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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千妖斩全文阅读

作者:吴铭之     聊斋千妖斩txt下载     聊斋千妖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3 一招决出胜负

    珠子看都没看那个,手提双锤的巨人力士,揪住段初的耳朵,就逼问亚龙珠的事:“亚龙珠?还有七颗!在哪里?快交给我!”

    珠子这么过分,主要是感觉,夜里被段初白白地占了便宜。

    而段初能退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做不到,夜里和人家同床共枕,白天就翻脸不认故人了。

    金鎏子没想到,段初在家里的地位,竟然会如此之低。

    挨骂不敢还口那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被揪住耳朵,也不敢动弹。

    金鎏子一时大跌眼镜。

    他越来越鄙视段初这个宠妹狂魔了,又大声吼道:“交出来!”

    金鎏子让段初交出亚龙珠,珠子也逼着段初交出亚龙珠。

    “丫头,你没看清形式,竟然跟道爷抢饭吃,现在不是比谁嗓门大,而是谁实力强,道爷有无敌力士,亚龙珠当然要给道爷。”

    金鎏子说到这里,冷哼一声,又拍了拍披甲力士的腰。

    “看看这腰,多粗壮,战神下凡,也不过如此!”

    珠子看一眼披甲力士,半点没怕。

    “牛鼻子臭道士,你用一块豆腐,吓唬谁呢!本姑娘大风大浪经得多了,识相的,抓紧滚一边去!”

    珠子骂过金鎏子,揪着段初耳朵的小手,又使劲一拧。

    “快说,你是不是把亚龙珠藏在了什么地方,打算送给倚翠楼的那些小妖精!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抓紧把亚龙珠交出来!”

    金鎏子和珠子,讨要亚龙珠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段初脑壳发蒙。

    这时他真是,耳朵疼心里也苦。

    谎话都是被逼出来的。

    段初急中生智,咳嗽一声,道:

    “我怎么知道那玩意,是什么亚龙珠,当时白切鸣跪在地上,使劲给我磕响头,脑门都磕破了,让我把珠子还给他,我就……”

    段初说到这里,两手一摊。

    “你说他一个太监,本身就是残缺之人,看着他满脑门的血,唉,我一时心软,就把那七颗什么劳什子亚龙珠,都还给他了!”

    段初的谎话,金鎏子信了。

    在他看来,段初是一个优柔寡断,没有主心骨,随时会被别人影响或者欺骗的毛头小子,比如鬼脸丫头,就能把他耍得团团转。

    至于白切鸣,肯定也比这鬼脸丫头高明。

    反正金鎏子认为,假如白切鸣骗段初,比骗小孩子还简单。

    金鎏子这么一想,忍不住跳着脚,对段初破口大骂:“你这个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的混账小子!”

    本来珠子还有点怀疑,听金鎏子一骂,就像多了一个人证。

    她没觉得段初好骗。

    不过她感觉,面对太监磕头带响,段初一时心软也有可能。

    于是珠子放开了,扭着段初耳朵的那只手,同时又上前两步,和段初肩并着肩,站到了一条阵线上。

    看样子内部矛盾已经化解,剩下的,就是共同对付金鎏子这外敌了。

    金鎏子也不怕他们二人联手。

    “亚龙珠没了,交出那颗夜明珠也行,里面的珠中之珠是千万年之前,天然形成的上古琥珀,含在嘴里,可保尸身千年不腐!”

    金鎏子说的倒是轻巧。

    他就没想想,这么宝贵的东西,到了珠子手里,怎么可能再交出来。

    珠子对金鎏子翻翻白眼。

    “要夜明珠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她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看段初,把自己的话,又做了修正:“要命,这里有两条!”

    金鎏子看珠子不买账,对披甲力士一挥手。

    金鎏子刚才被逼喝凉水,连那口水缸都恨上了。

    在他指挥下,披甲力士左手大锤一挥,那口能塞进七八个小孩的大缸,顿时被砸得粉碎,水花四溅。

    “砸一口空心的水缸,算什么本事!”珠子表示不屑。

    金鎏子又指了指磨盘。

    披甲力士右手大锤,又砸到了磨盘上。

    那两块摞在一起,厚度超过一尺的青石磨盘,碎成无数零碎小石头。

    披甲力士接连破坏两大件,面不改色气不粗喘,玩儿一般。

    就连珠子,都忍不住在心里,赞一声好厉害!

    看珠子的脸上,有了惊惧的表情,金鎏子忍不住嘿嘿一笑。

    “你们要想清楚!交出夜明珠,道爷可以饶你们小命,你们还可以同床共枕缠缠绵绵,不然就只能去地下,做一对苦命鸳鸯。”

    段初听了,冷笑一声。

    “金鎏子,在文大人治下的彭州府,大白天你也敢杀人?”

    金鎏子点点头:“道爷当然敢!在道爷看来,什么文大人武大人,都没有道爷披甲力士的锤头大!”

    金鎏子这话,说得很有底气。

    今天彭州府周边的寺庙,挤满了人,段家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刚才披甲力士,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把哪个吸引过来。

    此时就算击杀了段家这兄妹俩,等到有人发现,尸体都凉了。

    再说脚踏青云履,草上飞水上漂,这都不算是事。

    哪怕被人发现他杀了人,试问整个彭州府,有谁能抓得住道爷!

    要不是还要套出夜明珠的下落,道爷早就让披甲力士,把这傻小子和鬼脸丫头,一锤一个都结果了。

    金鎏子想到这里,又观察段初和珠子。

    金鎏子很快确定,夜明珠不在段初手里,而是被珠子掌握。

    “先砸死这傻小子,让鬼脸丫头见识一下,什么叫一团肉饼,回头不怕她不说出,夜明珠的下落!”

    于是他一声号令:“杀!”

    披甲力士在催动之下,提着八棱乌金锤,向段初和珠子走了过来,那两只大脚板,踩在铺了青砖的地面上,一步印下一个脚印。

    “哥,一力降十会,八棱锤势大力沉确实厉害,咱还是逃吧。”

    看披甲力士来势汹汹,珠子这时突然有点害怕了。

    “都被人堵在家里了,往哪里逃!你要是害怕,就先躲起来。”

    段初说完,袖里的右手突然伸出,手心的眉尖刀,在阳光下闪光刺眼,他又一晃手腕,眉尖刀在他指间,眼花缭乱地转来转去。

    “傻小子,人间除了龙刺,没有武器,能抗衡我召唤的力士!”

    金鎏子这话一出口,等于给披甲力士,下了杀人指令。

    披甲力士由慢步走,转换成发足跑,一个起跳,两手斗大的八棱乌金锤,对着段初搂头砸下来。

    段初没有躲闪,手持短小精悍眉尖刀,迎锤而上。

    在他看来,人乃万物之灵,天地若三分地盘,人必占其一。

    这里又不是九天仙界,也不是阴曹地府,而是人间。

    在人间,面对面对决,还没有他这顶级刀客,一刀解决不了的敌人。

    顶级高手对决,历来是一招决胜负,没有缠斗良久这一说。

    一个照面,胜负已分。

094 就让你净身出户

    段初迎锤而上的时候,珠子并没有独自逃跑,找一个藏身处躲起来。

    珠子看了看段初的背影。

    “没想到这不识字的呆子,竟然比受圣人熏陶的读书人还要傲气。”

    既然他能跟我,同生共死,那我就不能独自夺路逃生。

    夜里同床时枕着那宽阔胸膛,带来的满满安全感,还有道不出名目的酸酸甜甜感觉,在珠子心底再次泛起,真是说不出的甜蜜。

    在这大敌当前,生死难料之际,她竟然微微一笑。

    “从今以后,他在火里,我就在火里,他在水里,我就也在水里,男人能够信守承诺,女子也能!”

    珠子在心底,刚暗暗发完誓,段初和披甲力士,胜负已分。

    关于顶级高手之间对决,什么缠斗三天三夜,什么鏖战八百回合,那都是说书的人,为了跌宕起伏的戏剧效果,编出来的戏文。

    故事戏文,千万不能当真。

    哪怕披甲力士不是人,不过在这人间朗朗乾坤之下,他也不能例外。

    段初虽然迎锤而上,不过他可没傻到,用脑袋去碰八棱乌金锤。

    披甲力士虽然膀大腰圆,手中武器也势大力沉,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动作比段初,慢了那么一拍。

    本来这个缺点,在金鎏子看来,并没有问题。

    他怕的不过是,段初带着珠子逃窜,披甲力士追不上。

    因为披甲力士,身上的盔甲附着龙气,龙气护体刀枪不入,除了传说中的龙刺之外,人间的普通兵器,根本不能做到有效破甲。

    一招过后,胜负已分。

    让金鎏子没想到的是,段初在双锤砸下之前,一刀洞穿了力士胸甲。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何况这生龙活虎的披甲力士,豆腐外表之下,也生成了一颗豆腐心。

    眉尖刀正中靶心,准确地插到了,这一颗豆腐心脏上。

    段初一击得手,拔出眉尖刀,又从披甲力士的腋下,轻巧钻了过去。

    珠子这时只顾着,发誓以后和这傲气呆子,赴汤蹈火。

    所以等她反应过来时,披甲力士,胸口已经破洞。

    金鎏子同样没有看清,双方交手的细节。

    披甲力士背对他,膀大腰又圆,遮挡了他的视线。

    金鎏子只看到段初和披甲力士,错身而过之后,段初并没变成肉饼。

    段初没变成肉饼不说,手里的眉尖刀上,还多了几点东西。

    竟然是豆腐渣!

    金鎏子愣在当场,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视力良好的眼睛了。

    愣了半晌,金鎏子才喃喃出声:“你手中,是龙刺?”

    何为龙刺?

    这世间,修炼千万年之后,能化龙的,除了巨蛇大蟒,和鲤鱼龟鳖之外,最后还有一种,其名为蛟。

    蛟据说是龙近亲,它要化龙,比巨蛇大蟒还有鲤鱼龟鳖,都要容易。

    说是近亲,有古籍文字为证:小龙无角者,曰蛟。

    蛟,身形类爬虫,头面如猛虎,多潜伏于溪潭石穴,草地泥沼之中。

    陆地之蛟,至多长一丈六;海鲛极为罕见,长可达两丈三。

    蛟在化龙时,必须把之前,口中生长的獠牙,褪下来。

    这獠牙有弧度,不能做短剑,只能做成小刀。

    神龙獠牙不会脱落,拔掉龙牙再打磨成龙刺,古往今来还没有这等高人,虎口拔牙都是极大风险,龙口拔牙,岂不是上门找死!

    所以所谓龙刺,就是用蛟化龙之际,脱落的獠牙打造。

    金鎏子这时再看段初手中,那边眉尖刀的形状,就像极了龙刺。

    段初吹掉眉尖刀上的豆腐渣,对金鎏子摇摇头。

    “这把不起眼的眉间刀,是我家祖传,历经十几代人,更换过腐烂的木质刀柄,也磨过生锈的刀锋,所以,并不是什么龙刺。”

    段初的意思,假如是龙刺,刀锋就不会生锈。

    “龙刺长久不用,也会蒙尘生锈,你手中那小刀,就是龙刺!豆腐力士身上,虽然有龙气,不过很稀薄,只有龙刺才能刺穿!”

    其实金鎏子也不能确定。

    他坚持这么说,就是因为,自己要败得有理才行。

    披甲力士,只有败在天敌龙刺之下,说出去才不会太丢人。

    金鎏子这时还没害怕,之前都失败过两次了,再失败一次又算什么。

    只要青云履还穿在脚上,自己想往哪跑就往哪跑。

    金鎏子这么想的时候,披甲力士突然一个后仰,轰然摔倒在地,那两把八棱乌金锤脱手而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两只脚上。

    泥人也有土气,豆腐做成的披甲力士,也有怨气。

    他恨金鎏子催他上前,让他在世间本来就不长久的命运,突然丧尽。

    所以两把大锤砸过来,暂时抵消了青云履的法力。

    金鎏子想跳墙而出,几个纵身,也没跳起来。

    地上的披甲力士,还有那两把大锤,很快化作一地豆腐渣。

    珠子两只小手捏成拳头,笑吟吟向金鎏子走过来。

    金鎏子没法跳墙,只能往后跑,想抽掉门闩打开大门,不过没等他抽掉第二个门闩,珠子就走到他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珠子的拳脚,对付不会武艺的金鎏子,那是相当管用。

    一阵拳打脚踢,金鎏子鼻青脸肿,摇摇欲倒。

    珠子又从段初那里,借来眉尖刀,一脸杀气再次走来,她就要把金鎏子,这个上门杀人的恶道,一刀捅死,解她方才受惊之恨。

    金鎏子看珠子要杀人,段初也不阻拦,吓得连声求饶。

    “女侠,看你一身正气,也是正道人士,咱们是自己人,求放过!”

    珠子抬腿一脚,把金鎏子头上的道冠,踢飞出去多远。

    “刚才喊打喊杀时,你怎么不说大家都是自己人,现在形势转变,倒想起来认亲了,告诉你,晚了!今天本姑娘非杀你不可!”

    “女侠,我师父,是火阳子道长,毫无争议的正道人士!”

    珠子一听,愣了一下,很快又说:

    “既然如此,那就放你一条生路,不过损坏的东西你要赔偿。”

    金鎏子连忙掏出二三两碎银子。

    足够买十口大缸十个磨盘。

    “女侠,你看这些,够不够?”

