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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章:议战

    大越,上京。四王爷府前,门庭若市,直到深夜,仍有装饰豪华的马车往来不绝,再凛冽的寒风也挡不住这些人的热情,自从四王爷被加封为辅国大将军后,昔日比较冷清的王爷府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只要是能与四王府攀上一点点关系的,打破头都要挤着上门来为李逍庆贺一番,更有一些昔日根本就与李逍没有任何交集的官员,有事没事便到李逍所居住的这条大街上来回逛两圈,说不定便能与炙手可热的四爷邂逅,从而攀上这棵大树呢。

    虽然心中有些厌烦,但是李逍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些人,用他的首席谋士崔一夫的说法就是,这些人成事虽然不足,但败事却是有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四爷一旦离开了京城,前线打仗,要钱要粮要军械,这些小鬼们要是从中作一下梗,只消拖延两天,便可能大军造成重大损失。

    “冯将军,如你所言,我们到达潭州之后,还是应当尽量避免与蒙军野战,而是要以坚城为据,交通为线,坚堡为点,构织一道锁链,利用我们充裕的兵力,后勤,来慢慢地消磨蒙军的实力。冯将军,我们大越军队难道当真不能与蒙军面对面地打上一仗吗?”此时已经过了午夜,但李逍却是毫无倦意,他现在见得可不是来打酱油的官员,而是这一次他出征的重要伙伴,军队的指挥官三品云麾将军冯从义。

    “不是不能打!”冯从义看着李逍英气勃勃的面孔,此时浮现的神色却是有些怀疑,有些恼火,显然,对于冯从义的想法,他有不同的意见。

    冯从义理了理思路,这几年退了下来,种了两年田,又突然得到皇帝的重用,转眼之间,便从一个狗不理变成了热门人选,一下子让他看透了很多,也懂得了许多,从边境回来之后,交往的官员之中,对于边境之上的蒙人,还停留在对方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映象当中,数十年前的那一场胜仗更是让大越的中高级官员们对蒙人不屑一顾,但他知道,今天的大越已不是当年的大越,而今天的蒙人也不是昔日的蒙人了。四爷想堂堂正正地与对手打一场大仗,并且战而胜之,以此来为他迈向最高处的那把椅子砌上一道坚实的阶梯,如果抱了这种心思,上了前线,那就危险了,而且如果他与自己的作战方略相左,那么便极有可能在前线形成将不和,各敲各的锣,各唱各的调。所以他在百忙之中,仍是抽出了时间奔到上京来与李逍沟通,这些事情,必须在出发之前就理清。

    “不是不能打,只是四爷,我们此次带出去的只是左右武卫。武卫的确是大越精锐,但却只有两万余人,而各地镇军,请恕我直言,能与蒙军正面对阵的只怕找不出几支,而蒙军现在投入战场的便多达二十万人,而且有其极为精锐的大帐兵。如果四爷能够带上两千陌刀队出战,我倒是真有信心与他们打一场大仗。”

    李逍摇摇头,“父皇不会同意的,冯将军,我也不用瞒你,陌刀队原有一万人的编制,但符合陌刀队的士兵太难招,现在陌刀队已经锐减到不足七千人,其中超过四十的老兵便有二千余人,这支军队现在是父皇的镇国之器,岂会同意我一下子带走几千人。”

    这个消息冯从义倒是第一次听说,不由讶道:“陌刀队的士兵虽然要求高,但大越人丁亿兆,岂会招不满员?”

    “这其中一言难尽!”李逍摇头道:“我们不谈这个,你就说说,这些蒙人就这么厉害么?”

    “他们对我们而言,我天生的优势,蒙人铁骑,集群冲锋的时候,当真是地动山摇,天地变色。”冯从义提取了一些战例,细细地讲与李逍听取,随着冯从义慢慢地剖析,李逍的脸色也不由有些变了。他从父辈那里听到的都是大越军人如何英勇善战,将蒙人杀得丧胆落魂,但在冯从义这里,却听到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版本,原来以前的那些胜利,都是有成千上万的大越军人有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李逍变色道。

    冯从义笑道:“也不是这么说。”看着李逍有些胆寒,冯从义不由有些搬起石头砸起了自己脚的感觉,要是让这位最高指挥者就此缩手缩脚,对于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事可没有半点好处。

    门轻轻一响,念云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四爷,王妃亲自熬了两碗燕窝过来给王爷消夜,王妃说四爷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还请四爷早点歇息。”

    “我知道了,冯将军不是别人,我们在说正事。你回去告诉王妃,我今天就在书房歇下了。”

    “是!”念云点点头,将燕窝在两人面前各放了一碗。

    “请,冯将军!”端起燕窝,李逍喝了一口。

    “多谢四爷!”冯从义还是不脱军人本色,端起燕窝,稀里哗啦两口便喝了个干净。将碗放在面前,正襟危坐,等着李逍吃完。

    李逍吃了两口,突地想起一事,转头看着念云,“念云,你也是从卢城来的,你说说,蒙人真得很可怕么?”

    念云脸色一变,咬着牙,半晌才道:“也不见得便如何可怕,挨一刀,照样得死,我就看到过有人轻而易举地击败过蒙人。”

    李逍点点头,心里头倒是舒服了不少,一边的冯从义却讶异地看着念云:“这位姑娘,你是从卢城来的?”

    念云看了一眼李逍,没有做声。李逍笑了笑,挥挥手,“念云,你去陪王妃吧!”

    念云点点头,收起两个空碗,走了出去,轻轻地掩上房门。

    “她来自卢城,说起出身,倒有些奇特,几句话说不完,冯将军不是外人,知道念云来自卢城的人现在不超过五个人,加上冯将军你,可就是六个人了,其余的都……”李逍笑了笑,没有接着说下去。

    冯从义却立刻明白了李逍没有说完的话,心中不由立刻警觉起来,既然这个女子来历不凡,李逍却又毫不避讳地告诉自己,拉拢自己的意思已十分明显,这是将自己当成心腹来对待了,但对于他自己而言,他只想好好地打赢这一仗,对于现在上京的这场龙争虎斗,他毫无参与的心思。李逍不说,他也就住嘴不问。

    看到冯从义丝毫没有接嘴的意思,李逍也明白对方的心意,看着冯从义,李逍不由在心底里笑了起来,其实从皇帝的诏命下来之后,冯从义便已与自己绑在了一辆战车之上,岂会以他的意愿为转移,随着时间的推移,冯从义迟早会明白这一点,自己倒也不用这么早便捅破。时间一到,自然水到渠成。

    “冯将军,你接着说,我们的胜机在哪里?”李逍问道。

    冯从义点点头:“老天爷给了蒙人战马,给了他们弓箭,让他们可以组成让人望而生畏的铁骑,但是却给了我们丰富的资源,坚固的城墙,而蒙人战略资源的缺乏让他们无法应对长期的战争,所以,蒙人打仗都是三板斧,只要顶住他们前斯的猛攻,将战事拖进相持阶段,胜利的天平就会向我们倾斜。”

    “这就是说,我们这一场战役短时间内不可能结束。”李逍道。

    “不错,不过这要看蒙人这一次作战的战略意图是什么?是劫掠一把就走,还是占据我们的边境地区,还是真得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南下中原,进军上京?对方不同的战略意图将决定这场战役的时间。”

    “何解?”

    “如果是第一条,那么这场战事将会很快结束,也许还不等我们赶到边关,他们已经退走。如果是第二条,我们就要在潭州与他们形成相恃,如果想要收复失地,肯定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如果是最后一条,那就难说了。”冯从义沉吟道,在他的心中,也不太相信蒙人有南下中原,直叩上京的意思。

    “恐怕他们这一次是想做你说的第二条,冯将军,这么说来,这场战事至少要拖上几年时间?”李逍问道。

    冯从义点点头,“对于两个国家的战争来说,打上几年并不稀奇。纵贯史实,两国之间打上几十年上百年也是有的。”

    李逍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等不起,他需要一场胜利来为自己增光添彩,而且长期远离中枢对他也是不利的。

    “四爷,请恕我直言,想要速胜,除非有什么奇迹出现。”冯从义正色道。

    “我明白了。”李逍感觉到腮帮子都有些疼了起来。如果是其它的人这么说,李逍定然是以为对方怯战,但冯从义在卢城呆了二十年,自然不在这些人之列,从他此里说出来,可信度自然就高了,自己也许太小看了这场战事。“我争取向父皇多要一些帮助,冯将军,这场战事,怎么打有你定,我决不干涉,我只替你做好后勤,管好后院,绝不让其它的事情干扰到你,而我,所需要的只是一场胜利,而且越快越好。”

    “多谢四爷的信任,从义一定竭尽所能!”冯从义躬身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说合

    “姐姐,四爷说今日会和冯将军聊到很晚,让姐姐不用等他了,今日四爷就在书房歇下了!”从书房回来,念云径直到了后院心湄的住所。

    “这天天如此劳累,过了年又要去千里之外的边城,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心湄抱怨了一句,“这么辛苦劳累,也不知为了什么?我看倒不如一个逍遥富家翁来得快活。”嘴里埋怨着,心里却知道,当真让李逍却做一个逍遥富家翁,任事不管的王爷,只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念云微微一笑,“四爷这样的英雄自然是要过醒掌杀人权,醉卧美人膝的生活,那种逍遥田园的日子完全不适合他,虽然忙,但四爷想必是忙并快乐着吧,真要闲下来,对四爷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心湄格格笑道:“你倒是四爷的知音,我呀,可就没想这么多。”

    “姐姐是关心则难而已,夜深了,姐姐歇着吧,我回去了。”念云福了一福,转身便欲向外走去。

    “妹子莫忙!”心湄一伸手拉住念云,“左右今儿白天睡得足了,这时候还一点睡意也没有,妹妹陪我聊聊天吧,我也还有事与妹妹说呢?”

    拉着念云走到床沿边坐下,念云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已是知道心湄要说什么,想要摔袖而去,但看着心湄笑意盈盈的脸庞,念着心湄对自己的照顾有加,却总也是狠不下心来对心湄甩脸子。

    看到念云沉着脸,低着头坐在床沿上一语不发,心湄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念云,想必你也知道我要说什么,你先莫忙着拒绝,听我好好地给你分析一下可好?”

    念云沉默片刻,“姐姐请讲。”

    “四爷是一个好人吗?”

    念云抬起头来,眼中却是一片迷辋,半晌,才道:“四爷不是一个坏人。”

    心湄不由一阵诧异,念云的这个回答可是大有深意在里头,她一直在深闺,从不过问李逍在外面的事情,自然不如念云跟着李逍东奔西走,掌管着李逍的一些机密文书,甚至有时候还替李逍出谋划策,见识到了李逍的另一面,在自己的亲人面前,李逍的确是一个好人,在对待自己的敌人,李逍的铁腕无情也如雷霆雨暴。

    “四爷对你很好吧?整个天下,恐怕也只有痛打四爷一巴掌还安然无事吧?”心湄抿嘴而笑。

    念云脸上一阵发热,“是,四爷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他。”

    感激他不见得喜欢他,心湄自然听懂了。

    “四爷是一个好色而随便的人吗?”

    “不是。”念云肯定地答道,跟在李逍身边久了,对于李逍的了解可谓比心湄更多更彻底,在李逍的心里,女人只不过是生活的附属品,女色于他而言更是刮骨钢刀,消磨意志的厌物,他是敬而远之,财富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实现他理想的工具,唯一对李逍有吸引力的就是无上的权力。

    “四爷不但不好色,而且在这上面极端律己,他这样做甚至让我得到了一个河东狮子的骂名,而且还不能说出去。”心湄摇头道:“但是念云,四爷对你动心了,我和他十数年夫妻,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对第二个女子有这份心思。”

    “姐姐,念云是有丈夫的人。只能感激四爷的知遇之恩,救命之情,但姐姐所说之事,实难从命。我已跟四爷说得很清楚了。”

    心湄揽过念云的肩头,叹道:“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攀附上四爷,也只有你,视若无睹,念云,你丈夫已经死了,几年过去了,现在尸骨早寒,即便是为他守孝,你也尽过心了,死者已矣,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你不要这么苦了自己。这样,姐姐看着也心疼。”

    “姐姐,他在这个世上是死了,但却永远活在我的心里,我的心里容不下其它人。”念云轻轻地道。

    “你这傻孩子!”心湄摇头,“时间会消磨一切的,而且,念云,你想要报仇,如果你真想报仇的话,那么,就必须忘了你的丈夫,嫁给四爷,你才有可能达成你最后的目标。这一点,这么长时间了,你真的没有想透么?”

    “四爷马上就要出兵边城,而且,四爷如果在皇位角逐之中胜出之后,我便可以报仇了,为何一定要我嫁于四爷才能报仇?”念云看着心湄,道。

    “你呀,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的仇人是谁,其一是蒙人。蒙人虽然没有正式立国,但与大越的战争,其实就是一场国战,那有轻易分出胜负的道理?四爷出兵边城,是为了在这场皇位角逐之中增加自己的筹码,他并不是真心要去灭了蒙人,真要消灭蒙人,那非得举倾国之力不可。”

    “其二,你的第二个仇人是大爷,大爷是谁,那是四爷的亲哥哥,你当真以为四爷得胜之后就会杀了大爷么,不会的。在大越的历史上,虽然从来不禁弟兄之间为了皇位而争夺,但获胜者是从来不对失败者赶紧杀绝的,这是祖训,即便四爷获胜,大爷也可做一个逍遥王爷,那时候,你难道愿意看着大爷依旧活得自由自在,你见了他还得下跪行礼么?”

    念云脸色慢慢地变白。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心湄看着念云的眼睛,似乎一直要看到对方的内心深处,“你知道,四爷要争夺皇位,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也可以说是动摇国本的事情,那就是四爷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儿子,我为四爷只生了两个女儿,而大爷却有了三四个儿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父皇立储,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的。如果你嫁与四爷,而且为四爷生下儿子的话,念云,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这代表着四爷如果一旦获胜,你的儿子就将是当然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说白了,即便四爷将来登基之后,不愿意对大爷斩尽杀绝,你却可以等,等到未来,等到你的儿子登上皇位。”

    心湄住了嘴,再说下去,可就有些大逆不道了,念云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身后,心湄目光中带着些怜惜,又带着些笑意。

    春红走过来,一边帮着心湄宽衣,一边问道:“娘娘,念云姑娘会同意吗?”

