外套,拦腰将人拖起来,“就是不洗澡,也要洗漱一下吧?”

    陈安修没什么力气地靠在他肩上说,“我没有力气了,你帮我刷牙洗脸。”

    章时年诱哄说,“行,我帮你。”

    陈安修这才从炕沿儿上跳下来,抓着章时年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走人。

    章时年给他擦脸,他就仰着头,章时年帮他刷牙,他就张着嘴,让漱口漱口,让闭眼闭眼。直到章时年的手不太老实地在他衣服里游走,他才自己蹦起来,闪电般地蹿浴室里去了。

    不过陈安修得承认,洗完热水澡,身上确实比较舒服,他吹干头发,七手八脚地爬到炕上躺下,枕头怎么睡都不太舒服,他拍拍枕头,又伸手到枕头底下摸了摸,一个大红包,里面装的全是可爱的毛爷爷,厚厚的一摞,过年红包就是要这样的才有感觉。章时年真上道。

    章时年一进来就看到陈安修躺在被窝里,手里抓着红包傻乐,“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有红包可以撑撑眼皮。”

    章时年挑眉,“不用撑了,以后每年都有。”

    陈安修这下来精神了,“能给多少年?”这就是福利,一定要问清楚。

    “应该可以很多年。”

    “五十年,七十年?”

    章时年笑了一下,“我努力做到。”

    陈安修翻身抱住他大笑说,“那就是七十年了,到那时候,我都一百岁了,就为了这红包,我也得努力活到一百岁了,章先生,你可别半途耍赖。”

    “我尽量,你的红包我也收到了。”放在他常穿外套的口袋里了。

    “你今天不是没穿那件外套吗?”他昨晚放红包的时候,还特意把那件外套放在衣架的最外面了,谁知道章时年和他完全没心理默契,偏要挑里面的那件。他还想章时年今天不发现,他明天就拿回来的。

    “无意中发现的。”

    陈安修困了,也不想和他计较细节,他打个呵欠说,“等忙过这几天,我们出去旅游吧?”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咱们还没一家人出去玩过呢,正好吨吨也放寒假。”更关键是的,章时年在这里过年实在是无事可做,就拿今天来说,别人都出去玩,他只能一个人看家。

    “想去什么地方?”他这样一说,章时年也有了兴致。

    “暖和点,不用太远的。”冒冒这么小,经不住长途跋涉。

    *

    而这天晚上在陈建明家,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混乱场面。李文彩在陈安修家的怒气竟在回家后奇异地收敛起来,这让刘雪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她寻个空当,单独和李文彩说,“妈,别听林海双胡说八道,他就是个当导游的,能懂什么翡翠?”

    李文彩回道,“是吗?我当然也愿意相信是真的,这是十几万块钱呢。没事你就早点回去吧,你四叔四婶也累了。”

    她这样的平声静气,更让刘雪心里没底。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发出来了,//~~后台一直就转菊花。

    〖

第263章

    李文彩这人呢,要说厉害肯定是厉害的,要不然也不能在陈家咋呼这么多年,没人制得住,要不然也不能让刘雪有所忌惮,试想要把刘雪的婆婆换成柴秋霞,别说买个金镯子哄哄,就是个铁镯子都不要想,可她也不是真的没敌手的,她现在正面对上刘雪的妈妈,显然就不行了,刘雪妈妈什么人,年轻的时候在农贸市场卖菜卖水果,进货批货都能和一帮男人顶着上,后来年纪大点,到超市和商场做促销,也是个要抢要夺的工作,想想吧,客人就那么些,买了这家肯定就不能买那家了。她这样一路走来,性子多彪悍可想而知,她这样的人惹急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骂,光嗓门就压人一头。

    反观李文彩呢,她这些年跟着陈建明,生活富足,养尊处优,走亲访友的,人人都敬着三分,就是几个妯娌间偶有磕碰,但无论是陈妈妈还是柴秋霞哪里有刘雪妈妈这泼劲儿,所以起初李文彩还能勉强回击两句,可在刘雪妈妈越骂越起劲,越骂越不堪入耳后,她毫无疑问地败下阵来了。

    “你简直是个泼妇,我也不和你吵,今天这镯子你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我家这客厅里都是装着监控的,你怎么把镯子碰下来摔坏的,可是拍地清清楚楚,到时候我报警,把所有的证据往警察局那么一送,你想赖账都不行,别以为是亲戚,警察就不管这事。”

    刘雪妈妈也不甘示弱,“是你想钱想疯了吧,你说这破镯子十几万就十几万,谁家把十几万的镯子放在桌角上,这不是摆明想讹人吗?”她知道自己闺女进门的路子不大对,以前多少还愿意让着李文彩两分,现在李文彩一开口就敲诈她十几万,还真当她是个没脾气的了。

    两人一句顶一句,越吵越上火,李文彩说不过刘雪妈妈,情急之下,上去就给了刘雪妈妈一巴掌,刘雪妈妈哪里肯让她,她今年还不到五十,比李文彩年轻十几岁,身体又健壮的很,打个李文彩跟玩儿一样。

    刘雪不过是接个电话出去一趟,顺便到附近超市里买了点菜,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再回来就见自己婆婆和妈妈在客厅里扭打在一块了。头发散了,过年的新衣服都扯掉了好几颗扣子。睿哲睡觉醒了,吓得在旁边站着哭。

    李文彩心疼孙子,一件睿哲出来就主动停下了。

    刘雪放下手里的菜,先过来问的李文彩,“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文彩拢拢散乱的头发,抱起睿哲冷笑一声说,“你问你的好妈妈去吧,来家摔了我的东西不算,还动手打人,我这就打电话让天齐和天丽回来。真当我们陈家没人了,都欺负到门上来了。”她说完回屋,砰地一声就把门摔上了。

    刘雪又去问自己妈妈,她妈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说,刘雪心里就明白了,她就说那死老太婆这次怎么这么能沉得住气,原来在这里等着她,这方法可真够毒的。摆明是想让她吃个哑巴亏。

    刘雪妈妈愤愤不平地说,“我就不信她这个破镯子真就值十几万,报警就报警,正好让警察查查这镯子到底是怎么坏的,我就不信,我就那么轻轻一碰,镯子掉地上就摔坏了,这是翡翠还是玻璃啊?”

    刘雪没法和她解释,她知道李文彩是冲着她来的,趁着其他人还没回来,好说歹说先把自己妈妈哄着走人了。

    陈天齐今天在医院值班,陈天丽还没正式上班,接到电话就开车赶过来了。

    母女关在卧室里嘀嘀咕咕半天,对着自己闺女,李文彩说实话了,陈天丽听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妈妈把事情闹成这样是何苦,另一方面又觉得刘雪这是做的是什么事,有钱就买,没钱就不买,何苦弄个假的糊弄老人,最后还是对妈妈的心疼占了上风,李文彩脸上被刘雪妈妈抓了两把,破了皮,背部不知道撞到什么地方,还青了一大块。

    陈天丽心里对这个弟媳妇很不满,也没理会刘雪的解释,径自带着李文彩到附近的诊所了上药,陈天齐是后到的,见自己妈妈被人打成这样,还是在自己家里,哪里有不发火的道理,直接对着刘雪吼了一顿。

    刘雪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敢提镯子的真假问题,她主动提出再帮李文彩买个,算是赔礼道歉,可这次李文彩怎么可能信这个儿媳妇,要买也行,她跟着一起去,一开口就要了接近二十万的。

    刘雪当场气得脸都扭曲了,她这两年做直销生意确实赚了钱,但赚了钱不等于就要给李文彩花,凭什么啊,两人在翡翠店里又闹了一场,不欢而散。

    *

    这种事情算家丑,陈建明家肯定不会主动对外张扬,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陆续续地大家也都听说了一些,可能不是很全面,可也正因如此,大家才更有发挥想象的余地,说什么的都有,当然好话不多,本来在陈建浩借钱那件事上,大家就觉得陈建明做事忒不地道,明明是家里的老大,手里有钱,还对亲兄弟那么刻薄,现在出了这事,就有不少人背地里骂活该的。

    陈爸爸他们当然也听说了,可那是家务事,陈建明那边不出声,他们也只能当做不知情,就陈建友和薛冰下去了一趟,回来也没说什么。打年初一开始,山上陆续下了几场雪,整个秋里镇就像被雪盖住了一样,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沟谷溪头的很多野梅花竞相开放,清冽的香气很远就能闻到。不少市区的人都趁着没上班来这里游玩,薛冰也非常喜欢这山里的景色,就主动提出来镇上住几天,陈安修当然是欢迎的,特别收拾出他们隔壁的房子给四叔一家住。

    陈建友忙着走亲访友,和老朋友相聚,男人们过年聚在一起,除了喝酒还是喝酒,薛冰对此也没什么兴趣,她大多数时间就留在家里陪陈奶奶说话,有时候也找陈妈妈聊天,在四个媳妇儿中,陈奶奶最喜欢这个,说是喜欢也不是很恰当,应该是骄傲差不多,她从以前就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家老四娶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举止和做派就是和旁的不一样。但她和这个儿媳妇在一起的时候,并不自在,甚至有种说不出的隔阂。她头几年的时候,被小儿子接到广州同住,这儿媳妇对她确实没话说,又买东西又带着出去看景儿,还专门给她雇的保姆,连碗筷都是单独给她准备最好的,可她就是觉得不自在,勉强撑了一个月就赶紧回来了。

    就像现在,柴秋霞一出去,婆媳两个就有点没话讲了,薛冰就主动说,“娘,我给你倒点水喝吧?”

