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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柴米油盐     农家乐小老板txt下载     农家乐小老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1章

    不过奶奶的下一句话,陈安修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奶奶说的是,“天齐,你今天不是应该上班吗?睿哲不上学吗?不过睿哲怎么看着比以前胖了这么多?”

    陈妈妈在厨房里洗碗,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擦着手就出来了,对上陈安修疑惑的眼神,她悄悄摇摇头,伸手去扶陈奶奶,“娘,你这是要去哪?怎么自己出来了?”

    陈奶奶转过头来盯着她的脸认了认,“壮壮他妈啊,我吃完了,我回屋坐坐去,壮壮去北京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待会就到家了。m.乐文移动网”

    “他到家了,你和我说一声,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陈妈妈应着将人送到东屋里,陈安修抱着冒冒也过去了,不过陈奶奶这会好像又把他们忘了,进屋后就脱掉鞋子到床上靠着了,这原先是他和天雨的屋子,他进门后发现很多摆设都换过了,家具少了很多,屋里显得更加宽敞了,除了东墙边的大床没动,本来在屋子中间的沙发被移到了北墙边上,西墙边本来是他们的大衣橱的,现在换了一套小组合,中间略低的地方摆了个液晶电视,两边的桌上放着些水果和热水壶之类的东西。再其他的就没有了。

    “娘,你想看点什么?”

    陈奶奶说了个名字,陈安修没听过,不过陈妈妈握着遥控板,依言给她切换了个频道,“现在还没演,九点才开始,你先看着别的,我待会再来给你换。”

    “不用了,你去忙吧,把遥控板放在这里,我自己换就行。”

    陈妈妈过去将遥控板放在她手上,又拉开床被子给她盖住腿脚,做完这些,她拉着陈安修带上门出来,出来东屋,她拍拍身上的衣服,一把抱起从刚才就瞪着眼瞅她的冒冒,“出去心都玩野了,回来也不和奶奶亲亲?是不是光记着章家的奶奶好了?”

    陈安修在后面拍拍冒冒的屁股说,“在外面的时候,天天闹着要家家,要爷爷,要奶奶,现在回来了不是你了?是不是忘了和奶奶怎么亲亲了?”

    这话大概点醒了冒冒,他哈哈笑着抱着奶奶的脖子,使劲把自己的大胖脸往人家脸上蹭蹭,他自小跟着陈爸陈妈,说到底,还是和这两个爷爷奶奶最亲。不过他现在有脾气了,刚刚一见面他就伸手了,但奶奶没抱他,他还有点不愿意。

    陈妈妈见孙子还是和自己亲近,高兴了,边抱着往屋子里走边说,“好了,好了,知道你和奶奶最亲了,被你抹了一脸口水。”

    陈安修在后面进门,随手关上门,“妈,我爸爸呢,还有我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认不得人了?”

    陈妈妈抱着冒冒在暖气片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又给冒冒摘下小手套,见冒冒进屋就要撕帽子,她压住哄哄说,“待会再摘,你这刚进门,别闪着了。来,奶奶剥个南瓜子给你吃。”好不容易把人安抚好了,她这才有空回答之前的问题,“你说你爸爸啊,他推着翻斗车出去倒垃圾去了,算着这会也该回来了,说不定在路上遇到谁又说上话了,至于你奶奶,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一时看着好点,一时又糊涂地认不出来人来,不过你爸爸他们,她还都分得出来,其他的就不行了。她今天把你认成天齐还不是很离谱,上个星期天齐来,她直接就没认出来,还问天齐是谁家的,你是没见,我看他走的时候难受的够呛。”平日里往山上跑得多勤快不见得,不过天齐心里和老太太亲,谁也没有怀疑,自小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一直到十来岁才回去。

    “他和刘雪那离婚官司打地怎么样了?”

    陈妈妈边给冒冒剥南瓜子边说,“拖着呢,还能怎么样,上次判了才多久,法院又不是光给他们一家人开的,哪能天天光盯着他们的官司审?谁知道刘雪怎么想的,自己嘴上说不愿意离,上次望望又说在街上见到她和一个男的亲亲热热的,看着关系不太一般,不过咱不出去给她嚼那些舌根子。”她也是烦了那家人,不想掺和是非,没事惹一身腥,“你在北京见到晴晴了吗?她怎么样?”

    “见了好几次,挺好的,这两天出差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邵中则的事情说出来,等事情有点眉目了再说不迟,也省得爸妈跟着七上八下的。

    听到院子门有动静,陈安修起身看了看,果然是爸爸回来了,“爸爸,你去哪里倒垃圾了,怎么去了这么好一会?”他说着到生炉子的隔间,在脸盘里倒了些热水。

    陈爸爸摘了手套搓搓手从外面进来,“路上遇到你天岭哥哥说了会话。你们路上还顺利吧,小章和吨吨下山去了?”

    “恩,公司有事,四哥就先去上班了,说是晚上再过来。”

    陈爸爸在水里烫烫手说,“没那么多讲究,他管着那么大的公司,事情哪天能少得了,我和你妈反正天天都在家,什么时候过来都方便。章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好说话吗?为难你了吗?”

    陈安修捅捅炉子添点炭说,“没,两位老人都挺好的,还给了我和吨吨冒冒不少东西。”他们这房子是邻着外面的,他怕胡同里有人走道听着惹是非,就压低声音和爸爸报了个数。

    对这出手,陈爸爸心里也抽口气,不过面上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来,拿过香皂搓搓说,“这些事情,咱也不懂,既然小章说可以收着,你就好好收着,以后好好孝敬人家,他们也是快八十的人了,身边也没个一儿半女的也不容易。”

    “我知道了,爸爸,你和我天岭哥哥在外面说什么了。这么冷,他也不来家里坐?”

    “今年村里不是换届吗?以前也没这么多人抢着进,这小区一盖才热闹了,天天有请客喝酒的。你三爷爷说小饭馆也跟着赚了点。”

    “我天岭哥哥也想选村主任?”

    陈爸爸起身把架子上的毛巾拉下来擦擦手,“他才多大年纪,他和天齐一年的,过了年才三十八,叫三十七周岁,这年纪轻轻的,谁选他?他今年是想进去。他是帮着你孝礼叔出来说话,上面查的严,咱又在镇政府边上,哪个正主敢出来自己拉票?说是选了就给两大桶花生油,再给条好烟。”

    “这礼可不少,能赚回来吗?”既然说是两大桶花生油起码得是五升的,一条烟不过百也不好意思叫好烟。而且这可不是给一家,是选了每家都给。

    “他敢送,心里肯定就是有考量吧,现在谁上去不想弄点钱,要说你孝礼叔这人也可以,起码他该办实事的时候还办实事,也没合着外面的人坑咱自己村里的。这小区就是他出去谈的,每平方咱村里的人比外面的人便宜四百块钱。卖地的钱说是年前也能发下来。”

    “那还行,这次动作挺快的。十月里才听到信儿,现在就动工了,前后也就有两个月。”

    陈爸爸示意他带上隔间的门,父子俩一道往堂屋里去,“这次报名想要的人不少,咱村里手里有点闲钱的能报的都报了,自己不住,转手出去还能赚钱。你和望望,我也都给你们报上了。你那套不是孙晓说好想要吗?”

    陈妈妈听到他们父子俩的话,插了一句说,“林淑方前些时候也来问过我,看那意思是真想要了。”--5+15151696-->

第332章

    对于魏晓磊打算买房的事情,陈安修先前也是知道的,如今听妈妈说林淑芳也上门了就问,“那你应下他们没?”

    陈妈妈说,“这倒是没,她来说了半天话,钱的事情也没提个准数,反倒是把你和望望夸了一通,说是很能干会赚钱,还说一个按·摩椅什么的。”这年头谁是傻子,无非是说他们家里有钱,也不差那点,让他们便宜点,听那意思原价转出去最好,“那家人一个两个的真会算计,可咱和她没没亲没故的,凭什么?一家人还不如孙晓懂事呢,孙晓都知道来和你爸爸说说,就比着外面的价来,虽然咱也不可能比着外面的价来,但人家好歹知道说句面子话。”

    “好了,好了,不给就不给,你大早上的和他们置什么气?”陈爸爸很久没见冒冒,过去就抱起来搂在怀里了,又是摸摸头又是捏捏腿,冒冒也乐得在爷爷腿上晃来晃去的。

    “我说什么你都得抬杠,我这是生气吗?我这不是和壮壮在说这件事吗?”

    陈爸爸有孙子万事足,就妥协说,“行,你们娘俩说,我和冒冒说话,冒冒你看你奶奶凶的,都不让人说话了。”

    陈妈妈见他这样,是气不是,不气也不是,索性不不搭理他,继续和陈安修说,“望望那边我也说了,以后他们家不管谁来,只要不说价格,你们都别应他,咱这房子又不是转不出去了,死活砸要给他们。”

    “妈,我知道了,不过应该也没人来找我,上次晓磊去小饭馆也是探探我的口风,他要真想要房子,八成还是得去和望望说,他和望望是同学,比和我熟,他爸妈和他媳妇的话,肯定不能来找我说事。”

    “我看梅子最近好像都住在这边,在路上遇到她好几次了。”要说出嫁的闺女回来住娘家几天也没什么,但梅子天天上班,镇上又离着市区工作单位远,天天来回跑是图什么,况且家里那个弟媳妇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陈安修不了解情况,也不好胡乱猜测,避重就轻地说,“是吗?可能是想文茵了吧,妈,光顾着说话了。”他把随身带过来的行李箱拖过来打开给他们看,里面是章家两位老人送的礼物,陆叔让带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些是他和晴晴在北京给爸妈买的,杂七杂八地装了满满一箱子。

    其中章家两位老人送的礼最多,陈安修帮着拿出来,对陈爸陈妈来说,都是些很实用的东西,而且外表不显,可以想见选择礼物的人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既合了人家的心意,也不会一眼看上去就非常昂贵,让收礼的人心里不安。

    不过就是这样,陈妈妈对着明显是送她的一对玉镯子还是说,“光收人家的东西了,你去的时候,咱也没给人家准备点什么。”主要也是实在不知道送什么了,其他时候还能准备点土特产,但人家祭祖的当口,拎着土特产上门像什么话。

    “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四哥都让人准备了,以后总能见面的,大不了下次你们再准备点。这些东西你们就安心收着吧,既然都带回来了,总不能再原样送回去。”

    陈爸陈妈也知道为今之计,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除了这些之外,陈安修和天晴在北京逛商场的时候,还一起给奶奶选了件羽绒服,梅红色的,老人现在年纪大了,越发喜欢个光鲜的颜色,陈安修拿去东屋想给奶奶试穿一下,不过进去后,发现人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电视还开着,陈安修俯身喊她两声,想让她脱了外套再睡,但人没动静,呼呼地喘气有点重,陈安修把羽绒服放在沙发上,过来帮她拉拉被子,又轻手轻脚地抽走她靠着的其中一个枕头,让她平躺下。

    陈安修听她喘气不匀,有点担心,就在床边多坐了会,目光落在散在枕头上的头发上,已经是白的多黑的少了,他记得退伍回来那年,老太太身板还是很硬朗的,他刚回来那几个月,状态不好,天天家里闷头睡觉,家里人可能也觉察到什么,对他也是处处小心翼翼的,倒是老太太看不过去,跑过来说了他一顿,说一个二十多的大小伙子,哪个是天天在家里睡觉不工作的?不就是没上军校没提干吗?有什么不能出门见人的?一年退伍回来那么些人,人家都好好的,为什么就他最个别?当时妈妈嫌她说话难听,还和她吵吵了两句,她也不示弱,指着妈妈说,你就使劲惯着,看能惯出什么样来,看看快三十了还打算找个媳妇不,谁家有闺女会看上他这懒懒散散的样子。那个时候她的精神头真好。

    她历来是个讲究的,年纪大了,还会自己去理发店,让人给她染染头发,所以他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奶奶竟然已经这么多白头发了。

    陈妈妈见他进去大半个小时了都没动静,不放心地推门进来看看,陈安修醒过神来,起身迎过去小声说,“奶奶睡着了,那袄她醒了再让她试试吧,应该问题不大,特意买了个宽松的,走了这么久,农家乐那边还有不少事。”

    陈妈妈到床边看看,见没什么事,就和他一道出去了,“那你去吧,你爸爸正好也要出门,你们俩一起走。走到前面的时候,看看你三爷爷走了没,没走的话叫着他也一起,冒冒留在这里我看着就行,晚上小章下班早的话,你们一起过来吃饭,我做点好的。”

    “行,妈,那我叫爸爸了,对了,车上还有些陆叔给姥姥姥爷带的东西,我这两天没空,过两天给他们送过去,现在先放在家里吧。”

    “那我过去跟你搬进来,没什么吃的东西吧?如果有吃的,先拿出来放在冰箱里,别捂着坏了。”

    “应该没吧,我也没仔细看,你待会再翻翻,如果有就拿出来。”

    和妈妈一起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暂时放在晴晴那屋,陈爸爸也换好衣服出来了,陈妈妈担心冒冒见爸爸走要闹事,就没出来送,冬天建材店那边的生意清淡,如今陈奶奶这情况又离不开人,她大多时候就留在家里,不跟着去镇上了。

    冒冒跟着奶奶在屋里吃了好一会的东西才想起他还有个爸爸,四处找了找没见人,就往街上跑,陈妈妈领着他到对门的邻居家玩了会,再回来人就乖顺点了。

    冬天地里也没什么事,柴秋霞听说安修他们回来了,半上午的时候就带着安安过来串门,安安现在三个多月了,人看着似乎是白了那么一星半点,但总体来说还是偏黑,不过胖是真胖,已经快十一斤了。

    这么胖大的一个孩子,再加上冬天的包被,鼓鼓囊囊的,想抱着出来走走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天天待在家里,孩子不闷,大人都闷了,李文文就让陈天意给孩子买个婴儿车,天气暖和可以推着出去走走串串门什么的。

    柴秋霞一开始不同意,觉得太浪费,这年头孩子的东西什么都贵,随便一个婴儿车就几百上千的,这还不是很好的,好点的更贵,况且现在孩子太小,也不能坐,再大点会走了,也不怎么用得上了,不过最后陈天意还是买了个。

    但今天安安躺的不是爸爸买的,是陈妈妈送的一辆冒冒很小的时候用的,冒冒现在大点,也装不进去了,车子还挺有七八成新,本来陈妈妈是想留给天雨的孩子的,不过天雨现在连个对象的影儿都没有,还不知道要等上几年,与其留着这些东西占地方,还不如送给安安用了。至于安修这边,即便再有一个,她看章时年也不会专程回来取这些旧东西。

    车子刚送过去的时候,刚开始柴秋霞还两个倒换着用,后来发现冒冒这个旧的比新的走路稳当,又轻便,安安躺在里面看着也更舒服,便主要用这个了,李文文也发现了,她抱怨陈天意不会挑,后来按照车轱辘上的标识上网查了查价格,就没再提这件事。

    这其中的种种细节,当然陈妈妈是不知道的,她隔着门玻璃见人来了,就拉开门说,“安安来了,快进来,屋里暖和。”

    柴秋霞就笑说,“今天外面也不冷,就推着他出来走走,你在家里干啥呢?”

    “什么也没做,刚拿了几个玉米进来,想搓搓,改天去小磨坊里打点玉米碴碴去,天天喝大米汤也有够。”

    柴秋霞把安安推进来安置好,“我前两天也想这事呢,不过我还没搓,我回去搓点,咱们一起去。这还是我秋后给你拿过来对那些玉米?”

    陈妈妈拿暖壶给她倒点热水,“可不就是你们那些嘛,你们这些玉米长得好,粒子也大,打出来的碴碴好喝,那没长好的玉米打出来净是皮。”

    她们还没说两句话,就听冒冒在屋里喊奶奶,陈妈妈赶紧过去,冒冒刚刚在里屋的床上摆积木,这会不想玩了,就想下来,陈妈妈给他穿上鞋子抱着下来。

    柴秋霞跟着进来,见到冒冒,又说一个多月没见,人看着还高了。冒冒叫声三奶奶,就跑过去看安安,安安这会醒着,难得心情也不错,就啊啊啊地在婴儿车上躺着自己玩。柴秋霞让他们小兄弟俩一起玩,就出门去了厕所。

    冒冒就趴在那里看安安,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怎么就认出这是他的婴儿车了,就和陈妈妈说,“奶奶,我的车啊。”

    陈妈妈故意逗他说,“谁说这是你的车?这是人家安安爸爸给安安买的。”

    冒冒一点都不好骗,还是坚持说,“是我的车啊。”

    陈妈妈不承认,直到柴秋霞上完厕所洗手进来,冒冒还说是他的车,柴秋霞就笑说,“冒冒真聪明,这是冒冒的车,冒冒现在不用了,借给弟弟用用,等弟弟长大了,就和冒冒一起玩。”

    陈妈妈又借机拿了新的玩具给他,他玩起来了,就不围着婴儿车转了,柴秋霞和陈妈妈也坐下来边搓玉米边说话,但过了一会,冒冒可能想起来了,就跑过来和陈妈妈说,“奶奶,我的车啊。”

    柴秋霞不明白他的意思,之前说过的话,又拿出来哄了一遍,不过陈妈妈对这个孙子可了解地很,冒冒愿意给人的东西怎么都好,他不太愿意给的,谁也别想哄出来,他这一遍遍地在自己耳边念叨,是想让奶奶把车要回来,她当着人的面不好说道,只当做不知道。“是你的车,弟弟也很喜欢,你和弟弟去玩玩去。”

    冒冒见奶奶不给他要,他就又回去了,站在安安的婴儿车边上看人,安安在婴儿车里动来动去的,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帽子蹭下来了,冒冒这下来精神了,他伸手去揪安安的毛,他大概是想揪着安安的毛将人提溜出来。但他的手指圆圆胖胖的没留指甲,安安三个多月大,冒冒稀疏,又被冬天的帽子压平在头皮上,他揪来揪去也揪不起来,最后反倒将安安揪毛了,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这一嗓门大的,吓得近在咫尺的冒冒也打了个机灵。他反应也快,瞪大眼睛,后退一步,欲盖弥彰地把两只胖爪爪背在身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就准备走人。

第333章

    对于冒冒对大爸爸的这份格外恩宠,陈安修真是半点都不羡慕,可冒冒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他每次将啃过的肉骨头往大爸爸碗里放的时候,还故意说,不给爸爸吃。他大点了,学会气人了。

    陈安修心道谁稀罕,不过是见他自己吃地好好的,不想在饭口上招惹他。想想以前没有冒冒的时候,谁要是当面把沾着口水的东西拿给他吃,他就算不当面丢回去,也绝对不会动一指头。光想想那场景就饱了,剩菜剩饭没啃干净的东西都要给爸爸,有时候吃块糖吃到半截不想吃了,抠出来就往爸爸嘴里塞,倒是很知道不浪费东西,可是他一点都不想吃好不好。吨吨小时候他没怎么带过,但有些事情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印象中吨吨是没给他吃过剩下的东西。这么一对比,还是大的比较可爱。

    想到这些,陈安修准备夹块瘦肉多的骨头给吨吨,不过没等他动手,吨吨先递了一块过来,“爸爸,吃不完了。”

    陈安修拿筷子的手在放肉的盆子上空停了0.1秒,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拐个弯,将吨吨手里的骨头夹过来,“那你待会吃别的,我吃这块。”真当他没看到吗?这块肉骨头吨吨根本就没动,不过就是在碗里放了一会了,刚刚他还以为吨吨是嫌有肥肉不想吃,现在看看原来是有这个小心思。

    吨吨见爸爸接了,咧着嘴笑了笑,又拿筷子捅骨头,给冒冒掏里面的油油吃,冒冒喜欢吃这个,但是他不会掏,只会对嘴上去吸吸吸,当然也吸不出多少来就是了。

    陈安修吃着大儿子的孝敬,对守着半碗稀烂骨头的章时年抱以八十分的同情,自从有了冒冒后,章时年的洁癖被强制性地改变不少,他的待遇章时年当然也享受过,只不过因为在家时间少,所以惨遭毒手的机会少点,但零零总总算起来也有那么几次了,可不管多少次,要让章时年习惯这个恐怕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不过章时年这人有一点好,就是从来不下孩子的面子,见冒冒就着哥哥的手吃油油之余还不忘看着他,就拿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咬两口说,“很好吃。冒冒也多吃点。”

    “恩。”冒冒高兴地答应一声,又把嘴巴伸到哥哥那边。

    倒是陈妈妈端菜过来的时候,见章时年面前是一碗明显啃过的肉骨头,伸手端了过来,“这些都凉了,小章,你别吃了,吃盆里那些热的,这些留着给班头啃啃就行。”

    陈安修不满地抗议说,“妈,你怎么这么偏心。”冒冒喜欢给人吃剩饭还不是妈教出来的,以前冒冒剩下饭菜,妈都说,你吃不完就给你爸爸吃,冒冒于是就记住了。怎么到章时年这里就能例外?

