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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惊闻

    安庆城内,岳铭坐在首位,两边苏定方与云昭相陪,三人都是笑逐颜开,这一段时间以来,云昭频频出击,与苏定方配合默契,前前后后已有近两千éng军丧生在他们两人的联手之下,可谓是珠联碧合,而最后一战更是创造了一个战场之上不大不小的奇迹,云昭所属已被拉卡锡的大部队咬上,但先前两人密谋的诡计终于派上了大用场,上千把陌刀列成的军阵将拉卡锡吓得n飞魄散,立即转头退了回去,其实,这所谓的上千把陌刀,只有站在最前的面一排五十名士兵手中所执的是真正的陌刀,在他们身后,都是一些木刀削制,外面涂上了颜sè,远远看去,几可乱真,正是这一刀阵,让拉卡锡误认为大规陌的大越军队已经进入了安庆,要知道,在éng人的情报之中,大越的陌刀兵合共也只有一万余人,但现在,出现在安庆的可就有千余人,怎能不让拉卡锡惊心。

    “云昭兄弟,我敬你!”苏定方端着酒碗站了起来:“这最后一策虽然险了一些,但却将拉卡锡吓得又退了二十里,哈哈哈,痛快。”岳铭亦笑道:“想不到这假陌刀阵却将对手吓得再也不敢一战,可见我大越这一神兵对éng人造成的恐惧是根深谛固,单单远远一看,便不敢再战啊。云昭,你是如何想起这一出的?”云昭喝了一口酒,笑道:“也就是听苏将军说起陌刀手往年的那些辉煌战史,心中偶有所触而已,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惜啊,如果我们真有上千陌刀手,那怕现在安庆只有三千战兵,我也敢出城与敌决一雌雄啊。也不知这一次大越会不会派出这支军队来!”岳铭叹道。

    云昭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岳将军,请恕我直言。陌刀手再厉害。那也得使用得法,指挥得当,否则也不是无敌的,而且这种优点和缺点一样明显的重型步兵。也是会败的。”苏定方出身陌刀部队,闻言大为不爽。

    “云昭,这是你不知道陌刀队的厉害,陌刀队只要上了千人。éng人的马队便根本不足为惧。要见到过百人一列,多达数十列的陌刀手同时挥动陌刀滚滚而上的壮观景象么?别说éng人骑兵亦是血肉之躯,便是铁浇钢铸,也给他砍成碎片。”云昭微微一笑,不再与苏定方争辩,其实在目睹了苏定方等十人挥舞陌刀的场景之后。

    云昭便一直在思考,如果有一天。.dsbyggle||).ps;

    自己也面对着这种队伍的时候要怎么应付,想了一些时ri,已经有了些须眉目,但现在,却是不宜说出来罢了。

    吃了几口菜,云昭转了一个话题,

    “岳将军,苏大哥,接下来,我们可能就要面临一场苦战了,拉卡锡很快就会搞明白,即便他搞不明白,兀达也会帮他明白,恼羞成怒的他必然会发动猛烈的反扑,而我们先要守住,要ji起拉卡锡更大的怒火,相信兀达也会给他足够瞧的压力,等到拉卡锡派出更多的兵力,将本钱全部压上的时候,就是我们出击的机会。”

    “我们这里没有问题。”岳铭道:“经过这段时间的修整,安庆已经有三千可战之兵,粮食也可支撑一段时间,而且普通士兵都相信了在巴颜喀拉山中有我们的援兵,有源源不断地物资,战意高涨,拉卡锡来打,铁定让他撞上铁板,只是你那边,石堡毕竟太小了,每一次投入的兵力不可能太多啊!添油战术最是损耗人手,你手中本来老兵就不多。”

    “石堡不用岳将军ā心,我已经拉卡锡准备了一顿丰富的宴席,正等着他来赴宴呢,我就怕他带的人不够多啊!”云昭笑着夹起一个肉丸子,丢进嘴里,大嚼起来。

    “等到了一定火候,我将带人穿过巴颜喀拉山,绕道去袭击拉卡锡的老营,岳将军,到时候,苏将军可得借给我啊!”苏定方哈哈大笑,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我手中的陌刀正思要饱饮éng狗鲜血呢!”三人大笑着举起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

    返回石堡之后,云昭开始巡视重修之后的城防,虽然在岳铭面前信心满满,但石堡到底如何,云昭其实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切,都要等打过才能知晓,不过战争从来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消有七八成胜机,那已经是了不得的大赢面了。

    新修成的石堡两边已与悬崖接接了起来,巨木搭建的城墙在塞上积雪,浇水成冰之后,其坚硬程度堪比石头城墙,当然,这也只在这个季节适用,明年n暖花开,坚冰花开,他就立时原形毕l了,不过现在,对于这里来说,却是再也恰当不过了,云昭只需利用他击败了拉卡锡,就会赢得极为宝贵的时间,在冰墙化开之前,修建一座真正的城墙。

    新的城防体系与与石堡城一起,构成了一个形状,城墙之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这是为了避免上面的士兵在奔跑之时因为冰面而滑倒,一架架的áng弩和石炮在城墙之上排列开来,而云昭更为厉害的杀手锏却在两边的悬崖顶上,那里,数百架树炮已是蓄势待发,堆集如山的石料早已被敲打成了大小不一的形状,有大致成圆形的球体,也有更小但却边角锋利的石片,被草兜子简单地包在一起,一经发sè出去,便成了要命的利器。

    蒋丰被云昭特地请了过来指挥悬崖之上的这些树炮,在这里ā作这些树炮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甚至还有一些壮硕的f人也被拉了来,这些ri子以来,已经扩充到一千五百人的云昭的队伍尽数被排上了城墙。

    恐怕拉卡锡自己也没有想到,短短的一段时间以来,石堡已经大变了模样。

    因地取材,利用现成的一些东西最大化的杀伤敌人,本来就是马匪们的拿手好戏,这一次,云昭却是将其用到了极致。

    拉卡锡的确是恼羞成怒了,看着脱脱带回来的兀达的手书,简单的两个字,却写尽了兀达心中的愤怒和对他拉卡锡的不满。

    荒唐,这就是对自己的评价么?如果自己不扳回这一局,荒唐这两字评语,只怕就会成为自己最终的考评结语,那郭络部就完了。

    “发兵,发兵,我要踏平了安庆,踏平了石堡,脱脱,你带两万军马,进攻安庆,我自带一万铁骑,我要亲自去拿下石堡,我要将石堡里的一群骗子捉了来,绑在马后活活地拖死!”拉卡锡掀翻了桌子,怒吼着道。

    郭络部大营之中,战鼓声震耳y聋,éng军开始集结,直扑安庆,石堡两地。

    玉门关,一天的大战之后,姚猛有些疲惫地回到城内,连接几天,éng军不间断地对着玉门关展开攻击,自己率第一营出城数次,与城上配合,虽然一次次地击败了éng军的击攻,但姚猛总觉得有些不对头,这几天来,每一次进攻的éng军部队都不一样,对方似乎在轮换着攻击,这让姚猛十分的不解,难道对手不想一举拿下玉门关,迅速地直捣潭州腹地吗?

    要知道,他们在玉门关外耽搁的时间越长,潭州就会准备的越充分,他们以后的难度就会愈大,但现在看起来,兀达倒似一点都不担心将来如何,倒是把他这里当作了一个练兵场。

    对,就是练兵场!姚猛恍然大悟,这几天来,没有看到jing锐的大帐兵,也没有看到扎儿赤兀惕部,塔塔儿部的战兵,来攻打玉门关的都是一些中小部落的士兵,他们想干什么?

    “来人啊!”姚猛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一名亲兵应声而入,

    “将军!”

    “去请屈丁王乔四位将军过来议事!”姚猛大声道。片刻功夫过后,屈鲁,丁健,看书王壮三人联袂而来,

    “老姚,什么事这么急,今天打了一天,我可是累得够呛,正准备好好地睡一觉呢?”

    “乔子方呢?”姚猛没有看到乔子方,问道。

    “哦,今天轮到老乔守夜巡城,现在还在城上巡逻没有回来呢,已经派人去请了!”屈鲁道,他们四人原本与乔子方并不合拍,对于这个家伙,四人原本是有些瞧不起的,但这些ri子一起在玉门关上并肩战斗,先前的那些成见却是在慢慢消失了。

    “好,那我们先议议,这几天,你们发现了什么异常没有?”姚猛问道。

    “能有什么异常?”丁健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几天éng军的主力并没有进攻我们,倒是一些杂鱼再不停地向玉门关发起进攻。”姚猛道。

    “管他jing锐还是杂鱼儿,反正都是éng狗!”王壮撇撇嘴,

    “杀一个便少一个!”屈鲁毕竟年纪更长一些,听见姚猛的话音有异,想想也觉得奇怪,

    “老姚说得有道理,这几天,的确透着些古怪!”

    “你说说!”姚猛道。屈鲁理了理头绪,正准备说说自己的想法,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姚,不好了!”乔子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话音里透着一股惊慌。屋内四人霍地站了起来,乔子方已是一头撞了进来,在他的身后,四个士兵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血糊糊的人。

    “老姚,桠子口失守了!”乔子方进门的第一句话,就如同一盆凉水,将屋内四人从头到脚,淋了一个透心凉。

    !。

第一百八十一章:慷慨赴死

    担架上的窦育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受的伤其实不轻,又挣扎着在雪地里赶了如此远的路,一路之上还要避开敌人的哨骑,最后总算是侥幸到了玉门关。

    “几位将军,桠子口失守了,蒙军顺着桠子口插进去了。”窦育带着哭腔道,“三千人的桠子口大营全都死光了,黄将军也死了,就我一个人侥幸逃了一条性命。”

    丁健脸色发青,一步窜过去揪住窦育的衣领,咆哮道:“桠子口这种地方,三千人驻守,蒙军怎么可能打得下来,怎么可能打得下来?你们是猪么?”

    这一下用力过猛,窦育被晃了几下,背上伤口崩裂,疼得死去活来,那里还说得出话?

    “够了!”姚猛沉声喝道:“窦校尉捡了一条命回来,还想着来给我们报信,让我们总算提前知道了消息,这于我们玉门关一万余卢城边军是大恩,来人,抬窦校尉下去,用最好的药治伤,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多谢姚将军!”窦育流着泪:“当时,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因为我们已经接到了马上撤退的命令,姚将军,你们要小心,潭州司马大人已经决定放弃潭州城,退往卢宁府。”

    几名士兵抬着窦育离去,房中,五人脸色都是难看之极,桠子口一破,他们在玉门关的坚守便成了一个笑话,而更可怕的是,司马仁既然已经决定放弃潭州城,连桠子口都接到了命令,那为什么他们丝毫不知。

    答案显然易见,他们被出卖了,司马仁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玉门关,桠子口一失守,他们腹背受敌已是板上钉钉。

    “司马瑞!”屈鲁猛地仰天大吼一声,作为卢城主将,竟然视卢城万余士兵如无物,说放弃就放弃,屈鲁狂怒不已,抱着头一下子蹲了下来,心中痛苦万分,司马仁下达这样的命令,作为司马家族的一员,屈鲁不相信司马瑞不知道,而这个司马瑞,却是他们几人当初合力,才让他坐稳了这个位置,想不到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的。

    丁健,王壮都别过头去,手按着刀柄,不住地喘着粗气。

    乔子方最为难受,他是第一个投靠司马瑞的,一向也以司马瑞的心腹自居,但是,现在,司马瑞象放弃一条狗一般地抛弃了他,现在的玉门关,说句难听的话,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了。

    “老姚,我们怎么办啊?”乔子方哭丧着脸,看着姚猛。

    姚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房中的四人,将是军中胆,如果让士兵们看到军官是这个模样,只怕军心崩散便在顷刻之间了。

    “都打起精神来,玉门关还在我们手中,我们还有万余敢战之士,你们作出这副娘儿态来给谁看的?”姚猛喝道。

    “老姚,玉门关已成了孤军,孤城,我们腹背受敌,还有什么机会?是守还是走,你敢紧拿个注意啊!”乔子方叫道。

    “守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姚猛摇头道:“敌人已经破了桠子口,我们这里即便守得住,对潭州也不会有任何帮助,窦育赶到这里用了三天,也就是说,敌军已经穿插进潭州腹地整整三天了,如果他们过去的骑兵多的话,这个时候应当已经快到潭州城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走,往那里走?”乔子方道。

    “我们去安庆!”屈鲁从地上跳了起来,“安庆岳铭那里还在抵抗,我们一万余人,去了那里,岳铭一定会待我们如上宾,他那里需要人手来帮他抵挡蒙军。”

    “不错,去安庆!”乔子方也点头道。

    姚猛转头看着墙上的地图,卢州文阔的大地已经尽被他涂成了红色,以玉门关为界,外面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我们不能去安庆!”姚猛慢慢地道。“我们回潭州!”

    “什么?”屋内四人都震惊地看着姚猛,“回潭州,怎么回去?现在我们已经成了夹心饼干,而且就算我们回到了潭州,难道司马仁不会图穷匕现么,这一次他摆明了是要将我们害死,我们回去,就算一路幸运摆脱了蒙军,到了他手下,依旧是死路一条。”屈鲁大声道。

    姚猛痛苦地闭上眼睛,看着屋内的四人,手重重地按在地图上,“弟兄们,蒙军已经进了潭州,但根据窦育所说,第一批过去的蒙军并不太多,如果我们能迅速撤回,在这里,你们看到了吗,在冯口挡住他们的后续部队,死死地挡住他们的后续部队,那他们第一批过去攻打潭州兵的几千兵马必定会被潭州兵反过来一口吃掉,这样,即便他们再想撤,亦可以从容地撤退了。”

    屈鲁,丁健,王壮,乔子方目瞪口呆地看着姚猛,“老姚,那我们怎么办?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可就是整个蒙军主力部队,那是超过二十万的大军。轻易地就可以辗碎了我们。”

    姚猛冷笑一声,“不错,他们是有二十万大军,可在冯口,他们还能一涌而上不成,还不得一支一支的派上来与我们打,我们万余兵马,守个三五天还是守得住的。”

    “司马仁狼子野心,对我们不怀好意,我们为什么还要给他卖命!”王壮怒道:“姚大哥,你知道你这样的后果吗?我们卢城边军将不复存在。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卢城边军了!”

    “我不干!”乔子方也跳了起来。

    姚猛缓缓地转过身来,“弟兄们,我们是卢城边军,我们已经丢了卢城,将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百万的子民都丢给了蒙人,难道,我们又要将潭州丢给敌人吗?我们还要脸吗?”

    屋内几人脸色发白,无人言语。

    “我们不是在给司马仁卖命!”姚猛低声道:“我们是在给大越卖命,我们是在为大越百姓拼命。死则死矣,然死法有别,是被人指着鼻子臭骂着窝囊死,还是英勇地在战场上战死,诸君自行选择吧。我意已决。”

    屋内死一般地寂静,只闻几员将领粗重的喘息声。

    半晌,屈鲁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嗥叫,“姚猛,老子就顺了你这馊注意,反正老子的儿子在潭州已经中了秀才,老子就算是为儿子挨刀子了。”

    丁健猛地一拳砸在墙上,“罢了,老子媳妇儿也娶了,而且马上要生儿子了,老子有后了,但愿以后媳妇儿改嫁之后不要将老子儿子的姓也改了。”

    王壮叹了一口气:“司马瑞救了我老婆一命,这一次我便还给他了,从此再无相欠,将来黄泉路上,我一定会咬他几口肉来吃的。”

    乔子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你们疯了,争着去送死?”

    姚猛笑了笑,“老乔,我们几个一向与你也不对路,你不愿去便罢了,你可以带着你的亲兵走,但第二营得留下来,有第二营,我们起码可以多守一天。”

    乔子方一屁股坐在地上,丝毫没有了一位将军的样子,“你们这样王八蛋,你们这几个疯子,你们不要逼我,我怕死,我不想死。”

    “没人逼你,老乔,你可以走。”姚猛没有一点嘲笑乔子方的意思,“这本来就是一条死路,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乔子方低着头,痛哭流涕,半晌,一跃而起,“妈拉个巴子的,老子也是卢城边军的将军,你们都死了,老子一个人跑了,以后也活不成,不是被将来前来督军的四爷砍了,就是被司马瑞那个王八蛋灭了口,既然要死,就跟着你们一起去死吧,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子算是被你们坑了,死吧死吧,总算还能赚一个身后名,老子死了,朝廷总得给我升几级官吧!多给老子一点抚恤金吧,老子的儿子将来也可以过得更好些,你们这群疯子!我恨你们!”

    姚猛大笑着大步走上前去,重重地将乔子方抱在怀里,“好,我就知道,我们卢城边军没有软蛋,没有怕死鬼。”

    屈鲁走了上来,伸开双臂,“不,有,司马瑞那个王八蛋就是。”

    丁健,王壮二人也走了过来,五人拥在一起,这一瞬间,以前的矛盾再也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群准备赴死的好汉。

    “我来守城,掩护你们撤退!”屈鲁挣脱了几人,后退了一步,“不要与我争。”

    姚猛点点头,“好,那你先行一步,在奈何桥上多等等我们,可千万别提前喝了孟婆汤,见到我们都不认识了。”

    “放心吧!”屈鲁哈哈大笑,“怎么地也得等我们几个凑齐了再说吧!”