    “不用费事,你坐着吧,我嘴里也不干。”

    “没事,娘,我倒好了,待会你可以喝。”

    再正常不过的对话,连端着水果进来的李文文心里都在赞叹这个四婶人真好,那么优越的家境,平时说话做事,一点架子都没有。更不会像大娘一样,有事没事拿话挤兑人。

    今天柴秋霞家里有其他客人,陈妈妈就提前给薛冰打电话,让她过去那边吃饭,她过去地有点早了,陈妈妈不在家,家里的门锁着,住对门的邻居认识她,见到就热情地邀请她说,“你二嫂带着冒冒刚出门,来我们家坐坐等等吧。”

    薛冰客气地拒绝说,“谢谢你啊,大嫂,不过不用了,我去天蓝奶奶那边看看。”

    “哦,那行,改天过来玩。”

    她从那边出来,当然不会再回去,薛冰就沿着出村子的路走了走,路上的雪已经都清扫干净了,只有背阴处还能看到不少没融化的积雪,此时的风也格外冷,她向上拉拉围巾,脑子里还是有点乱。她可以确定丈夫和女儿都知道一些事,却刻意隐瞒了她。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陈天蓝和同学约着去市区看了场电影,出租车刚进镇子,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赶紧让车子停下了,付过钱后追过去,“妈,这大冷天的,你怎么在外面?爸爸呢?”

    “和你二伯去他们姑姑家了,怎么这么快回来?”

    陈天蓝挽住她的胳膊说,“市区好多店还没开门,我们几个逛了逛,觉得没什么特别想买的,我就回来了。妈,咱回吧,外面这么冷。”她跺跺脚上沾到的雪,“还是广州暖和点,外公昨天还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呢。”

    薛冰折返和她一道往回走,冷不丁地开口道,“天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章时年的事情?”

    陈天蓝一听就知道妈妈肯定知道了什么,再隐瞒已经没有意义,她傻笑地吐吐舌头,其实章时年的身份想查的话,并不难查,位高权重的季家,声名显赫的章家,无论从哪边着手,都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女儿的表现已经告诉了她答案,也证实了薛冰心中的猜测,“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天蓝老实承认,“二哥结婚的时候,不过都是我猜的,我也没去证实过。”

    “你爸爸也知道?”

    陈天蓝假装思考一下,笑嘻嘻地说,“我和爸爸闲聊的时候好像提过一次,不过爸爸也没说什么,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她见妈妈脸色不是很好,就又解释说,“估计爸爸就是听进去了,也没太在意,毕竟章时年是谁,和我们也没什么直接关系啊,她就是二哥的伴侣而已。”

    薛冰看她装疯卖傻,都替她累得慌,“行了,你们父女俩都姓陈,自然是一条心,家里就妈妈一个外人。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后天我们就要走了,你提前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

    陈天蓝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地摇摇说,“妈,我是你生的,我和你一条心。”她也觉得和爸爸这样联手瞒着妈妈是不太好,但事情做都做了,待会还是先和爸爸通通气吧,免得爸爸被打个措手不及。

    陈建友从女儿那里得了消息,在这件事上,他不想妥协,正想着和薛冰怎么摊牌,但薛冰在绿岛期间压根就没再提起过章时年,这让陈建友有种牟足劲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

    薛冰不提,陈建友也不想在绿岛节外生枝,他们一家是年初九走的,送走他们,过完初十,这个年就算过去一大半了,陈安修他们的旅游出行计划也提上了日程,吨吨离着寒假开学还有不到两个星期,章时年和陈安修年后各自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这次旅行也没打算出去太久,加上路上来回的时间,初步的预期就是十天左右。

    时间有限,又顾及冒冒太小,行程太远肯定不行,最后章时年选择的是新加坡和泰国,绿岛有直飞新加坡的飞机,下午起飞,晚上就到了,还没见到新加坡,光机场就很漂亮了,小桥流水,鲜花绿植很多,可惜大冒冒在飞机上就睡着了,吨吨坐了六七个小时的飞机看着也有点累,他就打消了四处走走的打算,等章时年办完各种手续就直接上车走人了。

    这次出行没有带其他人,习惯章时年总有人跟前跟后,陈安修这次见他一路亲力亲为觉得格外新鲜。君雅在新加坡也有分店,离着樟宜机场就二十来分钟的车程,新加坡君雅的总经理是当地的一个华人,只在他们到达的时候,带着几个人在酒店门口迎接了,但办完入住手续后,并没有跟着过来,这让陈安修觉得那人真识趣,选择这个时候拜访真的会惹人烦。

    二楼的客厅外面连接着一个小庭院,周边被绿植包围,庭院里有个不大的室外游泳池,边上摆着几张宽大的太阳椅,陈安修都可以想象白天在这里游泳后晒太阳的惬意了,送走专属的管家,安置两个孩子,陈安修洗完澡从果盘里抓了两个大芒果就去了庭院里,从大雪纷飞的绿岛来到温热花开的新加坡,他有种从冬季直接穿越到夏季的错觉,总算没有时差,要不然更混乱了。

    章时年擦着头发出来,手里拿着条毯子扔在他身上。

    陈安修用空着的那只手拉开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又招呼章时年,“过来挤挤。”

    章时年倒也不和他客气,掀开毯子就靠过去了,太阳椅虽然宽大,两个大男人躺上去还是有点挤的,不过很暖和。这里的气温也没想象中那么高,和绿岛刚入夏的温度差不多,白天应该还行,一到晚上还是觉得凉。

    陈安修抓过来的两个芒果都很熟,他也不用刀子,三下两下就把皮揪干净了,陈安修自己先尝一口,又往章时年嘴里送,抛却其他的不想,在异国的夜空下,就两个人盖着一条毯子,静静地分吃着一个芒果,出来旅游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

第264章

    出来旅游,陈安修最担心的就是冒冒,怕他不适应,但全家出游,留他一个人在家里,想想又不忍心,总算一路上还比较顺利,冒冒能吃能睡,但可能就是在飞机水睡多了,人到半夜醒过来就不睡了,在婴儿床上扑腾扑腾地喊爸爸,章时年下床把人抱着出去,给他冲奶粉喝,又陪着到客厅里玩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这才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了,就这样,一大早还是醒了。

    睁眼和伸手抓过床头的闹钟这两个动作陈安修是同时进行的,七点刚过一点,他心想今天天怎么亮的这么早,要知道现在还是冬天呢,脑子短暂的迷糊过后,他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在绿岛,是在新加坡。他揉揉脸下床,先带着冒冒去了一趟卫生间,等他们出来的时候,章时年也醒了。

    “你再睡会吧,反正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昨天睡得很晚。

    “我先看看冒冒。”章时年下床拿了之前就准备好的体温计过来。

    体温计是个带奶嘴的小熊,冒冒一点都不排斥,张大嘴啊呜一口就含住了,还像模像样地吸了两下,过会拿出来,体温一切正常,两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吨吨睡在隔壁还没醒,他们也不着急叫早餐,实在太累了,搂着冒冒又在床上眯了会,直到差不多九点起床洗漱。

    酒店的早餐可选择的余地很大,在吃饱和尝新之间,他们还是选择了最传统的中餐,喝粥吃面,初来乍到,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当地的口味,实在不想一起床就折腾自己的胃。

    早饭后,章时年和酒店的高管有个碰头会,陈安修则准备领着两个孩子到附近走走,酒店就在圣淘沙,来之前,就听说这里的风景还不错,酒店派了一个司机和一个导游陪同,导游不是专职的,是酒店的一个女员工,五年之前在国外读完大学来新加坡工作的,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可能事前得过嘱咐,态度热情不失恭敬,最关键是一句私事不问,只尽心地介绍周遭的风景。比起陈安修以前见过的专职导游,她的嗓音要和缓轻柔很多,语调里还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软糯,倒是正适合此时悠闲的时光,让人无端地跟着放松下来。

    “桑小姐是南方人?”见面时互通过姓名,陈安修知道这人叫桑榆。

    桑榆转过头来笑道,“老家是成都的,是不是我话里有口音?”

    “还好,不过是正好有几个四川的朋友,听着熟悉。”周远和刘波他们夫妻都是四川人。

    闲聊有助于拉近人的距离,等他们到达第一个景点的时候,桑榆的笑容就看着更自然一些。在酒店里进进出出的有空调,陈安修还不觉得,等到目的地后一下车,陈安修终于彻底感受一回属于热带的炎热了。听说昨天下午一直在下雨,所以这炎热里还带着闷热。陈安修他们都带着太阳帽,也尽量捡阴凉的地方走。冒冒一路上还算乖巧,主要是他可能很久没在室外露肉了,不停盯着自己露在外外面的一小节手臂和胖腿看,有时候还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丫子。兄弟俩都穿的是米色肥肥的运动裤和藏蓝色的七分袖t恤。陈安修和他们穿的是亲子装,大人的更显身形一些,本来章时年也有一身的,不过那人没出来,所以也就看不到了。

    吨吨领着冒冒走在前面,桑榆和陈安修跟在后面,冒冒走走,还会回头看看,陈安修就朝他摆摆手,“跟着哥哥走就行。”他就紧紧攥住哥哥的手指头,生怕被人丢下一样。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本能地明白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孩子很可爱。”

    “他就这一会不调皮而已。”

    他们第一个来看的就是那只著名的长着鱼尾巴的狮子,其实这个雕塑在很远处就能看到,只近处看得仔细些,也果然够高大,他们还花点钱登上去看了看风景,但陈安修觉得这只狮子没有他在网上见到的白净,也不吐水,他心想网上的照片大概就和绿岛的海上喷泉一样,只做旅游效果图。

    倒是吨吨比他爸爸直接多了,“桑姐姐,这狮子什么时候喷水?”父子俩在家看的是一个图。

    桑榆听到孩子的话笑说,“这个是鱼尾狮爸爸,它是不会喷水的,会喷水的是鱼尾狮妈妈,它和一个小宝宝都住在鱼尾狮公园里,还有一个宝宝住在花葩山上。”

