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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追梦

    风愈来愈大,雪愈不愈猛,走了不到半日,眼前除了密密的雪花,便再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触目所及之处,尽是一片雪白,这样的天气,已根本不适合赶路了。强行要走的话,真还不知道会走到那里去,风雪之中,说不定你转个圈子往回走,完全南辕北辙,自己还一点也不知道。

    马队只能选择了一个背风的地方重新扎下营盘,马车里贵重的地毯,毛裘被粗鲁地扯了下来,塞进了帐蓬,铺在地上的羊毛毡上,然后将云昭小心地放了上去。

    早上喂了一次药,云昭的病情已经平稳了很多,到了中午的时候,燕小乙找来了一个瓦罐,将佛座小红莲的干草用水熬了,由雅尔丹慢慢地喂下去,云昭也晓得自己吞咽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懂得用药的道理,什么君臣佐使一概不懂,虽然队伍里带的药草多,但却没有人敢来用药,只能用这种能退烧的草药喂云昭,只要能将烧退下来,那么以云昭的体格,也就能抗过来了,要是乱用药将云昭药坏了,那可就糟了。

    这是一个稳妥的法子,但医起病来,可就是望天收了,有不有效谁都说不准,不过看现在云昭的样子,倒是一点点好了起来。

    到了午后,天气丝毫不见好转,看来今天是甭想再赶路了,看着这样的大风雪,燕小乙唤来了郝仁,布置着关防,越是这样的天气,便越要防着对手趁乱摸上来,要是对手一击成功,自己这一队人便得去鬼门关报到了,而此时跟在后面的,可不是什么酒瓤饭袋。

    “二个弟兄一伙,多散几组出去,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宁可辛苦一些,也不能让对手有任何的空子可钻。”燕小乙吩咐道。

    “放心吧,小乙。营地周围,我们多布一些圈套,要是他敢摸上来,叫他有来无回。”郝仁信心满满。

    而此时,雅尔丹却在想着另一个问题,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更早,也更凶猛,这预示着这个冬天,蒙族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游牧民族最怕的就是冬天这样的白灾,往往一场白灾便能让一个部落元气大伤,虽然为了打下卢城,不少大部落提前向着卢城这边运动,但还有更多的部族如今还在大漠深处,如果大雪持结下去的话,足以让他们遭受到灭顶之灾。

    蒙族所处的自然环境太过于严苛,也正因为如此,蒙族才不遗余力地向南扩张,朝思暮想地便是夺得大越的膏腴之地,如果有了足够的自然资源,相信蒙族用不了多少年,便可以在人丁上翻上数番,实力倍增。

    雅尔丹永远忘不了在她还很小的时候,部落里大批的老人为了结省口粮给年青人,而成群结队地在漫天的白雪之中走向大漠深处,最终冻饿而死,成为野狼的腹中餐,那几年里,大漠上的野狼特别多,特别壮,身为王族的科尔沁部落尚如此,其它部落只有更惨。

    凭什么大越人可以享受这天地间最肥沃的土地,最丰富的资源,而蒙人就得在大漠之中苦苦挣扎?雅尔丹不服气,也就是那个时候,二十多岁的哥哥兀达牵着她的手,看着那些老人的背影发誓一定要走出大漠,打向南方,夺下中原。

    十数年过去了,当年兄妹俩立下的誓言正在一步步实现着,卢城到潭洲之间的千里沃土已落入蒙族之后,虽然在大越人看来,这里只是荒僻之地,但在蒙人看来,比起大漠,这里已无异于天堂,也幸亏拿下了这块土地,否则今年的白灾会成为蒙人的梦魇。

    刚刚夺下来的这片土地,足以让从大漠之中走出来的大部分蒙族度过这个冬天。

    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蒙人过上好日子的步伐,谁都不能。我一定要活着出去,活着回到族人当中,和哥哥一起,带领着族人一步步走向当年立下的宏伟目标。雅尔丹的眼光转向云昭,为了这个目标,便是服侍了下你又算得了什么,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的,到了那时候,咱们新帐老帐一块算。

    不知不觉之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风雪仍未停歇。帐外,燕小乙正在破口大骂。

    与此同时,在十数里外的蒙人宿营地,札木合和脱里也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这样的天气,这是老天赐予我们的好机会,札木合,我们领人悄悄地摸上去,展开突然袭击,一举将这伙马匪剿灭,救回雅尔丹。”脱里道。

    但札木合不同意:“脱里,不行,我们不能拿雅尔丹的安危冒险。”

    “为什么?难道这样一直拖下去,公主就安全了吗,要是等这伙人跑到了大越人控制区域,公主会落入到越人之手,到时候,我们会更被动。”

    “不到最后时刻,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札木合看着脱里,“等等,脱里,白天大王派来的使者对你说了什么?你一直是反对用武力去抢回雅尔丹的,为什么突然改了注意?”

    脱里转过头,看向一边,“大王只是说要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救回公主。”

    看着脱里的脸色,札木合已经知道不对,劈手一把抓住脱里,“脱里,告诉我真相,否则我马上将那个使者抓起来,我就不信刀子架在脖子上,他还敢不对我说实话。”

    脱里用力挣脱了札木合的手掌,脸色难看地道:“札木合,大王就知道是这样,所以才要瞒着你。喏,你看吧,这是大王的密令,大王知道你极爱雅尔丹公主,绝不肯让雅尔丹公主有一丝的危险,所以特意吩咐这封命令不许让你看到。”

    一把抓过命令,札木合一目十行地扫过,脸色顿时煞白,“混蛋。”他大吼道,“大王怎么能这样,雅尔丹是他的亲妹妹。”

    脱里低下头,“札木合,万一我们救不回公主,而让公主落到大越朝廷手里的话,你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么?所以大王要我们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发动攻击,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能让雅尔丹公主落在大越朝廷的手中。”

    札木合一拳将脱里打倒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走出了脱里的帐蓬。“脱里,现在还没有到最后时候,我会想办法的,你要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随意出击的话,我会杀了你,不,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将你的家族杀个精光,一个也不留。”

    脱里脸色苍白地看着冲出帐去的札木合,他知道,札木合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作为扎尔兀惕部的少族长,阿斯兰的爱子,他想要碾死自己这样的人物,完全不费吹灰之力,而大王也绝不会因为自己而开罪阿斯兰。

    “我也是没办法啊,札木合,难道我不希望公主好好地活着吗,我是他的侍卫统领,公主如果死了,我的前途也就完了。”脱里躺在地上,喃喃地道。

    兀达的密令飘然落下,覆盖在脱里的脸上。

    夜,风雪如昔。

    明暗不定的火光照着云昭与雅尔丹两人,单薄的帐蓬遮挡不住寒冷的空气从缝隙之中钻进来,光堆的热度不足以让人感到温暖,雅尔丹不得不将快要冻僵的双脚伸进云昭盖着的狐裘之下取暖,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又将小腿放了进去,最后,干脆一咬牙,将整人腿都伸了进去。

    狐裘和毯子下很温暖,两个人的体温,再加上火堆的温度,足以抵御严寒。

    此时,云昭的头就靠在雅尔丹的胁下,最初的尴尬过去,雅尔丹已经平复了心情,大越人不是常说事急从权吗,为了能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这样也没有什么,反正自己的初吻不也是给了这个家伙么?

    雅尔丹想到这里,脸不由一片通红。

    我会讨回来的,总有一天,她在心里发恨。

    身边的云昭呻吟了一声,雅尔丹转过头,发现云昭的头上满是汗珠,心中不由一喜,哪怕不懂医理,她也知道,发汗了好,发汗了就代表着云昭的身体已经开始自行抵挡病魔了,伸手摸了一下对方的额头,高烧已经褪去。

    翻身从狐裘下钻了出来,走到火堆边,那里浇着一壶水,从怀里掏出一条雪白的丝巾,蘸了热水,再拧干,小心地替云昭擦去额头的汗水。

    迟疑了半晌,雅尔丹再一次拧干了丝巾,揭开狐裘和毯子,轻轻地解开云昭的外衣,他的内衣此时已经湿透了,如果让这些汗湿了衣服一直穿在身上的话,那会让他再一次遭到重创的,雅尔丹吃力地一手托起云昭的头,替他褪去汗湿的内衣,将他们平铺在火堆前,然后用丝巾轻轻地替云昭擦着身上的汗水。

    云昭在做一个梦,他觉得自己在空中飘荡,飘啊飘啊,下方出现了一个村庄,那是云家村,那是自己的家,那是柔娘,柔娘正拼命地向他挥着手,呼喊着,奔跑着。

    “柔娘!”他大叫着,想要追过去,但身体却不听使唤,飘飘荡荡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眼前景物一变,下方是奔腾的战场,两方人马绞杀在一起,血肉横飞之中,一袭红衣是那么的耀眼,在人群之中左冲右突。

    “妙妙!”云昭喊了起来。

    红衣的人抬头看向空中,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是她,是妙妙,空中的云昭突然看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从身后砍向妙妙,“小心!”云昭大叫起来,眼前景象又突然模糊起来,战场消失了,妙妙也消失了。

    雅尔丹听着云昭的胡言乱语,似乎在做什么梦,柔娘,她知道,是云昭的妻子,但妙妙是谁?这明显也是一个女子的名字,想了一会儿,突地想起来,鹰嘴岩马匪的二当家红娘子不是就叫燕妙妙么?

    雅尔丹扁扁嘴,继续替云昭擦着汗。

    云昭继续飘着,眼前突地一亮,在他面前,在他不远处,柔娘和妙妙两人手牵手,正回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等等我!”云昭大叫道,身体猛地向前一窜,终于赶上了,他一把将两个女子搂在怀里,死死地搂着,“柔娘,妙妙,不要离开我!”他大喊起来。

    “不要离开我!”云昭喊着,雅尔丹此时却被他一支胳膊牢牢地搂在怀里,雅尔丹尖叫了一声,拼命挣扎,但她愈是挣扎,那条胳膊便愈是用力。

    “柔娘,妙妙,不要离开我!”云昭喃喃地道。

    这个混蛋在做梦,她把我当成那个柔娘和燕妙妙了。雅尔丹一阵气苦,整个人被搂着扑在云昭的赤裸的胸膛上,半边脸紧贴着对方的胸膛,倾听着对方急促有力的心跳,雅尔丹的身子突然一阵发软,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第一百三十六章:底线

    收费章节第一百三十六章:底线老天爷宛如一位魔术师,在一天的暴风雪之后,大漠的尽头,竟然有一轮骄阳跃出地平线,红彤彤地慢慢地爬将出来,虽然没有温度,但看着也令人兴奋不已,燕小乙欢呼着奔向云昭所处的帐蓬,脚踩在积雪之上,喀吱喀吱地发出一阵碎响。

    “云昭”掀开帐蓬,他的嘴巴一下子张大,

    “不会吧?无不少字”他喃喃地道。身后郝仁从他的胁下探进一个脑袋,看着帐内的一幕,亦是发出一声感慨。

    “不会吧?无不少字”帐内,云昭仰躺在一堆毯子和狐裘之间,着身子,有力的胳膊弯之中,雅尔丹脸庞贴着他的胸膛,两人都还在沉睡。

    雅尔丹的手中还拿着一方丝巾,满头的细辫披散在云昭古铜色的胸膛之上。

    “\无\\..佩服”郝仁摇摇头,

    “厉害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泡到,而且还是蒙族的公主。”

    “滚蛋你”燕小乙却恼火起来,红娘子走的时候可是吩咐过,看住云昭,别让狐狸尾巴招惹他,这才过了几天哩,就抱上了。

    门口的声音惊醒了雅尔丹,侧着的脸庞看见门口的燕小乙与郝仁两人,不由一惊,猛地一挣,将云昭亦惊醒,陡地睁开双眼,看到赤l着上身抱着雅尔丹,嘴巴也一下子张大,目瞪口呆地看着雅尔丹。

    两人四目相对,云昭的胳膊却忘了松开。雅尔丹满面飞红,

    “松手”她低斥道。云昭立马抬起了手臂,雅尔丹挣脱开来,慌忙站起来走到一边,看着燕小乙冒火的双眼,郝仁狐疑的目光,张张嘴,想要解释一下,但心中突地一股傲气冒出,我凭要向他们解释?

    冷着脸走到一边。云昭迎着燕小乙与郝仁的眼光,坐了起来,慌乱地找着衣服,手忙脚乱之下,又那里找得到?

    一边的雅尔丹伸脚一踢,将火堆旁昨晚晾在那里的衣踢给云昭,又转过头去。

    慌乱地穿上衣,又套上外套,云昭突地想起,昨晚不是死死地搂着柔娘与妙妙,怕她们又不见了么,现在想来定是梦魇了,抱的那是她们两个,活脱脱就是眼前这个。

    一时之间,不知说好。

    “我……”想要解释一下,郝仁已是笑嘻嘻地走了,

    “行啊,云昭,厉害,我郝仁算是服了,得,别动,让我看看伤口。”刚刚穿好的衣服又被拉开,燕小乙张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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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是没有说,也走了,帮着郝仁解开了云昭胸前的绷带,瞄了一眼伤口,两人眼中都是露出喜色,伤口已经开始收口,能看到新鲜的肉芽已经长了出来。

    看来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要时日将养。

    “你,出来”燕小乙冲着雅尔丹勾勾手指头,大步走出帐外。

    “你想干?”雅尔丹随着燕小乙走出帐外,这个土匪还是不惹为好。

    “不要以为你勾搭上了云昭,我就不敢动你,我告诉你,接下来的路程你老实点,惹恼了我,我照样办了你。”燕小乙低声道。

    “你……”雅尔丹气得七窍生烟,那个云昭了,看着燕小乙气急败坏的样子,雅尔丹突然格格一笑,

    “我就了,样,你要再敢对我这样,我就让云昭对你不客气”

    “你,你*”燕小乙大怒,

    “云昭是那样的人么,我呸,你个臭,想离间我们是不是?”

    “是不是,你试一试啊?”雅尔丹得意地笑着,一个转身,飘然进了大帐。

    帐中,郝仁正准备给云昭换药。

    “你一边去,我来”雅尔丹拍拍郝仁的肩膀,坐到了云昭的身边。

    “啊?”郝仁看着雅尔丹,再看看云昭,半晌,突地怪笑起来,

    “好,行,我笨手笨脚的,你们家心灵手巧,你来。”

    “不是,郝仁,别……喂,你轻点”那边雅尔丹已经动起手来,可是比起郝仁这种经常包扎伤口的老手,雅尔丹的那点手艺实在不敢恭维,本来刚好的绷带到了她的手里,缠到最后硬是差了一截,包扎的过程中,手指还不戳到了云昭的伤口,疼得云昭冷汗直冒。

    一边的郝仁却是哧哧的笑着,摸着下巴准备看笑话,这样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会包扎伤口,搞笑吧?

    无不少字倒要看看,这差了这一大截她准备办?雅尔丹那里做过这些事?

    只是现在,她就要做给燕小乙看一看,看到帐门口燕小乙恼火的眼光,她愈发地快活起来,只是短了一截办呢?

    眼光左瞄右瞄,突地一亮,先前扔在这里的那截长长的丝巾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吗一把抓,和绷带打了一个结,还好,这一次正好。

    三两下绑好,雅尔丹看着的杰作,脸不由红了起来,昨天云昭身上缠得绷带她是的,整整齐齐,现在绑的,着实卖相差了一点儿。

    “好了,穿衣服吧”骑虎难下,雅尔丹也顾不得了,将衣服扔在云昭身上,

    “你好得差不多了,可以穿衣服了吧?无不少字”看着云昭胸前的那个奇形怪状的绷带,郝仁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啪的一下,屁股上挨了一脚,燕小乙虎着脸,

    “还不去让弟兄们收,准备赶路?”摸着屁股,郝仁一路笑着走出帐去。

    有了这一出插曲,雅尔丹在随后的几天里,日子倒是好过了许多,燕小乙也没有再随随便便地就威胁她,而云昭也没有再用那种奇怪的同心结再绑住她,身子大好之后,云昭便坚持要骑乌云盖雪,而那架马车便成了雅尔丹的专座,燕小乙也没有反对。

    倒是雅尔丹,在随后的几天里,居然主动地照顾起了云昭的起居,但凡换药的事情都是她来做,手艺倒是大有长进,虽然长度仍是不够,但用那条丝巾撑着,总算是给云昭系上了。

    一群马匪都把这当成了路途中的一件趣事,心道云昭真是厉害,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进敌营,救出众,俘获一位公主不说,居然还在短短的几天就驯服了这位桀骜的公主,现在看雅尔丹,那还有先前在蒙营之中那种杀伐果断,活脱脱就是云昭的贴身女婢嘛云昭倒是想解释,但每每看到纵马走到他们身边,看着燕小乙那张臭屁脸,再看看郝仁和一众马匪们怪笑的脸庞,想想那天的尴尬场景,又不知从何解释起,只能摇摇头,叹口气,再摇摇头,再叹口气。

    又走了数天,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线跃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所有人都是欢呼起来,那道黑线便是他们的目标,安庆城所在的喀颜巴拉山,也就是说,他们马上就要踏上大越军队控制的地方了,至少,也是大越与蒙人势力交的地方。

    雅尔丹轻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她的作用快要消失了,云昭会对付呢?