    “我偏心谁了?还是你想吃这些骨头,我不让你了?你要是愿意吃,我就不给班头留着了。”陈妈妈作势要把碗给他,吓得陈安修连连摆摆手,“我爸爸和奶奶在说什么体己话?这盆里的也不是很热了,我去叫叫他们吧。”

    “好像在给你四叔打电话,他本来说是国庆之后要回来一趟的,结果部队上有事绊住了,你奶奶天天惦记着怎么还没回来,怎么还没回来,我锅子里还给你爸爸留了好几块,这些你们赶紧吃就行,你奶奶现在不吃这个,砂锅里还炖着鸭子,她待会吃点鸭肉就行。不说了,我去看看锅子,厨房里的煤气还开着。”

    他们的谈话结束没多久,陈爸爸就和陈奶奶一道过来了,陈安修他们起身让了位置,陈奶奶这会已经能把陈安修辨认出来了,就是反应很慢,往往别人和她说话,她半天才能搭上一句,有时候还着三不着两的,和别人说的不是一回事。

    陈天雨今年出去收姜,扛了一大袋子回家,陈妈妈亲戚朋友的分了分,还还剩下一些,就将其中的嫩姜选出来和鬼子姜还有地环腌了一坛子,不是很咸,吃饭的时候捞一碟,权当下饭菜,陈爸爸爱吃。今天陈妈妈拿嫩姜炖的鸭子,这个时节吃最好,可以驱寒气,“今年这天,冷倒是很冷,就是不下雪,最近感冒的人很多,听说到卫生室里打针都要排队,这个多吃点,身上暖和了不感冒。”

    陈妈妈说着话打开砂锅盖子,腾腾的热气伴随着浓郁的辛辣味飘出来,她拿双干净筷子先挑了半碗软烂的鸭肉,陈安修接过来放在陈奶奶面前,“奶奶,趁热吃吧。”

    陈奶奶朝他笑笑,“你买的那个袄很好看,穿上也暖和,现在天天在家不出去,穿上就脏了,过年的时候穿。”

    这句话,陈安修今天已经是第三次听了,他也第三次回答说,“奶奶,买衣服就是要穿的,等过年的时候咱再买新的。”

    陈奶奶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坐在那里半天没反应,陈安修也不指望她有什么回应了,把碗往她眼前推推,拿双筷子放到她手里,“奶奶,吃饭了。”

    这个动作,陈奶奶懂了,应了一声,拿着筷子开始吃,陈爸爸又给她盛了半碗米汤,等到不是那么热了,放到她右手边。

    小的时候他不敢确定,不过在陈安修现今还存在的记忆中,奶奶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在他们家吃饭,以前偶尔的时候也有过,但大多是全家聚会,谁能想到第一次竟会是如今这副场景。

    不过一顿饭下来,气氛还是很和乐的,饭后陈妈妈又熬了红糖姜水给大家喝,不过陈安修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吃姜,刚吃过姜炖的鸭子,再喝姜水简直要他的命,死活趁着妈妈没注意,磨着章时年替他喝了事。

    陈妈妈倒不是真的没看到,只不过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懒得拆穿,由着他们小两口自己闹。

    冬天入夜后,温度降得快,而且知道吨吨还有作业要做,陈妈妈就没多留人,略坐了一会,不到九点就让他们走了。

    将陈安修一家送出门,见他们的车拐到大道上,陈爸爸回转身,顺便就把院子门锁了,等陈奶奶睡下后,他们也没多熬夜,看会电视,十点多点就睡下了。

    约莫着有十二点多了,陈爸爸突然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第334章

    敲门声刚响起的时候,陈爸爸就醒了,他担心陈奶奶的身体,近来晚上也不敢睡得十分沉,就怕东屋里有事他听不到,“这么晚了,会是谁啊?”村里人睡下都早,特别是冬天,要不是特别急的事,是没人半夜来敲门的。

    陈妈妈也醒了,拉他的胳膊一把说,“你先别急着去开门,先听听是谁,壮壮和望望现在又不在家。”

    “你就是瞎担心,我肯定是先问问是谁再开门。”陈爸爸伸手按开床头柜上的小台灯,边穿衣服边又侧着耳朵听了两声,“我怎么听着像是他姑家的彬彬?”

    他这一说,陈妈妈听着也有点像,可能知道周遭的邻居都睡下了,外面的人喊地也不是很大声,而且是敲一会再喊两声,“那你快起来去看看,别是建敏那边有什么急事。”

    “急事应该不至于,要是真有急事,他们早打电话过来了。”话是这么说,陈爸爸还是下床拿了件长羽绒服,趿拉着拖鞋就出去了。

    陈妈妈也拍开屋里的大灯,跟着穿衣服起来。

    来的人果然是陈建敏的儿子彬彬,自己骑着摩托车来的,帽子和手套都没戴,手和脸冻得通红通红的,陈爸爸领着他进来,先给他倒一杯热水捂捂手。问他怎么半夜过来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他只说没事,再问别的,就不肯说了。陈妈妈看他一脸倔强,眼圈泛红,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就暗下里捣了捣陈爸爸的胳膊示意先别问了,她又去厨房里给热了碗姜汤,让彬彬喝了。不过接下来的睡觉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陈妈妈本来说她去东屋和陈奶奶一起,让他们舅甥两个睡里屋,彬彬不让,他知道舅舅舅妈已经睡下了,再挪地方不合适,就说自己说要去姥姥那屋睡。

    他今年满打满算才十八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和老人睡一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陈妈妈给他抱了被子,他自己洗洗手脚轻手轻脚地爬到床里侧躺下了,陈奶奶睡得很熟,自始至终也没醒过来。

    等她睡下后,陈爸爸给陈建敏打了个电话,听电话那头的动静,陈建敏好像还在外面,风呼呼的,接到陈爸爸的电话,知道彬彬去了秋里镇,她长长地松了口气,陈爸爸简单地问了两句,陈建敏说彬彬是和爸爸吵架出来的,又说明天过来接他。

    “你也别太担心了,来这里又不是去别的地方,他要是愿意,就让他多住两天,他安修哥哥也回来了,正好他们兄弟凑一块玩玩。你赶紧往家走吧,这深更半夜的,外面多冷。彬彬在我这里,你放心。”

    陈建敏答应着,陈爸爸在电话里听他进门了才挂断。

    陈安修是隔天早上回村里送冒冒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也没很意外,彬彬和爸爸凑一块就吵,他都亲眼见过好几次,他小姑父这人吧,长相一般,但人还不错,也聪明,年轻的时候和人合伙做轮胎生意很赚钱,还开过加油站,小姑刚嫁过去的时候,着实跟着过了不少年好日子,九几年他上小学的时候,小姑家就早早买上车了,大概七八年前吧,小姑夫的生意越来越差,可小小姑父不死心,越赔越投,越投越赔,最后偌大的家底赔地只剩下家里的一栋三层楼房,还借了不少外债,生意失败了,但小姑夫当了多年的老板撇不下面子出去给人打工,地里的活他也不愿意沾手,三四十的人就天天在村里游手好闲,去东家打打牌,去西家喝喝茶,家里的各项开支包括还债都是靠小姑种菜种樱桃。小姑在外面不说,估计在家里也没少吵。

    彬彬小时候脾气挺好的,安安静静的,越大脾气反而越暴躁,后来初中毕业后,干脆学校也不去了,但他很孝顺妈妈,不管在外面多么叛逆,回家就跟着下地干活,凌晨三四点爬起来去菜市场卖菜,他如果在家,听到他爸爸敢说他妈妈一句不好,他就敢动手揍他爸爸。可能觉得自己混的差,小姑夫也轻易不来各家亲戚走动,就奶奶住院的时候,听说他去医院里露了一次脸。

    “其实你小姑夫今年改了不少,大概也是自己想开了,现在去了一个运输公司,给人当司机跑长途送货,工资还可以,就是不分黑白地开车很熬人,但他今年也四十三了,再混混沌沌下去,等他老了,彬彬更看不上他,这做儿女的孝顺父母是应该,可这做父母的很没本事了,也在儿女面前立不起来,更别提开口管了,特别是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有主意。你还想着彬彬小时候来家里玩,问他家里谁最好。”

    陈安修回说,“怎么不想着,每次都是他爸爸最他只有爸爸是亲的,他就是个后妈。”

    “可等他上初中时候,他爸爸要给他去开家长会,他在学校门口拦着,死活不让他爸爸进去。你小姑为这事,回来好揍他,但揍了也不管用。”都是自己的店,父子两人也不着急,边走边聊,偶尔还停下来和路上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我看彬彬这两年也懂事不少,真等小姑父老了,他也不可能真的不养了。”

    “总归不是仇人,希望能好点。”

    其实这话题也是老生常谈了,他们也就是说说,除此之外再就是劝劝彬彬,至于说到管人家两父子的事情,他们也没立场,即便他们是舅舅和表哥也一样。但彬彬这个年纪,正是不愿意听说教的时候,说多了他还烦。

    父子俩说着话就到了镇上,陈安修注意到公交车已经进站了,就和陈爸爸说,“爸爸,那我过去坐车了。”

    “我还以为这里有人等你呢,这样的话,你怎么不开着家里的车下去,在家停着,我也不开。”

    “公交车也很方便,望望说是回来,到时候我搭他的车。”章时年倒是有三辆车在绿岛这边,但农家乐的院子很小,也没什么车库,就章时年上下班的车还要经常停在建材店的院子里,其他的车,就大多放在市区,只偶尔的时候,他才会开上来用用,今天是去签合同的,也用不着开太好的车。

    “那你去吧,钱都带好了?”

    “恩,都带着了。”说好的是一次结清,那边为此还让了不少钱。

    门面的事情,陈天雨已经谈好价格了,陈安修今天下午,主要就是签合同,因为店主就是房东,中间就少了很多麻烦事,陈安修上午又去店里仔细查看了一遍,中午双方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从饭馆里回来合同就签了。

    店面只有一层,不到200个平方,后面隔出一个卫生间和供人休息的房间,实际可用的店面面积也就160个平方左右,除此之外,还附带着一个30多平方的地下储藏室,刚开始陈安修听叶景谦的意思对方要出租的,不过天雨和人来具体谈的时候,发觉对方有意想卖,买比租划算不少,另外这个地方想转手也不难,两人商量之后,决定买下来,只是这样一来,用的钱比预算多了去了。

    两人接了钥匙从店里出来,陈天雨指着马路对面一处空地说,“大哥,你看那块地,也被人买下来了,原先住在这里的人都迁走了,听说明年就能破土动工,现在这世道,穷人多,有钱人也多。”

    “怎么,你是手上缺钱用吗?回家的时候去我那里拿点。”就像吨吨说的,叔叔和以前真有点不大一样了,陈安修也感觉到了,以前望望也会说此类的话,但大多就是调侃,顺带自嘲一下,能明显感觉就是说着玩,现在却带了些微落寞的味道。

    陈天雨闻言笑了一下说,“还行,收姜是投下去不少,但不是还有那快递公司吗?今天业务增长挺好的。”不管怎么说,至少他还有这些家里人呢,就是失恋而已,好像也没必要自怨自艾。一个大男人实在太难看了。

    “用的时候和我说,我手头上还有点。”两兄弟感情好,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和客套,陈安修接着之前的话题又说,“不过你说的也对,现在有钱人是真多,就对面这地,就这位置,光买这地皮,花的钱就海了去了。”

    “徐家好像有份,我那天看到孙英霞和一帮人过来看地了。”他过来谈店面,孙英霞来看地,一下车,迎面撞上了,孙英霞没和他说话,当然他也没理会对方就是了。

    “我记得他家以前好像不做房地产吧?”

    “谁知道,有钱做什么不行。”

    陈安修听他这么说,想问他是不是还没忘记徐彤彤,又觉得既然分手了,再讨论这个话题没意思,“我要去楼南家一趟,给糖球他们带了点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我就不过去了,和他们不是很熟,也没什么可聊。我回公司去看看,你要走的时候给我电话,我过来接你。”

    两人分开后,陈天雨上车,陈安修拐个弯进了小区,这会快五点了,叶景谦还没下班,不过楼南因为要接糖果放学,已经回来了。

    糖果上个月刚过了三岁的生日,和睿哲在一个幼儿园里上学,陈安修进门的时候,他正在阳台和和兔子玩,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听诊器,那些肉食兔子现在已经很肥硕,一只只大的吓人,加上那全身蓬松的毛毛,老远一看,跟个半大小狗一样。陈安修心想,也就是楼南家的房子大点,要换个房子小点的人家,光这些兔子就占满一个房间了。

    “你们就这么养着?”大的生小的,小的长大了又生小的。

    楼南倒茶给他,“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杀了吃了。”虽然是肉食兔子,但好歹是糖果当宠物养大的,“不过也愁人,最大的那个都十四斤了,小点的还有七八斤的。”

    陈安修乐坏了,笑他说,“你家这技术还不错,能养这么肥,可以考虑往养殖业发展一下。”

    楼南不理会他的幸灾乐祸,过去拉开阳台的玻璃门,“糖果,小陈叔叔来了。把兔子都收到笼子里去。”

    糖果一听这话就转头往客厅里看,大眼睛晶晶亮的,楼南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等陈安修走过来,抢先一步说,“弟弟没来,只有小陈叔叔一个人来了。”糖果一听这个看着就有点小失望,不过他和陈安修向来也亲近,就动手开始抓兔子,准备抓完了和小陈叔叔说话去。

    陈安修好奇那么肥的兔子,糖果怎么抓,走近点,就见糖果一弯腰熟练地抓住兔子的两只耳朵,咣,丢到笼子里,他胖吧,但是动作很利落,十来斤的肥兔子,他丢着和玩一样,等他把兔子全部抓完后,陈安修过去抱他,“大力士果果,你爸爸给你吃什么好东西了?怎么这么有劲?”

    糖果就咧着嘴笑,大概是很久没见小陈叔叔了,还主动亲了亲小陈叔叔的脸。他现在大了点,话还是不多,但和陈安修很亲,爸爸带他上楼换过衣服,他下来就爬到陈安修怀里肉呼呼地坐下了,一直到人走,他才下来。陈安修的腿都被他坐地有点发麻,“糖果周末和爸爸去山上玩,叔叔给你做好吃的,弟弟也带了很多新玩具回来。”他就很高兴,说可以带大的兔子给弟弟。

    陈安修很想说不用了,但又怕打击到糖果幼小的心灵。楼南倒是很积极,鼓动着糖果可以多带几只。

    这一天下来,陈安修感觉事做地不多吧,但真是一刻没停下来,他往小区门口去的时候,边走边捏了捏脖子后面,陈天雨已经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等他了,“刚才温凯打电话说,他们要去吃泰国菜,想让咱们一起过去。家里这会应该也吃饭了,要不,咱们吃完饭再回去吧?也没外人,就是温凯和刘光他们几个,你都认识。刘光有个堂弟是做设计的,我之前谈店面的时候,刘光说有事的话可以找他堂弟帮忙,这次正好仔细问问。你那店面买过来也得重新装一下不是?”

    陈安修是有这想法,装修个店面而已,也不需要通过章时年再找人,在绿岛找个就行,“那我给家里和四哥打个电话说一声。”章时年还没下班,不过说稍后会在外面吃了再回去。家里那边还没开饭,正在等吨吨放学。

    这家泰式餐厅是绿岛今年新开的,陈安修还没来过,不过进门后发现人还挺多的,进了包间,在座的人也都认识,一顿饭下来,陈天雨又提议去后面的泰式按摩馆捏捏。一群大男人,又没有老婆在旁约束,一个个没有不同意的,刘光更是直接说,“到时候点个美女,来一套香艳点的。”

    不过这些人也就是打打嘴炮,真到地方上手了,一个个被捏的呲牙咧嘴的,连按摩师长什么模样都顾不上看了,事后休息的时候,大家闲聊起来了,刘光说他家亲戚最近看上了一块地,在山后面,位置比较偏,价格也不高,但听说市里准备修隧道,要是隧道一通,价格肯定要大涨,“天雨,你姐姐不是在规划局当副局吗?你帮着问问,隧道的事情是不是靠谱?”

    “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有钱炒地皮了?”

    刘光就回说,“我哪里有钱,我现在还到处贷款贷不出来呢。”

    温凯翻个身懒洋洋地说,“都到年底了,哪个银行有闲钱给你?”

    “我就是年初去排队也没用,我都去看了好几个私人借贷了,明年还不行的话,我就找私人借了,利息是高点,但还行,不少人都好找他们借。对了,说起这事,天雨,我上次去鑫盛,你猜我见到谁了?”

    “刘雪?”

    “原来你都知道?你那个大嫂是怎么回事,我去鑫盛的时候,看她那架势,好像那里的老板娘一样。起初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他和大哥没离婚吧?这是准备搞婚外情吗?你那大伯的哥哥知道吗?”他们都是天雨多年的好友,说起这些事,也是大喇喇的,没个遮掩。

    “知道,正准备离婚呢,你别去鑫盛那边借钱,别怪我事先没警告你。”

    刘光追问了一句,“怎么,那公司有问题?”

    陈天雨含糊回道,“那老板以前在道上混的,手里不是很干净。”

    ...

    ...

第335章

    关于刘雪的事情,在按摩馆里当着众人的面,陈安修也没插嘴,不过在两兄弟回家的路上,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望望,刘雪的事情,你没在中间做什么事情吧?”不是他要怀疑,实在是在按摩馆里的时候,望望的反应太平淡,就像某些事情尽在掌握之中一样,这实在不符合望望的性格,就望望的脾气,听到刘雪的名字,就算不立刻跳起来,至少也得表现出点不耐烦才是正常情况。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保证没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她还不值得我把自己搭进去。再说她的事情,我也只是听到一点消息,也不是很确定。”陈天雨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大哥,我现在也不是十六七了,做事不会不计后果的。”就算不为自己,还得为家里的老人呢。

    “你知道计算后果,就不会直接跑去把刘雪的店砸了,你就算再有把握,也不能保证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李奎中家那事,一旦败露,够你受的。”

    “那事我知道错了,当时不是……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想提了,咱妈已经把我的耳朵念得起茧了,你就别唠叨我了。你刚才注意到温凯接电话的样子没?”

    “好像挺高兴的,他是有什么好事吗?”

    “那哪叫高兴?是乐地嘴巴都咧到耳朵边上去了,说起话来也轻声细语恶心吧唧的,一看就是有女朋友了,我模糊听了一耳朵,他好像喊对方若昀,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凌若昀。”

    “那个初中老师?就是上次去东北旅游的时候,凤姨想给你介绍的那个吧?”他之所以有印象,是听妈妈在家里念叨过几次,说女孩子人品和性格都不错之类的,似乎是有意撮合望望和那个女孩子。

    “就是她,她是张灵均的表姐,温凯天天打着撮合我和张灵均的名义,和人家表姐眉来眼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人勾搭到手的,怪不得最近找他出来喝酒,他都说在外面吃着了。问他和谁一起,他光嘿嘿也不说。只说将来真成了,给我包个大红包。我原先还奇怪他怎么这么好心,凭空要给我发红包,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安修哪里不知道他在故意扯开话题,避谈刘雪,要在以往,不管刘雪怎么样,但念在亲戚的份上,他也不会在刘雪落难的时候袖手旁观,不过自打刘雪在来家里闹过之后,他对刘雪的事情也意兴阑珊的,既然望望明摆着不愿意说,他就不问了。

    说起张灵均,倒是来过家里几次,她对望望有意思,大家都看得出来,可望望没回应,他们也不能勉强,而且妈妈似乎也不看好这一对,据说张家挺看重这个闺女,一心想让闺女捡个高枝,父母想让唯一的闺女嫁个好人家,这无可厚非,只可惜他们家好像不在高枝的行列。这样想想,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孙英霞,徐家比张家的家境更加优渥,望望也就更不在徐家挑选女婿的行列之内。

    因为温凯接了电话要去接人下班,他们的聚会散地也比较早,陈安修兄弟俩到镇上的时候不过九点多一点,想着彬彬还在家里,他们就先回家了一趟。彬彬年纪虽小,和老人住个一晚两晚的没问题,可时间长了,也不方便,他毕竟是个男孩子。两人就想把他接到农家乐这边住。

    到家的时候陈爸陈妈都在客厅里看电视,彬彬陪着陈奶奶在东屋里说话,两兄弟进屋后喝了杯水,见彬彬还没过来,陈安修就起身打算去叫他,这么晚了,老人该歇下了,他也不放心冒冒。吃饭的时候不给爸爸肉骨头吃一回事,晚上见不到爸爸还要找,从刚才起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爸爸回来啊,爸爸快回来啊。

    陈安修走到门口,隔着门玻璃果然看到祖孙俩正在床边说话,他刚要推门进去,就见奶奶从枕头底下掏了一卷钱出来,也没数,直接就塞给了彬彬,“这些钱你收着,你自己买两件衣服,剩下的给你妈拿回去。别和你二舅他们说,你看你妈今天来,那手皲的,跟个老树皮一样,她比你二舅妈小了十来岁,站在一起也显不出个年轻来,都是这些年累的,我现在老了,不中用了,哪天眼一闭就没了,这些儿女里,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妈,你妈以后就指望着你了,你可得好好孝顺她。”

    “我知道姥姥,我以后赚了钱就把我妈接出来,让她天天享清福,一点活都不用干,你别说这些了,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的钱我不要,我自己有钱。”

    陈奶奶又把钱推了回去,“你拿着就行,我还有呢,你二舅三舅月月都给我,你四舅每次回来都留,你大姨也没少给,再说我现在也花不了多少钱。”

    陈安修听到这里,推门的手停了下来,悄悄后退了几步,陈天雨在屋里等了会,见大哥也出去不回来了,刚要出来看看,陈安修向他示意不要出声,自己加重脚步向东屋门口过来,同时提高声音说道,“彬彬,天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来和奶奶说吧。”

    他远远看到奶奶推了推彬彬,彬彬手忙脚乱地把钱揣到了口袋里。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推门进去,“奶奶,你还没睡呢,我接彬彬去我那边睡。”

    陈天雨也过来和奶奶说了两句话,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他们没多做停留接着人就离开了。

    家里的房间陈奶奶住了,陈天雨就在陈安修这里有了个固定的房间,彬彬跟着他睡,彬彬和章时年不是很熟,进门后略一坐,陈天雨就带着他回房了。

    冒冒本来趴在桌子上给他的小拼图涂颜色的,见爸爸回来了,水彩笔也不要了,黏到陈安修身上不下来,一天不见,爸爸又是亲的了。

    “你今天这么这么晚还不上床睡觉?”

    “我画画。”有理由。

    “这就是你画的?”大象耳朵是黄色的,牙是绿色的,身子是红色的,腿是蓝色的,还有条尾巴没来得及涂颜色。

    “恩。”他很自豪。

    陈安修见他那等待表扬的样子,只得昧心说,“这大象,恩,长得……挺有层次感的。”想找个合适的形容词真是不容易。

    可他费尽心思想出来的形容词,冒冒显然不能理会,仰着脑袋看他爸爸,“啊?”

    沙发上传来双双的失笑声,陈安修回身瞪章时年一眼,摸摸冒冒的脑袋说,“就是说你画地很好看,这只大象长地很漂亮。”虽然他心里想的是,要真长成这样,大象该羞愧到自杀吧?

    冒冒坏的时候是真坏,好的时候也挺好,爸爸一夸他,他就咧着嘴乐,陈安修又问他今天做什么了?他就嘟嘟囔囔地说,大部分陈安修能听出来,也有些听不出来的,连猜带估量的,可能是因为爸爸回来了,睡意也上来了,过会在爸爸怀里拱拱,小爪爪攥着爸爸的衣服,就耷拉下来了。

    吨吨见他好一会没动静,放下手中的纸从沙发上跳下来,低声问,“终于睡了?之前把他放到床上好几次,他都不睡。”

    “没有比他熊的。”头发也很长了,找个暖和的天气该给他理理头发了,“你和你大爸爸在忙什么?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是我们学校圣诞节的活动方案,学生会自己搞的。”

    “你们学校事情还真多,我们上学那会好像就搞个元旦晚会。”

    吨吨在陈安修边上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来,“爸爸,那你上台过没有?”

    陈安修认真地想了一下,很肯定地点点头,“当然,几乎每年都上去。”

    “真的?”吨吨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真没想到爸爸还有这方面的天赋,“爸爸,你每次上台都表演什么?”