    陈安修心道怪不得这只长得比较丑,既然是爸爸,糙点就糙点吧,可以原谅。之后桑榆又给讲他们介绍鱼尾狮的传说,还有在塔上能眺望到的景点。

    说实在的,天气有点太热了,这让陈安修的游兴大减,只是见吨吨有兴趣,跟着桑榆问这问那的,冒冒也滴溜溜着眼睛到处看,他少不得打起精神领着两个孩子到处逛逛和拍照。不过真有那不怕热的,每个能拍照的地方人游客都不少。阳光好也有好的好处,相机不用特意调,排出来的照片效果就不错。大的鱼尾狮不好合照,但下面的喷泉池边上有好多其他可爱的卡通小动物,吨吨牵着冒冒挨个拍,陈安修偶尔的也跑过去挤挤,让桑榆帮忙他们拍姿势夸张的父子合照。刚摆好姿势还没开拍呢,父子三个自己先乐地不行了。

    桑榆透过相机的镜头看着那个半坐在地上,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笑容嚣张肆意的男人,越来越有点看不透这人的来路了,上面只说这人的身份不一般,让她谨慎对待,她原本以为又是一个骄矜的权贵子弟,但一路下来,这人意外地好相处,说话和举止也随性,待两个孩子更是不加掩饰的宠爱。以前她也接待一些,人家多少会顾忌点身份,不会像这人,直接和孩子在地上滚做一团,什么形象都没有。可这样的男人,意外地很吸引人,眼睛里有阳光一样。

    逛完鱼尾狮,他们去喝冷饮,吃冰激凌,看着时间还有一些,桑榆建议去沙滩走走,陈安修也没反对,沙滩的景色并没有太出彩的地方,但椰林树影,一派南国的风光,让刚从寒冷的冬天飞过来的人感觉还是不错的,等章时年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过悬索桥,打算到所谓的亚洲大陆的最南端去看看。

    桑榆不认识章时年,当然更不会知道章时年和这父子三人的关系,可等她看到章时年的手很自然地落在陈安修腰上的时候,她立刻就明白了,她往边上退让了一下,留给这家人更多的相处空间。

    “这就是亚洲大陆的最南端?”挂那么个牌子就算,陈安修来回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个世界认证标志啥的。冒冒不明所以,跟在后面小企鹅一样来来回回的晃。

    章时年笑着抱起冒冒,又把他拉住,“别找了,马来西亚那边还有个最南端。”

    不过来都来了,怎么也算个天涯海角了,本着一个都不能放过的原则,陈安修还是拉着一家人在标志牌前面笑眯眯地留了个影,小岛的最南端有观景台,桑榆说这里的落日最美,不过现在大中午的,落日是肯定看不到的,但能看到南中国海。上面的海风太大,他们怕冒冒受不住,也就没多做停留。

    *

    中午章时年的一个朋友请吃饭,是来之前就约好的,看着时间差不多,他们从海边就直接回酒店洗澡换衣服了,不知不觉玩地时间有点长,回来的就有些晚了,好在朋友约的游艇俱乐部就离着酒店不远,驱车很快就到了。

    临来之前,陈安修听章时年说过这人,说是叫张文致,原先是印尼的华人,祖籍广东,九八年以后移居到新加坡的,在东南亚一带房地产和酒店生意做得很大,还涉足矿产领域,两人生意上多有来往,两家在祖上就有过交集,所以说关系还是不错的,张文致的夫人张舒匀也是印尼华人,他们有三个孩子,一个大儿子,比吨吨大点,还有对双胞胎的女儿,今年才六岁。

    张文致夫妇请客的地点在他们的私家游艇上,他们来之前打过电话,到的时候已经有人迎着了,张文致夫妇的年纪和章时年差不多,见面打招呼,他们说的是粤语,章时年常年在香港,粤语和普通话说的一样好。不过陈安修就不行了,他仅会的那两句还是从港片里听来的,是否标准还不一定,他不想在这里献丑,就直接用的英语。

    那对夫妇都是很有风度的人,即使不认识陈安修,但对他的到来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好奇心,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也自然地换成了英语,大家都上来后,游艇驶离码头。今天是周末,张家的三个孩子都在,他们显然认识章时年,一见到人就过来喊章叔叔,父母介绍过陈安修后,他们也用英语喊陈叔叔,陈安修把带来的礼物送给他们,两个小姑娘单纯,收到礼物就很开心,只是那个男孩子眼中有压不住的好奇心。

    张舒匀让大的那个叫慕简的男孩子带着吨吨去外面去玩,两个小姑娘一个叫慕静,一个叫慕宁,也跟着出去了,她们两个好像很喜欢吨吨,从吨吨进来,她们就时不时地盯着看两眼。只有大冒冒是个没人理会的,他见哥哥往外走,就摇摇摆摆地也想跟着。外面风浪大,陈安修哪里敢让他出去,赶紧将人抱回来,喂他吃一点水果转移注意力。

    “我可以抱抱小家伙吗?”张舒匀轻轻地握握冒冒的小肉手。

    “他就是不太听话。”陈安修给冒冒擦擦嘴,笑着把人递过去。

    “爸爸。”冒冒回头看他。

    可能今天新换个环境,冒冒特别粘人,不是粘着这个,就是粘着那个。

    “小宝宝还离不开爸爸呢,第一次出远门吗?”张舒匀抱一会,见冒冒的眼睛总往陈安修那里看,就把人还回来了。

    “之前太小,就没敢带着出来。”

    冒冒一回到爸爸的怀里,就紧紧靠在爸爸的胸前不离开。

    陈安修拍拍冒冒的腿,其实他和张舒匀能聊的话题并不多,如果他是女人的话,对方还可能和他聊一些珠宝首饰化妆品时装周之类放之四海而皆可的话题,可他是男人,这样的话题就没得聊了,不过张舒匀是个细致而体贴的人,她给陈安修介绍新加坡当地的美食和景区,还说起她老公和章时年之间的一些趣事,倒也不至于让场面冷清下来。

    章时年和张文致老朋友好久没见,可聊的话题自然很多,不过他还是分神去注意陈安修。

    他的这番作为瞒不过坐对面的老朋友,张文致就小声打趣他说,“原先听他们说,有人把章时年拿下了,我还不信,不是我自夸,我妹妹文曦也算是出色的,追你好几年,都追到美国去了,硬是不见你点一下头。我很好奇,这个人身上哪里好能得你青眼?”看着有二十六七岁,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年纪。

    “没什么好。”优点不算少,缺点一大堆,气人的本事更是一流,“就是处处合意。”

    张文致一反在人前作为成功商人稳重成熟的形象,夸张地搓搓手背说,“这次我真的信了,酸地寒毛都竖起来了。”

    彼此都很熟悉,章时年也不怕他取笑,不过张文致话锋一转说,“他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表现已经算是自然了,但瞒不住他们这些人的眼睛。

    “他不习惯,我不常带他出来。”其实现在不涉及深入交往,安修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多出来见见朋友也不错。”既然选择在一起的,肯定要彼此适应的,这种适应包括彼此的人际关系。

    “我正有此意。”

    游艇行驶到一处风平浪静的区域停下,隔壁餐室的午饭也准备好了,大多是海鲜,还有些是家常的小菜,并没有太复杂的菜式,可能照顾到章时年的口味,除了特别大盘黑胡椒蟹之外,其他菜大都清淡。还特地给冒冒准备了宝宝餐。

    船上冰镇的白葡萄酒不错,陈安修最爱那只螃蟹,肉很鲜美,个头也足够大,但他没好意思表现太明显,倒是张舒匀一直在照顾包括吨吨在内的几个孩子,熟练地用钳子夹开蟹脚给他们提剔肉吃。

    一顿饭吃地还算是宾主尽欢,午后的时光,喝喝咖啡,晒晒太阳,吹吹海风,原本是多么难得的享受,不过陈安修老记得这是别人的地盘,神经怎么也无法彻底松弛下来,吨吨和冒冒就比他轻松多了,吨吨和张家的那三个孩子虽然算不上多熟悉,可经过一顿饭的相处,居然模像样地凑在一起谈论起了冲浪的技巧,冒冒就别提了,呼呼呼,呼呼呼……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补充完毕。

    〖

第265章

    `p`**wxc`p``p`**wxc`p`  从张文致那里回来,天色已经不是很早了,陈安修他们就没打算去其他的地方,只陪着孩子去坐了次缆车就回酒店了,他们这次来新加坡主要是度假休息,不用赶行程和景点,自然在时间的安排上就比较自由。

    冒冒中午睡过一觉后,一下午都很精神,连抱着去坐缆车都没见害怕和退缩,一直忽闪着大眼睛四处瞧,只是片刻离不得人,连人家上个厕所他都要跟着全程围观,这让陈安修真的有点受不了他,回到酒店,抱着去洗漱间擦把脸之后就推他出来,拍拍他的背说,“去找大爸爸和哥哥玩去。”

    章时年和吨吨正随意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研究刚买的地图,冒冒倒也是个听话的,那边撵他,他就自己颠颠地到这边来了,吨吨最清楚他的性子,知道他过来必定要往两人中间挤,一翻身扎到大爸爸身上,牢牢霸占着整个怀抱。章时年忍笑配合着扶住大儿子的腰,看小儿子呼哧呼哧地跑过来,然后傻乎乎地站在那里,无处下手。

    “爸爸。”冒冒挪着小脚步往章时年边上偎了偎。

    “怎么了,冒冒?”章时年明知故问,腾出一只手给他。

    冒冒抱住他的手臂,见他腿上还有点位置,就撅着自己的屁股挨过去小半个,还把自己胖乎乎的小身子往人家两人中间挤啊挤啊地硬塞,可没等他坐稳,就被吨吨晃晃腿,三下两下给蹭下来了。

    章时年知道吨吨有分寸,也乐得旁观他们兄弟玩闹。

    冒冒被蹭下来了,人家也不能恼,自己双手撑着地爬起来,看看章时年,又看看吨吨,直着身体,腆着小肚子张大嘴喊,“爸爸,得得。”