    段初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满院狼藉,心里非常不舒服。

    “那口大缸,我们家用了几十年,承载了三代人的感情,至于那个磨盘,我娘说,是我太姥爷在京城当大官时,皇帝赏赐……”

    听到段初这么说,珠子把眉尖刀,顶在金鎏子喉下:“远远不够!”

    金鎏子顿时成了苦瓜脸。

    “段施主,没想到你,竟然敲诈勒索一个出家人。”

    “真要按你说的,大缸和磨盘是无价之宝,贫道就要净身出户了。”

    “少废话,掏钱!”珠子又威胁。

    金鎏子没办法,只能掏出一大把铜钱。

095 刮干净

    魏先生在之前,大多数时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

    不过昨夜甩锅给段初时,也让段初,看到了他可爱的一面。

    段初视魏先生为师,他对段初潜移默化的影响,很大。

    所以段初现在也变得很幽默,把家里的水缸和磨盘,一个说是承载感情,一个说是皇家御赐,这下珠子要钱,是有理由有底气。

    收下二三两碎银子,她还不满足。

    金鎏子又把一大把铜钱,都递到珠子的手里:“贫道就这么多了。”

    珠子哪里会信他,把铜钱揣起来,这就要去搜金鎏子的身。

    不过她手到半途又收了回来,毕竟男女有别,她要是对金鎏子上其下手,说出去有损她的清白名声。

    “哥,你过来搜这牛鼻子的身!”珠子扭头对段初说。

    段初站起来摇头叹气。

    水缸磨盘坏了不说,地上的青砖,还留下了不少脚印深坑。

    除了金鎏子之外,从来还没有人在段家院子里,造这么大的孽!

    段初踩着一地豆腐渣,走到金鎏子身边,先取下了百宝囊。

    百宝囊里,掀开上面的白纸还有金箔,底下除了,描画符箓的蓝矾朱砂,就是治疗外伤的药丸瓷瓶。

    没有钱不说,就连那个宝葫芦,也没在里面。

    宝葫芦对段初不管用了,所以金鎏子这次来,并没有带着。

    “这些玩意,一件不要,只要钱!”珠子说。

    段初把百宝囊又挂到金鎏子腰间,然后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这下收获还真不小,一大把散碎银子之外,竟然还有十几片金叶子。

    金叶子比金锭子值钱。

    毕竟金叶子上面,还有工匠精湛的的手艺,比如金鎏子的这把金叶子,叶脉清晰,除了不能随风摇摆之外,打造得是惟妙惟肖。

    金鎏子垂头丧气,只顾看地。

    珠子拿刀,对着金鎏子的咽喉,也没有松懈。

    段初手快,趁他们不注意,抽出三片金叶子,迅速藏到自己的怀里。

    毕竟他的如意姐姐,再见必须带点礼品。

    段初把剩下的十片金叶子,连那把碎银子,都塞给珠子。

    珠子这才放下抵着金鎏子喉结的眉尖刀。

    她数着金叶子,喜笑颜开。

    “你这道士倒是有钱,随身还装着金叶子,不过这肯定不够……我记得你刚进院子时,跟我哥说……是什么不值钱来着?”

    金鎏子哼哼唧唧叫痛,装作没有听见。

    “咳咳,道长好像说的是,他还有几枚玉佩。”段初提醒珠子。

    珠子对着金鎏子,又是一番拳打脚踢:“把玉佩拿出来!”

    金鎏子连声惨叫:“女侠饶命,这次我来彭州府,那些玉佩并没带在身上,而是放在应天府的掮客那里,让他帮着找买家了!”

    珠子看榨不出油水,打开大门,对门外一指:“滚!”

    金鎏子抱头鼠窜。

    跑出十几步远,他又转了回来,进门捧起地上的道冠。

    金鎏子一边拍打道冠上的灰尘,一边讪笑着跟段初和珠子解释:“嘿嘿,贫道回来不是找事,而是五岳灵图冠,不能丢了……”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珠子。

    珠子看了看金鎏子手中的五岳灵图冠,还有身穿的羽衣仙鹤氅。

    火阳子道长,生前道袍朴素,只求实用即可。

    这顶五岳灵图冠,还有羽衣仙鹤氅,并不是火阳子道长传下来的,而是金鎏子花钱买来,装门面的。

    珠子看看道冠,又看看金鎏子的道袍。

    “牛鼻子,本来我还打算放过你,不过想想,你之前还污蔑我,和这个比猪还能吃的呆子,夜里同床共枕,还又缠缠绵绵……”

    珠子说到这里,笑眯眯的:“道长,该怎么道歉,你可懂得?”

    金鎏子察觉珠子虽然脸上带笑,但是眼神不善,连忙说:“女侠,这道袍道冠,是贫道作为出家人的身份象征,万万不可……”

    ……

    金鎏子本是回去捡道冠,结果再次走出段家大门,五岳灵图冠没拿到不说,就连身上的羽衣仙鹤氅,也被扒下了。

    只穿内衬白袍的金鎏子,出门羞愧难当,忍不住暴跳如雷。

    他站在门外,一时没有压住火:“姓段的,你纵妹行凶,敲诈勒索抢钱扒衣,不怕被天雷轰顶嘛!”

    段初抬起头,一瞪金鎏子。

    “你两次要杀我,我两次都没有以牙还牙,杀你解恨,这就是最大的客气和恩惠了,你砸坏我家东西,不赔偿就走,凭什么!”

    “真有天雷,不会劈你段爷,只会劈你金鎏子!”

    段初这话绝对挑不出刺,他对金鎏子,已经够仁慈了。

    金鎏子还想再骂两句,段初一指他的脚,对珠子说:“妹子,你看道长脚上这双鞋,好像不错……”

    青云履是那种,返璞归真大工无巧的极品,虽然内藏玄机,但是看似平平无奇,就连珠子刚才都没看出来,青云履有神奇妙用。

    段初只是随口一说,珠子抬眼去看那双青云履。

    金鎏子胆战心惊,这才想起来青云履,被披甲力士的怨气附着,在下一个日出之前,没法助他逃跑。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怎么猪油蒙了心,在门口跟段初对骂起来!

    金鎏子意识至此,拔腿就跑。

    “金鎏子,哪里跑,把鞋子留下来!”珠子站在门口,又大喊吓唬他。

    金鎏子一听,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跑起来一不小心脚下打滑,还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

    看得段初和珠子,都哈哈大笑。

    她不知道自己这次走了眼,没看出那双不起眼的鞋,其实是青云履。

    就算看出来她也未必要,谁知道那个臭道士,有没有脚气!

    万一臭道士有脚气,脱下他的鞋让呆子穿了,呆子就会被传染脚气。

    那样一来,呆子就会传染给我,简直是凭空惹来晦气。

    珠子想到这,突然心跳加速。

    “昨夜只是巧合加误会,以后肯定不会再跟呆子,那样同床共枕了,所以他怎么会传染我!珠子呀珠子,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珠子连忙按住了,暗生的情愫。

    不过那颗心砰砰砰跳,怎么也止不下来。

    她只好用数钱,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独眼龙被镇压在京城的井里,至少一年内不能来接自己,必须使劲攒钱,不然日子怎么过。

    段初这时,也藏好了那三片金叶子。

    按道理讲,金鎏子的银子铜钱还有金叶子,花的并不冤。

    经过披甲力士大脚板的踩踏,地面上那些老旧青砖,破碎的破碎,起鼓的起鼓,没办法,整个院子的地砖,都要更换。

    段初买来水缸磨盘还有几牛车青砖,亲自动手,整整忙了两天。

    就在这两天里,彭州府爆发了一起,杀人挖心的惨案。

096 独占鳌头

    有个成语,叫叶公好龙。

    其实如此好龙的,不止叶公一个,天下间这种人多如牛毛。

    彭州府的百姓大多也都是,类似叶公一般的好龙之人。

    二月二龙抬头,本来是个好日子,预示着将有春雷乍动,春耕雨水渐多,结果半空中一声响天彻地的龙吼,把大家都吓得不轻。

    所以从二月三开始,彭州府民众倾巢而出,都去上香许愿。

    彭州府以及周边的大小寺庙道观,一时人满为患,缭绕檀香烟下,撞钟敲鼓声中,求佛祖保佑、道仙庇护的许愿声,此起彼伏。

    无论穷人富户,个个都怕龙吼之后天降横祸,会砸到自己头上。

    今天的佛祖和道仙,只怕不堪其扰,耳朵里都要起了茧子。

    上香的人群里,晃动着不少,彭州府头面人物的身影。

    包括昌宁候的小舅子钱大公子。

    还有那个宰相门前七品官,在京城混迹了大半辈子,最后才回到彭州府定居的,卸任首辅的前管家。

    前管家姓严,名综吕。

    严综吕膝下有一独生子,天资聪颖读书用功。

    就连当初恃才傲物的卸任首辅,也夸这个孩子,腹有诗书袖藏乾坤,绝对是天造之大材,未来必然会成为,皇家肱骨帝国栋梁。

    这个孩子,今年已经二十七岁。

    七年前他就在乡试秋闱中,拔得贡院头筹,成为名正言顺的举人,拿到去京城参加会试的资格,不过他一直没去京城参加会试。

    会试在春天举行,又称春闱。

    “没有把握拿下一甲头名之前,严某不会去京城。”他说。

    所谓一甲头名,不但要在会试济济才子中崭露头角,还要在殿试群英里脱颖而出,打败帝国所有同期考生,获得皇帝青睐钦点。

    一甲头名,民间俗称状元。

    远在江南姑苏的卸任首辅,听到他的誓言之后,派人把他接了过去。

    “此等有志之子,老夫亲自辅导,两年之内,必中状元!”

    严综吕前有首辅撑腰,后有孩儿长脸,在人群中满脸红光闲庭信步。

    看他神态,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状元郎——的亲爹。

    经过寺院一处偏殿,严综吕皱了皱眉。

    钱大公子这纨绔子弟,带着两个无赖下人,在一条窄巷里,三人并排,拦着两个淡绿衣衫的小丫环。

    这两个小丫环,都是严家的人。

    “两位美女姐姐,真是花容月貌,今天相遇就是有缘,要不,到十字街天香楼,咱们点上菜,再倒两坛好酒,把酒言欢如何?”

    未来的状元郎,尚未娶妻。

    这两个丫环都很俊俏。

    她们都是严综吕在彭州府,精挑细选,给自己儿子准备的通房丫环。

    这两个小丫环,背后有未来状元郎撑腰,那也不是好惹的。

    个头高一点的那个挺身上前,大声呵斥钱大公子。

    “你是谁家公子,身穿儒衫手拿折扇,看样也是读书人,为何如此不通礼数,竟然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民女!”

    个头稍矮的,也大喊一声:“你就不怕文大人,打你板子嘛!”

    看到给儿子准备的两个通房丫鬟,表现很有气势,严综吕手捋胡须。

    他非常满意,暗夸自己慧眼识珠。

    钱大公子听了训斥不怒反笑。

    他虽然穿儒衫拿折扇,也读过七八年书,却连一个秀才都没有考中。

    当流氓,那就要做好,被人痛骂的心理准备。

    而钱大公子,这种心理准备,做的很充分,绝对是一个资深大流氓。

    面对二女的呵斥,钱大公子面不改色心不跳。

    “两位美女姐姐,区区在下,还真的不怕文大人打板子!”

    钱大公子言语至此,向京城方向一拱手:“在下姐夫,在京城是守护皇宫的四卫营总指挥使,手握帝国四千虎贲,深得皇宠。”

    “在下姐夫,就是当世第一猛虎将,鼎鼎大名的昌宁候!”

    “无论天子哪次出行,在下姐夫,必随其左右!”

    钱大公子说到这,表示完对姐夫的恭敬,这才放下拱着的手。

    “换句话说,区区在下,就是猛虎将昌宁候的血亲小舅子,在这彭州府,论文,在下独占鳌头,论武,拳脚第一兵器第二。”

    钱大公子吹起牛来,一套又一套。

    真是腹稿都不用打,随口道出信手拈来,毫不觉惭愧。

    一个小丫环,被他这番丝毫不要脸的牛皮,还给惹笑了,笑弯了腰。

    另一个小丫环没笑。

    她想了想,开口问道:“拳脚第一兵器第二,那兵器第一又是谁?”

    要说这彭州府,钱大公子还有怕的人,就只有这个兵器第一了。

    文朝天和昌宁候是同朝为官,多少也要给昌宁候一点面子。

    而那个兵器第一的人,却不会给钱大公子半分的面子。

    要说他也是贱,人家越不给他面子,他还越不敢得罪人家。

    他因为调戏民女这事,只要被兵器第一撞见,就要挨人家一顿痛打。

    他也跟人家提到过姐夫是昌宁候,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吃那一套。

    他想跟昌宁候告状,却也不敢。

    哪怕是杀人放火,昌宁候也能保他。

    唯独这种花案,说出去有损颜面,昌宁候,也是要脸的人。

    所以哪怕三番五次挨打,钱大公子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听小丫环问谁是兵器第一,钱大公子突然变得很严肃。

    他再次拱手,这次对着的是彭州府衙方位。

    “彭州府其他人,在我眼里都是草芥,只有他,能跟我平分秋色,他就是彭州府红阳班,鼎鼎大名的班主,段初、段老先生。”

    听钱大公子煞有介事,把一个连状元郎脚趾盖,都比不上的刽子手夸上了天,没笑的小丫环也笑了。

    一看两个丫环都笑了,态度没之前坚决,钱大公子心中狂喜。

    这是他第一次,调戏大户人家的女子。

    没想到隐隐约约有门了!