    心湄看着担忧的春红,打趣地道:“春红,你是不是怕念云不同意嫁给王爷,便让你也没有机会?”

    春红闹了一个大红脸,低头不语,竟是默认了。

    “念云心中有大仇恨,有大仇恨便是有大执念,她想要报仇,想要将他的仇人一个个都送下地狱,凭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办得到?她所能做得只是依附一个强势的男人,利用这个男人的力量来达到她的目的,还有比四爷更合适的么?念云只是跟她以前的男人感情太深,一时转不过弯来,只要她想通了此节,便会答应的。”心湄笑道。

    “可是这样的话!”春红放下半边维帐,犹豫地道:“可是这样,她心中并不喜欢四爷,四爷只怕也不喜欢。”

    “四爷既然看上她了,我自然要想法将她送到四爷的身边,至于以后怎么办,那就是四爷的事情!”心湄狡缬的一笑,“不过我想日子长了,甚至念云有了四爷的骨血,那情况自然就大不一样。女人心啊,你还长大一些自然就明白了。”

    春红笑道:“别人家的王妃都想法设法地不让自己的男人花心,娘娘您倒好,想法设法的为四爷做媒,您就不怕日后念云得了宠,让你……”

    “会吗?”心湄格格地笑了起来,“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四爷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心湄已是端坐在桌边,她知道,不管如何忙,李逍只要在家,就一定会和她一起共进早餐,桌上早已摆好了厨师精心制作的食物,心湄亲自盛好一碗金黄色的小米粥,放在了对面的桌上。

    刚刚摆好碗筷,李逍果然走了进来,坐在心湄的对面。

    “昨晚没有睡吗?两个眼圈都是黑的。”挟了一筷子小菜放在李逍面前的小碟上,心湄关心地问道。

    “昨夜与冯从义一夕长谈,心里很沉重,与蒙人这一战,不是我以前想象的那么简单,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你说我能睡得着吗?要是我要在边境呆上三五年的话,上京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李逍喝了一口粥,摇摇头。

    “温神医那里有消息传来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更希望他那里不要传来任何消息。”李逍沉吟道,眼光一转,“咦,怎么没有看到念云?她没有过来么?”

    心湄看了一眼春红,“春红,去看看念云姑娘起床了没有,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应当过来了。”

    “是,娘娘!”

    “四爷还真是关心念云,不怕我吃醋么?”心湄吃吃地笑着,看着李逍。

    “我的夫人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再说了,我对念云可没什么想法了,这个女子,嘿嘿?”李逍摇头道:“不过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帮手。这一次我要带一夫先生走,京城里这一摊子事,家里的事有你我用不着操心,外面的事我准备交给她来管。”

    心湄吃了一惊,“四爷,京城里这一大摊子事,念云只怕没这个能力。”

    李逍摆摆手,“你小看她了,这两年她跟着我历练,倒是让我发现自己当初为了照顾你的心意而不经意留下来的一个小女子,真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也好,她不愿意嫁给我,做一个伙伴也不错,她想通过我报仇,便正好使她的才能为我所用。”

    “可是四爷,我昨天还在为你说合你呢,据我看来,念云可能已经动心了。”心湄有些忐忑地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应承

    “四爷,娘娘!”春红一溜小脆步地奔了回来,脸上的表情却是怪怪的。

    “怎么回事?念云呢?”心湄问道。

    春红有些胆怯地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来的李逍,轻声道:“昨天念云姑娘回去后,便将侍候的丫头秋儿与两个侍卫都赶出了小院,一个人呆在房子里,秋儿与侍卫有些不放心,说看到念云姑娘的神情有异,便在外面呆了半缩,早上秋儿进去后,发现念云姑娘竟然穿着一袭大红的婚衣坐在窗前,看样子,倒是坐了一夜。”

    “婚衣?”心湄吃了一惊。

    春红低声道:“娘娘,这件婚衣是念云姑娘原来便随身携带的。是她与她的男人成婚时穿得那件。我以前见过,念云姑娘当宝贝一般收藏着,说这是她男人唯一留给她的念想了。”

    当的一声,李逍将筷子丢在了桌子上,脸色难看之极,看着心湄,“心湄,你昨晚对她说什么了?”

    “四爷,我……”心湄叹了一口气,将昨天对念云说得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你以后不要逼她了。”李逍叹道:“强扭的瓜不甜,我虽然喜欢她,但却不想以这种方式得到她。虽然她不能成为我的爱人,但却能成为我的伙伴,就这样吧!”李逍站了起来,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四爷!”心湄站了起来。

    李逍脚步顿了一下,“我今天要入宫,去面见父皇,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支持,出宫之后,我会再去拜会一下关大将军,然后去兵部户部转一转,可能会回来的很晚,你不用等我了。”

    看着李逍大步而去的身影,春红怯怯地问道:“娘娘,念云姑娘那里?”

    心湄仰头盯着屋顶的雕梁,褰着眉头,“没来由的,怎么穿上了这件旧婚衣呢,我记得那上面还梁着血迹斑斑呢?为什么呢?念云是想表达什么?”慢慢地,心湄眼角眉梢露出了笑意,“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娘娘,您明白什么了?”看到心湄笑了起来,春红胆子也大了起来,问道。

    心湄端起粥碗,笑道:“我当然明白了,春红,我们王府要办喜事了,你把大管家给我叫来,我得先预备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春红惊道:“办喜事?难道是念云姑娘她?”

    “当然!”心湄笑道。

    春红又惊又喜,“可是四爷刚才很生气。娘娘,要不要追四爷回来。”

    “不用!”心湄格格地笑道:“还是等我这边一切都妥了再说吧,让他也惊喜一下。”

    李逍自然是喜欢念云的,不仅是念云的青春貌美,王府里的美女多了去了,对于美人,李逍是免疫的,他喜欢念云,更多的是因为她的性格,那种温顺而又野性的完全不同于李逍以前所见过的女子,心湄极美,性格也好,但她从来不会拒绝李逍。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增长,李逍更惊艳于念云的才情,这个以前在政治之上完全就是一张白纸的女子,二年的时间里迅速地成长起来,,如今已成为李逍幕府之中一位重要人物,能在与美人相处之时,还能一起聊到共同话题,而不是鸡同鸭讲,李逍感到很快乐。

    因为喜欢,所以在意,因为在意,所以嫉妒,因为嫉妒,所以恼怒,但他不能因此而去指责念云,从某个方面来说,他对于念云的坚持反而有了一种敬意,于是这个恼火便转而倾泄到了心湄身上。

    李逍本也是惊才绝艳之人,但摊上这种事情,自然是关心则乱,有些情难自抑,反而是心湄看得透彻。

    恐怕这是念云在与自己的过去作一个彻底的告别吧。

    “都不许去打扰念云姑娘。”心湄吩咐全府的人,“即便是四爷书房那边的事,也不许去打扰她,放在那里,等四爷回来后再作处置。”

    念云静静地坐在窗前,身上的大红婚衣上血迹斑斑,有好几处都有被缝补的痕迹,是在那一夜被撕破之后,念云重新将他缝好。这件婚衣的料子并不好,只是乡间最为普通的红布,除了细密的针脚,上等的手工之外,几乎没有称道的地方。这件婚衣是念云自己一针一线花了近一年的时间为自己制作的。

    窗外雪花轻轻飘落,院子里的梅花红白相间,正自怒放,淡淡的香气袭来。一枚雪花飘来,沾在念云的脸上,一股冰冷直沁心底,念云身子微微一抖,从伤痛之中惊醒过来。

    纤手缓缓地抚过大红的婚衣,面料虽然粗糙,但它却是现在念云最为珍贵的东西,慢慢地站了起来,一点一点地脱下婚衣,将头紧紧地进埋在衣服里,肩头耸动,无声地抽泣。

    再抬起头来时,泪痕宛在,但她的神情已变为坚毅,仔仔细细地将婚衣叠好,放进了衣柜的最深处,走到墙边的八仙桌上前,跪倒在地上,向着桌上的灵牌三拜九叩,站起来,拿起灵牌,轻轻地擦拭着本来就一尘不染的灵牌,父亲的,婆婆的,念云小心地擦拭着,再一个个地放进小盒子之中,装进衣柜的深处。

    最后拿起先夫云昭的灵牌,灵云将灵牌紧紧地搂在怀中,眼泪再一次如雨珠一般地掉落下来。

    “云哥哥,对不起,我要为你报仇,我要为父亲,婆婆报仇,我要为云家村数百条性命复仇,我只是一人妇道人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只能将自己卖了,你在九泉之下,不要怪我,等你我在九泉这下相会之时,你要记得,我的身子虽然脏了,但我的心却是纯净的。”呜咽着,将云昭的灵牌放在盒子中,将其置放在衣柜的最深处。

    转过身来,打开房门,寒风夹带着雪花吹在她单薄的身体上,“秋儿!”她叫道。

    秋儿是府里专门配给她的贴身丫头。

    “姑娘!”院门之外,一直等在那里的秋儿应声而入,在秋儿的身后,两名侍卫也紧跟着走了进来。看到念云只穿了一件单衣站在门中,秋儿不由慌乱起来,“姑娘怎么穿这么单薄,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坏了。”小鸟一般扑进房中,从衣架上取下裘衣,给念云披上。

    念云跨出房门,仰脸向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两名侍卫说,“屋子里重新打扫一下。”

    “是!”两名侍卫躬身道,念云最初进府之时,身份只是一个丫头,但随着时间推移,念云在府里的地位越来越高,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四爷李逍对她的一番心事,念云在南方打四爷的那一巴掌虽然在府里不敢议论,但私下里却是大伙之间的笑料,再加上主母心湄也并不禁止大家议论,相反却是有意无意地在纵容,四爷对念云的优容有很多便是从心湄的贴身丫头春红那里传出来的。

    “秋儿,跟我去见王妃娘娘。”念云淡淡地道。

    从早上李逍出门,已经过去了一天,心湄的房间已经燃起了巨大的牛烛,李逍既然说过不回来,那就肯定不会回来。心湄一个人坐在房中,正在吃着晚饭,春红在一边小心地服侍着。

    房轻轻轻地被叩响,“姐姐,我是念云。”

    心湄抬起头来,脸上已是笑从满面,“春红,快去开门。”

    拉开房门,念云走了进来,将身上的披风交给秋儿,心湄已是迎了上去,两手握着念云的双手,惊道:“呀,手怎么这么凉,直跟冰块一样,春红,快将炭火弄旺一点,妹妹坐到火边上吧,快将手烤一烤,你身子虽然好,但也禁不住这样折腾的。”

    念云看着心湄,缓缓地跪倒在心湄面前,仰脸看着对方,“姐姐,你说得是对的,我愿意嫁给四爷。”

    虽然有预感,但此时听到念云亲口应承,心湄不由喜上眉梢,一边的春红心中也是乐开了花,心湄曾经答应过,只要念云愿意嫁给李逍,那就会将她一并也嫁过去,虽然自知自己无法与念云相比,念云嫁给李逍,肯定会得到侧妃的名份,自己顶多不过是妾室,但对于一个通房大丫头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而且,如果四爷一旦登上皇位,自己最不济也可以得到一个妃位,那不仅是自己,便连自己的家人也可一步登天了,还有什么比这可好的结果呢?

    “好,好,好!”心湄喜笑颜开地将念云扶了起来,“妹妹快起来吧,妹妹能应承,姐姐不知多高兴呢?可惜四爷这个时候还在外面没有回来,不然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要知道,早上四爷听说妹妹你不开心,可是将姐姐训斥了一顿,四爷这可是第一次对姐姐摔脸子呢!妹妹你现在知道自己在四爷心中的份量了吧?春红,出去看看四爷回来了没有?如果还没有,派侍卫回去找,告诉四爷这个好消息。”

    “我知道了!”春红快活地答应道。

    念云在心湄面前应承出嫁的时候,李逍正在关大将军的府中,关大将军今年已经六十有五了,二十年前,正当壮年的关大将军曾率数十万大军出征,历经数年,将蒙军打得溃不成军,几乎灭族,要不是因为后来燕达沈风事件,很可能便已竞全功,这件事是关大将军一直以来的心结,二十年过去了,缓过劲来的蒙族终于再一次成为了大越的心头大患,别人不知,关大将军却是了解蒙族的,但今日大越已不是昔日大越,今日的关大将军也不是昔日的关大将军了。时间的磨励已将他壮年时的雄心壮志消磨殆尽。***

第二百一十三章:内忧外患

    心湄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发瞄着眉毛,薄施胭脂的脸上白里透着红晕,对着镜子瞧了半晌,小心地勾完最后一笔,满意地放下眉笔,从春红手中接过一片唇纸,两片樱唇轻轻合拢。

    春红站在心湄的身后,替她插上一根凤簪,有些奇怪地问道:“娘娘,今儿个已是这么晚了,您还妆容做什么?四爷已经说过不用等他了。”

    心湄淡淡一笑,“放心吧,接到信儿的四爷肯定会赶回来的。而且一定会到我这里来。”

    “真得吗?”春红有些不信。

    话稍未落下,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很快很急,心湄得意地瞟了一眼春红,“怎么样?”

    “娘娘神机妙算!”春红笑道:“果然是四爷的声音,奴婢先出去了。”

    躬身退下,拉开门,门外,李逍已是急步而来,头上衣上,竟然还落有一层薄薄的雪花,显然是骑马赶回来的,从前门到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竟然连雪还没有化尽,可见李逍来速之快。

    “四爷!”春红屈膝福了福。

    “嗯!”李逍点了点头,足下生风地从春红身边走过,看着李逍的背影,春红不由有些嫉妒起来,四爷就对念云姑娘如此上心吗?虽然已经说好了自己也将被四爷收入房中,但看这架势,只怕大婚过后,念云会极受宠爱,自己未免要受冷落了。

    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自己还祈求什么呢?要不是念云姑娘答应嫁给四爷,自己连这个机会也没有,四爷不收自己,再过几年,自己年龄大了,娘娘势必要从外面找一个人嫁过去,虽然也可得享荣华富贵,但那比得上在府里,在四爷身边呢,更何况,四爷可是要做皇帝的人,将来自己可就是高高在上的妃子了。

    今后不但要侍候好娘娘,念云姑娘也得着意陪着小心一些。从这一次的事件里,春红也看见了心湄的手腕,不过自己要求不高,但求四爷在没事的时候能想起自己就好了。

    想到这里,春红高高兴兴地下去了。娘娘赐给了自己绫罗锦缎,自己可得赶紧缝几套嫁衣,虽然府里都会准备,但自己缝一套毕竟意义不同一般。四爷过年之后就得出征,这大婚肯定会放在年前,春红想到这里,心已是火热起来,赶紧向前自己房间急步而去。

    “心湄!”跨进房间的李逍脸上喜气洋洋,一迭声地叫着自己的妻子。

    心湄微笑着转过身来,“四爷,我漂亮么?”

