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帝心蛊TXT下载帝心蛊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帝心蛊全文阅读

作者:孤凤扬紫     帝心蛊txt下载     帝心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五章 虚虚实实(七夕节快乐)爆八

    宫门外,莫尊景一身暗红官服站在雪地里,妖孽绝色面容引得连守门的侍卫都会忍不住看上几眼。

    他不时的瞧着宫门处,对于别人的侧目早已司空见惯。忽的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丝丝笑意。

    宫门内正走出一粉装女子,宽大的裘皮风帽将她整张脸都笼罩其中,帽沿上的貂毛随着飞扬轻摆,走动间虽只看到一张模糊的轮廓,也感觉得出她的清雅秀丽。

    莫尊景站在那里,忍住想迎上去的冲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慢慢走过来。

    雪风自地面上吹起,吹开她的粉色披风长裙一层层如水波荡开,仿若正在瓣瓣绽放的粉梅,与地面白雪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冉竹来到他跟前时,莫尊景这才从沉浸的惊艳中回过神来。一如,此前他在大殿门口以为自己是幻听,直到冉竹站到了他的面前,他才恍然醒悟。

    他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冉竹,可不知是如今身份有别还是当日她在大殿门口抛下的绝情话语所致,马车上她就坐在他的对面,他却愣是一句也问不出口。

    “那日我话重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冉竹先开了口,打破了车内僵局。

    是她让莫尊景不要再管自己的事情,今天又是她主动找的莫尊景。她不是个性情反复的人,亦应该为当日的言行负责。

    而这一路上,莫尊景一如往常的温和态度反而令冉竹心里愧疚。

    “你在万佛寺七天,是替你娘守灵吗?”莫尊景柔声说道,目光里满是爱怜。

    冉竹的点头令莫尊景心头难受自责的很,照此推断冉竹当上圣女那天对他说出那般冷语亦是她娘亲去世的时候。

    她那时一定很痛苦,暗里又被莫求双管制着,所以不愿意和他分担。

    而自己这几日却一直在气恼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莫尊景,你真是太小家子气了!

    “你可有记起什么了?”莫尊景犹豫出口,双手搭在膝盖上微微有些紧张。

    他难以想象冉竹一个人待在万佛寺对着她娘亲的遗体是如何渡过那七天的难眠之夜,当那天在山下看到她怀里抱着的骨灰坛时,连日来所有的抑郁随即被心疼所替代。

    “记起一些但印象很模糊,还不如记不得呢。”冉竹摇头说道,眼底的温凉笑意将这一话题揭了过去。

    在她手中还没有真正实权的时候,让莫求双以为她还在相信那些谎言,以此让他帮助自己巩固实力,只要有莫求双的帮助她在朝廷上拿到实权轻而易举。

    莫尊景毕竟是莫求双的儿子,还是暂且不说较为妥当。

    冉竹说的摸棱两口,却不想刚好对应了花青雪在茅屋里所说的猜测,消除了莫尊景心中的不安。

    “颖姑娘怎么跟你进宫了?”莫尊景不解道,眉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洛阳成婚那日,喜服前头被毁后面就有女子送衣服来,莫尊景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中古怪,只是喜事将近没有拆穿颖冰阳罢了。

    冉竹被宣墨带走事后她与自己打赌,冉竹一定会连夜回来,而赌注就是他带着她去长安。自然,她赢了。

    自回长安后莫尊景就将颖冰阳安置在了多景楼,据刘管事反应她在多景楼日子过的相当惬意,也从未向下楼打探过自己的去向。这般太过怡然自得的举止令莫尊景只觉古怪,但奈何事务缠身亦分不出心神去调查颖冰阳。

    那日下朝后他亲眼看着冉竹去了万佛寺,回到多景楼后借酒买醉迷,翌日颖冰阳就在多景楼消失。

    他甚至都派人找过直到在山下看到她和冉竹在一起,这才明白过来。

    颖冰阳的目的一直在冉竹身上,这让他不自觉的想到了白静,令他心底浮出恐慌。

    “前几日我去了竹屋,差点遭人刺杀,是颖姑娘赶到救了我。自觉与颖姑娘十分投缘,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于是我就带她进了宫。”

    冉竹说话间将那串风铃拿了出来,边缘还残留着烧过痕迹的风铃赫然映入莫尊景的眼帘,他眼底的激动表露无疑:

    “你去过竹屋?”

    “是啊,可惜被烧了。好在风铃还在,不过声音没有之前那么好听了。”

    冉竹惋惜说道,晃动了下手中的风铃,被火烧过的边再也碰撞不出清灵悦耳的声音。

    “没关系,竹屋没了可以再建。”莫尊景柔声道,宠溺的语气仿佛三月的风直暖人心。

    只要你还回家。他在心底默默加了句。

    冉竹低眸望了眼手中的风铃,笑了笑,并未点头也未摇头。

    马车到了多景楼停下,早有得了消息的疏影和花青雪迎了上来。

    四人往多景楼后的雅房走去,路过天字号房间时她不由多看了眼。

    她记得就在这里,宣墨因为水千代的诬陷赏了她肩膀一剑。她被尊景所救,被救的还有那个与宣墨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至今她都不知道那男子的姓名。

    那男子曾跟她保证过,此生待在竹屋绝不踏出去一步,却在玉昙殿和水千代齐齐出现,这中间又发生了多少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没关系,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冉竹的目光从天子三号房上移开,几人一路往远处走去。

    曲径通幽处,反转楼阁台,外表看的毫不起眼,却是莫尊景和疏影在多景楼的休憩所。

    “你要那东西干什么?”疏影疑惑道,脸上无不惊疑。

    此时他和冉竹正站在一处窗前,而莫尊景和花青雪正在谈论着什么。

    是的,她真正要找的人是疏影。

    “不要问,如果做得出,给我就好。”冉竹摇头拒绝回答疏影的问话。偏头见莫尊景的目光看过头,冲他笑了笑,让他以为他们是在闲话家常。

    “这事尊景他知道吗?”疏影不答反问,口气里有些犹豫。

    “这是我和你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为我就当为了尊景。”

    冉竹淡淡说道,平静的面容令疏影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但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触动了疏影,他抛下一句你等着,自己就蹬蹬噔的上了二楼又响起了去三楼的声音。

    “三楼都是药材,他去三楼干什么?”花青雪抬头只瞥到了疏影的灰色鞋底,疑惑问道,眼睛望着冉竹。

    冉竹轻耸肩,将头转向了外面的绿意雪景。

    “圣女请节哀。”花青雪走过来,对着冉竹说道,话里意思不言而喻。

    冉竹点点头,说着感谢。对于花青雪,她除了觉得这人冷清细致外更多的感觉是来自莫尊景对花青雪的尊敬。

    “恕民女斗胆问上一问,圣女是如何得知那尸体就是您的娘亲的?”

    花青雪问道,一双桃花眼灼灼看着冉竹。

    而此前还在屋里的莫尊景,早已不知去向。

    “或是母女连心吧,见到娘亲的时候她口中尚存一丝气息,口中直呼着我的名字,我亦能感觉到她就是我的娘。”

    冉竹轻声说道,目光对视着花青雪,任她眼底的探究在自己脸上流动。

    有时候谎言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要信了,但冉竹有这个自信,即便她还在失忆着,亦是一眼能认出她的娘亲。

    “那她,是怎么死的?”花青雪继续问道,看冉竹面色微沉,缓和了口气认真道:

    “大家朋友一场,我也不拐弯抹角。你也知道在你回洛阳前,莫大人就一直在寻找你娘的下落。如今你娘突然离世,我们觉得这其中有蹊跷。而且我们听说你娘好像死在宫中?你可有看清是何人所为?莫大人一直在调查此事,势必要为你报仇。”

    花青雪说到最后干脆表明了意图,说完等着冉竹的反应。

    冉竹望着窗外飘落的大雪,没有回应,心底的触动如翻涌的潮水一波波袭来,令她鼻息间一片酸涩。

    这些话也是尊景想跟她说的吧,她说让他再不要管自己的事情,可他还是一件件放在心上。

    往事尘封解开,他给予她的诸多美好,或带有的善意欺骗如今想起来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安逸的生活。

    只是自娘亲死后,她便不再是曾经的冷冉竹,这般美好的男子她早已不配拥有。

    莫尊景撑着一把素伞在远处的小路上慢慢出现,他的另一只手中正提着食盒。

    忽然伞柄一抬,露出他绝色妖孽倾城的容颜,冲着冉竹方向邪邪一笑,加快速度走了过来。

    冉竹轻笑回应,眼角早已湿透,口中轻喃:“他长得真是好看,就算是水千代,也比不上他倾颜一角。”

    彼时,楼梯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冉竹急忙回身看着疏影手中挥舞的药包,目露丝丝欢喜迎了上去。

    “知道你最近睡眠不好,给你配了点安神的,拿去吧。”疏影看了眼花青雪,抬头对冉竹说道。

    冉竹会意点头,接过药包放进了袖子里。这时莫尊景也刚好走了进来,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冉竹也不再多做逗留,连莫尊景带来的饭菜都未吃上一口就回了宫里。

    马车上,冉竹一直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车轮子扬起的尘雪迷了两侧百姓的眼,惹来一片骂声。

    幻梦殿门口,冉竹正看到秋冬二位大哥和素锦正闲聊着天,不时有笑声自她们口中传出。

    素锦见到冉竹,急急迎了上来,投给冉竹一个一切正常的眼神令冉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她解下披风,躺在寝殿床上,正闭目思考着何时让萧风与颖冰阳见面的最佳时机。

    忽然脖颈处一凉,身侧响起一低低暗沉声响:

    “圣女,得罪了。她在哪?”

第三十六章 两处计谋

    “圣女,得罪了。她在哪?”

    冉竹整个脊背都僵了,她垂眸看了眼脖子下方露出的一截利剑剑刃,冷悦道:

    “我救你一命,你就打算这样回报我?萧风!”

    “属下感激圣女救命之恩,但经此一事已经无心效力任何人。还请圣女告知冰阳下落,我二人会远离长安绝不给圣女添一丝麻烦。”

    萧风低声说道,一身黑衣劲装半跪在床边,他的身后紫色纱曼轻轻飘荡着。

    “无心效力任何人?恐怕现在由不得你吧。你别忘了颖冰阳还在我手上,除非你不想要她活命了。”冉竹回道,抬眼望了下萧风煞白的面孔,抬手将长剑捏住往外推了推,继续道:

    “我想你一定是在我这殿里搜遍了她的踪迹而不得,你觉得我就那么蠢笨?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本来打算今晚让你们见面的。看来我是高估了你的能力!”

    对于萧风一活的自由就来拿剑威胁她这事,冉竹口气里虽狠失望但心里却理解的很。

    情爱能让人乱了方寸,这大半年来的身心煎熬更令萧风失了理智,换了谁都不希望自己重走旧路,拼着一丝期冀如死鱼般在砧板上做着最后挣扎。

    但他想要颖冰阳活命的愿望胜过万千,于此终究注定他是要失败的。

    冉竹何尝不是做了赌注,若萧风决心抱着和颖冰阳同死念头,她是什么办法都没有的。

    长剑滑过冉竹的胸前无力的垂到了地上,萧风如斗败了的丧家之犬,话语却多了几分忧郁的希望:

    “冰阳,她还好吗?”

    “你既有心挂念她,以后就不要做这种蠢事。”长剑一离开脖子,冉竹立马起身,坐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萧风,口气里严厉迫慑。

    “属下错了,恳求主子原谅。”萧风跪在地上,歉声连连。

    冉竹心知他是看在自己说要让他们见面的那句话上萧风这才转了性子,心中虽然有气但还是正事要紧,于是缓和了口气说道:

    “我念在你思她心切一时冲动,这次姑且饶了你。今晚你得了空去玉兰轩,她会在那里等你。”

    “圣女……”萧风眼底激动闪过,话语里带着丝丝颤抖。

    他以为今日做了这蠢事,又不知何日才能见到冰阳,却没想到冉竹不计前嫌很快安排了他们见面,心中激动之余又有些愧疚,但心底又有些小心思在活动。

    “你别以为我这样做是怕了你,我让你见她,是我一个主子对你的承诺和诚意。如果你还想耍什么心机,受罪的只有颖冰阳。你下去好好想想吧。”

    冉竹冷声道,感觉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她抬手催促着萧风离开。

    “圣女,您醒了吗?”眨眼间素锦的身影走了进来,疑惑的望了眼四周,见到冉竹正在穿衣服急忙走了过去:

    “刚才听到您在里面说话,还以为有人进来。“

    在素锦的帮助下,冉竹很快就穿好了衣服。

    “做了个噩梦,许是说了梦话。”冉竹不在意道,回想刚才命悬一线,身边连个相助的人都没有,说是噩梦也不为过。

    “梦都是反的,看来圣女这几日有好事来哦。”素锦温和笑道,清澈眸光里闪着和煦光彩。

    冉竹笑笑,心知素锦是在安慰她,但这话还是纾解了此前心里的紧张。

    “午膳好了,还请圣女到偏厅一用。”素锦见冉竹笑了,话语里也多了笑意。

    冉竹点点头,双目不经意的望了下那紫色纱曼,通过它的摇摆看到了后面微微开着的后窗,心知萧风是真的离开了这才彻底放了心。

    虽然秋冬二人被她调到了幻梦殿负责安全事宜,可他们却因此怎么样也不肯与冉竹同桌而食,望着满桌的玉盘珍羞,冉竹忽然怀念起莫尊景做的饭菜来,心中更是没了胃口。

    “她被关在哪里?”冉竹问道,伸手拿着汤匙绞着罗宋汤,有些出神。

    “天未亮奴婢做主将她关进佛堂了,您有交代不许她吵闹,奴婢心想若被别人看到她被封了口恐有闲言碎语,而佛堂又是清静之地……”

    素锦回道,见冉竹面色无波,声音有些不淡定了。

    “做得很好。”冉竹喝了口汤,打断了素锦的话。对于素锦的聪敏细致令冉竹心里着实惊讶。

    她昨晚只是想到防止颖冰阳大喊大叫让萧风找到她住的房间,没想到她就将后续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想到萧风此前穿着黑衣,脖子里还挂着蒙面黑布,暗里抓过殿里的婢女问话也说不定。而素锦这般做法,完全杜绝了后顾之忧。

    这样的人幸亏是向着自己的,否则……

    “挑几个菜给两位大哥送去,今日不用伺候我了,与他们一起吃吧。“冉竹笑道,起身端了两个菜,一旁的素锦早在她说话期间就拿来了托盘,一脸感激的看着冉竹。

    “奴婢何德何能与圣女两位哥哥同桌而食,奴婢将菜端过去再回来伺候圣女用膳。”

    素锦规矩说道。

    “素锦,我虽是圣女,可从小是在百姓家里长大,皇宫里表面上恭维我实则暗里轻视我的大有人在。谁待我好,我绝不亏待她。你我有缘,主仆一场。这些日子你待我如何,我全看在心里。以后,私下时没有主仆,只有朋友。”

    冉竹柔声说道,看着素锦错愕激动的面孔,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心知她一时有些消化不了,挥挥手道:

    “去吧,我两位大哥都是性情中人,这饭不会比我一人吃的无聊。”

    素锦胡乱点头,意识到冉竹最后这话说的寂寥,又摇了摇头,最后在自己都错乱的思绪下怔怔走出了偏厅。

    望着素锦消失的背影,冉竹嘴角的笑渐渐淡了下来,望着偌大空荡荡的偏厅,目露寂寥。

    半晌她才从袖子里拿出药包,慢慢解开上面的绳索,莹润的指间细细颤抖。

    药包里的白色粉末发出淡淡清香,她看了一眼,随后毫不犹豫的倒进了罗宋汤里,轻轻搅拌了起来。

    宰相府,书房。

    “你说什么?双刀剑少了一把?怎么回事?”莫求双怒气问道。

    “回大人,今日双刀剑全部完工,本来应该有两万五千把,可清查却发现只有两万四千九百九十九把,确实少了一把。”

    张从喜认真答道,面上不无凝重。

    “会不会是你那日拿的双刀剑忘记放回去了?”莫求双犹疑道。

    “当晚完成任务后,属下立马将双刀剑放回了兵器库了。如今最为担忧的是……”张从喜犹豫道。

    “快说!“莫求双一甩衣袖,急道。

    “当晚和属下激战的是暗卫秦彪,此人痴迷天下各种奇门兵器,属下本意是借着兵器库刚造出的双刀剑吸引他注意力将他引开,好让手下实施陷害皇上刺杀水婉儿的计划。如今那把丢失的剑很可能就是秦彪潜入莫家兵器库偷走了。”

    张从喜说道,眼底颇有几分后悔。

    “那他可认出你了?”莫求双冷声问道。

    张从喜笃定摇头,一脸自信。

    “如今看来皇上一定是知道我派的黑衣人去围攻他,估计他都猜到了这水婉儿也是老夫故意放出去的,还有这新兵器的事情也泄露了。”

    莫求双老脸上满是阴郁,眼底积起戾火。

    “这只是属下的猜测,目前还在排查兵器库的工人,或许有人藏宝了。”张从喜急忙说道。

    “不,如果那晚跟随皇帝的暗卫是秦彪,那这双刀剑一定是他偷走的。不过皇上迟迟未有动作,哼,老夫知道他的意思了。”

    莫求双摆摆手,本来一脸上火的神色渐渐从容了下来。

    “大人意思是?”张从喜心头一动亦猜出了莫求双话里的意思,却不敢表露出来,装作不知问道。

    “明日将这两千九百九十九把剑全部装箱放好,送往皇家兵器库,就当老夫送给前线将士的大礼。”

    莫求双唏嘘了口气,满脸肉疼状,最后还自我安慰了句:

    “算了,这江山迟早都是我的,就当他们提前为我巩固这大宣朝了。”

    “大人英明。哦不,皇上英明。”张从喜竖着大拇指,拍着马屁夸道。

    “老夫还等着那恢复记忆的圣女来找上门兴师问罪呢,啧啧啧,老夫看她在我面前装失忆到几时。哼!”