    三更过后,玉门关南门悄然打开,四个营的卢城边军悄无声息地从南门而出,向着冯口急奔而去,高高的城楼之上,屈鲁按刀而立,目送着战友们消失在黑夜之中。

    姚猛等人决然赴死,而在安庆,在石堡,一场大战已是迫在眉睫,站在石堡之上,盯着远处愈来愈近的蒙军,云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吧,蒙狗子,让你们见识一下云爷爷的厉害。”

    (这章写完了,心有有很多感慨,一个民族的脊梁,从来都不是靠所谓的领袖和那些精英人物们挺起的,挺起民族脊梁的从来都是那些在史书上永远也找不到名字的小人物,正因为有了他们,才有了那些伟人们的传记。)***

第一百八十二章:让你的疯狂变成绝望(上)

    床弩绞弦另人齿酸的声音在城头之上连绵不绝的响起,一支支粗如儿臂的床弩蓄势待发,床弩威力巨大,一支射出,其力道足以洞穿奔马,但缺点却是笨重而且射速极慢,一般只用来守城,在野战之中,也只应用于大兵团作战,有足够的步兵守护,否则在骑兵快速的冲击之下,往往发射两轮之后,便会被骑兵冲击到跟前失去作用。

    云昭立于城头,身边,是一支手拄着陌刀,一支手顶着一面巨大铁盾的蒋旭,这面铁盾将云昭的头顶完全地盖住了,现在蒋旭是云昭的贴身护卫,手里的陌刀到了他的手中,便片刻不离其身,苏定方也不好意思找蒋旭讨回来,不过即便他去讨,估计蒋旭也是决不肯还给他的,对于这件兵器,蒋旭是爱如珍宝。

    这种陌刀是大越的镇国利器,打制极为复杂,其工艺之繁复让人咋舌,不同硬度的钢材的运用,淬火等关键技术,一向是大越的不传之秘,只有大越上京的军器监方才掌握,蒙族在以往的战事之中,也曾得到过这种陌刀,但无论如何努力探索,终是仿制不出来这种利器,打造出来的东西徒具其形而没有其神,运用到战场之上,往往十数次斩劈之后,不是折断就是刃口崩缺不能使用,而大越的陌刀,可以经过数百次大力劈砍而依旧锋利如昔。

    整个石堡防线分成三段,分别由屠熊屠虎郝仁指挥,而燕小乙则率领着骑兵们早已潜进了巴颜喀拉山,他们在等待着云昭与他们会合,以袭蒙军后路。

    远处,蒙军愈来愈近,大队的骑兵汹涌而来,马上骑兵张弓引箭,一支支羽箭冲天而起,达到最高点之后,掉头返冲下来,这种抛射可以极大地增强箭矢的杀伤能力,对于城墙之上的守军会造成极大的威胁。

    “举!”三段城墙之上,三位指挥官不约而同地下达了同样的命令,无数的盾牌同时举了起来,整个城头之上在瞬息之间便如同盖上了一层盖子,如雨的箭支落下来,丁丁咚咚的响声不绝于耳,宛如雨打芭蕉,连绵不绝。

    城上并没有发出反击,对于奔马而言,无论是床弩还是弓箭,命中率十分有限,为此浪费宝贵的箭矢实在是划不来,他们的目标,是敌人展开攻城之后,下了马的蒙军将会成为绝佳的靶子。

    “好大的阵仗!”云昭呵呵地笑了起来,伸手提起了破军,搭上铁箭,霍地拉开。

    城上没有反击,城下的蒙军愈发地放肆起来,奔跑之中,离城已愈来愈近,连叫骂之声都清晰地传上城来。

    “妈拉个巴子的!”听着城下不堪入耳的叫骂声,蒋旭涨红了脸,“呆会儿老子将你们砍成八截。”

    云昭掉头看了一眼蒋旭,笑道:“我来给他们一点教训。”手一松,铁箭发出尖啸之声,脱弦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哧的一声,正中一名蒙军,破军强劲的力道将那人从马上射得倒飞出去,一串串的血珠从空中撒落下来。

    城上爆出震天的一声好来,随着士兵的叫好声,城楼之上,一支接着一支的利箭连珠射下,每一箭都射倒一名蒙军,云昭射出十箭,杀死十名蒙军,城上彩声震天,城下却是攻势一滞,虽然十箭十人对于城下上千的骑兵来说,微不足道,但很明显,这十箭出自一人之手,如此连射,而且保持着如此强劲的力道,那就十分惊人了。

    云昭放下破军,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腔,叹道:“力量终究还是弱了一些,连射十箭,手都发酸了。看来还得练练力量,蒋旭,如果我有你的力量,那便是射上数十箭,也不会感到累!”

    蒋旭看着云昭开弓杀敌,箭无虚发,兴奋的嘴巴都合不拢来,听到云昭说话,傻笑道:“我力气是大,可是射不准啊!”

    云昭拍拍蒋旭的肩膀,大笑起来,世事终究是不能十全十美的,像蒋旭这种力气,当真是天生的,万人之中,只怕也难出一人。

    城下牛角号长鸣不绝,骑兵之后,一队队的蒙军抬着云梯,吆喝着向前逼来,骑兵仍然不停地在城下奔走,发射箭矢,掩护着步兵向前推进。

    将破军丢给蒋旭,云昭走到城楼之上的一面巨大的战鼓前,提起鼓槌,高高扬起。

    “咚!”

    “咚咚!”

    战鼓之声激昂地响起。

    “杀,杀,杀杀杀!”随着鼓声的响起,城上士兵发出一声声的呐喊,一张张铁弓拉开,锋利的箭矢对准了城下。

    “放!”随着城上三位指挥官一声令下,嗖嗖的羽箭声,凄厉的床弩声,划破了冰冷的空气,直奔城下。

    扑天盖地的箭矢瞬息之间,便笼罩了城下的人群,一批批攻城的蒙军载倒在地,但惨叫之声却被呐喊声,战鼓声,牛角号声彻底淹没,无视生死的蒙军迎着箭雨,亡命扑上,一架架的云梯靠上了城墙,一名名蒙军提着马刀,手脚并用,飞速地向上爬来。

    冲上来的城上守军亦出现了伤亡,城下掩护的蒙军骑兵射上来和羽箭不时地命中失去了盾牌掩护的守军,不时有人闷哼着倒在冰冷的城墙之上。

    用力地敲打着战鼓,云昭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形,这是云昭第一场正儿八经的面对着上万以上的敌军作战,也是他第一次守城,以往,云昭都是来去如风,找着空子一阵猛打,然后打马便跑,这种正面硬捍对他而言,却还是第一次。

    这便算是我的一个开端吧!云昭在心里想道,幸亏从岳铭那里刮来了大量的盔甲,这些盔甲现在对城上的士兵就起了极大的保护作用,如果还是以前的那支队伍,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看着正在下面咆哮着指挥作战的屠虎,云昭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穿着一声校尉盔甲的他,此时身上扎了十数根羽箭,但却仍然生龙活虎一般地在城头之上跳来跳去,显然这些利箭都被盔甲挡住了,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大越的底蕴的确深厚之极,便是这样一身级别较低的校尉盔甲,其防护能力就已经非常惊人了,而云昭见过岳铭的那身忠武将军的行头,里头是一层打磨的极软的牛皮衬底,外面再有一层极薄的连环锁子甲,最外面,才是鱼鳞甲,三层防护,别说是箭,就是一刀正中,也是极难破开整个的防御的,除非是蒋旭这样的变态,一刀下去,即便砍不穿盔甲,光是力道就足以将人活生生地砸死。

    长长地叉子伸出去,顶住架上城楼的云梯,发一声喊,将云梯竭力向外推去,城下的蒙军则竭力稳住云梯,两相较力,有的云梯被远远的推出去,攀附在云梯之上的蒙军惨叫着跌将下去,有的则因为推动梯子的士兵被弓箭所伤,无力推动,被蒙军飞快地攀上城头,此时,屠虎等率领的机动队伍立刻扑上来,刀枪并举,将爬上城头的蒙军砍死戳倒,城头之上,瞬息之间,便处处蜂烟。

    蒋旭看得血脉贲张,跃跃欲试,“老大,我也去。”

    拼命擂着战鼓的云昭笑道:“这样的阵仗,还轮不到你上,蒋旭,你是块好钢,那就得用在刀口上呢,等着吧,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参战!”

    蒋旭无奈,跳着脚在城头上看着下面的弟兄拼死搏杀。

    城下,拉卡锡看着已经大变了模样的石堡,心中的羞怒无以言加,自己,竟然被对方一个疑兵之计便弄得疑神疑鬼,错过了最佳的攻取石堡的机会,给了敌人加固,重修石堡的机会,眼下,要再拿下来,就得更多地付出族中健儿的性命,更为关键的是,让兀达大王对自己相当的失望,这可关系着未来郭络部的前途。

    “上,投入所有的部队,我今天要一鼓拿下石堡,弹丸之地,也敢与我较量!”拉卡锡吼道。

    更多的蒙军冲了上来。

    悬崖之上,蒋丰紧张地看着下面的石堡攻防,越来越多的蒙军已经涌了上来,城头之上,处处都可以看见蒙军的身影,石堡已经投入了所有的兵力,而云昭,到现在还没有发出发射的命令,作为一个老牌的军人,蒋丰自然不会自作主张,只是死死地盯着云昭的动作,生怕错过了云昭的每一个动作。

    更多的蒙军涌上了城头,城头之上的士兵开始被迫后退,城上城下,几乎已经站满,挤满了士兵,而城下,更多冲上来的蒙兵挤在云梯之下,等待着攀爬。

    云昭丢下鼓槌,提起破军,一扬手,一支鸣镝带着尖啸声飞上天空。

    悬崖之上,蒋丰大吼道:“发射!”

    两边县崖之上,数百枚石炮发出呼啸之声,无数的石弹,大有十数斤,小的只是一片片薄薄的石片,被树网简易地包裹着,一经弹出,在空中挣脱网子,尖啸着,旋转着向下落下,将整个石堡城前数百米方园之内完全笼罩。

    一轮射毕,蒋丰疯狂地喊道,“准备,准备,拉树,上弹!”悬崖之上一片忙乱。***

第一百八十三章:让你的疯狂变成绝望

    天骤然之间变得暗了下来,然后才听到那让人无比恐惧的啸鸣声,无论是攻城的,还是守城的,无论是正在冲锋的,还是攀爬在云梯之上的,无论是已经爬上城墙,正准备跳下的,还是举着长枪准备刺出的,都在这一刻,因为天空突然变暗,因为随之而来的那巨大的啸声,都霍地抬起头来,看向空中。

    空中没有别的东西,遮天蔽日,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带着死亡的鸣叫,带着云昭的哈哈大笑声,带着蒋旭疯狂的嗥叫,自空中落下。

    “狗日的蒙狗子,去死吧!”蒋旭仰天长嗥。

    然后空中那片乌云便落了下来。

    石堡之间数百米,瞬间便成了屠场,石堡两边悬崖高达百米,从上面落下,那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拇指大小的石头,到达地面时,也足以将一个人的脑袋砸穿,更何况,空中落下的最大的竟然有十数斤重。

    无论你着没有着甲,无论是人还是战马,只要在是这片乌云的笼罩之下,便无一幸免,统统在倒了下去,在一片本来挤得密密麻麻的空地上,在下一刻,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被当场砸死的无一是幸福的,最惨得是那些被锋利的石片旋转着削掉了手臂大腿,抑或是破开了皮甲,划破了肚皮的伤者,他们倒在地上,抽搐着,惨叫着,翻滚着,长长的肠子从肚子里流出来,伴随着如泉涌的鲜血,最坚强的战士在目睹自己身上的惨状之后也无法保持冷静。

    在石堡与蒙军之间,突然之间便出现了一大段空白,而原本在这之间,堆满了上千的士兵。城上城下,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大脑一时之间出现了停滞,谁也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仅仅只是一击,便取了这么多的性命。

    亲自指挥进攻石堡的拉卡锡手脚冰凉,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一段血肉地狱,在那里,他的英雄的部族勇士兵伏尸累累,尚活着亦在地上翻滚挣扎,每一声惨叫都似乎牵扯着拉卡锡的心脏。在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作为一军主帅的使命,只是死死的,死死的盯着那累累伏尸。

    城楼之上,云昭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已是重新操起了鼓槌。

    “咚咚咚咚!”激昂的鼓声不绝于耳。

    城上的士兵被暴烈的鼓声所惊醒,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们发出一声呐喊,狠狠地砍出手中的刀,刺出手中的枪,攻上城来的蒙军还没有从眼前的震惊之中恢复过来,便又一次遭到了致命的打击,他们虽然躲过了这一轮自天而降的打击,但城上旋即展开的狂暴反攻让他们立刻崩溃。

    后面的援兵已经没有了,眼前,只有一双双杀得通红的眼睛,耳中,只能听到城上大越人疯狂的喊杀。

    一名蒙军一个转身,抓住刚刚他攀爬上来的云梯,飞一般地向下滑去,浑然不管云梯之上还有不少的蒙人攀在上面,随着他的下滑,云梯之上的士兵被撞得纷纷倒跌下去。

    “蒋旭,轮到你了!”一边击鼓,云昭一边大喊道。

    蒋旭哈哈大笑,提着陌刀,从数米高的楼城之上一跃而下,双脚重重地落在城墙之上,“我来了!”他大步向前奔去,“让开!”

    城上的士兵为他闪开了一条通道,蒋旭的陌刀刚刚举起,狠狠劈下,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蒙军自天灵盖始,自胯下结束,被他一劈两开,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片。

    陌刀斜劈而下,下一个敌人从劲直胁下,上半个身子高高飞起,直到飞到空中,那人才发出惨叫之声,但这声惨叫仅仅中喊出半声,便没了声息。

    两刀之下,周旭身边方刻没了人,不仅是敌人,连自己人也远远地避开了他,谁也不想让鲜血将自己浇一个透心凉。

    城上的蒙人顺着云梯向下滑去,另一些眼见来不及逃脱,尽然大叫一声,眼一闭,纵身向着城下跳去,如果运气好,落在下面同伴的肚皮之上,或许还能逃出一条性命来。

    攻上城墙的上千蒙军仅仅只有两三百人逃到了城下,撒开脚丫子,他们拼命地向着本阵奔去,手里的武器早已丢开,此时,他们只想跑得再快一些。

    但仅仅是这个小小的要求,此时也是奢求,天空再一次暗了下来,于是,城下安静了。

    咚咚!城楼之上,战鼓再一段急促的敲击之后,戛然而止,云昭向着远处的拉卡锡,高高地竖起了中指,然后翻转过来,重重地向下一戳。

    不知是因为看到了云昭这充满着挑衅和侮辱的动作,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大的伤亡的打击,拉卡锡骑在马上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蒙军中军旗下,顿时一片大乱。

    看着远处的蒙军缓缓地退走,石堡之上,欢声雷动,云昭转过身来,看着左边悬崖之上的蒋丰,此时,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手里提着一柄横刀,正站在悬崖边上,云昭向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两手拢在嘴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叫道:“干得好!”

    蒋丰仰天长笑,用力地向着云昭挥着手。

    转过头来,云昭看着城上欢呼雀跃的士兵,心里的高兴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今天这一战,他收获得不仅仅是一场胜利,于他更重要的,是这一支本来以新兵,菜鸟为主的军队在经历了这样一场战斗之后,将迅速地完成蜕变,他们将完成从新兵到精兵的跨越,然后成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而这些人,也必将成为他云昭用力的一双翅膀。

    我是一只猛虎,但我并不介意让自己长出一双翱翔天空的翅膀,那样,我会更加强大。云昭抽出了易水寒,高高地举了起来。城下,一千余士兵举着他们的武器,看着城楼之上高举易水寒的云昭,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安庆城,脱脱率领两万蒙军进攻安庆,同样是寸步难进,想当初,巴鲁图率领着塔塔儿部精锐,攻击安庆接近月余,亦不能下,此时,何况是脱脱所率领的这样一支远远不如塔塔儿部的军队。

    郭络在上一战之后趁火打劫,吞并了拉瓦,逻些等损失较大的部族,让其麾下的其它部落心生警惕,谁也不愿意死命进攻,以自己部族勇士的性命来换取安庆城,这样下去,即便攻下安庆城,荣耀也轮不到他们来享受,更有可能发生的是,因为部落损失过大,而成为郭络部的口中之食。

    脱脱虽然气得七窍生烟,但以他的资历,对于这些阴奉阳违的部落首领们也无可奈何,在数次进攻失败之后,脱脱只能率领本部勇士发起进攻,但此时的安庆城,有粮有兵,三千虎贲守卫安庆,又怎能让脱脱得手?