    她看着云昭,云昭也转头看向了她。身后马蹄声阵阵传来,数十个影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是蒙狗,准备作战”燕小乙一声大叫,所有的马匪迅即拨转马头,提起了弓箭,拉箭上弦,瞄准急驰而来的蒙骑。

    “云昭,抓住雅尔丹。”燕小乙大叫道。云昭两腿一夹,乌云踏雪奔到马车前,云昭伸手便去抓雅尔丹,手刚伸出,看到雅尔丹那双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由叹了口气雅尔丹,你最好不要乱动,你,为了这几十号的命,我是不会手下容情的。”盯着云昭,雅尔丹忽然笑了起来,

    “云昭,你会放了我吗?”无错不跳字。云昭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既然你会放了我,我为要乱动呢?”雅尔丹笑眯眯地道。

    “那最好。”

    “雅尔丹,看书.ns.雅尔丹,你还在吗?”无错不跳字。距离着这边数百步,数十骑蒙骑停了下来,与这边一样,蒙骑一样都是拉弓上弦,戒备着,札木合大声地喊叫起来。

    雅尔丹从马车内钻了出来,站在车加辕上,大声道我很好,札木合,我没事。”札木合看到雅尔丹,不由喜不自胜。

    纵马向前,

    “云昭,你出来”云昭纵马向前,两人隔了百十步远,四目凝视,两人的手却都是一只握在铁弓上,另一支勾着羽箭,两人都是箭道上的大高手,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云昭,你们马上就要到安庆了,现在你们该放了雅尔丹。”札木合大声道。

    “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她。”云昭回答道。

    “放屁,等你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你们还会放吗?云昭,我实话告诉你,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底线”札木合手有些发抖,这不是他的底线,而是大王兀达的底线,如果云昭不肯释放雅尔丹,脱里就会下令发起攻击,就算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但他却不能说出来。

    看着札木合有些失态,雅尔丹似乎明白了,

    “云昭,你,我有话跟你说。”云昭慢慢地倒退而回,燕小乙驱马迎了上去,

    “云昭,弟兄几十个的性命,可千万心软不得。”

    “我。”云昭道。第一百三十六章:底线第一百三十六章:底线是由会员手打,更多章节请到网址:

第一百三十七章:分手

    退回到马车旁,云昭看着雅尔丹,“你想说什么?”

    雅尔丹看了一眼远处的札木合,以及更远处的脱里,按道理,脱里应该比札木合更着急,因为自己的死亡会让脱里整个家族从此一劂不振。聪慧如她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她苦笑了一下,“云昭,你想要你的这些兄弟们都活着离开吗?”

    “有你在,我们就能活着离开!”云昭道:“你是蒙族王庭的公主,只要你还在我们手里,他们就不敢怎么样!”

    雅尔丹点点头,“你是这样想的,你的这些兄弟们也是这样想的,这本身并没有错,在你们看来,蒙族会为了我而不顾一切,因为我是公主,是蒙族大王宠爱的妹妹,于你们而言,这是没有错的。”云昭和这群马匪们说到底只是一群社会底层的人物,那怕他们给那些上层人物带来了极大的困挠,但在那些人看来,他们仍是一群无关大局的人。而他们更不可能有那些人的思想。

    “我大哥的确很爱我,很想我安全归去,但是,云昭,对于我大哥而言,这是有底线的,他不仅是我大哥,他还是蒙族的大王,他肩负着蒙族振兴的重任,所以,一旦踏过这个底线,就绝对不能容忍了。”雅尔丹低下头,眼中泪光闪闪。

    “你想要说什么?”云昭有些不明白。

    雅尔丹抬头,擦去眼中的泪水,“也许有一天,云昭,你如果有机会踏上高位,踏上那种掌握千万人生死命运的位子,不用我说,你就会明白。”

    “你现在说了,我就会明白。难不成他们不想让你活着回去了?”云昭指着对面,冷笑。

    “我是谁?我是蒙族公主,是蒙族大王的亲妹妹,在蒙族与大越开战的当口,我如果落到了大越的手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双方士气的转换,这意味着大越可以因此而志得意满,而蒙族则为此蒙羞。这意味着大越可以以我为挟,来向蒙族提出更多的不可接受的要求,你认为,我大哥会答应吗?”

    “他不会答应吗?”

    “他如果答应,则我们多年的准备付之流水,蒙族又将沦落会以前的那种困境之中,他若不答应,难免会让族人认为他薄情寡义,不顾亲情,六亲不认,对于一心想要重振蒙族雄风的他而言,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能接受,所以,只有一个结果是最好的,那就是我死了,我在与大越军队的战斗中宁死不屈,英勇战死,这个结局可以让我们大哥成为族人的悲情英雄,他可以利用我的死更大地凝聚起族人的战斗力,将他们对大越的怨恨直接转化成为战斗力。”

    云昭有些发呆,他觉得雅尔丹的理论有些不可理喻,如果是自己的亲人,比如柔娘遭遇到这种境况,自己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救回柔娘。

    “这里,就是我大哥的底线,因为一旦你们进入喀颜巴拉山,他们将再也没有机会将我救出去。”

    “我说过,一旦我们脱险,我会放了你!”

    “你觉得我大哥会将希望寄托在你信守承诺上吗?云昭,军国大事,从来就没有承诺,对于上位者而言,盟约就是用来撕毁的,承诺根本无需遵守,如果他们与自己的目标背道而驰的话。”

    “所以,在这里,你要么就此放我离去,要么我们玉石俱焚,当你们挟持我重新启程的时候,就是我的族人发动攻击之时。”雅尔丹指着脱里身后,不远处已经出现了大队的蒙人骑兵。

    看着那些蒙人骑兵,清一色的都是大帐兵的时候,云昭沉默了,他相信了雅尔丹的话。

    “云昭,莫要信她的鬼话,我才不信蒙人会不管他们公主的性命,只是为了消灭我们这些小人物。”燕小乙看着雅尔庆,一脸的不信任。

    云昭竖起了手掌,“小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不能拿弟兄们的性命冒险,你,带着兄弟们先走。”

    “你什么意思?要走一起走,你是要我们丢下你独自去逃命吗?”燕小乙大怒。

    云昭摇摇头,“我在这里,看着雅尔丹,直到你们脱险,你知道,黑子速度极快,没有了你们,我要脱身易如反掌,你们先走,我会跟上你们的。”

    燕小乙还要争辩,云昭脸色一变,“你是要不听我的话了么?滚,快滚!”

    燕小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我们在山脚下等你。”

    “走,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赶上你们了。”云昭喝道。

    “郝仁,我们走!”燕小乙策转马匹,与郝仁等三十多个马匪奔向远方。

    看到马匪重新上路,脱里身后的蒙骑立即加速,向着这边奔来,而脱里也在向这边靠近。

    看到这一切,云昭顿时信了八九分。

    自古皇家无亲情!

    “停下来,停下来!”札木合大声喝道。

    “札木合将军!”脱里奔了过来,“他们要跑了!”

    “你没有看到,公主的车驾还停在那里吗?公主还在那里吗?”札木合喝道。

    云昭拔出易水寒,看着雅尔丹,低声道:“得罪了!”易水寒架在了雅尔丹的脖子上,“你们听好了,再敢向前一步,我马上砍了雅尔丹的脑袋。”云昭大叫道。

    “停下来,停下来!”札木合伸开双臂,拦在大帐兵的前列。

    双方一时僵持下来,而燕小乙等人已是愈走愈远。

    半个时辰后,大漠之上,视野之内,已是看不到燕小乙等人的影子,雅尔丹展颜笑道:“差不多了吧,你这样举着刀不累吗,我可担心你手一抖便误杀了我,你这把刀可快得很。”

    云昭收回易水寒,“我要走了。”

    “就此别过,云昭,我以前就说过,我一定会抓住你的。”雅尔丹笑着道。

    “只要你有本事,不过我想你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云昭不动如山。

    “你不是要走吗?为什么还站在这里?”雅尔丹看着云昭。

    “你欠我一个回答。”云昭凝视着她,“你答应过的。”

    雅尔丹明白了云昭想要知道什么,沉默半晌,“云昭,你这一次去安庆城,是要投到大越军中去吗?”

    “当然,我要加入大越军队,阻挡你们南下的步伐,有我在,你们就别想痛快地南下,占领我们大越的土地,奴隶我们大越的同胞!”

    “既然如此,你还是不要知道好了,你知道了,会给你带来莫大的祸患。”雅尔丹摇头道。

    云昭大怒,“你是要毁诺吗,雅尔丹,你可要清楚,便是现在,我要杀你亦是易如反掌,杀了你,他们照样追不上我。”

    雅尔丹笑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云昭,我是为了你好。”

    “如果你真顾念这一路的交情,你就告诉我,我妻子在哪里?”

    雅尔丹想了想,“云昭,如果你真想知道,你去了大越之后,可以去找司马瑞,他知道你妻子在哪里!”

    “司马瑞,卢城将军?”云昭奇道:“我妻子是你们蒙人抢走的,他怎么知道?”

    “如果你有机会问他,你就一定会知道。”

    云昭看着雅尔丹,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猫腻,但看雅尔丹的样子,却是再也不肯多说了。

    “好,我会去找司马瑞的,如果你说了谎,雅尔丹,我能抓住你第一次,就一定会抓住你第二次,我会来找你算帐的。”

    “扫榻恭候!”雅尔丹笑道。

    云昭拉动乌云踏雪,转身欲走。

    “喂!”雅尔丹喊道。

    “什么事?”云昭转过身来。

    “绑在你身上的丝巾,是我最喜欢的,记得收好,以后还给我!”雅尔丹格格地笑着,摧动马车,奔向对面的蒙军。

    云昭楞了一下,两腿一夹马腹,风一般地奔向喀颜马拉山。

    札木合飞马迎了上来,脱里等人也飞奔而至,一群群在大帐兵顷刻之间便将雅尔丹围在了中间。

    “来人,给我追上那个该死的马匪,杀了他!”札木合大叫道。

    “算了,札木合,追不上的。”雅尔丹喝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你们,退下去,脱里,你留下来。”雅尔丹指着身周的大帐兵,喝道,一旦回到了蒙骑当中,原先那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掌万千人生死于掌间的蒙族公主的气势便重新回到了雅尔丹的身上。

    身周只剩下了札木合与脱里。

    “拿来!”雅尔丹伸出手去,向着脱里。

    “公主要什么?”脱里不解地问道。

    “我大哥的密令!”雅尔丹眼中带着讽刺之色。

    脱里的脸色红转白,白转青,青转紫,扑地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上,“公主!”他悲鸣道。

    “我说得话你没有听到么?”雅尔丹喝道。

    迟疑半晌,脱里终于从身上摸出那张密令,双手呈给雅尔丹。

    根本没有看上面的内容,雅尔丹慢慢地将其撕碎,再将撕碎的纸条一点点塞进嘴里,用力咀着,吞咽着。

    “雅尔丹!”一边的札木合担心地道。

    雅尔丹苦笑着摇摇头,“脱里,你起来吧,那个送信的特使呢?”

    “尚在军中。”

    “杀了他!”雅尔丹寒声道。

    脱里大惊,“公主,那是大王的贴身侍卫啊!”

    札木合一鞭子抽了脱里一个跟头,“你这个蠢材,杀了这个特使,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特使,这几天风雪如此之大,这人说不定在风雪之中迷了路冻饿而死,说不定被野兽攻击,尸骨无存,总之,你没有见过他,我们谁都没有见过他。这是公主保全你的一番美意,你还不明白吗?”

    “走吧,我们回去!脱里,回去之后,你就去大帐兵里边任一个千夫长吧。”雅尔丹有些疲惫地坐回到马车里,早有侍卫坐上了车辕,马鞭轻甩,马车向着来路驶去。

    身后,脱里跪倒在地,脸贴着地面,大声地嚎哭起来,公主没有杀他,但却也没有原谅他。***

第一百三十八章:悟

    乌云踏雪踏着轻盈的步子,如飞一般奔驰在积雪满地的大漠之上,云昭回头看去,那辆四匹神骏的大白马所拉的马车在一队队的蒙骑护卫之下正在向另一个方向前进,在他的身后,并没有一人追来。

    对于蒙人,云昭一向是仇恨至极的,但不知为什么,对于雅尔丹,他现在却提不起多少恨意了,也许对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的女人吧,云昭说不清为什么?雅尔丹最后关于柔娘下落的语气很奇怪,从对方的明如秋水一般的眼眸之中,云昭能读出来,那是一种真正的关心,而不是推托之辞,为什么自己知道了反而是坏事?为什么蒙人动手劫掠,卢城主将司马瑞却会知道柔娘的下落?

    难道是司马瑞主使?

    云昭摇摇头,自从知道了札木合的身份之后,云昭知道,像司马瑞这个级别的人只怕根本无法支使得动札木合。

    不管怎么说,关于寻找柔娘总算有了一点头绪,既然雅尔丹说柔娘不在蒙人手里,云昭相信她没有撒谎,这让云昭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没在蒙人那里就好。自己总能找着机会找到司马瑞的。

    云昭沉思着追向燕小乙。

    一个时辰后,喀颜巴拉山脚下,云昭看到了焦灼不安的燕小乙等人。

    “那个臭女人呢,放了?”燕小乙问道。

    “不放怎么办?不放她我能回得来?”云昭笑骂道。

    “云昭,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哪里?”这几个月来,被蒙人追得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未来,现在,大敌既去,已经安全了的众人却一时之间失去了目标,望着身前绵延不绝,高不可攀的喀颜巴拉山脉,以及身后的茫茫雪野,一时茫然无措。

    “当然是去安庆城,去哪里,打蒙人。”云昭一挥手,不容置疑地道。

    “我们就这样去?”燕小乙摊摊手,“云昭,你别忘了,我们是马匪,是贼,就这个样子去,别把我们当成探子给抓起来,这没死在蒙人手里,要是折在他们手里可就太蹩屈了。”

    “当然不能这样去,小乙,我们这样去投军,就算他们收了我们,也最多当个大头兵!”云昭想起了红娘子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我们先到安庆城周遭躲起来,瞧着机会,蒙人一直想拔了安庆城这个钉子,大战少不了,我们瞅准机会,给蒙人一个狠的,立下一些象样的功劳,最好是能挽救安庆城于危难之间,这样我们投过去,就会得到重视,如果能捞个一官半职,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拥有一部人马,小乙,以我们与蒙人战斗的经验,以及我们的战斗能力,还不能出人头地吗?”

    “你这个官迷!”燕小乙笑骂道。

    “不是官迷!”云昭认真地道:“这些日子,我算是想明白了,光有血气之勇在两国交战,两军对垒的时候根本没有用,重要的是实力,想我们鹰嘴岩,二千余兄弟,看似能横行大漠,所向披靡,但当蒙人真正想要对付我们的时候,我们根本无法抗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兄弟无助地倒下,所以,小乙,我们要复仇,手中就先要有权力,有军队,而且在我们身后,还要有一个强大的支撑,而这个支撑,就是大越,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燕小乙闷闷地道:“我当然明白,只是心中当真不痛快,当年这个狗屁的大越冤杀了妙妙的父亲,现在司马瑞狗贼又能杀了老当家的,而我们却要去投靠他,想着便不痛快,云昭,我们不能拉杆子自己干啊?”

    云昭摇摇头,“拉竿子自己干?小乙,即便我们竖起了大旗,难道我们还能比以前的鹰嘴岩更强么?如果连鹰嘴岩时的实力都比不上,我们怎么报仇?我知道,我们与那些狗官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坏的是那些狗官,而不是大越,小乙,等我们手握了大权,想收拾那些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我总觉得有那里不对,但我又说不上来。”燕小乙摆摆头,苦恼地道。“那些人,一个个位高权重,云昭,不说那曹家,关家了,他们现在我们站在马上也看不见,即便是那个狗官司马瑞,手里也有上万人马,我们何时有这个实力能报仇?这得等上多少年?而且谁能保证这些年我们就一定能成功?”