    “嘿嘿,都说大户的深闺女子,喜欢坏乎乎的男人,果然不假!”

    他心里暗爽,折扇向后一指寺院出口:

    “两位美女姐姐,今天由在下做东,咱们去天香楼,坐一坐如何?”

    两个小丫环这时都停住了笑,又对视一眼。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高个子丫环突然发问。

    钱大公子一甩折扇,迎着冷风对自己使劲扇,朗声答道:

    “在下姓钱,名多多,字很多。”钱大公子的名字,就是这么个性。

    他没看出来两个小丫环已不耐烦,还以为人家上钩,一时说顺了嘴,报过名字又接着说:“论文,在下在彭州府独占鳌头……”

    一声厉喝突然传来,粗暴地打断了,钱大公子的自我介绍:

    “狗东西,老夫看你不是独占鳌头,而是独占绿鳌头吧!”

097 晦气扫把星

    一声毫不客气的厉喝,打断了钱大公子。

    钱大公子虽然有昌宁候撑腰,但是调戏民女算花案,昌宁候最讨厌这个事,所以听到突然厉喝,这时做贼心虚,也被吓个哆嗦。

    要说华夏汉字,确实博大精深。

    鳌这个字,本来就是,大龟大鳖的意思。

    鳌字放在独占鳌头这个成语里,就是莫大的褒义。

    假如在这个成语中间,再加上一个绿字,那“独占绿鳌头”这个短语,有了绿色的点缀,听上去就有另一番耐人寻味的解释了。

    本来就有很多人,在围观钱大公子调戏民女。

    大家突然听到这一声厉喝,纷纷看向钱大公子的脑袋。

    “钱大公子头上,还真隐隐约约有点绿意。”有个书生小声说。

    一个青衣小帽的奴仆人,突然对书生朗声说:

    “你还不知道吧,钱大公子的大夫人,其实就是倚翠楼十年前的头牌,当时钱大公子追得疯狂,头牌就改名换姓,嫁给了他。”

    书生一听,笑着对青衣小帽者一拱手,又道:

    “哎吆呵,听老兄这么说,小弟再看钱大公子头上,就不是隐隐约约有点绿色,而是绿意盎然了!”

    绿意盎然这四个字,很快在人群里快播开来。

    大家说的,还真没错。

    钱大公子的大夫人,就是他姐姐刚嫁入侯门时,他从一个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富家翁,一时忘乎所以,重金赎来的红馆女子。

    青楼女子只卖艺,极少侍寝。

    而倚翠楼是红馆,红馆女子比起青楼女子,档次不免低了些。

    她们没有技艺在身,所以只能卖笑又侍寝……

    钱大公子的大夫人,本来为了避讳,在钱府里隐姓埋名深居不出,没想到这个秘密,突然就被这青衣小帽的奴仆人,抖出来了。

    钱大公子回过神来,定睛一看。

    对他厉声呵斥的老者,正是他的死对头严综吕。

    而那个戳破他心底伤疤的青衣小帽,正是严综吕贴身的心腹小厮。

    钱大公子科举不行,但是也有两把刷子,对严综吕一拱手,道:“原来是旧日宰相门前的看门犬……呸呸,看门人严老爷呀。”

    他呸呸那两声,表面是说错了话道歉,不过听起来却非常刺耳。

    真是骂人无所不用其极。

    钱大公子,历来自称是贵胄亲家,十分看不起下人出身的严综吕。

    而严综吕混迹京城多年,见惯了官场的风风雨雨,自认虽然没有官衔,但是实际执政能力,绝对不比地方上的任何一个知府差。

    老夫胸藏韬略,是无冠之知府!

    所以他更看不起,天天打着昌宁候的名头,到处沾花惹草的钱大公子。

    反正二人互相不对付,见面就是死磕。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只鸡,啄死了一只蛐蛐,打上一年多的官司。

    听到钱大公子的恶语,严综吕马上回击:“下人怎么了,下人也有家教!来日我儿高中状元,到时试看彭州府,谁家最风光!”

    严综吕一提到他的儿子,钱大公子急中生智。

    一句杀伤力巨大的话语,突然被他想到,马上就甩了出来:

    “严老爷,呵呵,他高中状元与你何干?你又不是他亲爹,你听你名字,综吕,总绿,总是被绿!”

    钱大公子说完,哈哈大笑。

    那把折扇,也扇个不停,深为自己的急智妙语,感到得意。

    严综吕当时就被气得胡子乱颤。

    “少爷说的是,早听说严老爷在京城时,被家主带了绿帽子!”

    “这事我有证据,你看严少爷,早就直奔姑苏,去找自己亲爹了!”

    钱大公子身后两个家丁,这时也一唱一和,说得有鼻子有眼。

    围观的人,本来都在笑话钱大公子。

    现在听到这一主二仆的对话,再想想严家少爷去姑苏之后,一年多来,清明中秋春节三节都没回来。

    这次大家再看严综吕头上,也感觉是绿意盎然了。

    钱大公子看效果非常不错,也懂得见好就收。

    他哗啦一声合起折扇,笑着说:“撤!”

    他说撤就撤,没一点拖泥带水,只留下一个仰天大笑而去的背影。

    颇有一点深藏功与名的意思。

    严综吕被气得够呛,手指着钱大公子背影:“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又口吐白沫,闭眼向后倒去。

    要不是青衣小厮,还有两个绿衫丫环,抢过去一起扶住,严综吕仰躺砸到青砖,后脑壳都能磕碎喽。

    幸好寺庙里的住持,懂一点医术,听到动静连忙过来治病救人。

    严老爷,可是出手阔绰的善人,寺院香火钱的一大来源,绝对不能让他在寺庙里,有任何的闪失。

    青衣小厮心疼自己姥爷,对着钱大公子的背影,破口大骂。

    钱大公子一回头,恐吓青衣小厮:“你这低三下四小赖皮,敢骂本公子,信不信本公子,今夜就召唤山彪,做法挖了你的心!”

    钱大公子一句话,吓得青衣小厮闭了嘴,又扬长而去。

    ……

    寺庙里这场闹剧,被同样来上香还愿的姜小妹,从头到尾目睹。

    她深知自己,虽然是彭州府第一富婆,但是比起在彭州府,最有势力的钱府和严家,可就差得远了。

    假如不是文朝天手段狠辣,又铁面无私,钱大公子能当街抢走良家。

    而且是抢走之后,过几天又给你送回来那种。

    严综吕也不是善茬,要不是文朝天弹压,骑龙山周边数千亩地,早就被他巧取豪夺,全部收入囊中。

    上任知府还在时,严综吕和他官商勾结,已经屯了数目庞大的良田。

    姜小妹之前还幻想,但愿有一天,自己也能达到严综吕的高度。

    一边巧取豪夺,一边又用香火钱,在寺院里买来一个大善人的称号。

    所以姜小妹早就想着,搭上严综吕这条线了。

    不过这次看到严综吕,被纨绔子弟钱大公子,三言两语就击垮了,姜小妹又改了主意。

    还是先搭上钱大公子这个王侯亲家好了。

    姜小妹身穿孝服,带着一个小丫环,疾走如风,很快追上钱大公子。

    姜小妹从钱大公子侧面走过时,转身驻足,对他嫣然一笑。

    钱大公子身为资深流氓,马上圆睁双眼,上上下下打量姜小妹。

    身材不够丰腴诱人,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再加上一身孝服,看上去总觉得很晦气。

    姜小妹看钱大公子打量自己,连忙搭讪:“钱公子,小女子是……”

    钱大公子折扇打开,扇了扇风没理她。

    走出十几步远,他又大声说:“哦,想起来了,原来是她!刚进门就克死了丈夫,就是个扫把星!遇到她,真她奶奶的晦气!”

    姜小妹一字不落都听到了。

098 别用狗肉喂狗

    钱大公子和许掌柜是老相识,两人以前经常在一起推牌九。

    许掌柜虽然不成大事,不过却是顶级赌徒,那副牌九在他手里摸过多年,一眼就能看穿底色,要想赢钱大公子的钱,易如反掌。

    许掌柜没赢过钱大公子的钱。

    为了巴结这位王侯亲家,他每次牌越小,压得赌注就越大。

    这次许掌柜一死,钱大公子少了一项固定收入,怎能不割肉般惋惜。

    这也是他不搭理姜小妹,又骂她是晦气扫把星的直接原因。

    姜小妹刚刚成为家主,本来踌躇满志想更上一层,结果在贴身丫环面前,丢了大面子,怎么能不气。

    虽然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憋在心里的火,能烧干五湖四海水。

    她脑子一转,就在寺院门口等着。

    没过一会,缓过气来的严综吕,被丫环小厮搀扶着路过。

    姜小妹悄悄迎上去,小声说:“严老爷,我早就看不惯姓钱的了,我有一计,保他死无葬身之地!”

    姜小妹有仇必报,她要灭掉钱大公子!

    所以严综吕一出寺院大门,她就厚着脸皮,上前寻求结盟。

    姜小妹到底是出身底层,见识太少。

    这种秘事只能密谈,怎么能直接说出来,让下人都听到呢!

    严综吕马上得出判断,这个女子,不足与之谋也!

    不过他毕竟是在宰相家里呆过的人,涵养比起钱大公子,强得多了。

    他没有不搭理就扬长而去。

    而是对姜小妹摆摆手:“这位姑娘,我跟钱公子虽然见面偶有有点不快,但是远远没到,你死我活的境地,此事,休再提也!”

    经过大和尚的救治,严综吕恢复的不错,还对姜小妹斜肩拱手作别。

    姜小妹还不罢休,追上去想再努力一把。

    青衣小厮不耐烦了,伸出手来使劲一扒拉,差点把姜小妹推倒在地。

    姜小妹好不容易站稳,抬头一看,发现青衣小厮还挡着她。

    很不巧,青衣小厮之前,和姜屠户在大街上,有过一次小小的过节。

    其实事不大,也就是几斤猪肉,少了那么三两的问题。

    直到严综吕走远了,青衣小厮才撂下几句狠话,扭头去追自己老爷。

    “屠户家的女子,杀猪屠狗能行,钱大公子再不济,也是王侯家亲戚,难道你有家传屠龙宝刀,能杀掉当朝猛虎将的小舅子?”

    “就凭你,也配跟我家严老爷,密谋结盟共事?”

    “我劝你回娘家,用猪尿泡装点清水好好照照自己,是几斤几两!”

    青衣小厮把对姜屠户的怨恨,都发泄到了姜小妹头上。

    很可惜,他没找刘瞎子算过命。

    钱大公子之前也没找过。

    ……

    假如刘瞎子此刻在这里,一定会指着姜小妹的面容,对他们说:“此女嘴角微微下垂,颧骨略尖显双腮下陷,这是记仇之相。”

    要是再让刘瞎子支招,他一定会说:“杀之,免留后患!”

    很可惜,刘瞎子此刻,还在狱中焦急等待,寻思出狱怎么提价。

    确定龙角星对应的不是自己,刘瞎子感觉在大牢里多待一天,都要耽误赚很多钱,毕竟钱大公子要找他看风水的事,段初说过。

    钱大公子为了让他指点一块风水宝地,已经备好了二十两黄金。

    刘瞎子想到那二十两黄锦,就急得百爪挠心食不甘味。

    他吃不香,害得魏先生几次交代厨子:给刘瞎子提升伙食档次。

    钱以宁回来之前,魏先生绝对不会,让刘瞎子被饿死。

    ……

    撇开刘瞎子,再说姜小妹。

    她先被钱大公子,像空气一样忽视,接着又被青衣小厮,一番羞辱。

    贴身丫环本以为,主母要暴跳如雷。

    结果根本没那事,姜小妹微微一笑,又抬头看了看青衣小厮的背影。

    青衣小厮,命不久矣!

    ……

    当天傍晚,段初还在院子里铺地砖的时候,姜小妹来到了娘家。

    姜屠户两口子,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女儿,堂堂的当铺大掌柜,许府万贯家财的掌门人,会突然屈尊仙女大驾,光临屠户寒舍!

    姜小妹一进门,这两口子差点就腿一弯,跪迎仙女富婆了。

    姜小妹爹娘也没叫一声,甩手拿出一锭五两银子。

    “家里还有狗肉没?”