    亲自上阵的脱脱数次攻上城头,但却一次次又被逼了回来,在苏定方的陌刀威胁之下,以脱脱之勇,亦只能一次次地逃下城来,而苏定方似乎也盯上了他,只要脱脱一攻上城头,他便铁定会出现在脱脱的面前。

    脱脱不甘心,在他眼中,孱弱的大越人如何能是蒙人勇士的对手?但愤怒地发起一次次的进攻,郭络部的士兵一批批倒在城头城下,但安庆城却亦然高高耸立在他的面前。

    就在脱脱稍稍喘了一口气,准备再一次发进攻之时,数匹快马飞奔而至,看到飞奔而来的骑士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脱脱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少族长,石堡惨败,族长急火攻心,生死未卜!”骑士的一句话顿时让脱脱大惊失色。

    拉卡锡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紧闭着双眼,人事不省,脱脱惊慌失措,跪倒在拉卡锡的床前,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个小部族长们走进帐来,或真心实心或幸灾乐祸,对脱脱表示了一番安慰之后,便离开了拉卡锡的帐蓬,于他们而言,拉卡锡完蛋了,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们暂时不用担心拉卡锡对他们心存歹意了。

    “父亲,父亲!”脱脱一声声地呼唤着。

    “脱脱!”拉卡锡如然睁开了双眼,眼睛明亮,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人。

    “父亲,您醒了,您没有事?”脱脱又惊又喜。

    拉卡锡摇摇头,“脱脱,我早就醒了,但我的身体却是真的不行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挺多久,但此时,我不能让这些人看出我的深浅来。所以,我装着昏迷。”

    “父亲!”脱脱不解地看着他。

    “他们刚刚,你看到了吗?”拉卡锡的声音很低,说一名话,便要喘上几口气。

    “他们,他们大都幸灾乐祸。”

    “是啊,脱脱,你都看到了,如果我一旦不在了,以目前的状况,你根本无法驾驭他们。”拉卡锡眼中露出深深的忧虑,“更可怕的是,我若死了,会有其他的大部觊觎我们郭络,所以,儿子,你要尽快地成长起来。”

    “父亲!”脱脱叫道。

    “脱脱,我会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以后,郭络部就要看你的了!”拉卡锡伸手扶住脱脱的肩膀,强行坐了起来,“来,脱脱,你坐下!”***

第一百八十四章:最后的安排

    巴颜喀拉山山脉,积雪数尺,每一步下去,积雪都没到膝盖之上,寻常喧闹的森林在这个冬季,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偶有树冠之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将正在下面行走的人浇得雪白。这不是一个在深山之中行走的季节,但此时,却有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在其中艰难跋涉。

    最前面,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大汉手执陌刀,努力地将矮小的灌木劈开,这些灌木平常也算不得什么,但现在结上冰凌,一从灌木几乎结为一体,砍将起来便格外的费力费功夫,也亏得陌刀锋利之极,而这个大汉又神力惊人,这才能勉力在林间开出一条路来,这人,自然便是傻大汉蒋旭,但即便是他,也最多支持一顿饭功夫,便气喘如牛,于是便换上另一名陌刀手,这一次出来,除了蒋旭,还有另外三名陌刀手,一个是苏定方,另外两人却是苏定方精选出来的两名士兵。苏定方勉强可支持一盏茶功夫,而另外两人,则逊色多了。

    在他们的身后,云昭牵着乌云踏雪,沉默地前行,此时,说话都显得极为浪费力气,众人都将每一份力气用到了赶路之上。

    云昭这一次带了三百人出来,除了他自己挑选的近二百人外,苏定方又从安庆城中挑选了一批精锐,三百人准备绕道巴颜喀拉山,绕到蒙军身后,给蒙军的后勤辎重以致命一击,在这个季节中,失去了后勤辎重的队伍根本无法再支持作战,甚至连生存也会成为问题。那样,蒙军将不得不后撤,再也不会成为安庆的威胁,而熬过了这个冬天,春暖花开之日,巴颜喀拉山便将再一次将安庆与益州连接起来,那条道路虽然险恶,但却是安庆的生命通道,而保有这条通道,大越军队便会有一条出兵的捷径。

    他们已经在山中艰难跋涉了三天,与安庆以及石堡的所有联系都已经断绝,不知道这几天,蒙军又发动了多少次进攻,又有多少兄弟倒在了城墙之上。安庆有岳铭,石堡,云昭在出发之前则将指挥的权利托付给了蒋丰,蒋丰虽然远离军队多年,但毕竟是当年的正规军出身,比之屠龙屠虎自然要强得多,以石堡的险峻,守住应当没有问题。

    此时的云昭,自然不知道因为石堡之下的惨败,拉卡锡气得急火攻心,以至当场吐血,身体出了大毛病,已经撑不了几天了,而自家人知自家事的拉卡锡此时已经顾不得进攻安庆与石城,一心一意要在自己倒下之前为儿子脱脱铺平道路。就在云昭等人进入巴颜喀拉山脉之际,蒙军大营之中,已经展开了一场清洗。

    无数支火把将蒙军大营的中军大帐照得一片透亮,在这一片透亮之中,积雪早已被铲去,露出下面肥沃的黑色土地,但此时,黑色土地早已被鲜血染成了紫色,十数具尸体整整齐齐地倒在地上,一个个都被双手反绑倒在地上,脑袋此时早已挂在了旗杆之上,而在这些尸体一侧,是七八名小部族的首领们,此时他们虽然没有被限制自由,但却一个个簌簌发抖地跪倒在地上,五体投地,不敢有所稍动。

    拉卡锡的大帐帘门被高高地卷了起来,拥着重裘的拉卡锡脸色腊黄,但眼神之中的杀气却似乎从大帐之内透了出来,郭络部之中,有能力威胁到脱脱的重要人物此时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的亲信,亲属此时就在这些跪倒在地上的部族首领们所在的地上,上百人被生生地活埋进了地里,跪在上面,这些人似乎仍然能够听到身下那些人的哀嚎声。

    没有丝毫征兆,拉卡锡突然便发动了这场屠杀,似首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一般,这些人一去,郭络部将成为脱脱的掌中之物。

    看着这些小部族的首领们,拉卡锡的眼神慢慢地暗淡,挥了挥手,疲惫地道:“你们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们下去吧,只要你们信守承诺,那么,郭络部也不会亏待你们。”

    首领们爬起来,心惊胆战地退了出去,他们的部族从这一刻起,便已彻底消失,他们将成为郭络部的直系下属,在延续部落和活下去两者之间,他们都选择了后者,他们的部族勇士被打散分入到了郭络部军队之中,他们亦失去了对军队的指挥权利,拉卡锡从他们部族之中挑出了一些身份低微,但却勇名素著的人,大力提拔,以前的军官们则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力,这看似很随意的一招,却彻底地使这些部族首领们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那些被从天而降的幸运砸昏了的幸运儿们一个个兴奋地跪倒在拉卡锡面前,向他和脱脱宣誓效忠,从今天起,他们将成为蒙族之中又一批新的贵族,当然,前提是他们必须依附在郭络部的前提之下。

    “父亲,您躺下歇歇吧!”脱脱扶着拉卡锡,道。

    躺回到榻上,拉卡锡看着脱脱,道:“脱脱,我已经给大王写下了这一次行事的请罪折子,所有的过错都将由我来承担,大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们整合了这三万余人的部队,实际上对大王而言,战力是提高了,所以,大王也许会严加斥责,但却不会将惩罚降临到你的身上,而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大王总不会将我拖起来鞭尸吧!”

    拉卡锡嘿嘿地笑了起来,脸上泛起一阵病态的嫣红。

    “父亲,先别说了,您还是先休息吧,等养好了精神,再说话,儿子还指望着您将我扶上马后,再送我一程呢!”脱脱道。

    拉卡锡叹了一口气,“我能将你扶上马,却不能送你走一程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脱脱,我们蒙族一向强者为王,只要你手中握有强大的武力,就会得到尊重,但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了,我看大王这一次急着打下潭州,不仅仅是为了潭州的资源,人丁,还有其它别的意思在里头。”

    “父亲,大王还想做什么?”脱脱不解地问道。

    “立国!”拉卡锡一字一顿地道。

    脱脱顿时一惊,“立国?”

    拉卡锡点点头,“王庭里我有一位老朋友,从他那里我得到了一些一鳞半爪的消息,我推测,大王的意思就是这样,蒙族一向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力强者为王,这一代之中,兀达大王雄心勃勃,王族力量极其强大,恰在此时又碰上了大越皇帝病重难支,王子争位,国内一片糜烂,这正是蒙族立国的好机会,大王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这个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只怕那些大部不会同意,如果他们反对,大王也不可能成功。”

    “蒙族立国,从长远来说,对我们蒙人是有利的,我们蒙人太过于松散,大量的力量消耗在内斗之上,如果像大越那般,成立了一个由中央集权的国家,则国力必将大幅度提升,整合所有部落的力量之后,我们才有与大越一较高下的能力。”

    “所以,在请罪折子之中,我亦向大王说明了这个意思,相信大王看到这个折子,我这一次吞并了十数个小部的过火行为,大王的怒火又会减轻几分。”拉卡锡轻轻笑道:“等到大王攻下潭州之后,你立刻上一道明折,恭请大王立国称帝,如此一来,作为首倡者,大王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好。”

    脱脱点点头,看着说话越来越费劲的父亲,眼中不由流下泪来,父亲将自己今后的道路已经完全规划好了,只要自己一步步走过去,当可保郭络部兴旺数十年而不败。

    “父亲,那接下来我们还要打安庆吗?”脱脱问道。

    “打,当然得当,上面说得都是虚面上的东西,我们蒙人即便立国,重军功的传统亦绝不会改变,你要想在蒙族立国之后,拥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那就得有相应的军功,所以,安庆必须拿下。”

    “父亲,我明白了。”脱脱点点头,“即便损兵折将,我也要将安庆拿下。”

    “欲下安庆,必先克石堡,欲先克石堡,必先占领石堡两侧的悬崖,脱脱,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拉卡锡道。

    “父亲,我会挥主力猛攻安庆,引诱石堡守军来援,此其一也,其二,遣一支精锐军队,潜入巴颜喀拉山,从巴颜喀拉山中穿过,出其不意地突袭石堡两侧的悬崖,只要拿下这两个要冲之地,石堡便可一鼓而下。攻下石堡之后,安庆军心必乱,趁机再取之。”脱脱深思熟虑了一番,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拉卡锡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抬起手,想再摸摸儿子的脸庞,刚刚抬到一半,便已颓然垂下,两眼合拢,嘴角却还带着笑意,已是一命归西了。

    “父亲!”脱脱卟嗵一声跪倒在床前,大声嚎淘起来。

    一天以后,郭络部所有士兵都在头盔之上裹上了一块白布,数万大军出营,直逼安庆城,而与此同时,一支约五百人的蒙军精锐则悄悄地进入了巴颜喀拉山。***

第一百八十五章:暴露

    一缕晨光刺破了积雪覆盖的森林,沉睡了好些天的太阳终于开恩从天的尽头慢慢地爬了上来,金黄色的光线透过树林的缝隙,在地上打出一条条的彩色光晕,光线反射在积雪之上,七彩乍现。地上的一个雪窝里,云昭伸手推开挡在头上的树枝,一跃而出,看到璀璨的阳光,不由发出一声欢呼,这一段时间以来,阴霾的天气,飞溅的鲜血,触目遍地的尸体,让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陡见阳光灿烂,整个人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

    随着云昭的欢呼,地上一个又一个的雪窝里,一条条汉子跃了出来,拍打着身上的积雪,揉着发麻的身体,嘴里却都是在欢呼着。阳光出来了,春天不会太远了。

    苏定方扶着他的陌刀,仰天长啸,“让阳光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将这些可恶的积雪统统晒化吧!”

    一边的蒋旭哈哈大笑,“苏大哥,你傻了!现在离雪化还早着呢,嗯,过了年后,起码也还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将积雪化尽,即便雪化尽了,这巴颜喀拉山里也是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山洪的。”

    苏定方白了一眼蒋旭,没一个傻子嘲笑成傻子,“我这是期望,期望,懂吗?”

    蒋旭自然是不懂什么是期望的,挥挥陌刀,道:“反正要等到雪化还要好长好长的时间。”

    燕小乙走过来,伸给蒋旭一袋子酒和一块冻得硬梆梆的马肉,“闭嘴吧傻小子,快点吃你的,吃完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接过酒肉,蒋旭恼火地道:“你才是傻小子,你全家都是傻小子。”

    “好好好,我全家都是傻小子!”燕小乙才不会去和蒋旭辩嘴,与蒋旭吵架是这天地之下最无趣的事情,因为无论你将他骂得天花乱坠,落到他那里,回骂过来永远都是一句话,而且是他最前面骂你的一句话,就像今天一般,如果燕小乙与他对吵,从头到尾,蒋旭必定只是一句你全家都是傻子,而且连说成百上千遍,毫不腻歪的那一种,且脸上永远都是带着那种极为憨厚的笑容。

    燕小乙既然认了输,蒋旭便也眉开眼笑地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喝一口洒,嚼一口肉,只咬得喀吱喀吱乱响,脑袋乱晃。冻硬的马肉实在有些难以咬动。

    云昭一边咬着肉脯,一边低头看着铺在雪地上的一张地图,“苏兄,你看,我们只要沿着这条线走出去,便可以绕到十里铺的后方约五十里处,在那里,养精蓄锐之后,找一个后适的机会突然发动袭击,一举毁了对方的粮草辎重大营。”

    苏定方看着云昭的手指从地图上画过,点头道:“看距离,我们应当只需要两天左右就可以走出去了,算上其它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最多需要三天,也就是说,三天之后的晚上,我们应当能发动攻击。只是云昭,你想过了没有,毁掉对方的辎重大营之后,我们怎么撤退?想退回到山里来只怕难度不小!”

    “对方的辎重大营被毁之后,我们想退回来时的路显然是不可能的,对方肯定会封死我们的退路,这个时候,我们只能往这个方向上走。”

    “潭州?”苏定方一惊。

    云昭点点头,“现在蒙军大部正直扑潭州,在安庆沿潭州的这条线上,反而是蒙军最少的地方,恐怕对方也想不到我们会一头扎向他们认为的腹心地带,沿着这条缝隙,我们或可以安全地逃回安庆。”

    “这一路只怕也是凶险不断,不知有多少兄弟可以跟着我们回去!”苏定方叹息道:“你选的这条路未免也太凶险了。”

    云昭咧嘴一笑,“连你也认为凶险,走这条路太危险,拉卡锡那龟儿子也肯定会这么认为,我们逃走的机会那可就更大了。”

    苏定方苦笑一下,这个云昭果然还是马匪出身的性子,冒险的精神极浓,换作是他,肯定不会这么安排,而是会在沿途留下一些支援点,然后在后退的路上接应退回巴颜喀拉山,这样做的缺点就是会减弱袭击时的力量,有可能达不到战前制定的目标。云昭这样做,倒是可以集中全部的力量给敌人致命一击,但这一击之后,自己可也就身陷险地了。可能这就是自己这些正规军队出来的人与他们的不同吧。不过既然出来是地,岳铭说了一切以云昭为主,那自己这条命也只能卖给他了,反正这条命也是他捡回来的,大不了还给他就是了,苏定方作如是想。

    “出发了,出发了!”燕小乙大声喊了起来,三百多人的队伍收拾好东西,再一次开始向前艰难地跋涉。“蒋大个,吃饱了该干活儿了吧!”燕小乙笑道。

    蒋旭抹了抹嘴巴,提着陌刀,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午后时分,众人爬上了一座山头,站在山巅,俯视着一览无际的莽莽雪原,众人心头都是一股豪气概然而生,在视线的尽头,一大片雪呈现在众人眼前,更是让众人都欢呼起来,那片地方,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此时已经看到了,也就是说,最多还要一两天的功夫,他们就可以走出这片森林,在这个季节里,还从来没有一支军队能够像他们一样穿越巴颜顺利完成拉山,即便是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军队进入巴颜顺利完成拉山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但,他们做到了,仅仅是这样一件事,就足以让他们自豪,更何况,他们还要去做另外一件更让人震惊的事情。

    “那是什么?”云昭突然一皱眉头,指着山下一处地方,问道。

    顺着云昭所指的地方看去,苏定方和燕小乙两人同时抽了一口凉气,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全体隐蔽!”三百人的队伍立时伏下了身子,迅速地给战马勒上了嚼子,在云昭所指的方向,竟然是十数条烟柱,此时正扶摇直上,向上腾起约数十丈之后,被大风所吹,立时化为乌有,如果不是他们站得足够高,看得足够远,根本不可能发现。

    众人退回到树林之中,苏定方看着云昭:“人数不少?是友是敌?”

    云昭摇摇头,“不可能是朋友,更不可能是友军,这个时节,进入巴颜喀拉山,而且人数还不少的,肯定有着他们的目的,纵观左近数百里,还在激烈交战的只有安庆一地,我怀疑是蒙军。”

    “你怀疑蒙军也想通过巴颜喀拉山来袭击我们安庆?”

    “准确地说,是袭击我们石堡。”云昭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样子,“看来我和敌人倒是想到一块去了,我想去弄他们的辎重,他们却想去打我石堡的主意,天可怜见,让我在这里见着了他们,否则让他们摸了过去,猝不及防之下,石堡两侧的悬崖阵地还真有可以失守。”

    “万全之策,还是让人去打探一下吧!”苏定方道。

    云昭点点头,“小乙,你去摸摸情况!”