    莫求双不悦道,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帮她当上圣女虽然是计划中的一步,可如今全然变了味,逼迫的他不得不改变了些计划。

    冷冉竹怪就怪你自作聪明敢在老夫面前耍花样,以后知了真相也只能怪你自己害死了你娘!

    “真没想到她在玉昙殿昏倒就恢复了记忆,若不是德太妃派人告诉我们这蹊跷之处,至今还被她瞒在骨子里。看来邱神医的忘川水还是抵不过那场记忆啊。不过这倒是更加坚定了她报复的决心,从今日早朝上她提出的御驾亲征就足以看出。届时宣墨死在战场上,大人又拿到了龙血草,那时候她才知道大人您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张从喜说道,口气里不无得意。望着莫求双的阴鸷眼神里充满着狂热崇拜。

    屋外冷风呼啸而过,卷着狂雪拍打着窗棂,呼啦啦作响,将门外仓皇逃离的踩雪声尽数湮没,徒留一排凌乱无章的雪地脚印。

第三十七章 绝对控制

    对于玉兰轩一如以往的干净整洁,确实令冉竹心底小小惊讶了下,随即释然。

    这可能是海生派人打扫的,因为上次她刚好撞见海生待在她的院里,后有秋冬二位大哥拎着食物进来。这里地处偏远不易被人发现,关键这里有冉竹酿的桃花酒,是聚餐佳地。

    也好,至少她不要的地方对别人还有些用处。冉竹轻靠着玉兰轩大门一边,厚重的裘衣将她和墙壁的冰冷隔绝,皎洁月色下她鼻息间呼出的热气若隐若现。

    院子里传出了些动静,冉竹微微偏头,余光瞥见屋子里的一点星光,又自顾抬头望向天上的皎月。

    今晚没下雪,月色格外亮,大圆盘似的挂在天上,看来元宵节就在这两日了。

    这日子过的都有些糊涂了,冉竹樱唇紧抿心中轻叹,随即又自嘲了一句,这元宵节又与自己何干!

    耳边里听着屋里传来的细语,如诉如泣,模糊不清却扣动人心。冉竹紧紧了领口,只觉自己站在门外的举动是明智的。

    这对一年多没见的恋人,一见面肯定是要互诉衷肠一番,这些话语必定是惊天地泣鬼神感人肺腑的。

    冉竹自知心还没硬到看一对苦情恋人泪如雨下的互拥,会为白天所做的事而后悔,不如这寒夜明月相伴来的令人清醒些。

    想到下午她端着菜进佛堂,颖冰阳那双想要杀自己的眼神就令她莫名想笑,一开口便是问她拿着金钗是不是要威胁萧风做些什么勾当。

    若不是她告诉颖冰阳晚上的幽会,想来她会一脚踢翻桌上的罗宋汤。

    万幸,她都喝下了。

    房间里的哭泣渐渐低了下去,冉竹无聊猜想他们现在应该在谈彼此的遭遇,然后再商量逃脱办法……

    对于颖冰阳的聪明冉竹只能感叹,她对于自己而言只能当互为利用的利益人罢了,此前颖冰阳利用她,如今她利用颖冰阳。

    “冷姑娘,你可否进来下。”颖冰阳的声音隔着门缝传了出来,细细柔柔的带着讨好的意味。

    虽然她是圣女,可很多人除了叫她圣女外更多便是冉竹称呼,似乎沁玉这个名字依然还是属于那个远在南蛮的圣使,甚而连姓氏都不曾为她改过。

    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个家族给予她的回忆除了生父和沁玉娘亲带来的死亡陷害,便是她娘亲的死,除此外再无一丝好感。

    她的手从领口处松开,藏在风衣里的手不着痕迹的搭上腰间的流月弯刀,一步步往屋里走去。

    屋内外光亮度相差无几,冉竹进去很快就适应了屋里黑暗。刚一进去就见颖冰阳跪在了地上,好看的桃花眼感激的看着冉竹,一脸泪若梨花状,惹得人怜心不已。

    冉竹心头跳了下,心知颖冰阳个性多变,这番示好下的意图不言而喻。饶是如此她还是感叹了下,连她是个女子都看着不忍何况萧风了。

    “冷姑娘,冰阳感激你救出了萧风,白日里他的做法太过分了我已经责骂过他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颖冰阳感谢道,顺带将萧风白天持剑威胁冉竹的事情一并道歉了事。

    冉竹静静看着颖冰阳,不置可否,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知你这般做法一定是有不得的苦衷,你既救了我们,有何要求但提无妨。但我们完成后放我们离去,如何?”

    一顿褒奖愧责之后,颖冰阳直接进入了正题。

    相比于萧风白日里的粗鲁,颖冰阳这套说辞令冉竹心里都受用很多,再加上她这张楚楚可人的脸,谁都会动恻隐之心吧。

    但……

    “等完成我要他做的事情后,我自会放你们离去。”冉竹淡淡道,看着颖冰阳脸上逐渐变得难看的神色,眉眼挑了挑。

    “你现在就可以提,我完成就是。”萧风低声道,伸手将颖冰阳拉起来,目光里不无怜爱。

    “我要你杀了皇上,你完的成吗?”冉竹轻言道,神情淡淡,可这句话却让萧风变了脸色。

    “你要篡位?”萧风吃惊道,脸上嫌恶闪过。,抬手摸向腰间的剑。

    “风别叫,冷姑娘在说笑罢了。”颖冰阳慌忙道,压住萧风的手。

    “萧风,一仆不侍二主。到现在你还在我和皇上之间摇摆不定,我又如何能放心让你去办事?”

    冉竹静静道,只是随口一句试探就看出萧风了的本质。

    杀定然是要杀的,但杀宣墨的那个人不会是别人,只会是她——冷冉竹。

    “我感激你救我出来,但我白日里也说过无心在效力任何人。但我萧风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不让我告诉德太妃和独孤子诺之间的关系,那我今日就告诉你。”

    萧风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一手拉着颖冰阳,另一只搭在剑上的手并未拿下。

    “德太妃在二十八年前曾怀有一子,但因月份不足早产导致死亡。而在不久后,扶余国前国主独孤长风手中却多了一个儿子,因他身边当时并无嫔妃有孕,是故对外称佛赐天子,取名独孤子诺,正是如今的扶余国国主!”

    低低话语在昏暗房间里响起,这本来毫无关联远隔千里的事情被萧风这么一说,透露着无尽可能。

    颖冰阳吃惊的看着萧风,饶是她身处扶余国中暗中势力最庞大的青楼里最擅长的就是打听各种禁秘消息,却一丝这方面的风声都未听到过。

    忽然她面露一丝痛苦,空出的一只手捂着腹部,咬牙忍着不让萧风发现,一双精细眸子快速转动起来。

    一灯如豆在快要熄灭的时候陡然一亮。晃出三道身影投射在窗户上,又极快的暗了下去伴随着屋里死一般的寂静,让人透不过气来。

    萧风见冉竹迟迟不语,疑惑看了过去但见她神情淡淡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心中不由大骇:

    “你已经知道了?”

    见冉竹不答,萧风面色一狠,长剑唰的出了剑鞘,急声道:

    “此生我已经错过一次,再让我背叛皇上已是不可能。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两不相欠。你居心叵测意欲拭皇叛国,今日我就替皇上了结了你,亦省的他日日为你劳心费神。”

    话毕,一道冷光滑过直刺向冉竹,但见她巍然不动冷然相望,更加坚定了今日要杀了她的决心,就在他的长剑刺中冷冉竹的胸口时,只见她往旁边轻轻一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弯刀将他长剑重重弹了开来。

    “好一个忠心,可惜放错了位置。”冷冉竹冷声道,长剑刺过来的威力震得她拿匕首的手虎口生疼的很。

    被松开手的颖冰阳似乎没了支撑,整个人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这个响动惊动了萧风,转头间就看到颖冰阳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鼻子里两道鲜血汩汩流出。

    “冰阳,你怎么了?”萧风扔下剑,一个箭步跑到颖冰阳身边,惊慌叫道。

    颖冰阳目露恨意的望着冉竹,伸出手颤颤的指着冷冉竹。

    “你对她做了什么!”萧风怒道,感觉到怀中人儿的痛苦抽搐,恨不得一剑杀了冷冉竹,

    “没做什么,只是给她吃了点没有解药就不会不时发作的毒药,情况你不是看见了?”冷冉竹将流月弯刀放入腰间,用着几近绝情的口气说道。

    她瞥眼看了下颖冰阳的状态,便挪开了视线。

    “你……”萧风怒道,忽然被外面陡然亮起的宫灯给生生咽下了后面狂怒的咒骂。

    因背对着门方向,见到萧风望着外面露出紧张的眼神,她不由也转了身子,她离窗口站得近轻而易举的看到了月色下一伟岸身影提着灯笼正从玉兰轩大门慢慢走了进来。

    冉竹指了指里屋,意思不言而喻。萧风当下也不迟疑,拿起剑急忙抱着几近昏厥的颖冰阳跑进了里屋,抬眼见到屏风便躲了进去。

    门眨眼间被推了开来,宫灯伴随着主人走了进来,令昏暗的房间亮堂了许多。

    冉竹坐在烛灯旁,静静的看着推门而入的人。

    “我还以为这里进了窃贼。”宣墨沉默了会,打破了沉寂。

    “半夜睡不着,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玉兰轩于是进来坐了会。皇上也是睡不着吗?”

    冉竹说道,灯光下她似笑非笑的双眸虽不似以前清澈但却别有一番韵味。

    宣墨只觉呼吸一沉,目光里染上几分迷离,他轻轻开口:

    “如你一般。这里有些回忆令人流连忘返。”

    “哦。那皇上慢慢回忆吧。我困了,先回了。”冉竹起身道,越过宣墨径直往外走,心里泛起了丝丝紧张。

    宣墨怔愣的看着冉竹离开,直接鼻息间的清幽冷香淡化这才恍然,扔了手中宫灯急急跟了上去。

    冉竹的步伐不紧不慢,耳朵却紧紧听着身后的动静。待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起,心中不觉松了口气,脚步越发走的急了。

    而此时,乱葬岗处一片飞雪狂舞,发出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怪叫声。

    被穷峰遮挡住的茅屋里气氛凝重肃穆,地上一片狼藉。包子抹着眼泪瑟瑟发抖的躲在角落里,看着不远处忙碌在床边的疏影和花青雪。

    透过他们走动的身影间露出床上一赤

    裸上身的男子,被铁索紧紧捆住,青紫色的皮肤骇人无比。

第四十章 说你爱他 爆十

    这一夜冉竹在辗转反侧中渡过,而天未亮之时便有一封书信传入了幻梦殿里,令她连梳洗都来不及就急急出了宫,甚而连早朝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马车疾飞速驰驶向多景楼,冉竹远远就见一蓝色身影的高大男子在门口徘徊,因此时街上几乎无人,马车的声响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冉竹头伸出窗口见他正望过来,急忙冲他招手。

    而疏影则一个箭步的冲了上来,一个翻斗就跨上了马车,顾不得车夫的一脸惊恐,长帘一掀丢出一句:“乱葬岗穷峰山脚下”就低头跨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觉一个东西飞了过来,他躲闪不及脸被正中砸到。他生气将脸上东西拿下,刚要发作,眼前冉竹却先发出了怒气:

    “叫我出来随便来句话就行,何必拿他的生死来开玩笑!”

    忽的眉头皱了下,怒气勃然的看着疏影道:

    “你喝酒了?”

    疏影低头看了眼此前砸他脸上的罪魁祸首,正是他此前派人送进宫里交给冉竹的书信。

    他将书信丢到桌几上,靠着车窗,闷闷道:“我不是在捉弄你,尊景,他这次很可能熬不过去了。”

    “你胡说什么!他身体一向好好的,什么叫熬不过去了?”

    冉竹犹疑道,虽然虎着一张脸,可心却跟着疏影的话跳了几跳。

    当素锦拿着书信进来找她时,她才刚刚合眼,一打开便是尊景性命攸关,速来看望最后一眼。

    当时她就从床上蹦了起来,想也没想的冲了出去,刺骨冷风侵入皮肤里,亦让她的大脑清醒了些。

    她知道莫尊景在疏影心里的位置十分重要,虽然他平日口无遮拦了些但绝不会拿莫尊景的性命开玩笑。可待他浑身的酒气充斥着小小车空间里时,由不得她不胡思乱想。

    “难道你们吵架了?”冉竹探身问道,看着疏影一脸伤心欲绝,心里不自觉的往这个方向去想。

    疏影看了眼冉竹,不知从哪里摸出的酒葫芦,扒开塞子又自顾喝了起来。

    冉竹端坐了下身子,心知这种事若直接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妥,可她也不想自己成为疏影和莫尊景之间的阻碍。两下思量间不由清咳了下嗓子,脑子里阻止了下语言,随后道:

    “疏影,很多事情我已经慢慢记起来。当初我要嫁给尊景,是以为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仅此而已。你们两在我心里既是救我一命的恩人,更是难得的朋友。你对他很好,我也早知道……”

    疏影静静听着,脸上不仅没有冉竹想象中会出现的释然,反而浮起几分悲伤:

    “冉竹,你的心里真的就没有他一点位置吗?”

    “有,他是我此生最珍贵的知己,没有之一。”冉竹认真说道,心中亦是豁然开朗。

    一直以来她也理不清自己对莫尊景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依赖,时间久了怕成为习惯成为压力。感激,他付出的或许是她冷冉竹终其一生也回报不了的,便成了逃避。

    她希望尊景能幸福,却不是系在她的身上。或许疏影确实不是最好的选择,但爱情是真的就好!