    云昭仰脸看着天空,“小乙,和平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接下来将是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蒙人筹谋已久,大越虽然仓促应战,但大越却是一个庞然大物,两相交战,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就能绝出胜负来的,乱世之中,属于军人的时代已经来临,在这个时代里,只有你手里有军队,你就有立足之地,那些所谓的门阀世家,大家豪族,在这个乱世之中,不知有多少会倒下,只要我们用心,只要我们手中有了一支谁都不敢小觑的力量,只要我们能拥有左右这个时代的力量的时候,什么曹家,关家,都他妈是我们手掌里的蚂蚁,轻轻一捻,就会将他们碾得粉碎,为了这个目标,我不介意等上十年,二十年。我们的仇家太强,我们只能耐心地等待,积蓄力量,否则,我们就会先灭亡。”

    “小乙,如果我们没有与对手对等的力量,我们要么妄自送死,要么便夹起尾巴,忘掉仇恨,找一个山窝窝去了此残生,你甘心吗?我不甘心。”云昭厉声道。

    “甘心个屁!”燕小乙吼道:“好吧,云昭,我听你的,反正红姑娘把我留下来,就是帮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云昭展颜一笑,“好,我们向安庆城出发,接近安庆城时,我们便进山,先猫起来寻找机会。”

    “走罗!”郝仁大笑着一抖马疆,一行三十余人,沿着喀颜巴达山山脚,向着安庆城狂奔而去。

    黑石山下,蒙族王庭,蒙族大王兀达骑在马上,一干王庭的重臣干将相伴左右,雅尔丹安全回返的消息早已传来,今天是她返回王庭的日子,兀达亲自出迎,于他而言,雅尔丹不仅是他的妹妹,更是他最为重要,最为倚重的谋士,左右臂膀。而且,这一次,他还心有愧疚。

    “阿齐思,雅尔丹会不会怪我?”兀达看着身边的阿齐思,阿齐思被从郭尔郭思部调到王庭之后,其务实肯干,擅长实务的作风让兀达大为赞赏,一年之间,已经升至为王庭左相,位高权重,以前对他予打予骂的葛尔葛斯部族长葛落现在恨不得舔他的脚丫子,好在阿齐思念在自己亦是葛尔葛思人,不愿意让族长太过于难堪,而且有一个强大的部族在自己身后支撑,自己在王庭里说话更有份量,倒是没有难为他,反倒是大力地支持葛尔葛斯部扩张,有了阿齐思在王庭的支持,葛洛一口气吞并了好几个部落之后,现在葛尔葛斯已是一跃成为蒙人大部,只是内部还没有完成整合,尚不能与扎儿赤兀惕,塔塔儿等传统大部相比。而兀达对于葛尔葛斯的扩张亦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葛洛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铁杆支持者,他强大了,便等于王庭又多了一支强大的力量,亦可以更有效地控制所有蒙族大部。

    “如果换一个人,一定会对大王有怨言,但雅尔丹公主不会。”阿齐思笑道:“雅尔丹公主非常人也。他能理解大王身处在这个位置上的难处。”

    兀达点点头,“我也这样想,但毕竟心里不舒服。”

    两人正说着,远处已经出现了雅尔丹等一行人的队伍。兀达一抖马缰,“走,接我妹妹去。”

    骏马撒开四蹄,踏起团团积雪,飞奔而去,阿齐思面露笑容,紧紧跟上,于他而言,雅尔丹是他的伯乐,没有雅尔丹,就没有他阿齐思的今天,雅尔丹能安然回返,他是最为高兴的。

    “大哥!”站在马车上,雅尔丹伸出双手,大声喊道。

    “雅尔丹!”战马掠过马车,一个漂亮的急停转身,兀达探出手,已是抓住了雅尔丹的手,用力一拉,雅尔丹已是轻盈地飞了起来,落在兀达的面前,兀达哈哈大笑着,一抖马缰,向来路奔去。

    “雅尔丹,这一次你可是让担心坏了。”兀达笑着低头看着怀里的妹子。“你是金枝玉叶,身份高贵,以后这种以身犯险的事再也不要做了。”

    “也没什么事,只是小小地受了一点惊吓而已,大哥,这也是一种难得的经历呢!”雅尔丹格格笑着。

    战马加速,将身后的侍卫拉开一段矩离,兀达炯炯地目光看向雅尔丹。

    “你不会怪我吧?”兀达问道。

    雅尔丹抿嘴一笑,“怪你什么?”

    “明知故问!我派了人去脱里那里!”

    “啊,我没有见着啊,脱里也没有跟我说啊?你派了谁去?”雅尔丹忽闪着大眼睛,“有什么事吗?”

    兀达看着雅尔丹,闭上了嘴巴,是不是这些天的大风雪让那个侍卫迷了路,或者在路上死于猛兽的攻击而没有到达脱里那里呢?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他不想让自己与妹妹之间有什么芥蒂。

    看着哥哥,雅尔丹心里的不快慢慢地消失,哥哥能亲口说出来,那他就还是那个疼自己爱自己的好兄长,这件事情就当他从没有发生过吧。

    “哥哥,这一次的事情让我心有感触,我看到了大越人另外的一面,哥哥,我有些新想法,要好好地与你谈一谈。”雅尔丹道。

    “好,你一向是我的军师,没有你,那有我的今天,走,今天我,你,你嫂嫂,几个侄儿,咱们一大家子好好地聚一聚。我们蒙族大的战略方向,我也正想与你商议一下呢!”

    (从这章开始,云昭将始组建属于自己的队伍了,他将正式踏上历史的舞台。也就是说,要爽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雷霆

    大越上京,紫禁城,乾清宫。

    大越的最高统治者永乐皇帝李嘉在入冬之后,基本就没有离开过乾清宫,甚至没有上过朝,一般的政事都由左右相分署办理,只有一些实在需要皇帝拿注意的大事,曹义与另一名副相才会到乾清宫来禀回皇帝处理。

    好在大越立国数百年,整个官僚体制有一套成熟的理事体系,虽然皇帝极少上朝,但在国事之上,还是有条不紊,诸事都井井有条,四平八稳地推进着。

    边境卢城失守,在朝廷的刻意陷瞒之下,中原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毕竟那里离上京太远,在那个时代,信息的传播极其不畅,想要隐瞒一件事情,特别是强大的国家机构刻意要去隐瞒的话,还是轻而易举的。

    百姓们安心地在家中猫冬,不代表着那些知晓真情的官员们也可以平心静气,他们倒不是担心蒙人会闹出什么花样来,那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胃口也大不到那里去,自从数月前拿下卢城,向大越边境突进数百里之后,推进到潭州附近时,进攻便突然中止,看来这些家伙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

    特别是来自安庆城的军报,更让上京的大佬们放下了心,一个区区的安庆城,不过驻有五千军队,便将蒙军牢牢地挡住,而在潭州,如果潭州知州司马仁在汇集了卢城败军万余人马之后,所辖部队便会达到五万余人,更是不可能有什么问题了。

    他们现在,更为担心的是皇帝的健康问题,几个月来,皇帝没有在太极殿露面,召开大朝会,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皇帝的身体已经到了一个很不好的境地,否则,以李嘉的勤政,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看似平静的上京暗流涌动,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辆辆马车便从京城的各个地方涌动而出,奔向一些特殊目标的院落。

    现在已经到了站队的时候了,提前一步站队固然有极大的风险,但一旦成功,便有着数不尽的好处和一世的荣华富贵,许多官员们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开始了他们的奔走联络。

    当然,这只是一些中级官员或者虽然身处高位,但却毫无实权,被权力边缘化的人物,真正的手握实权的人家,却仍是巍然不动,上京的曹家,关家一个手握相权,一个在军中实力强劲,在这个时候,反而是愈发的小心起来,不仅闭门谢客,便连自家子弟也被禁足在家,不许踏出家门一步了。

    他们不需要站队,他们只需要在尘埃即将落定的时候站出来,向胜利者表达忠心便已经足够了,而在这之前的任何行动,都有可能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大王子看似胜卷在握,但四爷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这一场帝位之争在大部人看来,已经分出了胜负,但在他们看来,却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乾清展,李嘉斜靠在榻上,脸上泛出一种病态的嫣红,但精神却挺好,根本不像外界盛传的皇爷已到了弥留之际,此刻,在他的身前,跪着一个老太监,老太监的头发花白,看起来比李嘉的年龄要大上许多,。

    “这些人这些天一直在往鉴儿府里跑么?”手里握着一份名单,李嘉问道。

    “是,陛下,这些人这些天往返大王爷府,有几次一直逗留到深夜。”老太监抬起头。

    “哼哼!”李嘉忽然冷笑起来,“一群不开眼的家伙,急着站队啦,急着去抱大腿啦。那几家呢?”名单上的大部分人李嘉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所关心的只是少数几个人而已。

    “那几家奴才一直关注着,但没有丝毫动静,大王爷府倒是去过人,但无一例外,都被拒之门外了。”

    李嘉点点头,“终是一些年老成精的家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想要空口白牙地套住他们,那有这么容易。”

    “是!”老太监微笑。

    “御林军那边的动向如何?”放下手中的名单,李嘉抚着胡须,问道。

    “大王爷这一段时间以来,调动了十八位御林军将军,其中八人被贬落,九人被提升,一位被调任,另外,新近提拔了四位四品中郎将。这是名单及他们的职位调动。”老太监从袖筒里又摸出一张纸,递给李嘉。

    “关大将军那里没有批驳回去?”弹了弹这张纸,李嘉问道。

    “关大将军听说是病了,告假不能理事。”老太监小心翼翼地道。

    李嘉大笑起来,笑声未止,却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个狗东西,壮得像头牛,病得不能理事?避事吧?”

    老太监低下头,这不是他能说的问题。

    “老四到了那里了?”

    “据今天传来的邸报,明天四爷就回京了。”

    “他一回京,就传来他见我。”

    “是,陛下。”

    “嗯,你先下去吧,叫曹仪来见我。”李嘉闭上了眼睛,显得有些疲惫。

    “陛下,您今天已经累了,不妨休息一下,明日再见曹相也无妨。”老太监站了起来,恭声道。

    李嘉看着手里那份将领调动名单,沉默不语,老太监知趣地弯腰退了出去,轻轻地掩上门。

    曹旦站在门外,有些嫉妒地看着佝偻着腰的老太监退了出来,这个看似又老又病的老太监姓苟,叫苟敬,今年已经六十有五,是上一任的太监总管,曹旦的位子就是从他手中接任的,眼下这位苟敬虽然身上没有了任何明面上的职位,但却仍是宫中最有权力的人,不为别的,就为这个老不死的,每十天就会被皇帝单独召见一次,这份殊荣,曹旦就从来没有享受过。苟敬住在皇城里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曹旦曾想去摸摸这个老太监的底儿,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在苟敬那个荒僻的院子里,竟然戒备森严,他这位内宫总管居然被毫不客气地挡了回来。这让他在又惊又惧。后来从大哥那里,才隐隐约约听说,皇帝的身边,有一支神秘的暗卫,负责替皇帝监控百官,搜集情报,并处理一些不能见天日的事情,至于具体情况如何,连兄长曹仪也不知道,只是大概知道有这么一个机构的存在。

    原来自己并不是后宫里的掌控者。这个发现让曹旦很是沮丧,这条老狗,怎么还不死?在心里狠狠地沮咒了一番,但明面上,他却还得躬着腰,礼送这位老掉牙的家伙离去。

    两个身大膀圆的太监从暗处走出来,扶着苟敬慢慢地走向停在远处的一辆小轿,这是皇帝给苟敬的殊荣。

    “陛下!”向李嘉行罢礼,一边的黄公公赶紧搬过锦凳,伺服着曹仪坐在床榻的一侧。

    李嘉随手将那张调动将领的名单递给曹仪,“你知道这件事吗?”

    接过那张名单,曹仪的冷汗唰地一下下来了,“陛下,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微臣尚不知晓,微臣下去后马上召集兵部尚书问话。”

    “如此大的军队将领调动,你这个一国宰执居然还不知道?哼哼,做得未免大胆了一些!”曹仪知道,这个大胆不是说得自己,而是某位爷。

    “陛下,其实这些调令最后必须要得到宰执的批准方会生效,也就是说,这还只是一个意向罢了。其实大爷一直主管着兵部,调动一些职位也是正常,微臣下去后,再跟大爷商量一下吧!”曹仪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掺合这件事,在兵部那边拿出这个方案之后,他立即装病躲到家中,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看着这个滑得跟泥鳅一样的首辅,李嘉无奈地摇摇头。

    “不必商议了,传我的命令吧,着令程群调任金吾卫统领,署领左右金吾卫,薛承义调任监卫门统领,署领左右监门卫。冯从义任武卫统领,署领左右武卫,就这样吧!”

    曹仪看了一下手中的名单,大王爷操之过急,戳到了皇帝的痛处,这几位人选的任命,一下子便将御林军的几大部队哗啦一下从大王爷的手掌心里划拉了出去,可谓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陛下,程群和薛承义一直在御林军中任职,德高望重,自然可以胜任,可是冯从义以前一直在边疆任职,并不熟悉御林军,况且陛下召他入京,是为了重返边疆抵御蒙人入侵,现在担任了武卫统领一职?”

    李嘉不耐烦地摆摆手,“本来就计划着让冯从义带着左右武卫出征边疆的,现在只不过是让他提前上任,熟悉一下武卫的情况,这对他以后上前线征战难道没有好处么?”

    曹仪点点头,这个理由正大光明。

    “那兵部的这几个人选?”

    “从那儿来,便滚回那里去!”李嘉闭上眼睛。

    “陛下,没有别的事情,微臣便告退了!”曹仪站了起来。

    “曹仪啊,兵部尚书沙千里,年老昏匮,见事不明,屡负朕恩,姑念他是数十年的老臣,你给他打个招呼,让他自动上表请辞吧!”

    “是,陛下,只是沙千里如去任,谁来接任兵部尚书呢?”

    “我这里有几个人选,你下去后与政事堂的人合计一下,看看谁堪任?”递过一张纸条。

    双手接过,曹仪中瞄了一眼,心中便已是了然,上面虽然林林总总有七八个人的名字,但皇帝的意思却已很明了。排在最后的一个,才是皇帝陛下真正想要的。***

第一百四十章:惊喜

    “父皇,儿臣回来了!”四王爷李逍跪倒在李嘉身前,连叩了几个响头,再抬起头时,眼中也是泪水汪汪,“父皇,儿臣这几个月可想死您了。”

    李嘉微笑着虚扶了扶,“起来吧,一路从南方赶回来,这冰天雪地的,辛苦了!”

    “为父皇做事,为大越尽忠,是儿臣的本份,谈不上辛苦。”李逍谦逊地道。“父皇的身子大好了吧?”

    李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四儿子,“是不是在外面听说了什么?”

    看着李嘉的眼神,李逍心里微微一震,低头道:“是,儿臣在外,听到不少谣言,心急如焚,如今看到父皇身子康健,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李嘉大笑起来,李逍这话说得不错,自己身体康健,他的确应当感到高兴,“谣言止于智者!”他道。

    “可是父皇,您既然身子大好,怎么一直不露面,任由这些谣言泛滥呢,这对于大越,对于京师的稳定可没有什么好处啊?”李逍看到父皇心情较好,不由大着胆子问道。

    李嘉笑着坐了回去,“我正想看看,如果我身子不好,会有一些什么魑魅魍魉跳出来兴风作浪?”

    李逍不由大喜,自己在外刚回,京城里的自己人便想做些什么也找不到主心骨,这一段时间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父皇这么说,自然便是指大哥了,看来大哥这一次是一头撞到枪口上了。

    这个时候出言攻击大哥自然不是什么好选择,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才最佳,李逍强忍着心里的欢喜,不动声色地道:“父皇英明,此许小丑能翻起什么大浪来,父皇也不必为此劳心。”

    “你说得倒有道理,这些人,翻手便灭了。”看了一眼李逍,李嘉淡淡地道。话锋一转,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原本计划着由你大哥率兵出击边城,打击那些胆大妄为的蒙人,但现在你大哥意外跌断了腿,没个三五个月是好不了,你说说,你大哥去不了,朝中派那员大将去才合适呢?”

    “不知父皇属意何人?”李逍小心地道。

    “唉,我们大越数十年没有打过什么仗了,老一发的将领老的老,病得病,着实找不出能堪大任的人,我准备让关鹏举再跑一趟了。”李嘉道。

    “父皇,关大将军是我们大越的镇军之宝,小小蒙人入侵,便需要出动关大将军,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也会让大越朝野震动,以儿臣认为,派遣一员上将,再使一皇子坐镇,便可以了。”

    李嘉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冯从义长期在边疆作战,对蒙人极其熟悉,使他领军,再由你大哥坐镇后方,但现在你大哥却意外受伤,只能作罢,单纯派冯从义去,如何镇得住边疆那些封疆大吏啊?搞不好便会遭受重创,折我大越威风啊!”

    “父皇,大哥不能去,您还有十一个儿子呢!”李逍笑道。

    李嘉摆摆手,“十一个儿子?嘿嘿,老四,包括你在内,除了你大哥,你们剩下的那一个知兵懂兵?让你们去不是添乱么?”

    李逍突然离座而起,跪倒在李嘉面前,“父皇,儿臣虽然不知兵,不懂排兵布阵,但却愿意上边疆去走上一遭。”

    “既不知兵,去有何益?”李嘉看着自己的四儿子,似乎今天是第一次才认识他,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父皇,儿臣去边疆,其实用不着儿臣亲自上阵打仗,运筹帷幄,儿臣要做的,就是替冯从义镇住那些边疆大吏,让他们不敢阴奉阳违,替大军筹集军粮物资后勤辎重,至于打仗,有冯从义就够了,儿臣不懂,也不会乱插手。我相信,以我大越的军力,人力,物力,只要调配得当,军事上不出什么大纰漏,便是压,也压死了蒙人。”

    李嘉站了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你真是这么想的?北方边疆离大越上京可有数千里之遥,苦寒无比,而且这一去,也许就是三五年呢?”

    “儿臣之心,天日可表!”李逍道,“儿臣愿为大越甘脑涂地。”抬起头来,满脸皆是坚毅之色。

    李嘉赞许地点点头,“很好,你能这么想很好。这件事,我再想想,你千里奔波,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父皇!”李逍站了起来,“父皇,儿臣在南方替父皇觅了一位良医回来,父皇如果愿意,儿臣便将他送进宫来,为父皇诊治。”

    李嘉摇摇头,“我这老毛病,自己清楚,不用了。”

    “父皇,这位良医姓温。”

    李嘉霍地抬起头来,“温兆伦?”

    “父皇明鉴,正是此人!”李逍垂手应道。

    “他?他怎么肯跟你回来为我诊病?”李嘉讶异地问道,“此人应当恨我入骨才是!”

    “父皇身系大越安危于一身,温兆伦再怎么说也是大越人,他与父皇之间是私怨,此人虽然偏激,但公义与私愤还是分得很清楚的。”李逍应道。

    李嘉点点头,“你请他来上京受了不少委屈吧?”

    李逍笑道:“为父皇分忧,便是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

    “好吧,传他进来,我们是老朋友了,正好可以一起忆忆往事,你,先回去吧!”

    李嘉跪下叩了一个头,走出了李嘉的房间。

    一柱香功夫之后,一个穿着一身粗糙的棉袍,瘦得如同一根竹竿,脸色发青,蓄着一大把乱糟糟胡子的人在黄公公的引领之下,走进了乾清殿李嘉的房间。

    大殿里点着十几根粗如儿臂的牛烛,听到脚步声,李嘉抬起头来,看着走进殿来的来人,眼睛之中充满着讶异,似乎有些不认识来人了?