    “好勒!”燕小乙应了一声,狸猫一般地没入到了从林之中。

    “如果真是蒙军,他们要去袭击石堡,肯定会路过下面那条山岭!”云昭站起身来,指着下面一道蜿蜒起伏的山梁,“我们可以在那里给他们一点惊喜!”

    “打伏击?”苏定方看了看周围,“我们人手有些不够啊,要是敌人数量太大的话就不好办了,我们还要保存力量去干掉他们的后勤辎重呢!”

    “应该不会太多!”云昭挥了挥手,“能够在这个季节进入巴颜喀拉山的,应该是精锐中的精锐,如同我们一般,如果他们蒙军随便就可以派个一两千人潜进巴颜喀拉山的话,他们早就这样做了,估计和我们一样,也是小股部队,更何况,此时,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有心算无心之下,先让他们大大地吃上一个亏。”

    看着苏定方,云昭笑道:“我以前可是一个打错的,挖坑下套埋陷阱,那是看家本领,我这队伍里,擅长这个的可不在少数,走,老苏,今日让你这个正规军看看我们这些野把式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

    苏定方呵呵一笑,“没有什么小玩意儿大玩意儿,能杀敌的就是好玩意儿,正好,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这些东西,也好长长见识,学点本领,不过话说前头,学费可是没得交的。”

    云昭笑着大力地捶着苏定方的肩膀,“这些天我们在安庆城外合作,你的陌刀可砍了数十上百的蒙军脑袋,这学费嘛,可是早就交够了。走,弟兄们,咱们下套子捉狼去了。”

    “好嘞!”一众从石堡走出来的家伙兴高采烈的叫了起来。

    山梁之下,正在休息吃饭的这一伙人正是脱脱派出的五百精锐,领头的是郭络部的大将,亦是脱脱的心腹脱不离,身负着奇袭石堡的重任的脱不离领着五百精锐踏进了巴颜喀拉山,在大漠之上横行惯了的他们显然不太适应如何在大山之中行军,在行进了两天之后,便有些精疲力竭,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暴露形迹了,而且在脱不离的心里,这种季节,这种天气,除了他们,在这个该死的巴颜喀拉山里,应当只有一些野兽还在活动了,所以面对着士兵们要求吃一口热饭,喝一口热水,烫一烫已经冻得有些麻木的脚的要求之后,脱不离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猎人的勾当

    脱不离没有想到,这一歇下来,骨子里的那一股疲劳顿时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就着火堆,喝着马奶酒,吃着烤得香喷喷的羊肉,脱不离竟然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这一耽搁,竟是过了两个时辰之久,猛然清醒过来的脱不离看着日头已经偏西,不由一惊,跳了起来,大喝道:“起来,起来,赶紧赶路。”

    士兵们有些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收拾停当,懒洋洋地牵着马儿向前走去,在火堆边烤了半晌,倒似身子都酥了半边一样。

    “将军,我们要走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啊?”有士兵问道。

    脱不离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地图,苦笑着道:“以我们目前的速度,起码要十天左右,这还得是我们抓紧时间,再象今天这样的休整是不可能的了,大家也都知道,现在部族里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了,我们郭络部要稳定形式,更要在大王那里获得足够的支持,就必须拿下安庆,这样在大王面前才好说话,不然,我们郭络部可就惨了。”

    “早一天到达,早一天攻下石堡,我们郭络部的勇士们就能少伤亡一个,要知道,这一次族长可是压上了老本,咱们郭络部的勇士们这一次可是打前锋,想想你们的父辈兄弟吧,现在正在安庆城下流血呢!”脱不离打起精神,激励着士兵们。

    “大人说得对,咱们是得努力!”听到将军大人提到自己的亲人们正在安庆城下流血拼命,这些士兵不由提起了精神,脚下也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五百人,排成了一条长龙,在树林之间艰难地向前挺进着,殊不知,在他们的前面,已经有一个大大的猎场在等待着他们,而他们,正是这个猎场之中的猎物,猎人们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利器,正等着他们一步步踏进来,此时,走得越快,便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山梁之上,云昭盘坐在一株大树的枝丫间,看着远处正在一步步接近这里的蒙军,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曲起手指,吹了一声口哨,燕小乙飞快地从林前窜了出来,“老大?”

    “你带几十个弟兄,绕到他们后面去,堵住他们的后路,记住,我要他们一个也不能逃出去。”云昭道,“有一个人逃出去了,就可能让我们的暴露,我们战前的目标就无法实现了。”

    “明白了,老大!”燕小乙狸猫一样了缩回了林中。

    树上,云昭缓缓拉开了破军,瞄准了队伍最前边的那名首领。

    脱不离忽然觉得浑身寒毛倒竖,这种感觉他以前也有过,那是在一次部族争斗之中,他险些被人一刀劈倒的眨那间,那一次,便是脱脱救了他,脱脱一箭射死了那名敌人,脱不离有疑惑地站在了原地,抬眼看向前方。

    便在抬眼的一霎那,他看到一道黑色的闪电自树林之中迎面向自己扑来,其速之快,让他几乎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常年在战场上打拼的身体在这一瞬间硬生生地一扭一转,魁梧的身体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直到此时,他才听到呜呜的破空之声。

    那是箭,好快的箭,箭身到了自己跟前,自己才听到箭啸之声,倒在地上的脱不离浑身冒出了冷汗,身后传来惨叫之声,倒在地上的他扭头看去,跟着自己身后的一名士兵被一这箭正正地命中胸膛,破开了皮甲,这一箭竟然将他的身体贯穿,前胸进,锋利的箭头竟然从后背透了出来。

    好大的力气!脱不离在心中再一次地大叫起来。

    身子倒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停留,一连串地翻滚向着一边的一株大树翻去,树林之中,黑色的利箭一支一支地射了出来,似乎觉得他不太好对付,这些箭支放弃了追踪他,而是射向他身后的士兵。

    “敌袭,分散,隐蔽!”脱不离总算翻到了这株大树的后面,喘着粗气坐了起来,抽出马刀,靠在树上,眼睛看到一边,自己的弓箭还放在马背之上,此时战马受惊,已是连蹦带窜地向前奔去,自己的弓箭算是取不回来了。

    这支蒙军是郭络部的精锐,反应也是相当的快,当云昭的第一支箭射出之后,不用脱不离发出警告,他们一条长蛇一般的队伍瞬息之间便分散开了,向着茂密的树林之间隐去,在这样茂密的林间,弓箭能起的作用并不大,浓密的树林会成为天然的盾牌。

    脱不离看到士兵们反应神速,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看来敌人并不多,否则刚刚便应当是一阵密集的箭雨,在自己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损伤个数十人都是小菜一碟。

    但他这口气还没有喘完,眼前发生的一切便让他目瞪口呆。

    十几名士兵本来已经跳到了旁边密密的林子里,但却莫名其妙地突然腾空而起,直到身子荡上半空,才看清他们的脚脖子上套着一根树藤,紧跟着密林之中,一排排削尖的木杆子飞了出来,正好将腾空而起的士兵所个正着,惨叫声未歇,整个人已是没了气息,只有鲜血唰唰地从空中掉落下来。

    一些士兵跳向一个高高隆起的雪堆,想将自己隐藏在雪堆之后,但雪堆突然轰地一声爆裂开来,一根巨木从里面弹了起来,将士兵撞得头破血流,好一些的受一些皮肉伤,重一点的可就是筋断骨折,眼见是不能活了。

    一些士兵在敏捷地跃向一边之时,落下地来,却发现身下看似坚硬的雪地被自己一踩之下,却是轰然踏陷,在身体急剧下坠的过程之中,他们隐约看到陷坑底部闪着寒光的影子。

    那些平素看起来不动如山没有丝威胁可言的大树,树藤,荆棘,在这一瞬间,似乎都成了要人命的利器,整个树林之中,脱不离没有看到一个敌人,只看到自己的手下乱成一团,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看着在树林之中因为惊慌而四处奔走,如同没头苍蝇一般的手下,脱不离心里震骇不已,为什么这里会有埋伏,很显然,敌人在完全知道了他们的行进路线而这里提前布下了这些陷阱,他无助地看到他的士兵越是忙乱,便伤亡越大。

    “不要往林子里走,回到道路之上,列阵!”脱不离大声吼道,一跳而起,挥舞着马刀,自己率先从躲藏之处跳了出来,回到道路之上。林子之中不知藏了多少这样的陷阱,脱不离情愿回到道路之上,正面硬撼对手。

    在脱不离的大声吼叫之中,伤亡过百的蒙军们回到道路中间,背靠背挤在一起,抽出马刀,警惕地看着四周。有些人拉开弓箭,盲目地向着林子间乱射。

    “放箭!”随着一声厉喝,树林里,树冠上,一支支利箭射向集中在道路之上的蒙兵,此时,他们犹如一条长蛇一般的队伍没有丝毫遮挡,正好是一个个的活靶子。一片哀嚎声中,一个个的蒙兵被利箭命中,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之上。

    “他们在树上!”脱不离尖声嘶叫着,迈开大步,向着最近的一棵大树奔去,刚刚他看到,在那株大树之上,有羽箭射了出来。

    刚刚迈出一步,一支黑色的铁箭带着呼啸声从远处闪电般射来,大喝一声,脱不离站稳了身子,用力一刀劈下,当的一声,手腕大振,虽然将箭砸飞,但手腕亦是一阵发麻,心头暗叫一声苦,这一箭明显便是先前最早射出那一箭的箭手。

    刚刚砸飞了第一支箭,视野里便看到了第二支,第三支,两支箭竟然是衔尾而至,咬牙挥动马刀,当当两声,磕飞了两箭,手上一轻,马刀已是活生生地被震断了,眼角瞥见自己刚刚发现有人的那株大树上又有箭向自己飞来,百忙之中,一步跳起,向一侧猛跃过去,这一跃,竟然横跨了数米的距离,险险避过了射来的利箭,心头刚刚松了一口气,两脚落到实地,踝关节却是一紧,惊叫声中,脱不离已是腾云驾雾般地飞了起来,头上脚下地倒吊在空中。

    “完了!”他心里哀鸣一声。

    “杀!”林子里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在脱不离的视野之中,一个铁塔一般的大汗挥舞着一柄与他身材一样吓人的大刀,砍瓜切菜般地将路上的蒙兵一个个的砍翻,部族的勇士在此人面前,竟然没有一合之将,单薄的马刀根本无法抵挡那柄沉重的武器。

    “陌刀!”脱不离恍然大悟,这是一支来自安庆的部队,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未卜先知,知道自己要去袭击石堡么?不对,这里离十里铺近,离安庆远,他们是要去袭击十里铺的大营,这一刻,脱不离突然想明白了一切,十里铺是郭络部的大营,此刻,脱脱率领大军攻击安庆,营内空虚,他们要袭击的是十里铺的后勤辎重。

    跟在这个大汉身后出现的,是另外数柄陌刀,由他们开路,一批批的敌人从林间涌了出来,树上还在不停地射下利箭,幸存的蒙兵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脱不离闭上了眼睛,横过手里的半截马刀,狠狠地插向自己的胸膛。

    当的一声,手腕一麻,半截马刀不翼而飞,脱不离睁开眼睛,身前,一个年轻人手提着一柄黑沉沉的大弓,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叫云昭,你被俘了!”云昭笑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全胜

    这场伏击加突袭战在最后演变成了一场追逐战,残存的蒙军士兵慌不择路地逃向巴颜喀拉山深处,而云昭所部自然是一个也不能放过,这里,距离蒙军大本营十里铺已十分近了,万一有人漏网逃了回去,这次偷袭作战的计划便不得不取消,先前的战略目标便不可能再实现了。

    一直到太阳落山时分,燕小乙等人提着几个血淋淋的脑袋从林中钻了出来,将首级扔在林间的空地之上,那里,蒙军尸体已是堆集如山。

    “齐活儿了!”燕小乙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揉着腿,“可跑死我了。”

    苏定方也走了过来,“连上那个首领,五百零一人,一个不拉。全歼。”

    “我们死伤多少?”云昭将易水寒上的血迹抹去,还刀入鞘,眼光扫着四周正在忙碌的部下。

    “死了十几个,伤了近二十。”苏定方有些难过。

    云昭仰首向天,沉默片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歼敌五百,只损失了这几个人,已经是了不起的大胜利了,死者就地埋葬,伤者自行返回安庆。其余的人明早出发,袭击十里铺蒙军大营。”

    苏定方和燕小乙都点点头,“从那个蒙军将领里那里问出了什么?”

    “拉卡锡死了,现在主事的是他的儿子脱脱!”云昭淡淡地道。

    “拉卡锡死了?”苏定方和燕小乙都是大喜,“这头老狐狸死了对我们可是利好消息。”

    云昭脸上露出笑容,“拉卡锡在临死前清理了郭络部中有可能威胁到他儿子地位的将领和长老,强行收编了跟着他作战的一些小部族,挟持了那些小部族首领,整编了他们的部队,嘿嘿,看起来他们是更强大了,但这强大之中可埋着不小的隐患,如果打顺风仗,还可以以胜利来掩盖其中的矛盾,一旦来一场败仗,矛盾可就要爆发了。”

    “所以脱脱在不明巴颜喀拉山底细的情况下,仍然派出一支部队冒险穿起大山,想要袭击石堡!”苏定方道。

    “不错,据脱不离交待,脱脱已经尽起大军,疯狂地攻打安庆,力图以拿下安庆为功,来换取兀达对拉卡锡临死前一系行为的原谅,甚至为其背书,默许他的这种行为。”

    “如此说来!”苏定方脸上颜色有些变了,“安庆必然十分危急,脱脱是志在必得。云昭,石堡守军会出堡去救援安庆么?”

    云昭摇摇头,“石堡守军新兵居多,依城而守,依仗城防或可大量杀伤敌军,一旦与敌野战,则优势尽丧,我临走之时,嘱咐过蒋丰,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必须死守石堡不出。只要石堡不失,便是胜利。”

    心知云昭所说乃是正理,但苏定方仍然对安庆担忧不已,攻城之战,五倍围之,十倍攻之,现在安庆面临的敌军可是超过了十倍,脱脱足足有超过三万的兵力,而安庆只不过三千守军。

    “云昭,我们不能耽搁了,必须尽快出发去袭击十里铺蒙军辎重大营。”苏定方急切地道,“只有如此,才能缓解安庆的危机。”

    “欲速则不达。”云昭看着四周的士兵,“弟兄们厮杀一场,已经十分的疲惫了,连夜赶路的话,这样的天气,极易造成不必要的减员,从而损耗我们最后的战力,苏兄,磨刀不误砍柴功,安庆有岳将军镇守,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打下来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养足精神,打准时机,对敌人发起致命一击,否则,失败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安庆,石堡。”

    苏定方无言,所谓关心则乱,他不是不明白云昭所说的才是对的,但事关安庆,事关岳铭,便不由得他不担心。

    “我已从脱不离那里得到了大营的布署图!”云昭拍拍苏定方,“这为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靠得住么,会不会有诈?”苏定方问道。

    “应当没有什么问题,我找了好几个蒙军,他们画出来的布署图与脱不离大致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脱不离知道的更多一些,画得更详细一些罢了。”

    “这家伙这么痛快?”苏定方疑惑地道。

    “落在我手里,他只求速死,那里还顾得其它的!”云昭淡淡地道,只是话语之间,却透出一股股浓浓的血腥味。

    苏定方心头一悸,忽地想起先前脱不离的死尸的确已经不成模样了。

    两人围着脱不离画出来的地图,开始商议抵达之后的攻击细击,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便已成形,从开始发起攻击到最后的撤退,一条清晰的作战线路和作战思路在两人的脑海之中成形。

    “妙极!”苏定方拍手道:“云昭,正如岳将军所言,你当真是极有军事天份的,这一分作战计制定的几乎没有漏洞,而且将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都考虑进去了,有这样一份作战计划,我对于全身而退已经是信心满满了。”

    云昭微笑道:“岳将军太夸奖我了,什么军事天份?一个人老是在逃命,在不停的逃亡过程之中,总会学到一些东西的,这不是天份,这是经验,在生与死的边缘之上求一条活路而琢磨出来的罢了。这一年来不停地逃亡已经让我习惯了未虑胜先虑败而已。”

    “名将都是打出来的,岳将军就说过,一名将军,不怕千败万败,只要最终获胜那就是胜利者,而就算是一直在获胜,但最后一战输了,不管他以前有多么显赫的名声,终归是输家。我虽然饱读兵书,但你这些于生死之间摸索出来的经验,我却是远远不及。”

    云昭大笑,“苏兄,你现在正在生死之前跳舞,很快,你就会懂得这些东西,对了,苏兄,你可得把你肚子里的货多教一点给我,对于正规的大型的兵团作战,我可是一丁点经验也没有,现在,还停留在偷鸡摸狗的阶段呢!”