    吨吨光着脚,就用脚趾挠挠他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白嫩嫩的腿肚子,冒冒知道哥哥在和他玩,就蹲下去抓哥哥的脚。

    “大冒冒,你再不放开,我待会就挠你了。”吨吨起初没打算躲他,但小宝宝的手软绵绵肉呼呼的,抓在脚心那里实在痒地难受,他不敢硬扯,就边笑边往章时年的怀里缩。

    陈安修在卫生间里就听到他们在外面的动静了,也不知道又怎么了,就笑成这样。不过等他上完厕所,洗完脸出来,客厅里的吵闹已经停止了,冒冒窝在章时年的怀里,吨吨半趴在地上,右手里攥着一支笔,他的面前铺着一张很大的地图,他拿笔画两下,又指给章时年看,关于明天行程的选择,父子俩讨论的很起劲,连冒冒都难得安静一会,嘴里叼着块火龙果啃地欢快,只偶尔坐着不舒服的时候,才会伸伸腰蹬蹬腿哼哼两声。

    这样的时刻,连陈安修这种没什么感性细胞的人都不想去打断,他在沙发上挑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来,切了小半个火龙果,他最近喜欢上了酒店里提供的这种黄皮白瓤子的火龙果,味道比国内吃的紫红色皮的要甜很多,此时正值夕阳西下,一家人的身影渐渐笼罩在一片昏黄的色泽中,白日的那点喧嚣也这欢声笑语中无声地沉寂下来。

    陈安修感觉自己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眯了一会,但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暗下来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睡之前的那一切美好的就像一个梦一样。也或者其实他就是在做梦,梦醒了,所有人还活着,至少不是用那么惨烈的方式离开。但他没法欺骗自己,那些已经发生过了,而且永远无法挽回。他一直没和章时年说,他曾经来过新加坡,不过那时不是旅游,是执行最后一次任务返航途中的短暂停靠,没上岸。每次当他以为可以忘记的时候,总会有些挥之不去的记忆不受控制地从时间的夹缝里渗透出来,如影随形。

    “醒了?怎么不出声?”章时年拍开墙上的灯走进来。

    陈安修下意识抬手遮挡了一下骤然而至的灯光,也让自己眼中的复杂的情绪迅速沉淀下来,嘴里嘟囔说,“本来还没醒的,你这一开灯,不醒也得醒了,几点了,怎么这么快天黑了?”

    “快七点了。”

    陈安修一跃身从沙发上跳下来,“这么晚了,你们吃饭了吗?”他竟然差不多睡了一个小时。

    “吨吨说想去吃烤肉,你的意思呢?”

    陈安修活动一下手脚,没个正行地说,“我当然没问题了,不过说东南亚这边的那个沙嗲还是沙爹烤肉很好吃吗?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尝尝才行。吨吨不愧是我儿子,怎么就能每次和我想的一样。”

    “爸爸,你叫我?”吨吨大概是听到他的名字了,从门外探过头来。

    陈安修捏捏他的鼻子,“叫你一起吃烤肉去。”又故意大声说,“谁也不带冒冒啊,就让他自己在家玩吧。”

    冒冒本来很乖地坐在地上摆弄他那个会唱歌的音乐盒,一听不带他,音乐盒也不要了,骨碌骨碌连滚带爬就过来了。他跑得太急,差点撞到沙发角上,陈安修大笑着一把将他抱起来,扛在自己肩膀上,又回头招呼章时年说,“走了,章先生,吃饭去。再不去,餐厅就只剩下肉骨头了。”

    章时年笑应着,又过去牵吨吨,但他没说的是,他看到了灯光亮起的那一刹那,安修来不及掩饰的满眼的怀念和悲伤,有些事情说再多都没用,只能交给时间慢慢去沉淀,总算他现在知道了,或许还不是全部,但已经足够心疼。

    这里沙嗲酱的味道有点重,陈安修开始还不太习惯,但多吃几串后,居然觉得还不错,章时年不大吃这类烧烤油炸的东西,略尝过一点后,就和冒冒另点了其他的东西。桌上就就剩下陈安修和吨吨父子两个大快朵颐,又蘸酱,又相互包饭团,吨吨的性子虽然大多随了章时年,但在吃饭的口味上还是像陈安修多,除了极个别的不碰,其余时候并不挑食。

    他们吃饭算快的,不到八点就从餐厅出来了,吃饭到这个时间,不好直接回去睡觉,再说新加坡的夜色也实在是漂亮,空气里退去了白天的燥热,各处灯光璀璨的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陈安修没来之前就听说这里有不错的赌场和酒吧,他是很想去看看,可惜随身带着两个小萝卜头,那种地方是注定不能去了。总算沿着海边走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八点多的时候,他们还在沙滩上看了场不错的焰火表演。看表演的时候,不仅是吨吨,连冒冒都把眼睛瞪地大大,眼珠子跟着水幕和焰火上上下下的转。

    等到九点多表演结束,两个小的精力也耗地差不多了,陈安修背着个大的,章时年抱着个小的,两个人边说话边溜达着往回走,回到酒店后,陈安修去给两个孩子找衣服,章时年打盆水进来,想帮着两个小的洗洗脚,还没给吨吨洗完呢,冒冒就醒了,他自己醒了还不算,他见吨吨还闭着眼睛,就把自己的胖脑袋整个盖在人家脸上,章时年没来的阻止,吨吨就这么生生被他闹醒了。

    吨吨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昨天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今天又在外面玩了一天,难免就睡地沉点,现在被冒冒吵醒后,一时还有点搞不清状况,但他一动,感觉脚腕被人握在手里,他一下子就醒了,见章时年在帮他洗脚,他不好意思地往回缩,“爸爸,我自己来。”他都十二岁了,又不是冒冒那种什么都不会的小屁孩。

    “马上就好了,别动。”章时年给冒冒洗过很多次,给吨吨确实是第一次,不是他不想,主要是吨吨大点了,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他们就是想做也没法做。

    吨吨抽不回来,就不再乱动了,他想起刚见面那会,大爸爸非要帮他洗澡,但根本就不会照顾小孩子,结果把洗发水都弄到他眼睛里去了,现在看看,大爸爸这两年的变化真大。

    章时年给吨吨洗完,还帮着捏了两下,冒冒既然已经醒了,章时年就直接抱着人去浴室里洗了,那里给冒冒准备的东西一整套都是全新的,“早点睡,明天带你去影视城。”

    “我知道了,爸爸。”在他们走后,吨吨伸个懒腰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床铺上,拍拍枕头躺上去,他现在有两个爸爸,他一点都不介意多个臭冒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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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很瘦小,但我真的回来了。

    听说那里面伙食不好,连鸡翅膀都没有︿︿,我就停更了一段时间望望风,最近看着问题不是很大,我就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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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冒冒这天晚上还是比较乖的,十点多喝完奶,夜里只醒过一次,之后就一觉睡到早上七点多,他消停了,章时年和陈安修也得以睡个安稳觉。

    转过天来,依旧是天气晴好,早上七点多的太阳还升起来不久,温和不刺眼的阳光透过油绿的热带树木,在小院的木地板上洒下了一个个小小的明亮的光斑,风一吹,树叶晃动,地上的光斑跟着一下下的跳动起来,冒冒正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年龄,他大张着手,哈哈笑地一路追着跳跃的光斑踩过去,再踩过来。

    吨吨已经洗漱好了,全身清清爽爽的,他骂冒冒是个笨蛋,但又一步不离地紧紧跟着,小院子本来就不大,一个游泳池就占了大半的面积,他怕冒冒一不留神直接跑到游泳池里去。

    陈安修站在二楼的窗子那里看他们,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们两个都适应地不错。”章时年从背后搂住他的腰。

    “男孩好养。”虽说男人生孩子匪夷所思,但总算两个孩子都算是健康的,冒冒能吃能睡,长到现在一岁半了,也没怎么生过病,就是吨吨底子弱些,这些年调养下来,也和平常孩子没太大区别了。章时年这个病原体都好好的,吨吨的将来应该问题也不大。

    “那你呢?出来还适应吗?”

    陈安修没多想,笑了一下说,“我比他们还好养,到哪里都能睡得着。”想起往事悲伤是有的,但五年过去,中间又经历这么多的变故,他已经学着放下很多。

    “那就行。”章时年亲昵地咬咬他的耳朵。

    陈安修轻笑着地歪歪头,章时年的吻随之落到他修长的颈项和敞开的领口处。

    “章先生,不至于就饿成这样吧?”陈安修的手落在章时年的肩膀上,他怕吨吨一抬头看到,带着人往边上移了移,借着窗帘挡住两个人的身形。领着两个孩子出来旅游是个大工程,出行之前就忙着做各种准备,到这里后又忙着适应和休息,两人是差不多有一周的时间没在一起了。

    章时年吻他的间隙言简意赅地回道,“至于。”

    陈安修靠在墙上,半闭着眼睛喘息,“你有时候其实不用这么坦白。”这么坦白,让人怎么接话?他见章时年没有停下的打算,就握住对方的肩膀推开一点说,“虽然我也很想配合你,但马上就要吃饭了。就是你不吃,也要顾及吨吨吧。”冒冒睁开眼就吃了。

    “吨吨说刚起床没胃口,想待会再吃。”

    “他怎么没和我说?”明明吨吨以前什么事都是先和他说的。

    “和我说一样。”

    “你们俩现在的关系倒是好得很。”

    “这应该不是件坏事。”

    “对你来说当然是好事。”对他来说虽然不是坏事,但妒忌还是有点的,“那咱们速战速决。”陈安修抬手甩掉t恤,又动手松松裤腰往床边走去,他早上出去跑了一圈,宽松的运动裤还没脱下来,倒是省事了。

    可他还没走两步,就被章时年抓住胳膊拖了回来,身体翻转被压在墙边,运动裤连着内裤被拉到膝盖下方,猝不及防的闯入和随之而来的强劲贯穿,让陈安修颤抖着惊喘出声,“你……”

    吨吨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他往二楼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半片窗帘随风飘在外面,他试探地喊了声,“爸爸。”没人答应,他知道爸爸他们已经起床了,就又喊了一声。

    冒冒这会跑累了,坐在小板凳上休息,听哥哥喊,他也扯着嗓子爸爸长爸爸短地喊起来。

    大概五六声后,吨吨终于看到陈安修的脸从窗帘后面露出来,“你们先自己玩,如果饿的话,吨吨就和管家说。”

    “我还不饿,爸爸,你们怎么还不出来?”