    吨吨这一问,章时年也好奇地抬起来了头,似乎也是第一次发现陈安修的这种特长。

    “等等等等,我只说我上台,又没说表演节目,你们干嘛用那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我?我每年都帮着上台搬东西,有一年还负责拉过大幕。节目表演的时候,我就站在边上看,比第一排的学校领导还离着近。”

    彬彬已经洗好躺在被窝里了,听到那屋里传来的笑闹声,就趴在枕头上问还在换衣服的陈天雨,“三哥,二哥他……过得好像也挺好的。”他看二哥一进家门,见到章时年和冒冒吨吨的时候,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了。

    “过不好的时候,你没看到,谁也不是一直都顺顺利利的,不过他们一家人凑在一起,倒是一直挺乐呵的。”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

    ...

第336章

    陈安修往日的辉煌经历,被章时年和吨吨毫不客气地轮流笑了一番,不过他脸皮那么厚,怎么都不会觉得尴尬的,就是说起往事了,一下子觉得时间真是不等人,“我自己感觉高中毕业都没多久呢,怎么一转上高中了。你长地慢点,要不然再过几年爸爸就老了。”

    吨吨勾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不要紧,等你老了,反正我也不嫌弃你,大爸爸也不嫌弃你。”

    “你们倒是敢啊,不等你们嫌弃我,我先把你们的腿打断。”

    吨吨朝他伸伸腿说,“打吧,反正打断了也是你来照顾,你不嫌麻烦,现在就打断吧,打断了我天天在家就不去上学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等到高中,他就要离开爸爸了。要是不上学的话,是不是就不用离开了,其实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罢了。

    陈安修一手压住他的腿,作势要拧他大腿上的肉,“你想得美,初中就不上学,以后当个文盲,我岂不是要养你一辈子?那我这当爸爸的也太亏了。我还等你养老呢。”这会压住吨吨的腿了,突然发现儿子的腿长得还真是挺好看的,虽然个头还不算太高,但一双腿又长又直,他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两把。

    吨吨当然不怕爸爸打他,但没想到爸爸会来这一手,痒地离开从沙发扶手上跳下来说,“爸爸,你怎么对着你儿子也能耍流氓?”

    被指责了,陈安修越发无赖起来,“这就叫耍流氓?说地好像我哪里没看过一样。你小时候光溜溜的照片,家里还有好多呢,对了,好像还有不少视频?洗澡的睡觉的应有尽有,要不要我找出来让你回顾一下?”

    吨吨当然知道那些照片和视频的存在,都是不懂事的时候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姑姑在家里给他拍的,有时候爷爷奶奶没事了,还拿出来回顾品评一番,他就是不想看,也没法说毁掉,所以现在即使被爸爸抓住把柄揶揄,也是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干瞪眼。

    欺负自己儿子从来就是这么起劲,连对他多有包容的章时年都有点看不下去,悠悠然地开口说,“我记得你好像也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安修刻意的哈哈声打断,“我就是和吨吨开个玩笑,章先生,你不是很忙吗?”那么忙还多事?

    章时年手中的文件中抬头轻轻扫他一眼,“恩?”

    陈安修一看他的眼神,瞬间将嘲讽扭曲成谄媚的嘴脸,“我就说,章先生,你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吨吨就是之前没听出点意思,就看他爸爸这番表演,也顿悟出点什么,抬脚就想奔去大爸爸那里探听点消息,不过他刚一抬腿就被陈安修从后面揪住衣服下摆,“你先别走,我还有个事情没问清楚呢?”

    “一会再说也行。”吨吨才不轻易上他的当。

    “待会你要上床睡觉。”陈安修抓着不松开,好歹将人扯了回来,他清清喉咙说,“我刚才听你说这是什么学生会搞的活动,我记得你好像不在学生会吧,为什么你也要做方案?”

    吨吨以为他又是找借口,现在听他是真要说事,就顺势坐了下来,“之前一起参加奥数比赛的时候,认识几个师兄,其中有两个是学生会的,他们想拉我进去,不过我没答应,这次是人手不足,他们想让我过去帮帮忙。”

    “你自己把时间安排好就行。”吨吨吧,话是不多,但他头脑清楚,做事也有计划和条理。以前的老师就常夸他能力出色,只要安排个活动让他带头,那一组必定完成地又快又好,就是同时也委婉表示,他不注重交流,经常独断专行,搞地组里的气氛不是很好。如果是老师指定分组还好点,如果是自愿分组就惨了,很少有男生主动和他同组,所以一直以来也没老师提他当个班长什么的。今年这个八年级的班主任倒是挺大胆的。

    不过自打当上班长之后,感觉吨吨还是有些微变化的,吨吨他们班这个周末好像要去福利院帮忙,昨天晚上吃完饭的时候,他就见吨吨在班级群子里和找人聊天,商量到时候要带点什么过去。尽管语气有点太过正经,像是分配任务,不太像是和同班同学闲聊,但是他看群子里其他人的反应,好像还有那么点受宠若惊的意思,说些班长突然转性了,好吓人,不习惯,我一定是睡着了在做梦,是不是被盗号了,明天要当面问问是不是本人之类的话。都是些十来岁的孩子,家境优渥,即便平日里有些隔阂,似乎彼此之间也没太大的恶意。

    想想五年前那个独来独往,和班上谁都没有交情的吨吨,再看看现在这个,其实这些年来吨吨一直在改变,一开始是对别人的示好有回应,现在还会主动融入集体了。

    至少这种改变对他来说是欣喜的,诸葛亮还有三个朋友呢,吨吨就是再聪明,以后也不能不和人交往了。人际关系太糟糕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其实不光是在学校里,就是章家的那些孩子,玩归玩,也没见吨吨和人家联系多频繁,基本都是有事别人联系他。

    闹归闹,笑过之后还是要做正事的,陈安修催着吨吨和章时年赶紧去商量活动方案,他也起身去把已经睡熟的冒冒小猪的放到小床上,脱掉鞋袜,盖上被子,睡衣都换上了,可见刚才是真的打算过睡觉。睡着了嘟嘟着小嘴,也只有这会才能安静点。

    放下冒冒,陈安修就去浴室里洗漱了一下,出来后想去看看彬彬的,担心他第一次来这里住不习惯,见那屋已经关了灯,他就没过去,转身回了他和章时年的卧室。

    关于圣诞节的活动方案,那父子俩已经正儿八经地讨论起来了,章时年见多识广,懂地也多,吨吨这几年已经很习惯和他商量事情,刚开始相认的时候,吨吨对着章时年虽然有些本能的亲缘渴望,但在日常的相处中,还是能看出些许别扭和不自在的,怎么说吨吨长到九岁,认知里的爸爸也只有他一个。可现在慢慢地都在改变。这种改变不是不好,只是他怕有一天自己会是那个被甩在最后面的人。当他被远远地甩开的时候,吨吨和冒冒还会需要他吗?他忽然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一直在想小姑父和彬彬,当一个父亲在儿女面前立不起来的时候。不过他应该不会落到小姑父那种地步吧,怎么说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信心的。

    即便是这样想,陈安修点开平日常去武器论坛账号的手还是停了下来,改拿书架上一本企业管理类的书翻起来。

    章时年注意到了他这番举动,但是没出声,一直以来,他不想强迫安修,也在尽力挖掘安修的兴趣所在,希望在不违背安修意愿的前提下,帮他考虑一条适合未来发展的路,可他很快发现安修似乎除了赚钱,打篮球,就没什么明显的兴趣爱好,最近今年,可能放下了什么东西,开始对各种武器装备感兴趣起来,不,或许不是现在,是安修一直对各种武器装备就感兴趣,只是可以被压制了,看他在论坛上发的那些专业的技术分析帖子,并不是现学现卖,而是真的了解。作为兴趣,他不会反对,可若是作为事业发展,他并不赞成。

    “爸爸?”

    “恩,你们往年是怎么办的?”

    “前年的时候就是校长讲话,然后有人上台表演了几个节目,之后就是互相派送礼物和吃所谓的圣诞大餐,自助形式的,去年的时候还是这一套,就是表演节目改成了和其他学校的联谊舞会。其他的差不多,互赠礼物是每年都有的,现在离圣诞节还有两周呢,我们班上的很多人都开始在挑选礼物了,有的在绿岛买不到,还有人提前让家里人从国外带回来的。”

    陈安修听到这里问了一句,“他们都送什么啊,还要从国外带?”

    “什么都有,反正他们都挺有钱的。每年事后还有人在学校的论坛上发帖子,谁送了谁什么,谁送的最贵什么的。”特别是学校里那些众人皆知的家境特别优越,平时做事就挺高调的那几个,每次受到的关注就格外高,基本上每年送过的礼物都被会扒出来,然后在众人的惊叹中,他们的知名度又提高了一个台阶。像是上次准备和他打架的孙佳浩就干过这事,后来听说被他爸爸揍了一顿才低调了,说起孙佳浩,好像他爸爸叫孙英明,不知道和嫌弃叔叔的孙英霞是不是有关系?

    “我发觉自己真是赶不上时代的发展了,吨吨,你该不会一次没送过吧?怎么没见你买过礼物?既然是集体的活动,你就是不送很贵的,好歹也意思一下,你总不会一次也没收到过吧?”风气是不怎么好,但是来而不回更不好。

    “我回了,拿我自己的钱买的。”不过他是乡下暴发户的儿子嘛,也没人会特别注意他的礼物,当然他也不会主动招惹麻烦,去送那些太招眼的东西。

    “那就行。”这么大点孩子互赠贵重礼物是有点浪费,但那是人家父母赚给孩子的,总不能天天追着喊不如去捐给希望工程吧。捐款助人是好事,但前提是自愿,不是义务。

    章时年也说,“这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换个思路,也许就可以变成一件好事。”

    陈安修发现章时年确实比他有耐心,那人一步步引导着吨吨的思路,最后父子俩竟然想出一个举办拍卖会的方法,将礼物公开拍卖,将那些有钱的孩子都邀来,这可比只在论坛是行炫炫高明多了,不仅如此,听着那意思,似乎还要将人家的父母一起拉进来,明面上说促进亲子和家长之间的交流,其实就是让人来投钱的,最后所得的款项可以捐给福利院,另外还要请记者去采访宣传。

    他几乎可以肯定吨吨这个提案可以通过了,学生们应该会对亲自操作一场拍卖会很感兴趣,学校方面既锻炼了学生,又赢了名声,至于家长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他们肯定乐见孩子长本事,在众人面前为自己赚面子,自己过来说不定还能顺便拓展一下人际关系,毕竟在这里上学的孩子,家里都是有一定财力的,另一个做慈善被宣传出去,也是非常好听的一件事。

    “可是具体拍卖流程,我还不是很清楚,不知道学生会里有人知道吗?”

    章时年给阿joe打了个电话,对方告诉他,近日在香格里拉酒店有一场小型的精品书画拍卖会,之前还给他发过邀请函,“到时候我让阿joe带你过去,你可以再叫上你两个同学。结束后,你们去后台仔细询问一下流程,阿joe会安排好一切的。”

    “太好了,爸爸,这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陈安修看看表,都快十一点了,他放下书起身揉揉吨吨的脑袋说,“既然商量好了,赶紧收拾一下东西睡觉去。再不睡,明天上课就该打瞌睡了。”

    吨吨早先就洗漱过了,现在只是擦擦手和脸就钻被窝里躺下了,陈安修给他掖掖被角关上灯。回去见章时年还没上床的打算,就倒杯水给他说,“还有多少?”

    “看完这点就睡,你今天不是说去和天雨他们吃饭吗?怎么还在外面洗澡了?”

    陈安修扯着自己的衣领闻闻,“好像已经没什么味道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今晚好像第一次靠你这么近。”

    “先说在外面做什么了?”

    “也没做什么,我们就是找个地方放松了一下,那些按摩师都是些漂亮的小美女,手又软有滑,有时候整个人还贴在你身上……”他一边说还一边火上浇油地在章时年身上乱比划。

    章时年轻哼了一声问,“那么舒服?”

    “舒服啊,那个按摩师临走的时候还给我留了联系方式……”说是以后去可以直接找她。

    章时年将手中的文件夹一合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做点让你更舒服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一起舒服的睡觉去了。。。晚安

    ...

    ...

    (

第337章

    撩拨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六点的闹钟响了两遍,陈安修都没能成功爬起来,最后是章时年帮他按掉了闹钟,起来给吨吨做的饭,他手艺一般,但煎个鸡蛋,烤个吐司片,热杯牛奶还是不成问题的。吨吨也不怎么挑食,吃完进屋看看爸爸和难得没睡醒的冒冒就自顾上学去了。

    山下新买的铺面过户后,其他各项手续也办地很快,剩下的装修问题,陈安修和刘光的堂弟谈过之后,就交给他负责,设计图和工程队都是他们那边出,孙晓被陈安修留在山下帮忙,他自己嫌每天两边跑太麻烦,干脆抱了被褥在店里住了下来,他现在做事越发稳重,陈安修也放心把事情交给他。不过他们毕竟是主家,陈安修和陈爸爸还是隔三差五地下去看看进程和施工质量,但总体来说,有孙晓在,他们要省心很多,也能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情。

    在忙忙碌碌中,这一年眼看着也临近尾声了,十二月中旬,大雪的节气已经过去,但绿岛还没真正下过一场大雪,在日益增长的感冒大军中,一向身体还算硬朗的江三爷爷也不幸中招,陈安修陪着去卫生室挂了两天的吊瓶,倒是陈奶奶,每天好吃好喝,也不怎么出门,自打回来后,病情维持地很稳定。

    她和陈妈妈坐在一起没什么话聊,但村里其他相熟的老姐妹有时候会来看她,和她聊聊天,特别是彬彬住下来后,她看着就更高兴了些,时常拉着彬彬去她屋里说话。

    对于那天无意撞见的事情,很快就被陈安修抛到了脑后,那是奶奶的钱,她愿意怎么处置,谁也不能替她做主。

    得益于村里的改选,人人忙着拉选票,在往常相对冷清的冬天,陈安修的小饭馆今年异常热闹,不仅是陈家村的,就连镇上临近村的都时常过来他这里吃饭喝酒,而且每次出手都很大方,一桌下来不过千都不好意思说是来请客的,烟的销量也是天天见涨,经常的就是一要两三条,桌上每个人都发上两盒。如果是请镇上的领导,席面还要大点。

    送上门的好事,陈安修当然不会往外推,各项服务也做地愈发周到细致,比说说拿烟的时候都给他们发个袋子装起来,发不完的也可以存在这里,又比如说同村的两个候选人如果同日来,安排他们在南北两处,避免迎头遇到,又嘱咐下面的人嘴巴严点,别见到什么就到处说之类的。

    来的人多了,要求就多了,大冬天里很多人进来都想点个热腾腾的火锅。陈安修店里有火锅,但都很小,单人的,两人的,最大的也就能供四个人一起吃,以前冬天客人少,大多就是镇上的人来吃点,有这些火锅就足够了。现在一坐十来个大男人,一人守着个小火锅吃着也没劲。陈安修也想着饭店开了这么多年了,也是要增加点特色的东西,就去隔壁镇上订做了些带着大铁锅的桌子,下面点上火炉子,一桌人围炉而坐,中间的铁锅里咕嘟咕嘟地煮上两只大肥鹅,煮上几条大草鱼,炖一锅羊肉,锅沿上再贴一圈饼子,现吃现捞,还能喝汤,吃到嘴里热乎不说,桌上气氛也好,不够的,也能点其他的菜,都很方便,所以一推出来,好多人都打听着来吃,还有不少是拖家带口过来尝新鲜的。

    孙晓不在,陈安修弄这些东西,彬彬就跟着忙了好几天,这事情停妥后,彬彬没事做了,就自己提出来小饭馆里帮忙,陈安修没答应,小姑家虽然情况不是很好,但因为彬彬年纪小,也没在外面工作过,他来舅家住几天,就让他在饭馆里端盘子端碗的,小姑愿意不愿意先不说,说出去也让人讲究舅舅家连口给亲外甥的饭都没有,住舅舅家还要干活。彬彬如果是在这里找工作的,当然另说,可现在显然不是。

    “要不彬彬去学个车吧,我看镇上学车的那地方,最近人挺少的,就在农行边上的那个大院子里,中午来这里吃饭也很近。”他这两天带彬彬出去,彬彬好几次都说想试试,好像以前跟着别人学了点,但自己没单独开过。

    陈爸爸也觉得主意不错,又看彬彬也心动,就拍板定案,“那就去学车吧,现在年轻人哪有不会开车的,正好现在冷了,学车的人少,报名考试也不挤,我先给你拿上钱,下午的时候带着你去和教练说说,那教练和我很熟,经常来这里喝茶,你管他叫孙叔就行,都是认识的人,他多少能照顾点,快的话,两三个月就能把驾照拿下来了。”

    彬彬见二舅和二哥都这么说,也很愿意,又说下次让妈妈带钱过来。

    冬天学车的人确实挺少的,彬彬这一批就七个人,共用一辆车,镇上的驾校每天上午九点多开门,下午不到四点就停了,选的正是暖和的时候,陈奶奶听说彬彬学车,也愿意跟着过来看看,陈爸爸见她出去走走精神还不错,也没阻止她,只不敢让她在外面待很长时间。

    陈奶奶出来了,陈妈妈也就不用拘在家里,时常的,她就带着冒冒来镇上走走。冒冒也不是个居家型的,被放出来,他比奶奶还高兴,路上蹦跶蹦跶的,见到认识的就喊人,不认识的奶奶一说,他也喊,爷爷,奶奶,叔叔,姐姐,小妹妹啊,他打小就不怕人,会说话后喊人从来也不怯。在他的眼里就没人不喜欢他,所以理所当然的,他和别人说话,人家也很愿意搭理他。

    陈妈妈便牵着他的手往前走,边和他说话,“刚才那个爷爷喜欢你吗?”

    “喜欢我。”

    “这个姑姑喜欢你吗?”

    “喜欢我。”

    其实陈妈妈也知道,不管问多少个,答案都是肯定的,全世界都喜欢他,就连今天刚刚经过的一棵树,昨天被他故意踩了一脚尾巴的班头,前天又被他惹哭的安安都很喜欢他。

    对他这种莫名的自信,全家人也不想打击他,他还太小,两岁多点,感受到的都是满满善意总是件需要维护的美好事情,可他也不是总是好的,他不学无术,镇上像个这么大点的孩子,有的会背三字经,有的会背几首唐诗,更有家里条件好的,还送去双语培训班去学英语去了。他倒好,奶奶花了三天功夫教他背登鹳雀楼,他用两天学会了白日依山尽,晚上睡一觉,醒了就忘干净了。唯一会背的就是鹅鹅鹅,一起在唱歌。

    他就玩的事情记性最好,镇上小朋友的名字,他几乎都能叫出来,也知道人家住在哪里,一到镇上,还没见到人,光经过人家家门口,他就开始喊,“豆豆。”“平平。”有的名字,他还不会说,就跑到人家门口“啊”地喊一声。陈妈妈有时候不让他过去,他不愿意。也是怪了,基本上他喊人,只要那些小孩子在家,就往外跑,哪怕他就是光啊一声,人家也知道是他,冒冒冒冒地喊着就跑出来了,家长就拿着帽子在后面追,所以时常地就有人笑说,“冒冒每次一出来,半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了。”

    刚到镇上的时候,陈妈妈手里就领着一个,进建材店门的时候,陈妈妈手里拖着一串,再加上后面跟着的家长,一进门,本来不算很大的门面就被塞个差不多了。陈妈妈又领着到里间里去说话。隔壁窗帘店的承宣奶奶也领着承宣过来玩,孩子们凑到一块玩,大人们也围着炉子说话,陈爸爸临时到街上称了两斤瓜子,又拎了暖壶和杯子进来让她们喝水。

    隔壁窗帘店的刘婶说起林梅子昨天来他家店里要了两个棉的门帘子,“我还以为就在家里小住几天呢,怎么看这架势想要常住下来,要说魏家那院子多大啊,就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还有不少房间呢,怎么就让梅子回村里住了,那老房子都几年没住人了,就林淑芳去年收拾了收拾,也没真去住。”

    又有人说,“那刘映红还真的做得出来啊,就算这大姑子不是亲的,人家也在魏家这些年了,她这新过门的媳妇还把人撵出去了。可梅子可还带着个孩子呢,文茵还不到两岁。不过这梅子不是要离婚吧?她回来快一个月了,怎么也没见她那对象来接?如果她公公没倒下,你看刘映红现在还这态度吗?也就梅子现在工作还挺好,要是也没这工作,刘映红估计门都不让进。”

    陈安修耳力好,尽管他们隔着门帘子,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他还是听到了两句,他之前就知道梅子回来了,但是没太上心,事情一忙就把这茬给忘了,他出去给林梅子打了个电话,对方也没说太清楚,只说和蒋轩是闹了点矛盾,自己回镇上想清净一下,陈安修也就没深问。他立场有点尴尬,说什么都不合适。

    陈安修的大炖锅开了以后,煤的需求量也大增,陈安修特意和镇上的煤场打了招呼,让帮着进点好的煤,平时家里烧的煤,七八毛一斤的就是不错的,他要的一块多的,耐烧,烟也很少,平时镇上也没人舍得用,需要专门要,煤场才会往山上运,煤来了之后,他去看质量,顺便也想再给家里买点,今年天冷,奶奶又住在他们家,时刻不敢凉了屋,家里原先买的煤下地很快,眼看就撑不到年底了。

    他就是在煤场遇到林梅子的,对方也在买煤,她要的少,煤场不愿意开车去送货,让她自己弄个三轮车拉回去。

    陈家每年在这家买煤,和老板倒算是老相识,陈安修就和老板说这是他同学,让老板往他家送的时候,顺道走一趟给她卸下,都是陈家村的,很近。

    对于老主顾,煤场的老板倒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就痛快答应下来。陈安修先带着人去林梅子家把煤卸下,帮她搬到煤棚子里,他有些年没来这边走动,这处老房子除了格外破旧点,倒和记忆中差不多,背面临街,北向四间房,梅子以前住在最东边那间,有时候他要喊人,又不想梅子姑姑他们知道的时候,就在街上拿小石子敲后面的小窗子,梅子听到动静就站在床上打开窗子小声问,什么事啊?

    拿英语作业来,我抄抄。

    你为什么不自己写?抄了你也不会。

    抄地不是比较快吗?快点,我下午还和人约好去打球呢。

    有时候说地长点了,林淑芳就会在屋里问,梅子,你和谁在说话呢。

    梅子就说,姑姑,没谁,我背单词呢。接着作业本会从窗子里丢出来,又说,最后一次啊,懒死你。

    “还在东边屋里住着?”