    “肚子里虽然货不多,但只要云昭兄弟你想要,我还敢藏私么?”苏定方大笑,心中却在想,岳铭将军说得果然不错,这个云昭的心思大得很。虽然现在势力还不值一提,但也许将来,在这个乱世当中,当真会给他淌出一条路来,自己得罪了曹家,仕途几乎便已走到了终点,但如果另蹊径的话,也许会柳暗花明,或者,自己的宏愿可以寄托在云昭的身上。

    现在云昭还很弱小,那么现在自己的投资所能获得的回报也就会更大,想到这里,看着云昭的眼神不由热切起来,曹家,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们踩在脚下。苏定方在心里想到。

    两人正各自想着心事,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的惊叫之声,之中还夹杂着蒋旭的大笑声,怒喝声,两人霍地站了起来,大步冲向那一头,出什么事了?两人对看一眼,都是不明所以。

    燕小乙快步迎了上来,看到两人,笑道:“没事儿,一头大虫,很可能是被这里的血腥味吸引过来了,饿得恨了,想虎口夺食呢!”

    云昭皱起了眉头,“大虫如果看到了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会不逃?还留在这里?”

    燕小乙嘻嘻一笑,“这条大虫是个母的,带了一个小崽子,这只小老虎被蒋旭捉了来,那只母老虎便不肯走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前面的林间。

    “好一条老虎!”苏定方脱口道,眼前这头母虎虽然在是在冬季食物奇缺,但也不知他每天逮着多少猎物,浑身皮毛竟然油光水滑,长达两米的身躯威武之极,额头上的王字清晰可见,现在正眼露凶光,看着蒋旭身后一个士兵,那士兵一只手拎在一只小老虎的脖颈之上,向着那只母虎伸出,不时地手上使劲,让手里的那只幼虎发出惨叫声,不停地挑逗着那只母虎。

    护子心切的母虎似乎忘记了眼前的的危险,在幼虎的惨叫声中,发出震天的嚎叫,四腿蹬地,凌空扑向蒋旭。

    “来得好!”蒋旭狂喝着,抡起陌刀,扁平着刀身,重重地击向母虎,猎人们打猎,在稳操胜卷的情况下,一般都力图不损害这些猛虎的皮毛,毕竟一刀砍下去虽然更容易,但是这张上好的毛皮却是被毁了。

    蒋旭虽然脑筋不灵光,但身手却是着实灵活,加之力量奇大,这一刀拍下去,正中母虎的身躯,将那只母虎凌空打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落到地上的母虎一跃而起,但云昭等行家从母虎的动作上都能看出,这一下,已是令这只老虎受了不轻的伤,果然,那老虎看向蒋旭的目光已带上了畏惧,愤怒地咆哮了一声,一个转身,便想逃走,蒋旭大笑着扔掉了陌刀,一个虎跳窜上去,两手已是挽住了母虎的尾巴,咆哮一声,两手发力,竟然将那只母虎活生生地抡了起来,在空中舞了一个圈子,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不等老虎发出惨叫,再一次抡起,反方向砸了下去,只是两三下,那只老虎已是七窍流血,奄奄一息了。

    “人形凶兽!”苏定方摇摇头,蒋旭这种打虎方法,让人实在是无话可说。

    “老大,这只老虎送给你了!”蒋旭拍拍手站了起来,看着一边的云昭,云昭也是连连摇头,自己当年在大漠之上为了打一只豹子,那可是费了大力气,看蒋旭这模样,打这种猛兽当真是小菜一碟,人比人,当真是气死人了。

    提着小老虎的士兵甩手将那只猫咪一般的小虎扔在地上,那小虎一溜烟地窜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母虎前,在母虎的身上不停地拱着,地上的母虎费力地抬走巨大的头颅,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小虎,只抬起一半,便轰地倒了下去。

    云昭看着小老依偎在死去的母虎的脖颈之下,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恐惧地看着他们,心中不由有所触动,走了过去,将那只小虎捧了起来,“这只小虎归我了,大的,我就不要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你的大营我笑纳了(上)

    燕小乙的身影从云昭的视线之中冒了出来,一路急奔,燕小乙的脸孔绯红,看着云昭,他用力地点点头,“老大,第一批人已经就位了,可以发动攻击了!”

    云昭回头看着身后的二百余名将士,此时,他们都已经整装停当,一个个精神饱满,手牵着战马,整齐地立于身后。

    唰地一声,云昭抽出易水寒:“准备作战,上马!”

    翻身跃上乌云踏雪,似乎知道马上就又要踏上令人血脉贲张的战场,乌云踏雪不停地喷着鼻息,两只前蹄用力地刨着地面,两百多人齐唰唰地跨上战马。

    “出击!”云昭一声断喝,两腿一夹马腹,乌云踏雪长嘶一声,四蹄发力,猛地向前窜去。两百余骑战马跟在乌云踏雪的身后,急风骤雨一般地向着他们的目标扑去。

    十里铺大营,自从脱脱率三万主力进逼安庆之后,这里便完全成了一个后勤辎重大营,堆集如山的粮草,其高高的粮垛在远处就可以看得很清楚,脱脱不是战场初哥,自然知道粮草对于一支战斗中的军队意味着什么,特别是现在正在冬季,一旦粮草有食,即便是再去征集,也不可能拿到多少,这些,已经是他的所有了。是以虽然知道这左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十里铺大营的存在,他仍是十分小心地留下了一支一千余人的兵力看守,率领这支部队的是脱脱的至亲叔父贴木儿,贴木儿六十有余,两个儿子都在历次的部族战争之中战死,是以对脱脱是爱护备至,当然,他也极得拉卡锡和脱脱的信任,老成持重的他自然是看守老家的最佳人选,在老营之中,除了这些粮草,还有十数个被扣留的部落族长,他们,当然也是极为重要的,有了他们,脱脱才能有效地控制那些刚刚并入郭络部的新战士。

    数百匹奔腾而来的战马其声势自然是瞒不过十里铺大营的守军,顷刻之间,整个大营里警钟声四起,贴木儿快步奔上大营的哨楼,看到远处奔袭而来的骑兵,脸上神色严峻,并没有因为对方人数不多而掉以轻心,谁能知道对方还有没有援军呢?

    “来人,马上传信给族长,十里铺大营遇袭,请派援军!”贴木儿沉声道。

    “是,大人。”

    “传令所有士兵,除留下一百人守营门,其它的人上马,随我出营作战!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来犯之敌歼灭。”贴木儿返身走下哨楼,翻身上马,提起了伴随他数十年的狼牙棒。

    随着一声声的号角声响,在贴木儿的身后,顷刻之间,便汇集了约千人的骑兵队伍,营门大开,贴木儿高举狼牙棒,怒喝道:“儿郎们,随我杀敌!”

    两支骑兵迅速地接近着,云昭看着对方的应对,由里不由暗赞一声,这员守将是个有胆色的,此时此刻,居然敢于放弃大营,主动出营迎击,而不是据营死守。

    破军张开,一百八十步外,连珠箭发,一支接着一支的铁箭脱弦而出,箭无虚无,每一箭射出,便有一名蒙军倒下,看到主将如此神勇,如此距离之上射杀敌军,身后的士兵不由彩声如雷,纷纷张弓搭箭,向前瞄准,他们可没有云昭这等力气,更没有破军这样的强弓,只能等到百步之内之后,射出的羽箭才有杀伤力,与之相对应的,蒙军亦是如此。

    十箭射完,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到了一百二三步左右,甩了甩腕子,云昭再一次提起了破军,又是五箭连射,连接射倒了对方五名前锋之后,将破军插在马鞍旁,反手抽出了易水寒,以云昭的力气,亦只能射出这多支箭,再射下去,手腕手臂可就有可能受伤了。

    “杀!”云昭厉喝声中,乌云踏雪如同离弦之箭,猛力向前窜去,与此同时,在他身后,数百支羽箭飞上了天空,蒙军几乎在同时,射出了手中的羽箭,上千人同时向空抛射,可比云昭这边经壮观多了。

    但这个时候,大越与蒙人双方在军械之上的差距尽显无遗,云昭带来的这批人装备了大越生产的强弓,身上披着从安庆城刮来盔甲,而蒙军却仅仅披着一身皮甲,双方对射,看似蒙军声势更大,但吃亏更多的却是蒙军。双方都有为数不少的人中箭,这种抛射落下的箭支杀伤力其实是其大的,盔甲稍次,便会被尖厉的箭头破开。

    第一轮对射,蒙军数十人反身落马,而反观云昭所部,不少人身上插着明晃晃的箭支,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作战。

    贴木儿看到对方将领骑着的大黑马,看到对方如此距离上发箭,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人影,这个人现在几乎成了蒙人的恶梦了,蒙族名将札木合在他手上连吃败仗,大漠之珠雅尔丹公主更是曾被此人单人直入大营生擒而去,前不久,族长拉卡锡可以说是间接地毙命在此人之手,但他此时不是应当在石堡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十里铺呢?为什么他们是从十里铺后面冒出来的?

    看到云昭,贴木儿直觉中有一种极不好的感觉,但同时,一股怒火也从内心深处喷勃而也。

    “杀了黑煞,立封千夫长!”贴木儿的狼牙棒戟指云昭。

    两支军队只来得及射出了三轮箭支,便狠狠地对撞在了一起,云昭如同一柄杀红的利刃,狠狠地捅进了郭络部灰色的人群之中,他已经脱离了整个大部队,而整支队伍的锋矢现在却是由燕小乙在带领。

    “凿穿!”燕小乙兴奋的嗥叫着,似乎又回到了在大漠之上的时候,在老当家的军旗指挥下,鹰嘴岩马匪们的锋矢阵形将一个个的敌军凿成一个大漏勺。

    “破阵,破阵!”身后二百名骑兵咆哮着,紧紧地跟在燕小乙的身后,向前猛冲。

    云昭马快,刀快,在燕小乙开始攻击的时候,他已经一头扎进了对方的军阵核心之中,易水寒如同死亡的镰刀,所过之处,刀断,头断,片刻之间,在他的左近,已是断头残肢抛落一地,云昭狞笑着,右手挥舞着易水寒,左手却是抢了一柄长矛,远格近砍,左冲右突,几如无人之境。

    蒙军本阵被云昭这柄锋利的过了头的箭头一搅,再要应付后面燕小乙率领的集群冲锋便颇为艰难,锋矢阵形是鹰嘴岩马匪赖以成名的破阵绝技,这群士兵所能发挥出来的效力其实远远不及原先的马匪,但由于有云昭在前面冲阵,锋矢阵形的最前面,除了燕小乙,近三十名老马匪们都冲在最前面,尽最大的努力为后面的士兵减轻压力,短时间之内,仍是杀得对方人仰马翻。

    “堵住他们!”贴木儿大怒,“人马并拢,给我立墙,先挡住他们!”所谓立墙,就是骑兵以人挤人,马挤马的形式硬生生地在冲阵的对方面前竖起一道人肉盾牌,以此减缓对方冲击的速度,当然,立墙的士兵存活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贴木儿下达了立墙的命令之后,自己则一夹马腹,怒吼着迎上了云昭,手中的狼牙棒高高举起,“拿命来!”他狂喝道。他手中的狼牙棒是重兵器,可不惧易水寒的锋利。

    “来得好!”云昭大笑着,左手的长矛反手抽了下去,当的一声剧响,手中的长矛顿时折成了两断,狼牙棒其势未衰,依旧向着云昭砸了下来。

    “好大的力气!”云昭笑道,被长矛一挡,狼牙棒的力道倒是被卸去了大半,易水寒急迎而上,刀身架在了狼牙棒的棒头之上,与上面的倒勾搅动在了一起。

    “撒手!”贴木儿大喜,狼牙棒的这些倒勾夺人兵器那是最得心应手,眼看着对手的刀被倒钩锁住,大喜之下,狼牙棒在手中猛力转动,同时向回猛夺。

    “不见得!”云昭一声断喝,手腕发力,嚓嚓之声向个不绝,易水寒锋利的刀刃如割朽木,将棒头上的倒钩一根根削断,借着马速,云昭迅速向前扑近,易水寒顺着狼牙棒的长杆急削下去。

    贴木儿大惊失色,手中一个急旋,将易水寒震开,拨马向右,与云昭在间不容发之间擦身而过,狼牙棒横身反扫,云昭长笑身中,顺手抓了一名急扑向前的蒙军,砸向狼牙棒,卟哧一声,那名蒙兵顿时被这一下砸得血肉横飞。

    “老蒙狗,你的大营我可就笑纳了!”云昭长笑声中,胯下乌云踏雪一个急停转身,又返身杀了回去,云昭要去接应身后的燕小乙一行人,此时的他们,已经被降下了冲锋的速度,与敌人搅在了一起。

    贴木儿看着半边已经光秃秃的狼牙棒,心中震骇对手的战力的同时,也看到了敌人已经被困住,脸上不由露出笑容,不管怎么容,这二三百人的骑兵落入自己近千骑兵的包围之中,失败已是板上钉钉,不管他个人有多么神勇,对于战场大局的帮助还是有限的。

    “冲上去,杀光他们!”贴木儿吼道。正想策马再去与云昭交锋,耳中突地回想起云昭得意之极的笑容,不由心生疑窦,回头看到身后的大营,这一望之下,不由大惊失色。***

第一百八十九章:千均一发

    贴木儿瞪大了眼睛,如同大白天看到了活鬼一般,在十里铺大营的一侧,距离栅栏只有百来米的地方,积雪泥土翻动,一大票人从地下跳了出来,呐喊着冲向了栅栏,在这一侧的栅栏之后,只有廖廖几个守兵,剩在营中的百余名兵力都集中在大门一侧,那几名哨兵此时看到突然从地下跳出来的这一群人,似乎已经吓傻了,呆呆地看着他们如同旋风一般地扑到了栅栏跟前,雪亮的大刀举起,仅仅是闪动了几下,一大段栅栏便被劈倒在地,那群人风一般地冲进了大营,打头的,一个身材极高极壮的汉子手中的大刀轻轻几挥,那几个犹自傻子一般的哨兵已是断成了两截。

    贴木儿脑子之中霎时之间一片空白,上当了,对方这两百余骑只不过是诱饵罢了,诱使自己出营作战,而他们早已提前派了人潜到了大营跟前,悄悄地潜伏了下来。

    “回去!”贴木儿嘶声吼了起来,如果让敌人在营里放起火来,那可就完了,但愿,自己留在营里的那一百余人能够拦住那批敌人。

    此刻破营而入的正是以苏定方,蒋旭为首的一百余名安庆城精锐,以五名陌刀手开道,一百多人势如破竹,直冲向那高耸着的一座座粮垛。

    “杀!”蒋旭挥舞着巨大的陌刀,疯狂地冲向迎面而来的一名骑兵,身子略侧,刀光闪处,已是将奔跑中的战马马首斩了下来,马上骑士滚地葫芦一般地倒了下来,蒋旭瞧都没瞧一眼,大踏步上前,又是一刀挥下。

    五名陌刀手并排而立,随着苏定方的吆喝,每踏上一步,便挥下一刀,对面的仓促而来的骑兵竭力想要冲上去,但战马对于这种雪亮的大刀却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畏惧感,冲到近前之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规避,而在陌刀之前,稍微的迟疑便足以决定命运。这一百余人瞬息之间便击溃了营中百余人的留守部队,风一样地掠进了大营深处。

    贴木儿发狂一般地打马回赶,与他一样,所有的蒙骑都在疯狂地向着营中狂奔,在他们的身后,却是急追而来的云昭所部,箭如雨下,断后的蒙骑下饺子一般地坠下马来。

    堪堪奔到大营门口,贴木儿便绝望地看到数十个火头从营中粮垛之处燃起,滚滚浓烟也随之直冲云宵,他呆立在马上,紧紧地咬着牙关,他知道完了,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身后正追过来的云昭。“我要活剥了你!”贴木儿声嘶力竭,“杀!”挥舞着狼牙棒,迎向了云昭。

    蒙军再一次返身,与云昭的两百骑兵杀在了一起,只是刚刚仓促地撤退,让他们损失惨重,近两百骑兵倒在了战场之上,此时再一次返身杀回去,对手却已列好了阵形,锋矢阵形毫不留情地碾过散乱的蒙骑,直冲向蒙军军阵深处。

    “杀!”云昭怒吼着,挥舞着易水寒,冲向了对面的贴木儿。

    当的一声响,云昭的易水寒切在了狼牙棒最脆弱的杆部连接处,嚓的一声轻响,贴木儿手上一轻,棒头已是跌在了地上,云昭擦身而过,从他后面紧跟而上的燕小乙手中的马刀横拖在一侧,战马飞速掠过,马刀轻而易举地破开了贴木儿的胸甲,鲜血哧的一声喷了出来。

    贴木儿身子晃了一晃,燕小乙身后,又是一名马匪掠过,第二刀,第三刀拖过之后,贴木儿的身躯终于轰然从马上跌了下来。

    “击溃!”云昭凿穿了蒙军的军阵,圈转马头,大吼着又杀了回来,与此同时,隆隆的脚步声响起,放完火的苏定方等人已是返身杀了回来。

    整个十里铺大营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留守的蒙军被杀得四散逃窜。

    “我们走!”云昭大声喊道。

    燕小乙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大声地吹了起来,“扯呼啦,扯呼啦!”紧跟着云昭杀出了大营,苏定方等人亦从蒙军大营中人手抢了一匹战马,跨上马鞍,跟着云昭风一般地掠出了大营,奔向了远方。

    营中,溃败的蒙军们汇聚了起来,此时,他们还大约有五百余人,众人六神无主地看着熊熊燃烧的大营,救火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大营之中,十数名被囚在此处的小部族的族长们此时终于恢复了自由身,但他们的心情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粮草没了,只怕最倒霉的还是他们这批人。

    一名头发胡子皆白的老头看着几百名六神无主的骑兵,挥舞着臂膀,怒吼道:“你们吃屎的啊,粮草没了,难道让敌人也跑了吗?他们只有两三百人,追上去,杀光了他们,否则,脱脱回来后会剥了你们的皮的。”

    一语点醒了这些蒙军,一名千夫长模样的人大声叫了起来,“弟兄们,跟我追上去,杀光了他们。”

    看着蒙军冲出了大营,一群部族首领们都是哭丧着脸无语地望着冲天的大火。整整一个冬天的数万大军的物资啊,就这样没有了。这个冬,该怎么熬过去啊!