    姜屠户点头如捣蒜,答道:“爹爹在收摊之前,特意留了两条瘦肉狗腿,打算天黑之后给你送去。”

    “四两银子买两条狗腿,剩下的一两,按照市价割猪肉。”

    姜屠户示意老婆接下银子,又说:“咱家女儿出手阔绰,天生就是贵人相,在彭州府还从来没人,花二两银子,买两条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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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严老爷家的青衣小厮,因为一二两猪肉,差点掀翻了摊子,要不是你爹我凶悍,拿出剔骨刀要捅他,他还不走。”

    姜屠户老婆拿过银子,手上使劲摩挲,嘴里也跟着拍马屁:

    “咱女儿出息了,未来肯定超过严家,到时把那青衣小厮……”

    这两口子也没眼力见,姜小妹哪里疼,他们就戳哪里。

    听到青衣小厮这四个字,姜小妹心里就滴血。

    “闭嘴!”她厉声说。

    姜屠户两口子马上不敢吱声了,婆娘提来狗腿,姜屠户又去割猪肉。

    他下刀上称的时候,由于职业习惯使然,那一两银子的猪肉,哪怕是自己亲女儿,依然少割了二两。

    姜小妹把猪肉,连着一锭银子,都递到贴身丫环手里:

    “我知道你是被姨娘养大的,这肉和钱都带回去,回家看看老人。”

    贴身丫环感动得涕泪横流。

    “主母对我真好!她今天吃瘪的事,打死我也不会说,不然有损她在许家的威严。”丫环暗暗发誓。

    看丫环发愣,姜小妹又说:“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对了,你姨娘好像也没事情做,你问问她,想不想来我的府上做事。”

    “府里的管家,老是不听使唤,今晚我就让他滚蛋,只要你姨娘答应,明天就来当管家婆,咱们女子,还是更信任女子。”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丫环又哭了,提着猪肉银子对姜小妹一鞠躬,低头时甩了一地泪珠。

    丫环都走远了,姜屠户两口子,还盯着她的背影。

    女儿一出手,竟然给了一个小丫环,十两的银子回家探亲!

    直到小丫环走远,两口子这才收回目光,又对视一眼。

    女儿的十两银锭子,刚刚要是给咱们夫妻俩,那该有多好!

    姜小妹一眼就看穿了,父母的心思,冷哼一声上了楼。

    她上楼到一半,姜屠户老婆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了:

    “小妹,不能再拿生肉喂狗了,刘半仙说,狗吃多了生肉会成精,更不能喂狗肉,刘半仙还说,吃同类肉的狗,会变得嗜血。”

099 我管他是哪一个

    听到母亲的话,姜小妹猛然回头,狠狠一脚跺在了楼梯上。

    “谁说我要用狗肉喂狗了?”

    “再说了,刘瞎子说的话,你们也信?他要真是一个,有算天本事的半仙,怎么前些天就没有算出来,他自己会有牢狱之灾!”

    后面一句,姜小妹的声音很大。

    大黄狗在楼上听到姜小妹说话,摇头摆尾下来迎接她了。

    听了女儿的话,姜屠户率先点头又出声附和:

    “女儿说的在理,外面都传刘瞎子,是能窥破天机的半仙,谁知他连自身牢狱之灾都算不出来,那他的话,就要大打折扣了。”

    姜屠户老婆,明知丈夫言不由衷,不过还是跟着点头。

    女儿今非昔比,拂逆不得了。

    ……

    一般的狗,活过八年就是长寿,而姜家的大黄狗,实际年龄比姜小妹还要大,已经活了二十三年多。

    姜小妹呵斥过母亲,带着大黄狗,来到了另一间屋子。

    关上房门之后,那条滴血的狗腿,被她甩手丢到了大黄狗脚下。

    大黄狗登时两眼通红,扑上去甩头撕咬,又狼吞虎咽。

    姜小妹从墙上抽出一块砖,从砖洞里拿出一片残纸,轻轻抚平。

    这是她十岁那年,在妆粉店隔壁香油铺的窗户下捡到的,香油铺老板娘,长得很丑,贼眉鼠眼,头小身子粗,不过一身香油香。

    残纸上面其他字眼都已模糊,只有一段文字清晰可辨。

    “犬本狼也,有主人喂养,无觅食之苦,杀性方隐……寻十二岁寿犬,以同类血肉喂食,其若不死,则腹生神机,脑有灵气。”

    “待其两轮生肖,灵气凝结内丹,可变幻人形。”

    姜小妹看过残纸,又熟背一遍,找来火折子把残纸烧成了灰烬。

    这时大黄狗已经吃完狗腿,舔舔嘴角的残血,蹲坐在地上,真如老僧入定一般,闭着狗眼回味无穷。

    姜小妹按住狗头,小声在黄狗耳边,说了一番话。

    ……

    第二天早上,严综吕满面悲怆,从严家一路疾行到彭州府衙,不顾马千里的阻拦,拿起府衙门口的鼓槌,把鸣冤鼓敲得咚咚响。

    按照朝廷法规,鸣冤鼓一响,知府或县令,必须亲自过堂审案。

    文朝天升堂一问才知道,原来严家夜里,发生了血腥命案。

    那个深得严综吕喜爱,眉清目秀的青衣小厮,夜里死在了后院。

    胸口还被扒开一个血窟窿,血窟窿里,心脏早已不翼而飞。

    文朝天看了看马千里。

    “回大人,卑职早上巡街,路过严家时,听到哭声惨叫乱成一片,就进去查看,事情确如严老爷所说,宋时声已经过去验尸。”

    文朝天一听,面色严峻。

    前些天刚破了包子铺的碎尸案,没想到这又发生了挖心案。

    这是哪来的胆大贼人,竟然敢顶风作案!

    “严综吕,你家小厮,可有仇人?”文朝天问。

    严综吕手指钱府方向,两眼冒火。

    “大人,昨日小老儿和钱多多发生口角,我家小厮护主心切,跟他辩解了两句,那恶贼撂下狠话,要将我家小厮,杀人挖心!”

    严综吕说到这里,还怕文朝天不信,招招手,那两个丫环走了进来。

    文朝天问过两个丫环,又有一个速记的书吏,对文朝天点点头。

    昨天钱大公子和严综吕的争吵,这个书吏,从头围观到尾。

    白天有过节,当众放言要杀人挖心,结果夜里人家就身死心丢,无论怎么说,钱大公子,嫌疑不小。

    文朝天一拍惊堂木:“速将钱多多,捉拿归案!”

    牛巡检正在校兵场,操练巡检官兵,捉拿挖心嫌犯钱多多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到了马千里的头上。

    马千里身为彭州府衙役头子,街面的各条线上他都有联系。

    以前许掌柜和钱大公子推牌九,马千里也是牌友之一。

    对于钱大公子,马千里一直巴结吹捧,狠话都不敢说一句。

    想到这大早上的,持刀硬闯钱府拿人,马千里很苦恼。

    万一钱大公子不给面子,混不吝闹起来,自己也不好用强,万一掰断了他的胳膊,事后不好收场,毕竟钱大公子身后是昌宁候。

    到时候,假如钱大公子,真杀了人还好说,万一他没有杀人,以后一放出来,肯定会找自己的麻烦。

    马千里苦恼片刻,一拍脑袋,心说我怎么忘了还有段初呀!

    在彭州府除了文大人,钱多多最怕的,就是段初!

    马千里想到这里,绕过钱府大门,直奔段家。

    ……

    经过金鎏子那一闹,害得段初这两天没做功课,起床就被珠子请进书房,逼着他又是读书又是写字。

    敲门声响起,珠子打开大门,一看是马千里,还带着一帮衙役。

    马千里外出办事,经常会打文朝天的旗号,这次也不例外。

    “莫姑娘,昨夜在咱们彭州府,发生一件惊天大案,本捕奉文大人将令,特来请段班主前去捉拿嫌犯,那嫌犯,凶残嗜杀……”

    珠子没闲心听他说嫌犯,小手一伸:“马捕头,拿来吧!”

    “拿什么?”马千里装傻充愣。

    珠子平时什么都好商量,唯独钱这个事,跟她没得商量。

    “上次你说的,找到许夫人下落给十两黄金,你只付了五两订金。”

    段初在书房一直没露头。

    马千里知道要想请出段初,必须迈过珠子这一关,只好从怀里,扣扣索索掏出来五十两钱庄的银票。

    马千里之前折了许掌柜这个,帮他在街面敛财的白手套,现在文朝天对手下人盯得又紧,以后只能靠那点微薄的薪俸过日子了。

    总捕头家里,虽然有点余粮,但是架不住这么折腾。

    珠子见钱眼开,从马千里手中,抽走那五十两银票,马上去叫段初。

    钱一到位,段班主提着鬼头刀,英姿勃勃走了出来。

    马千里拉着段初,说要去捉拿钱大公子,又问段初,怎么做最合适。

    段初快步如飞,说出了都不用计划的三步走:

    “走到钱府,踹开大门,进去抓人。”

    马千里听了直挠头:“这样是不是太生硬了,咱要不要客气点,那可是钱公子!京城四卫营指挥使,猛虎将昌宁候的小舅子!”

    “我管他是哪一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段初话说得底气十足。

    马千里听了,是心服口服。

    “段班主无欲则刚,咱身为总捕头,收钱府一点零星好处,做事就没他这么坦荡了,唉……”

    马千里叹口气,急忙跟上段初,唯恐去晚了,钱大公子提前跑路,去京城找他姐夫昌宁候。

    那样就算段初带头冲锋,他也不敢去四卫营拿人。

    一到钱府,马千里傻眼了,钱大公子刚刚急匆匆出门去了!

100 跑得快

    到了钱府门口,根本不用段初踹门,因为钱府大门敞开着。

    几个家丁还有看门的门子,围成一个小圈,正在议论,少爷今天又发了哪门子疯,起床之后脸没洗饭没吃,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段初听了议论,回头对马千里说:“马捕头,擒拿拒捕嫌犯,我来,打听嫌犯去向,还是你来吧。”

    听说钱大公子跑了,马千里顾不了那么多,上去就揪住门子的衣服。

    “说,钱公子去哪儿了!”马千里恶狠狠地。

    他现在着急上火,是悔不当初。

    假如刚才不去找段初,直接来钱府,肯定能堵住钱大公子,只要自己强硬,就他那被小鸡仔体格,一扭他胳膊,保证一把撂倒。

    这下好了,假如钱大公子跑了,回头文大人还不打得自己屁股开花!

    如果再查明凶手真是钱公子,那自己这总捕头就不要当了!

    抓捕失误,在文朝天那里,跟贻误军机没区别!

    奶奶的,都怪自己身上不干净!

    假如自己像段初一样清白,心底无私天地宽,哪里能惹来这等祸事!

    虽然被马千里揪住了脖领子,不过那个门子一点也不害怕。

    “马捕头,请你放尊重点,这里是钱府!咱家姑爷是猛虎将昌宁候,掌管着守护皇宫的四卫营,手握四千虎贲,假如你敢……”

    门子拿腔捏调,换做以前,还真能镇住马千里。

    不过现在不同了。

    刚刚看了段初坦荡的表现,现在又怕文朝天的惩罚,马千里抡圆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响,打得那个门人,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话。

    昌宁候再厉害,那也在京城。

    京城到彭州府,一千五六百里的距离,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马捕头再不济,巴掌伸出来,却能扇到自己的脸。

    “老子再问你一遍!”马千里一字一顿:“你家公子,去哪儿了!”

    门子连忙指了个方向。

    马千里又扫视一眼那几个家丁。

    刚才马千里那一巴掌,真是打出了总捕头的气势,和平日里,他见到钱府的人,就客客气气的笑模样,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差别。

    在他眼神威慑之下,几个家丁纷纷抬手。

    他们和门子指的都是一个方向。

    马千里甩手把门子扔到地上,伸手抽出腰间的环首刀。

    杀气腾腾把刀一挥,马千里虎着脸说:“钱多多负罪潜逃,兄弟们,放走了嫌犯,文大人怪罪下来,大家都不好过,给我追!”

    马千里这一巴掌,不但给自己打出了底气,连这帮衙役都被感染了。

    娘的,昌宁候亲家的门子又如何,还不是被头儿一巴掌打傻了!

    咱们是奉文大人命令来捉拿嫌犯,有事,文大人自然会替咱们兜着!

    你看红阳班的段班主,早就明白这个理,在彭州府是谁都不怕!

    一帮本来缩头缩脑的衙役,纷纷抽刀晃锁链。

    马千里一马当先,后面跟着大队衙役,一路跑步前进,向着钱大公子逃离的方向,开始了奋勇追击。

    段初摇摇头,走进了钱府。

    门子捂着脸,也知道连自家少爷都怕段初,所以根本不敢去拦。

    没过一会,段初从钱府出来,又去追马千里。

    ……

    彭州府十字街中心,街道上熙熙攘攘,两边的摊贩大声吆喝,过路行人也驻足讨价还价,突然,人群一阵大乱,真是鸡飞狗跳。

    跑在最前面的是钱大公子。

    钱大公子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两只鞋子早不知所踪,脚底板都磨出了血,真是一步留下一个血脚印。

    没办法,以前在牌桌上点头哈腰的马千里,突然翻脸不认人,挥舞着雪亮的钢刀,喊打喊杀拼命地追,从没见过的杀气腾腾。

    钱公子怎么看都感觉,被马千里追上,一定没命!

    狼狈至此,钱大公子手里的折扇,哪怕扇面早已迎风破损,只剩一把光秃秃的扇骨,他也没舍得扔。

    这是他作为读书人唯一的标志。

    ……

    王婆婆今天心情挺好,家里鸡下蛋多了,用篮子提来叫卖,不为赚钱,就为体验一下做生意的喧嚣。

    没想到钱大公子,不懂王婆婆的情调,把那篮子鸡蛋,提起来就扔。

    老身和钱大公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算他想要调戏民女,老身这满脸枯皮皱纹的老婆子,他瞎了双眼也不会看上。

    王婆婆疑惑间抬头一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篮子鸡蛋,是钱大公子扔出去,阻止马千里等人的。

    鸡蛋砸过去时,马千里眼疾手快,马上跳向一边。

    后面的衙役身手都不如他,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跑起来刹不住车,被一地的鸡蛋液,滑倒了好几个。

    王婆婆先是揪住钱大公子,喊道:“赔老身鸡蛋来!”