    “我们要找点东西。”

    “哦。”吨吨点点头,拦腰抱着胖冒冒一同在太阳椅上躺下来,追了这胖子半天,他也有点累,不过爸爸刚才说话的声音怎么有点怪,好像忍着什么很辛苦一样,找个东西而已,又不是搬家,怎么就累成那样。

    事实上陈安修此刻能说出话已经很不错了,来自身体内部的沉重撞击,一次次的擦过最敏感的地方,他手指抓在窗框上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会喊出来。

    章时年亲吻他的头发和眼睛,动作是与下面凶狠截然不同的温情和疼惜,他的安修,要眼底没有任何阴霾才好。

    两人只做了一次,所用的时间并不长,前后不过一个小时,就收拾停妥出来了,陈安修觉得腰稍微有那么点酸胀,但总体感觉还不错。适当的运动有利于身体健康。

    早餐是摆在庭院的木桌上的,较之昨天,今天还多点些所谓的特色美食,椰浆饭和虾仁炒面味道还不错,椰奶烤面包片也还好,但那些用水果,萝卜,油条辣椒花生之类堆一起拌出来的东西太怪异了,陈安修连下手的勇气都没有,不过新加坡的环境好真不是假的,他们吃早饭的时候,有只小雀就公然落在他们的饭桌上,吨吨撕了面包屑给它,它吃东西一点都不避讳人。绿岛的山上鸟雀也很多,但真没怎么见过大胆到桌上讨饭吃的。

    今天他们一家的目标就是影视城,地点是吨吨自己选的,管家在他们出门之前就把票送过来了,两大一小,冒冒不值钱,连景点都不收他的门票。知道今天可能不是很轻松,谁也不想一路抱着他,就直接推着婴儿车来的,但他还不坐,非要用自己那两条比巴掌长不了多少的腿走,陈安修只得推个空的婴儿车满大街走。

    本来今天就不凉快,一路行来,还要接受别人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这让陈安修真有点后悔提议穿什么亲子装了,之前在国内,要顾忌的东西太多,总不好太明目张胆,以为到了国外,没人认识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一回了,现在又是这效果。

    “章先生,你差不多也给我收敛点。”明明太阳镜都遮住大半张脸了,还能吸引一堆大姑娘小姑娘的目光直往他身上粘。但不能否认的是,不常在外面做如此休闲打扮的人,这么一番穿戴下来,格外有种闲适的魅力。

    陈安修说话声音不高,但他们此时已经走到影视城门口,好些人正对着那个大地球拍来拍去,有个年轻妈妈正在给自己女儿和老公拍照,他们穿的也是亲子装,不用问就知道是一家人,无意中听到他的话,那个年轻妈妈噗嗤一声就乐了。笑完了可能觉得不是很好意思,就主动和陈安修打招呼,“你们也是国内来旅游的?”

    “是啊,趁着孩子寒假带着出来玩的,你们也是?”他看这家的女儿岁数也不大,十岁左右的年纪。

    在国外遇到同胞总是见让人欣喜的事情,两家交谈几句,又相互帮着照了相,之后玩的路线不同就各自分开了。

    等陈安修他们走后,这个年轻妈妈对老公说,“那个人说话挺逗。”就那么个组合,两个身材高挑,帅气有型的男人,一个眉眼精致异常的少年,再加上一个刚走路稳当的小胖墩,不穿亲子装就够招人眼了,还统一着装出行,反正她是老远就注意到一行人了。

    “他们好像是那种关系。”女人老公拿两根拇指碰了碰。

    “应该是一对儿吧。”都穿这样出门了,就只差明晃晃地说出来了,“不过挺养眼的一对儿。”本来会觉得这种关系有点怪,但一家子颜太正,实在让人生不出任何厌恶感,果然美好的皮相才是大杀器。

    那家人左转,陈安修他们则直接右转去看变形金刚,在所有的园区内,父子俩就对这个最感兴趣,没办法,从小就看过无数次这个电影。冒冒太小,这里面基本没有他能玩的东西,无论是坐战车,过山车,还是水上漂流,他基本都是陪着哈哈哈的,他倒是捧场的很,见别人玩,他也高兴地笑不停。只是到买玩偶的地方就不是他了,这个也抱抱,那个也搂搂,也不知道看价格,抱着扭头就要走人。这让跟在后面的爸爸钱包陈安修很肉疼,他还习惯将新币价格再换算成人民币,更是抽疼的一抽一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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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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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饭吃的晚,中午陈安修他们就多玩了会,最后在影视城里面吃的饭,午后户外太热,他们躲到城堡里看场史瑞克的4d电影,4d的效果非常好,就好像真的进入了电影的世界,有几次凶险的地方,吨吨都吓得差点喊起来,但就这样也没能驱散冒冒顽强的瞌睡虫,他有条不紊地按照自己的生物钟进入午休时间,足足睡了一个多小时才醒过来。

    因着午饭前就把吨吨特别喜欢的几个景点都玩下来了,下午他们的时间就比较充裕,看了一场水世界的表演,坐坐旋转木马,看完秀让吨吨和喜欢的动物明星拍完照片,他们就出来了,本来看着冒冒出来一天,什么都没玩到,就想带他去坐坐木箱漂流船沿途看看马达加斯加的动物的,但排队的人实在太多,冒冒在外面扑腾大半天也不太肯配合,他们于是作罢。

    他们出来算早的,天还大亮着,他们顺道就去亚洲最大的糖果屋看了看,面积其实也没想象中的大,但满满的一屋子都是糖果,光这景象就挺让人震撼的,就连陈安修这种从小没什么甜蜜糖果屋梦想的人,神经都被那么细微的撩拨了一下。

    进门后陈安修直接让吨吨自己推车去挑自己喜欢的,这次也不叮嘱不要乱买了,他自认不算是个小气抠门的爸爸,孩子们出来玩,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回去,再合理不过,但看看一婴儿车再加两手满满的东西,各种的模型,**,用得着用不着的水杯帽子之类的各种纪念品,他开始还挨个看看价格,再心里默默换算一下,越算越心冷,到后来整个都有点麻木了,唯一还记得的就是拿章时年的卡刷。

    章时年对他这番作为倒是没丝毫异议,每到一处都由着孩子随便买,有时候还主动上手帮着挑,眼睛和冒冒长在一个地方,都在后脑勺上,价格牌明晃晃的摆在那里都不带瞟一眼的。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到后来吨吨逮着喜欢的东西可劲儿招呼的时候,陈安修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个现实。这一家除了他全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少爷,就他一个掉钱眼里的贫民,于是他决定也做一次大爷,买吧,反正搬空这里,章时年也不会破产。

    冒冒进到糖果屋后,一反之前的倦怠,眼皮又撑起来了,见什么都高兴地往上扑,他没怎么吃过糖,也不认识这些东西,可他喜欢人家那花花绿绿的包装。

    陈安修是不想搭理他们的,他打定主意当个甩手掌柜,看看这父子三个最后到底能搬多少东西回去,可冒冒的姿态实在不怎么好看,糖果屋里这会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可像这样满屋子撒欢蹦跶,见什么都眉开眼笑地想摸两把,看到别的小孩子不管认识不认识就往人家脸前凑凑的,还真就这么一个,章时年只管跟着,只要孩子不碰着磕着,对于外人的视线他一向能做到视若无睹,到最后还是陈安修自己忍不住,在冒冒再次往人家糖果堆里趴的时候,他伸手把人拽过来,低声道,“冒冒,你好歹注意一下国际形象。”丢人丢到国外来了。

    章时年听到他这个理由,无声地弯弯唇角。

    “爸爸。”冒冒哪里懂什么国际形象,他见爸爸过来抱他,就知道往人怀里钻,但钻到怀里还放心不下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就扭着脖子看。

    陈安修从架子上拿了两只比他的胖脸还大的彩虹棒棒糖,“这个最好看了。”

    冒冒大概也觉得挺好看的,抱着两只棒棒糖,拱拱爸爸的脸,满足地消停了。

    另外一对正在领着儿子买糖果的小夫妻,看完这一幕,都对陈安修投以羡慕的目光,看人家的孩子,是过于活泼了点没错,但真心好打发,两只棒棒糖就解决了,他们还在费尽心思的哄孩子不要挑太多。

    吨吨对糖果的兴趣不是很大,由着他挑,他也只挑了一些国内不怎么常见的巧克力,陈安修不愿意承认,当看到吨吨没再挑一车东西的时候,他还是大大欣慰了一把,可能他真的没当有钱人的命。

    回去的路上车子开得很平稳,吨吨也有点累了,就靠在章时年身上闭着眼睛休息,冒冒坐在陈安修怀里不老实,大声喊得得,吨吨睁开眼,抬手摸摸他的胖脑袋。

    “别睡着了,回去吃完饭再睡。”章时年轻轻拍拍吨吨的脸。

    吨吨答应一声,揉揉眼睛坐正,冒冒从糖果店出来就抱着他的两只棒棒糖,宝贝一样,谁也不给,这时看吨吨起来了,抓了其中一只就扭着身子往吨吨怀里放,“得得。”