    李逍哈哈笑着走上前去,捧着心湄的脸,“我的女人,自然是最漂亮的。嗯,这件事很突然,念云是怎么答应的?”

    心湄啾着嘴,不满地道:“四爷你捧着我的脸,却在说着别人的女人,也不怕我不高兴?”

    李逍在心湄红艳艳的嘴唇之上呗地亲了一口,“我的心湄那是这么小心眼儿的人,你如果不高兴,又岂会想尽办法来说服念云?”

    “四爷,您可别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心湄道。

    李逍大笑着两臂一伸,将心湄打横抱了起来,“今天先让你哭一回再说。”已是大步走向一边的牙床。

    屋里的地龙烧得正暖,牙床之上锦被波澜起伏,急促的喘息之声与心湄小声的告饶之声不时响起,伴随着李逍得意的笑声,一时之间,却是春色无边。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李逍从锦被之中钻了出来,赤裸着胳膊靠在床上,心湄慵懒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将头靠在李逍坚实的胸膛之上,李逍虽然贵为皇子,但日日习武不缀,却也是打熬得一身好筋骨,胸前肌肉棱角分明。

    手指亲亲地在硬梆梆的肌肉之上滑动,心湄眼角眉梢,尽是春意。

    “心湄,你心中当真不在意么?”李逍抚摸着心湄柔顺的长发,轻声问道。

    心湄将滚烫的脸贴在李逍的胸膛之上,听着内里咚咚的有力的心跳声,柔声道:“自我嫁与四爷之后,一人专宠这么多年,比起当年的那些嫁出去的姐妹们,不知要幸福了多少,心湄焉能不知足?外面都说心湄是一只河东狮子呢?心湄心中不知有多委屈,这一次正好堵堵那些人的嘴。”

    “那些无事无聊之人嘴碎,你理会他们做什么?”李逍笑道。

    心湄叹了一口气:“四爷,只怕连皇帝陛下与母后对我都有微辞呢,四爷知道我,陛下与母后可不知道,他们还以为我在家里有多跋扈呢?这几年,四爷的表现比起大爷不知要强上多少,但皇帝陛下身体虽然不好,却一直犹豫着没有立储,这其间恐怕是因为爷您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儿子的缘故。心湄没用,嫁给四爷这么多年,却只为四爷生了两个女儿,这辈子是没福分为您生一个儿子了。”

    说到这里,心湄泫然欲泣。

    “别这样说,我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李逍安慰道。

    心湄摇摇头,“我请温神医给我瞧过,温神医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开方子,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我已经死了这翻心了。这一次固然是想要满足四爷对念云的喜爱,也有盼望着念云与春红能为四爷早些诞下子息的心思在里头。我悄悄地请稳婆看了两人,稳婆说两人都有宜子之相呢!”

    李逍笑着摇摇头,“不要信这些,那些婆娘知道你心中想什么,自然顺着你的话去说,想必从你这里讨了不少好处去吧。”

    “金银算得了什么?我们还差这些么?只要她们说准了,我还要大赏他们。”

    李逍叹了一口气,“念云只怕念念不忘自己的前夫,这答应嫁给我也只是想利用我达到报仇的目的,想想也觉得别扭。”

    心湄吃吃地笑起来,“爷可是大英雄,还怕不能俘获念云的心么?念云嫁给了爷,时日久了,以爷的手段,她便是一块石头,也能给捂热了,更何况,只要她替爷诞下子嗣,有了孩子连着,她的一颗心便自然系在了爷的身上,妾身是女人,可比爷清楚女人家的心思。”

    李逍点点头,“你说得是,明日我就进宫,请父皇成准。我要纳念云为侧妃。”

    “春红也一并纳了吧,我都已经答应春红了,爷可别让我在下人面前没有脸面。”

    “好,好,爷肯定得让心湄有脸面!”李逍笑道。

    李逍的动作很快,而永乐皇帝陛下更是希望李逍能再生几个儿子,皇子龙孙自然是越多越好,越多,李氏江山便会越稳固,从温兆伦那里,他已经知道心湄不能再肓,现在李逍纳妃,对他而言自然是好事,大笔一挥,念云与春红二人立刻便成了四皇子李逍的侧妃,宗室立时便发下玉碟等一套行头,两人的名字亦被纳入皇族之内。

    永乐皇帝李嘉这几年一直在观望着最有能力的两个儿子,原本他倾向于老大,但这几年老大的行为却有些倒行逆施,在军中大肆安插人手倒也罢了,皇帝深信,只要自己活着一天,他翻不了天去,但因为云家村屠村案牵连出他倒卖军火,出战在即却故意自残避战,为了什么,不就是怕他出征之后,自己两脚一蹬便宜了老四吗?这意味着什么,说句诛心的话,他就是在盼望着老头子早一点死。

    而老四在这一方面却表现得强多了,内政方面自不必说,这些年国库收入连连锐减,倒不是因为老四没能耐,而是因为庞大的帝国内天灾人祸不断,除了一些原本的膏腴富庶之地之外,其它一些地方竟是连连欠收,不但收不上税来,中央还得拨出大批银钱来赈灾济贫,否则帝国内必然蜂烟四起,即便这样,为祸帝国的白莲教仍然阴魂不散,在南方数州没有得逞,现在却又转向西部地区,从暗卫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西部数州白莲教已经隐隐有坐大之势,这让永乐皇帝非常焦急,白莲教传承久远,历代皇朝剿灭不绝,一旦时机到来,立时死灰复燃,如果没有蒙人在边疆生事,倒也不必忧心,怕就怕内忧外患,一起夹攻。但愿老四这一次马到成功,驱除蒙人,然后回过头来,将还没有成气候的白莲教一举击破,如此一来,帝国就赢得了喘息之机。而这场皇储之争便也告一段落,得胜者将有数十年的时机来重整旧山河。

    今年的雪很大,但愿瑞雪兆丰年吧!李嘉有些苦笑地看着手里刚刚从西部诸州发来的文书,西部数州今天冬天,一场雪也没有下。冬日无雪,来年大旱,这几乎已经是可以肯定的了。李嘉恨不得将中部南部的大雪移几场到西部去,可惜他不是神仙,做不到这一点。只能祈求李逍迅速地击退了蒙人,先退了外患再说。

    对于李逍的请求,李嘉很是大方地拨了一千陌刀队给李逍,这对于只余下不到七千余人的陌刀来说,已经是大手笔了,京城必须留下这样一支镇国军队在。

    就在李逍兴致勃勃地筹备大婚之际,来自潭州的快马正奔驰在来上京的道路之上,而在西部陕州,一群人正停在荒野之上,领头的一个女子跃下马来,从地上捡起一砣泥巴,轻轻一捏,泥巴化为粉末,从她的指间滑落下来。

    “如果再不下雨雪,明年陕州的春播可就全完了。”一个雄壮的男子舔了舔嘴唇,“这狗日的天气也真古怪,大冬天的,楞是旱得可以。”

    女子拍了拍手,“旱得好。不下雨才好,三眼虎,王相那个神棍现在在干什么?”

    这一群人,正是由红娘子与三眼虎领着的一群马匪,而庞元却还留在南方鄂州,他们一直跟踪着白莲教的重要人物王相。

    “那个神棍现在跳得可欢了!”三眼虎笑道:“四处联络,结社立坛,手下已经汇聚了不少人。”

    红娘子笑道:“由他去做,嗯,那些跟在王相身后的人是什么来头?”

    “杀了一些,抓了几个,他们是朝廷的暗卫。王相这狗娘养的,做事还要我们给他擦屁股。他的一言一行都落在朝廷的耳目之中,二当家的,我们恐怕没有杀绝。”

    “不妨事。”红娘子笑道:“别把我们暴露了就行,看着王相,这家伙肯定要动手了。”

    (好吧,我承认我很固执,让很多人觉得不爽了,但我想写一个好故事。就是这样,柔娘是一个重要人物,不是花瓶,柔娘不仅仅会是王妃,她的地位还会再进一步,她以后会有很多的戏份,与主角还会有很多的碰撞,感情,亲情,爱情,天下大业等等等等,都将在云昭,柔娘,红娘子等人之间展开。我不愿意写小白文,而是想写得更切合实际一些,即便水平不够,但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我的征途上前进。对于一直支持我的书友,我感激莫名,对于离开的朋友,我只能说声抱歉,也许下一本,我真会写一本白得不能再白的书,但在这之前,我一定会把征途尽我的所能写好。)***

第二百一十四者:陕州白莲

    陕州位于帝国西陲,相对于鱼米之乡的南方诸州,陕州是极为贫穷的一个地方,除了大的府州城市之外,商业活动极其缺乏,很多的乡下地方还停留在以物以物的阶段,更为不幸的是,他们摊上了一个好大喜功的知州郑常平。

    陕州本来缺水,整年都是看天吃饭,去年一年,雨水便极不充分,农田欠收,整个陕州其实已陷入了困境,郑常平却在给朝廷的文书之中,大肆吹嘘了一番自己的政绩,声称自己任上一直大力兴修水利,虽然今年雨水不丰,但在自己的治理之下,整个州仍然是大丰收。郑常平天真地认为,既然今年已经旱了一年,到了来年,自然便会雨水充沛,遇上一个大丰年。

    郑常平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朝廷的大力奖赏,除开他自己之外,连他的两个儿子都得到了一个荫补的官员。

    但到了今年,麻烦便大了,理想之中的雨水丰沛之年并没有到来,反而较之去年更加严重,以至于苦熬到了冬天,竟然是一场雪也没有下,有经验的农夫都知道,要是这个冬天不下雪的话,明年的日子将是不堪设想。

    整个州都陷入到了崩溃的边缘。本来朝廷对于遭了旱灾的州府是有救援的,但陕州在郑常平报了喜之后,自然是没有赈灾物资的,相反,朝廷还要从丰收的陕州调粮援助其它州府,这可要了郑常平的命,为了不让自己的谎言被戳穿,便愈发地横征暴敛起来。一队队的税吏从州府到了下属各县镇村,摧收税赋,有钱交钱,无钱交粮,交物,整个陕州鸡飞狗跳,暴力抗税事件寸出不穷,多有税吏被愤怒的百姓殴伤的事件发生。

    郑常平在惊怒之下,一纸命令,一队队的镇军开始出动,由军队保护,税吏下乡收税,但有反抗者,立即抓捕,投入大狱,不将事主折腾得倾家荡产,必然不得脱身。

    整个陕州一个冬天便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之中一点点地度过。虽然是冬天,但是陕州现在就像是一堆晒得极干的柴草,稍有火星便会轰然燃起而成冲天大火。将整个陕州烧成灰烬。

    白莲教首领王相在鄂州侥幸逃得了一条生路,手下重要人物被捕得被捕,被杀得被杀,实力大损,痛定思痛之下,终于发现白莲教的发展模式在相对富庶的南方诸州实在难以扩展,当即率领残余的骨干力量,转战到了贫穷的陕州,而老天爷也似乎在帮助他,连接两年的干旱,又摊上郑常平这么一位知州,白莲教一入陕州,便迅速得到了响应,两年的时间,发展极为迅速,社坛在陕州遍地开花,到如今为止,在陕州,白莲教已设立上百个分舵,属下会众突破数十万人。影响已开始扩展到了临近的河州,贵州,秦州等地。

    王相今年已经四十有五,身大膀圆,五大三粗,兼有一脸络腮胡子的他即便穿上道袍也没有任何仙风道骨的感觉,在鄂州连遭失败,本已心灰意冷的他,却偶遇一位高人,在这位高人的指点之下,他转战陕州,果然获得极大的成功,现在的他,志得意满,手下部众数十万人,似乎挥手之间,便可以颠倒乾坤,倒转日月。

    “索先生,你果然是神机妙算,短短的一年时间,我们便拥有了偌大的势力,现在陕州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我们只需登高一呼,必定应者云集,郑常平草包一个,陕州镇军更是不堪一战,我估计,只要我们一动,便可迅速拿下陕州,然后以陕州为基,迅速向四周扩展。哈哈哈,白莲大业必然在我王相手中发扬光大,索先生,到时候,你就是我白莲神国的国师,宰相。”王相摸着络缌胡子,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声笑道。

    坐在他下首右侧一个骨瘦又柴,一身青衣文衫的男子咧嘴笑了笑,在他的椅子旁边,放着两支拐,这人竟然是一个不良于行的残疾人。

    “现在陕州的确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但是王首领,我们还得给他加一把火,各地社坛反抗税吏的行为不妨再激烈一点,这样的话,郑常平肯定会派更多的镇军到各地镇压,陕州本来就只有不到五万的镇军,如果除去空额的话,我估计,整个陕州镇军最多三万人,让他们越分散越好,把他们一队队,一哨哨地洒到整个陕州大地之上,到时候我们一发动,便可轻而易举地吃掉他们,不能给他们任何集结的机会。这些镇军虽说不堪一战,但让他们集结起来,还是会给我们造成麻烦,毕竟,他们是正规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每一支军队里面总是有那么一部精锐的,而且他们武器装备等都不是我们能比拟的。但如果一分散,我们就好对付了,杀了这些分散到各地的镇军,抢夺了他们的武器,盔甲,战马,那我们就可以组织一支隶属于首领你的真正的军队,这才是我们以后的发展基础。”

    王相拍手道:“军师想得周全,我们就这样办。让各地闹得再凶一些,不妨杀一些税吏,官员,士兵,吸引更多的镇军下到各乡去。”

    “首领,我们的嫡系骨干力量一定要保存,不能让他们参与到里面去,保存有生力量,以便到时候能揭竿而起。”索文海补充道。

    “首领,如此一来,只怕带头闹事的一些百姓要遭殃了。那些镇军下手很黑,地方官吏更是如狼似虎,落到他们手中,这些人只怕活不了。”厅中一个汉子愁眉苦脸地道,此人叫黄瑞,是白莲教在陕州本地发展起来的一位骨干力量,本乡本土,自然有些不情愿这样做。

    “黄坛主,没有大牺牲,那有大收获。”索文海给勃然变色的王相使了一个眼色,柔声道:“这些人会被逮进大狱,但我们很快就会揭竿而起,到时候将他们救出来便是,这些人,在我们事成之后,当然会给予补偿,为白莲大业做出贡献的教民,首领怎么会忘记他们呢?”