    “老东西,给本公子滚一边去!”钱大公子一脚踢开了王婆婆。

    王婆婆趴在地上一伸手,又抓了马千里的一只脚脖子。

    第一次摆摊,就出了这事,王婆婆心底都是怨气:“你不追他,鸡蛋就不会摔碎,赔老身鸡蛋来!”

    七八年来,马千里第一次重拾往日雄风,今天杀红了眼。

    这时他热血沸腾,都忘了自己还托王婆婆,给女儿说媒的事,环首刀转眼间架在了王婆婆的脖子上。

    “死老婆子,敢妨碍本捕头执行公务,放跑了杀人挖心的嫌犯钱多多,拿你当同谋一起治罪!”

    王婆婆之前哪见过这等阵仗,吓得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随后赶来的段初,对一路狂奔的马千里喊道:“马捕头,别追了!”

    “不追?怎么可能!跑了嫌犯,板子打的又不是你屁股!”

    马千里心里嘀咕,也想不到停下来等段初,问问为什么不要再追了。

    段初无奈,只好扶起王婆婆,掐着人中唤醒了老人,把她交给旁边的熟人照顾,又去追马千里。

    ……

    钱大公子为了阻挡马千里,掀翻了不少摊子。

    姜屠户的肉摊也被掀翻,一条条猪肉滑落尘埃,赵裁缝摆在门口的布匹,一卷卷也是满地乱滚。

    满街都是怒骂,姜屠户手提剔骨刀,赵裁缝指拈绣花针,跟在马千里等人身后,一起追赶钱大公子。

    “打死祸害百姓的钱多多!”一群商贩的喊杀声,震天撼地。

    众怒难犯,民怨齐发如海啸,昌宁候的小舅子又如何!

    钱大公子为了逃命,已经激发全部潜能,脚下如踩风火轮。

    现在就算是踏着青云履的金鎏子,也未必能追得上他。

    钱大公子一路跑到了,彭州府衙大门口。

    “好小子,被本捕头追昏了头,竟然自投罗网!”马千里气喘吁吁,又很庆幸,嫌犯还在掌握之中。

    段初也赶到了,回头看满街狼藉,不禁摇头苦笑。

书改名了,聊聊吧(必看)

    都是肺腑之言,希望各位读者耐心看完,咱们就当交心了。

    盗版读者没耐心的话,可以直接跳到后面看最后几段。

    书名改了,从《聊斋之快刀》,改成了《聊斋千妖斩》,其实我心里清楚,到了这个地步,书名改不改,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在起点注册三年了,鼓足勇气才开的书,纯属摸索着前进。

    以前我很少看网文,也没有去研究其他网文。

    比如有读者问我,是不是土著主角。

    土著主角是什么,我也搞不懂,问了好心人,才得到答案。

    还有退婚流这个名词,我也是搜了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所以在开书之前,我早有心理准备,预估成绩肯定不会太好。

    我的猜想就是,差不多够伙食费和烟钱就行了。

    提前上架,当时收藏三千八,二十四小时首订,好像一百八十多吧,反正收订比,很接近二十比一。

    在那一期上架的书里,至少在悬疑分类,收订比算是很好的了。

    当然,换做其他大神小神,这个卑微的首订,人家早切了。

    但是,我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

    为了对得起,一路支持我的各位读者兄弟姐妹,我没有切书。

    而且我也践行了感言里的承诺,十天以来,每天都是四更。

    接下来的二十天,我依然会每天四更,男子汉大丈夫,走起路来两个卵蛋碰的叮当响,一口唾沫一根钉,言而无信,我做不到。

    但是我实在没想到,成绩会差到这种地步。

    到现在,均订只有一百八左右。

    目前一百八的均订,已经让我尝到了,失败无望的滋味。

    这两天,我压力很大,加上最近睡眠不足,很憔悴。

    悬疑分类有个斗灵榜,只有二百均订以上才有资格参加。

    只要我能超过二百均订,就能参加斗灵榜。

    哪怕均订惨淡,我的积分系数,比其他大神低很多,但是日更万字也能上榜,一个月也能多拿,很多人都看不上眼的几百块钱。

    几百块钱,比这本书一个月订阅分成的钱,还多。

    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分心,去其他站双开了。

    不双开,我依然可以每天四更,累急了也能三更。

    我算了一下,想要二百均订,就必须多二十个全订,目前全订章节,用不了五块钱,假如有二十个盗版读者转正,这事就行了。

    我还是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人心都是肉生成。

    至少敲下这些字的时候,我还是相信的。

    假如过几天,均订还没有超过二百,也未必证明人心不古,或许是这本书很差,连盗版读者都没有。

    最后,感谢一直订阅打赏,支持正版的兄弟姐妹!

    真心谢谢你们的鼓励!

    你们这些正版读者,就是我心目中,最可爱的人!

101 被盗一文

    钱大公子跑到府衙门口,看马千里逼近,马上抓起了鸣冤鼓的鼓槌。

    马千里胜券在握,心情大好,道:“敲啊!本捕头看着你敲!”

    钱大公子擂鼓如爆雷,回头又看到后面摊贩追过来,喊杀声震天,甩手扔下鼓槌,急匆匆窜进府衙。

    马千里连忙跟了进去。

    “启禀大人,嫌犯钱多多,听到风声畏罪潜逃,卑职全力追捕,他一时慌不择路,自投罗网逃进府衙,卑职现在就将他拿下!”

    听马千里这么一说,钱公子愣了。

    他抬起脚,看看血肉模糊的脚底板,有点想不明白了。

    “大人,在下前来报案,途中被马千里追赶,亮着钢刀要杀在下,在下是受害者,怎么突然就成了嫌犯了,马千里血口喷人……”

    真是天意弄人!

    你说他不是要杀我,我把双脚跑得血淋淋的,又是图什么!

    钱大公子越想越憋火,攥拳奔向马千里,还大喊:“我跟你拼了!”

    文朝天一拍惊堂木。

    “钱多多,凛凛正气堂堂府衙,朝廷威严所在,岂容你在此喧哗!”

    脚踩风火轮的钱大公子,被吓得一激灵,连忙站住了。

    “见到文大人,还敢不跪!”马千里顺势一声吼,要想不留后患,就要治得钱大公子以后惧他三分,所以他狠下心要得罪人了。

    钱大公子还想摆谱,两边衙役一齐用板子捣地:“威……武……!”

    府衙大堂里,严肃值和杀气,瞬间上升不少。

    钱公子面对文朝天,噗通跪下。

    “大人,我真是来报案,绝不是故意扰乱公堂,昨晚上我睡前把钱掏出来放到床头,早上起来一看,钱少了,有人入室盗窃!”

    严综吕想要说话,被文朝天用眼神制止了。

    “丢了多少钱?”文朝天问。

    “丢了铜钱一枚!”钱大公子哭丧着脸,感觉严综吕家里惨死了一个人,还没有他的冤屈大。

    “一文钱?”文朝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钱大公子用力地点点头:“大人,我也有点想不通,银子和铜钱放在一起,银子还在,而那枚铜钱却不翼而飞,你说怪不怪!”

    虽然钱大公子嫌疑最大,但是文朝天现在怎么看,都像看一个傻子。

    没有谁夜里杀人,第二天又因为一文钱,跑来府衙报失窃案的。

    而且是贼人费力冒险入室,不偷银子,却只偷了一枚铜钱。

    天下间,可有这样的蠢贼!

    悄悄进入府衙大堂的段初,听到这段对话,不禁再次摇头。

    钱大公子是傻子,文朝天不是傻子。

    无论青衣小厮是不是钱大公子杀的,自己再不有所动作,大堂里的所有人,就要把自己当成傻子了。

    “区区一文钱你也敢来报官!”

    “大早上竟然戏弄本府,拉下去,先打他十个板子!”

    没等钱大公子辩解,早有衙役上前扒下裤子,噼里啪啦打板子。

    这时那些被掀了摊子的摊贩,也都赶到,听到钱大公子惨叫,一个个纷纷在大堂门口,喊着文青天。

    马千里看到外面,被儿子搀扶着的王婆婆,这才想起来之前疏忽了。

    他一个讨好的眼神送过去,王婆婆看见,对地上呸了一口。

    “完了,让这老婆子帮着说媒的事,黄了!”马千里不禁扼腕叹息。

    十个板子打完,钱大公子差点没疼死。

    他翻身想坐起来,血肉模糊的屁股一着地,就像触到了烧红的铁板。

    两只脚这时也钻心的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就趴在地上。

    严综吕恨他入骨,这时趁机冲过来,拳打脚踢。

    马千里和段初,两人把他往后拉,严老爷子脚还伸多长,又踢一下。

    “姓钱的,你这恶贼好狠心,还我小厮命来!”

    听到严综吕这声喊,钱大公子这才明白,马千里去捉拿自己,是因为这个总是带着点绿色的严综吕。

    老子惹不起文朝天,惹不起段初,还惹不起你嘛!

    “你家死了人,关老子屁事!姓严的,你敢诬告,老子跟你没完!”

    ……

    钱大公子,确实不是畏罪潜逃,真的是来报失窃案的。

    段初进入钱府之后,简单问过了钱少奶奶,这个原来的倚翠楼头牌,由于以前有污名在身,管不住浪荡的丈夫,说话细声细语。

    “家夫一夜在家,哪也没去。”

    “丢了一文钱,家夫说钱是小事,被贼人入室而不知是大事,假如贼人不要钱而要脑袋,脑袋就会被割了去,所以去报案了。”

    知道钱大公子要来府衙,所以段初才会喊马千里,让他不要死命追。

    ……

    段初把这事,小声告诉了文朝天。

    文朝天听了之后,又看钱大公子理直气壮,就叫人把魏先生找来了。

    几句耳语之后,双管齐下。

    魏先生和铁司狱,两人亲自出马,去核实钱公子是否真的一夜在家。

    文朝天又让原被告双方当面对质。

    一番对质下来,就连严综吕也感觉,钱大公子,不像是那凶残杀手。

    等魏先生和铁司狱回来,两个老道的审案高手,最终确定钱夫人以及几个能证明,钱大公子一夜在家的丫环婆子,都没有撒谎。

    宋时声也验尸完毕。

    结果很惊悚。

    杀人挖心的伤口,不是刀剑造成,非常像是狼牙狼爪造成。

    骑龙山里偶尔有孤狼嚎叫传出。

    不过这彭州主城里,从来没出现过狼的踪迹,何况还挖走了一颗心!

    文朝天魏先生,铁司狱马千里,宋时声再加上段初,在府衙大堂后面的小书房,简单开了一个会。

    意见一致,这件事不宜宣扬。

    再次升堂,马千里看看钱大公子,心里五味杂陈。

    感情我是白白忙活了一上午,钱大公子也是白白地得罪了!

    文朝天紧皱眉头,案子扑朔迷离,又因为抓捕钱公子,街上乱成了那样,这副烂摊子,还要他收拾。

    看文朝天脸色,严综吕心道不妙。

    他明白自己冤枉了人,装作悲痛难当缓缓歪倒在地,嘴角直抽。

    严综吕被家丁抬走时,钱大公子咬牙切齿对他吐唾沫:

    “姓严的,老子知道你是在装死,你等着!”

    文朝天要释放钱大公子。

    结果钱大公子,混不吝脾气上来,还坚决不走了!

    “文大人,这事我不恨你,但是我跟姓严的没完,板子打了我屁股,我这样回家,怎么有脸面对娇妻幼子,你把我关起来吧!”

    他嘴上说不恨文朝天,结果还是将了文朝天一军。

    文朝天那性格,还怕这个!

    他冷哼一声,道:“钱多多毁坏商家财产,扰乱街道秩序,是罪大恶极,来呀,把他关到地牢里!”

    听说要把钱多多关进地牢,魏先生并没出言阻止。

    魏先生相信,对于钱大公子这种人,刘瞎子绝对不会透露只言片语。

    围观的民众,受害的商贩,都一阵叫好。

    有件事,别人不敢提,但是二愣子赵裁缝敢提,他大声喊了一句:“青天大老爷,人是关起来了,但是小人等的损失怎么办?”

    文朝天抬头看看府衙门外。

    受害商贩的眼中,都是满满的期待。

    “照价赔偿!”

    文朝天撂下的这四个字,得到了一片拥护的欢呼:“青天大老爷!”

    你确实有杀人嫌疑,严综吕告的就是你!

    官府要你配合调查,你不配合还拒捕,打烂了摊子。

    难道还要官府去赔不可!

    这个先例一开,以后还怎么抓捕嫌犯!