    “你是温兆伦?”他站了起来,指着来人。

    温兆伦看着李嘉,没有一般人见到皇帝的诚惶诚恐,亦没有一星半点的害怕,反而是眼中露出一丝讥讽,“三十年了,我们又见面了!”

    “大胆!”一边的黄公公见这个野人一般的家伙竟然如此对皇帝说话,大惊之下,厉声喝斥着:“知道是跟谁在说话吗,跪下!”

    温兆伦纹丝不动,高昂着头,挑衅般地看着李嘉。

    李嘉苦笑一下,“还是和以前一般无二的脾气,我倒真是好奇,你这个狗脾气,是怎么能活到现在的,南方那些官就这么礼贤下士?”

    温兆伦冷笑:“任他官大官小,都吃五谷杂粮,都得生病,你贵为一国皇帝,不也是想着我了吗,即便他们恨我恨得不得了,但还得对我恭恭敬敬的,因为说不定那一天我还能救他们一命。”

    李嘉大笑,“是这个理儿,不过不是逍儿把你请来,我还真不敢去麻烦你。你能来,很出乎我意料之外。”

    温兆伦嘿了一声,“你就不怕请我来给你治病,一副药直接送了你性命?”

    李嘉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大笑着指着面前的锦凳,“坐,坐,你以为一国之帝这么好杀?再者,这也不是你的性格,你既然来了,想必我还可以多活几天,来吧,既然来了,就替我瞧瞧!”

    温兆伦喘了几口粗气,走了过去,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瞪着李嘉半晌,终于还是伸出手去,替对方号起脉来。

    殿门口的黄公公听到殿中两人这惊世骇俗的对话,早已经呆在那里。这哪里是一个臣民对皇帝,倒似是两个有多大的宿仇一般。听这话里意思,两人竟然早就认识的,看着那个姓温的,黄公公心里暗道,这可不行,得禀明皇后娘娘才是,万一这个姓温的不怀好意?想到此处,身上不由冒出汗来。

    李逍走出皇宫,浑身舒畅,这一次赌对了,父皇对自己非常满意,对自己满意,那对大哥自然就是不满意了,而且在出宫之后,得到的消息更是让他喜出望外,自己的心腹,刑部侍郎徐威被皇帝陛下钦点,升任兵部尚书,原兵部尚书,大哥的铁杆沙千里被迫递交了辞呈。而且程群领左右金吾卫,薛承义领左右监门卫,冯从义领左右武卫,这三个除了冯从义,其它两人都是老人,看来父皇已经警觉到了大哥在军中的势力,已经通过一系列的人事调动来剥夺大哥对御林军的控制力,这意味着什么呢?大哥在军中势力被遏制,而自己却成功地将手伸到了军中,一消一长之间,可不是双方实力简单地消长而已,这样的变化会让那些鼻子比狗还要灵敏的朝臣们看到风向,看到谁才是继承人的最大热门。

    李逍喜不自胜,现在只剩下最关键的一个问题,父皇还能活多久?希望温兆伦不要让自己失望。只要父皇还能坚持几年,等自己从边疆得胜归来,那把椅子除了归自己,还能属于谁?

    高兴之作,连京城的寒风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

    “四爷,到家了!”随行的侍卫替李逍勒住马匹,回京之后,他打马念云等人先返回府中向心湄禀告,他却要直奔紫禁城,先向皇帝陛下交了差才能回家。

    随着李逍翻身下马,四爷府大门洞开,明亮的灯光之下,心湄领着府中上上下下,喜气洋洋地迎了出来。

    “见过四爷!”***

第一百四十一章:圣心难测

    幔帐轻掩,红烛摇曳,异香扑鼻,放肆的喘息声,刻制的呻吟声,构成一副春意盎然的图画,幔帐之外,心湄的贴身丫头春红涨红着脸,夹紧了双腿,扭着双手站在门侧,作为沁湄的贴身丫环,她必须等候在这里,随时侍候。

    数月不见,夫妻两人自然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水乳交融,巫山云雨过后,心湄无力地伏在李逍身上,全身上下,泛出一股妖异的艳红,犹如一摊烂泥。

    轻抚着心湄光溜溜的脊背,李逍心满意足地斜靠在床头,看着怀里千娇百媚的心湄。

    喘息半响,心湄两手撑在床沿,轻轻地叫道:“春红!”

    门外的春红赶紧应了一声,从盆里扭了热毛巾,满面通红地走进来,撩开幔帐,将热毛巾递了进去,眼帘低垂,看着李逍强壮的胸肌,高耸的胸脯不住地起伏着,喘息声清晰可闻。

    从春红手中接过毛巾,心湄轻轻地擦拭着李逍身上的汗珠。

    “爷,过了年就把春红收进房吧!”心湄笑着对李逍道。

    帐外的春红听到心湄的话,心脏顿时一阵猛跳,竖起耳朵,听着帐里的对话,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啊?”李逍不知在想些什么,居然没有听清心湄的话。

    “春红跟了我这么些年了,忠心,乖巧,长得也是极漂亮的,爷,我是说过了年,你就将她收进房里。”心湄道。

    李逍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有你就够了,不用再纳人了。”

    帐外的春红顿时大失所望,低下头,眼眶也立即红了,作为心湄的通房丫头,最好的结局自然是能被主子收进房中。

    心湄微微一笑,“爷,你也知道,我素来体子弱,对于这房内之事,实是淡然,心有余而力不足,爷风华正茂,我知爷对我的一片心,但怎么也不能苦了爷啊!春红体子好,我请人看了,实是宜子之相。爷,皇爷不是说了,盼着您再生个孙子吗?我恐怕是不成了,这件事我看亦是宜早不宜迟,越早有一个儿子,于爷不是更有利吗?”

    听着心湄的话,李逍的眼前突地浮上另一个人影,突地烦燥起来,“这件事再说吧!我现在哪有心事说这个,心湄,我们数月不见,不要一见面就说这个。”

    看到李逍有些恼,心湄却是不焦不燥,替李逍擦拭完毕,将毛巾递给候在帐外的春红,示意她退出去。

    “爷有心事?”心湄将头靠在李逍的肩头,手指轻轻地在李逍的胸前摩裟着。

    李逍一惊,心湄虽然柔顺如水,但心思却是极其机敏的,看了一眼她,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我就是在想,温兆伦能不能让父皇的病情有所好转?”

    心湄抿嘴一笑:“爷,听说温兆伦愿意动身来上京替皇爷治病,念云立下了莫大的功劳?”

    李逍点点头,“是啊,你是不知道,这个温兆伦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何怀金碰了一个大钉子,我去,竟然吃了闭门羹,连面儿都没有见着,气得我差点一把火烧了他的几间破房?”

    “爷是贤王,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只是念云最后如何请动了他呢?”心湄有些好奇。

    “我听侍卫说,念云去了这个家伙的家门外,也没有多说话,就在门外跪了一整天,那里天上可正在下雪,最后,念云几乎都成一个雪人了。”

    “啊?”心湄捂嘴道:“亏得柔娘是从北方来的,耐寒抗冷,换个人,可就真冻坏了。”

    “话是那么说,但侍卫后来告诉我,温兆伦后来心软同意见念云的时候,她根本就站不起来了,两个侍卫把她抬进去的。”

    “后来呢?”

    “后来在房中,念云跟温兆伦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两个侍卫也被温兆伦赶了出来。反正过了大约两个时辰之后,温兆伦挎着药箱,带了一个药童,便随着念云到了我这里。一直随我到了京城。”

    “也不知念云使了什么法儿,回头我去问问她。”心湄掩口笑道:“爷肯定是不好意思问的。”

    李逍嘿嘿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只是不想问而已,既然她没有跟我说,我当然不会去问?”

    心湄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手掌抚着李膛的左脸,“爷,还疼么?”

    李逍像是被蝎子蜇了一口,一挺身坐了起来,不提防的心湄哎约一声,一下子侧身倒在床榻上,春光毕露。

    “你,你说什么?什么还疼不疼的?”李逍强自问道。

    心湄笑着扯过锦被,将自己和李逍两人都盖了起来,“爷,在奴家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听说念云打了你一巴掌?”

    李逍顿时脸红过耳,他素来胸怀大志,对女色极度克制,其它的兄弟三妻四妾,大把美婢,他却除了心湄之外,对其余女人根本是懒得多看一眼,色是刮骨钢刀,他可不想在这上面耗费自己的心力,这一次在南方,唯一一次动了心,却迎头被痛击一掌,这让李逍极为不爽,眼下被娇妻得知,一时之间,倒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爷既然喜欢念云,不妨便收进房中,那念云是个性子烈的,没名没份的,她自然是不肯,如果爷肯给她一个名份,自然便好了。”心湄柔声道。“何况我也是喜欢她的。”

    李逍苦笑:“念云的确是好,但她对我,算了,这事不说了。”

    “念云不肯?”心湄诧异地道。

    “看她那样子,只怕是不肯的。”李逍道。

    心湄想了想,拍手笑道:“只要爷喜欢,念云那里我去说,定然让爷得偿心愿。”

    “你有什么锦囊妙计?”李逍奇道。

    “天机不可泄露,总之这事儿,爷不用操心了,爷过了年便要去边疆,在这之前,我定然把念云给您送进洞房。”

    李逍不置可否,心湄瞅着他的样子,自然是默许了。

    “爷,只是有一桩难处,念云的来历,外人都知道爷一向不好女色,现在突然纳妾,这个人自然就会引人注目,这样难免便会让人瞧出端倪来,只怕一些有心人便会借此大做文章。”心湄道。

    李逍皱起了眉头,心湄说得极是,虽然秦柔娘在明面上已经是死了,但只怕大哥那边的人,还是会死盯着这边,“那就算了,此事不提也罢,不能因小失大。”

    心湄笑道:“爷,也不是没有办法啊,你这一次顺便将春红也收进房中,对外说起来,就说是将我的两个通房丫头一并收了,这样便不引人注目是不是?”

    李逍一楞,看了一眼心湄,笑道:“呀哈,想不到我的小可人也会用心机了啊?”

    心湄柔柔地笑着,“心湄一直便不蠢,只是爷觉得我蠢罢了。”

    李逍哈哈大笑,“这事你看着去办吧,不要勉强她,好了,不说这事了,睡吧,明天我还得去拜访冯从义呢?过了年我们便要去边城,他是统兵大将,我是坐镇国疆的王爷,两人可得好好地商议一番呢!争取尽快地将蒙人打垮,这样,我才能快些赶回京城来。”

    拥了心湄,躺进被窝。

    外面的春红此时却是满脸的笑容,帐里的对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也就是说,过了年,自己便会成为四爷的人了。

    天刚蒙蒙亮,李逍已经从温暖的被窝和美人的怀抱里爬了出来,一身短装的他先到了演武场,早有几名卫士候在那里,这是李逍长年以来的习惯,每天一大起都会练一翻拳脚兵械。在几名卫士的陪同之下,李逍练了大约一个时辰,虽是冬季,却也是大汗淋漓,正准备回房却好好地泡一个澡,一名侍卫却是匆匆地从外面奔进来。

    “四爷,四爷!”

    “什么事?”李逍看着他。

    “四爷,宫里的黄公公到了,请四爷去请旨!”侍卫道。

    “接旨?”李逍一惊,这么快,自己在宫里向父皇主动请樱,这才不过过了两天,难道父皇就已经拿定注意了。

    “走!”从卫士手中接过毛巾,胡乱地擦了擦,李逍大步向外走去。

    王府正厅,早有管家摆好了香案等一应物事,王府里早已习惯了这等场面,李逍换上了正装,从后堂匆匆而来,跪伏在香案之前,黄公公展开了黄绫裱装的圣旨。

    “……着四子李逍为辅国大将军,统领三军,应对蒙人入侵……”黄公公亮着公鸭嗓子,大声地宣读完圣旨,“四爷,恭喜您了!”合上圣旨,递给爬起来的李逍。

    “多谢黄公公!”李逍使了一个眼色,身边的管家马上奉上了一盘金叶子。

    “那里敢要四爷的赏?四爷这不是折我寿么?”黄公公连连摆手。

    “收下吧收下吧!”李逍笑道:“黄公公简直就是我的报喜鸟,每一次看到黄公公,我可就有喜事上门了!”李逍大笑。“这是爷赏你的。”

    黄公公眉开眼笑地收下金子,看了一眼李逍,凑到了跟前,“四爷,我出来时,曹总管也正出发往大爷府上宣旨呢!”

    “哦,大哥这一次不知是奉了什么旨意?”

    黄公公小声道:“四爷,大爷被晋封亲王了。”

    李逍顿时呆了,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四十二章:分析

    “这一年多来,您步步进迫,大爷连连倒退,皇帝陛下身体不佳,便只能使大爷与四爷维持一个相互制衡的局面,方能确保朝政的稳定,任何一方占有了太大的优势,都有可能引起动ng,另一方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四爷,现在您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大爷,但大爷执掌兵部多年,在军中特别是御林军中影响深远,就从这一次御林军中的将领调动就可以看出,陛下虽然换了几个主要的将领,将金吾卫,监门卫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而武卫在冯从义的手上将随同其出征,亦可以看作是四爷的人了,但其它九卫,大王爷还是有掌控权的。”

    李逍不能不震惊,大越规制,皇帝的儿子一出生便为皇子,然后可晋封为郡王,再往上便是亲王,而女儿从出生便会被封为县主,再往上为郡主,最高为公主。如今的永乐皇帝李嘉有十二个儿子,只有五人被晋封为郡王,这其中便包括老大和老四,至于其它人,想要更进一步,恐怕得要等到下一任皇帝登基之后才会施恩晋升,一般老子在位的时候,是不会晋封儿子为亲王的,除非这个人即将成为太子。

    刚刚获封为辅国大将军的喜悦瞬间便被一盆凉水从头淋到了脚,难道大宝之位父皇已经决意要传给大哥了么?

    “来人,请一夫先生来大堂议事!”李逍脸seyn沉,吩咐道。崔一夫,李逍的首席幕僚,在李逍离开上京的大半年之中,上京的事情就是由他在主持,今年五十又五的崔一夫科举之路潦倒,屡试不第,最后只能投靠到老乡,当时的副相王霖府上做清客,后经王霖进入到了四王爷府,在四爷府一干就是十余年,慢慢地崭l头角,成为了李逍的首席幕僚,李逍对其极为倚重。

    崔一夫八股文章做得不好,也写不来什么锦锈文章,惊世诗词,但此人却对时局有着惊人的判断力,做事狠辣果绝,李逍正是在他的辅助之下,慢慢地从十几个王子之中脱颖而出,成为老大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而在十余年之前。老大李鉴的位置是可动摇的。

    “四爷!”崔一夫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他显然刚刚起ng,一脸的惺忪。

    “一夫先生,一起用早餐吧!”等候的这段时间里,李逍已经平复了心情。面前的小圆桌上,候的丫头正将一钵热气腾腾的米粥端上来。

    亲手拿起碗,给崔一夫盛了一碗米粥,放在了他的面前。

    “四爷折煞崔某了!”崔一夫瘦长的脸上l出感j的神se。

    深深地向李逍鞠了一躬。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恩主,自己从一个潦倒的文人有了眼前的地位,全敕眼前这位王爷所赐,而自己,也只有竭尽自己所能,将自己的恩主送到那把最高处的椅子上,当然,李逍的成功也就是自己的成功,李逍登上了那把椅子。自己的前途亦是不可限量。

    崔一夫坐了下来,笑道:“来的路上听s卫说,四爷已经被封辅国大将军了,这可是大喜,放眼大楚,辅国大将军可仅有两位,从今天起,四爷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整肃军队了。”所谓的整肃军队,自然就是安『插』亲信到军中。

    李逍苦笑一下,“一夫先生。喜从何来啊?我是辅国大将军了,但大哥可是晋封为亲王了。您说,我高兴得起来么?”

    崔一夫一惊:“亲王?”

    李逍点点头,“不错,亲王,纵贯整个大越数百年历史,但凡被皇帝敕封为亲王的皇子,最后可都是成功登鼎,一夫先生,你说,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崔一夫脸se严峻,陷入沉思,左手使劲地揪着自己的一把山羊胡子,右手拿着筷子,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在眼前的小碟之中扒拉着,将小碟里的小菜扒拉得到处都是亦不觉得。

    李逍静静地看着他,以前,自己也碰到过不少难处,就是眼有这个人给他指点津,让自己豁然开朗,希望这一次亦是如此。

    当的一声,崔一夫将面前的小碟戳翻,碟子倒翻过来,发出清脆的响起,崔一夫一下子从沉思之中惊醒过来,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

    “四爷,妨!”

    李逍眼中闪出光芒,“如何妨,先生请明示。”

    崔一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四爷,这两年您顺风顺水,力量直追大爷,经过边境屠村案和这一次的eng人入侵,皇帝陛下对大爷一定是相当的失望,这也让您的势力突然之间呈一个爆炸式的增长,六部之中,您本来就握有户部,刑部,边境屠村案之后,你掌握了工部,而eng人入侵,您又获得了兵部的实际控制权,大越六部,您手握四部,而在地方上,富庶的南方也在您的掌控之中,您想一想,皇帝陛下能不担心吗?”