    吨吨接过来,又去亲他的脸。冒冒一点都不矜持,人家亲,他就给亲,还主动往人家嘴上靠。

    陈安修在冒冒耳朵上捏了一下,又和章时年说,“在他跟前,咱俩加起来也没有他得得的面子大,吨吨最有面子。”

    章时年笑道,“我看也是。”

    为了怕吨吨继续打瞌睡,陈安修就继续和他说话,“明天想去哪里?要去水族馆吗?”他还以为吨吨今天就想去水族馆的,在绿岛的时候,吨吨就喜欢去那里。

    “大爸爸说迪拜的比较好看,到时候我们去那里看。”

    “你们打算的倒是不错。”

    其后三天,两人带着孩子又去逛了植物园,动物园,摩天轮也坐了,其他一些市内的景点也走马观花的看了看,新加坡常被提到的特色美食诸如肉骨茶,海南鸡饭之类的也去挨个尝了个遍。旅游最担心孩子累着,他们一般都是只玩大半天,其余时候就在酒店,或在酒店附近走走,章时年偶尔的也要处理一些紧要的文件,总之一家人在一起,也不怕没事做。这一年的元宵节也在他们的游玩中过去了。

    元宵节当天晚上,陈安修给家里打电话,陈爸爸接的,现在还没出正月,建材店没开门,亲戚已经走地差不多,家里也没什么可忙的,陈妈妈最近天天陪着陈三婶跑市区采买陈天意结婚的各种用品,婚期定在三月,现在已经进入二月了,时间说快也快,陈爸爸最近,说来说去还是为修路出钱的事情。开了春,天气暖和点,马上面临的就是动工,上面催的一天比一天紧。`p`**wxc`p``p`**wx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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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度假的小岛距离曼谷并不是很远,整个飞行的过程不到两个小时,飞机落地后,章时年和吨吨先下去的,陈安修跟在后面,怀里是冒冒,冒冒头上戴着顶蓝色软边的太阳帽,双手搂着他还没喝完的半瓶奶,一出机舱,印度洋暖湿的气流迎面扑过来,这会是下午三点多,太阳很大,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睛。

    陈安修给冒冒拉了拉帽沿儿,又用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摁了摁,低头替他遮去一部分炽热的阳光。

    这个姿势可能不是很舒服,冒冒在爸爸怀里扭了扭,“爸爸。”

    “乖一点,马上就好了。”

    这里离着附近的大岛还有一段距离,本地的人很少往这边来,进出岛屿飞机几乎是唯一的交通工具,小岛上的植被很茂盛,高尔夫球车行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时常能见到一些嘴巴很大羽毛艳丽的鸟在树丛中出没,同行的工作人员介绍说是犀鸟,小岛上犀鸟的种类很多,春天是个浪漫的季节,它们会成双成对地出现,然后做巢,恩,产卵。可能是见有孩子在场,介绍的人明显有意省略了某个重要环节,陈安修心里笑了一下,面上没做声。

    原先他听说这里一次最多只能接待二十个客人,还以为岛很小,到了之后发现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小,起码他们从机场到海滩走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从遮天蔽日的树林转到阳光普照的环海栈道,陈安修终于第一次很真切的领略了,什么叫椰林棕影水清沙白,这里的沙子是那种细细的白色,砂糖一样,海水映衬着天空,是很透明的蓝色,干净地能看到海底的石头,他以前当兵出任务的时候,登陆过的海岛也不算少,但像环境这样好又能避世不受打扰的,还真不多见,果然好地方都让有钱人给霸占了。

    小岛是中间高四周低的地形,住宿的地方主要有两处,一是位于位于岛中央山前的酒店,另外一个就是海边的别墅了,他们预订的是后者。小岛上没有汽车,出行的工具主要就是高尔夫球车和自行车,如果电动平衡车也算的话,就三种了。

    两个同来的服务生帮着把所有的行礼都搬进来归置好,章时年给了小费连着在这里等候的两人一并让先走了。

    别墅建在临近海边的小山丘上,前面是广阔的私人沙滩,房子都是一层的,有四五栋,彼此之间有回廊连接,卧室很大,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绿植,床的话睡上三四个男人应该足够了,四面墙都是木制的隔板门,吨吨踢掉鞋子,一一把门推开,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前面是宽大的露台,一直延伸到海里,左右也都能看到海景,游泳池在后面,山丘上下花木葱郁,自然形成一方独立的小天地,院子里的椰子树下还拴着两个吊床。吨吨自己爬到吊床上晃了晃,舒口气说,“爸爸,这里好舒服,我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穿着t恤有点热,陈安修见这里没外人,索性就直接脱下来了,只穿着条单裤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此时听吨吨这么说就回道,“你不嫌晚上被风吹走了,就在那里睡。”

    冒冒可能见爸爸和哥哥都脱了,他也不想穿衣服了,他抬抬腿,把自己的脚搁在章时年的脚背上,软乎乎地喊,“爸爸。”那意思是让人给他脱鞋。

    陈安修替他抓掉头上的帽子,笑他说,“这是什么时候学的见识?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还要找人专门伺候你。”

    章时年把孩子抱起来,捡把凳子坐下,帮他把小鞋子脱掉。

    冒冒的脚上只剩下一双薄薄的白色棉袜子,他动动脚趾头,似乎不满意,还想脱,陈安修摸摸他脑门说,“哥哥在外面呢,去找你哥哥玩去。”

    他这话一说,冒冒立刻不纠结了,得得,得得地喊着跑出去找吨吨了。

    “你这样张开胳膊,我抱你上来。”吨吨等他跑到跟前,在吊床上伸开手比划给他看。

    “啊……”冒冒有样学样,十个指头叉开,短短的小胳膊高高举起来,不过怎么看都像是缴枪投降的姿势。

    吨吨探身过来试着抱了一下,吊床晃得厉害,他大概怕摔着冒冒,直接跳下来,把冒冒抱着放下去,自己又爬上去,兄弟俩在吊床上并排躺着,晃晃悠悠地荡着。

    之前备好的水果冰沙还泛着丝丝凉气,陈安修推一杯给章时年,又拿杯鲜果汁插两根长长的吸管去给吨吨和冒冒喝。

    “真是个好地方。”比起寸土寸金的新加坡,这里显然要宽敞太多,露台的一端是露天的按摩浴缸,陈安修跳进去,整个人泡在里面,右手边就是大海,他垂下手去,都能感觉到温凉的海水溅到手指上,舒服地都想让人睡一觉。

    章时年在不远处的躺椅上靠着休息,见他泡的太久,就过来拉他,“差不多就可以了,上来吧。”

    陈安修反扣住他手腕,一伸手将人拖了下来,坏笑道,“人要懂得分享,一起泡泡。”

    衣服都湿了,章时年也没怎么客气,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在陈安修的预料范围之内了,两人在浴缸里你来我往地斗了好几个回合。等他们再次上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你最近是不是某些海鲜吃多了?”虽然是在度假没错,但也不用这样逮住机会就撩拨他吧?

    章时年在他身边躺下,附在他耳边笑道,“春天……”刚下飞机,他知道安修身上有点累,也没想真的做,不过刚才有点走火是真的。

    陈安修笑抽,想也不想地给他一脚,“滚你的。”

    两人笑闹会,章时年提议,“要不要换衣服下去走走?”

    “吨吨和冒冒睡着了。”兄弟两个都睡在吊床上,冒冒小肉球一样整个蜷缩在吨吨怀里,吨吨一只胳膊还搭在冒冒腰上。吊床对两个孩子来说足够宽,不用担心掉下来,不过初来陌生的地方,他不放心把孩子单独留在家里。

    “让服务生过来照看一下,我们也不走远。”

    “那行。”陈安修看四周无人,还以为服务生离着很远,没想到他们打过电话后,也就五分钟,人就赶过来了,他衣服都还没换好。

    现在临近五点,阳光已经不是那么强烈了,两个人换好衣服出门,一眼望过去,除了雪白的沙滩就是清澈的海水,海风呼呼地吹着,四下安静地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们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的样子,前面的沙滩有一段向海里折去,宽不过三四米的样子,像一段栈桥一样通向大海深处,但沙滩两侧海浪翻滚,人真要走上去,真需要点心理承受能力。

    两人踏上这段沙滩,翻涌的海水不时地漫过两人的脚面,等真的走到沙滩的另一端,四面是碧蓝的海水和广阔的天空,除了身边的这个人,一切都显得有点不真实,人在大自然的面前实在太过渺小了。

    章时年握握他的手。

    陈安修转头笑说,“感觉像是走到了世界的尽头。”

    章时年没说话,但握住他的手明显紧了紧。

    两人静静地并肩站了会,过会风浪太大,他们准备往回走,陈安修还有点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一直走下去,穿过海浪,能不能到达阿斯兰的国度?”