    “是啊,习惯了,进来我给你……你们倒点热水洗洗手吧。”

    “不用洗了,回去接着还要卸,你回屋吧,我们先走了。”

    林梅子没多挽留,将他们送出门,她回身收点煤生炉子的时候,发现煤棚子里的煤比她买的多了三袋子,他买了八百斤煤,在煤场里过称装起来的,一共七袋子,现在里面整齐放着十袋子,煤场里的人肯定不会多给她卸,想也知道会是谁了。

    林淑芳听说是陈安修帮着将煤拉回来的,就动了心思,她家想要房子,又想要便宜,在陈妈妈跟前提地次数多了,陈妈妈就有点烦她,起先故意找话题岔开,后来干脆就说要自己留着住。林淑芳心知她是托词,陈安修刚在镇上盖了那么大一个房子,谁不知道,哪里用得着再买房子住,但这两年手头确实紧,就最低价她也付不出来,不得不厚着脸皮去讨价还价。

    “梅子,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映红天天在家和我闹,晓磊也愿意买,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就说想去市区买房子,咱家里没钱,就没给他们买,这次他们说自己出二十五万,我和你姑父怎么再说不买,我也是五十多的人了,我就愿意出去求人吗?可是不出去,难道让你姑父出来求人吗?晓磊和天雨说了,天雨也没个准话,就说家里的事情爸妈做主,现在就只剩下安修了,你帮晓磊去问问安修,你要是觉得自己不方便开口,我和你一起去,你就敲敲边鼓?”她看安修和梅子他们这几年来往平淡,还以为双方了结下了仇,现在看看安修对梅子还是有点情分的。

    林梅子根本没法拒绝。

    林淑芳是村里改选那天晚上来的,同来的还是魏晓磊和林梅子,上午在村里开会的时候,林淑芳就和陈安修说,晚上想和晓磊去他那里坐坐,陈安修就有点明白,就是没想到林梅子会一起来。他让了人进去。

    章时年也在,他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也不会让人忽略他的存在,当着章时年的面,林淑芳讷讷了半天没说到正题上,陈安修只得开口将人撵到卧室里去。

    林梅子注意章时年起身,和安修错身而过的时候,在安修腰上狠狠捏了一把。

    章时年一走,林淑芳就痛快地道明来意,也说了家里的困难,怜悯之心,陈安修有,当他没有随时随地散发的嗜好,“我那套早先就许给孙晓了,天雨的房子,我也不能替他做主。”

    魏晓磊见他也推脱,就说,“陈哥,你放心,到时候房款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陈哥,你多少可能也知道,我们今年放出去的钱,赚的也不少,而且不瞒你说,刘雪私底下已经偷偷和我们透露,明年只会更好,很多大的的公司都和他们借钱,我姐现在住的那个小区再过去两条马路,海边那里不是有很大一块地吗?买那块地的那么大建筑公司也借他们的钱。”

第338章

    这次拍卖会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吨吨从家里出来到市区的时候不过九点多点,时间充裕,他就去大爸爸的办公室坐了会,章时年的公司与这次拍卖会所在的酒店离着很近,步行也就五分钟的距离。

    父子俩性子相近,都是没太多话的人,又加上天天见面,这次在办公室里聊了两句,就各做各的了,章时年继续办公,吨吨则从桌上的笔筒里挑了只铅笔,拉开窗帘在窗边坐了下来,准备对着下面海边的景色来副简单的速写。可他刚动笔,就被摆放在休息区的巨大红玫瑰花束吸引了注意力,说是巨大,一点都不夸张,光目测的话,大概就有几百朵,花苞半开,娇艳欲滴。

    红玫瑰代表什么,吨吨太清楚了,如果不是想故意引起误会,一般没人会拿红玫瑰当做普通礼物赠人吧?还是这么大一束,生怕没人知道一样,最关键的是有人送也就罢了,大爸爸竟然还堂而皇之地摆在办公室中,要知道因为他和大爸爸体质容易过敏的原因,家里室内从来不会摆放花卉这类的东西。为什么这次大爸爸会例外呢?难道送花的人对大爸爸就那么重要,宁愿冒着可能过敏的风险也不愿意将花丢弃?这人可能是谁?朋友?客户?旧识?下属的话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吧?

    一时之间吨吨的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想了无数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想过是陈安修,潜意识里,他就知道他爸爸那个人,从来没点浪漫细胞,这一束玫瑰少说也要几千块钱,换是他爸爸,大概会宁愿买点好吃的,全家一起吃掉。

    自己胡乱猜也没个结果,吨吨想问章时年,又想给陈安修打电话,他都摸出手机了,目光落在大爸爸桌上摆放的全家福照片上,那是今年夏天,他们全家在河边钓鱼的时候楼叔叔来抓拍到的,当时大爸爸戴着渔夫帽在树荫下挂鱼食,脸向这边侧着,视线下垂,冒冒从后面抱着大爸爸的腰不知道在说什么,露出的右边耳朵上别着一朵紫色的小花,爸爸一条腿伸着,一条腿屈着,没什么形象地歪坐在树边啃桃子,脑袋上还顶着两片柳树叶子,他挽着裤腿,手里拎着装鱼的水桶正在爸爸身边走,听到楼叔叔喊他,回头看了一眼。照片就定格这一刻。

    “怎么了?”章时年察觉到他的目光。

    “爸爸,这玫瑰花挺漂亮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章时年笑了一声,可还没等开口,敲门声响了,于亚青端了两杯饮品进来,给章时年的是咖啡,给吨吨的是一大杯鲜榨的橙汁。因为吨吨之前拉开了窗帘,阳光照在了玫瑰花上,于亚青放下果汁后,就动手将花束往边上拖了拖,见吨吨在看她就笑说,“小陈先生送来的花,都两天了,还这么新鲜。”

    吨吨压下心中的讶异,开口问道,“这是我爸爸送来的?”这也太……太不符合他爸爸的处事原则了,爸爸这是突然开窍了吗?没道理三十多年都没开,一夕之间就开了啊?

    “是啊,小陈先生一路抱着跑到二十六楼的,体力真好。”这花束她之前换水的时候试了一下,根本就抱不起来,差不多得有一百斤,她估计。

    可能又想起两天起那惊人的一幕,于亚青忍不住抿嘴又笑了一下,那天陈安修来的时候,快十二点了,正值各公司午饭的高峰期,电梯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多,抱着那么大一束花,应该是挤不上电梯了,就直接跑楼梯上来了,当陈安修抱着这束巨型玫瑰从楼梯口转出来的时候,公司里还有不少人没走,一下子就被惊住了,红玫瑰的颜色本就夺目,还一送这么一大束,又不是情人节,当时有人就说,谁的男友这么大方,他们的工资虽然也不低,但要说随随便便甩出几千块钱只买玫瑰花,还真不是人人都舍得的。可是当抱花人的脸从玫瑰后面露出来的时候,大家就都明白了。妒忌的不少,说有心机,黏糊的真紧,生怕人跑了,羡慕的更多,说这都在一起多久了,还时不时就来点小浪漫,创造点小惊喜,怪不得以大老板那样的人品家世,还稀罕地跟个什么一样,心甘情愿地陪着窝在绿岛。

    “这有多少朵?”他想知道爸爸这次是多想不开。

    于亚青没数过,也没法准确回答他,不过陈安修进门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一句话,那应该是……

    “六百朵。”章时年开口回答他。

    好像就是这个数字,当时她给陈安修开门,那人进门后第一句话就是,“六百朵玫瑰,你想累死我。”

    当时老板的回答是,“你扛三百多斤的煤不是很轻松吗?”

    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什么三百斤的煤,六百朵的玫瑰,不过六百确实好奇怪的数字,六百朵玫瑰好像也没特别的花语?那就是有什么缘由?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

    吨吨在章时年那里待了两个多小时,画了一幅小速写,还旁听了一个部门的会议,不到十二点的时候接到同学的电话,这才动身出来,严旭开车将他送到酒店门口,孙佳浩和其他两个同学已经在门口了,其中一个是吨吨之前提过的师兄,也就是初中部的学生会副会长赵洋,另一是个说高中部的学生会长叫做高易飞的。孙佳浩也是学生会体育部的,平时在学校里风头也足,吨吨就喊着他一起了。

    “你们等很久了?”

    赵洋就说,“也没多久,刚过来,你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你们呢?如果没有的话,进去找个地方一起吃点吧,我请客。”

    “好啊。”另外两个人和他打过交道,关系还成,都没什么犹豫地应下了。只有孙佳浩心里腹诽:这是在问人意见吗?这是直接在做决定吧?比他还独断专行。尽管他是真的没吃就是了。

    只有他们四个人,吨吨也没想弄太复杂,再说待会还有重要事情要做,就在中餐厅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自己点了三个,其他三个人添了四个,最后他又加了一个汤,凑足了八道菜,五星级酒店,饭菜的口味还是有一定保障的,分量看着也还可以,就这样,四个半大少年吃到最后也没剩下多少,不过应该是都吃饱了,一个个的肚子明显都鼓了起来,吨吨看看离着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就招服务生过来,结了账单。

    光看他轻车熟路的做派,倒也像是常出入这种场所的,但想想他乘坐的那辆车,孙佳浩还是觉得不要轻易下结论的好,就那辆破奥迪,看着也不是新车,还以为陈秋阳不坐出租了,能提高一下档次呢,结果就换了辆二手奥迪。可是要说穷吧,又能拿到这么高档次拍卖会的请柬,这请柬他爸爸都没有。

    如果吨吨此刻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肯好心提供给他一份全车改装价格的话,孙佳浩可能会瞬间改变自己的观点,可惜这两个前提都不成立,尤其是第二个,吨吨即便知晓,也肯定没这份好心。

    孙佳浩光低头想事情了,电梯口众人停下,他没收住脚步,一头撞在了吨吨背上。

    “你走路都不看道的吗?如果前面是红灯呢?”

    “你少诅咒我。”

    电梯下来了,吨吨低声丢下一句,“正好我也懒得理你,单细胞动物。”

    其他两个人都没听见,但孙佳浩就站在他的身边,听地真真的,他气地肺都要炸了,“你说什么呢?”电梯里没有其他人,他两步追进去,伸手就要揪住吨吨的领子质问,但被边上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架开了,“秋阳也是好心提醒,你就是不愿意听,也不用火气这么大是不是?大家都是校友,你们两个还是同班同学呢。消消气,消消气,你这脾气也太暴躁了。”

    “你们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

    吨吨略显无奈地开口解释,“可能是我多事了,不过我没其他的意思。就是家里有个弟弟,当哥哥的说教习惯了。”智商还没有两岁的大冒冒高呢。

    孙佳浩听他这么说,脸色一下子爆红,“谁是你弟弟,你装什么装,你刚才明明说……”孙佳浩刚想将刚才的话复述出来,让其他人也听听评评理,可话到嘴边了,转念一想,陈秋阳骂他是单细胞动物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他要当众说出来,那他就是真的傻子了,“你自己说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吨吨的语气越发包容,“好吧,如果你觉得我多事的话,我愿意道歉。”

    孙佳浩说不过他,被人架住了又不能动手,只气得自己心肝疼,“陈秋阳,你给我等着瞧,我早晚有一天要收拾你。”

    吨吨皱眉,“你的意思是想打我吗?如果只为了这么点事,我觉得没必要到这种程度吧?当然你一定要这样,我也没办法,如果我以后出了什么事,还麻烦两位师兄帮我做个见证。”

    赵洋一听,心里差点喷笑出来,这孙佳浩够倒霉的,光顾着嘴皮子上逞能了,什么事情还没做呢,就把以后陈秋阳人身安全问题扛在肩上了。这个小师弟给人的印象一直就是冷冷淡淡的,不太容易让人接近,他和俞辰花了大半年的功夫诉死磨硬泡才靠近一点,现在算是半个朋友,不过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和人斗嘴,还挺有趣的,回去得告诉俞辰一声。

    孙佳浩还要说,被赵洋一把捂住嘴,“好了,好了,楼层到了,想吵架回去吵,别在公共场合丢人。”

    电梯是真的到了,孙佳浩也不想在这种场合吵架,他扒开赵洋的手,不甘心回头地瞪吨吨一眼,吨吨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回他一个不咸不淡的挑衅笑容。

    倒是高易飞,比他们年长几岁,看着就稳重不少,在这个期间就只是笑,并不多说。

    *

    他们到的时候拍卖会还没开始,可能打听到这次的拍卖会有老专家坐镇,还有人专程拿着家里的收藏来请老专家帮着掌掌眼的,因为没有请柬,都在拍卖会大厅的外面休息区等着。

    吨吨他们四个的到来,引起了在场很多人的主意,夹在一群中老年人中,他们四个确实年纪太小了,毛头小子都算不上,乳臭未干差不多,而且他们还是两手空空,摆明就是来凑热闹的,有人不免就谈论了两句,陈建明从卫生间出来恰好听到,他定睛一看,真看到一个认识的,“吨吨?”这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一出声,吨吨也看到他了,过去喊了声:“大爷爷。”

    陈建明手里也拿着两卷字画,用布裹着,具体看不出是哪家的名作,看着倒是挺珍视的,“吨吨,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你爸爸领着你来的?你爸爸呢?”他知道吨吨学画,但这里是拍卖会,又不是美术馆,出现在这里好像有点奇怪。

    这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吨吨就照实说了,学校圣诞节活动,来实地学习一下拍卖流程的。

    “来学习拍卖流程,你们有请柬吗?”这是一场私人交流性质的拍卖会,拍卖品规格高不说,请的人也有限定,没有一定的身家背景根本拿不到请柬。怎么会有人让一群中学生在来这种场合参观?

    阿工作的原因,阿joe晚了些时间,他见吨吨和陈建明在说话,就过去打了个招呼,然后只对吨吨说,“走吧,我带你们进去,待会就该开始了。”

    “那大爷爷,我先进去了。”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门口的人看过请柬后,对阿joe身后拖一串的行为也没阻拦。这让很多等在外面的人看傻了眼,更有相识的,凑到陈建明跟前问,“那是你自家的小孙子吗?来头好像不小啊。”

    陈建明笑说,“小孩子跟着别人来玩的,他们这么大年纪能懂什么。”

    其他人都不是很信,孩子们是大人带进去的不错,但他们明明就看到大人对那个孩子可不是对待普通小辈的态度,温和中还带着些恭敬。可是见陈建明不说,他们以为人家刻意隐瞒,就没再继续问。

    其实这倒是冤枉陈建明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平时很少回山上,往年兄弟们相处好的时候,大多是其他人来市区看他,他一年回去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今年和兄弟们闹翻了以后,这快到年底了,总共就回去过两次,不过他对吨吨口中的这个周叔叔倒是有点印象,似乎是章时年身边的人。他见过一次来家里给章时年送东西。

    吨吨他们进门不算早的,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当然相对于外面的还是少多了,不同于外面的喧嚣热闹,里面要安静平和不少,因为之前有展览,四周的墙上还挂了不少名家书画,很多人在围着小声品评鉴赏,不时发出轻微的赞叹声。

    可能受到气氛的影响,刚进门的几个孩子也不自觉地变地庄重起来,就连刚才像斗鸡一样的孙佳浩也将浑身炸开的毛收敛了,不自觉地就紧紧跟在了吨吨身边,他不想承认,陈秋阳这人不出声的时候,是看着挺可靠的。

    拍卖会的场地已经被摆放好,穿着旗袍的服务生穿梭其中提供茶水,轮到吨吨他们的时候,微微楞了一下,问他们需要点什么。

    “橙汁。”吨吨本能地开口后,可能意识到什么,又转个弯问其他人,“橙汁可以吗?”

    也不是专程喝饮料的,橙汁大家都能接受,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拍卖会还没开始,这里的人也没有理会他们这群毛孩子的,吨吨他们就自己逛着看,不过随着拍卖时间的临近,一个个大人物的陆续到来,室内安静的氛围渐渐被打破,大家不再专心品评字画,而是上前去和那些人攀谈。这其中高`潮的来临,是一个人称谢老的到来,这是一个面容清瘦,精神矍铄的老人,头发已经半白了,个头挺高,穿着件黑色的长外套,他一进门,几乎半个大厅的人都围过去了。剩下的另一半大概不认识,就在相互打听。

    “这是谁啊,好大的阵仗。”孙佳浩这会可能也忘记和吨吨还有仇了,捣捣吨吨的胳膊,附在耳边就小声问他。

    “我也不认识。”他倒是猜到一个可能性,但是不确定。

    孙佳浩嘟囔一句,“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就看刚才站在字画前认真的架势,还真以为是个行家呢。

    吨吨懒得理他。

    时间到了,拍卖会准时开始,前后持续了不到三个小时,最高价八大山人的一幅鸟石图,拍了一千三百多万,其他还有七幅过百万的,大多就是几十万不等,另外还有一些文房四宝,吨吨花两万拍到了其中一个青玉山水的笔筒。

    拍卖会结束后,还有很多人没离开,都围老专家们在说话,吨吨他们有事要做,就直接去了后台,询问了详细的流程和注意事项。等他们再出来,人比之前还多,因为外面的人交了不菲的鉴定费后都进来了,带着自己的收藏请老专家帮忙鉴定一下。有的哭,有的笑,还有的当场和专家争吵起来的。吨吨要等章时年下班一块走,也不着急,加上他对此也有兴趣,就自顾看了起来,其他三人见他不走,也跟着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他们三个家境也都不错,琴棋书画的自小也少有涉猎,但要说到书画品评鉴定,他们就是两眼一抹黑了,就跟着瞎看。

    谢半石被众人围拱着从贵宾室出来,他刚要出门,被一声嚎啕大哭吸引了注意力,他闻声看过去,首先看到了那个被保安拉出去的人,接着看到了几个孩子,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孩子的脸上,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慎之先生。”

    “老师,您说什么?”他旁边陪同来的学生赵原初问道。

    “老了,看花眼了,没什么,你们都散了吧,不用跟着我,难得过来一次了,我再转转看看。”

    赵原初让其他人散了,自己跟着老师,谢半石也没说什么。

    “刚刚那幅字,你怎么看出假的,专家都还没看呢,你是不是猜的?”孙佳浩刚刚也是好奇了,见陈秋阳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又不说话,就指了一幅字故意考他,谁知道这人拿着放大镜过去看了一眼就说是假的,尽管他们的声音很小,还是被人听到了,当时持画的人就朝他们伸拳头,让他们不懂不要胡说八道,结果专家也说假的,那人当场就崩溃了。

    吨吨不开口,他就不放弃,最后吨吨拗不过,只能给他解释,“那是扫描原作之后彩喷,后期人工做旧修饰做出来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无论怎么修饰,彩喷的作品都会在画纸上留下痕迹,肉眼看不出来,但是放大镜能看出彩色小点。”

    经此一事,孙佳浩上瘾了,拉着吨吨到处去看,可能基于之前差点挨揍的经历,吨吨任凭他怎么磨,也不肯轻易开口,直到来到一处人声最喧闹处,就听人有人不断在说,“你这葡萄,你看这草虫,尺幅还这么大,这要是真迹,最少也得大几百万。”

    “像是真的,像是真的,你看这蟋蟀画地多好,除了白石老人,谁能把一个小草虫画地这么有神韵有味道?”

    似乎连在场的专家也有点吃不准,就又喊了两个过去一起商讨。

    孙佳浩拖着吨吨的手腕要往挤到前面去,“你要是能看出这个真假,我就服你,以后绝不找你的麻烦,行吗?你可以到跟前多看会。”

    这时前面还有人问,“多少钱入手的?”

    “不是很贵,二十来万,前几年从朋友那里转的。”

    孙佳浩力气大,吨吨被动地给拖进来了,他听着耳熟,抬头一看,竟然是陈建明,此刻可能希望在冀,脸上笑吟吟的,一团和气的样子。但他只顾着和人说话,没看到夹在人群里的吨吨。

    吨吨低头靠近看了会,就出来了,孙佳浩见他出来,也跟着挤了出来,亦步亦趋地跟着问,“你是这么快就有结果了?还是根本不知道?”

    “假的。”

    孙佳浩不信地瞪大一双眼,“你说真的还是假的,专家们还没得出结论呢。”

    谢半石和赵原初就在附近,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赵原初就说,“这孩子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是蒙的还是真的是个小天才。”

    “我们去看看看画。”

    最后经过好几个专家多次讨论,最后包括书画大家谢半石在内的人共同断定这幅画是假的,尽管仿的水平很高,几可乱真,但在细微之处还是有差别的。

    这次孙佳浩看吨吨的眼神与其说是崇拜不如说是看怪物了。

    赵原初说,“那孩子还真是个天才?这小小年纪的。”

    “也不一定。”他注意这孩子许久了,这孩子不出声的时候,并不是对同学故作高深,其实很多真的是摸不着头绪,没道理几眼就能将这幅画看出来,“也许,他看过真品。”高仿再好,与真品还是有差别的。如果仔细观摩过真品,想要看出差距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如果真是慎之先生的后人,能接触到那些东西也不是件难事。只是似乎没听说章家什么人在绿岛定居。

    希望升到半空中,又被重重摔落到谷底,这种滋味没体会的人是无法想象的,不过短短不到半个小时,陈建明的脸色就变了好几变,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因为他另外一幅郭味蕖的作品被判定是真迹,价格也有大几十万,所以出门的时候,人看着还可以,并不是特别颓败。

    陈建明离开今后不久,吨吨接到章时年的电话,也准备走人,但孙佳浩就跟个黏皮糖一样抱着不放人,“再看一幅,就看一幅。”

    吨吨将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剥下去,“你要想把之前的话吃回去,我也不反对。”

    孙佳浩一瞪眼反驳说,“谁说我要吃回去的,我只是想要再确定一下而已。你总得让我心服口服吧,刚刚已经口服,这次要是对了,就心服,真的心服,我发誓,我要是反悔立刻变小狗。”

    赵洋和高易飞可能也从中得了趣味,在边上猛敲边鼓,撺掇吨吨再展示一下,被死拉硬拽过去了,吨吨连着看了好几幅都没出声,直到一幅大写意墨荷图前站定,这是谢半石早年的作品,上面题的款是赠送给他的朋友朴白的生辰贺礼,时间是丙戌年六月初三。

    “这不是近年的作品,丙戌年,应该是指1946年,当时谢老先生还不满二十岁。”

    这幅图因为还没排上号,所以两个人在相互品评,他们一听吨吨说话,就停止了交谈,“看来这位小友也是懂画的人。”

    “不敢说懂,只是看过一些谢老先生的作品。”

    两个人可能也是排队无聊了,见个孩子也愿意聊上两句,“那依你看,这画是真是假?”

    “谢老先生早年学扬州八怪,画风秀雅,形态逼真。”

    吨吨的话刚落,其中一个就对另外一持画人说,“你看看,这个小孩子都知道这不是谢老早期的风格,他三十岁之后学吴昌硕,才开始画这种大写意的花鸟。明显时间上就对不上。”

    “但是我知道这个朴白是谢老先生早期好友傅湘先生的字,傅湘字朴白,谢老59年曾经写过一篇怀念傅湘先生的文,如果没记错傅湘先生确实是六月初三的生日。傅湘先生很推崇吴昌硕。”

    持画人刚经过连番打击,好几个人都说可能是假的,他都快失去信心了,一听吨吨这话,就像看到了一道曙光,马上抓住他的手问,“那这么说,我这画可能就是谢老特意为朋友创作的,就有可能是真的,小同学,你确定吗?”