    安庆,脱脱立于中军旗下,缠在头上的白色长巾迎风飘扬,所谓哀军必胜,此刻,郭络部当真已成了一支哀军,脱脱不再藏私,以郭络部精锐为先导,疯狂地攻打安庆城,在郭络部的带动之下,其余的蒙军部落士兵亦是发起狂来,一波一波的士兵沿着云梯,向着安庆城发起了决死攻击,城上城下,箭如雨下,鲜血几乎汇成了小溪。

    “传我命令,先登城者,破城之后,立封千夫长,赏黄金百斤,牛马各百头,羊千只。”脱脱大声地道。

    立刻便有侍卫纵马上前,大声地将脱脱的话原封不动地喊将出来,片刻之间,战场之上更加沸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无数的蒙军前仆后继,攻向安庆城。

    一名蒙军踏上了城墙,两名,三名,越来越多的蒙军登上了城墙,与城上的士兵展开了肉搏,看着这一切,脱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来,一名蒙军飞奔而来,“族长,不好了!”

    脱脱回过头来,“什么事?”看到来人是留守十里铺大营的士兵,脱脱的脸色有些变了。

    “十里铺大营遇袭!”来人急促的话语让脱脱的脸色大变,他霍地抬起头来,看向十里铺方向。

    十里铺大营距离安庆不过百余里路而已,快马奔驰,到这里最多需要两三个时辰,脱脱的脸色慢慢地变了。

    “多少人?”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

    “已经现身的有数百骑兵,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援。”来人答道。

    脱脱回身看着急烈厮杀的安庆城,手微微地颤抖着,迟疑片刻,“数百骑兵而已,贴木儿会消灭他们的,全力进攻安庆城!全部压上去!”

    安庆城头,看着脱脱中军大旗舞动,后面的大股蒙军缓缓压上来,岳铭知道最后的决战即将来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伸手拔起了插在身边的一柄铁枪,“传我命令,所有预备队尽数上城,发起反攻!”

    “杀呀!”发布完命令,岳铭戴上了头盔,冲向了城墙,在他身后,是他的最后五百名预备队士兵。

    战鼓声轰鸣,越来越多的蒙军攻上了城墙,但城墙之上的反击却也是越来越凶猛,岳铭一柄长枪,犹如蛟龙出海,城墙之上,那里出现了危机,有被敌人站稳脚跟的危险,他们猛然扑上去,将对手一个一个地挑下城去,整个城墙之上,四处都是震天的喊杀声。

    石堡,站在悬崖顶端的蒋丰可以清晰地看到安庆城上的搏杀,看着敌人大规模地冲上了安庆城,蒋丰找来了屠龙屠虎,“二位,我们必须要对安庆做出呼应。”蒋丰搓着手道,云昭临走之时不允他们出战,而石堡的军权,此时却掌握在屠龙屠虎的手中。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二位,如果安庆撑不住失守了,我们石堡断然是不可能守住的。”

    “可是我们这一点人马,出去也起不到什么效果啊!”屠虎磨着牙,道:“还不够给敌人塞牙缝的呢!”

    “没有必要与敌人真正接战,我们只消出石堡,作出一个出兵的意向即可,相信对方一定有哨骑在关注我们这里,我们一出兵,对方起码要分出一部人来警戒我们,这样,至少可以为安庆分担一点点的压力!”蒋丰分析道。

    “如果是这样,倒也可以!”屠虎点点头。

    “如果二位同意,便需立刻行动了,否则我怕安庆不保。”

    脱脱疯狂地挥军进攻,但此刻他的心却已经飞向了十里铺,自己派回去的援军不知能不能赶得急,最好是贴木儿自己便击溃了来袭的敌军则好,他在心里祈祷着,“阿玛啊,你可一定要保佑儿子。”

    眼见着日头已经西斜,但是安庆城仍然在顽抗,“准备夜战,今天一定要拿下安庆!”他吩咐道。

    又是数骑快马奔来,脱脱偏转头,看着来骑脸上的神色,一颗心已是坠到了谷底。

    “族长,不好了,十里铺大营被破,贴木儿将军战死,我们的粮草辎重全完了!”来人带着哭腔大声道。

    脱脱两眼一阵阵发黑,用力抓着马鞍,这才没有让自己跌下马来。***

第一百九十章:浩气长存(上)

    敌人潮水一般地退了下去,没有丝毫停留,滚滚向后而去,只留下了一地的残骸和鲜血,安庆城上,却是没有欢呼,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一仗打得太凶险了,能不能保住安庆城,其实所有人心中都没有底,这一次进攻,敌人完全是孤独一掷,丝毫不计较兵力上的巨大损耗,以至于此时城下蒙军尸体堆如山。

    所有人都一屁股坐在血泊之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得手脚酸软,一根小手指头此时也懒得动弹。在血泊中坐了片刻,昭武校尉胡泽华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声地呼唤着士兵们站起来,收拾战场,谁也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再来,城上城下,遗留下来的成千上万的羽箭得收集回来,下一次还有大用,损坏的床弩要修整,战死弟兄的遗体要收敛,更重要的是,现在弟兄们个个都是汗透重衣,这样的天气,如果不赶紧打理的话,冷风一吹,极易伤风,如果大面积的因为病痛倒下,安庆城也就不用守了。随军的大夫是很懂行的,战事一停,已经有大桶的姜汤熬好被抬了上来,正一碗一碗地递到了几乎精疲力竭的士兵手中。

    胡泽华抬眼四顾,岳铭拄着长枪,站在城楼之上,大红的披风迎风飘扬,这让胡泽华大大地出了一口长气,刚刚一战之凶险如斯,以至于连岳铭也亲自上阵,战场之上,刀枪无眼,那里分你是将军还是小兵,看到岳铭仍旧矗立如斯,顿时松了一口气,将是兵之胆,有岳铭在,那这支军队的魂魄就还在。他大步地迎了上去。

    “岳将军,我们又赢了!”胡泽华摘下头盔,激动地道。他的头盔之上有一道新鲜的裂口,那是刚刚在战斗中被一名蒙兵砍坏的,要不是胡泽华抢先一刀将那家伙捅了一个透心凉,他的脑袋此时就该就成两半了。

    “我们赢了!”岳铭喃喃地道,转过头来,看着胡泽华,“云昭,定方他们得手了。”

    胡泽华一楞,“将军,你是说蒙军十里铺大营?”

    岳铭微笑着,“当然,如果不是十里铺大营被毁,眼看着便要摘到手里的果子,脱脱怎么会舍得放弃,一定是云昭和定方他们烧毁了脱脱的大营,哈哈哈,接下来,脱脱可就要想着他的数万大军吃什么,喝什么了?”

    胡泽华也激动起来,“将军,这么说,短时间内,蒙军是不可能来攻打安庆了。”

    “连生存都成了问题,他还拿什么来打安庆!”岳铭仰天长笑,“至少这个冬天他们是不可能来了,而到了来年春暖花开之时,他们还有机会么?哈哈哈!”大笑声中,岳铭忽地仰天便倒。

    当的一声,胡泽华大惊之下,扔了手中捧着的头盔,手忙脚乱了一把捞住倒下的岳铭,半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身体,眼光向下看到岳铭鲜血淋漓的小腹,瞳孔一下子收缩,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创口。

    “将军,将军!”胡泽华大叫起来,“军医,军医,将军受伤了!”城墙之上一阵阵纷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岳铭竭力地想要抬起头来,但头颅却似乎重逾千斤,眼前一阵阵黑暗袭来,他头一沉,终于昏了过去。

    玉门关外,战事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兀达不急于打下玉门关,一旦他们快速地拿下玉门关,潭州的司马仁必然会加速撤退,从而使他失去重创对方的机会,玉门关仍然存在,便会给司马家造成错觉,殊不知,此时,以韩仲,脱里为先锋的数千精锐已经直插潭州,而在他们的后面,札木合率领的一万铁骑已经紧紧地跟了上去,最少吃掉司马家主力一半,兀达捻须微笑,韩仲的确是个人才,留下司马家一半被打破了胆的兵力,比完全消灭他要好得多,给大越四皇子李逍留下一个致命的隐患,会替蒙族将来与大越的战事带来极为有利的影响,蒙族将来要想征服大越这个庞然大物,象韩仲这样的大越人才越多越好,只有他们,才最了解大越,才知道怎样才能付出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功。李逍即便到了前线,也只会为司马家还留下不少的兵力来牵制蒙军而高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支军队很可能成为他的摧命符吧?

    “大王,我觉得玉门关上有些不对啊?”阿齐思走了过来,低声道。

    “嗯,你发觉了什么?”兀达眉毛一掀,看着阿齐思,他不介意在玉门关多呆几天,一是为了替札木合他们争取一点时间,二来也是练练蒙军攻坚的能力,这几天下来,蒙军的伤亡已经一天比一天小了。

    “城上反击的力量似乎比先前弱得太多了!”阿齐思皱着眉头,“虽然对方的几面将旗都还在玉门关上,可是,这几天都只看到一名主将上城指挥,还有几人呢?”

    兀达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说,玉门关里,他们的主力已经不在了?”

    “大王明鉴。”阿齐思点点头,“我在担心,是不是玉门关里的将领得到了什么消息?”

    兀达霍地站了起来,脑子中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如果,如果玉门关里的主力已经悄无声息地撤走,堵住了札木合的军队,那么,先期进入潭州的韩仲和脱里的数千军队便会成为潭州军的一道甜点,他们再英勇,毕竟也只有六千余人,而他们面对的是装备精良的五万甚至更多的潭州军。

    “来人,阿斯兰,巴鲁图,尽起主力,拿下玉门关!”兀达大声喝道。

    玉门关上,屈鲁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腥红的披风迎风飘扬,看到蒙军军营之中号角齐鸣,一队队甲胄鲜明,气势明显不同于这几天进攻的蒙军出营而来,知道蒙军主帅终于回过味儿来了,玉门关最后的时刻到了。

    “弟兄们,为了大越,最后一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屈鲁大声喝道。

    “死而后已!”城上,残留下来的两千余名卢城边军齐声大喊,城墙之上,姚,乔,丁王四面将旗依次落下,只余下屈字大旗依旧高高飘扬。

    “杀贼!”屈鲁提着大刀,大步走向城墙边上。

    “杀贼!”回应他的是城上数千士兵齐声的呐喊。

    冯口,札木合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本应该在玉门关外与蒙军主力对恃的卢城边军竟然出现了在冯口,这让他在仓促之间吃了大亏,前锋一个千人队几乎全军皆墨,被卢城边军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上万兵卢城边军牢牢地扼守住了冯口要道。

    必须要尽快拿下冯口,否则不但潭州军会跑掉,连带着先期进入潭州的韩仲与脱里两人的部队都会被对手吃掉,札木合在最初的暴怒之后,慢慢地冷静下来,卢城边军不是一支可以轻侮的部队,但自己现在有万余铁骑,对面只有相同数目的步兵,自己仍然优势极大。

    “先咬掉他的左边角!”札木合看着对面的四个军阵,敏锐地发现左边角上的士兵阵容明显比中军和右边的要差上一点。那边是第二营乔子方的部队。

    “图海,你主攻左翼,我率队替你掩护牵制对方主力!”札木合下令道。

    “遵命!”扎儿赤兀惕老将图海用力地点点头,率领麾下三千骑兵逼向乔子方的第二营。而札木合,则亲率主力,缓缓向着中军姚猛所在的方向冲去。

    姚猛盯着对面奔腾而来的骑兵,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敌人已经袭来的情报已经快马加鞭送往潭州,就是不知能不能送到司马仁的手中,这一路之上,敌人肯定留下了哨骑,自己派出了十余骑,但愿有一个幸运儿能抵达潭州,只要潭州得到了消息,那么就能出兵合围进入潭州的敌军,消灭他们之后,挥军来援自己,还有可能将眼前的这支敌人吃掉,这样,反而能打一个大大的胜仗。

    但是,司马仁会这么做么?姚猛摇摇头,就算吃掉了前期进入的蒙军,司马仁也绝不会来支援自己的,看着冯口此时上万的卢城边军,姚猛心中一痛,对不起,敌兄们,是我将你们带入到了一条死路之中,但,我别无选择。

    震天的杀声将姚猛的思绪带回到了战场之上,敌军主攻的目标是第二营的乔子方,姚猛不由苦笑,敌军将领的眼光果然毒得很,第二营在卢城曾被云昭的鹰嘴岩马匪重创,后来虽然补齐了缺额,但相比起其它几部,的确是最弱的,而且主将乔子方的性格?姚猛看向第二营的方向,一条条奔腾的洪流不停地撞击着第二营的防线。

    “让王壮向第二营方向移动,随时支援!”姚猛下令道:“第一营向前推进百步!”

    第二营阵地,看到一队队骑兵轰然而来,撞击着自己的阵列,乔子方脸色发苦,“姚猛你个夯货,老子这一回定然让你害死了,弟兄们,杀敌,给我射,射死这些龟儿子!”

    一队队的骑兵往来奔射,这些扎儿赤兀惕的骑兵的装备比起一般部队可要强多了,第一批扑来的骑兵手里扔出来的,竟然是专破步兵阵列的重型武器,铁骨头,蒺藜等物,这些重达十数斤的武器借助马力,被投掷出来之后,挨一下便是筋断骨折,随着扑天盖地的这些玩意投进军阵当中,一片片的士兵倒在了地上。第二营的军阵开始出现了松动。

    “弟兄们,补上去,一步也不能退啊,一退就是死路一条,咱们只有两条腿,可跑不过战马的!”看到第二营有松动的趋势,乔子方大急,抢了一柄长矛,大步地奔向阵地前沿。***

第一百九十一章:浩气长存(中)

    王壮的队伍刚刚一移动,一股蒙骑立刻飞快地向他们与第二营之中切了过来,步兵在行进之中,难免队列会出现松动,而队列之间的缝隙便是敌骑破除步兵方阵的关键,看到敌骑向己阵切来,王壮不得不停了下来,整顿队列,准备迎敌。而中阵,姚猛的第一营在隆隆的鼓声之中向前推进之时,札木合的中军帅旗也开始摇动,两股骑兵一左一右,攻了过来。

    此刻,除了乔子方的第二营陷入激战之外,其它各部都陷入到了对峙当中,蒙骑绕着步军方阵不停地奔射,根据卢城边军的移动而相应地调整对策,札木合就是要在第一时间吃掉较弱的第二营,打开卢城边军的左翼。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一支自己的游骑兵那该有多好,姚猛痛苦地看着远处乔子方的第二营士兵不断地倒下,如果有一支骑兵,在步骑互相掩护之下,他一万步兵便完全可以与对方的骑兵展开对攻,但现在,自己除了死守之外,竟然没有第二条出路可走,进攻,那会更快地让自己崩溃,而防守,虽然拖得时间会更长,但结局亦然是失败。

    姚猛第一次遇到了一场根本没有任何取胜希望的战半,但他却不得不守着绝望一直战斗下去,回望潭州方向,他的心中充满了怨愤,司马仁,但愿我们卢城边军死得有价值,但愿你以后能多杀一些蒙军,那怕是让你们踩在我们卢城边军的尸骨之上,我也认了。

    乔子方冲上了第一线,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勇敢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威武过,一杆长枪飞舞,将冲上来的蒙兵纷纷挑下马来,恍惚之间,他似乎回到了当年,那个刚刚加入军队,一脸意气风发的时候,从什么时候自己变了的呢?他下意识地回想起往事来。