    “胡思乱想什么。”

    陈安修哈哈笑说,“只是觉得这景色有点像。”即便那里是天堂,没有身边这人在,他也不想去,“走吧,我们回去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吨吨和冒冒还在抱着头呼呼大睡,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陈安修担心他们晚上睡不着,就把人都喊了起来,章时年有事要忙,他就开着高尔夫球车带着两个小的,沿着环海的路,绕岛逛了半圈。听工作人员说这里除了他们还住着另外一行人,具体的情况人家没说,他们也没打听,陈安修开车绕到另外一侧海滩的时候,看到一位外国老太太在沙滩椅上坐着,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年轻女人,他们还没靠近,那个年轻女人的视线就扫过来了,这种视线在外人看来也许没什么,但他太熟悉了,带着隐隐的警戒和审视,他挥挥手打个招呼以示友好,谁知道那个女人身上带着什么,别把他们当敌人扫了。

    年轻女人没什么表示,那个老太太倒是挺友好的,还朝他们笑着点头示意了下,陈安修不想惹事,之后加快点速度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他打定主意以后不往这边转了,谁知道这里住着什么人,看着就不太好惹。

    他回去把见到的事情告诉章时年,后者正在看阿joe从香港传过来的一份文件,闻言回道,“没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保持距离就行。”那一行人虽然低调,但大概的身份,他和张文致还是约莫知道的。

    “哦,那我知道了。”

    他们的晚饭是在沙滩上吃的,正值夕阳西下,太阳是在海面上投下长长过的倒影,海面和沙滩就像撒上了一层金子,先是金色的,金色渐渐浓重,后来变成红色,吨吨和冒冒早早吃完以后就跑到海边玩了,太阳慢慢沉下去,天空越来越暗,两个孩子的身形远远看过去,夕阳下的剪影一样。

    “好了,吨吨,上来吧。”冒冒胆小,不敢自己到水里去,但吨吨是在海里冲浪,看着天色暗了,陈安修急忙喊他回来。

    吨吨也没走太远,听到声响,就带着冲浪板,一路踩着浪花跑回来,扎进爸爸怀里的时候,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

    陈安修拿条大毛巾给他擦擦,“晚上早点睡,明天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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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p`**wxc`p``p`**wxc`p`  十一月到四月是岛上的旱季,在旱季里阳光普照,海水清澈,海上的风浪也小,陈安修一家在岛上这已经是第三天,除了第一天晚上下过一场小雨之外,还真的是日日晴朗的好天气。

    早上的窗子开着,海风拂动着层层白色的床帐,床上年轻的男人还在酣然沉睡,他睡得很安稳,略长的头发乱蓬蓬地散在额际,眉宇轻松舒展,被子都滑到腰部以下了还毫无所觉。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从室外跑进来,前面大点的穿着宽松的红蓝相间竖条纹球服和蓝色短裤,怀里兜着一大捧白色的花,后面那个小的做同样的打扮,不过就是球衣过大,快到他的膝盖处了,只露出下面一小截的胖腿,他胖乎乎的手里抓着一朵小的,一进门就大声喊爸爸。前面的孩子急忙过来捂他的嘴,“嘘,别出声,爸爸还没醒呢。”

    小的那个大概是听懂了,瞪着眼睛不喊了。

    大点的孩子踢掉鞋子爬上床,兜着的花刚放到枕头上,就被床上那个大家都以为还在睡觉的男人,一掀被子严严实实裹在里面了,孩子大笑着在被窝里扑腾。

    “爸爸,爸爸。”被遗忘在床下的小胖墩着急了,他双手抓着床单,整个人趴在上面,撅着屁股,小腿扒拉着就要往上爬,可他实在太小了,人还没床高,白白折腾半天也没上去半点。

    这父子三个,除了陈安修,吨吨,冒冒还能是谁。

    陈安修放开吨吨,一伸手抓住冒冒的后襟一把人提溜上来,脱掉鞋子,扔进被窝,他一边搂着一个,打闹中卷进被子里的花被热气一蒸,香气更明显。“这是什么花,还挺香的。”这孩子太上道了,大早上的往人被窝里送花,这要是老婆,不知道要感动成什么样呢,可惜他是老爸,不过老爸的感觉也不错就是了。

    吨吨枕在他肩膀上说,“大爸爸说是鸡蛋花,院子里开了很多,就是右边角上那几棵树。”

    “发……”冒冒摊开小爪子,他手里的那朵已经揉地稀巴烂,都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哎呀,冒冒,你都会说花了。”陈安修接过来,抱住人,狠狠亲了两口。

    其实冒冒的发音也就勉强沾点花的音儿,单独听的话,够呛有人能听出来,也就是配上那动作,能让人猜个大概,就这样,傻爸爸也挺高兴的,“冒冒,你再说一遍,花,花……”

    可大冒冒也不是次次都肯配合的,这次就是怎么哄也不肯开口,就知道在爸爸怀里小猪一样埋头拱来拱去的,蹭地人身上痒痒的。

    陈安修无奈了,他又不能扒着冒冒的嘴巴强迫他开口,只能拍拍他的小屁股暂且放弃,又问吨吨,“你们穿成这样干什么去了?”

    吨吨兴奋地说,“大爸爸带着我们去海边踢球了。”

    “你们倒是好兴致,早饭都没吃就去踢球。”不过自打出来之后,他倒是见识了章时年的另一面,原先在家里的时候,那人也疼孩子,会教吨吨弹琴,给吨吨检查指导作业,对冒冒的照顾也十分上心,但就是没太多的时间和孩子们玩在一起,一是他工作确实太忙,孩子们也要上学或者跟着爷爷奶奶,另一个就是家里的条件也有限。可这次出来,亲眼看到那人带着两个孩子踢球,游泳,骑脚踏车,跪在沙滩上陪冒冒堆沙堡,在新加坡陪吨吨坐漂流船还被当众浇了一身水,所有这些,真是让他刮目相看。易地而处,如果他是章时年,不会做的更好。

    “你大爸爸呢?”

    “在外面游泳。”

    “那我们去看看他。”

    冒冒赖床上瘾,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腆着肚子还不想起,陈安修硬把他揪起来,给他套上鞋子,父子三个出去的时候,章时年还在泳池来没上来,只穿着泳裤,露出一身明显练过但绝不夸张的漂亮肌肉,陈安修耍流氓一样吹个口哨,调|笑道,“章先生,身材不错啊。”

    他就站在泳池边上,章时年转身,腿上打起的水花扬他一身水,跟这人在一起久了,他好像也跟着幼稚不少。

    陈安修甩一把手上的水,“喂,你故意的是不是?”

    属于他们家热闹的一天又开始了。

    *

    而此时在绿岛陈家,则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陈天雨的女朋友徐彤彤第一次上门了。

    本来陈天雨还不想这么快让这段关系曝光,不过中间发生一些事,让他不得不对家里坦白,陈天意马上就要结婚,这一辈里就剩下他一个单着的,陈爸陈妈常唠叨他也就罢了,连家里的亲戚每次见面都要问,陈建敏更好,直接给他介绍了个对象,说是改天约个时间让他们见见面,他一看这架势,再瞒下去也不行了,就自己招供了。

    天雨有女朋友,还是当面承认的,这里面最高兴的就是陈爸陈妈了,他们就提出让女孩来家里吃顿饭。

    徐彤彤听完陈天雨的转述,想了两天给的回复,说是同意,于是才有了今天的饭局。

    念着姑娘是第一次来,怕人多她不自在,陈爸陈妈也没招呼其他的人,就只把陈奶奶接了过来。

    徐彤彤长地漂亮,嘴巴也甜,一进门奶奶,叔叔,姨喊了个遍,第一印象给人的感觉非常好,就连陈妈妈也挑不出什么来,她热情地把人让到屋里,陈爸爸也已经把茶水泡好了,陈妈妈又忙着去端水果和瓜子,拆各种干果袋子。

    趁着刚坐下,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徐彤彤偷偷拉拉陈天雨的袖子悄声问,“你大哥呢?”

    “他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旅游了。”

    徐彤彤笑着点点头,神色间隐约松了一口气。

    陈奶奶疼天雨,对他的终身大事很上心,就拉着徐彤彤问东问西的,陈妈妈担心小姑娘不耐烦听这些,不过观察半天,见徐彤彤应答自如,自始至终没表现出半点不乐意,她心里就更满意一点。

    午饭是陈妈妈张罗的,还特意问了陈天雨徐彤彤喜欢吃的菜,知道她喜欢吃海鲜,特意多做了不少。

    饭菜上地差不多,陈爸爸就招呼大家先吃,他去扶陈奶奶,又招呼徐彤彤说,“小徐快坐,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徐彤彤答应着就坐下了,陈天雨端菜过来,一看奶奶和爸爸还没上桌,只徐彤彤一个人在那坐着,就从后面踢她的凳子腿一脚,见她没动,又踢了一脚。

    陈爸爸看到了,就笑说,“望望,上完菜,你也快坐下吧。站在那里干什么?”

    徐彤彤用眼神询问陈天雨,她是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陈天雨败给她了,见奶奶和爸爸已经坐下,他也不再说什么。

    今天徐彤彤是客人,陈妈妈上菜的时候,大多就往她面前放,陈天雨离着近,就一直忙着移盘子,腾位置,徐彤彤也乖巧地说,“姨,菜已经很多了,别做了,够吃了,你也快坐下来一起吃吧。”

    陈妈妈在围裙上擦把手说,“小徐第一次来,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

    陈爸爸见她的杯子空了,就半起身拿过杯子给她重新倒上果汁,陈天雨半途把果汁瓶子接了过来,放在自己这边。

    徐彤彤性格活泼,陈爸陈妈也不是那种难相处的长辈,中间还有陈天雨插科打诨,这顿饭吃地算是宾主尽欢。下午徐彤彤要走的时候,陈妈妈按照俗例还给封了一个大红包。

    陈天雨开车去送她,等两人一出门,陈奶奶就摇摇头说,“一看就是个娇小姐,不会看眼色。”长辈还没入席,自己先坐下了,吃饭的时候一家人伺候她,她一点上手的意思都没有,“望望真要娶了她,以后还要天天伺候媳妇。”

    陈爸爸宽慰她说,“娘,现在不讲究这个了,小两口都在外面赚钱,说不上谁伺候谁,两个人能处得来,说得上话,就是最好的。再说,你也知道咱家望望那性子,他哪是伺候人的主儿,他那暴脾气,别人不伺候他就不错了。”

    陈妈妈说地意思差不多,陈奶奶一看这两口子都没意见,她唠叨两句觉得没意思就先回去了,虽说她是奶奶,但毕竟是隔着一层,肯定是比不上人家父母亲,不过她心里对徐彤彤并不十分满意。

    其实陈妈妈心里远没嘴头上说地那么轻快,徐彤彤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见过一面,她不敢说了解十成十,但五六分还是能看得出来的,看穿戴,这个姑娘的家境应该不错,在家里受宠,被伺候惯了,当然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哪里就有十全十美的人,他这儿子也不是那格外出挑的,这个女孩子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起码人品上面没什么问题。

    只是人都有点私心,家里就两个儿子,壮壮和章时年在一起就不说了,剩下的这望望,对于望望的媳妇儿他们也没期待太多,除了两口子能好好过日子之外,无非就是想着,等他们老了,动弹不动了,儿子媳妇的能在病床前端个水,伺候个饭。可这个徐彤彤真不像是个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再就是徐彤彤家如果真是好他们家太多,天雨受了人家的恩惠,有些事他们就开不了口了。就像薛冰,老太太对着家里这三个儿媳妇,哪个都敢张口骂,但对着薛冰,说话的底气都没有,所谓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算了,算了,孩子们都大了,随他们自己吧,以后的日子怎么样,终究他们过的。”

    陈爸爸送陈奶奶回到家,听她念叨办半天就得出这结论,就笑说,“以前望望没对象,你愁,现在有了,你还愁,你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看这个小徐就挺好的,性子开朗,说话也大大方方的,望望自己也喜欢,这不就行了吗?至于以后的事情,咱们以后再愁。咱俩现在才五十多,再过二十年,还没咱娘年纪大呢,还怕自己吃不了饭?”