    “我就这么一说,你还是让专家再确定一下吧。”

    为了避免继续被纠缠,吨吨说完就准备离开,孙佳浩追过来问,“这幅你确定是真的了?”

    “你可以留在这里看专家的鉴定结果。”

    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赵原初对谢半石说,“老师,看来这孩子很喜欢你,了解不少。”

    谢半石笑了笑没说话。

    这边吨吨已经成功甩掉孙佳浩跑出去了,章时年就在酒店大堂里等他,父子俩没多停留,上车就走了。

    被甩掉的孙佳浩不甘心看不到结果,就留在原地等着,这是两个人走了过来,中年人对其他人介绍身边的老人说,“这位是谢半石先生,我是谢老的学生赵原初,听说二位这里有一幅谢老的作品,我们想看一下,两位方便吗?”

    那两个人起先还有点怀疑,在来之前可没听说这一位会来,但在场的专家认识谢半石和赵原初的不少,都纷纷向他们示意的确是正主,持画的人激动地话都说不全了,双手将画摊开,谢半石从口袋里掏出眼镜,看了半晌确认说这确实是他早年的作品,并表示对方愿意出售的话,他愿意回购这幅画。

    看完这一幕,孙佳浩算是彻底服了,陈秋阳已经走了,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他正准备喊着赵洋和高易飞一起走,有人喊住他,他回头看出声的人正是谢半石,他这会知道人家是大画家了,态度就很恭敬,“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刚刚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同学,已经走了吗?”

    孙佳浩有点紧张地挠挠头说,“哦,他爸爸在外面等他,他先回去了。”

    “看他有些面熟,他是不是姓章?外地转过来的?”

    “不是,他姓陈,老家就是绿岛的。”

    “那可能认错了,谢谢你啊。”

    孙佳浩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

    章时年和吨吨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陈安修在村里,他们就跟着过去了,他们进屋歇口气,陈妈妈就把留的饭菜热好了,冒冒一看大爸爸和哥哥张嘴,他也跟着想吃点,陈安修拦着不让他吃,他就围着桌子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跟个陀螺一样,就是不走,最后陈爸爸看不过去,抱着他去了生炉子的小隔间,他在炉子上打猪皮冻,锅子开了有段时间,里面切成一条一条的猪皮已经软烂。

    陈爸爸拿筷子夹一点吹吹喂给他吃,他就很高兴,屋里的煤不多了,爷爷要出去收点煤进来,他也在后面胖嘟嘟地跟着小跑,他现在大点,很愿意干点事。陈爸爸拉开煤棚子的灯,拿铲子往铁簸萁里收,边收边和冒冒念叨,“你看你爸爸,让他买点炭也没个数,就这么一棚子炭,烧到夏天也够了。”

    “够了,够了。”他现在学话。

    陈爸爸听在自己身后刺啦刺啦地不知道在忙什么,回头一看,他也在收煤,不过用的是家里炒菜的铲子,他收煤也没不肯好好收,一铲一铲的,在地上刨坑,溅起的煤渣子落地鞋上都是,陈爸爸将他手里的铲子哄下来,“这是奶奶炒菜的铲子,要是让奶奶看到你用这个收炭,奶奶又该打你屁股了。”他把收煤的小铲子递给他,又给放上一块不大的煤,“你用这个。”

    冒冒就咧着嘴端着小铲子往前走,他走路也不大老实,蹦跶蹦跶,煤块掉下来了,他就伸手抓上去,蹦跶蹦跶,又掉下来了,再抓上去,不到二十米的路,还不知道掉多少回,反正总共就运进来一块煤,两只爪爪都是黑的,就这样陈爸爸还大声夸他,“你们快来看,冒冒都会干活了。”

    陈安修他们不用说,就连陈奶奶听到动静,也拉开门出来看了看。

第340章

    因为帮着爷爷收煤,被全家人轮流了表扬了一遍,冒冒一整晚都挺乐呵的,后来在陈妈妈的鼓励下,他还给全家人表演了个节目,据说是从动画片上新学的,尽管一直到结束,大家也没看出他表演的是什么,就只见屁股一扭一扭的,肉呼呼的小身子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偶尔抬抬腿,伸伸胳膊,活脱脱一个大号不倒翁。

    但见他表演这么卖力,跳完后额头上都冒汗了,全家都给他大力鼓掌,特违心地夸他说,跳地太好了。当然违心的只有爸爸和哥哥,爷爷奶奶自始至终高兴地嘴巴都没合上,估计是真觉得好。

    因为今天下午彬彬回家了,陈安修他们就没太着急回去,在家里多玩了会,九点多一点才出门。章时年开的车,村里的路灯还算明亮,但到了外面的山路上,路灯间隔比较远了,看着就比较暗,不时又有车迎面过来,章时年就将车速放慢了点。

    陈安修和吨吨想说话就都上了后座,冒冒就热乎乎地挤在爸爸和哥哥中间,陈安修问起今天拍卖会的情况,吨吨就和他说。

    吨吨现在是长大了点,但终究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少年心性重,今天在拍卖会上驯服了班上的对头,在旁人面前还能端着,在爸爸面前不知道掩饰,话里话外的就忍不住露出点小得意。

    陈安修怎么会听不出来呢,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做地不错啊,儿子,这样他以后在班上应该不会针对你了。”其实继续针对也没什么,吨吨学会反击就好,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吨吨对什么都不在意,不管是旁人的善意还是挑衅,就像把自己孤立在一个单独的世界一样,那才糟糕。

    “我也不怕他针对我,他那人想做什么都摆在脸上,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同学面前要保持谦虚,陈秋阳同学。”

    吨吨噗嗤笑出声,“我一直都很谦虚。”

    陈安修伸过手去在他腰上摸了摸说,“这还谦虚?我摸摸尾巴翘起来没有?”

    吨吨笑着躲他的手,冒冒最喜欢凑热闹,也趁机往哥哥身上扑,陈安修逮住这个揉捏两把,逮住那个揉捏两把,闹地两个孩子缩头抱成一团喊大爸爸救命。

    孩子们有请求,章时年也意思了意思,不过陈安修知道这是在车上,也没敢闹太过,章时年一个台阶过来,他就踩着下来了,又伸手将半躺在座椅上的两个小的拉起来。

    吨吨和冒冒歇了一阵才缓过气来。陈安修想了一下觉得大儿子未免太有出息了,虽然章时年这人信奉多实地接触比看书来地更重要,这几年带着吨吨见了不少场面,吨吨的各种叔叔阿姨们也隔三差五地带着在外面走动,但十三岁就能在专家面前侃侃而谈,还言之有物,“吨吨,你真都看出来了?”

    吨吨据实说,“也不是,其实只能看出很小一部分。”有的制作粗糙的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很多还是要借助方法,而这些方法,有的是在和大爸爸爷爷他们在品鉴字画的交谈中听到的,有的是参观展览时听专家讲的,而齐白石那件呢,是以前跟着爷爷出去,在爷爷的朋友那里见过真迹,至于最后那件墨荷图,也是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上次爸爸从北京回来,章家爷爷送他的那些书画作品中,其中相当一部分就是谢半石的资料和书画真品,他看多了自然就记得一些。

    陈安修听吨吨讲这些,忽然想起上次陆叔在越州的时候讲的,一个人所处的环境对其成长和发展的重要性了,还真是没错。

    “谢半石?他今天也去了吗?”章时年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应该是吧。”他虽然没亲耳听到名字,现今活跃在画坛上姓谢的画家也不只是一个,但是在那个年纪,又是一出场就受各方敬重和瞩目的,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那一个。

    “怎么,你认识他吗?”就是陈安修这个对画画一窍不通的,也听过谢半石的名字,不过仅限于知道是个大画家,作品拍卖价格很高。

    “之前看过他的画展,但是没见过人,二舅还在的时候和他交情不错,二舅过世后,他和章家的来往就很少了。”他也只是听舅舅说过,谢半石出身书香门第,但到祖父那一辈,家里已经很落魄,谢半石从十几岁起在上海卖画,后来和二舅因画结识,成为好友,二舅资助他去法国上的学。

    “你家故交简直满天下。”

    吐槽归吐槽,但谢半石毕竟是个没接触过的人物,他们也没深入聊太多,冒冒可能有点困了,靠在爸爸身上打呵欠,陈安修也就停了话头将他抱在怀里拍拍,车子在昏暗的路灯下静静向前滑去,车到镇上后,外面的灯光又明亮一些,这个时间点了,镇上的很多店铺都关门了,只有一些吃食店,旅馆和超市还开着门。

    路过牛肉店的时候见还开着门,陈安修想起之前在这里订的牛肉丸子,就和章时年说在店门口停一下,本来想将冒冒交给吨吨抱着的,但他一动,冒冒就醒了,见爸爸下去,他也要跟着。

    天晚了,外面很冷,陈安修给冒冒拉拉围巾抱他下来,又对吨吨说,“你没穿羽绒服别出来了,我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你想吃点什么吗?”

    “买点牛肉干吧,家里的吃没了。”

    “那好。”陈安修给他关上车门,驾驶座的章时年也跟着下来了。

    两人领着孩子进门,店里这会已经没客人,店老板是个叫鲁山的六十多的男人,正在擦拭清空的熟食柜台。

    “鲁大伯。”“爷爷。”爸爸喊人,冒冒也跟着喊。

    鲁山一抬头见是他们,就笑道,“是冒冒和爸爸来了啊,快进来坐。”

    “大伯,你忙着呢?这柜台还要天天擦一遍吗?”

    “放的都是吃的东西,还都是油,一天不擦,两天不擦,就擦不出来了,你是来看牛肉丸子的吗?你放心,肉都腌上了,我带你进去看看,明天早上就给你做,中午之前能送过去。”

    陈安修的小饭馆里自从做了炖锅,对各种丸子的需求量也大增,他先前也想过自己做,但是费人力不说,做出来的味道还不如人家这些有祖传手艺和秘方的,特别是鲁家的牛肉丸子是秋里镇上的一绝,连三爷爷都说做不出人家那味道来。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大伯,就是过几天,我那山货店不是要开业吗?这两年光知道忙了,也没请街坊邻居的吃顿饭,开业那天,我想请大家伙过去吃顿饭,我爸爸也是这个意思,到时候你家的牛肉丸子肯定不能少,先过来提前和你说一声,那天再比平日多要三十斤。”

    鲁山拿过一个本子记上,“行,行,你尽管放心,我明天和牛肉厂要肉的时候多要点就是了,你那山货店这么快收拾好了?你这孩子做事还真是利索,说盖就盖,盖好了就开业。”

    陈安修笑说,“手头上事情一堆,我也是瞎忙活。大伯,你这里的牛肉干还有新做好的吗?”

    鲁山应着领着他们往里走,“有,有,都在里面的架子上放着,五香,原味,香辣的都有,还有这老汤泡的牛蹄筋和酥锅也是今天刚做好的,你想要什么,自己尝好了,自己装,袋子都在这桌上放着。”

    里面是个很大的储物间,放着高高低低的不少架子,各处都收拾地很干净,不光是吨吨,就是陈安修也很喜欢他们这里的牛肉干,这是他们当地的黄牛肉做的,肉干吃着有韧劲,但不会很干很柴,还有点润润的,又不像是超市里的牛肉干,吃到嘴里都是调料味。

    陈安修从架子上的大托盘里捏了一块不大的,一撕两半,他自己尝了尝,另一半很顺手地递到章时年的嘴边。

    冒冒一看爸爸吃,他也要,陈安修弹一下他脑门说,“这个你嚼不烂,待会给你买别的。”

    鲁山是知道陈安修和章时年关系的,但是亲眼见到两个男人这么亲昵,怎么说呢,尽管说上佳的皮相很大程度上减轻了这种不适感,可他还是不习惯,就顺势说,“这里面东西太多了,我带冒冒去外面等着。”陈家的这三个孩子,他认识很多年了,知道都不是那种逮着免费东西吃没够的人,所以也很放心陈安修留在里面自己装。他又和冒冒说,“走,爷爷带你去吃别的。”

    陈安修知道镇上这些做吃食生意的,如果带孩子上门,都会给点添头,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牛肉店这里,他也来过多次,每次就是给捎上两个卤蛋或一小碟豆腐干,所以听鲁山说要给冒冒东西吃,也没太在意,只是面上说了句,“鲁大伯,你什么都别给他,他刚吃了饭,就让他在外面坐坐就行。”

    鲁山回说,“你挑东西吧,我就和冒冒在门口说说话。”外间的柜台里没东西,但旁边放着刚出锅的卤牛肉,他准备待会放进去的。他挑了块没筋的,拿了刀子准备给冒冒切一块吃。

    冒冒多聪明,他也看出人家是要给他吃的了,就出声说,“爷爷啊,要个大的。”他又没皮没脸的,吃白食还要挑三拣四。

    天天见了面就喊爷爷,鲁山实在很喜欢他,生生又把刀子向后移了两公分,最后切了一块半个巴掌大,足有三四公分厚的牛肉片给他。

    冒冒高兴了,接过来就往嘴里放,刚尝了一口,他又说,“爷爷啊,我得得也吃。”自己吃白食还不够,还惦记着哥哥也要来一份。

    他这卤牛肉六十块钱一斤,他想说不给吧,对着个这么个眼巴巴瞅着他的孩子也说不出来,就又给切了一块差不多大的,冒冒接过来就往外面跑,“得得,得得。”

    吨吨在车上听到冒冒喊他,还以为有什么事,就开车门下来了,下来一看,冒冒举着一块牛肉要给他,他不知道这是弟弟要的白食,还以为是爸爸买的,也没多想就接了过来,和冒冒一道进屋吃了起来,鲁山见他们兄弟俩吃地香,还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章时年在里面接到个电话,但是储物间里信号不好,他边说就边往外走,在外间铺面里见到吨吨和冒冒坐在那里大吃二喝,还有点奇怪,可对方电话里正说着事,就没多问,直接走了出去。

    陈安修是随后出来的,他在里面收了两包牛肉干,又夹了些酥锅,准备回家当凉菜吃,他一出来见到这景象也惊住了,他还一分钱没付,这俩孩子是怎么在这里吃起来的?

    鲁山怎么说,人家肯定就说喜欢这兄弟俩,就给两个孩子切块肉尝尝,也没什么。

    可人家不说,不代表陈安修不明白,人家这卤牛肉贵,一斤也不过拳头大一点一块,吨吨和冒冒这两块加起来要有小半斤了,谁家能这么大方,况且吨吨是在车上的,人家都没见人,还能巴巴地送到车上去?十之八·九的原因就出在冒冒这里。

    吨吨大概也猜到了,手里的牛肉就有点吃下去,就冒冒毫无自觉,还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啃地那叫一个香。

    陈安修感觉自己早晚都要被他气死,就故意和鲁山说,“大伯,你看他们吃了你的牛肉,我也没钱给你了,要不,我留一个放在你们家做抵押吧。”

    冒冒听到这话,终于舍得抬头看看爸爸,小嘴上吃地油汪汪的。

    鲁山也知道陈安修开玩笑,就配合他说,“行啊,两个我都喜欢,你要留哪个?”

    陈安修就搂搂吨吨的肩膀说,“这个我养了十来年了,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不舍得,这个小的,才养了两年,就把这个小的给你们家吧,还能让他天天在这里吃肉。”

    冒冒一听要把他留在这里,牛肉也不吃了,拔腿站起来,摇摇摆摆地就往外跑,“爸爸,爸爸。”他要去找章时年。

    章时年正在打电话,听到他这动静,怕他在门口台阶那里摔到,匆忙挂了电话,就过来抱他。

    陈安修成心想让他长长记性,也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就说,“你看你都把爷爷的肉吃了,你不留下来,让哥哥留下来吗?”

    冒冒抱着章时年的脖子,看看吨吨,摇摇头,“不。”他这个“不”字发音还很准。

    “那让你大爸爸留下来吗?”

    他在章时年的脖子那里拱拱,“不。”大爸爸也不留。

    章时年这会差不多也听明白了,就笑着问冒冒,“大爸爸不留,哥哥也不留,要让你爸爸留下来吗?”

    冒冒抬头看看陈安修,可能明白过来是和他开玩笑还是怎么的,嘿地一声笑了,这次点点头,“恩。”他吃了牛肉,要把他爸爸留下来当抵押。

    陈安修脑门青筋暴跳,“你很好,冒冒,你给我等着。”

第341章

    小宝宝都嘴馋,见人吃东西想尝尝,这很正常,陈妈妈以前常这么说,陈安修信了,所以之前冒冒在外面跟人要东西吃,他就是拦着,说些没长牙咬不动,刚吃了饭填不进去了之类的借口,也没怎么正经敲打过冒冒,加上那个时候冒冒也乖点,就是要了吃不到嘴里,也不会大哭大闹。

    可陈安修渐渐发现不管教的后果是冒冒越来越嚣张,以前他和人家要东西,不过是朝人家张张小爪子或者是站在人家边上不走,现在会说话了,就直接开口要,他不怯和人交流也表现在这个方面,不管认识不认识,他看上的东西就敢开口,大人吧,见他年纪这么小,又白胖可爱地紧,一般都没有拒绝的,换成小孩子的话,就没那么好说话,小孩子的独占欲大多都比较强,不轻易分东西,结果你猜冒冒怎么着,他上手抢,你不给我,我一把就抢过来,就这么坏。

    陈妈妈见苗头不对,逮住一次揍一次,陈安修也拎着耳朵教训了好几回,他现在总算不上手抢了,但是张嘴和人要东西的毛病就是扳不过来。

    陈安修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家里什么都不缺,冒冒怎么就瞅着别人家的东西那么好呢,就拿这牛肉来说,妈妈昨天中午刚给他炖的茄汁牛肉,妈妈还说炖的烂烂的,给他倒点汤进去泡泡饭,他自己就能扒半碗饭。结果这才一天多点,他就又瞅上人家店里的卤牛肉了。

    以上都是陈安修想明白的深刻道理和做父亲一定要好好教育儿子的重大责任,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因冒冒只愿意将他抵押出去而骤然蹿出来的那点酸气,他发完火后,反而镇定下来,对着此刻还趴在大爸爸怀里的冒冒挥挥手说,“行,你要将爸爸留在这里做抵押,那爸爸今晚上就住在鲁爷爷这里不回去了,你和大爸爸还有哥哥回去吧。”

    冒冒这会还没当真,就朝着他笑,还不忘把从刚才起就攥在手里的牛肉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陈安修见他此刻还想着吃东西的行径,气更不打一处来,就给章时年使个眼色,示意赶紧将人抱走。

    吨吨过来拉陈安修的手,后者在他肩上拍一下,示意吨吨跟着一起出去。

    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章时年和陈安修没什么大矛盾,就是有时候想法不一样,但也会私下商量,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起争执,所以这会章时年收到陈安修的讯息就抱着冒冒转身往外走。

    直到走到门口了,冒冒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他趴在大爸爸的肩上,对着站在店里没动的爸爸笑,走到车子边上了,他对着后面喊了两声爸爸,那意思大概是叫他爸爸快过来。

    偏陈安修就装作没听到,反而拎着东西一转身到收银台那边去了,收银台不对着门口,在门口外面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章时年将冒冒放进车里的时候,冒冒看着就有点不安了,他一将人放下,冒冒就爬到右边的车窗那里往外看,找爸爸。章时年看地有点不忍心,但他又知道如果每次都这么轻轻带过去,冒冒永远都不会长记性,狠了狠心就没开口安慰,只说,“冒冒坐好了,咱们要准备回家了。”

    “爸爸,爸爸……”他还扒着车窗向外看,他惦记着他爸爸还没上车。

    吨吨上车后,将他抱过来,放在座椅上环住腰,“别看了,你都将爸爸抵押给人家了,爸爸今晚不回来了。”

    章时年又嘱咐一遍坐好,就发动车子慢慢向前驶去。

    至于留在店里的陈安修,他将东西放在收银台上过称之后,又说再买点卤牛肉。

    鲁山知道他的意思,就笑他,“吨吨和冒冒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和我自己的孙子一样,就冲着喊了这么多年的爷爷,我给块牛肉怎么了,我这店里有的是,我又不是穷地揭不开锅,少块肉吃就要饿死了,我当着孩子的面不好说你,你还没玩没了了。”他的卤牛肉一直就摆在正当面上,如果安修想买,刚进门就开口了,现在说要,无非是觉得孩子吃白食不好意思但又不好直接给钱。一下子切半斤肉给孩子馋嘴,说实话不心疼是假的,可给都给了,又是喂到了娃娃的嘴里,再倒过头来要钱,太跌份,安修是小辈谈不到交情,建平和江三叔那都是常在一起喝茶的。

    陈安修见心思被当面戳穿,也知道人家今天是肯定不要这钱了,又打哈哈了几句,说些冒冒不懂事,知道鲁爷爷疼他就会缠人,下次再来就拿棍子将人打出去之类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要回去翻翻山货店最近有什么新货,等鲁大伯下次去建材店喝茶的时候,让爸爸出面给人家送些,朋友间相互赠点东西比他专程拎着东西上门好点。怎么说这不是三块两块的小钱,吃了就吃了,也用过心。

    东西过完称,陈安修如数将钱付了,又去厨房帮着鲁山搬了些卤牛肉出来,大铁锅里炖着牛骨头汤,尽管开着抽油烟机,厨房还是热气腾腾的,他搬着一托盘牛肉刚出来还有点看不清外面的路,可视觉的障碍你不妨碍他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爸爸,爸爸……”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此刻天晚了,镇上安静,这哭声估计半条街都能听到。

    “怎么听着像是冒冒的声。”鲁山这样说。

    陈安修当然更听地出来,他刚把牛肉放在桌上,章时年抱着冒冒从外面进来了,冒冒满脸通红,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的,一看到陈安修,远远就张开了小手臂,“爸爸,爸爸……”

    “你不是回家了吗?谁惹你了?”陈安修一将人接过来,冒冒就牢牢抱着爸爸不放开了,滚烫的泪水顺着陈安修的脖子一直流到衬衣下面。

    章时年苦笑,“刚转弯就不干了,车也不坐,就要下来找你。”刚开始还只是不停回头看,又和他说,又和哥哥说,他爸爸还没跟来。吨吨吓唬了两句:你总跟人要东西吃,又没钱给,人家将爸爸扣住不让走了。冒冒当时听了就闹着要回来。

    但他没同意,结果车刚拐弯,回头连牛肉店也看不到了,冒冒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拍着车门要下来,就要爸爸,就要爸爸。