    “何必这么麻烦呢?我们就揭竿而起,干他娘的,不信镇军那些软蛋会是我们的对手。”黄瑞拍着桌子道。

    “话不是这么说。”索文海摇头道:“其一,镇军再差,那也是正规的军队,而我们呢,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对他们对阵,并没有必胜之机,如果为了现在的一些小牺牲,而导至我们后来的大牺牲,黄坛主,你说那一个更值得。”

    “其二,现在也不是发动的最好的时机。整个大越还没有乱,蒙人虽然打到了潭州,但还没有与大越大规模的开战,只有等到他们两家大规模地打起来,最好还是大越吃上一个大大的败仗,举国震惊,人心浮动之时,才是我们发动的好时机,那时候,大越要集中力量对付蒙人入侵,大量精锐军队调往边境,国内空虚之时,才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不动则已,一动便要闹出大动静,大声势,让更多的人看到我们成功的希望,而主动加入我们,这就像滚雪球一般,我们要越滚越大,形成良形循环,才会取得最后的成功。”

    黄瑞坐了下来,“索军师说得有道理,现在也只能这样办了。”

    王相站了起来,“各位坛主,回去之后,要大力发动各地教民暴力反抗税吏征税,但有一点要注意的是,不要让他们注意到这是有组织的行为,所以这些事还是要精心安排,不能出了一点岔子才行。”

    “遵命!”堂中,陕州各地上百位坛主轰然起身应命。

    “时机合适的时候,我需要你们在总坛一声令下之时,全州同时发动,一举拿下陕州。具体的行动计划军师会在制定出来之后送到到各位的手中。”王相笑道:“好了正事说完,接下来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活一翻之后,明日便各自返回,准备迎接关键一战的到来吧,这将是我们至关重要的一关,过了这一关,我们就会顺风顺水,所向无敌。”

    陕城,郑常平知州府。

    这段日子,郑常平焦头乱额,除了驻扎在陕城的一万余镇军之外,剩余的镇军都派了下去协助税吏征收税赋,朝廷摧得紧,一日三逼,他只差跳脚了,而在分派镇军的时候,让他又惊又怒的是,五万镇军的编额,实际在编的士兵竟然不足三万,剩下的两万人居然被手下的将领们吃了空额,想到自己的银钱被这些贪婪的将领们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郑常平就气得吐血,二万人啊,这每年都得多少银子啊!

    本想杀几个立立威,出出气,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得吞下这一口恶气,等这阵子地后,自己非得好好地整肃一下军队不可,不杀几个人头,不换一批将领,不足以重振军威。

    这几天,各地报告刁民抗税的消息络绎不绝,不得已的他已将驻守陕城的军队调出了近一千人,这让他更为光火。正在大厅里发狠,一名官员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有上差要见您。”***

二百一十五章:小黑屋来人

    来人脸白无须,约摸五十岁上下年纪,双手负在背后,脸色阴沉地走进大厅,看到来人,郑常平不由一惊,从这人走路的架式以及面容,倒似是一个太监,再看了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大汉,却是腰大膀圆,腰里佩着的横刀柄上,居然镶嵌着两条金丝,心中又是一跳。

    赶紧上前两步,抱拳道:“陕州知州郑常平,恭迎上差,不知上差来自京城那个衙门?”

    来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郑大人这可是明知故问了,好吧,咱家来自紫禁城,出身小黑屋,这一次是追一名钦命要犯而来。”

    果然如此,郑常平悚然而惊,作为一名地方大员,他自然知道小黑屋是什么地方,那是由皇帝陛下直接控制的一个秘密组织,前一任的大内总管苟敬便是小黑屋的直接指挥者,说白了,小黑屋的人就是皇帝隐在暗中的耳目,爪牙。这是一个只有到了一定层面上才会知晓的组织,但也只是略有耳闻,难见真容,很难知晓这个组织的真正架构和运作方式。

    毕竟是坐镇一方的大员,心中一惊之后,郑常平迅速地平稳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迎了上去,“原来是敬公公的属下,失敬失敬,先前只是猜测,郑某却是不敢随意揣泽,不知公公您是敬公公属下四虎将中的那一位?”

    回头看向一边的下属,“楞着做什么,看座,上茶。”

    来人知道郑常平话里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递给郑常平,“咱家秦升,在敬公公麾下效力,可当不得虎将这一称呼。”

    秦升,小黑屋敬公公暗卫麾下四虎将之中排名第二,能劳动他亲来陕州,只怕事情不小,郑常平心中有鬼,揣泽着是不是自己的那一点勾当被皇帝有所察觉,要知道,他在这两年之中,所做的事情之中,真要说起来,可有不少算得上是欺君之罪,追究下来,丢官罢职那都是轻的,谁叫自己报上去之后,皇帝陛下还亲自下旨奖赏了自己呢,这些事要是公开来,那掉得可是皇帝老子的脸面。

    “公公请,不知秦公公这一次大驾光临陕州,可有什么要务,陕州是个小地方,又地处西陲,秦公公这样的大人物能光临,那可是陕州的福气啊!”郑常平探听着秦升的口气。

    秦升微微一笑,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小黑屋里的人在大越机构之中可没有什么好人缘,因为但凡小黑屋里的一插手,涉事的官员不是掉脑袋就是丢官罢职,就没几个善了的,以前也发生过小黑屋里的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事后察明,他们是被有些官员给暗算了,但这些事察无实据,敢下手的人自然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郑大人不必恭维咱家,咱家可是夜猫子进宅,没啥好事,咦,郑大人,这是极品的大红袍啊,这物件可有些稀罕,郑大人好本事,这等好茶便是在宫中可也不多见。”

    “呵呵呵!”郑常平干笑了几声,“这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的,下官宅子里也还有一点珍藏,公公喜欢,便送于公公了,郑复,去将那些大红袍都给公公拿过来。”

    秦升皮笑肉不笑,“如此咱家可就得多谢郑大人了。敬公公最好这一口,郑大人的大红袍我会转送给敬公公的。”

    看到对方不拒送礼,郑常平大喜,只要对方愿意收礼,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就算有事,也还有转擐的余地,借着将郑复送来的大红袍递给秦升的机会,不露声色地便顺手夹了几张银票过去,连同大红袍一起递到秦升的手中。

    笑嘻嘻地接过郑常平递过来的东西,将大红袍顺手塞给身后的随从,几张银票却是丝毫不露烟火气的放进了自己的长袖之中。他都不用看面额,像郑常平这种人送礼,少了万儿八千的不但是瞧不起自己,也折了他自己的人不是?

    看到对方拿了东西和钱,郑常平脸上的笑容更欢了,看来这一次的事定然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否则对方必然不肯收钱。

    “秦公公在京城那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这一次光临陕州,不是是何公务?”郑常平坐回主位,问道。

    秦升脸色一端,看着郑常平,“不知郑大人没有听说过白莲教?”

    郑常平点点头,“听说过,这一邪都最擅长于在底层百姓之中蛊惑生事,立坛结社,为恶不悛,历来都是朝廷打击的对象。”

    “郑大人在陕州对白莲教可曾着力缉捕?”秦升淡淡地问道。

    “当然,对于这种邪教,我可是毫不手软,抓到一个杀一个,抓到二个杀一双。在陕州,可没有白莲教滋生的土壤。”郑常平自夸地道。

    秦升看着郑常平,不知道对方是在装傻还是真不知道,按说此人能当到一方镇抚,先前行事也是圆滑之极,怎么糊涂至此,自己都到了这里,他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联想到自己到陕州之后看到的景象,想一想郑常平上奏朝廷的折子,心中忽地涌起一股荒谬的感觉,大越朝有这种光吃饭不干活,还大帮倒忙的地方大咒,真是不幸之极。

    不过刚刚拿了对方的银子,自然不好使对方太难堪。

    “前两年白莲教在南方诸州借着水灾生事,劳动四王爷大架亲临南方诸州,大力整肃,抓,杀了一大批白莲教骨干,使其在南方诸州无立足之地,然而可惜的是,却让白莲教的会首带着一批人逃出了南方诸州,据我们的可靠消息,他们已在去年潜入到了陕州,借着陕州去年以及及年的旱情以及其它情况,大力发展教民,现在势力已是极大。”秦升啜了一口茶,低眉顺眼地道。

    郑常平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秦升这几句话里包含的意思可就太多了,其一是白莲教在陕州已经据有了相当的规模,而自己竟然还不知晓,这是失职,二是点明了去年今年两地的旱情与自己上报的风调雨右,农民丰收等情况大不一样,这是欺君,这两条特别是后面一条一旦作实,可是要掉脑壳的。

    “秦公公,白莲余孽潜入陕州可能是有的,但是说他们已经在陕州据有了相当大的规模,我可不敢苟同,我对于白莲教的打击一向是不遗余力。”郑常平辩解到。

    秦升放下茶碗,道:“不瞒郑大人,今年初,我便源人跟踪这批人到了陕州,但是很让人意外的人,我的人连接被暗杀,中间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失去了对这些人的监控,也便来不及知会大人抓捕这些人,等我的人再一次发现他们的时候,发现白莲教已经在陕州盘根错节,下至升斗小民,上至有家有产的大户,有大量的人加入到了白莲教之中,在陕州,白莲社坛只怕不下百余处,形式可谓一触即发。”

    郑常平霍地站了起来,“这不可能。”

    秦升丝毫不为所动,“白莲教经历了在南方的失败,行事谨慎了许多,我怀疑他们之中有一个深悉我们内情的人在指点他们,从表面上看,的确没有什么,但暗地里却是浪潮汹涌,敬公公发现事情不对之后,立即便派我来协助郑大人处理此事,我到了陕州之后,曾数次派员秘密抓捕对方的重要人物,但与去年一样,这些人刚刚出发不久,便被人杀死在半道之上,看来白莲教才陕州已经渗透了每一个角落,本来我不想惊动郑大人便办了这一次的差事,但眼下却是不行了,我怀疑白莲教已经有了一支较为正规的装力量,而且他们一定有一支我们小黑屋类似的组织,这样才能有目的而且高效地殂杀我的人。郑大人,眼下我们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蹦不了我,办不好这差事,皇上不会饶了你,敬公公也会活剐了我。”

    郑常平脸上冷汗涔涔而下,“这,这不太可能吧?”郑常平是真的不知晓这件事情,今年以来,他蝉精竭虑地便是在考虑如何将朝廷的税赋交上去,如何将朝廷从陕州调拨的救灾物资弄出来,谁叫他报了一个风调雨顺,全州大丰收呢?眼下听到秦升不容置疑的语气,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秦公公,这事真有这么严重么?”

    秦升干笑了几声,“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陕州就是一捆干柴,只消沾上一点火星,腾地一声大火便会燃起,将你我烧成灰烬。”

    “那,那我们怎么办?”

    “我的人已经找到了这批人的落脚地点。但我的人手在到陕州之后,损失严重,郑大人,我要你尽起精锐,与我一起,直捣黄庭,将这些白莲教的重要人物一网打尽,只消抓住了这些人,笼罩在你我头上的阴影自然消弥无形,而且还会大大的立上一功。”

    “好,好,秦公公,你尽管说,你要多少人?”郑常平一迭声地道。

    “至少三千!”秦升道:“我要布下天罗地网,十面埋伏,这一次,我一定不能让这些妖孽逃出生天。”

    “三千人?”郑常平有些迟疑,“一些泥腿竿子而已,用得着这么多人么?”

    “用得着!”秦升断然道:“这些人都不是一般人物,个个悍勇之极,勇猛过人,据探子回报,他们这一次有上百名重要人物集会,加上他们的护卫,只怕有上千人之多,三千人我还嫌少了。怎么,郑大人,对你来说,三千人算什么?陕州镇军可有五万余人。”

    郑常平嘴里发苦,陕州镇军名义有五万余人,但实际上只有三万人,这些日子,为了强行征收赋税,镇军被派下去协助税丁,全州如此之大,三万人撒出去,可就都不见影子,眼下州城里只有五千不到的人,如果调三千人出去,陕城可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座空城了。

    迟疑片刻,便下了决断,陕城能出什么?有两千人驻守绰绰有余,也就是维持治安,缉捕资贼罢了。

    “行,我派三千人协助大公公。”***

第二百一十六章:借鸡生蛋

    陕城西城,靠近陕城镇军兵营的大片民居之中,有一幢占地颇广的院子,自从决定到陕州之后,红娘子便遣人花高价买下了这块地方,站在院子里的楼房之上,对面百米开外的军营一目了然,内里有什么情况完全看得清清楚楚。

    陕城镇军这一处军营还是中规中纪的,四周百米之内,没有任何建筑物,地面被夯实,压上碎石以及三合土,地面光可鉴人,一来在敌人进攻之时可以及时发现,二来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亦可以对敌人造成较大的杀伤。营墙之外,亦挖了壕沟,宽约数米,靠近营墙的壕沟边上,一架架的拒马和鹿角排列得密密麻麻,即便你有骑兵也无法纵跃而过,内里,每隔数十米便有一座高架哨楼,从军营的设防之上,看不出任何的问题,只是这些营墙也好,哨楼也罢,都显得太过于破败了。原本应当坚实的营墙上,不到百米的长度里,居然有两个破洞,而那些哨楼,在大风袭来之时,便摇摇晃晃,便是在院子里偷窥军营的三眼虎都有些担心,要是一阵足够大的狂风袭来,有些哨楼能不能坚持下来,说不定就会轰然一声,完成他的历史使命。

    起码有数年没有翻新修整了!三眼虎摇摇头,这样了营墙,真地遭遇了敌人,只怕三两下就会给他撞塌。

    军营之中响起了集结的号角和鼓点之声,三眼虎精神一振,看来要有行动了。

    陕州镇军军营分布在陕城的各处,这里,是一处较大的军营,平素驻扎有近三千人,是陕西镇军的一个主力战营,这也是红娘子选择此处驻扎下来的原因,可以就近监视,以这个主力战营的动向来确定自己的行动。

    三眼虎看了约半个时辰,从监视的楼顶上滑了下来,一溜小跑到了院中的大厅,“二当家的,他们出动了。”

    红娘子精神一振,“走了多少人?”