    文朝天定下了这个基调,围观的人很快散去,钱大公子也被拖走了。

    退堂之后,又开了一个小规模的碰头会。

    严家小厮的死,实在邪乎,铁司狱建议征求一下刘瞎子的意见。

    魏先生在现在这个时刻,不想欠下刘瞎子人情。

    所以他扭头看看段初。

    段初会意,想到珠子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就主动请缨要查办此案。

    马千里求之不得,第一个站出来,连声表示赞同。

102 就凭我姓刘

    马千里强烈支持段初,也是有原因的。

    没有段初请缨,文大人肯定不会亲自去查案。

    那么这个非常邪乎,又没有一点头绪的案子,肯定会落到自己头上。

    到时自己查不出什么来,又要挨臭骂吃耳光。

    看马千里支持,魏先生点头,铁司狱宋时声一言不发,文朝天就当他们是默许,同意了段初的请缨。

    文朝天交代马千里,带人上街去统计损失,又派段初通知钱府赔偿。

    ……

    听到段初的通知,钱老爷子歪着嘴角,控制住口中的涎水。

    身为能和昌宁候攀上亲家的老爷子,他虽然身体轻度中风,头脑却比自己的纨绔儿子,要清醒得多。

    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他吃过的盐比儿子吃过的饭还多。

    昌宁候远在京城,知府大人却是地方上的土皇帝。

    而且这个知府大人,没有任何污点传到坊间。

    抓不住他的把柄,那就要按照他说的做。

    “段班主放心,小老儿一定照价赔偿,只望赔偿之后,段班主能在文大人那美言几句,早点放我儿出来,到时我好好教训他。”

    钱老爷子没有讨价还价,利索的表态了。

    看钱老爷子通情达理,最大缺点就是管不住儿子,段初笑着点头,客气几句之后,谢绝了钱老爷递过来的跑腿红包,扭头离去。

    段初一走,钱老爷子突然来了精神,在书案前慢慢坐了下来。

    “笔墨伺候!”钱老爷大呼。

    从严家死人,到严综吕去状告自己儿子,这事钱老爷子也都知道了。

    儿子被抓这口恶气,他不出的话,以后怎么在彭州府抬头立足!

    这时的钱老爷子,很有精神头,俨然恢复当初在私塾教书时的风范。

    自从女儿出嫁之后,这还是第一次。

    身边的家丁,当时还以为,钱老爷子是回光返照,马上就要归天了。

    钱老爷给昌宁候,修了一封长长的书信。

    什么严综吕仗着身后,有卸任首辅撑腰,屡次欺压钱府。

    这次又诬告钱府杀人,害得知府大人下不来台,让我乖儿,身陷囹圄。

    钱老爷没有说文朝天有什么不是。

    他的目标是严综吕,假如拉上文朝天,万一文朝天联合严综吕,一起来对付钱府,那就得不偿失了。

    ……

    话说钱大公子,被衙役送到监狱,马上就被关进了地牢里。

    孤独的刘瞎子,终于有伴了!

    自从夜观天象,确定珠子这次不会有大难之后,魏先生对刘瞎子,就不是那么上心,连饭都不送了。

    毕竟文朝天正在严打,彭州府事务繁杂,魏先生不能一直甩手不管。

    当然刘瞎子的伙食,他只是不亲自去送,一顿也没饿着刘瞎子。

    给刘瞎子送饭的,是文朝天从老家带来的厨师,绝对可靠。

    他只管送饭,从来不和刘瞎子,说一言半语。

    而且龙吼第二天,魏先生早晨从妆粉店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大牢探望刘瞎子,看到刘瞎子满身戒具,又吩咐张牢头给打开了。

    这次刘瞎子身上就只剩一条缠腰锁链,锁链另一头,固定在铁环里。

    对于刘瞎子来说,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信号。

    足以证明,对自己的看押,再次松懈了,看来出狱之日不远了。

    “天象的事,果然没应在瞎子身上,祖师爷保佑,瞎子逢凶化吉!”

    地牢里好几个房间,为了保密只关了刘瞎子一人。

    就连放跑谢羽文的牢头,和杀人剔肉的包子铺小伙计,如此罪大恶极,也只是呆在上面牢房角落里。

    至于包子铺老板娘,在女牢里面单独关着呢。

    老板娘自知必死,早已什么都不在乎。

    假如把她这个,面貌身材风姿绰约,年纪又如狼似虎的女子,关进地牢里,说不定那些憋得嗷嗷叫的囚犯,能把地牢都掀翻了。

    钱大公子被关进来之后,忍痛在稻草上倒头便睡。

    害得刘瞎子想聊天也没人陪。

    当然,已经升级成半仙的刘瞎子,是不会叫醒一个,呼呼大睡还流着口水的凡人,主动要求聊天的。

    那样的话,半仙就是不能免俗,多没面子。

    刘瞎子就静静等着,钱大公子醒来的那一刻。

    以前一个是不敬鬼神的纨绔子弟,一个是街头混饭的算命瞎子,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交集,互相也不认识。

    钱大公子到晚上,是生生被饿醒的。

    他从稻草堆里爬起来,看到自己牢门外前的地上,摆着一碗糙米饭。

    米饭上面,象征性放着几片白菜帮子,汤汁里只有一星半点的油花。

    这就算是有饭有菜了。

    由于钱老爷子,铁了心让儿子吃点苦头,就没来牢房打点一下。

    文朝天又气钱大公子将自己的军,还特意交代铁司狱,不许任何人给钱大公子私开小灶,违者严惩。

    其他囚犯吃什么,就给这纨绔公子吃什么。

    张牢头经过段初的举荐,又发誓再不沾酒,已经成功成为了张管营。

    新上任的张管营,怎么会为了讨好钱大公子,砸掉自己的饭碗。

    毕竟早上马千里,奋勇追击钱大公子的事,已经传到了大牢里。

    连马千里都跟钱大公子翻脸了!

    那新官上马的张管营,更不会去触文朝天的霉头,给自己惹来麻烦。

    所以一直在外面潇洒,吃香又喝辣的钱大公子,此刻只能面对,这一碗只有几片白菜帮子的糙米饭。

    而斜对面的刘瞎子,面前是精致的四菜一汤,四个白得发亮的馒头。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壶香味四溢的黄酒。

    这时是傍晚,钱大公子已经两顿没吃了,肚子饿的咕咕叫。

    “这饭菜,只有猪才会吃,老子不吃!”钱大公子喊。

    牢头狱卒没一个露面的。

    钱大公子站起来使劲拍打栅栏,继续大声狂呼。

    刘瞎子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偷偷翻眼去打量,焦躁不安的钱大公子。

    初入地牢,表现太不稳重,太不成熟了!

    一如刚被关进地牢的自己。

    钱大公子的耐心,超越刘瞎子的想象,叫起来没完。

    “别叫了,不会有人理的。”刘瞎子淡淡提醒。

    钱大公子这才罢休,看看刘瞎子并没有跟自己分享的意思,心说咱曾经也读过书,傲骨绝对不能丢!

    咱绝对不能,张口要人家施舍食物!

    于是傲骨铮铮的钱大公子,终于还是端起了,那一大碗猪食。

    他吃了两口,发现糙米里,竟然还有没淘干净的沙粒!

    真是下嘴磕碜,实在难以下咽!

    钱大公子还是没被饿到家,所以他就打算把碗摔到地上,以示抗议。

    “别摔,不然夜里饥饿难耐,你会后悔的。”刘瞎子又说。

    钱大公子手捧猪食,一时摔也不是,不摔也不是。

    就在这时,张管营亲自下来了。

    他也没废话,饭点时间过了,他要收走钱大公子的碗。

    钱大公子还没反应过来,那碗糙米就被张管营从他手里夺走了。

    你不吃,狱卒里家中有养猪的,带回去自然不会浪费。

    是可忍,孰不可忍!

    钱大公子终于爆发,对着张管营背影破口大骂:

    “你这狗东西,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别人有四菜一汤,还有白面黄酒,而我就只能吃猪食!”

    在大牢里当差,谁还没被骂过。

    那些只有一条死路可以走的死囚,骂起人来,比钱大公子狠千万倍。

    张管营毫不理睬,扬长而去。

    他只给钱大公子,留下一个任尔怒骂的背影。

    这背影比钱大公子在寺院离去时,深藏功与名的意境,还高上三分。

    张管营已经打开,地牢通往上面的铁门。

    眼看他马上就要消失在自己视线里,钱大公子忍不住指着刘瞎子,又大吼一声:“他凭什么能……”

    咣当一声,铁门关上了,地牢墙上,火把燃烧,松油啪啪滴落。

    钱大公子叹口气。

    这时刘瞎子也吃好了,替张管营回答了问题:“就凭我姓刘!”

103 瞎子替你问天

    听到斜对面吃香喝辣的那人,自称姓刘,再看看他眼睛,没有一点黑瞳,钱大公子当时就两手发颤。

    激动之下,钱大公子连饥饿都忘记了。

    等他再开口,语气很客气:“您老,是刘半仙?”

    刘瞎子笑笑,道:“半仙不敢当,略微懂那么一点阴阳而已。”

    钱大公子心说,到底是半仙,入狱待遇都不一样,咱可是昌宁候的小舅子,结果也只能吃糙米饭和白菜帮,人家却是有酒有菜。

    确定对面是刘半仙,钱大公子连忙整了整衣衫。

    那把折扇,竟然还在。

    不过钱大公子晃开之后才发现,只剩扇骨没扇面了,本想扔掉,不过想想刘半仙,看不见扇子坏了,就拿扇骨使劲往身上扇风。

    “半仙,在下在外面,日日巴望夜夜盼,等你等得好苦哇!在下愿意出二十两千足金,只求您老指点一下,未来的仕途!”

    刘瞎子心说,没想到人在大牢里,都有钱财上门。

    一口出价二十两黄金,想必这小子,就是纨绔公子钱多多。

    刘瞎子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哦,我都知道。”

    “您老知道我是谁?”

    “瞎子是眼盲心不盲,听你说话,就能算出你是谁,你就是在彭州府,论文独占鳌头,论武拳脚第一的,钱多多,钱大公子。”

    想到一个瞎子,竟然从说话就算出自己的身份!

    钱大公子当时就把刘瞎子,奉为神人了。

    没想到堂堂刘半仙,竟然知道我钱多多的威名。

    钱多多又沾沾自喜的寻思。

    “我还知道,你说算仕途,其实你并不是官,你需要继续备考科举,只有中了进士,才能踏上仕途,不过……”

    刘瞎子这一个不过,顿时把钱大公子的胃口,吊起来老高。

    他拼命竖起耳朵,唯恐遗漏了下面的任何一个字。

    “不过,由于令姊嫁入豪门,用掉了你家不少的时运,所以虽然你胸中大有韬略,但是时运不济,科举一途,肯定不会太顺。”

    刘瞎子说到这里,装作惋惜状,叹了口气。

    钱大公子一听,连忙追问:“刘半仙,可有法子破解?”

    刘瞎子沉默不语。

    “半仙,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我就是知道你在这里,所以随便找个由头,让文朝天把我关起来,然后好亲近您人家的。”

    听钱大公子这么一说,刘瞎子在心底哼了一声。

    你小子坐牢,真要是为我而来,刚才就不会大叫饭菜不公。

    “钱公子,明人不说暗话,瞎子也能算出来,你不是因我入狱,所以,我也不跟你兜圈子,科举的事,你还是省省吧。”

    “现在我都能感觉到,你浑身阴气弥漫,阴嗖嗖的,这是将死之兆。”

    “所以,你还是想想,这次怎么能脱身。”

    身处阴暗地牢,再加上刘瞎子这番话,语气森森的恐吓,钱大公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身陷囹圄,突然有点害怕了。

    再感受一下环境,钱大公子吓得扔掉了折扇。

    他也没有隐瞒,把自己被诬告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刘瞎子听了,沉默好一会,只说了两个字:“不妙!”

    钱大公子坐是坐不住,屁股上还有伤呢。

    再听刘瞎子这么一说,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大师,文朝天才不会那么傻吧?人真不是我杀的!”

    刘瞎子冷笑一声。

    “假如他能找到真凶,那人肯定不是你杀的,假如他找不到呢?”

    “你自己当天在寺院里,当众说要杀人挖心,当夜里人就死了,心脏也被挖走了,没有其他真凶,你不是真凶,那谁又是?”

    钱大公子听了,感觉毛骨悚然,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刘半仙,文朝天不是以这个罪名关的我呀!总不能关两天,又把那一盆脏水,泼到我头上吧!”

    刘瞎子哈哈一笑。

    “他以这个罪名关你,就是因为你姐夫,是当朝第一猛将昌宁候,假如你在这地牢里想不开,把衣服撕了拧成绳子,上吊呢?”

    “那样你就是畏罪自杀,杀人挖心的罪名,可就要扣到你头上了。”

    钱大公子听了,连连摆手:“大师,我怎么可能上吊自杀!”

    “幼稚!”

    刘瞎子语气很不屑:“你不上吊自杀,万一有人帮你上吊自杀呢?”

    这一句话,真是把钱大公子,吓得差点没屎尿横流。

    就是的嘛,上任知府还在的时候,自己打骂百姓,调戏良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有一次被惩罚。

    可想而知,官府里面,是有多黑暗。

    假如文朝天找不到凶手,真的找人把自己吊死,再栽赃自己畏罪自杀,那样可怎么办!

    到时候就算姐夫闹起来,严家和文朝天一联手,姐夫也未必因为自己,一个小妾的弟弟,就跟两股大势力,斗一个死去活来。

    钱大公子被刘瞎子一通恐吓,吓得茶不思饭不想,一夜没睡着。

    主要是他内心黑暗,把文朝天想得更黑暗。

    快天亮的时候,刘瞎子一觉醒来,偷眼一看。

    钱大公子蹲在墙角唠唠叨叨,两眼都挂着黑圈。

    “哼,让你在外面作恶,这次进了大牢,这阴森的气氛一打压,不但你的嚣张气焰没有了,连脑子都不灵光了!”