    李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而现在,大爷故意受伤避战,相信这一点皇帝陛下是很清楚的,陛下虽然年经大了,但英明神武不下当年,这驭人手腕亦是愈发地娴熟起来。您的主动求战,让皇帝陛下很是意外,而没有其它合适的人选之下,皇帝陛下只能选择由您出京督战,您得封为辅国大将军,手又伸进了军队,这就更让皇帝陛下警惕了。”崔一夫接着分析道。

    “这一年多来,您步步进迫,大爷连连倒退,皇帝陛下身体不佳,便只能使大爷与四爷维持一个相互制衡的局面,方能确保朝政的稳定,任何一方占有了太大的优势,都有可能引起动ng,另一方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四爷,现在您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大爷,但大爷执掌兵部多年,在军中特别是御林军中影响深远,就从这一次御林军中的将领调动就可以看出,陛下虽然换了几个主要的将领,将金吾卫,监门卫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而武卫在冯从义的手上将随同其出征,亦可以看作是四爷的人了,但其它九卫,大王爷还是有掌控权的。”

    “你的意思是?”李逍问道。

    “如果大爷觉得没有希望了,万一铤而走险怎么办?即便他不能成功,但大越经得起这样的震ng么?”

    李逍兴奋地道:“你是说,父皇是想稳住大哥?”b穿越吧:

    “这只是其中一点,另外一点,恐怕也有警醒,牵制四爷您的意思在里头。大爷晋封亲王,对朝政的影响力将大大增加,而朝中另外一些看不懂形式的人亦会向着大王爷扑上去,这样,对四爷您将形成牵制,使您亦不能为所y为,毕竟现在六部之中有四部在我们的人手中啊!”

    李逍的心情大好起来,“我这位父皇陛下,哈哈哈!”

    崔一夫微笑道:“四爷大可不必为此事而忧心,历来能上位者,岂是由一个名头来决定的,最终还是要看手上的力量。而且从这一件事上看来,皇帝陛下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相当的信心的,至上在近几年之内,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否则陛下就不会如此安排,而是会施以雷霆一击,扶植他看中的继承人,而将这位继承者的竞争对手彻底边缘化,这样,才能使大越能够顺利过度,而避免出现内耗,现在这种安排,便是陛下还想再看一看的意思。所以四爷,接下来的几年才是关键啊!”

    李逍兴奋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转了几个圈子,“一夫先生一番话使我犹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父皇的身体怎么样,我可以弄到准确的消息,只要证实了父皇身体恙的话,那一夫先生的这一番测便完全成立了。”

    崔一夫微笑道:“四爷过奖了,只是四爷陡闻此事,心神大『乱』,不能细细思索这其中的关窍而已,只要四爷冷静下来,自然便可以想透,倒是四爷将温大夫请来为陛下诊病,当真是神来之笔,以温兆伦的手段,便是皇帝陛下的身体再不好,他也能为四爷生生地拖上几年。”

    李逍大笑,“来人啊,叫管家给念云姑娘送十匹锦锻过去,嗯,再将前年那个南边的蛮王送来的珍珠手链也给念云姑娘送去。”

    兴奋的李逍坐了下来,“将桌上这些东西都换了,我要与一夫先生好好地喝几杯。”

    崔一夫笑道:“不必了,四爷,您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却是不宜喝酒了。”

    李逍奇道:“今天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崔一夫端起粥碗,“四爷,您现在是辅国大将军,而年后将要随您出下的冯从义将军现在是武卫统领,所以,今天您第一件事便是要去视察武卫,而后携冯从义去拜望关大将军啊!”

    “关大将军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大哥都吃了闭门羹,我焉能例外?”李逍奇道。

    “您与大爷大不相同,大爷见关大将军,那是s事,是拉拢,关大将军自然不见,看书(ns.)您现在可是辅国大将军,关将军可以说是您的顶头上司,而且关大将军二十年前可是与eng军大战过数场的,与eng人作战经验相当丰富,为了抵挡eng人的入侵,您前去请教一翻,那可是公事,是国家大事,关大将军岂能闭门不见?关大将军虽然人老成精,但对国家大事还是不会含糊的,四爷此次出征,代表的可是大越的脸面,军方的脸面,要是四爷败了,关大将军也是脸面存,所以,四爷此去,关大将军必然会见您的。”

    李逍恍然大悟,“难怪要带上冯从义。”

    轻轻地敲着碟沿,“正是如此!”崔一夫微笑道。“今天的日程可就很紧了,四爷可得赶紧出门了。”

    李逍大笑着端起面前的稀粥,三两口扒得干干净净,随即站了起来,昂首出门而去,身后,崔一夫微笑着看着李逍离去,这位恩主,不贪财,不恋se,xng有沟壑,心怀大志,较之大王爷李鉴,的确是要高出数筹来,如果大越当真落到他的手中,必然有再次中兴的机会。

第一百四十三章:潜踪

    巴颜喀拉山脉已经完全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放眼望去,除了一片茫茫的雪白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甚么颜色,

    延绵不绝的巴颜喀拉山给云昭他们一伙人提供了天然的保护,此时,在距离安庆城数十里的一座隐秘的山谷之中,云昭等人就驻扎在这里。

    纵深有数十里的峡谷因为两边山峰的遮挡,寒流受到了阻遏,比起其它地方,要好上许多,至少,在这个山谷之中,还能看到一些大树之上露出的青翠,冽凛的寒风无法光顾这里,使这里的温度比山外和山顶要高上好几度。

    虽然如此,但这里亦是滴水成冰的地方。

    山谷之内,原本有一条不小的溪涧,现在已经结冻,春夏秋应当从山峰之上轰鸣而下的瀑布现在成了一条倒挂在空中的冰流,凌空直下数十米,上至悬崖顶端,下抵一个大约数百米方圆的水塘。偶尔天气放晴,阳光照射在这条长达数十米的冰瀑之上,七彩闪烁,端地艳丽不可方物。谷中冰雪覆盖的松林之中,十数间木屋利用这些巨树的树干为桩,将一根根碗口粗细的树干用木樵钉在一起,外面覆上积雪,一夜功夫,这些积雪便凝结成冰,一间不错的房屋便成形了。

    鹰嘴岩残余下来的三十五名马匪在云昭的带领之下,在这里安下了营寨。三十五名马匪,战马却有近百匹,这是他们从蒙军那里弄来的红利,山谷之中草料不并缺,从雅尔丹那里勒索来的一批粮食亦可以让他们熬过这个冬季,不过战马对粮食的消耗太大,作为一名马匪,这些人是宁可亏了自己,也绝不会亏欠了自己的战马的,战马要是没有粮食,光吃草料的话,不用十天,就铁定掉膘,如果突然碰到作战的话,那你哭都哭不出来。所以为了让这百多匹战马保持战斗力,马匪们亦只能苦一点自己。

    郝仁带着十几个人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窜进山里去打猎,虽然是冬季,动物少,但总还是会有收获的,弄到新鲜的肉食,亦可以让他们保持充沛的体力。燕小乙带着另外两个弟兄出了山谷,潜伏到安庆城附近,观察蒙军对安庆城的围攻。

    云昭对于直接去投安庆城是有顾虑的。

    他们是马匪,是大越朝廷通缉的要犯,如果贸贸然地便去投军,说不定会当场便被抓起来砍了脑袋,也说不定会被安庆守军当成蒙军的探子,在城下便射成刺猬。再者,红娘子当年的一番话对云昭的影响也不小,云昭不想成为一枚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弃子,如果去安庆城,他可不想成为一个普通的小兵。

    这几年在仇恨的煎熬之中,在血与火的历练之中,在一次次目睹了那些让人瞠目结舌,颠倒黑白的事情之后,云昭慢慢地成长长起来,从当初那个单纯得跟一张白纸一样的猎人,开始成熟。

    我需要强大的实力,我需要强大的权力,只有这样,我才能掌控自己的命去,我才能去复仇。云昭并不认为红娘子去中原造反能够成功,从小,岳父给他讲过很多的历史上的王朝更迭故事,那些在血海之中绽发的崭新的王朝,几乎就没有一个是农民起义,暴动而成功的。即便有,但也变了味道,起初的确是农民起义,但随着一个个地主豪绅的加入,最终,这些农民起义便成了这些豪门世家的工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越即便有了问题,也不是农民暴动可以推翻的。

    云昭眯着眼睛,看着冰瀑上反射出来的七彩光芒,也许,依附在这个已经腐朽的王朝身上,吸取他的养份来壮大自己,最后达成自己能复仇的目标是个更为现实的想法。那自己要达到一个什么高度才有这个机会呢?

    冯从义,司马瑞那个级别显然不够,他们亦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而手中万余人的军队更不是蒙人的一击之敌,也许,当自己手中握有十万雄兵的时候,便可以自由地掌控自己的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云昭在等待一个机会。安庆城只会是自己的起点,自己将从那里开始自己的征途,

    手腕一振,钓钩凌空飞起,鱼钩之上,一条尺途长的鱼儿从冰洞之中飞了起来,甩在冰面上,蹦哒了几下,便僵硬地躺在了冰面之上。

    捡起这条已经冻僵的鱼,随手放在自己身边,在云昭盘坐的羊毛毡上,已经有十数条这种大小的鱼了。这块方圆数百米的水潭之内,鱼儿极多,在冰面上凿开一个数尺方圆的洞,垂下鱼饵,用不了多长时间,便有不少的收获。

    鱼钩是用一根缝衣针弯成的,鱼饵却是他们逮来杀死的一些东物的内脏,如小肠之类的玩意,这些天来,坐在冰面上垂钓成了云昭的一大爱好。这种鳞片极细的鱼熬成的汤味道极其鲜美,现在已经成了这伙马匪每餐每备的食物了。

    营地里传来马匪们的嬉闹之声,留在营地里的人都和云昭一样,是一些伤号或者是伤刚刚好了不久的家伙,他们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他们的战斗力,但让这些家伙静养那是痴人说梦,伤势刚好,这些人便闹腾了起来。

    “云老大,云老大,我们回来了!”远处的山坡之上,传来郝仁的声音,云昭抬头看去,出去打猎的郝仁等人拖着一个木伐,正从山坡之上溜下来。看他们的样子,倒是收获不少。

    在这伙人之中,云昭其实是很年轻的,刚满二十一岁的他仅仅比燕小乙大了两岁,但现在,他却当仁不让地成了这伙人的老大。而让他们向云昭折服的不仅仅是云昭超卓的箭术,强横的战斗力,更大的原因却是,云昭为了救他们而敢孤身潜入敌营,生擒对方的大人物,蛮横地从敌人手里抢下了他们的性命,这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马匪们最讲的就是义气,最看重的就是恩情,云昭重新给了他们一条命,那么,他们认为,自己以后这条命就属于云昭的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道是那一个人率先开口,平常他们直接称呼云昭名字的这群马匪现在都改了口,老大成了云昭现在在这伙人中的名字。

    收起鱼钩,将鱼串成一串,云昭站了起来,大笑道:“郝仁,今儿弄到了什么,看你喜气洋洋的,应当不错吧?”

    远处的郝仁喜笑颜开,“老大,今儿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冬眠的熊瞎子,哈哈哈,不费吹灰之力,这头正在呼呼大睡的熊瞎子便成了我们的猎物。”

    随着郝仁走近,云昭看清了他们身后木筏之上拖着的那个庞然大物,一头起码有上千斤重的大黑熊,当然,此时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看着这个庞然大物,云昭不由感慨起来,这样的一个家伙,平素在这山林之中,必然也是一个强横的存在,但只要他睡着了,他失去了警惕,那么,他就成了郝仁这样一伙实力远远不及他的人的猎物。

    即便是睡着了也要睁着一只眼睛啊!云昭在心里想道,再强大的存在,都会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导致灭顶之灾,而这只圆睁着大眼,死不瞑目的大黑熊便是最为警醒的例子。

    “老大,老大,你在想什么呢?”郝仁捅捅云昭,将云昭从沉思之中惊醒过来。

    “好东西,好东西,郝仁,有了这只熊瞎子,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地吃上几天了,来啊,拖回去,先将熊掌剁下来,给受了伤的弟兄们补一补。”云昭大笑着道。

    最大的一间木屋里,大熊早已被大卸八块,一口硕大的锅里,上下翻腾的熊肉传出阵阵香味,围坐在一起的马匪们个个馋涎欲滴,这都好几个月了,大家还真没有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好的呢!营里虽然有粮食,但得先紧着战马吃,这些日期子以来,大家可都是勒着肚皮过日子,今天,终于可以吃一顿痛快的了。

    “可惜啊,没有酒了,不然这个时节,就着这大汤锅,吃一口肉,喝一口酒,那是给个神仙也不换啊!”郝仁叹着气,听着他的话,众马匪眼睛都是贼亮贼亮的,不时有人吞咽着口水。

    “放心吧,弟兄们,这种好日子,我们会有的,我们一定会有的。”云昭站了起来,手里的刀子伸进汤锅里,戳起一块熊肉,“来,弟兄们,吃!”

    “老大,小乙哥回来了!”外面警式的弟兄兴高采烈地喊了起来,云昭大喜,刚刚站起来,燕小乙已是带着一股风窜了进来。

    “奶奶的,这么大的雪赶路还真是一件遭罪的事情!”燕小乙迫不及待地冲到火边,三下五除二,先扒了靴子,脱去湿淋淋的鞋袜,将一双臭脚伸到火堆边烤了起来。

    众人纷纷捂起鼻子,连连倒退。云昭笑骂道:“好你个燕小乙,存心让我们吃不下饭怎么着?上好的一锅熊肉,加进了你这臭味,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燕小乙嘿嘿笑着,两眼放光,抢过身边郝仁手里的刀子,立马戳起了一块熊肉,也不管这块肉还极是烫人,立即大口地咀嚼起来,“终于吃着一口热的了,这几天,我可是遭了大罪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兵力调动

    这些天来,燕小乙的确很遭罪。他奉了云昭的命令,打探并监视安庆城守军与蒙军的动向,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趴了好几天雪窝子,安庆城守军倒也罢了,但是攻打安庆的可是蒙军的大部塔塔儿。在老将巴鲁图的指挥下,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塔塔儿部的巡逻哨骑仍然是一拨拨的放出来,避开他们可是一个辛苦活儿。

    “这些狗日的大概是在酷寒之中冻惯了的,这样的天气对他们好像影响不大。”燕小乙大口地啃着骨头,一边丝丝地吸着气,一边含糊不清地道。

    “这种天气,塔塔儿部还发动了进攻?”云昭骇然道。

    燕小乙摇摇头,“这些天大雪漫天的,塔塔儿部倒是没有进攻,但大雪一停,积雪冻得坚实了,只怕进攻就要开始了。我这一次回来,却是别的原因。”

    “怎么了?”

    “蒙军在换防。塔塔儿部的精锐部队在一拨一拨的开拔,取代他们攻打安庆的是另一支蒙军。”燕小乙终于吃饱了,抹了抹油嘴,道。

    “塔塔儿部已经是蒙军中有数的大部了,打安庆这么长时间亦是无功而返,这一次来的难道是大帐兵?”云昭问道。

    燕小乙摇摇头:“不是,顶替塔塔儿部的是十几个中小部落的联军,人数嘛,倒比塔塔儿部多一些,不过战斗力可就要打上一个问号呢,看其中有些部落的士兵,倒跟叫花子差不多。”

    “这是为了什么?”众人都是疑惑不解,精锐的塔塔儿部拿安庆都没法子,难不成这样一支乌合之众就可以了?“塔塔儿部去了那里?”云昭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他们在向潭州进发!”燕小乙郑重地道:“我跟踪了他们的一支部队,他们在向潭州聚集。”

    “向潭州进发?”云昭沉吟半晌,“潭州之外,本来便已经屯集了扎尔赤兀惕部,现在塔塔儿部也在向那里集结,难道蒙人准备在这个冬天对潭州发动进攻?”

    “说不准!”燕小乙摇摇头,“不过潭州也不是那么好打的,潭州现在聚集了约有数万人马,光是玉门关里,便足足有一万人的军队,这可是一座坚城。不拿下玉门关,蒙骑是不敢长驱而入潭州的。”

    “潭州兵数十年未经阵仗,战斗力如何还不得而知,但蒙人聚集在潭州的可都是百战之兵啊,要是有个闪失,可就完了!”云昭叹道。

    郝仁嘿嘿一笑,“老大,我们就不用替古人担忧了,反正眼下我们就这点人马,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就好了。”

    “是啊,即便我们知道蒙人想干什么,我们也只有眼巴巴地看着。”云昭摇摇头,“但愿潭州能挺住。”

    “他妈的潭州不是那个什么狗屁司马家在统治么?我倒是情愿看到他们一个个被蒙人割了脑袋当球踢!”燕小乙恨恨地道。

    “就是,司马瑞这个王八蛋,五马分尸最好!”郝仁接口道。

    “司马瑞与我们有深仇大恨,这个人,只能死在我们的手里!”云昭看着两人,慢慢地道:“但是现在,我倒是希望他们司马家能像一个男人一样的把潭州守住,小乙,郝仁,潭州不像边城那边,地广人稀,而是人烟稠密,光是潭州城,便聚集了数十万百姓,整个潭州那可是上百万的百姓,而且,潭州土地肥沃,出产极丰,素有塞外江南之称,如果让蒙人拿下了潭州,那可就如虎添翼了。更为可虑的是,在潭州境内,有丰富的各类矿产资源,铁矿,铜矿,煤矿在大越那都是有名的,你们想想,如果缺乏资源的蒙人夺得了这些东西,他们的实力是不是会更上一个台阶?”