    “我点了一下军旗,又大约估计了一下敌人的数量,起码走了两千人。”三眼虎兴奋地道。

    “太好了,二当家的,这下我们可就有机会了,这里走了两千人,其它军营也说不定有兵要调出去,陕城空虚,我们有机可乘。”跟随红娘子从大漠来到中原的原马匪万锦基一拍大腿道。

    “野鸡,只是有机会,并不一定能把握住,要是这些兵驻守在军营城不出来,我们可毫无办法,我们人手并不多,正面对战并没有多少获胜的把握。”三眼虎摇头道,“这事得好好商量。”

    “不许叫我野鸡!”万锦基怒目瞪着三眼虎。

    “切,都叫了我这么多年了,要不咱俩打一架,你打赢了我,我就不叫了。”三眼虎大笑。

    万锦基翻了一个白眼,跟三眼虎打架,他可打不赢,“好吧,你逞能,等以后再碰到了云昭,我一定请他与你好好地打一架,看看谁行。”万锦基冷笑。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不嫌吵得慌。”红娘子摆摆手,不耐烦地道。

    “三眼虎,万老爷子这一次带了多少人来?”红娘子问道。

    “万老爷子得到我们的信后,便带来了他招集的人手分批赶来,现在大约到了二百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稍加整训,便是一支精锐的部队。”三眼虎满意地道,万元利用各种关系招来的人手虽然个人武力都很不错,也敢于拼命,但习惯了军队模式的三眼虎对眼下这群人还不怎么看得上眼。

    “这么说,目前我们在陕城内能够集结的力量约有五百人。”红娘子托着腮,沉吟道:“人手的确不足。三眼虎,派人通知黄瑞,让他将他的队伍带进来,悄悄地潜进城里,和我们一起动手。”

    三眼虎有些迟疑:“二当家的,黄瑞如果一动,会不会引起白莲教王相这些人的警觉?”

    “不怕,黄瑞的老窝离陕城近,让他随便找一个借口离开,这一次那些人不是又缀上了王相他们么,我们不替他擦屁股了,让他自己头疼去。”红娘子道。

    “二当家的,这些人来历神秘,水平也相当不错,只怕王相到现在还蒙然不知,这一次陕城调兵我怀疑就与王相有关,说不定对方已经摸准了王相的踪迹,去逮他了,如果我们不知会一下王相的话,让官军逮住他,于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王相是陕州白莲教的大会首啊!”万锦基反对道。

    “有什么可担心的?”红娘子轻蔑地道:“陕州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有王相也好,无王相也罢,这场大火终究是要烧起来的。只需要一个由头罢了,说不定这一次官军抓住王相便会成为最好的引子。我们只要一举夺下陕城,逮住郑常平,控制了这座陕城的首府,便万事大吉了。”

    “我们这点人马怎么能控制陕城?”万锦基迟疑地道。

    红娘子大笑,“你错了,从起事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是白莲教的圣女,有黄瑞的引见与介绍,不怕其它坛的那些舵主们不认帐,再说了,即便他们不认帐,一刀子抹了,再找一个认帐的很难么?”

    “这会不会引起另外一些人的反弹?”

    “不用担心,这些人需要一个领袖,而我,到时候手握陕城,手里又有一支精锐的部队,这便是资本。有了这些资本,自然可以笑傲群雄,整合白莲教,以成就我们的大业。至于王相,有他不多,无他不少,他自求多福吧!”红娘子笑道。

    “说得对!”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万老爷子!”几人转过身来,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老人,都是齐呼起来。

    “妙妙,我来得不晚吧?”万元笑道。

    “不晚,不晚,正好,老爷子,您见多识广,正好参详一下我们的计划。”红娘子欢呼着迎了上去,扶住有些憔悴的万元。

    “这招借力使力,借鸡生蛋的策略极好,我们要得是白莲教这些年来发展壮大起来的力量,王相是生是死,与我们何干,他死了,正好以此为借口来整合整个陕州白莲教的力量,最好是在我们夺得陕州之后,趁着对手并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突袭这一支军队,以救援王相为理由在混乱之中将王相直接杀死最省事。这样一来,我们便有了大义的名份,再加上我们击溃了这支陕州镇军最后一支成建制的力量,彰显了武力,不怕其它坛主不服。”万元补充道。

    “要硬憾一支数千人的镇军,恐怕有些困难!”红娘子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一大群羊永远也不是一只老虎的对手,妙妙,这一次我还另使手段,将一百余匹战马分批运送到了城外,到时候,我们可以组建一支规模虽小,但战斗力却极强的骑兵,这些镇军拢共也没有这么多的战马,只怕一个冲锋,就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剩下的事情还不好办么?”万元笑道。

    “这么多战马?”红娘子又惊又喜。“这么多战马,您是怎么弄到的?”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我来中原两年多了,很大一部分精力都花在弄马这件事上,我们鹰嘴岩以骑兵闻名,焉能没有骑兵?”万元傲然道。

    “万叔叔,谢谢你。”红娘子看着憔悴地万元,动情地道。

    “妙妙,你父亲,沈老大他们都去了,老一发的就只剩下我了,你就跟我的女儿一样,别说为你操点心,就是为了你送命,我也心甘情愿。”万元道。

    “万叔!”红娘子上前一步,抱住万元,将头靠在万元的肩上。

    “好了好了,你可是名震大漠的红煞,怎么也做小儿女状,接下来还有很多细节要商量完善呢!”万元拍拍红娘子的头,笑道。

    “在您老人家面前,我永远都是一个小女孩。”红娘子眼圈红红的。

    陕州表面上平静如昔,三千镇军在秦升的带领下,出城而去,直扑王相的老巢,陕州城中,只余下两千余士兵,而且分别驻扎在陕城各处军营之中,最多的也只有红娘子一直密切关注着的西城军营,一千余人。

    白莲教分坛坛主黄瑞,早已经与红娘子搭上了线,与王相相比,黄瑞更看好红娘子这一支隐藏在暗中的力量。王相太招摇,目标也太明显了,黄瑞并不是一穷二白的泥腿子,相反,他在乡下还算是略有资产,只不过有钱没势,这些年来受官吏的欺负也是极多,在白莲教入陕之后,他迅速地加入了白莲教,随后他的一系列行动迅速引起了密切关注着白莲教在陕州发展的红娘子的注意,与其它人相比,黄瑞做事很有理性,而且条理清楚,有条不紊,整个分坛的组织也更为严密,黄瑞甚至还组建了一支数百人的秘密武装,只不过他们现在的武器实在太简陋了一些,与红娘子搭上线之后,红娘子通过各种渠道为他补充了一些武器,使黄瑞的力量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而黄瑞对于红娘子这伙人表现出来的军事素养,个人武力以及充沛的财力,也充满了兴趣,双方算是一拍即合,黄瑞明面上王相的人,但暗地里,却是红娘子的铁杆支持者。

    红娘子从大漠带来的数十万两银子已经花去了将近一半,一旦想要储存兵械弓箭,那钱就不再是钱了,要不是鹰嘴岩当年略有积蓄,最后又抢了蒙军准备购买军械的车队,红娘子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而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等待着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要你命

    陕州地处西陲,不但比不得上京的繁华,与南方鄂州等富庶繁华地区也无法相比,但一个地方再穷,也会有很多有钱人,只要有有钱人,自然就不缺销金窟,不缺烧钱的地方。在陕城之中,便有一处这样的地方。它的名字叫做天堂。

    天堂并非位于陕城的中心繁华地区,反而相对较为偏僻,占地数十库,分为内外两层,外面是酒楼,主要面向一般客人,而真正的烧钱的地方却是在内层。外面的酒楼与城内其它酒楼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价格是其它酒楼的几倍而已,当然,他的东西的确要比其它酒楼要高档,而在酒楼的后面庄院之中,十数间掩映在绿树青竹之间的平房才是真正的高档消费区,一般客人即便有钱,也很难进去,因为里面招待的人不仅有钱,而且有权。陕州许多关乎全州生计的大事,极多便是在这里完成的。

    这几天天堂的生意却有些清淡,主要是因为郑常华在与秦升会面之后,知道皇帝陛下的暗卫已经大批抵达了陕州,这个时候,自己再去花天酒地自然不好,而且如果陕城的官吏们大量出没这些地方,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对自己那也是极为不利,在郑常平的特意知会之下,这些官员这段日子里都夹起了尾巴,破天慌地每天一早就去了衙门,熬到很晚才回家,那怕什么事也不做,呆在那里总比让人找到借口要好得多。当然,这些有权的不去了,很多有钱的便也懒得去。

    不过有一批人却是丝毫不在乎郑常平的警告,在他们看来,一个死太监而已,到了自家的地盘之上,学能让他飞上天去吧?照样成群结队地来得了天堂,这些人便是尚在陕城之中留守的军队将领。

    秦升亲自出马,陕城随军出征的自然便是镇军的最高将领高强,而在城中留守的,只是一员四品副将以及一名营将。高强一走,这些人立刻便成了去了笼子的野马,那里在乎郑常华的禁令,现在陕城还靠着他们这些人来镇守呢,惹急了,给知州上点眼药的事情,他们又不是没有干过,一入夜,这些人便互相邀约,成群结队地到了天堂来喝酒买欢。

    这群人有钱,有权,更重要的是,他们手里的权比起一般的权要实用有效的多,天堂的老板虽然有钱有后台,但在这群人面前,也得点头哈腰,否则惹急了这帮兵痦,那麻烦就不是一般的大。

    带着一群将领来这里作乐的便是留守副将姜德威,营将姚斌,看到一位四品副将,一位五品营将带着一大票五品将军,校尉来到天堂,天堂的老板早已迎了出来,将他们直接安排进了后堂最为豪华的松柏厅。

    “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最好的女人,最好的乐师,有一丝儿让我兄弟不快活了,你知道后果。”姜德威昂首阔步,斜睨了一眼天堂的老板,昂首阔步地径直去了。

    老板苦笑着迎进这一群人,心道你们那一次来不是最好的女人,最好的酒菜,要是你们结帐像现在说话一样痛快就好了,可惜自己的后台虽然硬,但比起姜德威,却还是差了一筹,也只能咬着牙准备大出血了。

    一群人刚刚在松柏厅中坐定,酒菜已是流水价地送了上来,摆满了整张桌子,一群手抱乐器的美貌女子鱼贯而入,坐到了墙角。

    “弟兄们,好久没有来这里聚了,今天我作东,大家好好地乐呵乐呵,高将军难得出去一趟,今天大家放开罗,不必拘束。”姜德威笑呵呵地道,陕州镇将高强已经年过六十,眼见便要卸甲归田了,当了十数年副将的姜德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更进一步的机会,副将比起镇将,在品级上只矮了半级,但在实权,待遇之上却差了太多。有消息称陕州知州郑常华正在活动,想让自己的亲弟弟郑常清出任陕州镇将,以此为契机,将陕州镇军变成自己的私家军,姜德威不由冷笑几声,高强在位,自己无可奈何,高强一去,凭郑常清想要在陕州镇军站稳脚跟,当真是想也不想,如果不是自己上位,任谁来了,也别想在镇军之中站稳脚跟。

    当然,做到这一点的前提便是镇军中的军官们能站在这一边,高强的心腹暂时不用说了,自己手下亦有一大票铁杆支持者,而现在要团结的便是一些中间分子,像这一次留守的姚斌便是这些人中的重要人物。

    “姚兄弟太客气了,这些年来,姜某得到了姚兄弟的支持,十分感谢,来,我们两人先喝了这一杯。”

    姚斌哈哈大笑,举杯与姜德威重重一碰:“以后倒是还要请姜将军多多照拂,高将军即将归甲,这一次恐怕就是最后一次出征了,这镇将的位子非姜将军莫属。”

    姜德威大喜,没有想到姚斌如此上道,自己只是稍作暗示,他便已经做出了回应,脑子之中闪电般地闪过数个念头,心中已是明白了几分,州府里传来的风声,是郑常华准备要清洗镇军,姚赋也许是知道了这个消息,知道再也不能骑墙,否则第一个倒下的说不定就是他,现在投向自己,抱成团,便可以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次危机。

    “互相照拂,利己利人!”姜德威笑着将酒一饮而尽。

    角落里鼓点声轻轻地响了两下,下一刻,房中已是丝竹环绕,悠扬的音乐已是响了起来。

    “各位兄弟,先喝酒吃肉,等喝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有美女上来作陪,我作主,今天谁喝得最多,最美的女人便赏给他,要是你喝趴下了,可别怪我作哥哥的要省下一笔钱了,哈哈哈!”

    屋内众人哄堂大笑:“将军放心,我们都是千杯不倒,即便醉了,那也是金枪不倒,将军这钱恐怕省不了。”

    大笑声中,这群军官吆五喝六地大喝起来。

    酒过三巡,众人已是有了七八分酒意,姜德威放下酒杯,天堂的老板是聪明人,应当算得出自己这一行人现在该需要什么了,酒已喝了七八分,此时自然要以美女佐酒了。

    果然,姜德威的酒杯刚刚放下,松柏厅的大门已经推开,一个一身劲装,腰带长刀,头上金环束发的高挑美女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咦?”姜德威不由诧异起来,回顾四周,笑道:“天堂又换花样了,上一次来是女扮男装,这一次居然弄成了一个女武士,有意思,有劲道,只是不知这个女人有几分真功夫。”

    姚斌笑道:“手上功夫自然不咋地,不过床上功夫一定了不起,否则怎么敢进这个厅,不怕将军不满意而砸了他天堂的场子吗?”