    陈安修之前是成心想给个教训,但见他哭成这样,心又有点硬不起来了,可做都做了,就此半途而废,倒白白惹哭他这一回了,就给他擦擦泪,仍旧冷着脸问,“那你下次还跟人要肉吃吗?你再要,人家就不让爸爸回家了。”

    冒冒刚刚哭了一路,这会见到爸爸亲地不行,爸爸的话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就知道抱着爸爸的脖子不松手,嘴里还抽搭抽搭的。

    陈安修连问了两遍,他才“恩”了一声。

    这一声答应地模模糊糊的,陈安修也不知道他那意思是以后要还是不要了,刚想再多说两句,就见人已经哭累了趴在他怀里打起了瞌睡,不一会竟然呼呼睡过去了。

    陈安修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只得又咽了回去,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还差八分钟就十点了,往常这个时间冒冒是已经上床了,今天又来回折腾这一回,犯困也正常。

    “等他醒了,再慢慢说。”章时年见冒冒睡熟了,也不忍心再把人喊起来说教,他伸手想将人接过来,陈安修也顺势向前一递,这时才发现冒冒的小爪子还紧紧抓着他的衣领,“这种小心思,你倒是一点都不少。”

    鲁山在边上看了会,这时也开口宽慰说,“小孩子都这样,大点就好了,你们也不用心急,冒冒这性子算顶好的了,也不扭捏,也不小性儿,开口要东西也是和人亲近,等他大了,就是有人塞他手里,他也不一定要了。”

    他要一直这么大,天天在自己怀里,陈安修倒也不想去纠正这个,纠正那个,惹他不开心,但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大伯,你别夸他了,咱镇上也找不出几个比他更皮了的,你忙吧,冒冒睡着了,我先带他回去。”

    鲁山将他放在柜台上的东西递给章时年,后者道声谢,三个人一起出门。吨吨在车边等人,看到他们又远远跑了过来。

    陈安修满以为经过这次,总该有点效果了吧,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也顾不上看效果了,因为冒冒突然不吃肉了,以前冒冒爱吃饭,更爱吃肉,鸡鸭鱼,牛羊猪,他什么都不挑,可这天以后,给他吃肉,不吃,什么肉也不吃,特别是牛肉,一说让吃就闹。起初陈妈妈以为是病了,还是肠胃哪里不舒服,催着陈安修开车,她自己抱着去医院查了查,但里里外外查了一遍也没查出什么毛病。

    陈妈妈寻思,难道是这一阵不想吃肉,以前冒冒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有一阵就不吃白菜,一口不吃,过完这一阵就又爱吃了。可她又发现只要把肉炖烂了或者切地很细,掺在粥里看不出来,冒冒还是吃的,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陈安修,他也不知道。直到有天,陈安修看到店里新收的一批大核桃不错,他就拿了几斤放到建材店里,又和爸爸说等鲁大伯过来玩的时候,给人捎上。

    当时陈妈妈也在场,就问怎么回事,陈安修就说了,还说怎么怎么趁机教训了冒冒一顿,最后把冒冒都吓哭了,陈妈妈按照他说的日子算了算,冒冒不吃肉可不就是那天之后的事情吗,就责怪说,“他这么小,你不就不能好好说,再不行,你就打他一顿,你这么吓唬他干什么,难怪现在一听是肉就不吃。”

    “和那有关系吗?我就是和他说不能问人家要肉要东西,也没说不让他吃肉。”

    “他才两生日,他知道什么,他吃块肉,你就吓唬他爸爸不回来了,他就记住了。”

    陈爸爸也是刚知道这件事,直骂他太胡来。

    陈安修偷鸡不成蚀把米,儿子的坏习惯没纠正过来,反倒是把儿子吓出毛病来了,之后怎么变着花样给冒冒做吃的,怎么哄着冒冒多吃点,又再三保证爸爸绝对不走,爸爸天天陪着冒冒,这些不必细说,反正差不多过了有半个月吧,冒冒的饮食习惯才恢复正常。当冒冒再次挥舞着叉子自己主动到盘子里叮叮当当叉肉的时候,陈安修感动地都快哭了,当然这说法有点夸张,不过长长松一口气是真的。给人当爸爸比当孙子还累。

    在这期间,陈安修的山货店顺利开张了,山货店所在的小楼和要住的房子是一起盖的,其实在陈安修从北京回来之前就完工了,这段时间主要是通风,也做了简单的装修。山货店主要是从网购和批发的生意,店面倒是不用怎么精装,墙壁粉刷一下,打几个架子放进去就行。就是农家乐的门面,稍微捯饬了一下,一百多平方的大堂,只设置了前台登记处和休息区,各处窗明几净的,看着也很宽敞,休息区旁边开了两个门,一个棋牌室,可以打麻将,打牌,可以下棋,另一个台球室,大堂还有个后门,可以直通外面的空地,陈安修就让人在室外摆放了三张乒乓球台,竖了两个篮球架子。

    二三楼是准备做办公室和员工宿舍的,不过在山上吹了一个多月的风,里面还是很阴凉,陈安修就没让人搬进去,只等过完年再说。山货店旁边另有一个店面,面积不大,总共也就二十来个平方,陈安修一时也没想好做什么,就闲置下来,倒是有个打火烧托人递话,说是想租了准备开个火烧店,可等到人一来,衣服上的油烟味能把人熏出三里地去。陈安修就没答应,一个出门在外连起码的整洁都不讲究的人,还能指望他能将什么东西收拾干净了。

    山货店开张,陈安修也没弄地太隆重,就点了两挂鞭,又请街坊邻居和村里的亲戚来吃了顿饭,他盖这房子,不少人都来帮忙了,也有给钱给东西的,于情于理这一顿都跑不掉,席面之前陈安修还杀了一头二百多斤的大黑猪,他养猪快两年了,但因为价格贵,镇上的人还没多少人尝过味道,猪也不是土鸡,土鸡即便再贵,花上百八十总能买一只了,活生生的猪也不能只砍个猪耳朵吃。陈安修这次做了菜让人端出去,好多年长的人吃过就说,这猪真是和上去三十年那会的猪肉味道差不多,肉很香,就是肥肉多点。

    忙完这一遭,圣诞节眼看着就来临了,吨吨他们组织的拍卖会是在平安夜举行的,陈安修和章时年都答应会去,当然冒冒也少不了。

    拍卖会开始的时间是下午六点,章时年还没下班,陈安修就带着冒冒先过去了,他们去的早,拍卖会还没开始,吨吨和其他同学都在会议室里忙布置,陈安修就带着冒冒在校园里逛了逛,也就在他们逛校园的时候,楼南的电话过来了,声音还挺着急,问他是不是在西和那边。

    “是啊,来参加吨吨他们组织的拍卖会。”

    “那就赶紧帮我去接接糖果,我和阿谦有个手术走不开,糖球学校今晚有活动,很晚才回来。”

    不是多大的事情,西和的幼儿园离着中学部也不是很远,陈安修去停车场取了车子带着冒冒就过去了。

    楼南之前应该打过电话了,幼儿园的老师见到陈安修,确认身份后,就朝屋里喊,“叶知夏,你叔叔来接你了。”

    屋里没人应答,但是陈安修听到类似积木被碰倒的声音,接着就是脚步声,因为跑地很快,踩的地板咚咚响。不一会糖果胖乎乎的身影就出现在那个亮着灯的门口了。他穿着一件红色羊毛衫马甲,里面是白色的小衬衣,他出来后还停了一下,认出楼门口站的是陈安修和冒冒,这才又继续跑了起来,“弟弟啊,小陈叔叔。”

    “果果,果果。”冒冒也往里跑。

    老师又将糖果的鞋子,外套,帽子和书包都拿了出来。

    陈安修将糖果的书包接了过来,又拿着外套帮糖果穿上,“来,糖果伸左边的胳膊。”

    正在这时,又有另外一个孩子从里面跑出来,“二叔,冒冒。”

    “你怎么也还没走呢?”幼儿园四点放学,这会都五点多了。

    幼儿园里就剩下这么两个孩子,老师可能也多少等地有点不耐烦了,见到陈安修这个也认识,就问,“这个也是你小侄子吗?”

    “是啊,这是我堂哥家的小侄子。”

    老师就说,“你哥哥和嫂子都挺忙的,每次几乎都是睿哲最后一个走,今天都这个时间了,都还没过来。”

    陈天齐在医院忙,陈安修当然知道,至于刘雪,那更是忙人了,不过他注意到其中有个称呼似乎不太对,“老师,他的名字就叫陈睿哲?”不是和家里说叫秋睿吗?

    老师一听他这么问,顿时又狐疑起来,她是想让家长尽快将孩子接走不错,可也不敢随便将孩子交付给一个连孩子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陈安修也看出老师的表情不对了,就解释说,“在家里我们都是叫他睿哲,我还真是不清楚他上学叫什么名字。”

    他这么一解释,也算说得通,平安夜,老师也想快下班,就又给刘雪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接着又给陈天齐打了个,陈天齐的电话终于接起来了,他听说睿哲还在幼儿园,说是尽快赶过来,老师一听他没个准话,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就说,“陈大夫,你弟弟,就是陈安修先生正好来这里接孩子,睿哲想跟着叔叔走。”老师也不算撒谎,睿哲一见到陈安修和冒冒就站在边上不走了。幼儿园里就剩下他一个了,天黑了,他也知道害怕。

    陈天齐大概是没想到陈安修会在那边,让老师将电话交给陈安修,确定真是陈安修了,就在电话里说,“安修,我这边还在值班,你能不能帮我把睿哲送回家?”

    “行,我待会把他送到大伯那边去。”

    老师见人家爸爸都同意了,也乐于尽快解脱,就又去给睿哲拿一应的用品。

    睿哲和陈安修虽不见得多亲近,但此刻叔叔要接他走,他还是很高兴的,眼睛笑地弯弯的,自己坐在地板上换鞋子。

第342章

    陈安修虽然从心里厌烦刘雪,但是对着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他也生不出什么恶意,帮糖果穿上扣好衣服,又继续蹲着给睿哲提鞋穿外套戴帽子和围巾。

    他做这些的时候,老师就一直夸他,说做事这么细心,一看就是经常在家里帮妈妈照顾宝宝的好爸爸。

    陈安修不怎么谦虚地欣然接受了,章时年工作忙,家里两个祖宗平日的衣食住行,可不就是他在操心嘛,吨吨还好点,冒冒简直是他上辈子的冤家对头,这一世托生成他儿子就是专程来折腾人的。而且可以预见的是,现在仅仅是开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冤家冒冒当然不知道他爸爸的千愁百绪,他和糖果距离上次周末见面又有十来天了,小兄弟俩乍一见亲地不行,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这么无聊的行为,他们两个还乐此不疲,就是戳着戳着,冒冒的小爪爪熟门熟路地就伸到糖果口袋里去了。糖果的口袋里常年都装着吃的,不会很多,但只要掏,总是会有的。冒冒见的次数多了,就认定了一个事实,果果的口袋等于移动的零食袋子。

    这次糖果的口袋里也确实有,就是幼儿园下午发的海苔,糖果留下一块就放在口袋里了,大概是留着路上吃还是怎么的,结果这会就被冒冒掏出来了。但海苔是小块独立包装的,尽管边缘已经被老师细心地撕开个小口,可冒冒不得其法还是撕不开,撕不开吧,他还不愿意还给伸着手等着的糖果。

    糖果等了半天,见他还是没打开,可海苔已经被捏碎了,就趁冒冒拿地不牢,一把又抓了回来。旁边的老师见他伸手以为他又要打架,还向前走了一步试图阻止,没想到糖果只是将东西拿了回来,没动手打人,她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除了刚来的那个月,叶知夏的表现一直还可以,话少点也不是大毛病,关键是胖乖胖乖的基本不会主动惹事,唯一一点要说不太好的,就是太护食,中午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哪个小朋友要是胆敢把筷子伸到他盘子里,菜还没碰到,他就开打了。就是他不小心掉的,也不准别人捡去吃了,吃了就挨打。别看他现在刚满三岁,在班上年纪不算大,力气却一点都不小,小班里基本没人能打过他。所以他们小班开学,到现在还没四个月,班上的小朋友都已经自发地树立一个认知,捡到叶知夏小朋友的东西一定要给他送回去。

    糖果只拿回东西没打人,已经让老师觉得很稀奇,可当她看到糖果撕开海苔包装纸后,还主动分给冒冒一块,她已经惊奇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尽管分出去的那块比指甲盖也大不了多少,但她发誓,她真是第一次见叶知夏第一次分给别人吃的。

    可能是觉察到有人在看他,糖果转头看看老师,见老师没说话,他默默地将剩下碎掉的海苔一点点舔着吃了。吃完之后还主动把剩下的垃圾丢到了墙角孔雀造型的垃圾桶中。

    陈安修在帮睿哲穿外套的时候,也注意了糖果和冒冒的互动,他倒没有老师的担心,一来他不知道糖果在幼儿园里的彪悍人设,另一个,他一直觉得糖果比冒冒懂事,冒冒这么皮,糖果都没和他动过手,真是太有忍耐力了。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陈安修将两个孩子打点好,和老师道别,领着三个孩子从幼儿园里出来,这时天色已经很暗,五点半多一点,这边的路灯都开了,街面上亮堂堂的,不过即便这样,他也没敢开太快,毕竟车上三个孩子。后座就一个宝宝座椅,他将最不老实的冒冒绑了,糖果和睿哲还算乖,安静地分坐在冒冒两边。

    都到这个时间点了,糖果饿了,他和陈安修亲近,饿了也不忍着,就和小陈叔叔说。

    糖果说了,睿哲还跟着动了动嘴巴,他也饿了,陈安修一心想把睿哲尽快送到家,倒是将这茬忘了,他暗骂自己粗心,他知道这附近有个不错的饭店,环境干净,饭菜也不错,他有心想带两个孩子去吃点,不过他之前给李文彩打过电话,知道对方此刻正在家里等人,怕吃饭耽误时间就又给李文彩去了个电话。

    李文彩在电话里一听陈安修要带着睿哲在外面吃东西,就不让,当然说地委婉些,但大体的意思陈安修还是能听出来,说什么睿哲肠胃弱,他们从来没带着睿哲在外面吃过东西,就怕孩子吃坏肚子,得不偿失。

    听她这么说,陈安修也不想多事,可糖果和睿哲又喊饿,孩子一饿肚子就一刻等不及的样子,正好经过一处小学门口的时候,碰上放学,堵车很厉害,陈安修就把车暂时停下,领着三个孩子下去准备找点东西先垫垫肚子,校门口附近的面包店里,有刚出炉的纸杯蛋糕在贩卖,还很热乎,好多家长都在陪孩子买,陈安修觉得应该不错,问了问之后也跟着去排队,其他家长见他一个年轻爸爸领着三个小豆丁,还主动给他让让位置,让他先买的。

    嘴里有了吃的,糖果和睿哲就不喊饿了,冒冒跟着蹭了一个,也开心地不行,抱着啊呜啊呜地吃,头也不抬一个,陈安修一路顺利地到达陈建明家所在的小区。绿岛今天白天温度就不是很高,现在入夜了,就更冷了点,特别是市中区,离着海边近,晚上的风呼呼的,就这样,陈安修的车靠近陈建明家所在的单元附近的时候,就看到楼边路灯下站着一个人,穿着羽绒服,裹着围巾,边不停跺脚边在张望。

    陈安修看那身高体型,很像李文彩,就更加放慢了车速,经过那人附近的时候,直接停了下来,“大娘。”

    他一停车,李文彩也看到他了,也顾不上和他说话,就趴到后车窗那里找睿哲,陈安修将后门的车锁打开,“大娘,外面冷,你上来吧。”

    李文彩打开车门,见到睿哲确实在车上坐着,就摸了摸他的脸,又朝着陈安修摆摆手说,“不上去了,我身上衣服凉透了,别冻着孩子们,这就到楼下了,你把车停好,咱这就上去。”

    陈安修本来是没打算上楼坐的,睿哲这么点的孩子,他这个当叔叔的见到了,怎么也不能丢在幼儿园里不理会,可对于李文彩和刘雪上门将他妈妈打了的事情,他至今不能释怀,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三四个月了,他还从来没到这边走动过。

    将车停好,李文彩跟过来从后面拉开门,她想把睿哲抱出来,但不知道碰到哪里了,还是没抱稳,刚抱出车门,大人连着孩子一起摔到地上了。睿哲吓地叫出声,陈安修赶忙过去将他们两个扶起来。睿哲跟着刘雪走了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就没之前那么娇气了,至少这次被摔了也没哭,要在以往,不小心碰一下,憋不出眼泪都要干嚎半天,即便这样,李文彩也担心他磕到哪里了,摸摸这里问疼吗,摸摸哪里问疼吗?

    陈安修下车离她近了,才发现李文彩右边那条腿不太得劲,也不知道是先前的伤没彻底痊愈,还是刚刚摔一下的原因。但见这祖孙俩一个伤一个小的,他就让李文彩走前面,他领着三个孩子跟着上去。

    家里不出意外地只有陈建明在,他也很疼睿哲这个孙子,一见面就抱在膝盖上看了又看,但他在儿孙身上的心终究不比李文彩,室内灯光明亮了,李文彩又给睿哲摘了帽子和围巾,她一看到睿哲的脸就哭,“这才出去几个月,怎么就把孩子苛待成这样了,我说不让她带吧,她非要自己带,她要带就好好带啊,要去了又不管,我早就说那一家人都掉到钱窟窿里去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能照顾睿哲,我让你和天齐把人接回来吧,你又说不够刘雪来闹的,丢人现眼,你倒是想要脸面,你看睿哲瘦成什么样了,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跟着后妈过。”

    陈建明伸手拉她,“你快起来,当着小辈的面,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安修和冒冒还在这里呢。”

    李文彩也是一时情绪失控,这时也想起陈安修还在了,就抽张纸巾抹抹脸上的泪站了起来,强笑说,“安修你看,大娘老了,让你看笑话了,你和冒冒糖果快过来坐。”

    “不了,大娘,吨吨学校里还有活动,我还得赶过去,现在时间不早了。”

    李文彩就拉着胳膊留他,“我饭都做好了,都在锅子里热着呢,这就吃饭了,吃点再走吧。”现在家里的亲戚一个两个的,都不和他们家走动,她也不是没一丝后悔的。

    陈建明也开口留,陈安修还是没答应,李文彩又说,“糖果和睿哲同学,他肯定也没吃饭,就让糖果吃点吧。”她说话的时候,家里的小保姆已经将热乎乎的饭菜端了出来。四菜一汤,还算丰盛。还特地给孩子捏了两碗菜肉饺子,个头不大,但一个个肚子圆滚滚的,还冒着热气。

    糖果个头矮,看不到饭桌上的菜,但他闻到味道了,就有点拔不动脚,他饿了,吃了个纸杯蛋糕也只是垫吧垫吧,算不上正餐,可他还知道这是别人家,也没出声说吃,就盯着饭桌看,陈安修见他这样也不好装作不知道,陈建明和李文彩又留,他就答应让糖果吃点再走。

    见他要留下来,李文彩还是很高兴的。将冒冒暂时留在客厅里,陈安修带着糖果去洗漱间洗手,等他们出来,李文彩又带着睿哲去洗,冒冒从桌边的小垃圾桶里抓出吃剩下的半个纸杯蛋糕,“给吃。”他要给糖果。

    陈安修打他的手,“你怎么这么坏蛋,你吃剩下丢掉的就给果果吃。”他说完了突然想起来了,冒冒和糖果的蛋糕下车之前就吃完了,就睿哲吃东西慢,下车的时候是一手攥着一个。他低头看看,垃圾桶里果然还有一个完整的,应该是睿哲还没动的,谁让丢掉的,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不过实在也犯不上为这点事追根究底的,而且人家还给了面子,没当面嫌不卫生让丢掉。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要说心里一点没感觉也不可能,你前脚给孩子买个东西,人家后脚就丢掉,嫌弃的意思不言而喻,哪怕是让孩子放在桌上,说是孩子要吃饭不让吃蛋糕了,等人走了怎么丢不行?

    喂糖果吃了大半碗饺子,又吃了点菜,估摸也有八·九分饱了,陈安修就停了筷子,陈建明和李文彩还想留他说说话的,他这次就没同意,生气不至于,就是再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吨吨那边等着。

    他们从陈建明家里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六点半,他走环海的公路,红绿灯很少,不到七点就到吨吨的学校了。他持请柬带着两个豆丁进门,拍卖会竟然还没开始,有人在还在台上讲话。

    陈安修心想就知道会搞这一套,他知道章时年已经来了,就在坐在下面的人群里找,座位应该是校方插手安排过的,前三排的位置和后面的椅子颜色都不一样。当然作为暴发户陈秋阳的爸爸,章时年是没资格坐在前三排的,不过他这人就是丢在人海里,也属于一眼就能被抓出来的那一级别,所以陈安修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人找到了,位置还挺靠后的。

第343章

    因为身份或者地位的差别,被区别对待,放在哪里都有,即便是在环境相对公平单纯的学校偶尔也不能免俗,吨吨入学自己填的学籍卡上父亲一栏是陈安修,职业是在家务农,所以即便章时年已经来学校给吨吨开过不少次的家长会,校方的资料那边依旧认定陈秋阳的爸爸是农村暴发户,这点陈安修心里很明白,不过他对暴发户的认同度还挺高的。暴发户的钱至少是自己辛苦赚的吧,也不是偷抢的,不丢人。

    只是可怜了章时年,从出生就自带各种耀眼光环,大概从来没被人忽视地如此彻头彻尾吧?