    燕小乙两人陷入了沉默。

    “现在的蒙人,已经很强大了,他们的战斗力你们也都是一清二楚,如果让他们拥有了这些,在战场之上,装备了精良武器的蒙人,是会让我们吃大亏的。”云昭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家仇国恨,家仇国恨,这个时候,我们只能将国恨放在前面了。”

    燕小乙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木柴,听着木柴在火中噼噼啪啪的声音,闷闷地道:“即便我们这么想,也要那些潭州兵守得住才是,以我看来,那些官老爷们对上这些如狼似虎的蒙骑,输得可能性太大了。”

    众人都默然,的确,升平了太久的大越,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将蒙人打得找不着北的大越了,在苦寒之地苦苦挣扎的蒙人,现在将所有的力量捏成了一个拳头,而大越,却在不断地衰弱,众人都是与蒙人打了多年仗的人,自然知道蒙人有多难对付。

    安庆城,年过五十的安庆城守将岳铭凝立在城头,看着不远处的蒙人大营,从数天前开始,一拨一拨的塔塔儿部开始拔营离开,一个又一个新的蒙军部落矗赶到,从他们的旗帜上看,这一次换下塔塔儿部的居然有十几个蒙人部落。精锐的塔塔儿部离去并没有让岳铭感到轻松,他的目光穿过茫茫的雪原,看向潭州城方向。

    塔塔儿部离开,不可能是因为攻不下安庆而去休整,这几个月来,对手并没有倾尽全力地攻打安庆,蒙军不擅攻城,塔塔儿部的巴鲁图并不愿意用他的精锐骑兵来冲击坚城,这才是安庆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现在塔塔儿部的离开,恐怕更多的原因是蒙人将要对潭州展开一次大规模的攻击,从先前的情报来看,在潭州境内,已经聚集了扎尔赤兀惕部数万士卒,如果现在加上塔塔儿部,光这两部人马,蒙人就有了近十万人的兵力,再加上他们的大帐兵,岳铭简直不敢想象。

    潭州如果失守,安庆便彻底成了一坐孤城,连一个牵制敌人兵力的地方都没有了。

    数月之前,战争突然爆发,卢城的轻易失守将安庆推入了危险的边缘,由于地理位置没有卢城重要,安庆城只有五千守军,而这五千守军还得担负起屯田的任务,其实真正的战斗兵力不到三千人,但就是这五千人,加上岳铭临时招募的二千丁壮,他们像一颗钉子一般,在这里钉住了蒙人达数月之久。

    但日子已经越来越难过了。即便塔塔儿部没有倾尽全力进攻,但对安庆造成的损失还是极大,七千守城的兵力已经损失了近半,特别是两千丁壮,没有受过什么训练的他们损失是最为惨重的,现在的安庆城内,几乎家家都有人丧命在城头。

    安庆城不是太大,这让岳铭在兵力上还是充足,那怕现在只有不到四千人的队伍,但城内现在同仇敌恺,蒙人每每进攻,城内居民们便群起响应,搬运石料,熬制大粪,制作擂木,总是能让岳铭的部下能将战斗能力发挥到极致。随着战斗时间的拉长,城内的困境开始显现出来,先前还能从巴颜喀拉山中间的一条小道获得益州的一些物资支援,随着大雪的封山,这条生命小道完全被封死,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任何的物资进入到安庆城了。

    站在城头,俯视着城内,不少的房屋已经被拆了,房梁被制成了滚擂,砌房的石料也搬上了城头,整个城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要不打仗,所有的人都窝在家里,尽可能少地动弹,只要不打仗,城内每个人每天便只吃一顿饭,而且还是稀粥,只是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呢?

    岳铭不知道,站在白雪皑皑的城头,一件战袍上血迹累累,脸色憔悴之极的岳铭只希望能熬过这个冬天,然后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通过那条小道,撤往益州去。

    但是,自己能撑过这个冬天么?

    塔塔儿部走了,对自己并不是好事,塔塔儿部不愿意搭上太多的精锐士兵来攻打地理位置并不如何好的安庆,但这些小部落可就不同了,看他们的装备便知道,这是一群穷疯了的家伙,只怕在他们的眼中,任何一座中原的城池都是富有的,只要打下城池,他们便可以杀伤掳掠,可以为所欲为。

    “科儿,你在天之灵,保佑为父能守住安庆吧!”岳铭双手合什,低声祈祷。岳科是他的独子,在战争爆发的第一个月里,便在守城之中,被一支强弓射出的铁箭命中面门,当场身亡。

    “岳将军,你看!”身边,一名血迹斑斑的校尉忽地大叫起来,指着远处,那里,一团团的浓烟冒起。

    “敌人肯定是在抢劫村子!”校尉叫道。

    岳铭的手轻轻地抠在城墙之上,那些村子,在战争爆发之妆没有来得及撤进城内,只能留在当地,好在塔塔儿部这一次,倒像是转了性子,在安庆城下盘踞了数月,也没有去骚扰,劫掠这些普通百姓,这让岳铭在诧异之余也略感高兴,至少,城外的百姓不会因为战争而遭殃,但现在,塔塔儿走了,这些穷疯了的小部落来了,先遭殃的便是这些城外的百姓了。

    “将军,我率一部人马出城去!”校尉大声地请战。

    岳铭摇头,“不能去,出城便是送死!”

    “可是将军,安庆城外,还有很多老百姓啊!”校尉急道。

    岳铭低下头,“苏定方,我们不能出去,我们只有依靠城墙,才能抵御敌人,城外的百姓,只能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拉卡锡的雄心

    塔塔儿部奉命向潭州移动,接替他们围困进攻安庆的换成了由十三个中小部落组成的联军,其中最大的郭络部,倾尽全族之力,十四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丁全都上马出征,也只凑齐了五千人马,而其它的十二个部落,多的二三千人,最少的一个,拼了老命也只凑齐了一千人。这支联军拢共三万余人,由郭络部族长拉卡锡统一指挥。

    组成这支联军的正如燕小乙所说,是一群穷极了的蒙人部落组成的,在大漠之中,由于他们势力弱小,水草丰盛的好草场他们是休想得到的,只能在大漠之中,那些大部挑剩不要了的地方勉力生存,其生存条件可想而知,这一次兀达攻破卢城,突进中原,这些部落是最为欢喜的,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可以跟着那些大部一起,冲入越人的地盘烧杀劫掠一番,大部落吃了肉,他们总是能喝一些汤的,于是这些小部落的首领们欢呼雀跃,将部族里能拿得出来的人手,尽数抽调,从大漠之中冲进了现在的卢州。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是很骨感的,进了卢州,还没有来得及展开他们梦想中的劫掠计划,蒙族王庭一纸禁令下来,让他们所有的打算全都落在了空处,蒙族王庭禁止所有蒙族军队在占领区内抢劫百姓。

    蒙族现在虽然统一在王庭之下,但按照王庭以前的规纪,奉王庭召唤去作战,王庭是不会提供粮草兵甲的,所有的这一切,都必须靠各部自己筹集,这些小部拼尽全力,将自己的士兵武装起来,但粮草他们却只带了一少部分,剩下的便打算着以战养战,到了占领区,去抢便得了。

    但这一纸禁令这让一切都落了空,这些小部落在进入卢城之后便陷入了困境,粮草没了着落,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士兵饿肚子,一个拥骑千余人的小部壮着胆子洗劫了一个村子,但接下来王庭的处置却让所有中小部落的族长们都寒了胆子,这家小部落的族长被砍了脑袋,他的亲人被发配为奴,所有的部民被分配给了其它部落,这家小部落从此在大漠之上消失。

    好在后来兀达发现了这些问题,开始由王庭给这些小部落提供粮草,但所得也仅能渡命而已,这与他们的理想差距太大,但又不敢违抗兀达的命令,只能捏着鼻子委委屈屈地过活。

    但这一次就不同了,他们离开了卢州,远离了大王的视线,到了安庆城,以前雄居一侧的大帐兵,皇族科儿沁部等都不在,方圆数百里,就只有他们,胆儿立即就肥了起来,在郭络部族长拉卡锡的默许之下,这些小部落对安庆城周边的村落展开了疯狂的抢劫。

    郭络部拉卡锡也有他的无奈,作为大王兀达的附属部族,他本族的粮草还是足够的,但也仅仅是足够而已,他没有多余的口粮分配给这些穷极了的小部,但现在,这些人汇集到他的指挥下,他还得指望着这些人为他冲锋陷阵呢,总不能驱赶一群饿着肚子的士兵上阵打仗,反正自己只要严令郭络部不许参与抢劫就好了,如果将来事发,大王怪罪下来,自己一推二六五,将所有的过错推到那些小部身上就罢了,反正大王总不会将自己也怎么样的,说不定到时候大王杀了那些小部的族长,自己还可以趁机吞并他们的部属,壮大郭络部的实力呢!

    大雪已经停了下来,随着一天天的北风,积雪被冻得越来越硬,等这些小部都抢够了足够的粮食,自己就可以展开对安庆的进攻了。

    “父亲!”脱脱匆匆跨进帐来,“您得管管了,这样下去,将来只怕您也不好脱身。”

    “怎么啦,脱脱,什么事情让你这样恼火?”拉卡锡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眼中闪烁着慈爱,这个儿子,与自己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看到他,拉卡锡就如同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他们,他们这样做,与大王和雅尔丹公主的策略完全背道而驰,将来要是事发,父亲,您起码也是一个御下不严之责。”脱脱忧虑地看着父亲。

    拉卡锡知道儿子在说些什么,无奈地道:“我能怎么办?他们没有足够的粮草,总不成让他们饿着肚子吧!现在大王将精力集中在潭州那边,要在这个冬季一举攻下潭州,到时候,我总不能让安庆还这样矗在这里,但要打下安庆,首先就得让他填饱肚子吧!”

    脱脱哼了一声,“填饱肚子而已,那他们抢了粮食也就够了,但他们现在可是斩尽杀绝,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杀得血流成河,您出去看看吧,那些家伙的营地里,抢来的女人都不知有多少,这样下去,您还能指望他们打仗?都成软脚蟹了。”

    拉卡锡微笑着看着儿子,“没什么,以前不也是这样嘛,他们知道怎样让自己保持体力。”

    脱脱摇摇头,“父亲,大王与公主的策略是打击大越军队,安抚当地百姓,是想着要长治久安的,这样下去,只会在占领区内激起这些大越人对我们的仇恨,这对于今后是不利的。”

    满意地看着儿子,儿子长大了,思考问题已经不在着眼于眼前了,而是看到了很久以后。“你说得对,脱脱,但那是很久以后,现在我们要思考的是,如何激起这些家伙们的斗志,让他们能嗷嗷叫着冲锋陷阵,所以,暂时也只能如此了。算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你在卢城,经常与公主接触,怎么样,还能让公主满意么?她,对你……”

    脱脱叹了一口气,“父亲,我们郭络部弱小,虽然您从小便把我放在大王身边,经常与公主见面,但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怎么可能跟那些人竞争,您知道,札木合,铁尼格这些人,那个不是想将雅尔丹公主娶回家?”

    拉卡锡大笑起来,“我英雄的儿子害怕了,不敢跟他们竞争了。”

    脱脱涨红了脸,“我那里是不敢,而是根本没有可能争赢,父亲,您曾经说过,像我们这些人的婚姻,说到底就是要为部族服务,那么您认为大王是更看重我一些,还是更看重铁尼格,札木合一些呢,与其徒然受辱,不如早早抽身,不要去沾这趟浑水。”

    “你不喜欢雅尔丹?”

    “雅尔丹是我们大漠最美丽的那朵花,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那你就应当勇敢地去争取,儿子,雅尔丹与其它的王族女子不同,她有主见,有能力,便是大王,也尊重他三分,只要你能取得她的好感,大王绝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儿子,我一向以你为骄傲骨,我们郭络部只是一个中等部落,但我却寄希望在你的手中,他能强大起来,能够与扎儿赤兀惕,塔塔儿分庭抗礼,花无百日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强大呢,也许只需要一点点外力,我们就能迅速地强大起来。”

    “父亲?”

    “我相信你也看到了,现在,是我们蒙人崛起的最好时机,与大越的战争,将会持续很久,在这个过程之中,肯定会有人殒落,有部族衰落,但相应的,也会有英雄起于乱世,有部族趁机强大起来,那么,为什么不是我们呢,如果你能娶得雅尔丹回家,那么,有了王族的支持,有了你的勇武,有了雅尔丹的谋化,我们郭络部崛起便在旦夕之间。”

    “是,父亲,我会努力的。”

    “等这一仗结束了,我会把你送进大王的亲卫部队里去,以你的本领,在那里担任一个千夫长绰绰有余,你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雅尔丹,而铁尼格,札木全会委身去做大王的亲卫么?”拉卡锡大笑起来,“关键是你如何搏取雅尔丹的芳心!”

    山谷之中,云昭带着三十五名马匪,准备出谷。重新返回山谷的燕小乙带回来的消息让所有的人都怒火万丈,蒙人在烧杀抢掠,安庆城周围的百姓在流泪,在流血。一个个的村庄被焚成了白地,男人被杀,女人被抢,不知有多少家庭一夕之间破门灭户。

    三十五个人,本来是没有能力去做些什么的,但是燕小乙带回来的消息让云昭看到了机会,安庆城的守军不敢出城,蒙人在大肆劫掠之中,警惕性也降到了最低,现在,他们的人多则百余人,少则只有十余人,便敢出营去劫掠,而这,便是云昭这伙人的机会,三十五个人,没有能力去与大部队决战,但你几十个人的小队伍,对于这伙百战余生的家伙来说,却是一碟小菜。

    “杀光他们!”郝仁凶狠地道。

    “杀光他们!”三十五名马匪吼叫着。

    沿着巴颜喀拉山脚,鹰嘴岩马匪们悄悄地摸了出来。

    “看,云昭!前面!”在他们正前方远处,滚滚浓烟腾上半空,那是一个约有数十户的小村子,“有蒙人在那里抢劫。”燕小乙大叫道。“冲上去,干掉他们!”

    “等一下,来不及了!”云昭一把拉住燕小乙,“你看,那些蒙狗子出来了!”在滚滚的浓烟当中,约有数十骑蒙骑从村子里奔了出来。

    “弟兄们,准备一下,让我们给这些王八蛋一个惊喜!”云昭阴沉着脸,咬着牙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截杀

    萨拉族是蒙人之中的一个极小的部族,远离大漠的生命河,通族上下也只有数千人,这一次响应大王的号召,族长萨温竭尽全力,拼凑了一千骑,族里的男丁几乎都骑上了战马,上至六十岁老翁,下至十四五岁的娃娃,一齐提上了弯刀。这样一个穷困潦倒的部族,士兵们的装备可想而知,除了战马不错之外,这些士兵连一件像样的皮甲都没有,士兵们背负的箭矢还有不少竟然是用骨头磨制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萨拉族的士兵们只准备了十数日的口粮,想着只要打进敌人的领土,要什么还不是提刀抢来就成,但没有想到这一次却与往日大不相同,大王的一纸禁令,让萨拉族立时陷入了困境,族长萨温求爷爷告奶奶,四处赊借粮草,士兵们也只能一日吃上一顿饭,直到他们奉命到了安庆。

    天高皇帝远,郭络部的拉卡锡争只眼闭一只眼,穷极了萨温开始偷偷摸摸地派出士兵抢劫周边的村子,起初还跑得远一些,抢得隐秘一些,后来看到拉卡锡根本不予理睬,胆子便愈来愈大,而在这只联军中,与萨温一样的部族不少,眼见这种状况,立时便一窝蜂地涌了出去,四处抢劫,安庆周边的大越百姓立时就遭了大殃。

    先前塔塔儿部的纪律严谨,给这些百姓造成了一种错觉,突变陡来,这些百姓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便遭了毒手。

    所以萨拉族的吃相就未免难看了一些,数十骑人马,赶着几辆牛车,车上满载着这个村子里老百姓的越冬的口粮,车辕上挂着一串串的鸡鸭,锅碗瓢盆,凡是是铁打制的东西,包括一些农具,他们一样都没有放过,这些东西送回部族,于他们而言,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而更让云昭等人愤怒的是,这些人的马鞍旁边或多或少地挂着几个鲜血淋漓的脑袋,随着马儿的奔跑,鲜血兀自滴下,在大车的后面,用绳子串着一个个的女人,大声嚎哭着,踉踉跄跄的随着车队前进。

    “这群畜生!”云昭怒极,回望了一眼已经埋伏好的弟兄,手轻轻地在乌云踏雪股上一拍,乌云踏雪迈着轻盈的步子,从藏身之处跃出,矗立在大道之上。

    黑马,黑衣,在漫天的白雪之中,是那么的显眼。左手握住破军,右手扣住一枚铁箭,云昭就这样横亘在大道中间。

    突然出现的云昭显然让远处的萨拉族骑兵们吃了一惊,呼喝声中,纷纷勒停了马匹,惊疑不定地停了下来,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家伙。

    云昭慢慢地举起破军,扣上铁箭,缓缓地拉开弓弦,所有的动作,极慢,但却极为坚定,弓如满月,瞄准了远处的骑兵。

    数名萨拉族骑兵越众而出,策马冲向云昭,举弓,搭箭,加速,迅速地接近云昭。

    云昭冷笑着,看着越来越近的对手,手指轻轻松开,破军发出一声轻鸣,一道黑色的闪电破空布出,声响,箭至,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骑兵身子一歪,倒下马来,铁箭轻而易举地将他洞穿。

    数十骑萨拉族骑兵顿时鼓噪起来,此时,双方距离还有接近一百五十步远。

    “冲上去,所有人,冲上去,射死他!”一个须发皆白的蒙骑大声喊着,数十骑萨拉族骑兵一声呐喊,一齐策马冲了上来。

    云昭冷静地拔箭,上弦,三声轻鸣,三骑倒地,云昭拨马便走,此时,他射倒了四名敌人,但对手尚在百步开外,萨拉族骑兵心中虽然震骇,但却并没有被吓倒,他们仍然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他们所使的弓箭,要在百步之内方才有杀伤力。