    “将军,小心!”一名士兵从一边猛地扑了上来,挡在了他的前面,几乎在同时,一柄斩马刀将那名士兵几乎劈成了两半,鲜血溅满了乔子方的全身。鲜血将乔子方惊醒过来,看着面前那个骑在战马之上的蒙军脸上露出狞笑,正再一次地举起马刀,乔子方咆哮着向前冲了过去,手里的长枪横甩,打在马头之上,战马身子一歪,颓然倒地,马上的骑士敏捷地跳了下来,手里的马刀依旧劈了下来,乔子方的长枪过长,横打也去之后,急切之间却是收不回来,眼前白光闪动,刀已及顶,千均一方之际,乔子方猛然丢下了长枪,两脚在地上一蹬,合身扑进了那名蒙军的怀里,双手搂住对方的腰,便像搂住房**的姑娘一般亲热,不过手上的力道可就太大了一点,用力一勒,那边蒙军的腰发出格格的响声,怒吼声中,那人手中马刀反转,向着乔子方的后背扎了下来,反应相当快,看身手,在蒙军之中应当地位不低。眼看着马刀就要扎进乔子方的后背,乔子方一低头,张开一嘴白森森的牙齿,用力地咬了下去,他比对方矮了一截,嘴巴所及之处,正是对方的咽喉。

    喀的一声,两排牙齿合拢,背上的疼痛戛然而止,那名蒙军丢下了马刀,双手用力地扳住乔子方的脑袋,想将他的头扳开,乔子方喉咙里嗬嗬地叫着,死死地咬住,一股股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倒灌了进去,一股腥味让他肚腑之中翻江倒海,对手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弱,终于无力地垂下,一摆脑袋,乔子方抬起头来,嘴里却还含着一块血淋淋的肉,丝丝缕缕地吊在他的嘴下边。

    交战的双方士兵都是惊叫一声,现在的乔子方就像一个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魔鬼,浑身鲜血,嘴里还含着一块敌人的血肉,他嗬嗬地叫着,从地上胡乱捡了一柄长刀,向前扑去,所到之处,蒙军纷纷退开。

    “原来,在战场之上,怕死的一定先死,想死的倒不一定死啊!老将军,我现在终于懂了你的话了!”乔子方一刀将一个退让不及的蒙军一条腿卸了下来,看着那人惨叫着跌下来,军靴重重地踩下去,正踩在那人脸上,卡卡声中,脑袋已是被踏成了一块饼。

    乔子方在瞬间爆发出来的凶恨极大地激发了第二营的斗志,他们的阵形在渐渐的缩小,但愈小,抗力却愈大,以乔子方为中心,他们形成了一个紧密的方阵,虽然只剩下了千余人,但较之先前,给对方造成的伤害反而更大。

    图海无奈地退了下去,他的兵此时已经疲惫,战马也已经不堪再一次冲锋了,只能先退下去稍事休息,以便重振旗鼓。

    札木合脸色有些阴沉,脸有惭色的图海走到他跟前,“将军,我……”

    札木合摆摆手,“卢城边军的确很能打,没什么,休息一下,再上吧,你面前的是卢城边军最弱的,我希望下一次看到你能摧枯拉朽地将他们击败。”

    看到蒙军撤退,乔子方顿时感到全身都酸麻无比,先前舞得风车一般的马刀当地一声掉在地上,两腿发软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将军,你没事吧?”几名亲兵涌了上来。

    “没事,没事!”摆摆手,乔子方摸了摸挺起来的肚子,叹道:“早知道有今日,我便该多打熬一下力气呀,他妈的,司马瑞,我操你奶奶。”

    潭州城,司马仁手脚冰凉,已有数处哨探发现了蒙军的踪迹,桠子口失去联系已有数天,这一切都说明,桠子口已经失守,蒙军已经深入到了潭州腹地。

    “去,多派哨探,要明确地探知到底有多少蒙军已经通过了桠子口进入了潭州?”司马仁大声怒喝道。

    “大哥,我马上率兵出击,一定要将这股蒙军阻住,掩护潭州大部撤退。”司马智道。

    司马仁点点头,“四弟,你带一万人出城,潭州各种需要搬运到卢宁的东西太多了,我们至少还需要十余天的时间,你一定要找到这股蒙军挡住他们,给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明白了!”司马智点点头。

    “阿瑞!”司马仁叫道。

    司马瑞走了过来,“伯父。”

    “你带五千人,赶到会宁县城,一定要把会宁县牢牢地控制住,如果蒙军将那里占领了,我们就被切断了退往卢宁的道路,将不得不退往平阳府,而平阳除了有丰富的矿藏之外,什么也没有,根本不可能养活大规模撤到那里的潭州军民,更何况,平阳府肯定是接下来蒙军要竭力攻占的地方。”

    “我明白了!”

    “千万不要出差错,会宁是我们退往卢宁的咽喉,一旦失守,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司马仁不放心地道:“你带石敢当的部队去,以你为主,石敢当为副手,他经验丰富,你多听他的意见。”

    “侄儿遵命。”司马瑞快步离去。

    “那大哥,我也去了!”司马智道:“潭州这边,要加快速度,桠子口失守,大量的蒙军很快便会涌入,对方以骑兵为主,速度必然是极快的,有些不必要的东西就不用带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司马仁点点头,不必要的自然是那些走不快的老弱。

    “报!”外面传来一声声的叫喊声,一名浑身血迹的校尉军官在两名潭州兵左右扶架之下,飞快地奔了进来。

    “属下卢城边军第一营校尉付正,有紧急军情禀报司马仁大人!”浑身血迹的校尉看着堂中的人群,他并不认识司马仁。

    “我就是司马仁,卢城边军不是在玉门关吗?你怎么到了这里?”司马仁脸色阴沉,莫非玉门关也失守了么?

    付正卟嗵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大人,救救卢城边军吧!”

    “卢城边军镇守玉门关,有雄城为据,难道这么快就守不住了?”司马仁厉声道。

    付正泪流满面,“大人,姚将军得知桠子口失守,蒙军已经通过桠子口突入潭州,当即便命令屈鲁将军守玉门关,而姚大人则率领主力急赴冯口,在那里堵住了蒙军的主力,现在正在拼死熬战,已经进入潭州的蒙军只有五六千人,姚将军请司马仁大人立即发兵,支援冯口。”

    司马智目光闪动,踏步上前,“你说进入潭州的蒙军只有五六千人?”

    “是,只有五六千人而已,主力被姚将军堵在了冯口,请大人立即发兵支援。”付正用力地点点头。

    “那在冯口,姚将军面前的敌人有多少?”

    “我出发之时,敌人还只到了万余骑兵,他们的主力还在玉门关外。”

    司马智兴奋地转过头来,“大哥,好机会啊!既然进来的只有五六千人,我们完全可以一口将其吃掉,然后主力全力急赴冯口,将这万余蒙军也一股脑地全歼了。”

    司马仁脸上神色忽阴忽晴,司马智说得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吃掉这两股蒙军,那就是天大的功劳,但是……心念电转之间,他挥挥手道:“付校尉辛苦了,先下去休息治伤吧,军机大事,我会马上处理的。”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付正听着司马智的语气,以为援兵在望,不由喜出望外。连连叩头,在两名潭州兵的搀扶之下,走下堂去。

    “大哥?”看着司马仁的脸色,司马智觉得有些不妙。

    “吃掉固然是大功,吃不掉呢?或者我们被敌人粘上了呢?玉门关此时可就只有屈鲁一个营而已,蒙军一旦反应过来,一鼓可下。”

    “大哥,战事那有十拿九稳的,但现在,我们可是稳稳占着上风,姚猛这一着十分妙啊,给我们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机会。只要指挥得当,行动迅猛,我们完全可以进退自如。”司马智力争道。

    “派人告诉姚猛,援军马上就到!”司马仁道:“四弟,你的任务仍然是找到那支已经进入潭州的蒙军。”

    “那冯口?”司马智疑惑地道。

    “你不必管了。”司马仁挥挥手,“做事去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浩气长存(下)

    札木合脸已经绿了,在小小的冯口,他与姚猛率领的卢城边军已经整整打了两天一夜,持续不间断地攻击不但让守方伤亡惨重,也让攻击一方精疲力竭,占着骑兵机动的优势,札木合不断地游击,穿插,切割,将卢城边军一点点地从主力之中分割出来然后加以消灭,双方的伤亡比率基本维持在四比一,眼下,札木合麾下骑兵伤亡一千余人,也就是说,姚猛的卢城边军已经去了一半战斗力了。一般情况下,伤亡超过百分之五十,一支部队便基本失去了战斗力,但这支卢城边军却犹如一根橡皮糖,死死地粘着札木合。

    而最让札木合心惊的是,两天一夜,他已将姚猛所部迫退了数十里,但他发现,对方在撤退之余,竟然毫不犹地放弃了所有伤兵,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上,这些倒伏在地上的伤兵,并不引人注意,但却往往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他们会在蒙军经过之时,突然暴起伤人,因为毫无防备,遭袭的蒙军基本上都会被干掉,以至于到了后来,看到了卢城边军躺在地上的尸体,蒙军都会先射上两箭来确保对方已经死亡。这种打法札木合从来没有碰到过,也让他胆寒不已,打了这多年仗了,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有些恐惧。对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活人了。

    更让札木合操心的是已经进入潭州的脱里部以及韩仲部,他们只有六千人,如果自己不能及时持缓,让潭州军主力发现了他们这支孤军,他们就完了,潭州有正规镇军五万余人,如果让预备役全体动员的话,只怕会动员起近十万的兵力来,孤军深入的韩仲与脱里随时会面临灭顶之灾。

    大王的计划是要吃掉潭州一半的兵力,如果自己不能及时插入潭州腹地,蒙军可就要被倒打一耙了。

    “整顿兵力,持续进攻,直至击溃敌军!”思虑及此,札木合毫不犹豫地下达继续攻击的命令。

    “将军,士兵们已经彼疲劳了!”图海担忧地道,连续两天一夜高强度的攻击,虽然是轮换攻击,但士兵们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从地上抓了一把雪,用力地在脸上擦了几下,让自己的脑袋更清醒一些,札木合阴冷地道:“我们累,敌人更累,我们有战马,他们却只有两条腿,他们比我们更惨,图海,这个时候,就是比谁的意志更坚强,我们大蒙英豪难道还比不上这些大越人么?你如果不行,我就亲自来带队进攻!”

    图海身子一抖,抱拳道:“我明白了,将军,末将立即组织进攻。”

    小梁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一道数十米高的丘岭,卢城边军所有的部队已经全部集中在这里了,札木合其实高估了卢城边军的残余力量,近万人的部队,此时,能在小梁山汇集起来的不过三千余人,不过这三千余人都是还能作战的士兵,所有的伤兵,在前面的战事之中,已经全数放弃了。

    王壮已经阵亡了,丁健头上包着绷带,斜斜地绕过左眼,那只眼睛也没有了,乔子方倒还活着,阴沉沉的目光看着远处漫山遍野的火把,身上的盔甲卸了去,肚子上的绷带虽然缠得紧,但仍有血迹渗出来,几人之中稍微完好一些的便只有姚猛了,但全身也跟个血人似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三员将领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火把再一次地向着这边移动,知道蒙军又要发动攻击了。

    “他妈的,没完没了了!”丁健团了一团积雪,胡乱地塞进了嘴里,咀嚼了几下,喀崩喀崩地便吞了下去。

    转头看了一眼姚猛,乔子方恨恨地道:“姚胡子,老子这一回是真给你害死了,要不,咱们现在跑吧,说不定还能逃一条生路出来。”

    “跑个屁!”丁健讥笑道:“不见得你老乔的两条腿比马的四个蹄子还快,弟兄们都是又饿又累,钉在这儿还能守一阵子,一跑,立马完蛋。”

    乔子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士兵们没有马,他们这些将领和亲兵们却还是有马的,如果此时跑,他们几个人便未必跑不脱,不过这话却是说不出口的,他提个醒儿,倒是希望姚猛明白,然后拿个注意,他的第二营已经全部完了,现在小梁山上的三千余人倒有两千多是第一营的士兵,王壮还剩了几百人,其它的,都是另外两个营残留下来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姚猛首肯,他便是想跑,也跑不脱。

    姚猛笑了笑,看着乔子方,“老乔,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瞧不起你,那怕我还是一个哨将,你已经是营将的时候,我都瞧不起你。”

    乔子方呸了一声,“第一营的都是王八蛋,向来瞧不起我们,老子有什么不知道的。”

    “但是这一次,老乔,我对你刮目相看,你终究还是我们卢城边军的一条汉子。”姚猛拍了拍乔子方的肩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英雄,比起司马瑞这个王八蛋,你乔子方,配得上我们卢城边军这四个字。”

    乔子方脸色难看地道:“配得上有个**意思,老子怕死了十几年,勇敢一回,就把命给弄没了,姚胡子,你他妈不用给我戴高帽子,左右不过是死罢了,老子是想跑,但跑也可能会干掉,你要是不怕,老子也就只有跟着你这个夯货去死了。王八蛋,王八蛋,要是听老子的,咱们跑到安庆去,管他什么司马仁死活。”

    都到了这个时候,相互之间倒没有什么顾忌,心里有什么话倒是痛痛快快地说了出来,“在卢城的时候,冯老将军看不上我们,有什么好东西只尽着你们第一营,老子就心里不痛快,索性便破罐子破摔了,嘿嘿嘿,原本以为司马瑞是个明主儿,没想到却比老子还衰,狗娘养的,老子这一辈子就是走背运。你死了,等以后冯老将军他们来了,说不定还给你留几行泪,老子死了,我肯定冯将军一点儿都不会在意。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软蛋怂货。”

    姚猛站了起来,走到乔子方跟前,双手按着他的肩膀,“我们都是一样的,冯老将军来了,知道了我们的事,一定会为我们感到骄傲的,我,你,老屈,丁健,王壮,还有一万余卢城边军,都包括在内。”

    乔子方眼中涌出了泪水,“妈的,可是老子还是想活着。”

    丁建呸地吐出了嚼雪嚼出来的一些杂物,“谁他妈不想活着,但既然活不了,老子就得死个够本。老乔,你他妈不要在那里婆婆妈妈的,这几天看你杀人挺痛快淋漓的,今天这是怎么啦?哭哭啼啼的,娘们一样!”

    “老子都要死了,哭几声有什么了不得的!”乔子方梗着脖子道。

    几天的生死血战,倒是让他们几个原先不对路的人完全地粘合在了一起。

    “姚将军,乔将军,丁将军,玉门关来人了!”一名校尉跑了过来。

    三人一惊,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明白出了什么事。

    几名浑身浴血的士兵奔了过来,跪倒在姚猛面前,“姚将军,玉门关失守,屈鲁将军阵亡,三千多人,都完了,就只有我们几个逃了出来,玉门关的敌人正在赶向这里,您拿个注意吧!”

    屈鲁阵亡,虽在意料之中,但此刻得到证实,三人仍是伤感不已。默默地站了起来,向着玉门关方向躬了一躬。

    “敌人的大队人马很快就会出现了,姚胡子,我们也要死了。”乔子方意兴珊珊地道。“老屈不过先走一步,哈哈哈,咱们五个在黄泉里聚齐了,你们四个可不能排挤我。有啥子事儿可都得带上我。”

    丁健揽住乔子方的肩膀,“老乔,从我决定和我们一起来冯口时,我们便已经是生死相依的兄弟了,再说这种话,信不信老子大耳括子抽你!”

    姚猛默然转身,看着已经越迫越近的蒙军,沉声道:“准备作战吧,丁健,老乔,这一次我们不防守了,反击,全体反击,打垮蒙军的这一次进攻,然后,突围,跑路。”

    丁健和乔子方诧异地看着姚猛。

    “玉门关失守,蒙军主力很快就会出现在冯口,我们这点兵力在这里,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老乔,你不是一直想跑到安庆去吗,打退了敌人的这一次反击,我们就跑,往安庆跑。怎么样,还打得动吗?”

    乔子方兴奋地跳了起来,“打得动,怎么打不动,姚胡子,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干他娘的。”

    图海率领三千骑兵再一次向小梁山发动了攻击,然后,这一次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手没有死死象以前那般死守,尽然在小梁山上借着夜色,布置了一个三层的反击阵容,突然之间的反击,典型的三段式攻击,顿时让准备攻坚作战的蒙军猝不及防,攻坚战成了对攻战,而小梁山那几十度的坡度,让战马也失去了冲击的优势,顷刻之间,小梁山上步座与骑兵便搅成了一团。

    乔子方格外兴奋,能活着逃出去,比死在这里强多了,而现在只需要打垮了这一波敌军的进攻,就会换来一段宝贵的时间用来跑路,仓促之间,敌人必然想不到这几天来一直殊死搏斗,死战不退的他们会突然逃跑,这逃出去的机率可就太大了。

    一手刀,一手盾,乔子方杀得虎虎生风,浑然忘了自己肚子上的伤。***

第一百九十三章:浩气长存(再下)

    卢城的边军反击突然而又坚决,不仅图海没有想到,便连札木合也没有想到,当图海在突然而来的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溃不成军的时候,札木合的第二波攻击部队甚至还没有完成集结,看到图海大败而回,札木合的脸更加绿了几分。这伙卢城边军看来真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便连去死似乎也是赶不急了。

    “休息一下,下一波的攻击半个时辰后开始,你整顿部队,准备第三波攻击,第三波攻击由我亲自指挥。”札木合没有责备图海,小梁山上的卢城边军突然的反击连他也没有想到,也没有叮嘱图海小心,此时自然不便再苛责图海,再说图海是扎儿赤兀惕部大将,在士兵们面前,亦得为他留几分面子。

    小梁山上,卢城边军这一次的反击收获颇丰,但自身亦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数百名士兵永远留在了小梁山的缓坡之上,而这一次反击中,一直运气颇好的乔子方却倒下了,一条右臂永远地离开了他的身体,此时,姚猛紧紧地抱着他,肩上的血虽然止住了,但看着乔子方嘴里涌出来的鲜血,他们却无计可施,军医早就阵亡了。

    “姚胡子,我就知道,我这一次要给你害死了!”两眼的瞳光有些涣散,乔子方看着姚猛,口齿不清地道。“你这个夯货,要是听我的,咱们一股脑地跑去安庆,凭着这万余人马,岳铭还不把我们拱起来,现在,屈鲁死了,王壮死了,我也要完蛋了,姚胡子,你他妈的就不是东西。”

    姚猛泪如雨下,“是,老乔,我姚胡子不是东西,你骂我吧,狠狠地骂我吧!”