    刘瞎子感觉,效果差不多了,再吓,真会把钱大公子吓死。

    死人,是不能拿二十两黄金,送给自己当酬谢的。

    “钱公子,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这不是还有瞎子在的嘛!”

    钱大公子一听,心说对呀,刘半仙就在这里,诚心去求求他,肯定能保我福大命大,度过这次难关。

    “刘大师,只要你能保我平安出狱,二十两黄金,一定送到府上!”

    刘瞎子也没狮子大张口。

    钱府这些年,只有几百亩地,没有其他赚钱的产业,平时就靠昌宁候接济,二十两黄金,真不少了。

    于是他就用,昨晚吃烧鸡之后剩下的鸡骨头,当着钱大公子的面,在地上摆成了一个“死”字。

    “钱公子,你求生的念想,我会帮你向老天爷转达,不过同不同意,还要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刘瞎子说完,嘴里哼哼唧唧念念有词。

    装模作样小半天,他又对地上的鸡骨头,吹了一口气。

    那些鸡骨头,竟然都像被注入了生命,竟然一根根站了起来。

    然后又像小人操练队列,来回穿梭。

    最后鸡骨头重新组合。

    竟然是一个“生”字。

    刘瞎子法术还是会点的,钱大公子早已是失魂落魄,随便一点障眼法的小玩意,就把他给看直了眼。

    刘瞎子摸了摸地上的鸡骨头。

    “不错,老天爷念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放你一次生路,不过,以后可不能再作恶了,不然的话,这次的罪过,到时一起算。”

    钱大公子点头如啄米。

    “一定!一定!”

    刘瞎子这种算命破解,纯粹是蒙人。

    假如钱大公子顺利出狱,二十两黄金那就是手到擒来。

    假如钱大公子死在监狱里,又关他刘瞎子屁事!

    到时就当没有这一段。

    当然,刘瞎子判断,钱大公子安全出狱的机会比较大。

    就在这时,送饭的厨师来了。

    厨师放下食盒,又收走了昨天的碗筷盘子。

    有那二十两黄金打底,刘瞎子痛快的和钱大公子分享了早餐。

    肉包子他能扔给钱公子,鸡蛋汤,却扔不过来。

    所以钱大公子,狼吞虎咽时,几次差点被活活噎死。

    ……

    当刘瞎子忽悠钱大公子时,段初已经带着蒙面的珠子,去仵作班看了青衣小厮的尸体。

    宋时声满脸不屑。

    他不相信段初兄妹俩,能看出比自己还多的门道。

    尤其是遮尸布还没掀起来,珠子就被吓得捂上了眼睛。

    这更让宋时声坚信,这兄妹俩就是来玩闹的。

    果然,遮尸布一掀开,珠子看到尸体胸口的血窟窿,就吓得瘫软了。

    段初连忙把她抱了出去。

104 是有人纵狗行凶

    看段初像抱小孩一样把珠子抱了出去,仵作班一个小仵作,知道宋时声讨厌段初,就凑上来拍马屁。

    “班主,你看这俩,在咱们这些外人面前,也是一点不避讳,根本就不在乎男女有别,肯定是白天表哥表妹,晚上死鬼宝贝。”

    拍马屁有很多种,攻击受拍者仇人,就是其中一种。

    结果这个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宋时声一个巴掌甩过来,打得小仵作原地转了一圈。

    “别胡说八道,段初这小子,虽然不是东西,夜入民宅钻窗偷香,但是他还是一个童男子,那个黑脸的莫姑娘,也是处子身。”

    “咱们做仵作的,要讲究实事求是!”

    从宋时声的话里,也能听出来,他讨厌段初的原因。

    段初没有私会赵如意之前,经常站在包子铺门口等赵如意开窗,被宋时声目睹过好多次。

    宋时声也知道,段初喜欢赵如意。

    那天晚上,段初跳下赵如意的窗户,目击者除了张管营,另外还有一个,那就是宋时声。

    宋时声当时就站在,包子铺墙角的阴暗处。

    宋时声和赵家布店,并没有什么瓜葛,和赵裁缝还有过争吵。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赵如意。

    小仵作的亲兄弟,还在宋时声的药铺当伙计,一家子都靠宋时声吃饭,挨了打也不敢还嘴,只是喃喃地说:“您老能看出来?”

    宋时声点点头。

    “身为一个真正合格的仵作,用肉眼分辨男子是否童子,女人是否处女,这是必须要做到的。”

    小仵作听了,连连点头,同时也感觉,自己要学的,太多了。

    “您老难道是仵作的眼?”小仵作又问。

    “仵作的眼,几百年才能出一个,我假如是仵作的眼,现在就去钦天监的侍神科,吃真正的皇粮了!”

    宋时声说到这里面色凝重:“仵作的眼,你最好还是祈祷不要见到的好,每一个和仵作的眼,对视的人,都会立马变成石像。”

    小仵作有点不相信。

    宋时声又道:“等刘瞎子出来,你问问他,他师父死后化作的石像,是不是还在京城的雾灵山里。”

    ……

    珠子看过青衣小厮胸口的血窟窿,在外面差点吐出来。

    段初有点后悔带她来看尸体了,拍着后背给她顺气,同时小声道歉。

    珠子背对着段初摆摆手。

    段初又找来清水给她漱漱口,总算把恶心给她压了下去。

    回到家里,段初不再追问珠子,看出来什么没有,主要是怕引起她的恶心,真的会吐出来。

    珠子当天晚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只要一入睡,就会梦见那个青衣小厮,站在她窗前,胸口一个空荡荡的血窟窿,对她伸出双手,大喊:“恶狗,还我心来!”

    最后珠子怕极了,就披着衣服下床,鬼使神差地,又转到段初房间。

    她看到段初右胳膊又伸出被窝,手里还捏着一个酒袋子。

    段初睡得很香,珠子就有点不开心了。

    “这呆子,我都吓得睡不着,他睡得倒是挺香!”

    就在这时,段初又说梦话了:“如意如意,如我心意,嘿嘿……”

    珠子这才开心一点,心说不错,这呆子哪怕睡着,也知道捏着我送的东西,还把我说的话,一个劲重复,他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这呆子,也不知道在梦里怎么欺负我!真是坏透了!”

    珠子嘴上这么骂,心里其实挺开心。

    她就从段初手里,轻轻拿下酒袋子,又把段初胳膊往被窝里塞。

    珠子这个时候,其实内心深处,还挺期待段初能够伸手,把她拽进被窝的,毕竟她自己,一个人在另一个房间,怎么也睡不着。

    不过这次段初没有伸手拽她。

    “死猪!不该拽的时候,你偏拽,该拽的时候不拽,你又不拽了!”

    珠子骂了几句,突然听到窗外一声响,好像是有野猫经过,吓得她扔掉披着的衣服,一个翻身,就钻进了段初的被窝。

    把头缩进段初怀里,枕着他的胸膛,手攀着他的肩膀,珠子感觉,就像找到了一个高有万丈的靠山。

    慢慢闭上眼睛,这次那个青衣小厮,再也没有出现。

    珠子从被窝里伸出脑袋,吹灭了油灯,又像小猫一样,缩进段初怀里。

    这次段初根本没有等到下半夜才醒。

    珠子入怀没一会,他就醒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不停念叨,肯定是妹子看了尸体,夜里做噩梦了,才会钻自己被窝。

    自己妹子,千万不要有歪心思。

    念着念着,段初再次入睡。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刘瞎子给钱大公子,用鸡骨头“请示老天爷”的早上,段初和珠子,打起了官司。

    珠子坚称,夜里自己过来给段初盖被子,结果又被段初拽进了被窝。

    段初坚持认为,自己夜里绝对没有乱做梦,更没有做拽人的动作。

    两人争执一番,珠子眼里,突然泛起了泪花。

    段初连忙低头认错:“妹子,对不起,夜里确实是我拽了你!”

    珠子眼里的泪花,这才慢慢消失:“你早承认,我也不用伤心了。”

    这事就这样过去,两人不再提了。

    吃过早饭,段初要再去钱府,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哥,我夜里做了噩梦,梦见了青衣小厮,现在想想,我终于明白了,宋时声说他是死在狼牙狼爪之下,其实不然。”

    “青衣小厮,是死在了狗牙和狗爪之下!心也是被狗掏走的。”

    珠子这么说,主要是通过青衣小厮,夜里对她说“恶狗,还我心来”,做出的判断。

    她知道自己虽然没有看出来,尸体有什么问题,但是自己的眼睛有灵,青衣小厮死不瞑目,夜里就用一线残魂,找她鸣冤来了。

    段初对珠子的话,深信不疑。

    “世道真乱,竟然连野狗,都敢掏人心吃了!”

    珠子摇了摇头,道:“绝对不是野狗,这肯定是有人,纵狗行凶!”

    “难道真凶,真是钱大公子?他对青衣小厮,挑破他夫人的秘事,一直怀恨在心,所以就去杀人解恨?”

    珠子笑了笑:“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其他的还要你自己去查。”

    想到彭州主城里,潜伏一只杀人挖心的恶狗,段初不由得担心。

    他怕那只恶狗,习惯了人心的美味。

    万一夜里,再有一个受害者,那就麻烦了。

    段初让珠子在家,哪也不要去,他提着鬼头刀,就去府衙找文朝天。

    府衙还真遇到了大麻烦。

    彭州府一大半的富户,都来报案了。

    足足有上百户,夜间家里都发生了窃案,丢的东西五花八门。

    有像钱大公子一样,丢了一文钱的,也有丢了玉佩或者溜珠的。

105 驭灵术

    段初进了府衙,又来到文朝天的住处。

    他看到文朝天魏先生,还有铁司狱马千里,正在商量案情。

    说实话,别说丢了一文钱,就是丢了一枚玉佩,或者两颗珍珠,对这些富家大户来说,也不算什么。

    不过就像钱大公子,对自己大夫人说的那样:假如对方要的不是钱,而是想要自己的脑袋呢?

    这么多富户围在府衙门口,齐声请求文青天,给大家做主。

    文朝天也感觉事情大有蹊跷。

    他本想亲自出去过问,被魏先生拦住了。

    “大人,你是彭州府最后的一堵墙,假如你出去,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么百姓只会更害怕,还是辛苦铁司狱,出去挡一下吧。”

    魏先生言之有理。

    文朝天是彭州府最后的保障。

    绝对不能让他,在外面表现地焦头烂额,那样整个彭州府的百姓,无论富户贫家,心里都会没底。

    铁司狱咬着牙,打算出去先替文朝天,顶一下黑锅。

    不过他也不傻,临走拉上了马千里:“马捕头,这么多人我也不好应付,你跟他们都打过交道,你跟我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马千里不太想去。

    昨天文朝天让他统计商户损失,这可是一个肥差。

    对于姜屠户的损失,他是这么统计的:“姜家肉案,黑皮土猪肉,损失三百斤,百年传承实木案板,碎裂一块。”

    黑皮土猪,价格比普通猪肉高了三分之一。

    至于那块肉案板,狗屁百年传承,姜屠户刚用了两年。

    更何况姜屠户滚在地上的猪肉,早就捡起来,洗干净之后,就没耽误卖。

    所以姜屠户,一下就多拿了三两多银子。

    至于赵裁缝的损失,统计的就更离谱了。

    统计赵裁缝的上等布匹,被割裂了有七八卷之多,实际上,只有十几米的布匹,沾染了灰尘。

    赵裁缝,多拿了五两银子。

    至于王婆婆的鸡蛋,经马千里统计,损失如下:骑龙山彩翼野鸡,于峭壁所生野鸡蛋一百枚。

    王婆婆拿到二两银子的补偿之后,终于给马千里一个微微笑脸。

    “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不过想让我帮你给段初说媒,门儿也没有。”

    王婆婆儿子的事,早就被马千里摆平了。

    不过段初心里只有赵如意,马小姐那边,还是不同意,前几天绝食差点没被饿死,意志坚决的很。

    最后还是马千里,低声下气求女儿,马小姐才勉强吃了饭。

    这种亲事,王婆婆打心底不想给牵线。

    男女两头都不愿意,到时肯定会碰一鼻子灰,再加满头包。

    那彭州第一媒婆的招牌,就会被砸了。

    反正除了王婆婆,马千里没有吃到回扣之外,其他的商户,都私下给了他回扣,总共也有百二十两。

    除去分给手下衙役的二十两,马千里在珠子那里,损失的十两黄金,一下就被他捞了回来。

    钱老爷子,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没办法,文大人借这次机会,是跟钱大公子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钱老爷子,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自家欠彭州百姓的,可不仅仅是一千多两银子这么简单。

    虽说以前钱大公子,只是调戏一下良家,没有把人抢走,不过要不是昌宁候撑腰,上一任知府包庇,钱大公子,能把牢底坐穿。

    这次损失一千多两银子,一来可以让儿子有个教训。

    二来,也能平息一下彭州百姓的怨气。

    所以钱老爷子,全额掏了钱。

    不过毕竟是千两银子,难免心疼,他在赔偿之后,也没有去求文朝天,把钱大公子快点放出来。

    “就让那个逆子,多吃几天苦头好了!”钱老爷子如是说。

    ……

    马千里刚刚捞到好处,又有文朝天的命令,于是勉为其难,跟铁司狱出去应付那些失窃的富户了。

    铁司狱在那边统计损失,马千里就安抚一帮商户。

    什么彭州府衙上下人等,在文大人领导下,一定会尽快扭转近期治安形势,大家请尽管放心,窃贼很快就会归案……等等官话。

    彭州府钱庄的金老板,挤开人群,悄悄贴近马千里。

    “马捕头,你能不能给鄙人,推荐几个武艺高强的护院?”