    乌云踏雪从静止不动,到骤然提速,所花的时间极短,对手刚刚接近到有效杀伤距离,箭支刚刚脱弦而也的时候,云昭一人一骑已是奔到了百步开外,萨拉族骑兵的箭支纷纷坠地,几支勉强射到云昭的身后,却也是强弩之末,没有了丝毫的杀伤力。

    云昭返身,再一次拉开弓箭,一箭一箭射出,每一箭,都夺去一条性命。

    “加速,冲上去,缠住他!”那个老萨拉族骑兵嘶吼着,死命地鞭打着胯下的战马,对手实在过于强悍,如果始终保持这个距离,那么,他们就只有被一一射倒的份儿。

    数十骑人呐喊着,摧促着胯下的战马加速,对手始终只在百步开外,似乎只要稍稍加速就可以赶上。

    看似平整的雪地上,突地弹出几条绊马索,毫无提防的跑在最前面的几名萨拉族骑兵惨呼声中,纷纷跌倒,后面的避让不及,紧接着撞了上去,顷刻之间,数十骑蒙兵便有近一半跌下马来。

    而两边的雪地之中,一个个箭手从积雪之中突然冒了出来,嗖嗖连声,数十支羽箭将后面勉细勒住马匹的蒙骑完全笼住,而那个奔逃的黑衣人又奔了回来,弓弦声连响,几个反应稍快,正准备还击的蒙骑惨叫着跌下马来。

    “杀!”燕小乙扔掉手中的铁弓,抽出马刀,咆哮着冲了上来。

    郝仁冲了上来,三十余名马贼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冲向那伙蒙骑。

    锋利的马刀毫不犹豫地捅进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蒙骑的胸膛,抹过他们脖子,鲜血飞溅,白色的雪地上,片片嫣红绽开。

    乌云踏雪闪电般地奔回,易水寒呛啷一声,场中唯一一个还骑在马上的,那个须发皆白的老骑兵只来得及举起马刀,易水寒已是平平地掠过他的脖子,一个头颅顿时飞起,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与无头的身体一起,砰地一声跌在地上。

    “一个不留,将他们全都宰了!”勒停乌云踏雪,云昭提着易水寒,大声吼道。刀上鲜血一点点滴下。

    被绊马索绊倒在地上的蒙骑,尚有几个被战马倒下时给砸断了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马匪们一刀一个,将他们一一捅死在地上。

    燕小乙举起了刀,砍向身前的一名蒙人,那是一个年轻不大,明显还是一个孩子的蒙人,此刻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燕小乙手中的马刀。

    燕小乙的刀凝在半空,这一刀竟是砍不下去,这是一个孩子啊。那一张脸上,明显地稚气未脱。

    就在此时,燕小乙身后的云昭怒吼着发出全都宰了,一个不留的命令,燕小乙的马刀稍稍顿了一下,猛地闭上眼睛,马刀唰地一声挥了下去。

    “爷爷!”耳边传来那个蒙人小孩的呼唤声,马刀发出一声闷响,喊叫声戛然而止。

    燕小乙猛地睁开眼睛,那个蒙人孩子已是身首异处。

    “他妈的,他妈的!”燕小乙愤怒地骂着,这个娃娃兵手里的马刀上,血迹斑斑,显然刚刚在村子里,他也参与了屠杀。

    村子已经完全被毁了,熊熊燃烧的房屋,遍布小村的尸体,侥幸被云昭等人救下来的女人嚎哭,让云昭似乎回到了云家村的那一夜,那时的场景与现在何其相似。

    “小乙,你看到了吗?不把这些蒙人赶出去,不把他们打垮,还会有多少百姓会遭殃,还会有多少村子会落到这样的结局?”云昭戟指着眼前的惨景,怒吼着道。“这就是蒙人,他们就是一群畜生!”

    郝仁策马奔了回来,“老大,村子里除了这十几个女人,再没有一个活人了,男人,老人,孩子,都死了。”

    众人默默地聚拢在云昭的周围。

    闭目喘息半晌,云昭睁开眼睛,道:“将那些尸体都扔到火里烧了吧,我们没有时间埋他们。”

    “这些女人怎么办?她们不能留在村子里了,这些蒙人被我们杀了,让蒙人发现,肯定会回来报复的。”

    “郝仁,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如果没有,派几个兄弟送他们去我们躲藏的那个山谷,让她们暂时在那里藏身吧!”

    “云老大,我们没有粮食,没有补给,她们去了,怎么养活她们呀?”燕小乙问道。

    “这些蒙人抢来的东西都送到山谷里去,这些粮食不少,而且本来便是他们的,我们少吃几口,也不能抛下她们不管啊,这冰天雪地,没有了闭寒的房子,没有了越冬的口粮,把她们扔在这里,除了死路一条,还能有什么其它的出路。”

    郝仁点点头,转身去安排。

    接下来的十数天中,云昭带着三十余名部下,专门选择择小股的蒙骑下手,或强攻,或偷袭,或设伏,逾两百人的蒙人联军骑兵倒在他们的箭刀之下。而安庆周边,稍远一些的村落,此时也开始反应过来,抛弃了家业,逃进了白雪皑皑的喀颜巴拉山。

    数百骑兵一去不返,终于引起了联军各部的警觉,大批的骑兵撒出去,终于找到了这些已经身首异处的蒙兵,安庆城外竟然还存在着一股大越的军队,这让拉卡锡大为震惊,从这些死去的蒙兵的伤口之上,拉卡锡判断,这是敌人的一股骑兵,而且战力极强。这个判断让拉卡锡有些惊疑,安庆城里的守军,他可以确认没有出城,那么,这股敌人是从那里窜出来的,他们有多少人?这些如果不搞清楚的话,联军便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找到他们!”拉卡锡向着各部族长发出命令,“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找到这股敌骑,然后消灭他!”

    蒙人开始搜索,而此时的云昭所部,已经缩回了巴颜喀拉山中那个隐秘的山谷,此时,他们的队伍已经扩充到了百余人,除了开始的那十几个妇女之外,他们的队伍之中多出了几十条精壮的汉子,这都是他们在这一连窜的截杀之中救出的人中的青壮,破门灭家的他们,满怀仇恨地拿起武器,加入到了云昭的队伍当中。***

第一百四十七章:新手

    往日清冷的山谷之中陡然便显得热闹了起来,谷中多了数十间房屋,一百余人,除了一二十个妇人之外,全都是精壮的汉子,这让云昭很是欢喜,这些人能在蒙人的屠杀之中活下来,基本都是孔武有力之辈,稍加训练,便是一把好手。

    “小乙,这新来的百多条汉子,有多少人会骑马?”云昭兴致勃勃地问道。现在谷里算上他们原先带入谷中,再加上这一段时间截杀蒙军所缴获而来的战马,多达两百余匹,倒是不愁战马来源。

    燕小乙两手一摊,苦笑道:“这些家伙原先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农夫,爬上马背倒也勉强能骑,但就不要指望他们能在马上作战了,别说开弓射箭,便是战马跑得稍快一些,都会将他们甩下来。”

    云昭点点头,这一点倒是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能骑马和成为一名骑兵那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想当初自己,跌了多少跟头,吃了多少苦才练就今天的骑术啊,想起当初的情景,云昭仍是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屁股。

    燕小乙是亲眼目睹了云昭这段经历的人,看到云昭的动作,不由会心地笑了起来。

    “这些人虽然底子差了一些,但好在都能吃苦,有一股狠劲,想来操练一段时间,开弓射箭可能没什么准头,但操刀砍人就差不离儿了。”燕小乙笑道,“我们这帮子人中,别的不说,马上功夫强的兄弟可是不少,有这些行家教着,最多个一年半载,保管他们能成为马上好手。”

    “小乙,这个不用强求,可以慢慢来,可别把他们摔坏了,现在想招几个兄弟可不容易,要不是这股蒙人突然患了失心疯,大肆烧杀抢掠,而是像在卢州那边一样秋毫无犯,我们还真招不着人手。骑术不行我们可以慢慢练,但是有一点,你和郝仁一定要注意。”

    “你说得是?”燕小乙看着他,问道。

    “纪律!”云昭凝重地道,“我们鹰嘴岩以前虽然是马匪,但却是以军队的纪律在要求,老兄弟就不用说了,这些新加入的兄弟,必须在他们刚刚加入的时候,就强调这一点,没有严格的纪律,那就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不会忘了地斤泽黄胡子一伙人吧,三千多人的马匪啊,楞是被我们一千余人杀得丢盔弃甲,其实论起单人的战斗力,对方可不比我们弱。”

    “你说得是!”燕小乙点点头。

    “先把他们凝练成一支军队,再让他们提升个人的战斗力。前一点更重要。”云昭道。“我毫不怀疑这些人对蒙人的仇恨,但要把一些农夫凝练一支强大的军队,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当年的鹰嘴岩能够获得成功,是因为他们的前身便是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这才在二十年的时间里,始终保持了这一优良传统,小乙,我们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而于我而言,这一点更是有血的教训的,还记得我的第一次出击吗?那一次你对我很是恼火对吧?”云昭拍拍小乙的肩膀,“三个兄弟的鲜血,将我浇醒了。”

    燕小乙耸耸肩,当初的菜鸟云昭如今已成为一个老人了,虽然代价有些沉重。“沈叔留给我的兵书之中,最为强调的便是军纪,这些日子以来,我每读一遍都会有新的领悟。”从怀里掏出那本骑兵作战方略,轻轻地抚着书的扉页,云昭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燕小乙也是难过地别过头去。

    小心地将这本骑兵作战方略放回到怀里,云昭对燕小乙道:“走,我们去瞧瞧我们的新兄弟吧,今天是谁在操练他们?”

    燕小乙抽抽鼻子,“是屠家兄弟,教他们怎么用最小的力气最有效地对敌人造成杀伤呢!”

    “走,那更得去瞧瞧,屠家兄弟对这些东西,倒是极有心得的。”云昭道。

    两人走出云昭的木屋,向着谷地深处走去。

    这片谷地在两座山峰之间,纵深长达数十里,宽亦有里许,但入口却很狭窄,在巴颜喀拉绵延不绝的山脉之中,极是隐蔽,很难寻找,现在,却是云昭这一群人最好的避难所。

    十几个妇人正在生活煮饭,现在,他们负责着谷内所有人的饮食。

    “谷里的粮食能撑多久?”云昭问道。

    “这一段时间,我们从杀死的蒙人那里缴获了约上万斤粮食,现在谷里所有人加起来,是一百五十八人,每天每人是一斤的定量,如果没有其它的意外的话,那么可以顶两三个月。”

    “一天一斤?那些新来的兄弟每天操练,消耗挺大,这一斤粮食吃得饱吗?”

    “差是差了一点,不过我们现在肉食还是很充足的,牛羊不少,那些被我们击杀,击伤的蒙人的战马,不是也拖回来了吗?现在这天气,便是放上一两个月也不会坏,每天还给他们配了一斤肉食,便差不多了。”

    “肉食能充足供应,那应当差不多。”云昭满意地道。

    “老大,我在想,如果这些东西消耗完了,该怎么办呢?”燕小乙忽然道:“现在外面蒙人的抢掠并没有停止,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还会找到不少的幸存者,人如果越来越多,那这点粮食可就撑不住了。”

    “先不用想这么多了!”云昭笑道:“人真多了,我们便可以出去抢,去抢那些龟儿子的蒙人。”

    “那些蒙人比我们还穷呢!”燕小乙咬着牙道:“你也看到了,这些王八蛋打着注意就是来抢我们的老百姓来以战养战呢!”

    “撑过这个冬天,我们有了一定的实力,就想办法去安庆城吧,到了那里,总会有吃的。”云昭道。“现在,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粮食是一支军队最基本的保障,如果没有充足的补给,再强的军队也会给饿垮罗,现在云昭也是怅然无计,好在现在人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郝仁他们现在仍然上山打猎吗?”燕小乙问道:“今天没有看到他。”

    “当然,能弄一点便弄一点,冰天雪地,猎物也着实不好找,但只要出去,总能有些进项,不能坐吃山空。”

    说话间,两人已进向内走进了一两里地,这里的谷地开阔了一些,约有两里宽窄,生长的树木已被砍光,开辟出了一大块空场地,积雪已被铲除得干干净净,露出冻得结实的黑土地,数十匹战马被拴在一侧几间简易的栅栏里,而在场地的中央,树起了几十个用树枝扎起来的假人,用木棍撑着,每隔上十来米就竖一个。

    屠家兄弟的老大屠虎,手里握着一柄马刀,正口沫横飞地在对着一帮新人讲解着杀人的技巧。看到云昭和燕小乙两人走来,屠虎的兄弟屠熊赶紧走了过来,“老大!”

    云昭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指着那些假人,“蒙在那些假人身上的白色的是树皮吧,上面画的那些是什么?”

    屠熊笑嘻嘻地道:“上面画的都是人的骨头,关节啊这些东西,要教会他们最轻松地将一个人给宰了,当然得让他们知道在那里下刀子。这些农夫可不都像老大你这么大的力气,不管砍在那里都要人命,再说了,战场之上,能节省一份力气便是一份力气呢!”

    云昭不由一窘,屠熊这家伙这不是在说自己不会杀人么?想自己现在也是让蒙人闻风丧胆地大漠黑煞呢!

    有些疑惑地看着屠熊,“你两兄弟以前干什么的,这些东西你们怎么懂得?”

    屠熊笑道:“这是家传的手艺,我们祖辈上是刽子手,这些东西那能不懂?后来也不知是从我爷爷呢还是太爷爷呢开始,不干刽子手转而投军,这才摆脱了这个行业,不过这手艺可是传下来了,在鹰嘴岩的时候,凡是有新加入的兄弟,都是我们来教这玩意儿。”

    “那你们当初怎么没有教我啊?”云昭质问道。

    屠熊哈哈一笑,“老大你的功夫这么厉害,哪用我们教啊,再说了,这些玩意儿,我们本来以为红姑娘会给你讲呢!”

    云昭冲他竖起了一根中指,切了一声,走近了几步,“我得好好看看,正如你所说的,能节省一点力气,在战场上那可是非同小可的,说不定就能救你一命呢!”

    屠熊点点头,“老大说得是。”

    “这伙人怎么样?”

    “力气倒还有一把,不过骑术太糟,我们兄弟教的东西,现在也只能在这些假人身上比划,到底效果如何,总还得拉上战场上去检验,不杀几个人怎么能真正学会?”屠熊笑道。

    “你说得是,的确要找个机会把他们拉出去干一票。”云昭点点头。

    屠虎讲了大约一柱香功夫,便将队伍分成了数条,一人发了一根木棍,权当是马刀,让他们开始练习。

    “小乙,这几天你在谷里留守,我带两个弟兄出去一趟。”云昭一边看着这些新人操练,一边道。

    “啊,老大,你要干什么,现在风声紧呢?”燕小乙吃了一惊。

    “出去瞧一瞧,有什么空子可钻。屠熊说得对,这些人总得拉出去见见血,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的办法便是让他们结结实实地打上几仗,我们时间有限啊!”云昭道。

    “我们这点人手,出去只怕讨不了好,再说了,新人上战场损伤率是极大的,我们损失不起呢!”

    “所以我说要去钻空子,蒙人不是还在劫掠吗?找到一些小股人马,让他们练练手。”云昭道:“让这些蒙人的鲜血来促进我们的弟兄尽快地成长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抵抗

    一连串的截杀蒙军的这股神秘的军队踪影不见,拉卡锡派出的军队将周围百里扫荡了一遍,毫无所获,无奈之下,除了叮嘱各部落族长们加强戒备之外,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好办法。从各种迹象判断,这支袭杀蒙骑的对手人数并不多,最多只有数十人,更像是小股的土匪。

    抢劫还得继续,蒙族各部这一次以百人为单位,严禁各属分散行动,这样,即使那股袭击者有心动手,也会因为蒙骑的数量而退缩。

    周边的村落已基本遭了毒手,蒙骑们的劫掠开始向着外围延伸。

    雾渡河村因为一条源自喀颜马拉山河流而得名,无数条小溪自喀颜巴拉山顺山势向下,在这里汇聚成一条小河,又因为常年多雾,因而这条小河被称之为雾渡河,而雾渡河也是大漠生命河阿古斯河的支流之一。

    因为有着雾渡河的存在,这里的土地异常肥沃,出产极丰,村子比起其它的地方,便也大了许多,这是一个拥有数百户人家,数千口人的大村。

    蒙军劫掠周边的消息已经传回,鸡犬不留的惨烈后果让雾渡河村陷入了一片惊慌之中,逃是必须的,但在这样的大雪封山的季节之中,又能逃到那里去呢,如果进山,还能活着回来吗?