    姜德威哈哈大笑,眼光贪婪地瞄着微笑着走进松柏厅的高挑女郎那一双长腿,眼里不由闪过这两支长腿盘在自己腰间的美景,“这女人长得不错,看她走路的样子,两条腿有力得很,姚兄弟如果有意,这个女人归你了。”

    姚斌连连摆头,“这头道汤自然是姜将军你的,等将军享用过了,我再找个日子过来会会她,今天,自然是将军来拔头筹。”

    姜德威点头微笑,姚斌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如此之低,自然便是甘心作小了。

    “好,兄弟之份情谊我记得了,日后自有回报。”转头看向已经走到大厅中央的美女,笑道:“姑娘今天可要为我们表演什么节目,不妨短一点,夜虽漫长,但也低不过春宵苦短啊!”他感到胯下已是蠢蠢欲动,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但在天堂这样的地方如果表现的一副急色的模样,将来传出去,可要被人笑话粗陋了,作为一个想要更进一步成为镇将的人来说,自然要表现得更沉稳一些。

    走进厅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天堂的美女,而是收到消息赶过来的红娘子燕妙妙,眼下,整个天堂已经落入到红娘子的掌控之中。

    正在思忖着如何收拾城内驻军的红娘子收到消息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正瞌睡便有人送来了枕头,这些留守的军官居然汇集到了一起饮酒作乐,给了自己一个一网打尽的机会,收拾了这些军官,城里的镇军便成了无头的苍蝇,车无头不行,失去了指挥者的军队充其量便是一些比普能人强壮一些罢了。

    “回将军的话,今天我跳的舞叫要你命!”红娘子的手按在腰间,长长的马鞭柄已是握在了手中。

    姜德威亦是今日命数之中当有一劫,如果不是喝了太多的酒,数十年军人生涯养成的习惯应当能察觉到眼前这个女子的诡异,但此时,他心中充满邪念,听到红娘子的话,他大笑道:“要你命?哈哈哈,你是指在床上吗,好得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红娘子腾地一下脸红了,看向姜德威的眼神之中瞬间已是充满了杀意,看着越走越近的红娘子,姜德威这一回反应过来了,然而这一反应来得太晚,红娘子手一抖,一道黑影已是如灵蛇一般扑了过来。

    “要你命。”***

第二百一十八章:陕城之变

    红娘子燕妙妙与云昭并称大漠红黑双煞,如果单论近身搏斗格杀,她比起云昭还要强出一筹,云昭更让大漠蒙人恐惧的是他神妙的箭技,这一下陡然发难,一群喝得醉意熏然的陕州镇军军官们只能看到一道黑影扑向了姜德威。

    姜德威能坐到陕州镇将的位子之上,自然也不是易于之辈,眼见不妙,下意识地两手一掀,面前的案几便翻飞起来,正好挡在了他的的面前,反手已是去拿搁在身边的佩刀。

    轰隆隆一声喘息,案几被这一鞭击得粉碎,被击碎的木屑,案几上的各种碗碟,犹如下雨一般从空中落了下来,在这一片凌乱之中,啉的一声响,一枚羽箭自门口破空而入,穿过大堂,正正地命中了姜德威。

    姜德威惨叫一声,今天出来饮酒找乐,身上并没有穿盔带甲,仅仅是在棉袍罩了一层薄薄的牛皮软甲,这一箭力道奇大,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地便破开了牛皮甲,锋利的箭刃深深地扎进了姜德威的胸堂。

    红娘子的这一击居然是虚招,真正的杀着反而是藏在门口的三眼虎,三眼虎的箭技在鹰嘴岩马匪之中也是极为有名的,只不过因为有了云昭,便将他的声势更打压得彻底没了,但放在中原之内,三眼虎的箭术那可是算得上顶尖高手。

    姜德威痛得眼前发黑,身体一个趔趄,红娘子的黑色马鞭已是呼啸而至,绕住了他的脖子,猛地勒紧,格格连声之中,姜德威脸色紫涨,丢了佩刀,双手死命地去拉马鞭。红娘子轻笑一声,手腕抖动,姜德威长长的舌头吐了出来,身体一软,已是瘫到了地下,两眼大睁,显然是死不瞑目,活着是不可能做到陕州镇军的位置了,死后也不知在阎罗殿里还没有有机会招揽旧部。

    姚斌在姜德威遇袭的时候,已经跳了起来,伸手拔出了佩刀,刚刚跳到大厅之中,还没有来得及接近红娘子,便看到姜德威已是在惨叫声中,胸膛上中了一箭,紧接着又被长鞭勒紧,活生生地勒死了。高高举起的佩刀顿时呆在了半空之中,看到对面的女人,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

    其它一些军官反应稍慢,但在姚斌跳出来后,绝大多数的还没有醉倒的人都是狂吼着拔出佩刀,冲向了红娘子,像姚斌那样脑袋清晰的竟是没有几个。

    红娘子没有动,只是讥诮地看着他们,松柏堂的十数扇窗户霍地推开,啉啉的锋利羽箭破空的声音连接不断地响起,一声声惨叫让姚斌心胆欲裂,片刻之间,还在和他一起饮洒作乐,划拳猜令的同僚便几乎都随着姜德威去了阴曹地府。

    “饶命!”当的一声,姚斌手里的钢刀落在了地上,两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我投降,我投降。”

    三眼虎,万锦基等人大步走进松柏堂,看到在红娘子面前苦苦哀求饶命的姚斌,三眼虎冷笑道:“这样的软骨头,留下有何用?不如杀了干净?”

    听了三眼虎恶狠狠的话语,姚斌顿时大惊,“好汉饶命,我有用,我很用,我有很多钱,好汉们要钱的话,我愿意双手奉上,我还知道陕城之内除了松柏堂外那些有钱人都住在那里,我愿意带着好汉们过去,凭我的身份,陕城的宵禁一点问题也没有,我还可以为你们叫开他们的门,这样好汉们便省事多了。”

    听了姚斌的话,万锦基叹息道:“真他妈的活见鬼,这样的人也不知怎么混到营将之职的,真要上了战场,估计这王八蛋要被吓得屎尿齐流,第一个转身逃跑。”

    “是是是,小的那能与各位好汉们相比。”姚斌诋媚地道。

    红娘子皱起了眉头,马鞭倒卷回来,将跪在地上的姚斌径直绞倒在地上,横拖竖拉地走向一边,倒在地上的姚斌杀猪一般地惨叫起来,“饶命,女侠饶命啊!我什么都给你们,我有钱,有很多钱,我有十万两银子的身家。”

    “靠,一个营将,就这样有钱?”三眼虎和万锦基都是震惊不已,想破脑袋也不知这个家伙是怎么赚到这么一大笔身家的。

    红娘子坐在一张案几上,看着痛哭流涕的姚斌,冷笑道:“我要的东西可不止十万两银子,量你也拿不出来。”

    “我拿得出来,一定拿得出来!”姚斌赌咒发誓地道。

    “我要得是陕城?你拿得出来?”红娘子笑道。

    姚斌眨巴着眼睛看着红娘子,脸色数变,“女侠是在开玩笑吧,陕城这东西,可是带不走的。”

    “谁说我要走了?”红娘子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郑常平的陕州知州当得也不咋地,所以我决定来当这个知州。”

    姚斌楞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今天碰上的这帮人可不是寻常的劫匪。

    “你们,你们是……”

    “我们是白莲神教,这位女侠便是白莲神教的圣女。”三眼虎在一边大声道:“这回你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这不可能!”姚斌大叫起来,“你们白莲教不是都在磨基上聚会么?怎么会出现在陕城里?”陕城兵马大举出动,为的就是剿灭磨基山上的白莲会首,但这个捞什子的圣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听他们的语气,看他们的身后,这个圣女的身份只怕不低,姚斌虽然怕死,但毕竟还是一个职业军人,眼光倒还在,从厅中穿梭不停地人的言行之上,便能看出这些人都是精锐之极的队伍。

    “我们圣女略施小计,便让你们上了当,哈哈哈!”三眼虎仰头大笑,“你说我们要夺陕城,你能有什么用?”

    “这,这是造反!”姚斌喃喃地道:“这是要诛九族的。”

    “对了,我们就是要造反。”红娘子冷笑,“既然你没有什么用处,那就去阎罗王那里陪你的同伴吧!”

    “不,我有用!”眼见着闪着寒光的刀已经举了起来,姚斌大叫道:“我有用,我知道陕城军队的具体布署,我能带着你们不费吹歇之力便占领这些军营,我能让一部分军队向你们投降,我能帮着你们去攻打知州衙门。只要你们不杀我,我就能帮你们轻松地夺得陕城。”

    红娘子嘿嘿一笑,手腕抖动,解开了缠住姚斌的马鞭,“三眼虎,这个人既然如此大言不惭,你不妨带着他去试试,如果敢耍什么花招的话,一刀砍了。”

    “得嘞!”三眼虎笑着一把拎起姚斌,大步向外走去。

    “万锦基,通知万老,开始行动。”

    陕州知州府,郑常平有些心绪不宁,已是深夜,仍是毫无睡意,但愿秦升这一次马到成功,方不枉自己下了这么大的血本,该死的高强,临到老了要滚蛋了,还不忘咬老子一口,居然不给士兵们提前发放双晌,就不肯出兵,害得郑常平又换出了五万两银子,天知道有多少会落到这个匹夫的口袋里,这家伙是要趁着解甲归田的这最后一次行动中大捞一笔啊。郑常平摇头心痛不已,白花花的银子啊,那可是自己辛苦挣来的,可是当着秦升的面,高强大言不惭地开口,自己还真没办法说个不字。

    正在自怨自艾之际,外面却突然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郑常平大怒,心道是谁这么没有规矩,深更半夜还不让人安生。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名身着捕头服色的人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唐中强,你身为陕城缉私捕贼的总捕头,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到底出了什么事?”郑常平怒喝道。

    “大人,不好了,我手下的儿郎们半个时辰间来告诉我,陕城镇军几个军营都有异动,我知滋事体估,不敢轻易下判断,便亲自出去察看,大人,军队哗变了!他们现在正在向着知州府而来,大人,怎么办?”

    郑常平又惊又怒:“镇军怎么会哗变,我不是刚刚给他们发放了两倍的晌银吗?”

    “大人,据我所知,你发放的饷银只有出征的士兵才拿到了,而且不是双倍,只是他们应得的那一份,而留守的镇军士兵们,一分钱也没有看着,我怀疑有人刻意利用此事鼓动士兵哗变。大人,您赶快拿注意啊!”

    郑常平破口大骂:“高强你这个王八蛋,你贪得无厌,不得好死。”

    “大人,大人!”一名的唐中强着急地摧促着。

    “慌什么,把你的所有捕快都招来,知州府还有几百卫军,怕他们作甚,他们还真该造反而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唐中强连声叫苦,“大人,这些人可是正规的军队,我那些捕快平时捉捉贼,捕捕盗还行,要他们去对付军队,只怕命令一下,他们就会跑个没影,绝不会再听我的命令了。”

    “那你说怎么办?”郑常平也有些慌了,此时,城中的喧哗声已经大了起来,有些地方竟是已经隐隐有火光冲天。

    “大人,他们不外乎就是要钱要饷银吗,不妨先满足了他们,等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再慢慢跟他们算帐嘛!”唐中强建议道。***

第二百一九章:接管陕城

    有了姚斌这样一个深悉陕城镇军内情的人,红娘子等人迅速制定了一个计划,在姚斌的带领下,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袭击占领了两个较小的兵营,红娘子的人马统一换上了镇军的服装,然后冲上了街头,开始袭击一些事先便已标明的地方。

    看到大股的身着镇军服装的士兵手持武器,点头火把,气势汹汹地冲上等着,一路咆哮着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晌银,我们要养家的口号向着州府挺进,街道两边本来因为嘈杂的吵闹声而点起的油灯迅速熄灭,推开的窗户紧紧地闭上,原本带着些怒气的喝骂也迅速地咽回到了肚子里。

    留守镇军闹晌的事情迅速在陕城之内传开,在有心人的安排之下,陕城留守的几个军营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到了这个消息。

    陕城镇军的军官们自然是不缺钱的,但是普通的士兵们混得可是有点惨,除了那些将军们的亲信部队,其它人能勉强裹腹已经不错了,这一次大军开拔,士兵们本来以为可以得到一点赏银,但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除了那些将军们的亲信部队外,其余的人还是一无所得。愤怒已经在慢慢地酝酿,就差那么一点点引燃大火的火星。

    然而就在今晚,这点火星出现了,先是传来驻扎在东城区庙嘴的镇军冲出了营房闹晌,紧接着便看到了大火冲天而起,街上乱轰轰的喧哗之声让营房之内的士兵心痒难难搔。众人不约而同地穿上了盔甲,提起了武器,向着营门靠拢。

    西城最大军营里,这里还驻扎着近一千人的镇军,也是陕城镇军在城里最大的一股军事力量,几名值星军官看着越聚越多的士兵,脑门子上都是涌出汗来,看看已经变得越来越混乱的城市,看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的士兵,一名军官声嘶力竭地安抚着士兵们的情绪。

    营门外传来得得的马蹄声,一名镇军服饰的骑士绕着营门奔了一圈,大声吼道:“弟兄们,还楞着干什么啊,其它的部队可都已经冲向州府去讨晌银了,我们要是去晚了,汤都喝不到一口,走哇!”

    听到这名士兵在营外的吼叫,营内顿时鼓噪起来,“开门,开门,我们要去讨晌银。”乱七八糟的吼叫声响了起来。

    值星军官呛地一声拔出了佩刀,怒吼道:“谁敢出营门一步,杀无赫!”