    “章先生,被淹没在人群的感想如何?”台上冗长的讲话还在继续,陈安修掩嘴悄悄打个呵欠,小声问边上抱着胖冒冒正在聚精会神听演讲的章时年。

    “新鲜。”章时年目不斜视地回了他两个字。

    陈安修闻言轻笑出声,“臭屁吧,你。”一点都不知道谦虚的人最无耻了。

    章时年弯了一下唇角没说话。

    陈安修自问没章时年的定力,尽管上面讲话的貌似是本市的一个大人物,说的正是他的白手起家史,别看老爷子年纪一大把了,激情是一点都不少,声音洪亮激昂,感情饱满充沛,轻易地就吸引了在场包括章时年在内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特别是学生,有好些激动地脸都红了,看到那些年幼稚嫩的小脸,陈安修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年纪大了吧,情绪怎么一点都带动不起来,比起关心这老爷子的创业史,他更想好奇这老爷子是来参加儿子还是孙子的学校活动?好吧,他承认他是太无聊了。怎么看这老爷子也得有六十多了,如果真是为儿子而来,他真是由衷佩服这老爷子的精力了。

    无聊是无聊,但陈安修好歹有基本的素养,知道别人在台上演讲的时候,其他人在台下窃窃私语个没完是极没礼貌的行为,所以即便无聊到要死,他也没继续勾着章时年说话。他将身体向后挪了挪,靠在椅背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室内的情况,布置还是很温馨的,走的是浪漫的童话风格,彩蛋,气球,包裹漂亮的礼物盒子,各种精致的小玩具,甜美的糖果随处可见,就连墙壁上都贴满了可爱的圣诞故事图片,室内没有高大的圣诞树,但家长桌上都摆放了一个五十公分左右的小圣诞树。

    人数的话确实不少,但大多还是学生,家长相对少点,可能学校也顾忌到很多学生的家长不会到场,所以学生和家长并没有安排在一处,家长都集中在中间的圆桌上,学生则分列在两侧,他们没有桌子,只有联排的椅子,但两侧的墙边都摆着长长的自助餐桌,桌上有水果糖果和各种零食,可以自己取。

    扫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吨吨的身影,就在他将视线慢慢收回来的时候,就听桌下砰地一声,室内的地面上都铺着地毯,声音其实也不是那么大,至少其他人都没反应,陈安修之所以注意到,是因为就在他的右手边,他一低头就看到一只巴掌大的小鞋子就躺在他的脚边,杏色的,右边还绣着个熊头,怎么看怎么眼熟,还没等他说话,砰地一声又落下一只,他顺着那方向看去,就看到两只白胖的脚丫子在半空中蹬啊蹬的,再继续往上看,就看到一只肉肉的小爪子落在一个大的手掌中,好像是和人比大小,可能觉得一只爪爪不够,又放了另一只爪爪上去,完全将大的手掌盖住了,这样他好像就满意了,两只爪爪在人家掌心里上下拍了拍,结果被大的一把握住了,搔搔手心,他乐地哈哈笑出声。

    陈安修看到这里翻个白眼,光看章时年的脸,他以为这人听地多认真呢,原来桌子底下逗儿子同步进行中,一点都没落下,没错,这一大一小除了章时年和冒冒父子俩还能有谁?

    演讲临近结束,室内噪杂的声音多了些,冒冒的笑声并没有引来过多的注意力,但同桌的人还是听到了,有人就转过来头来看他们,陈安修表示歉意地笑了笑。那人见孩子虽然在另一个男人怀中坐着,可看眉眼应该是这个年轻男人的孩子没错,“你两个儿子都挺乖的。我家里还有个四岁的,三分钟都坐不住。”像冒冒糖果这么大的孩子,只要在公共场合不哭不闹,一般人都不会对他们有太多的苛求。

    知道他误会了,不过对着一个陌生人也没有解释太多的必要,陈安修笑笑说,“他们也就老实这一会。”

    这时演讲已经结束,坐在最前排桌上的校长起身带头鼓掌,走上台又说,“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谢谢马合敬先生的精彩演讲。”

    陈安修也跟着拍拍手,但同时问刚刚和他说话那人,“麻烦问一下这人是谁?”

    那人知道他来得晚,没听到前面的介绍,就说,“你不认识他,总该知道盛凯集团吧?”

    陈安修点点头,这个大概绿岛人没人不知道的,可以不知道盛凯集团,但是盛凯超市,盛凯水果店,绿岛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就连秋里镇上都有俩,听说人家集团挺大的,总部设在绿岛,其他城市也有,具体涉及什么业务,他就不清楚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马和敬已经从台上走下来了,经过另一桌的时候停下来和一个四十上下中年模样的说了几句话。

    能和陈安修他们坐一桌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出身富贵的,家里规矩少,接上话头了说话就相对随意些,“那个就是孙英明,有名的孙家三姐弟的老小,这个你应该知道吗?”

    “听说过,听说过,他们看样子挺熟啊。”

    “有钱人打交道自然多吧,不过也听到一个说法是他们要结成亲家了,马合敬有个儿子叫马钰的,孙英霞正好有个闺女,叫徐什么,反正两个字叠着,我这一时想不起来了。”

    徐彤彤,陈安修心中立刻浮现出这个名字,不过他也没点破,“这马老爷子真老当益壮,这个年纪了还能喝儿媳妇茶。”

    “这算什么啊,更小的那个儿子不是还在这里上初中吗?”

    “这差不少岁数啊。”

    男人有时候也挺八卦的,他们说话的时候,桌上不少人都支着耳朵在听,他们说到这里,又有一人插话说,“你不知道,那个马钰是第二个老婆生的,前些年早就离婚了,现在是第三任老婆,才三十来岁,以前是个模特,现在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上次在电视上见到,还是那么漂亮,据说挺得宠的。”

    “不争宠哪行?这老爷子可有八个子女,还不算外面的。”

    陈安修越听越囧,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家庭,有钱是有钱,可也太复杂了吧,他之前还嫌弃章家事多,这么一比,章家真是弱爆了,都不需要他去奋力搏杀出位。章家老爷子只是摆摆脸色,真是……太幸福了。

    马合敬下去以后,校长简短地讲了两句,就宣布晚会即将开始。

    陈安修也不准备再打听了,就拿了桌上的节目流程单打开看,今天晚上与其说是拍卖会,倒不如说是茶话会或者是同乐会更合适,拍卖是穿插在学生的各种表演中,倒也是新奇有趣。至于其他人呢,毕竟都不熟识,多少还有点分寸,点到即止,也没继续往深处聊,转而谈论起哪个节目有自家孩子参与的话题。

    “不知道有吨吨没有,好像没听他说起。”

    章时年听到他的嘀咕,回说,“他最近准备拍卖会的事情,应该没时间排练节目。”

    “也是。”

    他们说话的时候,舞台上的大幕已经缓缓拉开,四个小主持人,两男两女一起走了出来,首先是一个清亮的男音,“尊敬的各位家长,亲爱的各位同学……”

    陈安修还没来得及反应,冒冒一听这声,嗖地将头扭过去了,站在爸爸的膝盖上,兴奋地大声喊,“得得,得得……”

    刚开场这一刻,大堂里还是挺安静的,冒冒这一喊大家就都听到了,纷纷转头,当看到是个胖宝宝张着手在喊人,哄地一声笑开了。

    陈安修有种冲动想把冒冒塞回肚子里。反倒处于目光中心的章时年比他还冷静,顾自拍拍冒冒的背,轻声哄他,“乖了,冒冒,哥哥在忙呢。等哥哥忙完就来找你玩,现在坐下来等等哥哥好不好?”

    “得得忙啊?”他现在多少也懂点事,好好和他说,他还是知道好歹的。

    “恩,哥哥忙,所以你不能捣乱。要不然哥哥会生气。”

    这样说,冒冒就乖乖坐下来了。

    但经过了这件事,大家的情绪一时平复不下来,就不如方才的安静,好在吨吨能压得住场子,他没慌乱,虽没像其他娴熟的主持人用一种更灵活的方式将这件事化解,但他从容不迫的声音也渐渐地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转到舞台上。

    事情平息后,陈安修将冒冒抱了过来,他刚才倒不是全然尴尬,他是觉得砸了吨吨的场子,这都是第二次了,他来的路上就和冒冒说,到哥哥的学校后一定不准闹事,冒冒好好地也答应了,谁知道临了临了又闹这一出。但他这知道,这事是也不能全怪冒冒,他要是知道吨吨是主持人,在吨吨出场前再叮嘱两句,冒冒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惊喜了,“你看那么多小朋友都没吵,就你一个人吵,多不好。”也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其他家长还有带孩子的。

    “是我得得啊。”是我哥哥,别人喊干什么,理由充足,逻辑清晰。

    陈安修快败给他了,“那你也不能大声吵闹啊,哥哥在主持节目,好多人都在听,你这么吵,别人听不到你哥哥说话了……”

    他们自己在说话,都没注意到马合敬的目光落在章时年身上一闪而过的震惊。

第344章

    冒冒一开场就闹了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之后的时间里陈安修就将人看地更加紧了,免得再出什么岔子,不过挡不住人家冒冒已经一喊出名了,就连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穿梭在人群中帮忙送送东西收收桌上垃圾的女生们,每次经过他们桌边,都要捂着嘴小声笑,“就是他,就是他,刚才就是他……”

    “他可真胖,不过好可爱啊,还戴着有鹿角的帽子,老远就能看到。”陈安修真想把冒冒帽子上那两只晃来晃去的梅花鹿角拗了去。出门的时候冒冒自己戴上,他还觉得挺好看,现在只觉得很碍眼。

    “他边上那个小胖子也很漂亮,眼睛那么大,看他穿的校服,是咱们学校幼儿园的呢。”糖果放学后没回家,现在还穿的幼儿园的校服。

    更有大胆的女生趁着分发圣诞小礼物的机会,来来回回给冒冒和糖果发了好几遍,以至于他们桌上堆放的礼物比其他桌上高出一大截,引得邻桌频频侧目,陈安修都觉得不好意思,婉拒了几次,但分发礼物的不是同一个人,和这个说了,过会下一个还会过来给糖果和冒冒。到最后,陈安修都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了。

    小孩子就没大人这些烦恼了,人家给了,他们就收着,看到个新奇的,还翻来覆去地玩会。可时间一长就不行了,不仅是冒冒就连糖果也不愿意老实坐在原地。身上有跳蚤一样,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其实就是想下地玩。

    章时年就说,“让他们下去玩玩吧,和他们说好不要到处去,就在附近走走。”

    陈安修看桌子中间的空地上也有其他的孩子在玩,不过人家看着都比冒冒糖果大点,虽然是在玩,但没大吵大闹的,他不担心糖果,他不相信冒冒,“你下去了,要是再惹事,爸爸就把你抓回来,下次再也不带你来哥哥的学校了。”

    “我很好。”

    陈安修心道你好个屁,可在公共场合他没好意思说出口,弯腰从桌下捡起鞋来给冒冒穿上,又把他和糖果从椅子上抱下来,让他们在附近的空地上走走跑跑。还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几个小橘子给他们装到口袋里了。

    可能忙着主持的事情,吨吨一直没有过来,舞台上的表演在继续,间歇的拍卖也进行了好几轮了,拍卖品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据说都是学生们自己募集的,不过除了第一个宝石手链拍了三万多块钱略显贵点,其他的价格并不是很高,有的学生都敢起来自己竞价。看目录的话,似乎后面的东西还贵点。因为价值都不算很高,大多数人家长可能不太当回事,拍的时候也没有太仔细打量物品的,虽然有专门的学生会事先带下来给大家过目。

    因为冒冒戴着那个有梅花鹿角的帽子,晃晃悠悠的,非常容易寻找,陈安修就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偶尔的小小分神去看表演和拍卖。

    冒冒拉着糖果往前走的时候,其实陈安修的眼角余光是看到的,就见冒冒拉着糖果的手一路走,最后在一个正在吃东西的小女孩面前站住了,“坏了,他又要抢人家东西。”他和章时年小声说完,就要过去逮人。

    章时年及时拖住他的手腕说,“你先等等。我看他这次不像。”以前冒冒和人要东西都会先伸伸手,这次没伸手。

    但章时年的话刚说完呢,冒冒就伸手了,不过他没伸手和人要,反而是将自己口袋里的小橘子掏出给别人,“小妹妹啊。”他这样亲热地喊别人。

    陈安修看到这里,闷笑了声,那个女孩看起来三四岁是有了,冒冒什么眼神。

    四五岁也是小孩子,那小姑娘见冒冒给他东西,也没什么防备心地就伸手接过来了,还很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冒冒一看人家收下了他的橘子,小爪子自动自发的就伸到人家的小饼干袋子里抓了一把出来,我给你了东西,然后我再拿你点,理所当然,他大概就这么想的。

    可就是他样子太理所当然了,陈安修羞愧地头都抬不起来了,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是家长教的,可他发誓,他真没教过冒冒这些,谁知道冒冒这调皮捣蛋的天赋从哪里继承的,他半捂着脸转过头来,另一只手在桌下捣捣章时年,“你去,你去,你去把他拖回来。”实在太丢人了。

    另外一边,人家女孩反应过来,一把将饼干袋子攥起来,生气地说,“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饼干。”

    冒冒已经吃了一块,大概是看人生气了,就从手里拿了一块还回去,“给。”

    那女孩可能也被他绕糊涂了,竟真的接过来吃了,这场景看的女孩妈妈都跟着笑起来,“这个小宝宝怎么这么有趣,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冒冒一伸右手两根短短的指头,“姨姨,两生日了。”

    “小宝贝,你嘴怎么这么甜。”她握握冒冒的小手,又问他,“这个是你哥哥吗?”他问的是冒冒身边站着的糖果。

    “果果。”

    绿岛这边有的地方哥哥也有guoguo的发音,人家只以为他年纪小,发音不准,也没怀疑他们是兄弟,“这个小哥哥真负责,一直都紧紧跟着弟弟。”

    女孩妈妈看他的手里空着,从女儿饼干袋子里抓了饼干给他,糖果摇摇头不要,这时章时年就不能不出声了,他过去替冒冒道了谦,又将两个小的领了回来,那女孩妈妈大概怕冒冒回来挨训,还说了好些孩子很可爱,又机灵,不要凶他之类的好话。

    冒冒一回来,陈安修照他脑袋上就弹了一记,“又要人家的东西,你给我等着,回家再收拾你。”他想把冒冒手里的饼干抠出来,冒冒紧紧攥着不让,他也不想在这个场合将孩子惹哭,就没继续强迫。

    别看糖果别人给他,他不吃,但是当只有冒冒的时候,他还是知道要的,“弟弟啊,给我两个。”

    冒冒还很大方,他手里一共就三四块,就一二数给他,说要俩就给俩个,不多也不少。

    陈安修低头就见两个胖子光明正大地在他腿边坐着分赃,恨不得一脚将冒冒踢出去。

    冒冒的爪子就那么大,想也抓不到几块饼干,没用两分钟就分吃完干净,那女孩不知道自己想通了还是受到妈妈的嘱咐,还拿着饼干过来要和他们分,陈安修赶紧拦着没让,说他们刚吃饱饭,又说谢谢人家小姑娘。饼干没分成,但一来二去的,冒冒就和人家熟识起来了,过会冒冒又成功勾搭到邻桌两个稍微大的男孩,领着他们到最前排的空地上看节目。

    陈安修不放心,远远地跟着过来,五六个小孩子站在最前面也挡不住人,当然也就没人阻止。

    本来一切都还算好,但是当吨吨出来的时候,陈安修的心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次冒冒倒是还好,他没闹事,他颠颠地跑到舞台边上,伸手将一个橘子骨碌到吨吨脚边了,陈安修注意到和吨吨搭档主持的那个女生眼睛向下扫了一下,之后嘴角轻微地弯了弯,吨吨反而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但临下台的时候弯了一下腰,将橘子捡走了。

    接下来冒冒都还算老实,无非就是在底下等哥哥出来,要不然就是有歌舞表演的时候,他在下面也跟着节奏扭扭,都没闹出什么事情。这让站在不远处的陈安修也稍稍放了点心。

    中场过半的时候,拍卖的东西价值明显高起来,章时年也拍了黑色的名牌小坤包,花了一万多点。选的物品算中规中矩的,价格不算低,也不高的惹眼。吨吨拿出来的是他之前花两万拍的那个青玉笔筒,被位置比较靠前的一个中年男人花两万八拍到了,他当场签支票,就领着小儿子上来取了东西。学校里自己弄的和外面正式的还是不大一样。

    他那儿子看着有五六岁,怀里抱着笔筒就很高兴,但他一下来,冒冒两步冲上去,一把就将那笔筒抓在自己怀里了,他的手那叫一个快,加上可能人家也没人防备他,他抓到怀里掉头就走,“我得得的。”

    人家刚买的东西,眼看着要被他白白拿走,当然不肯让,管他他什么理由,那孩子就要过来想从冒冒怀里重新抢过来,糖果从边上边上忽的推人一个趔趄。

    陈安修慢了一步这时也跑过来了,双方都不想将事情闹大,就赶紧拉着孩子到边上去解决。

    经过了之前的的事情,陈安修知道硬抢没用,就试图和冒冒讲道理,但是冒冒属毛驴的,认定了这是他哥哥的,就是抱着不松手,陈安修就问糖果,“果果,你说,这笔筒应该是弟弟还是别人的?”

    糖果看看冒冒又看看旁边站的另一个孩子,木木着脸开口说,“弟弟抱着。”弟弟抱着就是弟弟的,偏心的果果就是这么耿直。

    这下冒冒更不肯放手了。

    章时年知道出事了,也从后面的桌上过来了,两人合力劝了很久,冒冒这次还就是谁说都不干了,偏另外那个孩子也不想放弃,这让章时年想开口买回的话也说不出来。至于陈安修呢,他就自始至终没想纵着冒冒,非要让冒冒还回去不可。

    双方正在僵持的时候,马合敬过来了,那孩子的父亲显然认识他,见此恭敬地打了个招呼,“马老,您怎么过来了?”

    马合敬和气地笑了笑说,“看这边孩子们热闹,过来看看。”

    章时年曾经在其他场合见到过马和敬,也知道这人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他点个头示意,也没多交谈的意思。

    “章先生,好久不见了,刚才见到您,还差点以为是我老眼昏花认错人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马总客气。”

    马合敬也是驰骋商场多年的老狐狸了,他看章时年的态度,就知道此刻不是搭关系的好时机,也就没太刻意拉关系,转而充当起了和事老,劝那个中年男人将笔筒转让给冒冒,当然理由说的很好听,说什么这个孩子小非常喜欢,都是家长不要伤和气之类的圆乎话。

    那个中年男人呢,见在绿岛手眼通天的马和敬对章时年都这样的态度,他也怕不小心招惹到大人物,答应地就很痛快。

    章时年大概从小习惯了这待遇,倒也不惊奇,只陈安修享受不了这优待,见冒冒说不听,直接就从冒冒手里将东西夺了过来,和人道歉后,还给了人家孩子,又在冒冒没哭出声之前,抱着从边上的侧门出去了。

    马合敬没想到这个年轻男人的脾气这么急,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地见事情急转直下,无法挽回。

    陈安修都将人抱走了,章时年也不准备多停留,简单客套了一句也领着糖果追出去了。

    能在商场上混出个样子的,大多都是人精,前排的人几乎没有认识章时年的,但马合敬对章时年的态度落到了很多人的眼中,就有点耐人寻味,这其中就包括孙英明。

    陈安修这次惹冒冒比较厉害,冒冒足足嚎了半个小时,连在后台忙碌的吨吨都听到人议论跑了过来,那时冒冒边哭还不忘嘟囔,“我得得的,我得得的。”

    了解事情过程后,吨吨和他说那个笔筒坏了,是他不要的,他以后准备买个更好更漂亮的。冒冒这才慢慢歇了眼泪。

    节目也看了,东西也拍了,陈安修看冒冒哭成这样,也没了心思再进去,正好也快九点了,楼南之前打电话过来已经到家,他就想先把糖果送回去。

    “爸爸,那我去换个衣服,咱们一起走吧。”

    “你不是还要主持节目吗?能这么早走吗?”他记得节目单上接下来还有不少的,一直到十点半差不多。

    “我本来就是代打的,我们有个七年级的小师弟,之前排练都是他,一直都很顺利,结果临上场了,他紧张地不停跑厕所,我这才临时上去的,我刚刚在后台见他好多了,本来就想还给他,他说腿肚子打颤,我走了,没人替代他了,他就不害怕了。”

    陈安修也不知道吨吨这招能不能行得通,但没过多久,吨吨换好衣服,洗过脸从后台跑了出来是真的。

    章时年抱着糖果,陈安修抱着冒冒,吨吨跟在他们身边,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人在喊,“下雪了,下雪了。”

    他们出去一看,果不然,真的下雪了,今年他们在绿岛遇到的第一场雪。

第345章

    绿岛位于北方,冬天下雪是常有的事情,倒也不稀奇,但下在平安夜的雪,总是凭添了些温馨浪漫的味道,但今天这浪漫只持续到陈安修踏上台阶的前一秒,因为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吹在他脸上的冰冷雨水,是雨夹雪,他忙抱着冒冒又退了回来,“不行,雨太大了。”停车场离着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和章时年当然没问题,但糖果和冒冒太小,吨吨的身体也不属于那强壮一类的,“这样吧,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去把车开过来。”

    章时年反思他这个一家之主是不是太失败了,为什么每当这个时候,连他都在安修的保护范围之内,难道他不是最应该被派出去干活的那个吗?“我去。”他是一直主张安修要有自立的能力,可也不需要事事冲在最前面吧?

    陈安修理所应当地说,“我跑地比你快。”他没法想象章时年在大雨中狂奔,然后淋个落汤鸡的样子。

    章时年似乎明白他的想法,轻笑说,“又一定要淋雨,学校里应该有准备吧,老师?”后面这句话问的此刻站在礼堂外的工作人员,看年龄和着装应该是个老师。

    其实真的没有,天气预报又没说要下雨,但在章时年温和目光的注视下,被问到的年轻男老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伞在楼上,您稍等一下,我帮您去取。”他记得楼上办公室的窗台上放着两把伞,不知道是谁的,现在先借来用用吧。那个人有点让人不能拒绝,不是相貌,说身上的某种感觉,或者说是气势?

    “不要欺负人家老师。”

    “我是正常的询问。”

    有种人总能将命令讲的像询问一样好听,章时年就是其中之一。好像陆……爸爸也有这样的习惯,询问只是一种客套的礼貌,并不是选择的权利。

    外面下雪,寒气重,陈安修给冒冒拉拉衣领,抱着往大门里侧站了站。

    吨吨也给冒冒拉拉裤腿,又问,“爸爸,你们今晚拍的什么?”

    他这一问,陈安修突然想起来了,他们的东西还在桌上没带出来,倒是没有他和章时年的随身物品,但有糖果和冒冒的手套,还有拍的包和分发的小礼物,刚刚光顾着走了,他把冒冒放下来,“你和哥哥在这里等等,爸爸进去拿咱们的东西出来。”

    冒冒身体一转,将后脑勺对着爸爸,他在生气,不和爸爸说话。

    陈安修直接气笑,从后面伸手捏他的脸一下,“长脾气了。”他以前都不知道孩子两岁之后竟然会进入人生的第一个叛逆期了。

    他们刚刚出去,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要走,所以他们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陈安修跟发放礼物的女生要了大点的袋子,将所有东西一并装了起来。新上的主持人他也看到了,是个清秀的小男生,和吨吨年纪差不多,主持的时候,在台上直挺挺地站着,一点肢体动作都没有,一看就知道很紧张,但是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话说地还算顺利,不过能上台讲完话就是成功一大半了,接下来应该会更好。

    陈安修拎着东西出来的时候,章时年已经拿到伞去开车了。因为下雨的原因,室外的那棵高大的圣诞树已经被老师和学校的工作人员合力移到了室内,冒冒和糖果可能是觉得好奇,在树下仰着头围着转来转去,还去抱抱树下硕大的礼物盒子,当然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包装纸确实漂亮,灯光打上去,闪闪亮亮的,两个孩子的脸上的笑容也闪闪亮亮的。

    他们这次开了两辆车过来,章时年带着孩子们一辆,陈安修到停车场下来,又取了他开来的车。

    到楼南家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半,看样子是刚吃过晚饭,饭厅的碗筷还没收拾起来,见到他们进门,叶景谦过来打过招呼,接了章时年手上拎着的糖果书包,之后就进厨房泡茶了,楼南则把糖果抱了起来,“小陈叔叔带你吃什么好东西了,肚子吃地这么圆?”