    “当然要骂,再不骂就没机会骂你了!”乔子方嘴角扯住一点笑容,“奶奶的,怕死了半辈子,末了末了,还是逃不了一死,不过,现在老子倒是没那么怕了。有屈鲁和王壮两人给老子打前锋,胆儿就壮了一些儿。”

    丁健脸上挨了一刀,不过他运气好,这一刀虽然片去了一大块肌肉,却是没有性命之忧,不过没了一只眼睛,半边脸又被刮去了肉,模样已是极为狰狞,现在胡乱地扯了一块布扎着,听着乔子方的话,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别转头,看着剩下不到两千士兵在迅速地收拾行装,准备撤退。

    “老乔,不要废话了,我们马上要跑路,我把你绑到马上,咱们只要跑到安庆,你就有救了。”姚猛道。

    “去你妈的,姚胡子,你骗鬼哟,要讲骗人,两个你也不是我对手,老子现在这模样,跑个球球,马上一颠,立马完蛋,躺在这儿还可以多数几颗星星,多活儿那么一小会儿。娘的,老子又有些怕死了。姚胡子滚球吧!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乔子方流着泪,道。

    姚猛泪唰唰地流着,乔子方说得是实话,他现在,只怕动一下就会立马死掉了。

    “滚吧,再呆在这儿,老子就要赖上你了!还有两千弟兄呢,他们等着你带着他们去找一条活路呢!”乔子方道。

    “老乔……”姚猛终是硬不下心肠。

    “姚胡子,我跟你说,你以后不要死心眼儿,什么狗屁大越,什么为老百姓而战,你这样想,那些大人物们却不是这样想的,这个世道,手上有权有兵才是正经。这一回的事儿,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干了。不然,弟兄们跟着你,是会死绝的。”乔子方道。

    “我知道了!”姚猛用力地点点头,“我尽心了,我尽力了,我问心无愧了,如果这一回我能活下来,我一定会多长几个心眼,为自己,也为弟兄们活一回。”

    “嘿嘿嘿!”乔子方得意地笑了起来,似乎在为自己临死之前终于成功地为姚猛洗脑而大笑,但就是这几声笑,嘴里,鼻子里的鲜血便又涌了出来。

    “老乔,永别了!”硬着心肠,姚猛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回首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乔子方,一跺脚,大步而去,丁健走到乔子方面前,“好兄弟,永别了!”

    “丁健,记得给老子烧纸!”乔子方低声道。

    “我记得!”丁健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跟着姚猛而去。小梁山上,一千**百名士兵悄无声息地摸黑向另一侧奔下山去,而在山上,乔子方的身边,一些身受重伤已经不可能跟着大部队行动的伤兵们都爬到了乔子方的身边。

    众人聚在一起,默默地等着蒙军的下一次进攻。

    “娘的,说是数星星,可是天上居然一颗星星也没有,也好,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姚胡子们跑起来便顺当一些,最好再来一点风,再下一场大雪,就更美妙了。”乔子方默默地想,先前伤口,内腑疼得厉害,现在,倒是没有那么疼了。

    似乎是乔子方的祈祷当真起了作用,凛冽的北风再一次刮了起来,片刻之间,哗啦啦的声间响成一片,天上居然下雪籽了。

    远处火把再一次迅速地向着小梁山扑来,两条火龙宛如一把大钳子,一左一右狠狠地钳了过来。

    乔子方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弟兄们,我们唱歌吧,咱们是哭着来的,走的时候,咱们笑着走!”

    小梁山上,歌声轻轻地响了起来。

    鸿雁天空上,

    队队排成行,

    江水长,秋草黄,

    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

    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北归还,

    带上我的思念。

    歌声远,琴声长,

    草原上春意暖。

    鸿雁向苍天,

    天空有多么遥远,

    酒喝干,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乔子方只是唱了几句,嘴里喉咙里便涌上鲜血,视线也慢慢地模糊起来,“我要回家了!”在鸿燕的歌声之中,乔子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一曲歌罢,山下已是喊杀之声震天,一名伤兵提起了佩刀,“弟兄们,我不愿让蒙狗子活着捉住我,我先走一步了!”反手一刀插下,身体抽动了几下,再无声息。

    小梁山上,上百名重伤兵脸上带着微笑,倒转自己的佩刀,一齐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半个时辰之后,札木合铁青着脸庞出现在小梁山上,这一次,他又输给了对手。

    图海看着愤怒之极的札木合,小惭翼翼地道:“将军,我已经派部前去追击了,他们是步兵,我们一定可以追得上的。”

    札木合仰首向天,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冰冷的雪粒打在脸上,慢慢地将心中的怒火浇熄,摇了摇头,“很难,这个天气,骑兵天然便受到了限制,而且这是在对方的地盘上,他们地形熟,只怕是难以全歼卢城边军了。想不到我札木合自负英雄,但这两年来,竟然是连吃败仗,一个小小的卢城边军将领就戏弄我于鼓掌之上,难怪雅尔丹一直要我多读大越兵书。”

    “但我们这仗却是赢了!”图海不服气地道:“打仗终还得凭实力,一刀一枪地来打,阴谋诡计再多,也无法决定最后的胜负。”

    札木合没有理会图海,出神地看着小梁山上的累累尸体,“这一仗,让我获益良多,图海,这一仗看似我们赢了,但卢城边军将我们阻在这里几乎两天两夜,如果韩仲与脱里被人吃掉了,我们便算得上是大败亏输。”

    “脱里勇猛之极,韩仲更不是易于之辈,潭州兵亦不是卢城边军,将军宽心。”图海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札木合叹了一口气,“让弟兄们休息一夜,明天,我们出发前去接应他们。”

    “将军!”另一外蒙军将领走到札木合面前,“将军,这最后一些卢城边军都是自杀的,看来是他们无法带走这些伤兵,只能将他们留在这里,而这些伤兵又不愿成为我们的俘,就都自杀了。”

    札木合点点头。

    “将军吩咐重要关注的几个人,有一个在这里面。”

    “走,看看去!”札木合道。

    看着乔子方脸上平静之极的笑容,札木合脸上却是精采纷呈,指着乔子方道:“图海,这个人叫乔子方,以前我随雅尔丹在卢城边军见过,当年我对他的评价是,贪婪,平庸,贪生怕死,一无是处,但现在,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成了我们的拦路虎!”

    图海默默地看着地上那张脸,看着那张脸周围许许多多早已死去,脸上却仍是带着笑容的脸,他明白札木合想要说些什么,心中也不由沉重起来。

    “埋了吧,都埋了!”札木合挥挥手,“勇士不论在那里,都是值得尊敬的。给乔子方立一块碑。”

    小梁山战事已毕,潭州腹地却是蜂烟四起,韩仲与脱里两人将潭州搅得稀乱,脱里的骑兵四处奔袭,而韩仲却是率队直扑会宁。他与脱里商定,由脱里吸引潭州追来的部队,他则夺下会宁,然后扼守,如此就可以扼着司马仁的脖子。而脱里在引开潭州追兵之后,再来会宁与他会合。

    司马智果然上了当,被脱里的一千骑兵牵引着团团打转,而韩仲则直扑会宁,而与此同时,司马瑞与石敢当两人也正急急地赶向会宁。

    (弄了一个再下,汗,不过好像枪手不是第一次这么弄了,掩脸,大家就当没看到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争会宁(上)

    会宁地处卢宁府通往潭州的交通要道,原本是潭州一个极为繁华的县城,也是粮商的汇集地,卢宁所产的粮食基本是通过这里发往潭州各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以前处于潭州腹地,这里的镇守力量就极为薄弱,一个县城,只驻扎了一哨五百人,以前无所谓,但这里成了潭州主力撤往卢宁的要道这后,这一个问题立刻便被无限制放大。

    司马仁原本以为有充足的时间将潭州的财富,军队统统撤往卢宁地区,但没有想到,由于桠子口的失守,蒙军长驱直入,这个被忽视的问题便成了一个要命的问题,潭州之外,蒙军集结了近二十万兵力,加上现在玉门关亦失守,数十万蒙军扑来,会宁一旦被占领,潭州就面临着灭顶之灾。潭州城本来是一座不错的雄城,但因为司马仁一心想要撤退到卢宁地区,放弃潭州城,大量的军械物资都运往了卢宁,整个潭州城直到现在,在城防上的准备少得可怜,如果会宁一旦失守,他将不得不被迫死守潭州,那时问题就大了。严重一点来说,性命都难保,缺少准备的潭州断然难以抵抗蒙军的进攻。

    如果不是姚猛当机立断,卢城边军在冯口拼死挡抗了两天两夜,札木合的一万铁骑奔来,与先期进入潭州的韩仲,脱里汇合,潭州当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但现在,有了两天时间,让司马仁稍稍有了一点喘息之机,立即让司马瑞和石敢当率部前会会宁,无论如何要将会宁守住。

    两支军队都揣着一样的目的,急奔向会宁。

    “司马将军,过了铁树岭,离会宁就只有五十里路了,今天赶到不是问题。”石敢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原本是玉门关的守将,已经四十出头,是一员经验丰富的将领,在司马一系之中,算是一位干才,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得以在司马家族为主的军队将领之中,占得一席之地。

    司马瑞也是松了一口气,“连着几天急行军,弟兄们都累得不行了,石将军,您看弟兄们这模样,咱们在这里修整一下,再出发吧!”

    石敢当看看天色,“司马将军,不若一股作气,赶到会宁再作修整吧。”

    司马瑞笑了笑,“老石,你看弟兄们一个个这模样,衣甲不整,军容不整,个个疲惫之极,这个模样出现在会宁城,那里的百姓还以为我们打了败仗,岂不是人心惶惶,休整一下,让弟兄以一个崭新的面貌进入会宁,不是更好?”

    石敢当打量了一下麾下士兵,的确如司马瑞所说,便道:“司马将军说得是,不过两千骑兵便让他们先行吧。步兵留下来修整两个时辰,这样,我们大军抵达之时,会宁那边便也有了准备。至少大营扎下了,热水也烧好了,弟兄一到便可以入住。”

    司马瑞沉吟了一下,知道石敢当是不放心会宁那边,蒙人先期进入的那一股骑兵神出鬼没的,到现在,四叔也没有真正揪住他们的行踪,要是让他们抢先到了会宁,那可是一场灾难。就算这一千骑兵无法攻破会宁,但让他们出现在城下,便足以引起会宁的惊慌。

    “石将军说得有理,就这样办。”司马瑞同意了石敢当的意见,两千骑兵旋即出发。而步兵则就地休整。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士兵们都已疲惫不堪,听到原地休整的命令,都是大声欢呼起来,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或席地而坐,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就在司马瑞的军队在铁树岭休整的时候,在他们左侧三十里处,韩仲的五千部卒与脱里的一千骑兵已经汇合在了一起。

    “脱里将军!哨探来报,在铁树岭发现了大批的潭州军队,看来是赶往会宁县加强那里防守的军队。”韩仲盯着地图,道。

    脱里这几天其实也累得够呛,牵着司马智的上万军队在潭州大兜圈子,并不是一个容易的活儿,一不小心被对手沾上,便有可能是灭顶之灾,直到与韩仲会合,这才松了一口气。

    “数量有多少?”

    “不太清楚,估计有上万。”韩仲没有抬头,道。

    脱里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韩仲抬起头,看着脱里笑了一下,“脱里将军,有没有信心打这一仗?”

    脱里不由犹豫起来,“义王,我们人手不够,再说了,弟兄们也很疲惫了,这一仗,没有把握啊,冯口那边传来消息,札木合来接应我们的部队被阻住了。”

    韩仲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札木合被挡住了,是那支军队?司马仁的反应这么快?”

    “是玉门关的姚猛。”脱里不安地道,这个消息是他吃掉了司马智的一支先锋小队,逮住了一名潭州军校尉之后审出来的。

    “想不到姚猛还有这份眼光。”韩仲也是吃了一惊,转念一想,笑道:“脱里将军勿需忧心,姚猛要在玉门关留下一部牵制大王的主力,到冯口又是仓促之极,断然难以挡住札木合的一万铁骑,顶多是阻滞几天罢了。”

    “没有札木合的这一万人,我们可就是彻彻底底的孤军。”脱里道:“这个时候,与对手硬抗,又是疲师,只怕不智。”

    韩仲微笑着道:“我们是疲师,这支潭州军不也一样是疲师吗?脱里将军怕了?”

    脱里大怒,韩仲不过一员降将,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大蒙将军,岂能输给了他,当下道:“既然义王想打,脱里自然奉陪,我这一千骑兵是大蒙精锐,即便是疲师,也不是潭州军能抵挡的,义王麾下五千人,不知尚能战否?”

    请将不如激将,韩仲看着怒气勃发的脱里,道:“当然能战。脱里将军,来,我们好好议一议这一仗到底该怎么打?哨探看到了两面将旗,一面是司马,一面是石,姓石的肯定是原玉关守将石敢当,姓司马的,可就不知是那一个了。”

    “肯定不是司马智!”脱里负气道。

    韩仲哈哈一笑,“司马一族武将之中,司马智还算不错,其它的不值一提,不管那面司马半将旗是谁,肯定是那里的主事之人,石敢当有才,只怕作不了主,这便是我们的机会。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不肯与我们打,而是直接奔向会宁。”

    “义王的意思是?”

    “脱里将军,我的意见是这样的!”韩仲笑着扯过了图纸。

    铁树岭,几乎在韩仲发现潭州兵的同时,司马瑞也接到了哨骑的驰报,听到大股敌军出现在自己的左侧,石敢当立即就紧张起来。

    “司马将军,我们必须马上出发,赶往会宁。”石敢当道。

    司马瑞却盯着哨探,“对方有多少人?领兵的将军是谁,骑兵有多少?”

    哨探回答道:“敌军约五千余人,骑兵数量不多,只在几百人左右,看样子倒不似蒙军,主将旗打着义王韩。”

    司马瑞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韩仲这个反贼。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撞来,正好收拾了他。”

    石敢当一惊,看着司马瑞,“司马将军,管他是谁,知州大人给我们的命令是守住会宁,我们不能违抗知州大人的命令,还是先赶到会宁再作打算。”

    司马瑞不耐烦地道:“石将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韩仲只不过五千余人,又没有蒙军助阵,如果是大股蒙军铁骑到了,我们当然不能直撄其锋,但韩仲,区区象山府几千兵马,难不成还是我们的对手不成,快刀斩乱麻,先收拾了他,再去会宁也不迟。”

    “司马将军,韩仲不是一般人,此人狡滑多智,麾下军队亦不弱啊!”石敢当是认识韩仲的,此人不可轻侮。

    “石将军,这里离会宁不过五十里,你担心什么,打垮了韩仲再去会宁,再说了,放任这样一支敌军在潭州境内肆虐,我们颜面何存,四叔一直在找他们,说不定便离他们不远,我们粘住了他们,等四叔赶到,便可一举全歼。”

    石敢当嘴里发苦,司马智现在所处的位置根本就不清楚,也许离他们不远,也许远在数百里之外,这军机之事,岂能儿戏,凭猜测来作为凭据?但是司马瑞的脸色此时已经不是很好看了,他是主将,自己是副将,他是司马家嫡系,自己只是一个外姓将领,如何与他相争?

    “既然司马将军决定要打,不妨将两千骑兵也召回来,打就要给他们雷霆一击。”石敢当建议道。

    “不必了!”司马瑞潇洒地一挥手,“四五千象山兵而已,又不是蒙骑,这么郑重干什么?这里八千人可是我们潭州兵的精锐,还拿不下这么一群杂鱼儿?石将军,传令下去,列队,出发,攻击韩仲所部!”

    得知司马瑞竟然主动在向自己这一方靠拢,韩仲不由大笑起来,当真是无知者无畏,潭州兵,他当真还没有放在眼里,象山府的五千精兵可不是杂鱼儿,而是经常与蒙族游骑作战的精锐,这些年来,韩仲在他们身上投注了大量的精力,岂是养尊处优的潭州兵可比的。立即发布了作战命令,四个义子之中,除了韩河被大王留在了营中,其它三人,韩江,韩湖,韩海都在营中,不到盏茶功夫,韩仲所部已经列好军阵,摆了一个防御阵形,韩仲要先示之以弱,而此时,脱里的一千骑兵却是不知踪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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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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