    慑于军官昔日的威严,士兵们虽然眼中露出愤怒之色,但却仍是慢慢地安静下来。

    嗖的一声,黑暗之中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将这名值星军官射倒在地,看着这名军官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鲜血沽沽寺从嘴里流出,所有的士兵顿时有些呆了。

    “弟兄们,手快有时手慢无,你们要再不走,咱们可就真要喝西北风了!”马上骑士收起弓箭,哈哈大笑着策马远去。

    “冲出去,拿回我们的银子。”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安静的人群再一次骚乱起来,大群的士兵挺着武器,冲出了营房,冲上了街道。

    陕城州府,郑常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派出人手去寻找留守的副将姜德威,城里震天的喧哗声,冲天的火光已经喻视着速座城池已经完全失控了。

    “大人,要不您还是先躲躲吧!”唐中强建议道:“这些士兵估计亦是一时冲动,到时候找不到大人你的人,自然热情也就消散了,到时候,大人再出来收拾残局。”

    “也只能如此了!”郑常平跺跺脚,“出了这么大的事,姜德威却不知去向,他这个副将是做到头了。”

    清脆的马蹄声传来,郑常平脸色一变,这群乱兵怎么来得如此之快?“我们走。”他大声喝道,转身便行,在他的宅子里,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向外面。

    轰的一声响,大门在一阵烟尘之中被撞得粉碎,一匹马上一个挺拔的身影自烟尘之中钻了出来,“郑常平,那里走?”一扬手,一件黑糊糊的东西已是飞了出来,直奔郑常平。

    唐中强抢上一步,拔刀斩向袭来之物,一刀两断之上,将这个黑乎首的玩意斩成了两截。看着落在地上的两截物事,唐中强不由一阵恶心,那是一个人头,依稀可以看见,好像是镇军副将姜德威的脑袋。

    越来越多的人从被撞坏的大门之中,从园墙之上爬了过来,郑常平脸色发白,此时他的身边,只有百多名的亲卫环绕着他。

    姜德威的脑袋落在双方之间的空地之上,说不出的狰狞,此时,又一个人头从外面抛了进来,看着那个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在停下来的头颅,唐中强失声道:“长史霍大人?”

    唐中强话音未落,一个接一个地脑袋被扔将出来,无一不是陕城之中的重要官曹,竟然在这一夜之中,被人一网打尽了。

    郑常平并不蠢,看到这些陕城重要官员统统被杀,立刻便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闹晌事情,陕城以前不是没有闹过,但士兵们只要拿到钱便心满意足,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将目标对准了所有的高官,竟然将陕城的重要官员几乎杀了一个一干二净。

    “你们是谁?你们不是我陕城镇军!”郑常平转向院子的另一边,这一群人虽然穿着镇军的军服,但与另外一边的人却是泾渭分明,军纪严明,挺刀握枪肃立,而另外一边的人却是乱哄哄地。

    红娘子哈哈一笑,“大路不平有人铲,郑大人,我们是陕城镇军,怎么,你认不得我们了?”

    盯着眼前的这个人,郑常平脑子里却是灵光一闪,大声地向着另一边的士兵吼了起来,“镇军的弟兄们,大家不要上当,这些人是白莲教余孽,他们是要造反,你们如果跟着他们一起干的话,那是要诛连九族的。”

    白莲教在官方的宣传之中,一向是十恶不赫的,听到郑常平的话,涌进来的正牌子镇军们霎时间安静下来,狐疑的目光看向另一边的红娘子等人。

    “弟兄们,他们是白莲教,杀光了他们,我重重有赏,每人一百两银子,每人官升一级!”郑常平看到自己的吼叫声有效,不由大喜过望,当下悬下重赏,涌进来的真正的镇军比对方人要多,只要双方杀起将起来,自己脱身而去的可能性就高了很多。

    红娘子冷笑一声,目光示意了一下三眼虎,三眼虎将姚斌推了出来,“姚将军,这一回就看你的了,记住了,可别说错了话,一说错,那可就是要送命的。”

    姚斌无可奈何地走了出来,他知道,在他的身后,起码有好几张长弓在瞄准着自己。

    “姚将军?”镇军之中发出了惊呼声。

    “姚斌,是你?”郑常平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姚斌定定心神,看着场中左中那些血糊糊的人头,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陕城官员几乎被一扫而空,连姜德威也死了,如果这一次这些白莲教的人不能得手,回过头来,郑常平肯定要秋后算帐,自己还能跑得掉?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妈拉个巴子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一把。

    “弟兄们,不要听姓郑的乱说,这都是我们镇军的兄弟,弟兄们,我们平常苦巴巴地,肩负着整个陕城的卫护,但连晌银也拿不齐,连饭也吃不饱,你们再看看这些当官的,那个不是肥头大耳,家财万贯,咱们的银子都被这些人拿去中饱了私囊,弟兄们,今天我们已经做下了这滔天大案,回不了头了,回头也是死路一条,大家看看这些脑袋吧,这些人可都是大人物,弟兄们,一不做,二不休,咱们今天就反了。”姚斌挥舞着双手,大声地道。

    郑常平大惊,“姚斌,你作死吗?”

    姚斌转头嘿嘿地狞笑着看着他,“郑大人,你作威作福的日子结束了。弟兄们,上!”

    陕城东门,万元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老了老了,真是不行了,万锦基,四门都已经控制住了吧?”

    “老爷子放心,四座城门都已落入到我们的手心里了。”

    “好得很,现在就看妙妙们那一组能否顺利得手了。”万元道。

    红娘子那边也是极其的顺利,有了姚斌这们一个营将领头,下面的士兵再无顾忌,郑常平和他的百多名亲卫没有撑多长时间便土崩瓦解,郑常平,唐中张全都丧身在乱军之中。杀红了眼睛的镇军们冲入到了知州府,杀人放火,抢掠财物,而在一片混乱之中,红娘子与三眼虎已经带着人退出了燃起熊熊大火的知州府。

    “传令下去,从明天早上开始,所有镇军必须回归军营,否则杀无赫!”红娘子道。“姚斌,今天你表现不错,这件事便由你负责,所有镇军都到西城军营集中。”

    姚斌连连点头,“圣女放心,我一定将这些人都约束回军营。”

    “三眼虎,马上通知万老回来议事,我们现在要接管陕城。”***

第二百二十章:反旗(上)

    磨基山是白莲王相在陕州的总坛所在地,这里本也算得上隐秘,奈何王相从鄂州露了相之后,便被朝廷暗卫盯上,他一路入了陕州,暗卫便也跟着进陕州,要不是红娘子一行人在暗处不断地替王相剪除尾巴,擦干净屁股,王相早就被抓了无数回了。

    但这一次,红娘子等人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白莲教在陕州已经扎下了根,势力开始盘根错节,已有足够的力量来掀翻一州镇军,便毫不客气地准备接收胜利果实。王相等人利用各地百姓抗税的举措来分散镇军的作法倒是让红娘子等人十分欣赏,都想不到王相还有这等机谋,等他们在白莲教的内应黄瑞赶到陕城,才明白,王相进入陕城之后,能迅速发展起极大的势力竟然得益于一个双腿有残疾,不良于行的谋士。

    “这个人心机深沉,对官府的构架及日常行动,甚至这些官员的心理状态都十分清楚,做起事来都针对着官府的软胁,十分的厉害!”黄瑞对此人的评价很高。

    “这倒是个人才!”红娘子回顾三眼虎,万锦基道:“这一次行动过后,如果这个人还活着,倒是可以重用。”

    这时已经是红娘子手握陕城的第五天了,陕城的高级官员在一夜之间,几乎被秋风扫落叶一般地杀了一个殆尽,控制了四门,控制了各有的衙门之后,第二天的清晨,红娘子第一时间发出了安民告示,各个衙门的低层官员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呆在衙门里正常处理日常事务,要么卷起铺盖回家,当然,在手提着雪亮钢刀,高声吼叫着的胜利者的面前,这些低层官员们明智地选择了继续当好自己的小官,做好自己的事情。

    短暂的骚动之后,陕城居然异乎寻常的平静,没有红娘子等人预想之中的**,这倒让红娘子颇为惊奇,“这就算完全得手了?”红娘子完全想不到有这么容易,陕州府库里银子不多,但郑常平的私人库房之中却是堆得满满当当,金银财宝,数之不尽,众人的眼睛都被金子染成了黄色。

    “奶奶的,难怪我们杀了郑常平,这陕城之中竟然没有多少反对之声,瞧瞧这家伙的财产,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至少可以支撑我们一年的军费!”万锦基看着满库的金银,判断道:“这里的银子起码有上百万两,二当家的,我们就是拉起一支数万人的军队,也可以支撑一年。”

    “不至这些,还有另外一些被杀了的陕城高级官员的家里,只怕也会搜出大笔的财富!”红娘子眼睛闪闪发亮,“这就是我们起事的第一桶金了,对了,去瞧瞧陕城的军械贮存吧,三眼虎,黄瑞,万锦基,我们的人都换上这些制式装备,哈哈,这一下,我们可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了。”

    接下来的两天,从那些被杀的高级官员家中,搜出的堆集如山的金奶财宝,绫罗绸缎以及各色奢侈品让这群马匪算是开了眼界,看着连马桶居然都有用金子打造的时候,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粗粗算了一下,这一次拿下陕城,便是不算陕城府库之中的库存,便是这些抄家所得,折合白银便有五百万两之巨,更何况,在府库之中,有郑常平费尽心机从全州搜刮而来准备应府朝廷的粮草,却是一并便宜了红娘子了。

    眼下红娘子的人手并不多,自己的嫡系有五百余人,黄瑞带来了近五百人,这是完全靠得住的,再就是现在由姚斌统管之下的投降了红娘子的一千五百陕城镇军。这伙人就完全说不准了。

    姚斌低着头,站在红娘子面前,一脸的苦相,这几天中,陕城之内可算得上血流成河,看着往日与自己相当熟悉的一批批官员们被砍下头颅,家产被抄了一个精光,他不由得觉得自己很幸运,但转念一想,从此自己算是踏上了这条贼船,只怕永远也下不来了,姚斌并不觉得红娘子等人能成事,特别是他发觉红娘子的部属居然就只有千把人时,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也许高将军扑灭了磨基山上的白莲教后,回师陕城,轻而易举地就能将这伙人灭得干干净净,想到这种结果,他不由得灰心丧气,这两日一直在琢磨着准备卷了金银细软跑路。现在这个样子,官是当不下去了,好在这一次红娘子没有抄他的家,除开那些笨重的值钱玩意,便是银票,自己也还有十余万两,逃出去跑到南方,用这点钱来做点生意,也还是可以过得很好的,只是这几天陕城全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他便是想跑也没有机会,而且以他的身份,红娘子等人更是监视严密。

    “姚斌,我听说这两天你心神不定,安排给你的事情也没有做好是不是?”红娘子冷冷地问道。

    “不敢,不敢,圣女安排的事情我是不遗余力。”姚斌赶紧辩解道。

    红娘子冷笑两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我手下就这点人马,还没有你现在手上人多,也敢占据陕城,纯属是在找死是不是?”

    姚斌脸上的冷汗立马流了下来,“圣女手下兵马虽不多,但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以一挡十,姚斌怎敢不敬?”

    “你知道就好,实话告诉你,你们陕城数万镇军,我还真没放在眼里,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天,你们在各地的镇军就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圣女在陕州各地都有安排?”姚斌抬起头来。

    “那是当然,圣女是何许人也,其能其智焉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揣测的!”一边的黄瑞厉声道:“不出十天,陕州镇军除了你手头这一支人马外,都将被我们歼灭,姚将军,何去何从,你可得想定了,我们可不要三心二意的人。”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柄,黄瑞厉声道。

    “黄将军,我可是从一开始就投靠了圣女的,怎么会三意二意?我姚斌定然追随圣女左右,成就白莲大业!”看到黄瑞眼露杀机,姚斌当即叫起撞天屈来。

    “你能有这个心意很好!”红娘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马上就要率军出城,去围剿高强那三千镇军,姚斌,我给你一个机会来证实你自己的忠诚,我把你留在陕城,由你来守城,机会在自己手中,你自己定夺吧!”

    说完这一句话,红娘子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黄瑞,三眼虎,万锦基等人斜睨了他一眼,紧跟着红娘子走了出去。只剩下一个老态龙忠的万元留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姚斌,“姚将军,老头子奉命留下来与你一起守陕城!”

    “是,是!”姚斌知道这个老头子不简单,因为红娘子对他便极其尊敬。

    红娘子带了一千余人出了陕城。

    “二当家的,你就真放心让姚斌那家伙守城,要是他反水,后果不堪设想?”黄瑞有些担心。

    “我们现在只有这一千余人,要对付高强的三千镇军,即便全力出动,胜负也在半数之间,实在是找不到另外的人来守城,而且,这个姚斌很怕死,是不是?”红娘子笑道。

    “这样的人就完全是一个脓包,怎么能担当大任?我就怕他首鼠两端,到时候就在害苦大家了!”黄瑞道。

    “放心吧,这个人已经跟着我们杀了陕州知州等一系列的高官,在朝廷当中,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我放他在陕城,亦只不过是让他们维持一下陕城的治安而已,有一支军队在城中,对一些宵小还是有震慑力,至于姚斌,我想他现在肯定是要观望我们这一战的结果了!”

    “这怎么讲?”