    “冉竹,我救了你一命,你欠我一人情,对不对?”疏影闷闷道,口气里多了几分疏离。

    冉竹怔愣点头,她以为自己这样说,疏影就算不开心也不该是那样的表情,就好像她说错话一样。

    车间里充斥着浓郁酒味,一夜未睡好的冉竹脑袋有着昏昏沉沉,感受着疏影身上散发出的绝望冷意,心莫名在发抖。

    半晌,屋中响起一清淡话语,带着丝丝压抑:

    “看到尊景后亲口告诉他,你爱的人是他。这个人情就还了。”

    “疏影……”冉竹愕然。

    茅屋外肆虐狂卷的风雪厉啸,拍打着房屋墙壁,甚至能感觉到它的颤抖,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想要将里面的人尽数吞没。

    冉竹在床前,呆呆的看着床上被十二道绳索捆绑的人,面泛黑紫,眼耳口鼻处正流出细细的黑血,往日妖孽般的容颜此刻尽显狰狞,却教人打心底里心疼。

    露在皮肤外的床已被他的黑血浸透,早已看不出此前的颜色。由于流血过多,莫尊景此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出于昏睡中。

    冉竹才明白疏影说的性命攸关,一点也不夸张。

    路上,疏影跟她说了莫尊景的毒症,那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怪症,当脸色变紫时他会嗜血杀人,浑身血液逐渐变黑后又开始吐血,及至昏迷。

    他没说死状如何,因为他一直在全力根治着莫尊景的病,可这次他却束手无策。

    因为最重要的药引天芒七巧花在冬天并不盛开,他曾经做了两颗,都在三月前花在了莫尊景和冷冉竹身上。

    冉竹的脑海里依稀闪过一些画面,玉昙殿时她倒在莫尊景的怀里,双眼涣散间似乎也看到了他这副容貌。

    似是要应正她心中的想法,疏影的话适时响起:

    “他自陪你去灞陵回来后身体就开始有毒症爆发的迹象

    ,直至知道你被关入大牢,他担心你身份暴露被宣墨暗中斩首,带人去了大牢救你。没看到你人却发现了你丢在大牢里的纸条,心知你中了白静圈套一急之下当场发作,却还是撑着要去救你。”

    疏影坐在床边任黑血沾染上他的衣服,拿着手帕轻轻将莫尊景脸上的黑血擦去,继续说道: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拼命救你?不是我和你交情有多好,而是不救活你,他就要陪你一起死。”

    冉竹踉跄后退了一步,泪水早已打湿衣襟,她以为娘死后这世上再无人可以让她掉一滴眼泪。

    可疏影短短几句话,就勾起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那就是对莫尊景无法回报的付出。

    “疏影我知道你来自异世,医术比常人高明许多,如果在平日你说没办法,那就是没办法了。可躺在这里的人是尊景,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冉竹上前一把抢下疏影手中的丝帕,将疏影扳正面对着她,语气颤抖。

    疏影怅然一笑,目光里是浓浓的自嘲绝望:“我是个连病人病情都查不出来的医生,什么医术高明,全是狗屁!”

    “我认识一个人,他说不定可以!”冉竹叫道,目光里有着慌乱,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疏影目光灼灼的看着冉竹,明知不可能却还是选择去相信着。

    “你说的这个人,救不了莫公子。”门外想起一清灵女子嗓音,彼时门户大开,飞进来一抹鹅黄身影。

    坐在轮椅里绝色的女子不悦的瞪了下冉竹,双手轻拍了下把手,轮子就自动滚了起来,向冉竹方向而来。

第四十一章 心中净土 爆十一

    女子来到冉竹跟前,冉竹急忙让过,心知她是故意为之但如今救莫尊景要紧,哪里还有心思计较这点刁难。

    “还有得救。”女子仔细看了眼莫尊景流血的速度,侧头对随后跟进来的青雪说道:

    “把药给他服下,过半个时辰后再服一颗。”

    说话间青雪就从腰间掏出一个檀木盒,从里拿出一颗褐色药丸放进了莫尊景的嘴里。

    “你这里莫非有天芒七巧花?”疏影激动问道。

    “这天底下就没有我邱灵儿找不到的药材。”邱灵儿略抬高下巴,冷淡回道。

    “昨天我去找邱神医求药时,她便从灵药洞里取出了天芒七巧花。因为做药花费了一番功夫,而且还是两颗,所以到现在才赶过来。所幸,一切还来得及。”

    花青雪对疏影说道,初进门见到冉竹,眼底一丝诧异闪过平日清冷的口气不复相见,亦是一副后怕的神情。

    疏影将尊景身上的绳索一一截开,眼里自是比谁都激动,眸眶都红了。

    冉竹听他们这么说便感觉到莫尊景有救了,这绝大部分功劳自然是这坐轮椅的邱灵儿。

    “在下冷冉竹感谢邱神医救尊景一命。”冉竹感激道,她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真心感谢。

    “你就是喝了忘川水的圣女吧。”邱灵儿冷声道,看也不看一眼冷冉竹继续道:

    “你说的那个人可是花麦饭?”

    短短两句话传给了冉竹无数信息,她往后轻轻退了一步,对于这个自打进门就没给她好眼色的女子心中多了几分警戒。

    “素闻鬼谷神医一生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他,如今看来另一个就是邱神医你了。”

    冉竹回道,面上挂着淡淡笑意,可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她是要回去找花麦饭没错,可也没碍着她啊,干嘛又瞪过来!

    “你如果带他来见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邱灵儿忽的露出笑脸,双眼冲冉竹眨啊眨。

    这般巨变令疏影和花青雪都愣住了,尤其是花青雪平日里甚少见到邱灵儿笑,心底只觉得悚然。

    冉竹看着莫尊景身上黑紫颜色正在消退,心中彻底放了心。对于邱灵儿的这一要求不禁令人诸多遐想,不管如何她救了尊景,将花麦饭带过来也算是自己能替尊景做的一点事。

    “邱神医救尊景一命,已是莫大恩德。这么简单的要求我一定会办到。”冉竹点头答应道。

    却不想邱灵儿伸手摆了摆,严肃道:

    “我只是压住了他的病情,现在回血丹已然正在逐渐失效,这次是两颗,下次就得要三颗,三颗一过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的命。我救不了他的命,还是跟你说个秘密来换你带麦饭来见我。”

    见冉竹难以置信的神色,想了下道:

    “你带他,我当场就告诉你那个秘密,与你有关哦。”

    “不,我是想问尊景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一定有根治的办法对不对?”冉竹自动忽略了邱灵儿后面说的与她有关的那个所谓秘密,着急问道。

    此刻,莫尊景的病情才是她心中最为牵挂的。

    秘密,她的人生从来不缺少这个东西。

    “天下第一疑难怪症,若是我师父还在世一定查得出病因。”邱灵儿口气里亦是有着气馁,见冉竹满脸失望,又急忙说道:

    “但不管是什么病,只要有了那样东西,报关药到病除还延年益寿。”

    “是什么!”屋中三人声音齐齐响起。

    “传说中的皇朝龙血草。”邱灵儿挠了挠被声音震得发痒的耳朵,轻描淡写道。

    “那只是传说,传说的东西十有八九是假的。”花青雪失望说道,她从不信怪力乱神,对于市井传说更是嗤之以鼻。

    冉竹脑海里再度轰然炸了开来,似乎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莫求双处心积虑设计各种阴谋让她回到宣墨身边拿到龙血草就是为了治疗莫尊景的怪病。

    而尊景一直很反感莫求双,似乎并不知道莫求双为他做的这些事情……

    昨晚萧风刚跟她说莫求双很有可能是害死她娘亲的主谋。如果她为娘亲报仇杀了莫求双,事后知道真相的尊景他会不会很伤心?

    “冉竹,是你吗……”床上传出一声虚弱叫声,带着疑惑迷茫欢喜。

    这一声低呼让冉竹从混乱思绪里抽离了出来,她惊喜转身,却看到莫尊景伸出的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

    “他刚醒来有些看不清东西,你靠近些。”花青雪靠在冉竹耳边轻语道。

    褪去了黑紫的臂膀露出平日白皙的颜色,尤其光着的臂膀上被绳索勒青的一道道的痕迹也显露出来,令人有些唏嘘。

    冉竹伸手握住莫尊景的双手,指间的冰凉令她鼻子再度发酸起来,将他的双手轻轻放进被子里,扯着笑道:

    “你耳力这么好的,我刚进来你就知道了。”

    “你刚来吗?这么巧,我也刚睡醒。”莫尊景邪邪一笑,虚弱的苍白面容上望着冉竹的瞳仁还有些涣散。

    冉竹抽了抽鼻子,点点头,想到莫尊景可能看不清又说道:

    “今儿早朝我没看到你人,去了多景楼看到疏影就让他带我来找你了。”

    “这才一天,你就想我了?我果然是魅力无穷啊哈哈哈……咳咳咳……”

    莫尊景戏虐道,身体虽然刚恢复可元气大伤,刚一用力就咳嗽了起来。

    “是啊,我想你了。”冉竹隔着被子轻拍着莫尊景的胸口温温笑道,强忍着眼泪流下来:

    “没人天天在我耳根前呱噪,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莫尊景咳嗽中还忍不住笑出声,冉竹知他需要休息,随意说了几句就推说宫里有事结束了和莫尊景的闲聊。

    站在外面透过窗户看着莫尊景再次睡着,心头如外面阴沉沉的雪天一样沉甸甸压抑的很。

    她转过身对着疏影抱歉道:

    “疏影,那个人情恕我今日还不了。”

    至始自终她都无法开口跟莫尊景说爱他这两个字,自鬼门关走过经历失忆,她已不是当初的冷冉竹,为达到目的她可以骗任何人。

    可唯独对莫尊景,她不想再参有一丝虚假。

    不要说今日,就算是以后,她一样做不到。

    “我不知道除此以外,你还能为他做什么!”疏影冷淡道,脸上并无多少失望,或是内心深处他亦是不想冷冉竹欺骗尊景吧。

    “我能做的,却是你们任何人都做不到的。尊景,会没事的。”

    冉竹淡淡回道,身子没入了漫天飞雪中。

    龙血草,她拿定了!

第四十二章 会不会恨

    马车在行驶出乱葬岗时骤然停下,惯力相冲下冉竹整个人差点摔倒在车里,刚要问出口就听车夫骂骂咧咧的声响起。

    “要死不往乱葬岗里爬,躺在这路上,晦气。”

    冉竹一听便掀了帘子往外看去,只见马蹄子下躺着个脏兮兮的人,圆鼓鼓的身子覆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霜雪,被雪者了一半的侧脸对着冉竹这个方向。

    下一刻冉竹忽的挑起车帘跳了下去,急步来到昏倒的人面前,将那人从地上抱起来、

    车夫不明所以,还以为她要将人扔一边去,于是道:

    “姑娘这事情我来就好。”

    “把他抱上车。送我们回那茅屋去。”冉竹说话间,车夫急忙接过了那冻昏了的男子,虽然胖好在个子小,倒也没觉得多重。

    “姑娘认识这人啊,也是那茅屋里的人?我听说住在穷峰这一带的都是怪人,这孩子会不会是被虐待出来的啊?”

    车夫年纪四十岁左右,看得出脾性耿直的很。

    因疏影书信里提的事情太过吓人,冉竹为了省却圣女那一套严矩出宫后随手招了一辆马车,将近到茅屋时他不肯进去只是守在自己的马车里,现在才知道还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莫尊景他们自然不会虐待包子,但包子怎么会在这里冻昏了,而且照他一脸铁青昏迷的样子看应是冻了一夜。这里肯定发生什么事情了,车夫的话令冉竹心头一动,改变了主意。

    冉竹伸手探向包子的额头,好烫!

    “进城找个最近的医馆,要快。”冉竹吩咐道。

    车夫一声得令,就将包子放进了车内躺平,待冉竹进去坐好后,长挥马鞭迅速往城内赶去。

    而此刻,长安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许多百姓欢舞激动,也有一批人则嗤之以鼻。

    今日早朝,莫求双向朝廷边塞提供了两万五千把最新利剑双刀剑,博得了满朝文武的好评。

    自然,谁也不知道这双刀剑缺了一把,是莫求双派人连夜赶制出来的,这其中的意义恐怕也只有宣墨和他心里清楚。

    他过年前又交出了十万兵符,这两件大事今天的则是被他自己刻意宣扬出去,十万兵符一事被宣墨暗中放出了消息。

    一个为博得百姓爱戴一个为敲醒朝内官员看清方向,群众看的热闹,大臣却越发的胆战心惊。

    宣墨在朝廷上自是褒奖赞扬莫求双不提,殿内亦是一片赞扬恭维声。看着莫求双一脸宰相谦和风范回应,心中冷笑一声,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不轻不重,但足以让八面玲珑头顶长耳朵的大臣都闭了嘴,齐刷刷的望向龙椅上刚才还兴高采烈此刻却忧愁笼罩的宣墨。

    “皇上可有什么忧心事?”一文臣适时站出来问道。

    “朕是看着这好兵器用到战场上定然能让我大宣朝将士战力倍增,破敌势如破竹啊。只是如今只国库空虚边塞将士粮草接济不上,最近常有八百里加急说后方几度出现断粮断草情况。朕担心这兵器到了边塞,他们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啊。”

    又是一番长吁短叹,意思这兵器再好将士填不饱肚子也是没用。

    宣墨这一段话令朝下再度一阵沉默,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话里的意思。

    “是啊,边塞环境恶劣,想来冻伤是免不了的。若再吃不饱肚子,确实令人堪忧啊。不知莫宰相有何高见?”还是那文臣附和,直接将话题抛到了莫求双那里。

    不消说这就是典型的亲墨派。

    大臣们虽都低着头却个个都斜着眼瞄着那一袭深蓝色站在最前头的身影,心思不一。

    “边塞将士为保我宣朝江山抛头颅洒热血让微臣们在这里可以暖裘高枕安然度日,除了感激皇上治理有方就是他们了。如今国库空虚,将士挨饿,正是我们献出一份力的时候。微臣愿意出十万白银带头募捐粮草,为皇上御驾亲征拔得头筹略尽绵力。不知各位大臣有何感想?”

    莫求双俯身回道,中年男子特有的嗓音在大殿上荡荡回响,他的容颜少了几分莫尊景的妖孽,虽然同样俊美可总是多了几分阴鸷。

    此话一出,宣墨带头鼓掌,欣慰道:“关键时刻还是爱卿能解我忧愁,不愧是朕的宰相,带动大臣们为我大宣朝出力,朕甚感欣慰。”

    莫求上嘴上只道不敢,心中小人却跳着脚将宣墨从上到下慰问了一遍,本想着送上双刀剑暗里能压制住冉竹婉儿娘之死,明面上还能赏赐些黄金白银回去填补这双刀剑的亏空。

    却不想,没拿到银子不说,还要倒贴十万两出去!

    但莫求双也不是吃素的,让他一人出,没门!

    朝下是一片附和,大家纷纷踊跃慷慨解囊,自然都不能比莫求双的多,否则做好事反而成了自己贪污的罪证了。

    宣墨满意的听着,不怒而威的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墨一般的瞳仁里一丝精光算计滑过。

    一旁的海生低头不语,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这几年大宣朝没有战事,修生养息间大力发展民间商业怎么可能会国库空虚,只怕是支援一年粮草都还有富余。

    宣墨这般法做只不过是拿着莫求双的短处趁机敲诈罢了,看着莫求双一脸吃瘪还要装着爱国的深情样子,幸亏海生在这朝廷上早已见惯各种嘴脸,否则非要笑出声来不可。

    “此事就劳莫爱卿一力承办了,十日后结齐兵马,有诸位爱卿的对将士们的支持,朕一定会凯旋而归。”

    宣墨长臂一挥,铿锵说道,朝下一片跪地高呼。

    “好了,今日圣女身体抱恙未能上朝,朕去看看。退朝。”宣墨起身威严说道,明黄龙袍滑出一道明亮的身影在高呼万岁中消失在大殿里。

    这自然只是个托辞,而宣墨此刻正在御书房,看着满脸郁闷的秦彪。

    “她从天未亮离开到现在还没回来吗?”宣墨沉声问道,目光里有着凌厉。

    “回皇上,那素锦故意挨到快上朝时才来通传,属下跑到宫外时雪地上已经出现多处车轮痕迹,无法追查圣女下落。而据守门的侍卫相报,早在一个半时辰前圣女就出宫了。”

    秦彪据实以报。

    “今天莫求双主动送来双刀剑这事,你怎么看?”宣墨问道,修长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子,面目深沉。

    “这个,属下也不明白。难道他开始就是打算做好献给皇上的?”秦彪挠了下脑袋,犹豫回道。

    “不,他一定知道你潜进他军器所的事了,所以干脆将这些兵器都送来好堵了朕的嘴。看来那夜引你离开的黑衣人对你十分熟悉啊,你觉得会是他吗?”