    “那行吧,如果望望问起来,我就说,我和你都很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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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是越来越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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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凡事身边有个人可以商量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要好,关于徐彤彤,陈妈妈和陈爸爸谈过之后,心里也就不再那么纠结,“这事打电话和壮壮说说不?”怎么说望望女朋友上门来也算是他们家的一家大事,壮壮是大哥,理应知道的。

    陈爸爸摆摆手说,“他们那一家人难得出去玩一次,这事等他们回来再说不迟,也没几天了,再说,壮壮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两说呢。”

    陈妈妈一想也是,这兄弟俩好起来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互相帮着瞒父母的事情打小可没少做,望望和徐彤彤这事,壮壮还保不齐早就知道,不过想到这里,她又多了重顾虑,“这事即便咱们愿意,也不知道徐家那边会不会忌讳壮壮和小章的事情。”他们可以不在乎,但外面总还有很多在乎的,特别是结婚这种一辈子的大事,各家都是慎之又慎。先前着急的时候,她也托人给望望找过对象,可人家一提壮壮就支支吾吾,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事人家真要忌讳,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怎么说壮壮这事是和别人家不大一样,有人接受不了也正常。”他们最开始还不是同样接受不了,如果壮壮不是自家孩子,他们又是亲眼看着那两人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恐怕他们这辈子也无法明白,为什么男人和男人可以在一起过日子,“小徐不是城西那边的吗?咱托个熟人打听打听?”

    “打听打听是肯定的。”事情定下来之前至少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家,他们打听女方,女方肯定也要打听他们家,“可我这一时想不起来,谁是城西那边的。”总要找个牢靠点,关系又不能太远的。

    “天齐媳妇不是城西的吗?”

    陈妈妈把没吃完的干果拢拢收进袋子里,“你说刘雪?算了吧,为着过年镯子那事,婆媳俩好一顿吵,到现在还不走动,这事海双挑起来的,她现在不定怎么怨咱们家,现在去找她帮忙,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吗?还有刘雪她那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望望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让她家经手,我还不放心呢。”

    可能想起刘雪家往日的做派,陈爸爸也没坚持,“那咱就换个别的,绿岛就这么大,亲戚挂亲戚的,总能找到个熟人,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明凤婆婆家不就是城西那边的吗?她小孩爸爸也姓徐,说不定和这个小徐本家呢。”

    何明凤也是秋里镇的人,她是陈妈妈的学生,后来当老师后,陈妈妈又带过一段时间,关系一直不错,镇上的中学合并到区一中后,她到市区工作,见面机会少了,但回娘家的时候,常来陈家坐坐,过年的时候还带着孩子过来走了一趟,所以陈爸爸一下子就想到她了。

    “那我晚上给她打个电话,她婆婆家,人还挺多的。”

    陈爸陈妈这边商量既定,一步步将这事打算起来,那边陈天雨和徐彤彤的情形就没这么乐观了。

    徐彤彤上车后,就把陈妈妈给的红包拿出来了,大体点数了一下,伸伸胳膊,捏捏脖子说,“今天累死了,昨天紧张的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又一大早就起来换衣服,你妈这红包也没多少啊,也就能买我身上这件外套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我们晚上在外面吃吧,我请你。”

    陈天雨是知道她那个性子的,家里娇宠长大,没心没肺,心里想啥说啥,平时最不愿意受人约束,今天能自始至终陪着笑脸已经是很不容易,估计对着自己亲妈都没这么好脾气过,之前在家里发生的事情,他本来的打算是找个合适的时机慢慢说,但现在又听到她这番话,暴躁的脾气终于忍不住了,硬邦邦的撂下一句,“你嫌少就别要。”像他们这种情况,什么都没说定,本来第一次上门就不可能给很多,李文文那种说要结婚的,第一次登门的时候,三婶不就给了两千吗。他妈妈这都比三婶给的还多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就随口这么一说吗?我又没嫌少,我要真嫌弃,当时就给你妈丢撂下了,还收着干嘛?我在你家陪了一天笑脸,就换来你这态度,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有话你直接说,给谁甩脸色看呢?”

    “我不想和你吵,就事论事。”

    徐彤彤被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气坏了,打开车窗,一扬手把红包扔了出去,“我还真就不稀罕这点钱,既然是给我的,我就扔了,你能怎么着?”这会风大,红包还没落地,钱呼啦啦的就散了一地,路上,河谷里到处都是。

    “你疯了,徐彤彤。”陈天雨吼他一声,急忙停下车到路边去捡那些钱。

    “你回去和你妈过去吧,我伺候不起。”陈天雨也没带走车钥匙,徐彤彤换了驾驶座,发动车就走,不过这里是半山道,她如果真走了,天雨无论是回家还是下山都要走很长一段路,就在犹豫的时候,她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就一眼,吓得脸色都变了,她拔掉钥匙,慌不择路开门跑下来,边跑边大声喊,“天雨,车,车,后面有车。”她看到一辆大货车刚转过弯道,不知道是不是没看到前面的人,车速不慢,天雨还蹲在路上抓到处飞的钱,根本没注意。

    今天天气不好,风太大,天雨根本没听清徐彤彤在喊什么,但看到她焦急挥动的手臂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身体快于大脑,翻身滚到路边,大货车拖着长长的刹车痕,车头在陈天雨一米左右的地方堪堪停住。

    徐彤彤脚步踉跄地摔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大货车司机自己也吓得不轻,谁知道他就喝口水的功夫,前面就来这么一出,本来这个地方的视线就不大好,小两口还选在这地方闹情绪,他怒气冲冲地打开车窗就骂,“你们不想活了,别拖累别人……”

    他还没骂完,陈天雨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抓着块石头就过来了,“你他妈的说什么呢,下来。”

    那司机不是本地人,一看这人的架势就知道不是善茬儿,他在这里被揍了,想哭都没地儿,他不敢再出声,一踩油门,一溜烟儿的跑了。

    陈天雨本来还有气徐彤彤刚才的任性,现在看她吓得嘴唇都在打哆嗦,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把人拉起来,抱住拍拍说,“没事了,我没事。你别吓唬自己,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徐彤彤这才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

    可能感染到绿岛的坏天气,陈安修他们这里午饭后也变天了,明明上午还天气晴朗的很,吃午饭的时候,章时年还和吨吨说,下午可以带他出海潜水,结果中午就接到通知说即将有暴雨,这下出海的计划只得暂时搁浅。

    吨吨之前跟着章时年在游泳池里认真练习了两天,满心期待今天可以去看珊瑚和鱼群,听到这个消息,小失望是不可避免的,陈安修简单地收拾一下随身的东西,看他坐在露台上恹恹地没精神,连冒冒趴在他肩上流口水都没发觉,就过来戳戳他的眉头说,“眉毛都皱成麻花了,这么想去?”

    “有一点,爸爸,东西收拾完了吗?现在走吗?”吨吨扑到爸爸怀里撒会娇,不过他这行为,最直接倒霉的就是冒冒,他那么胖,被夹在两人中间,都快被挤成一张厚厚的肉饼了,他张着手挣扎着叫爸爸,又叫得得。

    陈安修心道活该,在哥哥身上公然流口水,真当个哥哥是个没脾气的吗?“走吧,车子在外面等着了。”工作人员说这次的暴雨可能比较大,安全起见,建议他们到岛上的酒店去住,他和章时年倒是无所谓,即便是屋子被淹了,他们也可以游出来,不过吨吨和冒冒就麻烦了。

    章时年是提前过去的,等他们父子三个过去,那边已经一切准备妥当了,他们来岛上三天,除了第一天在周边逛过之外,其余时间都在海边,这还是第一次到里面,没想到这里面积不大,各种设施倒是一应俱全,俨然一个功能齐备的小镇,陈安修一路看过来,路边的书店,咖啡馆和健身房之类的都有,再远点还能看到高尔夫球场和室外网球场。不过最意外还是酒店,就寥寥的几座房子,零散的错落着,与其说是酒店,倒更像岛上的普通住家,当然房子都很宽敞就是了。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眼看着暴雨马上就要来临了,这里地势高,陈安修站在二楼窗边甚至能看到海面上卷起的巨浪都扑倒半空中去了,他把屋里的灯打开,这时听外面有动静,就隔着窗子看了看,原来他们隔壁也搬进人来了,其中有他第一天就见过的老夫人,她旁边还有年纪相仿,身形高瘦的男人,在这两人的身后,除了工作人员外,还跟着四个随从,其中一个人很快发现了他。

    “真够敏锐的。”这到底是些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写什么都觉得不顺手,一遍遍的写,一遍遍的修,最后不行了,就什么不想,请假放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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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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