    “饺子和菜。”

    “还吃饺子了?怪不得肚子都圆了,吃了多少个?”

    “一大碗。”

    楼南就笑,又问陈安修,“这又是饺子又是菜的,吨吨学校那边的事情没耽误吧?”

    “在我大娘那边吃的。她常年照顾睿哲,做菜还行。”

    楼南知道安修家和陈建明家有矛盾,不过有老太太在,也不可能说是打一架就真的断了关系和所有往来,所以对陈安修带着糖果在那边吃饭也没多想。

    陈安修呢,也不想多谈那些事,就问,“糖球呢?还没回来。”

    叶景谦端端着茶水和果汁出来,听到陈安修的问话就笑说,“每年到这个时候,他都是当仁不让的主力。不到晚会结束,他是不会回来的,听说今年还有电视台到他们学校录节目。我十点过后去接他不迟。”

    “那说明咱糖球有能力。”

    楼南插话说,“他要是在学习上有一半这样的劲头就好了。”

    叶景谦将茶水倒上,“尝尝我新得的的普洱,朋友去云南带来的,你们喝着习惯的话,走的时候给你们带上些。”

    小坐了半个小时,叶景谦要出门,陈安修他们也跟着起身。

    “外面又是雨,又是雪的,你们今晚不回山上了吧?”楼南问他们。

    陈安修抱着冒冒回说,“恩,在市区住,上山的路不好走,四哥和吨吨还要赶早出门上学上班。”

    “我猜也是。”叶景谦到厨房里拎了一包东西出来,“你们那边应该吃的东西不多,这些你们带回去,里面是些菜还有些熟食,明早热一下就能吃了。”

    市区的房子里是有段时间没住人了,陈安修也就没和他们客气。

    房子定时有人清理,各处都很干净,吨吨今晚忙活半天有点累了,进门之后就直接回自己房间了,章时年去浴室放水,准备洗澡,门没关,听见安修和冒冒在卧室里说话,“爸爸知道错了,不该抢冒冒手里的东西,可别人的东西,冒冒抢了,人家也不愿意,你要是总这样,人家以后就不喜欢你了……”

    冒冒声音很小,章时年就听不清楚了,不过等他出来,冒冒已经在爸爸怀里睡着了,说是生爸爸的气,可一到爸爸的怀里三五分钟就呼呼上了。

    “他睡了?”

    陈安修左右晃晃脖子,“这一晚上光盯着他了,终于睡着了。”

    章时年接过冒冒将人放在被子底下,给他脱袜子,换衣服,陈安修去浴室里拧了热毛巾,给冒冒擦擦肉肉的手脚。

    这天夜里陈安修睡地很沉,连外面的雨雪什么时候停下的都没察觉到。反正第二天早上出门什么雪的痕迹都没看到,只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了。

    早饭后送走章时年和吨吨,陈安修在家里陪着冒冒玩了好一会,又是骑大马,又是抛高高的,乐得冒冒哈哈笑,快十点的时候带着他出门到正在装修的市区店里走了走,有孙晓天天监督,进展不错,质量方面,他带着冒冒没法仔细查看,不过之前每次来都看故过,他也不是很担心。

    里面因为装修,各处没地下脚,陈安修略站了一会就出来了,刚上车准备走,孙晓拎着两个袋子追出来,敲敲车窗,“陈哥,你回山上,帮我把这个给乐韵。”

    陈安修放下车窗,顺口问了句,“什么东西?这么一大包?”

    孙晓将袋子放到副驾驶上,“给她和我妈一人买了条羽绒棉裤,她懒地不行,天天窝在店里不出来走动,还老嫌腿冷。”

    “行啊,不错,还知道疼媳妇了。我知道了,我回去就给她送过去,太冷了,你回去吧,晚上不行就多加床被子,空调也不用省着。”

    “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呢,对了,陈哥,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我刚刚想打电话让你等等的,结果没打通。”

    陈安修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没电了。

    到山上后,陈安修先去孙晓的东西给乐韵送过去了,小饭馆那边也没什么事,他就回家吃的午饭。陈爸爸在厨房里做饭,听他们进门,先端了两碗热好的羊肉汤出来,这汤是他冬至那天熬的,熬了大半铁锅,汤汁浓白,没喝完的都装在一个小瓮里,什么时候想喝舀出两勺热热,撒一把熟羊肉,加点香菜末和辣椒油就很出味。

    陈安修呼呼一大碗进去,热地头上都冒汗了,他嫌热,过去将房门拉开个小缝,站在门边吹风。

    陈妈妈骂他,“你三岁的孩子吗?还等着大人说,感冒了别喊难受。”

    陈安修只好又回去坐下,陈妈妈刚刚听他说昨晚去陈建明家了,就问他,“他们那边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和以前差不多吧,不过我大娘那腿好像还没好利索,走路一点一点的,看着也挺可怜,一进门就抱着睿哲哭,说是受苛待了。”

    “怎么,睿哲跟着刘雪还吃苦了,刘雪再怎么样也是他亲妈。”

    “是比以前瘦了些。”睿哲这孩子本来就挑食地厉害,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大娘那耐心天天换着花样伺候,不瘦才怪,“对了,爸爸,你知道我这次去幼儿园孩子,发现睿哲大名竟然叫陈睿哲。”

    陈爸爸也惊讶,“不是说叫陈秋睿吗?”

    “原先是这么说来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老师确定说是叫陈睿哲,就为问这事,我还差点被老师怀疑成拐带孩子的,哪有叔叔连侄子大名都不知道的。”陈安修光顾着和父母说话了,也没注意奶奶是什么时候站在门边的,他一抬头还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奶奶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没,“奶奶。”

    陈奶奶进门后也没说什么,陈爸爸和陈安修就更不好主动问了,只希望陈奶奶什么都听没到,要不然依她对睿哲的重视,不定要气成什么样。

    饭还要一会才好,陈安修坐在那里不好多说话,掏出手机想上上网,这才想起手机还没充电,他从抽屉里找个能用的充电器,冲一会打开手机,马上就有人打电话了。他过去看看号码,是刘雪,他直接摁掉,摁掉,又打来,他又摁掉,接连三遍,他直接将刘雪拖进黑名单,以前和这人通话不多,他倒是忘了设置这功能。

    过会有个陌生号码打过来,陈安修一接起,就听刘雪在那边怒气冲冲地吼,“陈安修,你将我儿子藏哪去了?你赶紧把我儿子交出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你有病吧,刘雪,谁藏你儿了?”

    “睿哲现在不见了,昨晚就是你去幼儿园接的人,你敢不承认?”

第346章

    睿哲昨天是他接着放学的,陈安修当然敢承认,但事实是,他接到孩子后就将孩子安然送到家里,那接下来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但睿哲是侄子,如果真的出事了,他也不能真一点不理会,“你说睿哲失踪是怎么回事,他今天没去上学?也不在爷爷奶奶那里?”

    刘雪就在电话那边问,“你昨天真把他送到爷爷奶奶那边了?”

    陈安修心情不好,说话也不太好听,“你不是废话吗?我没事把他领回来干嘛?晚上我能带还是我爸妈能带他,我们一家人吃饱了撑的,给你带儿子玩吗?”

    他语气不好,刘雪语气更不好,“今天幼儿园老师打电话说睿哲没去上学,他爷爷奶奶那边也没人接电话,昨天是你接走的,我不找你要人找谁要?”

    陈安修也大概听出是怎么回事了,丢下一句,“你爱找谁要找谁要,你们家那点破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少来烦我。”之后就直接挂掉电话了。

    陈爸陈妈刚刚听他说睿哲失踪,也都跟着悬起心来,一见他挂断电话都着急问,“睿哲是怎么了?”怎么说小孩子丢了可不是件小事,两家吵架的事都要往边上放放。陈奶奶更是急地话都说不出来了,嘴唇哆嗦哆嗦的,吓地陈爸爸赶紧过去给她拍背顺顺气。

    陈安修也过去给她倒杯水,“奶奶,爸妈,你们别太担心,应该没事,我昨晚好好的把睿哲送到大伯那里的,刘雪说他今天没去上学,应该还在大伯那里,要是真出事了,大伯早就来电话了。”现在想想大娘昨晚见到睿哲那态度,是不大对,搞不好真就能做出来藏孩子这种事情。

    陈爸爸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这年头家里真丢个孩子还了得,全家都得炸了,哪能像现在风平浪静的,只刘雪打个电话过来叫嚣两声。

    陈妈妈刚才也是关心则乱,现在琢磨过味来,脸上就不是很好看,“那刘雪找你干嘛,还在电话里大吼小叫的,怎么,他们不去,你顺道替他们接孩子放学,还接出罪过来了?一家子事儿精。”

    陈爸爸看老太太还没缓过这口气来,就和陈妈妈打眼色,示意别说了。

    陈妈妈气不过陈建明家这做派,也不是成心要讲给老太太听,见陈爸爸不让,她忍下这口气,抱起已经挑完羊肉正拿勺子胡乱搅合汤的冒冒,“走,去厨房和奶奶看看锅子开了没有,锅子开了咱就吃饭。”

    见儿媳妇出去了,陈奶奶拉着陈爸爸的手说,“建平,你再打个电话问问,看睿哲是不是真在家里。”

    “行,我这就打。”陈爸爸从茶几上拿了手机,拨陈建明的电话,不通,拨李文彩的,也不通,最后拨陈天齐的,他的倒是接通了,但是他在开会,电话是个护士帮着接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爸爸转过头来和陈奶奶说的却是,“天齐说在家呢,睿哲很久没见到爷爷奶奶了,今天死活不愿意去上学,大哥大嫂见今天天也很冷,就将人留在家里了,可能也忘了和人家老师说一声,老师就把电话打到刘雪那里去了。”

    陈奶奶听说这么一回事,脸色也缓和了点,“没事就行,没事就行。刘雪就是做事毛毛躁躁的,也不问清楚。”但是经过这一惊一吓的,她也没了胃口,午饭只就着羊肉汤吃了小半块单饼,菜也没动几筷子就回屋歇着去了。

    *

    另一边刘雪放下电话,和旁边沙发上坐着抽烟的中年男人说,“淮哥,应该也不在那边。”要说陈安修将睿哲藏起来了,她自己都不信。陈安修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天天装的跟个好人一样,其实鬼精鬼精的,算盘打地比谁都快,今天别说是他主动藏睿哲,就是家里那两个老家伙求着藏,陈安修都不会插手这件事。

    她打这个电话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那两个老家伙是不是蒋睿哲带回村里去了,真要带回村里去了,还不好办了,农村里别看平时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破事很多,她要真带人在村里将那两个老家伙打了,恐怕真就走不出来了,打了也白挨着,只要不闹出人命,就算报了警,镇上的派出所对这种村里斗殴事件也只会睁只眼闭着眼糊弄过去。查了也白查,进去村里问,保准一个看见的都没有,他们要么出去干活了,要么在家里没出门,即便他们当时就在现场看热闹,或者还非常不小心踢了你两脚。

    所以她是能不和这群没素质的乡下人打交道就不打,不过听陈安修刚才的语气,家里的两个老家伙应该是没去,陈安修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现在没去,以后也甭想去了,她这通电话过去,依着二婶那脾气,恐怕现在已经对陈建明他们恼恨上了,乱吧,乱吧,她过不好,陈家的人也别想好过。

    中年男人也就是叫做刘胜淮掐灭烟蒂起身,伸手搂过刘雪的腰说,“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要不然我找几个兄弟,去陈家从老到小挨个给你收拾一遍,让他们长长记性,保准他们陈家的人见到你都要绕着走,怎么样?”

    刘雪故作娇俏地拍他的手一下,试图转出身说,“淮哥,他们都是本地,不好惹,算了。”这个刘荣淮别看长地人头猪脸的,但是有钱有势,外面哭着喊着要跟她的小姑娘一大堆,这人也不是个修身养性的,到处留情,她就是离了婚,也没指望和这人过下半辈子,自然也不想和这人有太多牵扯,真要刘荣淮去将陈家上上下下打了,陈家几辈子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哪天她要是和刘荣淮分了,陈家不敢招惹刘荣淮这号人,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她在绿岛的事业风生水起的,短时间内可没打算离开绿岛。

    刘荣淮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拉着她压在自己胸前说,“我可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是说陈家没一个好东西吗?特别是你二叔家那俩,一个叫什么陈安修,另一个叫陈天雨的,那个陈天雨还砸过你的店,我先让人去卸他两条胳膊给你出出气。”陈天雨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淮哥,你别说地这么吓人,我听着都害怕。”她可不想和刘荣淮拴在一条绳上去坐牢,她就是想赚点钱而已。

    “你们女人就是胆小,这还吓人了,要在前几年,把他绑块石头填到海里去都成,那时候咱和纪委书记都有交情,要不是朱查那小子犯事进去了,连带着他叔叔也倒了霉。那小子也是点背,撞个人也没撞死,竟然把全家折腾进去了。”

    “犯上大人物了?”

    “屁大大人物,就一乡下种地的,不过正巧是赶上了市·委·书记和这个纪委书记不对付,趁机把人拉下台了。要不然我这公司哪是现在这规模。”

    “淮哥,你这么有本事,还怕公司起不来吗?金色海岸那个项目马上就动工了,现在投房地产哪有不赚的?你以后就等着收钱吧。”

    刘胜淮捏着她的下巴笑说,“那还不是你有本事,找来这财神爷,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的。”他一高兴手脚愈发不老实。

    刘雪伸手推他,“不行,不行,淮哥,我这孩子还没找到呢,我心里着急。下次吧,下次一定陪你。”

    刘胜淮也不是她这一个女人,见她执意拒绝,也没强迫她,又伸手将她拉开的外套合拢,点点刘雪的鼻尖说,“你都说多少个下次了,唉,我就是拿你没办法,去吧,带上两个人去问问陈天齐,两个老家伙能跑了,他天天上班跑不了。他要是说话不老实,尽管教训,有事我给你兜着。”

    刘雪被他故作的深情恶心地不行,借着整理衣服的动作,扭身从他怀里出来,“谢谢淮哥,那我去了。”

    *

    当天晚上,陈天雨也回来了,自从徐彤彤离开后,他没再交女朋友,当然圣诞节对他来说,也就算不上什么节日了,温凯刘光他们陪老婆的陪老婆,陪女朋友的陪女朋友,他想找个一起喝酒的都没有,就老实回家来窝着了。

    吃过晚饭后,全家在堂屋里看电视闲聊,吨吨要写作业,结果一打开书包,叮叮当当地掉出好几个礼品盒,花花绿绿的包装纸,看着就漂亮,这可把冒冒高兴坏了,别人还没动,他先跑过去捡,可他又抱不住,一边捡一边从后面往下掉,乐得屋里的人跟着哈哈笑,陈天雨拿花生壳丢他,“冒冒,你怎么狗熊掰玉米似的,掰一个掉一个。”

    陈妈妈怕章时年不愿意,就拍开他的手将桌上的花生壳收到了垃圾桶里,“你别一回来就闹他,他刚吃了饭。”

    陈天雨没有陈妈妈心细,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还说,“吃了饭才运动消化消化,你看他胖的。”不过桌上花生壳都没了,他也就没继续丢冒冒,转而问起吨吨,“吨吨,你们昨天那拍卖会,最后拍了多少钱?”

    “156万7千多。”

    陈天雨在沙发上做个夸张的姿势说,“果然有钱,你们这一晚上赚的,都能在市区买套小房子了。”

    “能买叔叔你现在住的那房子吗?”

    “你想得美。”

    “那两百万呢?”

    “如果你买,我可以考虑一下。怎么,你准备买了?”

    “我才不买,我将来买新的,比你那个大,给你留一个厕所旁边的房间。”

    “你可真孝顺啊,我白疼你这些年了。”陈天雨气得拎他过来,压在自己腿上,摁着他的脑袋使劲揉。

    陈爸爸过来拉架说,“给你留个厕所旁边的怎么了?晚上起来上厕所还方便呢,吨吨这是向着你。”

    陈安修和章时年只管看热闹,也不去理会那对胡闹的叔侄俩,等他们闹完了,陈安修才问,“怎么,你们最后凑了两百万整?”

    吨吨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从陈天雨怀里爬出来,“恩,那个盛凯的马老先生,就是刚开始上台讲话那个,最后给补足了。学生会商量说给福利院先捐三十万,剩下的就存在学生会的户头里,以后再用。”

    陈安修一听吨吨说盛凯,下意识就看了陈天雨一眼,陈天雨注意到他的视线,挑了挑眉,看着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说起拍卖,陈妈妈将今天陈安修带回来的包又拿出来,夸赞说,“小章眼光真好,我前些天的时候还在家里说,等过年的时候买个新包。你买了,倒是省了我过年的事了。不过这么好的包,拿着上街还不舍得了,人多别给刮坏了。”

    章时年就笑,“妈,这包也不贵,你平时拿着用就行。以后要是有什么场合需要,我再给您准备几个。”

    陈妈妈连忙摆手说,“你可别忙活,我这天天在镇上,再不就是去市区逛逛,挎个好包给谁看?这个,我听安修说五千,就觉得很好了。”

    这下轮到陈天雨瞥陈安修了,陈安修装作没注意到他嘲弄的目光,他是四舍五入后又打了个对折,那又怎么样,反正妈妈没看出来,拍卖会上的东西是不少,但拍回来能用的也没几个,就这个包看着不错,价格也合适。妈妈是有几个包,但都平时用,也没舍得买过太贵的,最贵的那个还是前几年去上海旅游,和同事们一道,买了个三千多的,再就是晴晴工作后,给妈妈买了一个两千多的,就这俩,平时妈妈逛街还大舍得,一般都是同学同事聚会之类的场合才拿着。

    陈天雨当然也不会当众拆穿他们,对于章时年,他的感情有点复杂,接受是接受了,但多深的感情,似乎也说不上,总觉得有种隔阂,就拿孝敬爸妈来说,章时年做的也确实不错,平时给爸妈买点这个,买点那个,出门回来,过年过节该有的礼节也不少,换季自家换衣服的时候,也记得给爸妈添两件外套,添两双鞋子。可怎么说呢,打个简单的比方,就像是有个人拥有一个很大的果园,有天你从边上走,他送你一篮子苹果,或许还是用心挑过的,对路人来说,这当然是恩赐,可对家人来说,不是不好,总觉得少了什么。他宁愿看章时年给爸爸端盆洗手的水,帮他妈妈扛个煤气罐。当然以章时年的身份,这是不可能的,连想想都是奢望,这大概就是身份的差别吧。爸妈收章时年的礼也不一定就心安理得,你看妈妈收个包,还要特地拿出来当面夸一遍。

    也许是他苛求太多,将来他的老婆能做到章时年一般或许就不错了,“我出去抽支烟。”

    陈妈妈念叨他,“才吃完饭,那口烟就那么香?”

    “没精神。”

    “待会就要睡觉了,要什么精神?”不过到底也没阻止他。

    陈天雨从挂在门后衣架的外套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出去了。

    陈安修也起身说,“我也出去透透气,屋里暖气太热了。”

    陈天雨点支烟,不用回头就知道谁出来了,“你都知道了?”要是不知道就不会在吨吨提盛凯的时候看他那一眼了。

    “也不清楚,就听人讲究了两句。那个马家情况好像挺复杂的。”陈安修在边上站定。

    “是挺复杂的,不过马钰那人还成,很有能力,马和敬也很看重这个儿子,他上面还有个大哥是不假,但是不中用,说不定马家将来的产业就全部落到马钰手中,这都不是没影的事。”

    “那马和敬才六十多,身体看着也硬朗,要交班还早呢,等再过上十年,这些小的也长大了。”

    陈天雨笑了一声说,“六十多?再加上十岁还差不多,养得好而已。”

    他们兄弟俩正说着话呢,就听到门外有车子停下来,接着有敲门声,“二叔,二叔。”

    陈天雨说,“怎么听着像是陈天齐?”

    “什么叫像,就是他。”陈安修拍开大门口的灯,接着又去开门,陈天雨熄灭烟也跟着出来了。

    门外果然就是陈天齐。

    “你头这是怎么了?”怎么头上还包着厚厚的绷带?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也破了。

    陈天齐苦笑,“刘雪找不到睿哲,带着人去医院闹,我和他们动了手,结果就这样了。”

    陈安修惊了,“你也不知道睿哲在哪里?算了,算了,别站在这里了,你先进来说。”

    陈天齐听陈安修的话说,“我爸妈真没带着睿哲回村里?家里的车不在,我妈的腿还没好,他们除了村里还能到哪里去?电话也打不通。”

    “反正没来我们家,小李下午还带着安安在这里玩了,肯定也没有。”

    陈天齐一听这样,浑身的力气被卸去一样,“那他们还能去哪?”

    陈天雨伸手拉他一把,“你先进来再说,你看你弄的这狼狈样。弄个祸害回来,现在知道后悔了。”

    陈天齐任凭他说,也不反驳,“既让他们不在,我就不进去了,让奶奶看到我这样,她肯定得吓坏了,她最近身体还好吗?”

    陈安修说,“病情一直很稳定,最近在追连续剧,掐着点吃完饭就进屋看去了。”

    “那就行,你和二叔二婶说一声,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他们。”

    陈天雨忍不住说,“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你这回去,再上哪里找?要我说,既然是大伯大娘带着出去的,肯定就是没事,不定就是在哪里躲起来了,你不如回家歇歇,你看你自己的脸色都什么样了?别他们没事,你先出事了。”

    陈天齐现在也顾不上面子了,“你们不知道刘雪现在和那个一个叫刘盛淮在一起,那个人有黑社会背景,真要是然刘雪先找到我爸妈,她真敢让人把我爸妈打了,她现在走火入魔了一样,什么都敢做。”

    对两个长辈,陈天雨也说不出打了也活该的话,尽管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你这和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也没办法,你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我找几个朋友帮忙打听打听。”

    陈天齐知道他的三教九流的朋友多,这时突然就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你朋友有办法吗?今晚打听打听不行吗?”

    “这都几点了,再说今天是圣诞节,他们也都忙着约会呢,你急,人家可没义务奉陪。你先回去睡一觉,明天等我消息。”

    陈天齐想也只能如此了。

    送他出门,兄弟俩返身回来,陈安修问陈天雨,“你有把握找到人?”

    “没,我就是试试看。”新仇旧恨一起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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