    宣墨口气不无沉重,提到他时,眉头拧成了一块。

    “皇上说的可是风双子?绝不会是他,他的长风剑向来不离身,而且那人武功稍逊我一筹,更不会是他。”秦彪摇头道。

    “不管是谁,都是莫求双身边的人。凡是知道暗卫长相的无关人士都得死。速速查清此人。”

    宣墨厉声喝道,同时心里却浮起几分释然。

    秦彪双手抱拳低头领命,起身离去时忽然想起一事,年轻白皙的爽朗面容上都暗了几分:

    “皇上,关于昨晚的事情,您会处置萧风吗?”

    萧风猜得没错,宣墨虽然放了他但却留了个心眼,自他获得自由起,暗地里却早已被宣墨指派的秦彪监视起来。

    而昨晚,秦彪发现萧风潜进玉兰轩后不久冉竹就带了那叫颖冰阳的女子而来,便告诉了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宣墨。

    只是他不知道月色皎洁下曾发生过一场撩拨人心的激吻大战罢了。因为那时他正跟着萧风去了幻梦殿。

    “你说那颖冰阳似乎中了什么毒?”宣墨沉声问道,见秦彪点头于是说道:“你说萧风为什么不找花麦饭给她瞧瞧?”

    秦彪挠了挠头,这种伤脑筋的问题是他的硬伤,偏偏皇上总要他去猜。

    “他是连朕都信不过了,为了个女子竟然再次甘愿被人要挟。颖冰阳初入宫时并未有异常,你去查查圣女最近有和什么人接触,尤其是太医类的,还有莫尊景身边的那个疏影。查出毒药来源,找个合适机会就去告诉萧风吧,此事不必再来跟朕汇报。”

    宣墨望着桌上的奏折,眼底浮起一丝疲惫,颔首沉声道。

    秦斌应声称是,目露感激,这明显就是放萧风和颖冰阳一条生路的事,正显示了皇上对他们暗卫的包容和疼爱。秦彪只觉胸中激荡,更感叹萧风的不珍惜。

    书架处传来了轻微的移动摩擦声,随后御书房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御案前宣墨挺拔身姿一如此前不曾变过,一尘不染的明黄龙袍衬着他刚毅桀骜的脸庞更显天子风范,唯独两道剑眉深深皱起,墨色瞳仁里满是挣扎纠结。

    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出现在了宣墨眼底,透过氲氤的清新香气,宣墨迷茫的话语怔怔响起:

    “她如果知道朕为了兵器和银两而放过杀她娘亲的罪魁祸首莫求双,会不会恨朕?

    海生愣了下,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抖了下,用着平常的口气道:“最近边塞战况连连吃紧,童将军已然不敌撤退,有了这削铁如泥的兵器打胜仗的可能性才更大。奴才想圣女会体谅皇上的难处的。”

    宣墨低低叹了口气,双手接过温度刚好的茶杯,慢慢饮下,虽满口生香可他却毫无滋味。

第四十三章 渐行渐远

    元宵将近,长安城百姓过年时挂的大红灯笼还在,自风雪中露出的红红暖意延续了整座城池,街面上有提着各色灯笼的孩童在雪地里玩耍嬉闹,偶有大人的呵斥声但却包含宠溺更多。

    这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就算边塞战事再吃紧,两方也是要过年的,虽然没几天又开战,却不知他们过不过元宵节……

    然,这一切都似乎和冉竹没关系。

    除夕之夜,她唯一牵挂的娘亲被宣墨一剑刺死,她在年岁中渡过了漫长七天。

    元宵将近,那医馆里惊慌哭泣的倾诉让冉竹心头更是蒙上了一层恨意。

    原来,这一切都是莫求双所为!萧风告诉她的没有半句虚假。

    苏醒过来的包子自睁开眼起就死死抓住她的衣袖,将他不小心在莫求双门前听到的一切告诉了她,而他昏倒在乱葬岗是因为他将这一切告诉莫尊景却导致他直接怒急攻心毒症爆发几欲丧命,他在雪地里跪了一夜为莫尊景祈福,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她抬头望向四周,只觉灰影重重,很多人从她身前跑过,带着笑意在她眼前放大,却模糊的很。

    冉竹伸手揉了揉因为长期盯着雪面而发胀的双眼,这才看清前方的路,不知不觉已经步行到了皇宫附近。四周的冷风冰嗖嗖的灌进她的衣服里,她早已冻得牙齿打颤而不知。

    路上行人交头接耳,个个喜气连连,无不在谈论着今日朝中大事。

    曾何时,这禁闭森严的皇城内商谈这等国家大事也会在眨眼间传遍全城。

    不都说好事不出门么,不消说定是有人刻散播了。

    医馆里她刚听包子哭诉完,脑子还没消化过来,就听到门外有闲聊的大夫说起莫求双一口气赠出两万多把新铸兵器的大手笔来,更带头捐出十万白银带动全朝官员为边塞将士出分力。

    冉竹从未有现在这么清醒,仅仅是片刻她就看明白了这其中种种。萧风既然说宣墨知道莫求双陷害,却迟迟不动手,想来正是觊觎他的这些兵器,至于银两,她只想呵呵一笑,却心底蔓延许多苦涩。

    看来,莫求双已经知道她恢复记忆的事情,娘亲的性命被她的自作聪明而害死了。

    两万把兵器,她娘的性命在别人看来能换到这两万兵器,她该躲在被窝里偷着乐了是吧?

    宣墨你呢,就打算一直让我这样误会你下去?从知道开始你一句解释都没有,到底是什么那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折磨我?

    每次说完那些不费力气的却教人心跳的话语,转身再给人狠狠一刀。

    曾经是,如今亦是。

    冷冉竹,你还要在自欺欺人吗?

    冉竹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自她的脚底下似乎看得见一层层的冰碴子淹没了她的鞋面。

    “姑娘,这大冬天的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可别冻坏了。”耳边响起慈祥的声音,冉竹还未转头就先闻见了一股肉香味。

    一碗飘着些许肉沫的汤出现在她的面前,端碗的人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妇女,衣着朴素,眉目慈善的看着眉眼通红的冉竹。

    冉竹怔怔的看着她,竟然魔症般的想从她身上找出点娘亲的身影。奈何二人容颜相差太大,眼前这女子更像是饱经了风霜般,但一双温和的眼睛却教人心底生出温暖。

    见冉竹不吭声,整张脸都已经冻紫,不由将她身子拉到一旁,离开了四面通风的街上,担忧说道:

    “姑娘,是不是迷路了?你家人呢?”

    一句家人,一下子勾起冉竹脑海里无数回忆,从小抚育她长大的养父母,才见了几面就离世的娘亲,那个将三岁的她丢灞河里十三年后再度要害死她的父亲,还有得知她真实身份潜伏在身边十几年的独孤子诺……

    她的家人不是在利用她,就是要害死她或者被她害死……

    而那个她曾经深深依靠的,直至在刚才之前还幻想着他对自己有一丝动心的男子更是对她口蜜腹剑。

    一场偷心游戏,呵,她以为自己早已是输了,如今看来又何尝不是才开始!

    “姑娘先喝汤暖暖身。这长安城每年都有走散的百姓,姑娘不要害怕,要相信你的家人一定会找到你。你若不嫌弃可去我家住上几天等你家人来接你。我那老头子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是好客的主。”

    冉竹一脸黯淡沉默的神色更加坚定了妇女心中的想法,不由更加怜惜。

    冉竹接过汤,隔着青花瓷碗传过来的热气令她发僵的十指微微有了暖意。她轻抽了下鼻子,本想笑着回应,但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颗颗晶莹泪滴落入汤中,荡开一道道波纹。

    她将和着泪水的肉汤尽数喝下,淡淡香味顺着喉咙而下,浑身立刻有了几分暖意,也驱散了她此前的负面情绪。

    冉竹在宫里平日吃的不知要比这好上多少倍,可她却觉得这是她喝过的最好最美味的汤!

    “谢谢大婶,您误会了,我在等人,这汤真好喝。”冉竹将空碗递给那妇女,嘴角扯了个大大的笑。

    冷冉竹啊冷冉竹,一个过路人尚且都还知道怜惜你,你自己这么自怨自艾又是做给谁看。

    没家人没关系,你有自己。翻转间掌尽天下,平安又有何难。

    没爱人没关系,你有尊景。他为你性命都不要了,身边有个如此蓝颜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妇女见冷冉竹又是哭又是笑的,见她眸光清亮,心中不由有些犯嘀咕,拿着空碗转身就走。

    “新年好。”冉竹对着那妇女背影轻声说了句,看着她走向不远处的包子铺。

    这是她过来年的第一句祝福话,却是对一个冰天雪地里送她肉汤的陌路人说,带着诚挚的祝福与满满的感谢。

    冉竹持着素锦的腰牌很快就进了皇宫,因她着宫女装,拿腰牌的时候刻意低下头。也不知是那侍卫不认识冉竹还是没注意看,竟没认出她是圣女,大大咧咧的放了进去。

    她本以为踏进幻梦殿首先会迎来颖冰阳的怒吼,她知道颖冰阳虽被她那所谓的毒素控制,但脾性却不见得会收敛。心中正想着是直接漠视好而是将她气焰直接灭了好时,一抬头就看见宣墨正背对着她站在大厅里,地上齐刷刷的跪了两排人。

    她的脚步一滞,随即跨了进去。听见声响的宣墨也同时转过了身,一双黑漆漆的瞳仁随着冉竹身影而晃动。

    “你的脸本就被很多人瞧见过,下次出门如果再不遮面纱万一遭了歹人攻击,你有几条命可以活?”宣墨呵斥道,见她虽身着宫女装,可脸却暴露在空气里,心抖了抖竟生出了怒气。

    冉竹淡然回望,只是轻轻嗯了声算是回答。心中却无语,哪个宫女出门还要戴面纱,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一清早去哪儿玩了?”宣墨问道,语气比刚才要柔和上几分,但面色沉威并未改变,低头瞄了眼素锦,素锦随即会意领着那群宫女太监都回避。

    快越过冉竹时,素锦丢了个放心的眼神,见冉竹会意后脚步未停的走了出去。

    一行人就那样站在了外面,享受着风雪的洗礼,却不敢走远。

    这种口气如今听在冉竹耳里却备显虚假,想来宣墨做人到底还是几分良心。

    虽然他目前不知道她已经知晓莫求双是除夕夜谋杀娘亲的主谋,但还是本着愧疚态度来了。

    是啊,他对自己永远只有愧疚。

    “自打出了万佛寺都还没好好看过长安风景,起得早便出去走走看看。皇上是想要责怪我没上早朝吗?”

    冉竹平静回道,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眸光极快的掠过宣墨,见他面色微沉,不觉更加确定此前的想法。

    宣墨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昨夜强吻留下的气息,只是那嘴角边油腻腻的光泽令他双眸微微眯起。

    他在这里等了他半天,她竟是连朝都不上和别人大快朵颐去了。皇宫外和她吃饭的除了莫尊景还能是谁,想到他今日也没上早朝,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只是早朝二字令他彻底没了火气,他本也打算挑个好时机将莫求双设计陷害他事情告诉冉竹,但如今只能等他打了胜仗回来,边塞一战遥遥无期,而他与冷冉竹之间终究要横亘着这一道屏障。

    但没关系,冉竹虽然对他很是冷淡,但昨晚由于自己的情不自禁下做出的出格举动也令他感觉得出她心里还有他。

    只要还爱他,他就有信心!

    “明日就是元宵节,长安城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猜灯谜跳火舞。既然你想出去走走,明晚我来接你一同去赏灯。”

    宣墨柔声道,没了下人在场,他的语气越发的温柔,说话间抬手伸向冉竹的嘴唇。

    冉竹急忙闪过,下一刻却被宣墨另一只大手拉住拖往怀里,动惮不得。那伸出的手直接覆上她的唇,擦着那嘴角未干的油质。

    “下次想吃什么直接跟我说,我就不信外面的东西会比皇宫里的好吃。”

    宣墨吃味道,下手的力道却是轻的很,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冉竹的唇,那指尖的柔软令他流连忘返。

    “这长安城内做起来的还真有比这皇宫里做的好吃的。”冉竹边挣扎边晃着脑袋躲闪说道,并不知道宣墨误会了她,心里气道每次都用这么霸道的方式,非有一天让你手没力气碰我。

    “是哪个大厨,我让他进宫做给你吃。”擦干那污渍后,干脆两手都紧抱着冉竹,看着她像个小虾米一样在自己怀里胡蹦乱跳,那气的通红的脸令他眼底染起几分笑意。

    “人家不屑来这里!”冉竹亦是同样不屑口气。

    “那下次带我去尝尝。”

    “……”

第四十四章 凶险挡刀

    翌日早朝无非说的就是边塞战事,因南蛮和扶余国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战事也算是停歇了口气。

    颖冰阳自在屋中苏醒后闭门不出,既不闹也不吃饭,晚些间冉竹给素锦留了话,自己一个人出了宫,宫外早早有人在那等候,见她出门,眉眼间笑意盎然。

    他怎么也没想到如常元宵,冉竹会在下朝后主动邀请他一起夜游长安。

    夜幕将黑,长安城已是灯火一片,街上笑声如乐,游人如梭摩肩擦踵。大家挤在一起竟生出了几分热意。

    “这里人多,我牵着你防止被冲散了。”莫尊景温温笑道,刚恢复的脸上还带着稍许疲惫,却因他一双欢喜的眸子而掩盖了许多。

    冉竹并未有几分犹豫就笑着伸出了手,如今在冉竹看来莫尊景是她要保护的人,似乎一瞬间她就从被保护者颠覆为保护者,这种心理上的变化让她觉得就算被莫尊景牵手,那也是他身体不好需要她来照顾。

    其实就是给自己找个牵手的理由……

    远处正有一双碧色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笑意融融的几人,目光在冉竹脸上扫了下随后落到那双十指相扣的手上,眸中戾气尽显。

    忽然,他目光一寒,整个人隐匿在了黑暗里。不久,他原来站的地方重新来了一人,一身黑金丝纹绣龙袍隐在黑暗里望着与他之前看的一个方向。

    宣墨。阴暗处有一阴鸷声音从那人心底响起,带着无尽恨意与鄙夷,随后那股阴冷气息慢慢散去,想来是那人已经走远。

    “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彼时宣墨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他全身心的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并未注意到周围的不妥。

    海生缩着头眼睛却偷偷瞄着人流里快要消失的冉竹身影,心中低低叹了口气。

    因在医馆得了冉竹的吩咐,包子并未将冉竹已经得知真相的告诉莫尊景。

    如冉竹所说,一旦说出去的话莫尊景刚压制下的毒症很可能会再度复发。而包子也不敢让莫尊景知道自己傻不溜秋的在外面跪了一夜冻昏,只说自己因为害怕莫尊景毒症爆发伤人连夜回了宰相府。

    这自然是得了疏影的鄙视还有不轻不重的嘲笑,下一刻却问起那莫求双知道与否,看的包子傻愣愣摇头的样子,又是一番失望摇头,忽然脸上浮起古怪。

    莫家父子一向不合,包子就算真的回府也不会跟莫求双说起这事来,不知疏影这副怪异表情又是为哪般。

    疏影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光顾着斥责包子,一抬头竟发现他和莫尊景还有冉竹走散了。晕红红的灯光下到处都是人群攒动的身影,分不清哪一个才是莫尊景,哪一个是冉竹。

    而此刻莫尊景和冉竹十指相扣,正兴致勃然的看着火舞,一点也没发觉身边的小伙伴被冲散。

    大宣朝的火舞不是像草原那种围着火堆跳舞,这么人流聚集的地方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但地上拥挤这头顶上却是大片空间,这跳着火舞的人便踩着高跷,手中不停的转动的火把。亦有技艺高超的踩跷者在不大的空地上利用手中的道具陪着着灵活的身姿耍出变化多端的花火样式,这便是真正的火舞。

    高跷是两根三尺左右的圆木棍,另找两块一尺左右的木块固定于圆木棍的下端。这是一般的高跷,而莫尊景和冉竹看的这四名火舞者踩的高跷足足有六尺长,他们和所有的百姓一样均仰着头看他们在空中表演。

    那时而变幻无常的火把图案时而随着火舞者口中轰然喷出的巨大火焰,不时的掠过百姓头顶,照亮他们紧张而又觉得刺激的脸庞,有节奏的跟着惊呼随即又兴致勃勃的等着下一个变化。