    众人聚集在村长蒋丰的大宅里,等待着村长赶快拿出一个注意。

    蒋丰已经六十有余,他既是雾渡河的村长,亦是这里最大的地主,周边的土地,十有八九都是他名下的产业,而雾渡河的大多数村民,都是他家的佃户,在这里,他一言九鼎。蒋丰能积累下一份不错的家业,自然不是一般人,早年曾在安庆城从军,退役之后回到老家,数十年经营,方有如今的成就,不过让他最为遗憾的是,他的独子却在一次进山打猎之后,再也没有回家,数十天之后,率全村人进山寻找的蒋丰终于找到了儿子的骸骨,他的身体早已被山中的猛兽啃得精光,儿媳悲伤过度,也在两年之后病故,给他留下了一个三岁的孙子蒋旭。

    然而厄运似乎并没有停止光临这个家庭,随着蒋旭的逐渐长大,蒋丰骇然发现,孙子蒋旭的脑子似乎不太灵光,比起一般同龄的孩子,蒋旭显得极是愚笨。

    蒋丰大为伤心,眼见着庞大的家产将后继无人,心灰意冷地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行善积德之上,修路铺桥,减租减息,他家的佃农,只需缴当年收成的两成便行,这让蒋丰在雾渡河村拥有巨大的声望,用一呼百应,一言九鼎来形容亦不为过。

    随着蒋旭年岁渐长,蒋丰终于有了一点安慰,老天爷让蒋丰的脑袋不大灵光,但却给他开了另一个后门,十八岁的蒋旭身材魁梧,力大无比,徒手可裂虎豹,就是读书那是石头脑袋一个,十窍通了九窍,但跟着蒋丰习武,却是一点就透,一身武艺练得精熟,寻常几十个大汉根本无法近身。

    这让蒋丰终于放下了心,孙子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有一身好武艺,再加上自己在村子里这些年来行善积德的余荫,即便自己百年之后,只要孙子不出村子,亦无人能欺负算计得了他,如果自己在生前再给他找一个能干的媳妇儿,多生上几个娃娃,只要那些重孙儿中有一个聪明的,那蒋家就后继有人了。

    “老村长,您说吧,怎么办?要不我们跟他们拼了!”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看着蒋丰,大声道:“这些年来,有您老的指点,我们雾渡河村可也不是好惹的,怎么也能聚起几百条汉子来。”

    “拼了!”蒋旭重重地一跺脚,嗡声嗡气地道:“将这些蒙狗子杀光。”

    “住嘴!”蒋丰重重地一拍八仙桌,“你们以为这是什么,这是过家家么?这是打仗,来的不是乌合之众,是蒙骑,精于骑射,单兵能力极为出色的蒙狗子,不要以为你们平时练过一些武艺,演练过一些阵法,便觉得自己了不起,拼?我们拿什么和他们拼?对方骑兵冲来,你们抗得住?”

    蒋丰年轻时曾参加过当年的对蒙作战,当年的大越军队何其强大,而蒙军已是强弩之末,但面对着这些残兵败将之时,那山呼海啸般的骑兵集团冲锋仍然让他心有余悸,那个时候,他们有数以千计的床弩,石炮,密如飞蝗的羽箭,但仍让对方的骑兵冲了上来,破开一层又一层的步兵集群,直至速度完全被延滞下来,大越士兵才能扭转局势,现在雾渡河村才有几个人,几把刀?连弓箭都没有几把,贸然与蒙骑干仗,只有送死的份。

    “让乡亲们准备逃命吧,每人带上一个月的粮食,进山,避过这阵风头再说。”蒋丰道。

    “爷爷,我们可以打败他们的。”蒋旭气啉啉地道:“孙儿一个人就可以打他们十个。”

    蒋丰叹了口气,摸着蒋旭的脑袋,“旭儿,两军作战可不是你平时的比武较技,羽箭攒射,乱刀劈砍,你即便勇冠三军,也撑不了多长时间,再说了,即便我们打败了第一波的蒙狗子,还会有更多的蒙狗子过来,与其徒然让乡亲们丧命,不如进山去躲一躲。去准备一下吧,我们进山。多余的带不走的粮食,细软,统统埋到地下藏好,不能便宜了蒙狗。”

    见蒋丰下了决断,所有人不再言语,纷纷转身离开蒋宅,各自返家,准备必要的物资进山,这个时节,进山的危险性可是极大的,不说别的,单是这漫天的大雪,滴水成冰的天气,便能活活将人冻毙的。

    蒋旭极是不满意,气哼哼地冲出大堂,两手抱起平时练功的石锁,重重地砸到地上,再举起来,又砸下去。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蒋丰黯然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得抓紧时间给旭儿找一个媳妇了,眼见着蒙军大举入侵,而朝廷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一退再退,只怕这场战事不时一时半会儿能了结的,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一蹬腿就去见了阎罗王,丢下孙儿一个人,那可就不妙了。

    “村长,村长!”一个村民惊慌失措地从外面冲了进来,“村长,树倒了,树倒了!”

    蒋丰霍地睁开眼睛,“树倒了?”

    这个村民连连点头,“树倒了,消息树倒了,蒙人来了。”

    蒋丰倒吸了一口凉气,蒙人怎么来得这般快?村民们都还在准备撤退,蒙人就到了,大事不妙。

    “快快,敲钟,让所有的村民都在蒋家大院来,所有的青壮汉子准备作战。”蒋丰猛地跳起来,“来人啊,拿我的刀来。”

    蒋家大宅里的警钟敲响,整个村子顿时乱了起来,男女老少纷纷从家中冲出,涌向蒋家老宅,与村子里其它的村居比起来,蒋家老宅拥有高达数米的围墙,四角之上,还各筑了几个哨楼。

    阿照是拉瓦族的一个牧民,三十多岁了,因为家里极穷,连个媳妇都没有混上,这一次随着族长出征,心里便盘算好了,什么金银财宝的还在其次,一定要抢一个大越女人回去当媳妇,族里的女人,即便长得再丑,没有十头牛,二十头羊的聘礼,你也休想娶回家,这一次机会好,大王命各部出兵,阿照第一个牵了马,提着自己那柄已经豁了口子的马刀和旧得不能再旧的猎弓,参加了出击的军队。

    这一次他们随着百夫长出来打草谷,安庆周围已经被扫荡得差不多了,前几次没有轮上阿照,这一次终于有机会出来,只不过路程可就远多了,这里离开大营已经差不多有百多里地了。

    “阿丘大人,你看,前面有一个越人的村子,好大的一个村子!”阿照看着前方,隔着一条冰河的雾渡河村,发出惊喜的大叫声。“我们发财了,阿丘大人,一个完好的村子。”

    阿丘是这波蒙骑的首领,自从发现有人袭击小股的打草谷的蒙军之时,再也来抢劫,便至少以一个百人队为单位,看着前方那个明显很富庶的村子,阿丘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样大的一个村子,油水一定少不了。

    “弟兄们,冲上去,男人都杀光,女人,谁抢着了就是谁的!”阿丘拔出了马刀,大声喊道。

    阿照一声呐喊,第一个策马冲了上去,马蹄敲击着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身后,百余名蒙军骑兵呼啸着冲过雾渡河,冲向雾渡河村。

    百余骑战马分散开来,一齐冲锋,地面微策震颤着,看着怪叫着挥舞着马刀,冲进村子里的蒙兵,此时聚集在蒋家老宅围墙上的村民们都是脸上变色,蒋家老宅的围墙不过两米多高,众人搬来梯子,架着桌子板凳等站在围墙后,只有少数人手里拿着长矛,更多的人则只能手执锄头,三股叉这样的农具,看到蒙人冲锋的威势,大多数人的腿肚子都不由转起筋来。

    蒋丰找出了当年的凯甲,提着数十年未用的横刀,站在自家的哨楼上,看着脸色如土的村民,再看看身后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老弱妇孺,大声吼道:“乡亲们,只有一百多个蒙狗子,我们比他们人多,不用怕,我们死死地守着围墙,不能让他们闯进来,记住罗,你们的娃娃婆娘都在你们身后,你们守不住,他们就死定了。”

    蒋丰的一翻话激起了村民的斗志,回望一眼院子里惊慌失踪,簌簌发抖的亲人,一股热血瞬间便涌上了脑袋,“杀光蒙狗子!”几百个青壮齐声吼叫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屠村之危

    蒋家老宅在村子里鹤立鸡群,雪白的围墙,高耸的哨楼,鲜红的飞檐,青碧色的瓦片,无一不显示着他的与众不同,百余名蒙骑一冲进村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所有的人都清楚,这样的房子就代表着无数的金银财宝,无数的漂亮女人,不用阿丘发令,所有人都顺着街道向着蒋家老宅涌来。

    恰在此时,杀光蒙狗的呼喊声传来,喊声之中带着悲愤,但多的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仇恨,想不到这里还能有组织的对蒙骑进行抵抗,阿丘一声唿哨,所有的蒙骑立刻勒停马匹,在百余步外停了下来。

    两米余高的围墙算不上什么障碍,阿丘自忖自己快速冲过去后,一提马缰,凭着胯下战马的素质,便可以飞跃过去,问题是里面的是一些什么人?他需要搞清楚这一点。

    围墙之后闪动的面孔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恐之色,那些晃动着的武器让阿丘不由失笑,锄头,羊叉,钎竿,甚至还有削尖的毛竹,这分明就是一群农夫聚集在围墙之后。

    看清了虚实,阿丘一颗心立刻放回到了肚子中,听刚刚呐喊的声音,这里聚集了只怕有好几百人,但羊儿再多,又如何是一群老虎的对手呢?

    “第一个冲进去的人,这宅子里最漂亮的女人就归他了!”阿丘扬刀大呼道。

    听到百夫长的喊话,拉瓦族的骑兵们立刻便沸腾了起来,阿照更是一声呐喊,一马当先便冲了上去,奔跑之中,已是拉开了弓,一枚磨得极为锋利的骨箭搭上弓弦,嗖地一声便射了出去。

    阿照的弓是猎弓,射出去的箭的箭头亦是用骨头磨制,只要应付得当,杀伤力并不大,即便手里没有盾牌,就是拿一个锅盖,也足以将这支箭拦下来,但围墙之后的这些村民那里有什么经验,眼见羽箭飞来,下意识地便向后一退,却忘了此时正站在桌子上,一脚踏空,倒跌下去,箭倒没射着他,自己跌了一个头破血流。

    拉瓦族的骑兵们纵马飞奔而来,羽箭如雨一般射来,这其中不乏有强弓铁箭,呼啸而来的箭雨立时开始给围墙里的人造成了伤亡。蒙骑并没有急于飞越围墙,而是纵马向前,射出一箭之后,立即拨发奔向一边,让身后的人补充上来,一轮轮的箭雨掠过围墙,将墙后的村民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十几名蒙骑跃下马来,挥舞着马刀,片刻功夫便斩断了一根碗口粗细的大树,在箭雨的掩护之下,抬着便撞向紧闭的大门,咚咚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响声都如同撞击在众人的心上,厚实的大门开始摇晃,灰尘簌簌落下。几根抵着大门的木桩在每一声巨响之后,都向后退缩几寸。

    一个老人从院子里的人群之中奔跑了出去,两手抱住杠子,死死地撑住,咚的一声响,老人身体一震,嘴里立刻喷出了鲜血,又有数人奔了上去,撑住抵门杠。

    越来越多的老人,妇女奔了过去,顶着木杠,更多的涌到门口,用他们的瘦弱的肩膀,顶住摇摇欲坠的大门。

    每一次撞击,最靠近大门的人便如同被一柄重锤敲在胸口,嘴里喷出鲜血,将大门染红,但身体却被后面的人紧紧顶住,根本后退不得,挨得数下,早已奄奄一息。

    院子里老弱女孺的行动让围墙这后不赶探头的汉子们红了眼睛,一个人狂呼着探出半个身子,手里的丫叉狠狠地投向奔驰而来的骑兵,更多的人呐喊着,迎着箭雨投出削尖的竹矛,有蒙骑惨叫着坠下马来,虽然未死,却也受伤不轻。

    蒋旭手里捏着一块浑圆的鹅卵石,圆睁着双目,从围墙之后探出头来,怒喝一声,抡圆了右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石头砸了出去,石头不大,但蒋旭的力气却极其吓人,石头发出咆的一声响,正中迎面奔来的一匹战马的马头,那马惨嘶一声,仆地便倒,那石头竟是将它的颅骨生生击碎,马上的骑兵顿时被摔下马来,跌了一个七荤八素,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一柄羊叉飞来,将他生生地钉在地上。这是今天第一个阵亡的蒙骑。

    村里的汉子们不顾生死地探头反击,立时给对面的蒙骑抓住了机会,数十支利箭飞来,十数名不及躲避的汉子惨叫着跌回到院子里,有的命中要害,当场便死去,更多的却是受了轻重不等的伤,一时之间,却是再也不能厮杀了。

    也幸得来袭的拉瓦族极穷,士兵们大都没有强弓铁箭,否则伤害会更大。

    阿照冲了上去,箭筒里的箭已经射光了,他挥舞着随身携带的麻绳绳套,纵马向前,觑准时机,单臂一扬,绳套飞起,准确地套中一个刚刚探出头来准备投掷竹矛的汉子,猛地勒紧,打马侧向奔驰,墙后的汉子当即被大力扯了出来,身子凌空飞行。人尚在半空,勒在脖子上的绳套收紧,格格数声,舌头长长地伸出来,已是毙命。

    蒋丰隐身在一种哨楼之上,手里的铁弓缓缓拉开,瞄准着对面那个首领模样的人,可惜床弩这等物事,朝廷严禁民间拥有,否则在自己这院子的哨楼之上装上几具床弩,这百多蒙兵却是不俱。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蒋丰自开战以来,一直没有动手,他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如果能一举扑杀这名首领,或许村子里可可躲过这一劫,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逃进山去。

    他手里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一张铁弓。

    慢慢地瞄准,对方的那个首领先前还注意着前面的两个哨楼,但开战这么长时间,两个哨楼始终没有反击,让他慢慢地放松了警惕,注意力转到了正面的围墙争斗上。

    就是现在,蒋丰在心里呐喊了一声,手指一松,嗖的一声,利箭脱弦而出,直奔蒙骑的那名首领。

    阿丘的确没有想到那两个空有其表的哨楼之上还有人隐藏着,但他能做到百夫长的位置,自然是有一份本领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铁弓的脆鸣声,眼角瞥见一抹黑影飞来,间不容发之间,他猛地伏倒在马上,闪电般飞来的羽箭擦着头皮射过,带走了他包头的头巾,脑袋正中间,被箭头带出一条血槽,直起身来时,鲜血已经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大叫一声,阿丘闪电般地拉开弓弦,向着哨楼的方向还了一箭,一箭射出,纵马向前,又射出了第二箭。

    蒋丰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对手还能躲开,更没有想到对手的还击来得这样迅速,刚刚躲过第一箭,第二箭却是接锺而至,闪避不及,这一箭正中右肩,百夫长阿丘可是强弓硬箭,这一箭几乎射了一个通透,蒋丰大叫一声,仰天倒在哨楼之上。

    听到爷爷的惨呼,蒋旭大惊,猛跑过去,三两下攀上哨楼,看着倒在地上血迹斑斑的蒋丰,“爷爷!”

    蒋丰勉力撑起身子,“你来干什么,下去,下去,杀敌!”

    蒋旭红了眼睛,“爷爷,我给你报仇!”伸手抢了蒋丰手里的横刀,一跃便跳下了哨楼,奔上了围墙。

    阿丘吃了这一箭,却也是红了眼睛,竟然被一群农夫给弄伤了,麾下兄弟此时也死了十好几个,居然连一个院子都没有打下来,猛地一踢战马,狂奔向前,临近围墙时,人已是站在了马鞍之上,猛地一踏战马,飞身而起,向着围墙之上跃来。

    半空之中,立刻有几柄竹矛刺了过来,狂吼一声,马刀横扫,竹矛纷纷断裂,阿丘已是跳进了围墙,落在墙后的桌子上,身子屈膝半蹲,刀刀横扫,附近的几个村民肚破肠流,倒毙在地。“给我屠了这个村子!”阿丘戟指着大院里的密密麻麻的村民,吼道。

    这段围墙旋即被打开了缺口,又有数名蒙兵跳了过来,围在百夫长阿丘的周围。看到蒙军杀进了院子,村民不由大惊失色,更加慌乱起来,立刻便又有数处地方被蒙军突了进来。不到半柱香功夫,除了蒋旭那一块,已是全都失守。

    一名蒙兵运气极端地不好,他跳进来的地方恰好便是蒋旭的所在,身子还在空中,蒋旭已是狂吼着一刀劈了下去,竟是将那蒙兵凌空砍成了两截,血水,内脏淋了蒋旭一身,蒋旭虎吼一声,返身又杀了回来,逼向阿丘那一段地方。

    哨楼之上,蒋丰痛苦地闭上眼睛,蒙兵突破了围墙,单凭蒋旭一人,根本是无法抵挡的,村子终是难逃一劫。院子里,挤得密密的村民们惊恐地大叫着,拼命地痛向内堂,但内堂里也早已挤满了人。不断有蒙兵跳过了围墙,在阿丘的周围,已经聚集了数十名蒙骑,形成了一个军阵,雪亮的马刀挥舞,每一次整齐的劈杀,都有十数名村民倒在血泊之中。

    蒋丰老泪长流,单手提着铁弓,勉力站了起来,拼吧,能杀一个,也就够本了。

    村子外又响起了急骤了马蹄声,蒋丰回头看去,近百骑骑兵踏着雾渡河厚厚的冰面,正在向这里急奔,蒙军还有援军吗?罢了,即便是这里的百多人,雾渡河也不是对手,更何况对方还来了援兵。

    忍着疼痛,一步一步地向哨楼下走来。

    村外的骑兵来得极快,特别是打头的一匹黑马,犹如黑色闪电,犯奔而来,临近院墙,黑马长嘶一声,一跃而起,竟然是轻轻松松跳过了院墙,正好落在蒙兵人群之中,惨叫之声连连响起,那匹黑马四蹄之下,也不知撞倒了几个蒙兵。借着惯性向前冲了几步,黑骑之上的青年人咧嘴大笑,手中光芒闪动,靠近他身边的几名蒙骑已是身首异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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