    马千里听了,一拍胸脯:“金老板,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今晚四个武艺高强的护院,就会去你府上报道,不过……”

    马千里搓了搓手指头。

    金老板连忙说:“只要武艺高强,费用,马捕头不用操心。”

    金老板这个口子一开,其他富户,纷纷跟马千里提同样的要求。

    既然官府不能保证大家的安全,那就自掏腰包请护院好了。

    马千里怎么都没想到,本来是出来替文大人背下黑锅,结果又有了生意。

    上百富户,需要几百个护院,这可是大生意。

    一个护院,一个月吃五钱银子的回扣,一个春天下来,收入丰厚哇。

    他连忙叫来几个心腹。

    马千里交代他们,抓紧去周边州府,物色会武高人,假如是镖局的镖师,也不用测试,直接就上岗。

    铁司狱频频对这边看。

    马千里就走到铁司狱身边,对他搓搓手指头,意思是少不了你那一份。

    铁司狱不点头也不摇头,低头继续记录了。

    “老铁这老狐狸,一点把柄也不留下,回头就算我把钱送给他了,真要有事,他能撇的一干二净!”

    马千里这时又感觉,经常跟自己不对付的牛巡检,还是比较可爱的。

    反正经过他俩合作,加上富户也都有所顾忌,不敢得罪府衙,最后这事,还是被糊弄过去了。

    ……

    不过文朝天心里有数。

    糊弄只能是暂时的,要想彻底解决问题,还是要挖出背后的黑手才行。

    “一条狗,就算可以杀人掏心,也不能一天夜里,同时偷这么多家,难道是有邪术高人,用了五鬼搬运的法术?”

    文朝天以前不信鬼神,不过现在也不得不信了。

    毕竟老杨树都能成精,那是他亲眼所见,现在老树灵根还在他住处。

    段初本想说话,魏先生摇了摇头。

    魏先生看向了正在沏茶的香儿。

    香儿本来想置身事外,这时不得不发言了:“关于这些,我也听刘半仙……咳咳,听刘瞎子说过,应该是驭灵术。”

    人是万物之灵,并不代表,其他生物,就没有灵气。

    比如跟人类接触最多的猫狗。

    “按照刘瞎子的说法,再搭配我的判断,我感觉青衣小厮,是被驭灵人养成的老狗掏了心,至于富家丢的钱,未必是狗偷的。”

    香儿说到这里,满脸都是嫌恶:

    “只有成群结队的老鼠,才能做出同时偷窃上百人家的案子。”

    魏先生点点头,表示对香儿的赞赏。

    段初一开始就应下了这个案子,这时也不会退缩,站起来说:

    “老鼠潜藏于阴暗地沟,肯定不好追查,那咱们就从狗入手好了,文大人,这个还需要马捕头配合我,毕竟街面上他最熟悉。”

    魏先生点点头。

    文朝天一拍茶几,道:“好,这件事,就由元起领头操办,马上封闭城门,全城搜查可疑的老狗。”

    “重点,是十二岁以上的老狗。”香儿又提醒。

    段初领命而出,汇合马千里,又去校兵场找到牛巡检。

    彭州城很快四门紧闭。

    衙役和巡检司官兵几百号人,开始挨家挨户搜查,十二年以上的老狗。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没想到彭州府,超过十二岁的老狗,一共有十几条。

    不过看这些老狗,牙齿都磨钝了,怎么都不像是能挖心的凶手。

    至于姜屠户家的黄狗,竟然漏过了筛查。

    因为姜小妹之前喂它吃狗肉,让它在十八岁之后,有过一次返老还童。

    于是大家都以为,姜屠户家老狗早死了,现在的狗,是后来抱养的。

    不过姜小妹得到了风声,也不敢大意。

    假如这条狗栽了,那她就完了!

106 恶犬杀侣

    现在彭州府四门紧闭,到处搜查老狗,真应了那句成语:关门打狗。

    姜小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纵狗行凶,竟然会被高人看出门道。

    她顿时觉得压力如山。

    想了想决定安排好大黄狗,绝对不能在自己,刚刚掌管庞大家业之际,露出任何破绽,出任何纰漏。

    好不容易到手的彭州第一富婆,要是得到一个斩立决的判罚,一切就都会随风而去。

    下午,姜小妹悄悄来到了娘家。

    包子铺三个人,一个惨死,两个入狱,那条小母狗已经成了流浪狗。

    就像大牢里,那个惯偷说的一样,小母狗和大黄狗,是相好的。

    所以小母狗过不惯外面,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就来投奔大黄狗了。

    姜小妹给小母狗,喂饱了熟猪肉,又给大黄狗,喂足了生狗腿。

    等到两条狗吃饱喝足,姜小妹抚摸两条狗的肚皮。

    小母狗和大黄狗,都非常享受她温情的抚摸。

    姜小妹最后狠狠心,把从姜屠户那里买来的八条狗腿,还有一大块猪肉,用麻绳捆起来,都挂到大黄狗的脖子上。

    “大黄,你带上相好的小花,今晚就找机会离开彭州府,跑得越远越好,以后,再不要回来了……”

    姜小妹的安排,按道理讲,没有任何问题。

    就算四门紧闭,但是这条成精老狗,钻狗洞出城,还是难不倒它的。

    大黄狗坐在原地,不想走。

    姜小妹生气了,一拳打在狗背上。

    “也不知道文朝天身边,是什么高人给他出了主意,现在整个彭州府,都在找你这个杀人挖心的凶手,再不跑,你就没命了!”

    姜小妹说完,决绝地站起来。

    她虽然很贪婪,但是更懂得舍弃。

    这条狗留在身边,已经成了累赘,必须让它潜逃出城。

    只要文朝天抓不住这只狗,哪怕他有怀疑,自己也不会有事。

    毕竟文大人一贯宣称,自己办案,是讲证据的。

    当初刘瞎子要不是,胡言乱语骊炊的事,文朝天也找不到借口抓他。

    姜小妹离开了娘家,中途都没有回头,看一眼甩掉猪肉狗腿,在肉案旁边,眼巴巴看着她的大黄狗。

    ……

    等天黑透了,新上任的管家婆,突然急匆匆来报。

    “姜小姐,您娘家的黄狗,在后院和别的狗掐起来了,狗毛乱飞!”

    姜小妹掌权之后,不但在当铺里,把称呼改成了姜掌柜,就连在家里,也只许下人称呼她姜小姐。

    谁敢叫一声许夫人,她就会大发脾气,立马让谁卷铺盖滚蛋。

    原来那个管家,就是因为对许掌柜忠心耿耿,坚持称呼她许夫人,而不是姜小姐,硬被她赶走的。

    曹贼也有知心朋友,关公也有恨天死敌。

    所以许掌柜虽然不济,但是有一个忠心的管家,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姜小妹听了管家婆的话,慌慌张张来到后院。

    严格说起来,并不是两狗掐架,而是大黄狗单方面的屠杀。

    被屠杀的,正是小母狗。

    小母狗的喉咙,被大黄狗咬在嘴里,尖牙早已经洞穿气管。

    大黄狗还不罢休,叼着小母狗,使劲甩来甩去。

    可怜那条花不溜秋的小母狗,放在狗中也是上等姿色,结果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很快毙命。

    一缕美狗香魂,带着无数怨念,袅袅入地府。

    丫环和管家婆手里,都提着雪亮的灯笼。

    这情形,把姜小妹看得毛骨悚然。

    大黄狗扔掉嘴里的小母狗,眼里凶残消失,温情脉脉地看着姜小妹。

    姜小妹借着灯笼的光,能看到大黄狗的四只爪子。

    一般狗的脚趾有五根,不过沾地的只有四根,另外一根由于退化,最多算是摆设,并不能沾地为身体站立,提供力道支撑。

    而大黄狗此刻,每只爪子都是五个脚趾沾地。

    这个细节,那些下人并没注意。

    家里的下人被姜小妹,换成了清一色的女子。

    这帮女子,无论年龄大小,都被刚刚的虐杀惊吓,现在还目瞪口呆。

    姜小妹深呼吸一口,劈手夺过一个灯笼。

    她小声对围成一圈的下人说:

    “这条黄狗可能疯了,你们快点退出后院,我先看看能不能安抚它,不能安抚再说……这是家事,谁都不许报官!”

    一帮丫环和管家婆听了这句话,还都称赞姜小妹仁义。

    “疯狗咬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姐她宁愿自己冒险,也不想让我们有闪失,这样的主人,跟定了!”

    “从今以后,小姐说什么,咱们就听什么!”

    丫环和管家婆窃窃私语,都悄悄后退,唯恐动静大了,会惹恼疯狗。

    等她们全部退出去,姜小妹硬着头皮上前,轻抚大黄狗的狗头。

    “大黄,我让你走,其实也是为你好……”

    姜小妹尽量让自己语气温柔些。

    大黄狗张口想叫,姜小妹连忙嘘了一声:“大黄,现在全城搜狗,你别叫,以免引起官兵注意,招来杀身之祸。”

    大黄狗听了,真的不叫了。

    它竟然像私塾里的学童一样,乖乖坐在地上,用前爪在地上,写下了歪歪扭扭两个字。

    一个是“等”,一个是“人”。

    姜小妹大吃一惊,心说:它什么时候,学会了写字!

    这两个字,别人看不懂,但是姜小妹看看大黄狗温情脉脉的眼神,她懂了。

    “等我成人”,就是这个意思。

    “犬本狼也,有主人喂养,无觅食之苦,杀性方隐……寻十二岁寿犬,以同类血肉喂食,其若不死,则腹生神机,脑有灵气。”

    “待其两轮生肖,灵气凝结内丹,可变幻人形。”

    姜小妹捡来的残纸,正是驭灵术的残页,上面就是驭犬之术。

    十二岁以上的老狗,用狗肉喂食,不死的话,就能拥有灵气,打下成精的基础,等他的年龄轮完两轮生肖,就能变出人形。

    两轮生肖,是二十四年。

    姜小妹掐指一算,这条狗还差一个来月,就到二十四周岁了。

    她也明白,大黄狗为什么要咬死小母狗了。

    狗毕竟是狗,哪怕有了思维,没变出人形之前,它也比不了,那些修炼了千百年的山精野怪。

    它的思维很片面,想得并不周全。

    大黄狗以为白天姜小妹赶它走,是吃了小母狗的醋。

    所以它就把小母狗带到许府,当着姜小妹的面,活活咬死了。

    此以对姜小妹表示,为了你,我可以杀了她。

    ……等我成人,你我再续良缘。

    姜小妹想到这里,汗毛倒竖。

    这条狗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已经不是她轻易就能控制的了。

    曾经对许掌柜起了的杀心,再次应到了大黄狗身上。

    姜小妹决定,除掉这条尾大不掉的狗东西!

    虽然这样做,有点无情无义,不过姜小妹找到了一个,既能安慰自己,又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这条狗现在能为了我,残忍杀害自己相好的母狗。

    那以后它变出人形,就会因为别的更美的女子,再杀掉我!

    大黄狗看姜小妹眼神变幻,并没有猜出来姜小妹的想法。

    它又站起来,屁颠颠走到墙角,叼来一个小包袱,放到姜小妹面前。

    姜小妹打开包袱一看,里面不少铜钱,还有玉佩和溜珠。

    姜小妹跟朝奉,学了一点鉴宝的皮毛知识,她能看出来,玉佩块头小,成色也不好,至于溜珠,那是小孩子的玩意,更不值钱。

    这些东西应该就是彭州府,今天早晨报案的那些富户失窃的。

    不过袋子里所有东西加起来,也就二十来件。

    而那些富户,加在一起丢了上百件,所以袋子里的,只是一小部分。

    姜小妹明白,大黄狗知道自己爱钱。

    它这是在讨好自己。

    不过,这种讨好,姜小妹并不喜欢。

    为了这么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搞得彭州府鸡飞狗跳,衙役官兵剑拔弩张,简直是捅了马蜂窝。

    “大黄,你怎么在一夜之间,偷到这么多东西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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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千妖斩介绍:
新书名《聊斋千妖斩》,原书名《聊斋之快刀》。
殿中龙椅端坐一人,穿明黄袍,袍绣九龙,纹十二章,间五色云。
门分左右,烛影摇摆,一黑衣人跨步进殿,手中鬼头刀寒光夺目。
帝问:“持刃入宫,来者何人!”
来人答道:“应天府刑狱司红阳班,市曹行刑刽子手段初,奉诏前来斩杀锦衣卫镇抚使、斗牛将军步高升。”
话音刚落,平地起风,蜡烛尽灭窗扉全开,月冷光寒。
步高升盔甲带泥,如破土而出,双目血红,踏月而来……聊斋千妖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聊斋千妖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聊斋千妖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