    突然其中一个火舞者一个身形不稳直直跌了下来,而好死不死的竟正好是冉竹的方向。

    她和莫尊景是好不容易才挤到最前面的,为的就是看到最美的火舞,如今想从人潮里抽身更是难上加难,很快就听到有人倒地甚而被踩的哀嚎声。

    莫尊景将冉竹紧紧护在怀里,拼劲全力往一旁退去只想躲过那倒下来的火舞者,而就在这此时另一名火舞者竟也倒了下来便是莫尊景刚刚站立的地方。

    这也太巧合了些,莫尊景和冉竹二人对视一眼,均读出了对方眼中的警觉。

    未等他们再度抽身离去,那眼看着即将倒地的火舞者刷的将手中火把扔向了冉竹,就听刷刷两声,是他脚上绳索被砍断的声音,待莫尊景挥手劈开火把,那火舞者手中已经多了两把阴森森的长刀。

    除了随之假装倒下的那火舞者同样挥断绳索与他同伴一起挥刀砍了上来。其余两名则继续踩着高跷在人群里行走拦住莫尊景和冉竹的去路。

    莫尊景毒症刚刚压制,身体本就虚弱如今又拖着个不会武功的冉竹,就算自己武功再好也难敌有备而来的敌人。

    他拉着冉竹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跑,也有好几次被高跷舞者给拦了回来,那透顶呼啸而来的火光一瞬间从欣赏变成了憎恶。

    只是这么一迟钝,冉竹迎面就感觉有冷风刮来。她下意识的往旁边躲闪,只见刀刃泛着冷红的光芒贴着她肩膀而去,削下了她胸前一缕长发。

    莫尊景单手也正和另一名持着双刀的舞者对抗,饶是他一只手对付吃力无比,可另一只手始终紧紧的握着冉竹,不让她离开左右。

    这番举动冉竹何尝感觉不到,心中泛起几分感动,同时又为眼前的局势而感到头疼。

    由于此处略显偏僻,一面背墙一面是隔着条河的街道,而侍卫军则聚集在城内中心,恐怕这回还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左右方向被高跷火舞者堵死,唯有从桥上跑出去才有生还可能。

    有此想法的又何止是冉竹一人,大批的百姓往桥上涌去,寻找着最快的逃离捷径,无疑河对面才是最安全的。

    看到这里,冉竹心中生出了丝希望,她从腰间拔出流月弯刀看了看,刚才衣服翻飞时露出一截被花青雪看到,她脱口而出的绝世武器四个字令她颇为得意了一番。

    此刻正是验证绝世宝刀的威力了,思及此冉竹抬眼看到左方的高跷舞者再次围拢过来,她望了眼前方的桥不再犹豫握起弯刀就削向了圆棍,许是用力过大她一下子将两根圆棍齐齐斩断,速度之快令那舞者来不及准备就直直摔了下来。

    有了突破口这回换冉竹拉着莫尊景往前跑了,奈何还没跑近几步就听一声轰然炸响,那桥突然崩塌,桥上几十人瞬间掉入破冰的水里。

    一时惨叫声哭嚎声响彻夜空,也终于引起了其他地方的注意。

    冉竹抬出的一只脚就那样生生的停在了半空,脸上露出了些许绝望。

    她将流月弯刀塞到莫尊景手中,说道:“你好歹会点武功,用它杀出去。”说话间手想从莫尊景手中挣脱出来,奈何一点没用。

    莫尊景接过流月弯刀,眸子晶亮无比灿若星子,他嘴角微微上扬,邪肆的看着冉竹:

    “抛下美人一人跑可不是我莫少卿的作风,陪美人一起蹂躏这几个臭虫才是最大的乐趣。美人,你觉得呢?”

    冉竹哭笑不得,他们两个一个有伤一个弱,看着逼近来的四人目露精光,步伐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子,心中哀嚎到底是谁蹂躏谁啊!

    “你蠢啊,你先杀出去才能带帮手来救我啊。大过节的我可不想死!”冉竹吼道,见莫尊景不松手直接就用脚踢了。

    “死,我又不是没经历过。能与你同死倒也是我毕生所愿。”莫尊景的话语低柔传来,在冉竹怔愣间松开了手,却是将她往后推了推,随即邪肆迷人笑容再度扬起:

    “美人,待我收拾完这几个臭虫,再带你换个地方赏灯。”

    流月弯刀在他手上漂亮的旋转了个圈,刀柄稳稳落于莫尊景玉骨般的手中,随即转身对着那四人挥砍过去。

    那四人似乎一开始的对象就是冉竹,其中三人缠住莫尊景后,另一名趁其不注意就攻向了冉竹,冉竹只得往后跑。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侥幸可言,冉竹很快被他追上,被他一脚踹飞在地,狼狈至极。

    莫尊景转头就看到那男子举着长刀就要砍向冉竹,慌忙扔出手中流月弯刀,奈何被围攻他的其中一名看破,挥刀拦截了下来,没有了流月弯刀抵挡的莫尊景此刻又处在分心时候,肩膀上立马多了两道血淋淋的刀痕,偏生就是不能向前一步。

    他看着长到落下,口中绝望厉叫,嗤一声膝盖被长刀挥上,他跪了下来。

    冉竹心中亦是绝望,脑海里竟是什么念头都没有,除了遗憾没能让莫尊景找到龙血草外,最后一刻竟是不争气的想再看眼宣墨。

    想来他这会应该在皇宫里暴跳如雷吧,因为她故意毁约邀了莫尊景令他没了面子。

    我死了也好,你再不用愧疚补偿我,而我也不用在杀你和想你中日日煎熬。

    万般念头闪过,竟是让冉竹对死没了惧意,全然的解脱。她头挨着地面,闭上眼睛亦不想看到自己死时被戳个窟窿的惨状。

    可老天偏不如她愿,头顶忽的刮来一阵疾风,不等她睁开眼就觉身上压来重力。如此急差点令她喘不过气来,而下一刻那嗤嗤的声响令她急忙偏转了头。

    那一柄长刀就那样直直刺进压在她身上人的肩膀,刀剑堪堪盯着冉竹的喉咙,刀刃上的血珠滴滴落下,顺着冉竹的脖子滑下落到了地上,乍一看她脖子上仿佛被割了一条血疤。

    她的眼睛被披散的头发盖住,双眸蓄满泪水,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却能异常清晰的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人是如此熟悉!

第四十五章 让他离开

    冉竹的眼睛被披散的头发盖住,双眸蓄满泪水,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却能异常清晰的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人是如此熟悉!

    他的身上常年有一种淡而长久的花香,此前冉竹不清楚那是什么,如今才明白那是迎红杜鹃花的味道。

    那一身白衣长衣似乎一如玄镇初见,只是因着寒彻的冬季多了一层宽厚羽鼈,此刻层层叠叠的堆积在冉竹脸庞,似乎要为她遮寒去冷。

    鬼面面具哗然落下,竟是被火舞者一劈两半,一张颠倒众生的温润容颜展现在众人面前。下一刻双眸微眯露出狠厉,长袖一挥数十根点缀着点点红色样式的银针尽数扎进了那四名火舞者身上,连哼都没哼一声尽皆软软倒了下去。

    值此间冉竹似乎听到了莫尊景大喊“且慢”的话语,但又如何抵挡上独孤子诺手中杜鹃花红针的夺命速度。

    冉竹本充斥着胸口那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也因为莫尊景这一声喊而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半起身半将中了刀伤的独孤子诺扶起来,目光触及到他的被长刀刺穿肩膀的地方,心头一跳,那里汩汩流出的鲜血早已将白衣浸染成花。

    他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的边塞打仗吗,怎么会来到长安?

    “你受伤了?”耳边传来一声轻唤,一如往常的醇厚嗓音带了几分压抑的痛楚。

    冉竹抬头,对上一双瞳仁紧缩的碧眸,此刻正盯着她的侧脖,冉竹能感觉到独孤子诺碰触到自己伤口时候发颤的指间。

    “我没受……”冉竹黯哑开口,话没说完就觉臂膀被人往后一拉,一个旋转撞入了一方冷硬的胸膛里。

    鼻子好痛,冉竹在心里吃痛呼道,下意识挣扎。就听一低沉急促嗓音响起:“别动。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给小竹止血!”

    循着他呵斥的方向,冉竹见到御林军围住的一个包围圈外疏影被放了进来,而自己竟连他们什么时候赶来的都不知道,似是一点动静都没发出。

    想到这里,冉竹心沉了沉,伸手推开宣墨胸膛,往后退了两步冷声道:

    “我没受伤,不劳皇上挂心。”

    说完抬手擦了下脖子间的早已晕开的血痕,露出完好无损的白皙脖颈。宣墨见她真的没受伤,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不大的包围圈内宣墨,独孤子诺,莫尊景呈斜三角形势,宣墨与独孤子诺对面而站,莫尊景在宣墨的左下方正低头俯身检查着脚边的死尸舞者。

    而冉竹刚好站在宣墨和独孤子诺中间,垂眸看着莫尊景掀开尸体穿着的黑色上衣,怀里露出的一块腰牌令她眉头微皱,脚步慢慢往后退着。

    宣墨见她往独孤子诺方向退去,触及到独孤子诺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深邃目光陡然一沉,却是一旁的海生急急开了口:

    “你要去哪?快回来。”

    “拿下叛国国主独孤子诺,生死不论!”宣墨恶声开口,对于冉竹的做法胸口里涌起失望。

    疏影目不斜视的走过,谁都没看一眼径直走到站在他们身后的莫尊景,看到他身上好几处刀伤,尤其是左膝盖处已经露出一截白骨,骇人的很。

    “我们回去。”疏影咬牙道,满眼心疼,伸手就要扶莫尊景往身上背。

    他恨自己光顾着调侃包子没紧紧跟着莫尊景,更恨刚才他被人拘箍住错过了救莫尊景的最好时机。

    这古代,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听到疏影的声音冉竹也跟着回了头,待看到莫尊景受伤心里一阵阵颤栗,急忙想跑上前相扶,却被两只大手紧紧握住,动惮不得。

    莫尊景由着疏影扶着,慢慢来到宣墨身旁,忧心的看了眼冉竹,摇摇头。

    冉竹知道莫尊景的意思,她知道无论他们二人平日有多么不对头,这种时候都会一起对付独孤子诺,一如洛阳喜堂那次。

    “放了他。”冉竹深呼吸口气,冷静道,对于四周骤然缩紧的长剑攻围置若罔视。

    “哼,现在抓我算什么本事,有能耐战场上见。”独孤子诺紧紧抓着冉竹的手不放,那指尖的温软无骨令他心里生出了几分贪恋。

    “区区一个扶余国我大宣朝岂会怕你。你千里迢迢来到长安险恶昭心谁人不知。你当这里是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说话的是莫尊景,横亘在宣墨面前,极尽一个臣子的保护姿态。

    宣墨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在冉竹的脸庞,仿佛要将她看穿。

    “我来这里只是想看看故人,每年的元宵都是我陪她渡过。今日若不是我躺在这地上的就是她了。你们不感谢我救了大宣朝的顶梁柱却还要抓我,真是可笑。”

    独孤子诺讥笑道,随着他说话肩膀处的大刀一颤颤动着,更有细细鲜血流出。

    圣女叫沁冉竹天下共知,但见过她的人毕竟不多。今天她出门并未遮面纱,独孤子诺也知道分寸并未当场揭穿,潜意识也是为冉竹的安全着想。

    “每年元宵为师都会送花灯与你,来此别无他求,将这盏花灯送你。我知道,这天下最心疼为师的还是我的好徒儿。”

    独孤子诺无视宣墨和莫尊景杀人的目光,自怀中掏出一盏花灯,迎红杜鹃花在纱布上映染一片好看的很,精致小巧。看得出独孤子诺就是在刚才倒下的时候也将它保护的很好。

    冉竹低眸看了眼,被宣墨紧握的手生生抽了出来,默不作声接过。那声声如沐春风的低醇嗓音带着魔音穿透她的心间,往事一幕幕勾起心头。

    是啊,每年独孤子诺都不在玄镇过年,但元宵那天他定会回来。冉竹守在镇门口,远远就能自黑夜中看到一点微弱亮光,那是独孤子诺提着花灯而来,每年的花灯都不一样,唯有那点让她倍感温暖雀跃的烛光十几年未曾灭过。

    但,也是曾经了。

    如今手中这盏还没来得及点上的杜鹃花灯一如冉竹此刻的心境。

    “放他走。”冉竹定定的望着宣墨,紧紧握着花灯,面色决绝。

    独孤子诺面色微沉,对于冉竹脸上过度的平静令他心里浮起几分沮丧,但见她依然护着自己,又开心了起来。

    “你今日决意要护他离开?”宣墨沉声问道,冰凉如水的话语里听不出恼怒,却直凉人心。

    “不可放他走,今日之事和他脱不了关系。”莫尊景执拗道,望着冉竹,希望她清醒过来。

    疏影在一旁始终黑着一张脸,蹲下身处理着莫尊景膝盖处的伤口。

    宣墨眉毛挑了下,此刻他也发现了莫尊景脸色的不正常,话语里带着喘气,虽然极力压抑却依然听得出来。

    “带你主子下去治疗。”宣墨冷眼看着疏影,抬手将莫尊景往后推了推,目光触及到他手中的流月弯刀,口气陡然不悦:

    “今晚事情朕稍后找你算账。”

    “皇上……”莫尊景讶然,心道宣墨要追究他护圣女不力之罪却不知宣墨是别有它意。

    得了话的疏影眉眼一喜,抬手点了莫尊景的穴道,扛着他就飞速离开。

    冉竹始终未敢看一眼莫尊景,感受到身上少了一道灼灼目光,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有疏影在,尊景就不会有事。

    这一连串的放他走一而再再儿三的被打断使得冉竹凝聚起来的气势也弱了下来,感受到身后人发出的压抑痛苦她知道独孤子诺快要撑不住了。也感觉得出宣墨他们二人也是在故意拖延,似乎在等什么人出现。

    脑子蓦地那一双阴鸷狠辣的眸子,心顿时绞痛般难受。

    “他说的没错,再说他救了我我理当护他离开。”冉竹冷冷说道。说完不再与宣墨多做唇舌之争,当下转身扶着他就打算离开。

    御林军并不认识冉竹对于她此番举动忽然慌了下举起长剑对准了冉竹和独孤子诺的喉咙。

    “放肆!”宣墨厉声吼道,顶着冉竹喉咙的剑尖吓得他心跳都停了下,随即气道:“放行。”

    长剑刷刷收起,前方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以前的事情你都忘了吗?你会后悔的。”宣墨沉声说道,望着转身的那道纤瘦背影,心感到突突的痛。

    冉竹听着宣墨说的话,脚步并未停了下来,嘴角浮起一抹嘲讽。

    路一头她看见木河现在人群里,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心头泛起几分苦涩,头也不抬的扶着独孤子诺离去。

    他们的身后宣墨面沉如墨,深邃目光里整座长安城的斑斓灯火似都被吸了进去不见一点光星。

    不远处早有一匹白马守候,见到独孤子诺的身影亢奋的嘶叫了声,冉竹面露诧异,眼底一丝冷意闪过。

    “冉竹,谢谢你。”独孤子诺牵起缰绳,另一只手拽着冉竹手不放。

    “师父见外了,今天的事情我还要感谢师父救命之恩呢。”冉竹淡笑说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没有什么温暖。

    “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不好?”独孤子诺见冉竹还称呼他为师父,碧眸中满是激动,口气里却多了几分忐忑:

    “那宣墨才是伤你最深之人,你跟我回扶余国,师父再不让你受苦,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好?”

    “好。”冉竹一如之前从容笑着,目光掠过独孤子诺满是欣喜的脸庞望向他身后幽暗的小巷。

    又是一个让她抛却前尘往事的人,笑!

第四十六章 再没下次 岛国在哪里鲜花破千

    三日为限,灞陵沁府旧宅为约。

    虽不知独孤子诺为何要将地址选在那里,但如今她也顾不得许多。

    回到皇宫已然是半夜,这其中自然有她故意拖沓了步子回去的原因,因为她不想看到宣墨那张气势汹汹的脸和一张嘴就质问她的话语。

    是不想,不是怕。

    难得今日不下雪,本以为会有一场令人开心的元宵,却不想她和莫尊景遭暗袭还死伤了几十个无辜百姓……

    想到这里,冉竹自鼻腔里重重呼出口气,晕白的雾气在道路上的宫灯下若隐若现。

    忽然她顿住脚步,神色一凛,手不自觉的往腰间摸去,脸色变了下,流月弯刀在刚才混战间给了莫尊景忘记拿了回来。

    她状似不经意的往旁边走去,随后贴着墙根猛然向后望去,心也在那一刻狂跳不止。

    宽阔昏暗的路面上白雪无声飘落,百米远处赫然站着一人,见冉竹忽然止了脚步望过来,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站在那里并不离开。

    “木河?”冉竹试探叫出口,灯光委实昏暗他又站着远只能凭感觉去叫。

    “是,主子。”一沉悦声低低响起,跟着雪花翻卷而来落到冉竹耳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

    “你一直跟着我?”冉竹微抿樱唇,眉头紧皱,若不是她刚才忽然感觉到身后有细雪擦擦声,恐怕走进殿里都发觉不到身后有人。

    “是。”还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除了开始语气里有丝窘迫外剩下的便是坦然。

    “那你听到我要跟独孤子诺回扶余国的话了?”冉竹淡淡问道,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走近些。

    隔这么远说话,难保被有心人隔墙听了去。

    木河几步走近,半抬的双目在触及到冉竹的脸时又垂了下来:

    “是。但属下觉得主子不是真心的。”

    “哦?那宣墨让你跟着我不就是怕我跟独孤子诺跑了?”冉竹抬眸笑道,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带着嘲讽。

    皇宫路上的守夜宫灯散发出晕黄的光泽,投射在眼前女子清丽的容颜上生出诸多美好,却掩盖不了她一双犀利的眸子和嘴角的冷意。

    “皇上担心您会遭意外,所以派属下跟着。决不是主子您想的那样。”木河回道,一贯沉稳的作风将心中刚涌起的触动情绪悄然掩埋。

    “我死不了。还有,你回去复命时候告诉他。”冉竹冷声道,忽然目光一闪踮起脚贴近木河耳边,明显感觉到他的僵硬,口中吐气如兰呼出的热气尽数扑到木河的脸上:

    “以后别妄想再拿我做诱饵,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想跟我说什么,亲自来说就是。”忽的传来一怒气低沉喝声,惊的木河连连后退几步,转身就看到宣墨大踏步的跨了过来。

    这是一条几百米长的道路,两边都是墙壁,唯有前后路相通。而宣墨正从木河身后走来,他看不见,可不代表冉竹看不到。

    以此,明白了冉竹刚才是故意为之,心中不由苦笑声。

    “你现在就那么喜欢跟别的男人亲近吗?”宣墨怒道,站在了木河此前站的位置上,目光里染上几分醋意。

    在幻梦殿等了半夜都未等到消息的他没走出多久就发现了冉竹和木河,只是想听听她们说些什么所以并未现身。

    却不想竟等到了冉竹嘴唇贴上木河的耳朵,那么远看就好像亲上去了一样,叫他如何不恼。

    “皇上是要我先回答哪个问题?”冉竹闲闲道,眼皮子都不抬下自顾看着前方飘飞的大雪。

    不论这雪平日里如何洁白无瑕终抵不过暗夜来袭,转眼变色。

    “你,先回答第一个。”

    “忘了,让木河说吧。”

    “木河,她跟你说什么了!”宣墨怒吼道,目光中隐隐有想杀人的欲

    望,但他也明白是冉竹刚才定是看见了他站在后面故意气自己,却还是按耐不住冲木河发火。

    “以后别妄想再拿我做诱饵,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木河平静原话回复道,仿佛宣墨发的火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话一出,宣墨忽的沉默了。目光里充满复杂情绪,他摆摆手示意木河退下,而冉竹此刻的眸光越发的清澈清冷。

    昏暗道路上又只剩下了宣墨和冉竹二人,冉竹忽的想起二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个下雪的夜里,。

    就在前几天他吻了她,话语里透露出想要追求她的意思,却只是一场拖延战术。

    而今夜,似乎再没了要待下去的必要。

    冉竹紧了紧身上的风衣,抬脚就想离开,却被宣墨伸手拦住。

    “是木河告诉你的?”犹疑话语低低响起,带着愧责。

    又是愧疚的口气,冉竹心底听得烦躁,本不想交谈的想法里陡然生出了火气:

    “你以为你的布局天衣无缝吗?御林军一点响动没有就包围了我们几个,至少在桥断发生后的现场百姓被你暗中疏散掉,可你却眼睁睁的看着我和尊景被几名假装侍卫的火舞者追杀,甚至我差点……”

    冉竹倏地闭了嘴,暗暗骂自己还是不够从容。她不就是他的诱饵吗,她差点被杀他怎么可能没看到,何必还要再说一遍。

    接收到宣墨眸中的诧异愤怒,心中一动,冉竹怀疑问道:

    “怎么?那四名假的火舞者不是你派的?”

    “你真以为我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吗?今天是你放了我的鸽子,若不是守门的侍卫来报,我还以为你今天跟我玩失踪呢。”

    宣墨苦笑,看到冉竹脸上的不以为然,不由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火舞者是侍卫假扮的?”

    “莫尊景检查其中一个尸体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他腰间别着一块腰牌,那个和我幻梦殿秋冬二人腰间挂着的很像。所以我猜他们是宫里派出来的。”

    冉竹解释道,见宣墨神情不像有假,不由正经了神色。

    大宣朝每个有人居住的宫殿里都会有几名侍卫把守,他们的腰牌有别于任何部门的侍卫腰牌,所以很好认。

    “你就不会觉得是独孤子诺一手导演的好戏?他来过宫中见过这腰牌仿制几个又有何难。”宣墨不同意道。

    “我当时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得出他也是拼死反抗。你觉得如果是认识的,那火舞者有必要举刀劈向他的脸吗,那分明是想补上一刀让他必死的行为。当然不排除独孤子诺的戏演的很真。”

    冉竹回道,清亮的语气里带着冷静和沉着的分析。

    “哼,就算如此他也逃脱不了嫌疑。”宣墨不悦道,心中却在想着是那四名火舞者的幕后操纵者。

    “总比某人好,见死不救。”冉竹冷声回道,率先往前走了几步,转身看着一脸沉默的宣墨,一字一句道:

    “收起你的一石二鸟计划,机会,没下次。”

    至于那幕后凶手是谁,她心里早已有了个人,而且八九不离十。

    宣墨脸上有着一瞬间的怔愣,仿佛那一刻被冉竹看穿了。

第二十六章 紧张三日

    这一夜冉竹又是几乎没合眼,临上早朝前素锦跟她汇报了下昨夜颖冰阳的事情,听到她开口吃饭的消息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就出了殿。

    冉竹知道她交代素锦的话起了作用,想来昨夜她和萧风一定躲在哪里过元宵了吧。

    出门看到秋冬二人,与他们低低耳语了一番,这才去上早朝。

    朝间意外看到莫尊景站在其中,虽然面色微恙但看得出精神不错,见他并无大碍心中亦是放心了不少。

    下朝后她主动找了莫尊景,而莫尊景站在大殿门口也似乎正在等她,见她过来眉眼浮起几分笑意恍若昨日惊险只在梦中出现。

    “你……”

    “你……”

    二人话语同时出口,亦是一愣,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圣**先。”莫尊景做了个手势,配合着他优雅的手指,魅惑般的笑容与这融融皑雪天地间竟是那般独树一帜又和谐不已。

    冉竹嗔了莫尊景一眼,问道:“伤好点了吗?”嘴角笑意融融,全然没注意到大殿内去而复返的宣墨正盯着门口他们二人。

    “都是小伤,不碍事。你的刀。”莫尊景温和笑道,从腰间拿出流月弯刀还给冉竹。

    冉竹接过,望着闪着七彩宝气的锋利流月弯刀爱不释手。

    “以前从未见你佩戴过利器,这是?”莫尊景目光闪了闪,问道。

    “这是我娘临死前给我的,听说是外公留给她的。就是没个刀鞘,哪天有空给它做个去。”冉竹回道,抬手摩挲着刀背,忽然想到莫尊景就是知道莫求双害死她娘才会毒症发作,便敛了心思将弯刀置于腰间,笑道:

    “昨夜疏影又担心坏了吧?”

    “被他啰嗦了一个晚上,耳朵都起茧了。真不知道他那个世界的男子是不是个个都如他这般啰嗦。”

    莫尊景无奈道,将眼底的愧疚惆怅尽数掩埋。

    他终究是没勇气告诉冉竹,两个月前她娘亲婉儿就被他父亲抓捕囚禁在宰相府中的,而除夕夜的种种他更没勇气说出口。

    但让冉竹一直误会宣墨,他心里更为纠结。

    如此,等冉竹走出大老远回头叫他,这才堪堪反应过来。

    “还在想疏影啊,去完刑部就放你走。”冉竹戏虐笑道,对于莫尊景出神没听到她刚才说去刑部看尸体的话心里微动,看来娘亲的死多了一人牵挂了。

    尊景,若有一天我持剑抵着你父的喉咙,你会叫我放了他吗?

    从刑部出来二人脸色均不好看,冉竹一脸煞白更有呕吐过的迹象,莫尊景及至送她到宫门口才担忧回府。

    一回到幻梦殿的冉竹二话不说就招了秋冬二人进了偏殿,喝了两大杯暖茶这才将脑海里作呕的画面去掉。

    “两位哥哥,可有查出内宫侍卫中谁失踪了?”冉竹望着坐在两边的秋冬二人,问道。

    她早上出门前让他们二人今天去打探下宫中侍卫失踪的人,后宫有人居住的只有德太妃,荣太妃,御书房,还有幻梦殿她这里,以及时常打扫的凤仪殿。玉兰轩虽然也不断过下人打扫,但地势偏远并没有侍卫把守。

    是故除了她这里,剩下的就是那四个地方了。

    她曾怀疑宣墨事先得知独孤子诺进城,拿她做诱饵引诱独孤子诺还有个重要人物出面。虽然宣墨昨晚一副茫然样子,但她临上朝前就问了木河关于御书房的那几名侍卫,结果都在。

    这才彻底打消了冉竹心中的疑虑,从而更加坚定是德太妃所为。

    “诚如圣女妹妹所料,德太妃那有两名侍卫四日前就失踪了,根据侍卫长说他们是请假回老家了。但是,不是有四具尸体吗?”

    秋说着说着憨厚的脸色露出疑惑。

    “四名死者只有两人身上有腰牌,我猜测其余两人是他们从宫外找来的高手。”冉竹回道,想到那几名尸体,胃部又有些作呕。

    “我们要不要带侍卫长去认认尸体?大家平日都是认识的,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宫殿的侍卫。”

    冬说道,见到冉竹脸色不对劲,话语到最后都放轻了些。

    冉竹摆手,低低道:“那两名侍卫连夜被人刮花了脸,根本认不出样子来。”

    说到此不由想到她和莫尊景刚踏进刑部大牢,就有狱卒来通报昨夜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停尸房,将其中两张脸毁了。

    两张脸四颗眼珠子还站着血稠挂在眼眶处,鼻子均被割掉露出黑黝黝的褐色干血孔洞,皮肤处更是被尖刀划得满目全非像是小孩子用红笔涂鸦的恶作剧,入目皆是干透的血渍……

    想到此冉竹胃部又开始翻涌起来,一旁早就注意冉竹不对劲的冬及时端了杯刚沏的浓茶,冉竹接过一饮而尽,这才好受了许多。

    “可恶,一定就是那个德太妃,怕事情败露所以连夜派人毁了证据。”秋一拍桌子,怒道。

    “就算是如此,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德太妃只说侍卫告假回家,你总不能打上门去。为今之计只有从另外两名死者身上查探,说不定能找出他们四人认识的线索。”

    冬冷静说道,这句话也正说中了冉竹心中所想。

    “这两天辛苦两位哥哥出宫一趟,带上他们的画像查查可否有认识的人。记住,莫要让人发现。这幕后人消息十分灵通,留下那两名死者为家毁坏,想来做好了十全的准备。”

    冉竹说道,眸光冷澈,话语间更是多了几分运筹帷幄的气度。

    秋冬二人不再言语,点点头抱拳退出了偏殿。

    晚间,冉竹闲逛至馨容殿,见平日守门应该四人的果然只有两人,在拐角处站了会随后慢慢踱步回了幻梦殿。

    并不是她不信秋冬二人,或许对于如今的冉竹而言,凡事都应该亲自求证一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三日之约,她足足两夜没睡,没人知道她在忙什么,漫漫长夜唯有厚重白雪发出的簌簌声伴聊寂寂。

    第三日上早朝时那面纱上眼睛周围明显露出倦意,可一双眸子越发冷静清澈。

    御书房内,气氛十分凝重。

    “正月十六,圣女与莫少卿一同前往刑部停尸房检查四名尸体,随后与幻梦殿的秋冬两名守门侍卫待在偏殿里一个时辰才出来。夜里在馨容殿附近徘徊随后返回。正月十七下朝后圣女乔装出宫去了宰相府,两个时辰后出府。今日一早再度出宫,秦彪和萧风已经跟上了。“

    柳木南的声音清朗响起,带着少年特有的嗓音即便是刻意压低依然听得出儒雅的气息。

    “其余,没了?宣墨挑眉问道,低沉语气里并无惊讶。

    柳木南疑惑抬头,想了想说道:“从丞相府出来圣女曾和街市上的车夫闲聊了几句,之后就回了宫。”

    “那就没发现有可疑人潜进幻梦殿?”海生在一旁提醒道。

    元宵当晚,木河就告诉了皇上,冉竹答应与独孤子诺回扶余国的事,这几晚派秦彪和花麦饭死守幻梦殿左右,却似乎没发现独孤子诺的任何一点身影。

    海生担心的是独孤子诺,而宣墨担心的完全是另外一个可能潜进宫里的人。

    对于冉竹忽然答应独孤子诺回扶余国的这事,宣墨只觉的不简单,甚而能感觉到冉竹正在秘密做着什么事情。

    小竹,你搞的这么神秘,是否与我元宵节那晚一样想抓那个人?

    柳木南摇头。

    “萧风这两晚也没去?”宣墨皱眉问道。

    低下站着的人仍旧摇头。

    “让花麦饭去调查馨容殿那两名侍卫是否真的回了家可有消息了?”宣墨沉声问道,眉心皱的越发的紧。

    “那两名侍卫老家均在洛阳,想来最快也要后天。”柳木南回道。

    “你退下吧。”宣墨挥挥手,随即转身吩咐海生道:“速宣莫少卿进宫,朕有要事相商。”

    “是。”

    三日之约,眨眼来至。

    下了早朝的冉竹这次竟堂而皇之的出了宫,上了辆豪华马车绝尘而去,期间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横冲道路而来。

    两辆马车停滞了会再度错开,然后豪华马车一路驶向城外。

    这一切均被暗中跟随的秦彪和萧风尽收眼底,萧风示意秦彪继续跟随,他回宫禀报宣墨。

    秦彪点点头一身黑衣劲装在众多房屋上轻跃跳起跟着那辆豪华马车出了城。

    那辆普通马车行至灞陵桥悠悠停了下来,车帘被轻撩起一角便有冷风吹了进来,隐约见到车内露出女子白皙的下颚做出轻抬的动作,随后马车不在停留直接驶向前方密林里。

    行至无路,马车上这才走下一人,身形款款,素裙长发。大大双眸带着些许倦意,望着前方被白雪覆盖住的隐秘小路,紧了紧手中的包袱这才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车夫望着那女子踏入林中,纤瘦身影恍若一片枯叶在风雪里被吹得左摇右晃,但却没有停止脚步坚定的往深处迈去,留下一串串凌乱的步伐深深印在半米多深的雪地里。

    他往前伸出的手上是想要找给女子多余的银两,却呆呆的看着女子消失在林间,被这一片恍景怔愣的忘记喊出了口。

第四十七章 到底谁死

    残留记忆中四季常开的鲜花小路早已被白雪覆盖,两米多高的废弃温泉亦是白雪皑皑,只露出灰色圆石点点。

    冉竹站在那漏风的破门处,抬眼望了下天空,便有飞雪落入她的眼里,眼睛快速眨了两下随即低头推门而进。

    她知道木河一定会将独孤子诺带她回扶余国的事报告给宣墨,这几日他肯定会派暗卫中的人日夜盯着她。

    之前街上两辆马车相撞是她前一天和那车夫说好的计谋,在两车相撞的时候,她依着那车夫强壮的身子做屏风进入了那普通的车里。

    当然,她事先早已在原先的车里换好了衣服,以至于宫里的御驾车夫光顾着吵架没注意车内早没了人。

    诚然,她撒了点小谎,花了重金才成功让那车夫敢做出撞宫车的不要命事情来。

    大厅内,一身银白裘衣裹身的独孤子诺十分惹眼,让冉竹并没费什么力气去找。

    他坐在一堆篝火旁,闭目宁神,头顶左上方屋檐破陋一角,大雪争先恐后落下,顷刻间又被厅内温度消融无形。

    因全身被裘衣裹着,冉竹看不出他肩膀的伤势,她故意弄出了些响声,成功的让独孤子诺睁开了眼。

    睁眼那一刹那,碧绿双目陡然射出狠厉,转瞬即逝,一如冉竹猛然狂跳颤栗的心。

    “吵醒你了?”冉竹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见独孤子诺冲她走过来,生生忍住想要往后退的冲动。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独孤子诺走近,伸手薄削嘴唇止不住的往上扬起。目光落到冉竹肩膀上的包袱,眼底疑虑稍减,口气却是满满的惊喜。

    冉竹同时也发现除了那裘衣与元宵节那夜相同外,他身上早已换了套衣服,虽然还是如常的白色但绸面上的刺绣图案变了。

    “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你又为何在这里等三天?”冉竹反问道,随着独孤子诺往篝火旁走去。此间眸光状似不经意的打量着独孤子诺的衣服,最终确定这是套新衣服,衣领口间的淡淡的迎红杜鹃花纹理勾勒的妖娆而隐秘。

    “这正是我想等来的结果。”独孤子诺低柔说道,拍了拍身边的木凳,示意冉竹坐下。

    “你这几日都待在这里?”冉竹站在篝火旁,暖着手问道。

    “嗯,那宣墨到处派兵找我,这里是沁府废宅,他绝不会想到我就待在这里。”独孤子诺点头应道。

    “那你的伤?”冉竹侧头问道,意思不言而喻,心中却敞亮的很。

    独孤子诺怔愣了下,脸上很快浮起笑容回道:“这点小伤还难不到我,已无大碍。你别担心。”

    冉竹回以一笑。

    她当然不会担心,这新衣服这穿透肩膀需要他人上药的刀伤,自然是有人帮忙。

    你真的来了,就好!

    “我们还是尽快走吧,自元宵节当晚送你离开后皇上就一直对我疑神疑鬼。他每日晌午都会去我殿里,这会估计已经发现我不在了。”

    冉竹故作急色说道,说话间望了望门外,一副担忧神色。

    独孤子诺愣了下,绿莹莹的碧目安静的看了几眼冉竹,眼底卷起深不见底的漩涡般,看的冉竹心头浮起不安。

    他笑了笑:“无妨,有为师在,他不敢伤你。”

    冉竹亦笑了笑:“当初在皇宫说要和你云游四方,走遍大江南北,如今真的可以实现了。”

    说完颇为期冀的目光看着独孤子诺,仿佛她才是等的那个人。

    “好,为师就带你好好游览下这大好河山风光。”独孤子诺抚掌大笑,回荡的声音震的屋檐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下,砸在地上裂了一堆。

    冉竹跟着笑笑,眼睑却在颤颤抖动。

    二人不再停留往外走去,百米抄手游廊走过便还有一段十来米的小路,冉竹跟在独孤子诺身后缓缓走着。

    每年的秋季她都在镇门口翘首盼望独孤子诺的回来,那身白衣是他的标志。大老远她就能感觉这就是她的师父,会早早迎上去与他一同回镇,只嫌路太短时间太少,可从未有一刻感觉这今天的短短路程是如此漫长。

    “冉竹,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如何知道这沁府的?这密林看似简单但一般人进来却很难寻得到沁府的踪迹。就好像有一种力量将这沁府隐藏了起来。”

    独孤子诺缓缓说道,仿佛在闲庭信步间与冉竹唠家常般。

    冉竹楞了下,想起上次莫尊景带她进来的时候并未感觉到有什么异样,独孤子诺此话忽然提起倒教冉竹心中升起了几分不安,她双眸不自觉的抬头往外看了一眼。

    “那你是怎么找进来的?”冉竹配合问道,心里也泛出了个疑问,十三年前她被沁父扔入灞河里侥幸不死被养父母收养,时隔七年他独孤子诺又是如何得知她就是沁府后代在她身边一待就待了六年。

    “应该说是你们沁家人搬离了这里,撤走了设置在周围的阵法,所以我就很容易找到了。”独孤子诺回到。

    说话间二人走出了沁府,独孤子诺站定转身抬头望了望悬挂在大门上的沁字匾额。

    冉竹没想到独孤子诺突然停下,淬不及防整个人撞了上去,她急忙后退,双手却被独孤子诺反握住。

    “冉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啊?”独孤子诺温温笑道,盯着冉竹的碧色眸光也是淡淡的笑意,却让冉竹整个脊背都僵住了。

    “我在想沁家族竟然还会摆阵法,真是厉害。可惜我年纪小小就离了家,什么都不会,如今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冉竹淡淡说道,脸上的笑淡了下来,眼睛扫过独孤子诺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明显最后这话是对他说的。

    独孤子诺闻言放开了她的手,心头却松了口气,眼底笑意也有了几分温度。

    二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独孤子诺忽然开口:“冉竹,为师骗你利用你,你是真的愿意原谅我,跟我回扶余国吗?”

    厉风呼啸,拍打着枯树残枝发出咔擦咔擦的闷脆声响,听在耳朵里悚人的很。

    被问话的冉竹,此刻低着头看着没过鞋面的雪,在独孤子诺看来仿佛是在认真思考他说的话,手心都隐隐紧张出了汗,想着冉竹刚才亲密种种心中生出了期待。

    可若他看到冉竹嘴角勾勒的冷冷笑意,恐怕原先的疑虑不再会起伏不定!

    “伤我最深的不是你,而是白静和宣墨。我原谅你可以,跟你回扶余国后你可愿意为我杀了白静?”

    冉竹抬头怯怯说道,本就两夜未睡的红肿双眸此刻更泛起盈盈泪光,贝齿轻咬樱唇,让人看了只想怜惜呵护。

    那是她以前犯错误惹得独孤子诺大怒时常露出的可怜撒娇表情,从来没失败过,今日也是。

    当她看到独孤子诺碧眸软下来的神色,心中亦是明白他对自己的戒备此刻才真正放松。

    “只要是你想杀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冷风卷起独孤子诺的话语瞬间送到了冉竹的耳边,贴着她无血的唇而过,仿佛誓言之吻。

    冉竹楞了楞,看到独孤子诺碧眸中的异样情愫,浑身忽然冷的很。

    彼时,空中传来一声尖利喝声,带着骇人的无数破空嗤嗤而来,自漫天飞雪中陡然冒出数十把飞镖冲着冉竹身后而来。

    独孤子诺面色一冷,伸手将冉竹揽至身旁,宽大裘衣带着一道劲风将飞镖轻松打落。

    “冷冉竹你这个贱人,今天我看到底谁死!”鬼叫般的刺耳声音自半空中传出。一个黑紫色身影如一个迅速放大的黑点急速而来,伴随着咻声,一支利箭冲冉竹门面射了过来。

    “白静你疯了。”独孤子诺怒喝道,跃起将利箭一脚踢飞,利箭被踢歪了方向插进了一旁的树干上,发出颤颤嗡响。

    冉竹眼睛盯着上空一黑一白打架的身影趁此刻悄无声息的往后退着,一只手慢慢探入肩膀上的包袱里。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几次险些丧命。她一句话你就要杀我,这么多年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白静气急,将弓箭往身上一背,徒手就和冲上来的独孤子诺打起来。

    “愚不可及。圣使如今在南蛮被水千代控制着,我如果带大宣朝的圣女回去,不仅可以牵制水千代反动为主还可以让宣墨大失民心,拿下宣朝指日可待……”

    独孤子诺低声呵斥招招避让,低头寻找着地面上的冉竹,却被早已气疯了的白静一口打断:

    “这么多年你心里一直装的都是她,你当我是傻子吗?没了冷冉竹我一样会帮你统一江山,今日我非杀了她不可。”

    说完虚晃一招就冲着已经站在百米远外的冷冉竹而去,手中再度亮出数十把飞镖,目光泛着嗜血的狠意。

    冷冉竹冷静的看着白静飞跃而来心中默默倒数,她的身后是紧追而来的独孤子诺,一只手攥紧,指甲掐进肉里沁出鲜血都不自知。

    那张永生难忘的脸终于在自己面前清晰起来,冉竹睁大的双眸染起毁天灭地的恨意,另一只缩在袖口里的手向上抬起。白皙的手中举着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于这冷风傲雪中冷声喝道:

    “放。”

    彼时一至支带着火光的利箭漫天飞雨般冲向白静和独孤子诺,落地声处更有天雷荡荡,整座密林晃荡不已一片浓烟滚滚,很久才平息。

第四十八章 一波三折

    彼时一至支带着火光的利箭漫天飞雨般冲向白静和独孤子诺,落地声处更有天雷荡荡,整座密林晃荡不已一片浓烟滚滚,很久才平息。

    空地上蓦地出现了一批士兵,将这十来米的地方围了个里外三层,

    地上随处可见的雪坑露出黑黝黝的土地,以及被火药炸的四分五裂的公箭,更多的是扎在那雪堆上,像个箭冢。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中间浓烟中那数米高残枝枯雪拢起来的雪堆上,手中长弓拉满了玄,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主子,有雷云箭在,那女子必死无疑。”她的身旁响起一恭敬的男子声音。

    冉竹紧紧的盯着浓烟散开下逐渐清晰的高高雪堆,双眸通红,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低低回响:

    “白静,你就这么死了吗?呵呵……死了。师父……””

    “师父,师父……”冉竹口中喃喃叫道,浑身打了个冷颤,眸中肆掠疯狂。

    记忆中有关于玄镇的美好种种排山倒海而来,独孤子诺温润的笑,皎皎月色桂花树下练武时宛若仙姿的样子,做一桌桌美味的他,她犯错时装傻撒娇下无奈宠溺的他……

    耳边撕扯的厉啸一下下割着冉竹的神经,下一刻她跪在雪堆旁,伸开手拼命扒着雪,神思一度散乱。

    士兵相互望望,不明白这刚刚接手他们将军位置的主子这么疯狂是为何意,见她在那挖雪,领头的示意一部分士兵放下弓箭帮助她一起挖雪。

    “天明统卫,刚才跟在女子后面的男子会死吗?”冉竹头也不抬的问道,嗓音里有着她都未发觉的颤抖。

    她导演了这一场假装跟独孤子诺回扶余国的戏,激怒白静露面。她只是想杀掉白静,可却从未想过要杀独孤子诺。

    他处心积虑利用她是事实,她恨但更多的是心冷。何况徒弟弑师这样的罪名足以让她愧责不安一生。

    “这……”天明面露为难,虽然主子只是下令众人射杀那女子,可弓箭无眼,而且弓箭上还绑着火雷子,引线烧完就炸了,就算没射中那男子恐怕现在也只剩下半条命。

    “出来了。”有士兵叫了一声,冉竹没再听天明支吾下去,急忙爬起来向那士兵跑过去。

    被挖开一米多深的雪堆旁,白静一身紫黑长裙被炸的破烂不堪,好多地方都露出了黑乎乎夹杂着鲜血的皮肤,唯独没见到意想之中的箭头。

    她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仿若死绝,身子下正压着一名全身灰扑扑的男子,他的左膝盖上一支只剩下银色箭头的利箭一半没入其中,正是独孤子诺。

    天明上前一步双指并拢搭在白静喉咙处,随后冲着冉竹点点头,得到冉竹示意他将白静推翻了过去

    冉竹双眸早已泛红,走到早已被浓烟熏染的面目全非的独孤子诺身边慢慢蹲下。毫无血色的手颤颤伸向他的鼻息间,一颗心早已堵在了喉咙里。

    还有气。冉竹心中呼了口气,绷紧的身子稍稍有了丝松懈。忽然浑身一紧,伴随着耳边天明的厉哧声她整个身子被人反扭钳制住。

    就是刚才还探测独孤子诺是否还活着的手此刻被白静抓在手中,而她跳动的喉咙处正传来阵阵刺痛。

    两百士兵双目圆瞪,谁都没看清被天明推到一边的白静是何时醒来又是如何越过天明将他们的新主子拿住,并在这会功夫她甚至一脚将天明踹飞到两米外。

    “几个月没见,你真是长本事了啊。竟然布置了这么精密的安排。啊,我记得你从小就不爱撒谎,现在倒是说的很流利啊。”

    白静吃吃笑道,不知是不是动了力气的缘故,头发里有汩汩鲜血流出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伴随着她尖利的嘲讽,恍若恶鬼。

    “最厉害的不还是你吗,装死骗过我们。”冉竹冷声说道,喉咙皮肤随着说话颤动,明显能感觉割在上面的疼痛,坑洼不平。

    地上的独孤子诺依然不动,看来是真的昏过去了。

    “我说过你永远斗不过我的。我现在就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带着血腥气味的话语自冉竹耳边浮到脸颊上,不等冉竹开口就听白静再度开口:

    “想你们主子活命吗?”

    话语里带着几分调笑,却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里已经被我们全部封死,你是逃不了了的。你放了她,我们可以考虑放你们离开。”

    天明站在白静对面诱惑道,此刻为了冉竹安全也顾不得违背命令私自做主了。

    “考虑?哼,宵小之辈还敢威胁我。我数十声,你手下全部拔剑自刎,否则我就杀了她!”

    白静叫道,掐着冉竹喉咙的手指往里深了一寸,感觉到冉竹痛苦的扭曲,她笑的更大声了。

    “你疯了。”冉竹大骇道,三个字却花了大力气才说出来。两只手拉扯着白静的手,拼命挣扎。

    士兵面露惊恐,齐齐望着天明,对于冉竹这个刚接任的主子来说,天明无疑才是他们心目中的顶梁柱。

    “我们都死了,你反悔谁又能知道。”天明亦是在犹豫,望着冉竹发白痛苦的面容多了几分挣扎,这些都是和他一起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兄弟。为了一个连身份背景都不知道的主子就送了性命不说,万一那女子等他们都死了再杀了主子,岂不是白死了。

    “我可不敢杀她,她可是你们大宣朝的圣女,杀了她我岂不是连大宣朝都走不出去了。你这么吃惊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白静看着众人越来越吃惊的脸色,心中大感得意,她看得出这些士兵并不知道冉竹的真实身份。

    只要这些人知道,他们必然甘心为冉竹赴死。

    “别信她的话,就算你们都死了,我一样活不了。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冉竹急声道,看着所有人视死如归的神情整个人如置冰渊。

    “属下等此生得见圣女真容已是上天恩赐的福分,能以我们蝼蚁之命换圣女安全,是我等的关荣。圣女切勿愧疚。”天明望着冉竹激动说道,脸上再没有半分犹豫:

    “你说话要算话,否则我们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最后一句夹杂着威胁呵斥显然是对白静说的。

    白静笑了笑,手从冉竹喉咙处微微松开了些,嘴唇贴近冉竹低低道:

    “啧啧冷冉竹,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犯的错却要别人为你用命承担。”

    “愚蠢之极,你觉得圣女会来到这荒野地方亲自抓人吗?”冉竹梗着脖子怒道,抑制着心中酸涩潮涌,忽略掉白静再次对她的心里攻击。

    白静总是能找到她的弱点,几句话语就能让她神经崩溃,但,那只是以前!

    这一句话再度令天明等人怔愣不已,觉得冉竹此话有理。他们是隶属于莫宰相的军队之一,他怎么可能会将兵符交给等于和皇上一体的圣女呢。

    就算她不是圣女,可也是自己的主子啊……

    “十。”白静索命的声音冷冷响起,激的冉竹和天明脸色一阵煞白。

    “九。”空气中连风都安静了,唯有二百来人的喘气声呼哧哧不安响起。

    “白静,你若再啰嗦下去,独孤子诺可真的就性命不保了。”冉竹冷声喝道。

    她抬脚狠狠踢了下独孤子诺,故作不屑,整个人因先前白静的刺激反而清醒了过来。

    “你敢踢他!”白静厉叫道,手指再度掐入冉竹的喉咙里,睚眦欲裂,低头看了看独孤子诺。

    空气瞬间被阻隔,窒息冉竹眼睛直往上翻,可此刻脑海里却激动异常,一只手从腰间拔出流月弯刀,拼尽最大力气向身后白静捅去。

    饶是白静反应的快,腹部还是被锋利的刀刃划破,她抬手一掌狠狠击向冉竹胸部,借力往后退去却不忘将独孤子诺抱起。

    大量新鲜冰冷空气涌入肺中,冉竹被击倒在地,大力咳嗽着。她手中紧握流月弯刀,回头看到白静受伤这么重还要护着独孤子诺,心中不由有些松动。

    “卑鄙。”白静吃痛怒道,一手吃力扶起独孤子诺,一手摁住流血部位。

    她的目光顺着冉竹往后望去,正欲破口大骂的脸色忽然变色,一只手大力往前甩出,数十只飞镖直冲冉竹门面而来。

    同一时间将冉竹护在身后天明急忙挥剑隔断飞镖,示意弓箭手准备的长臂却生生停在了半空

    ,他望着空中乍然出现的数百支利箭,低头疑惑的看着冉竹。

    冉竹此刻也发现了不对劲,弓箭手中利箭明明都没有发出,这天上的弓箭是哪里来的?

    她猛然转头向后望去,只见一明黄男子跨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从利箭中飞速而来,双目泛着慑人冷光,越过她直直望向白静。

    冉竹缓缓低下头,心中浮起一丝苦涩,手捂着嘴唇抑制不住的咳嗽。

    “真是好计谋,没想到你还带了他来。看来今日不死都不行了。”白静说道,满是鲜血的嘴角露出一丝清冷笑意。

    她转头摇了摇独孤子诺,话语轻柔深情:

    “我们,今日一起死,好不好?”

    独孤子诺昏迷不醒,哪里回得了她的话,却见白静迷离的神情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冷静,她紧盯着冉竹说道:

    “冉竹,你这条命是他从灞河里救的。我死可以,放他离开!”

    雪地上的咳嗽声更大了。

第四十九集 若即若离 上

    长安的雪似乎总也下不完,时而如撒盐般厚重落下,时而如呜咽的女子抽泣断断续续细蒙蒙大地一片。

    明明都已经过了元宵该是万象更新,初春消融的季节,却比过年前还要冷上几分。

    “咳咳咳……”沉闷压抑的咳嗽自幻梦殿寝室低低传出,这一声咳嗽令守在门口的素锦整个人浑身打了个激灵:

    “快告诉皇上,圣女醒了。”素锦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有一人影缓缓移动,对一旁的婢女激动低声道。

    说完就推门走了进去,在冉竹坐起来前将一软枕放到了她的身后。

    “圣女,您可终于醒了。”素锦宽慰道,话刚出,眼角便红了。

    顺着软枕冉竹轻轻半躺了起来,抬眼看了下房间四周暗影重重,明明能感觉到房间灯火点上许多,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冉竹眉头不由皱了下:“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素锦哽咽道。

    冉竹楞了下,胸口痛闷不已喉咙发痒的很,不觉又咳嗽了几声。刚才就是在这种很难受的感觉中醒来,若不是这种真实的感觉,白静这结结实实的一掌所带来的痛楚。

    她,会以为密林那一场战争只是一场梦。

    就在白静说完她自己这条命是独孤子诺那晚所救这话时,宣墨已经带着大批的御林军赶到,同来的还有莫尊景和疏影。

    冉竹自是不相信,可白静列出的一条条证据亦是解开了她心中的疑惑。

    一切如每年梦中梦到那般,独孤子诺催动内力利用常常的藤蔓裹住盛着三岁时她的那只木盆,却因为被雷电击中而沉入了湖里。

    自己的养父母亦是独孤子诺的安排,他们的老家原来就在灞陵下游,打捞到自己后就连夜离开长安来到了洛阳玄镇安居。

    后来得知玄镇瘟疫,他从扶余国赶过来亲自抚养了她。

    这些事情说的滴水不漏,白静胜而说出了她冉竹养父母家的旧址,那里有着能证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证据。

    当冉竹派天明去白静所说的地方取出了那破旧的木盆和还保护完好印着沁字的小小丝绸被褥时,冉竹脑袋一片空白。

    独孤子诺昏迷中还受了伤,没有白静,在敌国大宣朝内一样必死无疑。

    所以她放了独孤子诺,也放了白静。

    冉竹的耳边回响着宣墨的咆哮与莫尊景的反对话语,她从宣墨的眼里清晰的看到了怒火和一种她读不懂的情绪,可因为读不懂,那种根深在心底的猜想令她燃起了有生以来最顽固的倔意。

    她拿起流月弯刀亲自放到了脖颈间,用着大宣朝圣女的身份赤

    裸

    裸威胁着宣墨放了他们。

    却不想当宣墨咬牙同意了,白静带独孤子诺腾空飞跃的时候竟扔下了一枚威力强大的炸药……

    “皇上。”素锦的声音唤醒了冉竹的思绪,她双手不自觉的攥了下被子,扯出一波波皱纹。

    宣墨望着床上半低头的人,泼墨长发倾泻而下盖住了她的侧脸,露出她孱弱的肩膀。

    他低低叹息了声,看了眼手上端着的药碗,里面黑呼呼的散发出苦涩的味道走了过去。

    素锦早会意的退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颖冰阳站在大殿里,望着她还来不及的关上的门发着呆。

    “胸口感觉如何?”低沉嗓音平静响起,冉竹感觉到长发被一只手撩到了耳边,又再度散落了下来。

    “死伤多少?”冉竹低低开口。

    那一声冲天震响比她的雷云箭威力强上数百倍,她当时就被巨大冲力震飞了出去饶是被宣墨飞身抱住但还是昏厥了过去。她是幸免了,可在场成百士兵又有多少人能够幸免于难?

    身旁响起了一声略微沉的呼声,半晌,宣墨的话语响起:

    “你带的两百士兵因为靠的最近,死伤过半。现如今我已经派了太医去救治,抚恤金也发放了下去,你好好养伤便可。”

    感受到低头的人儿渐渐将头转了过来,他迎着目光望了过去,心头骤然紧缩。

    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来的冉竹,面色毫无一丝血色憔悴的很,本清澈有神的双眸似是蒙上了一层灰烟。

    神思动念间,宣墨空出一只手在冉竹眼前晃了晃,感觉到她的躲闪,这才放了心。

    他轻吹了下碗中的热气,盛了半勺药的玉匙伸到了冉竹的唇边,深邃目光直勾人心。

    冉竹心中既沮丧又愧疚,她带去两百人却只有一半安然回朝,虽然他们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她却从未做好死人的思想。而宣墨的善后工作,无疑令她心头有些触动。

    忽然感觉到眼前有一个灰影过来,她回了神躲了下,随后感觉到唇边又温热瓷器碰触了下,一股苦味冲鼻而来。

    “这是毒药吧。”冉竹轻撇了下嘴,略侧了下头避过苦味。

    “是毒药,你敢喝吗?”宣墨没好气道,玉匙往她嘴边送了送。

    “我放走了白静,你想毒死我也能理解。”冉竹冷声道。提起白静,心头就跟扎了一根刺,刺痛的很。

    “我是不能理解,我大可放独孤子诺离开,可你为什么连她也要放行?你不知道白静她……”

    宣墨收回玉匙,沉声说道却被冉竹生生打断,差点没被她说的话给气的堵心过去:

    “我知道她是你皇后嘛。元宵节那晚独孤子诺险胜救我,你要抓他不就是想逼白静现身吗?我破坏你们团聚了,微臣真是该死。”

    宣墨身子猛然逼近冉竹,一只手重重抓住她的手,恶狠狠说道:

    “我的皇后只有你冷冉竹,只有你,你听明白了吗?我抓她只不过是……”

    “我不稀罕。”冷冉竹昂着头冷冷打断了宣墨的话,心头有点慌乱。她不想听宣墨说他抓白静要问问她为什么背叛他一类的话。

    这些话在她眼里看来只不过是证明宣墨对白静的情意还有她之前的种种可笑付出。

    手背上传来阵阵疼痛,忽的感觉到一阵僵硬,眼前一片迷蒙间她竟感觉到了对方脸上那双星目射过来的受伤痛苦的感觉。

    “既然你不稀罕,那就让我毒死你。”冉竹耳边传来怒气话语,夹杂着无奈和纠结。

    随着一声叮当碗落地的破碎响起,冉竹整个人被宣墨扑倒。

    一室光辉忽的黯淡了下来,只剩下金丝床上两具剧烈挣扎的身躯夹杂着女子低低无力的叫骂声……

    宣墨,你这个混蛋,禽兽!

第四十九集 若即若离 中手机站投票加更

    翌日天终于放晴,素锦只笑着这天跟着冉竹转,冉竹一醒老天立马开了眼。

    冉竹笑笑,望着幻梦殿场地上忙碌扫雪的一堆婢女的重重身影兀自有些出神,

    因她伤势未好,宣墨便不准让她上朝。

    也好,省的她看到宣墨那张脸会忍不住心中郁气在朝廷上失了身份。

    刚想到此,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碗黑乎乎的药,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黑漆漆的光亮,冉竹望过去不觉有些出神。

    “真希望这就是毒药。”长衣褪尽,他迷茫的低柔话语徘徊在她的耳边,口中散发着淡淡苦味与他身上的汗水融为一体。

    亮晕晕的汤面上竟呈现出了两具交缠的身体,那黑色的汁液从两人碰触的嘴唇缝隙里顺着女子白皙的脸庞流下,男子一只手肆无忌惮的探进女子的衣服里,在其撕咬脚踢下完成了一场旖旎风光……

    “流月弯刀在哪?”冉竹望着汤药也不接过,问了一句让素锦怔愣的话。

    “好像是皇上拿走了。”素锦老实回道。

    “我记得圣女好像有个权利。”冉竹淡淡道:

    “身体不适期间可以不见任何人,包括皇上?”

    素锦脸色变了下,点点头。

    “皇上再来时,你就这么告诉他。”冉竹望着门外走进来两个灰蒙蒙的人影,因着今日阳光大好,她隐约看得清来人面容:

    “素锦你出宫请疏影公子来一趟。”

    说话间那两人已经来到了冉竹身旁。

    “圣女身体可好?”这是冬的声音,话语平淡可总是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谢两位哥哥关心,都好了。”冉竹笑道,忍下冲出口的咳嗽。

    暖阳消雪,一身红衣披发的冉竹显得十分耀眼。红纱遮面掩苍白,一点朱砂衬灼灼,那一抹红纱后若隐若现的浅笑让注意她们说话的太监婢女看的晃了眼,停了手中的工作。

    “馨容殿告假回家的那两侍卫昨晚回来了。因为昨晚皇上在所以没有及时来告。”冬压低声音说道,那一抹无声的笑何尝不是搅动的他乱了心神。

    “是本人?”冉竹问道,秀眉轻皱。

    “是啊,昨晚一回来就把我们都招呼起来了,带了好多特产分给我们。”秋粗声粗气说道。

    “两名侍卫是表兄弟,两家住在一起,所以同出同回。我也问过他们并无胞弟,所以那两具侍卫尸体看来不是出自馨容殿。”

    冬低声说道,和冉竹一样状似观赏着这消融雪景。

    “侍卫长那边可有说起别的地方有失踪的人吗?”冉竹顿了下,灰蒙蒙的双眸里流动着沉着,继续说道:

    “或者有新来的侍卫。”

    “新来的?”冬低低重复了下,随即恍然道:“过年前后那会确实新来了两个人接替了清幽宫的两名侍卫,因时间和元宵节不符合我也没往上面想。”

    “嗯,或许侍卫另有其人也说不定。辛苦两位哥哥了,我有点累先回去歇下。”冉竹和气说道,说完转身就想回去。

    “妹妹良药苦口,喝了吧。”身后冬的声音响起,大哥哥般的怜爱口气。

    “倒了吧,哥哥。”冉竹脑海里浮现那碗黑乎乎的药,喉咙里没来由一阵堵得慌,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冉竹将门关上,解开身上的披衣,还未转身就听一调笑声响起:“不吃药,莫非是想一直病着不上早朝?”

    冉竹自顾将披风挂起,顺着熟悉的路线回到床边闭目躺下,正前方有一明艳艳的身影在那轻轻晃动,从她口中轻哼的歌曲陌生而又好听。

    “你说我现在想杀你是不是易如反掌?”女子娇滴滴的笑声再度传来。

    冉竹翻了个身,刚才在门前站了会双眼疲劳的很,对于她的话懒懒回应道:

    “你不守在你的房间等你的萧风,来我房间干什么?”

    “来看你死了没。”颖冰阳嬉笑道。

    “现在看到了?滚回去。”冉竹懒懒回应道。

    若说这世上能让她爆出口的除了宣墨,恐怕就是颖冰阳了。冉竹有时候会无语的想她们上辈子一定是仇家,而她是被杀死的那个,所以这辈子轮到她来欺负颖冰阳。

    除了被她下毒的那几天萎靡不振外颖冰阳一直都嬉笑应对,到如今冉竹都以漠视对待。

    “主子,属下来探望您。”一声男子话语在房间突兀响起,惊得冉竹一下子起了身,看到床边半跪着一个高大男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轮廓和声音冉竹还是认出来了。

    怪不得颖冰阳会待在她房间。

    “那天到底怎么回事,皇上和莫少卿怎么会找到密林那去?”冉竹半躺在床上,抬手示意萧风起身。

    她知道他无非是怕自己死了,也会害了颖冰阳罢了。她也不想跟萧风和颖冰阳来那些虚假客套,浪费时间。

    “是少卿大人,听了属下说到两辆马车相撞的事后直接请求皇上带了御林军跟随您坐的马车方向追了出来。”萧风回道,见冉竹直接忽视他的话问正题,心中有丝尴尬仿佛被人看透了想法,回答的更加认真了。

    “听说那秦彪跟着宫车一口气出了数十里呢,此人生性鲁莽估计当晚回来要气的跳脚了。咯咯咯……”颖冰阳嬉笑道。

    冉竹白了萧风一眼,感觉到眼前影像矮了一截,也不再斥责。

    “我的兵符和流月弯刀是不是都在皇上手里?”冉竹淡漠问道,双手轻握了下膝盖。

    “是的,皇上这两日正到处寻找军队下落。”萧风老实回道:

    “皇上对您和莫宰相私下见面的事情早已知晓,这金牌兵符可号召二十万大军,连属下都奇怪这么多人主子您这是将他们藏在哪里了,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说到最后亦是好奇的看向冉竹,就连一旁不安分的颖冰阳也睁大妩媚的双眸看了过来。

    “去查查清幽宫新来的两名侍卫,还有,去弄张荣太妃的画像来。”

    冉竹淡淡说道,直接将话题岔开了。

    她不想说的,萧风和颖冰阳自然没胆量逼她说。

    萧风应声称是,面露难色而去,这神情冉竹自然是看不到的,若是看到了恐怕一定会多问上一句,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冉竹合被躺下,对于房中还有一个活人在直接无视掉。

    “你眼睛怎么了?”颖冰阳试探的话响起,见冉竹闭目不答话,犹豫道:“刚才看到你见风儿的眼神……”

    “话多,出去吧。”冉竹直接亮了个背影,口气不知不觉软了下来。

    如此,颖冰阳也没了待下去的兴趣,走过床边见冉竹病恹恹的侧脸,没好气道:

    “谁说过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的命早已不是你的了,好好想想。”

    长长身影从绸被上掠过直到消失在门口,冉竹才怔怔的睁开了眼。

    这是她此前怕颖冰阳寻死让素锦交待过去的话,却不想……

    冉竹嘴角扯了一丝笑意,闭上了眼。

    PS:感谢手机站读者空山新雨投票,加更感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734/ 第一时间欣赏帝心蛊最新章节! 作者:孤凤扬紫所写的《帝心蛊》为转载作品,帝心蛊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帝心蛊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帝心蛊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帝心蛊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帝心蛊介绍: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谱写一曲江山浮云过,携手红颜共黄泉的缱绻恋歌
帝心蛊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心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心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