    “如果我们这一战轻松获胜,击败高强,姚斌肯定会留下来与我们一起干,如果我们失败了,消息一传回陕城,这家伙肯定就会收拾金银细软,逃之夭夭,所以说,现在将陕城交给他是安全的。”

    “可是圣女,我们只有这一千余人,能打得赢高强的三千镇军么,这三千人可是高强的压箱底的军队,与姚斌的那些部下可不能比。”黄瑞道。

    “有什么可怕的!”三眼虎淡淡地道:“爷们不知碰到过多少强军硬汉,与他们比起来,高强的所谓精锐算个屁。你等着瞧吧,老黄,到时候,你就只管砍脑袋瓜子就好了。”

    一行千余人出城不久,黄瑞便看到一支百余人的骑兵队伍迎了上来,与红娘子汇合在一起,在中原,骑兵还是一个比较奢侈的配置,除了军官们有坐骑之外,基本上全是步卒,陡然之间看到一百余匹战马,黄瑞的嘴巴顿时张得老大。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伙人为什么这么有信心,原来他们有一支骑兵。

    磨基山上大火熊熊,秦升与高强的运气不是太好,他们赶到的时候,大部分的坛主们已经散去,山上只剩下了王相从鄂州带来的一批亲随,索文海因为要去主持接下来的行动,也随着坛主们离开,磨基山的总坛里,只剩下了王相等百余人。

    这一场较量毫无悬念,虽然王相等人个个骁勇异常,但在军队面前,仍然是徒劳地反抗,数十人被当场击毙,而王相则被生擒活捉。***

第二百二十一章:反旗(中)

    逮着了王相,秦升自然是喜笑颜开,这一下可以回去交差了,这一趟出来倒是收获颇丰,郑常平既然如此知趣,关于陕州的那些闲言碎语自己就当没有听到罢了。回头看一眼戴着脚镣手铐被关在囚车中的王相以及一干白莲教骨干,凭着这些人,自己在小黑屋里的地位应当可以再升上一升吧。

    高强便没有秦升这样快活,攻打磨基山,这些白莲匪徒足然只有百余人,但依仗山势,却给自己造成了数百人的损失,死了一百多,伤了好几百,如果单是这样的话,高强也没这么恼火,反正他马上就要卸甲归田,这些事情便让继任者头疼好了,但从磨基山返程途中,竟然连接遭到白莲余孽的袭击,有时候一天在碰上好几起。虽然袭击者大都是那些手握锄头钎担的农夫,不堪一击,但次数之多却让高强引起了警惕,因为对手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也愈来愈缠,离现在最近的一次,高强已经从其听某此人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这些人明显是受过训练的,他们的武器也开始多了起来,不再是单纯的农具,大刀长枪已经零星可见。

    距陕城还有百里,高强知道,如果有问是,便应在今明两天,因为一旦靠近陕城,城内的留守士兵随时会出来接应,对手就没有机会了。

    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出征,高强不想出现任何的意外。

    “将军,您看!”一名亲兵指着左侧,突然道。

    高强眯起了眼睛,在他们的左边,一队队密密麻麻的,衣裳褴缕,握着刀剑羊叉钎担,牵着驴子,牛等的陕州百姓出现在那里。

    “好多人!”身边的亲兵声音有些颤抖。

    “右边,右边也来了!”另一名亲兵大叫起来。在他们的右边数里处,同样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带着愤怒的神色正在缓缓向他们推进。

    几乎在同时,在他们的身后,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亦可以看到有人群正在向这里奔来。

    秦升的脸色变了,看着高强,嗓音尖厉:“高将军,看来你们陕州还真是与众不同呢,竟然有如此之多的白莲邪教之人,只怕追究下来,郑大人,你都脱不了关系吧!”

    高强脸色数变,他倒不担心别的,就是担心这事捅穿开去,自己安安稳稳地退隐田林也做不到了。

    “秦公公放心,这些人中,白莲余孽只是少数,更多的都是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只消一会儿看到人头落地,血流成河,自然也就散了。秦公公放心吧,这些人再多,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高强道。

    秦升哼了一声,“那我就看看高将军的手段了!”

    陕西镇军开始从容不迫地变阵,长枪兵居前,雪亮的长矛竖起,弓箭手居中,刀兵则游走四周,向前大步推进,并没有停下来迎战的意思,在高强等人看来,对面的敌人虽多,但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农夫,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停下来布阵作战,一个冲锋,自然就让对方垮了。

    左侧的人群之中,索文海拄着双拐,阴沉着脸看着那支大模大样向前推进的陕西镇军,喝道:“发信号,开始攻击!一定要救出会首!”

    索文海是在外地接到王相被抓的消息的,大惊之下,他旋即通知所有分坛主们提前发动,在杀光那些分散的镇军之后,立即向陕城靠近,同时,他更是集结了距离陕城最近的几个分坛的所有人手,向着高强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袭击。

    索文海的目的只是想要迟滞对手的前进速度,然后等待大批的援军赶到之后,再发起攻击,今天,他终于等到了援军。十数个分坛的分坛主们带上近两万人赶了过来。

    一辆辆牛车被推了出来,车上装满了柴草,淋上油脂,举火点燃,骑在牛背上的人悍不畏死,架驶着熊熊燃烧的大车冲向了大道之上正在赶路的陕西镇军。看着道路两边,一架架燃烧着的牛车,驴车,高强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中军旗下,鼓点骤变,前进中的士兵停了下来,开始向内收缩,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方阵,正是大越军队标准的步卒防守阵形。在圈子的正中央,则是秦升与数十辆囚车。

    “放箭!”高强大喝道。“将这些火车全部射倒!”

    嗡的一声响,天空突然一暗,数百支羽箭呼啸而出,直射天空,在空中达到最高点之后,一个掉头飞了下来,罩住了一辆辆牛车驴车,牛驴惨叫着翻身倒地,车辆顿时摔得散了架。

    但弓箭毕竟有限,一些牛中了箭,却没有命中要害,更是发了狂的吼着向这边冲了过来。士兵顿时起了轻策的骚动。

    “长枪手,迎前顶住!”一名军官大声喝道:“让这些疯牛突进来,都得死!”

    “上前一步,顶住!后退者斩!”

    一排排长枪手在军官的命令下,呼喊着冲了上去,手中的长枪狠狠地捅出去,将受了伤的牛扎得犹如蜂窝,牛车倒地,巨大的反震力也让士兵们惨叫着倒下,他们有的手臂被生生震断,更有的正面受力,便如同一支风筝一般被撞得飞了起来。

    更多的牛车冲了出来,这一次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呐喊着的农夫,这些农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却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愤怒,呼号着,坚决地冲向对面的军阵。

    “救出佛佗!”有人在呼喊着。

    高强看向囚车中的王相,心道这人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一个跑江湖的,又有那里像佛佗了?秦升看着对面攻击的架式,脸色却是变得惨白了,“高将军,能打赢么?”

    高强看了一眼对方,道:“这些人都是靠着一腔血勇,只要顶住了他们前三板斧,后面必然士气低落,所以眼下是最为关键的,只要抗住了他们的第一波攻击,后面他们的攻击就会愈来愈软。奇怪,他们为什么叫喊着要救出佛佗?”

    听了高强的话,看着高强的神态,秦升的脸上又有了些血色,看了一眼王相,冷笑着轻蔑地道:“这个人便是白莲教的会首,自称是佛陀转世,蒙骗世人,为祸世间,最是罪大恶极。高将军,你看看这些狂热的样子,便知道此人的险恶,这样的人如果留在世间,真是罪过。”

    “也许,我们可以当场将其斩杀!这样的话,对面那些人见到要救的人已经死了,想来也不会再冒险进攻了。”高强道。

    秦升连连摇头,“其它人杀了倒也罢了,但这个王相可是钦命要犯,陛下亲自朱笔批阅要活捉的人物,可不敢随便砍了。”

    高强听得是皇帝要的人,自然是无法再说,眼见着对面的人群不要命地狂攻起来,叹道:“那就只有硬碰硬了,只怕要死不少人。秦公公,你带着你的人手看紧这些犯人,我去指挥作战了。”

    “高将军请便!”秦升点头道。

    两边在呐喊声中撞到了一起,一边愤怒难抑,一边却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两相一经接触,便犹如一波波的巨浪打在礁石之上,波浪反卷而回,礁石却自巍然不动。但波浪却毫不气馁,再一次地撞击上来。一次接着一次的冲击之下,坚硬的礁石终于也开始摇晃了起来。

    红娘子出城五十里,便接到了陕城白莲信徒正在围攻高强的消息,这让她以及三眼虎都很诧异。

    “有多少人?”

    “二当家的,只怕有好几万人,但是他们人虽多,但装备实在太差,更没有打仗的经验,损失很是惨重,看样子,他们即便是死光,恐怕也攻不下高强的军阵。”探子道。

    红娘子看了一眼三眼虎,“看来我们要去帮帮他们了。”

    三眼虎迟疑了一下,“二当家的,这种情况下,只怕我们无法杀死王相了,毕竟这么多的信徒都在场,杀了他,也不太好交待。”

    红娘子哈哈一笑,“那就不杀,他是佛陀,我是圣女,往后咱们便比比,看看谁的拳头更硬便是!”

    一句话说得三眼虑,万锦基都笑了起来,现在的他们坐拥了陕城,夹带里装着数百万两金银,无数的粮草,在这样的荒年之中,有这两样东西,还怕招不到兵吗?更妙的是,他们还有武器可以装备自己的士兵,王相有什么?一张舌灿莲花的嘴而已。

    “我们走!”红娘子摧动马匹,向着战场的方向急赶而去。

    高强已经打得极苦了,对方虽然损失大,但架不住他们人多,眼见着自己的伤亡逐步加大,阵形已经缩小了一圈,而对方似乎没有后退的意思,心中不由打起鼓来,自己是没有援军的,如果对方还不停地有人加入进来怎么办?

    “突围,向前挺进,向陕城挺进!”高强大声下令道。

    军阵开始缓缓向前移动,这样虽然会造成更大的损失,但却保留了一份希望,只要靠近了陕城,自然一切危机会化解了。

    红娘子出现在战场之上的时候,正是高强率军强行突围的时候。看到地平线上忽地出现了一支镇军,高强不由大喜过望,难道是陕城之中得到了消息,派军来接应自己了,但马上,他又疑惑起来,陕城镇军,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骑兵?

    高强惊疑不定,而另一方正在指挥作战的索文海也是惊恼不已,看到上百的骑兵奔腾而来,而在骑兵的身后,还有一支军队正在大步地奔向战场,他明白,王相肯定是救不出来了。

    “传令给弟兄们,准备撤退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反旗(下)

    收兵的锣声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正在围攻高强的成千上万的百姓潮水一般地向后退去,倒是恰好给红娘子领头的一百余骑兵让出了一条攻击的路线。

    “加速,锋矢阵形,冲锋,破阵!”红娘子长长的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个响鞭,大声呼喝道。以她为首,在他身后,是三眼虎与万锦基,更后面,则是随同红娘子长途跋涉,自大漠而来的数十名马匪,最后面,才是红娘子入中原之中招募的一些江湖好汉。

    红娘子等人都穿着陕西镇军的制式服装,这无形之中让刚刚经历过苦战的高强的部下们都轻松下来,看着奔腾而来的骑兵,他们中有的人甚至放下了手中的刀枪弓箭,不停地揉着酸软的手腕。

    但高强只看了一眼,就发现大事不妙,对面奔腾而来的骑兵之中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而且更让人胆寒的是,前方数十骑居然都在奔马之上弯弓搭箭,奔射一直以来便是大漠蒙族的看家本领,在陕西镇军之中,要找出这样的人也不难,但要一齐性聚集这么多的射手,那就难了。而且对方冲击的目标并没有随着那些白莲匪徒的撤退而改变方向,竟是笔直地迎着他们冲来。

    “敌袭,是敌人,准备迎战,弓箭手,覆盖射击!”高强声嘶力竭地吼叫了起来。

    听到高强的命令以及军官们慌乱的迎和声,镇军顿时大乱,上百匹战马奔腾冲击的画面在他们眼中,那是具有相当震憾力的,如果是边军,他们习惯了蒙军这样的攻击,倒是可以应付自如,但在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战事的内陆陕州镇军眼中,上百匹战马的冲击便已经惊天动地了。

    不等他们拿起弓箭,对面奔马上的利箭已经破空布至,锋利的铁箭,恐怖的准头,凶狠的劲力,一轮箭过,前面已是齐唰唰地倒下一批。

    红娘子打马从阵前掠过,长长的马鞭一甩,已是从军阵之中拖出一个人来,马鞭套在他的脖子上,战马侧奔,顿时将那人拉飞了出来,人在半空,早已给勒毙,手腕一抖,那名士兵从空中落下来,掉进了军阵之中。

    前几十名马匪擦着军阵的边缘掠过,不停地弯弓射击,几乎每一箭下,便有一名镇军士兵倒下,而跟在他们后面的马术则显得有些生疏,好几名骑士不能很好地控制奔马,竟然连人带马撞进了军阵之中,他们的下场自然好不了,被这些士兵刀砍枪戳地杀得彻彻底底,但冲过来的毕意是狂奔的战马,凶猛的力道仍是将军阵撞得松散开来。

    红娘子绕回来时,正好是陕军阵列松动的时候,毫不犹豫,她摧马直奔对方的阵列。

    “凿穿!”她大声喊道。

    一手马鞭,一手利刃,红娘子一头扎进了密密麻麻的陕军人丛之中,而在他的左右,三眼虎与万锦基两人则充当着她的护卫,两人的马刀每一次挥起,便带起一蓬血雨。

    “杀啊!”久已未上战场的三眼虎两眼血红,在他眼中,这些朝廷的狗腿子都该被送下地狱。

    万锦基则显得冷静了许多,一直死死地跟着红娘子,红娘子是主将,要是红娘子有个闪失,那这一仗即便打赢了也没有什么意义。虽说这些镇军着实不堪一击,完全无法与蒙军相比,甚至无法跟大越那些普通的边军相比,但战场之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有时候,一支冷箭便可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利。

    满心懊恼的白莲教会众正无可奈何地准备撤退的时候,骤然发现新来的这一支镇军竟然向着高强所部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短短的时间内,便撕开了他们花了半日功夫也没有打破的军阵,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十几位坛主都将目光看现坐在一辆马车之上索文海。

    “镇军怎么起内讧了?”

    索文海也搞不明白,这支军队明明就是从陕城方向赶过来的,为什么会向高强发起攻击呢,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管为什么他们会狗咬狗,但这是救出会首的最佳时机。

    “传令,反攻,所有人,反攻上去,打垮高强,救出会首!”索文海挥舞着双臂,嘶声吼道。

    成千上万的白莲教众狂喊着再一次发起了攻击。

    此时,由黄瑞等人率领的步卒也终于赶到了。有熟悉黄瑞的白莲教坛主看到黄瑞顶盔带甲,提着一支长枪,威风凛凛地徒步而来,不由惊讶地大呼出来,“那不是黄瑞么?他怎么会穿着镇军的服装?天啊,这些镇军是我们的人假扮的。”

    所有人都放下心来,虽然不知道黄瑞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不管怎么说,后来的这一支镇军是朋友而不是敌人,这就足够了。

    高强绝望了,看着自己散乱的,被冲击得不成模样的军阵,看着四周密密麻麻围上来的白莲教众,他知道,今天必然是无幸的了,军队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又被冲乱了阵形,形成了各自为战,就算每个人都是钉人,又能打多少钉呢?看着中军旗下囚车之中,两眼露出喜色的王相,高强陡然之间恶向胆边生。打马便奔加到中军旗下,一刀砍下,囚车顿时四分五裂,一伸手,将王相提了起来,手中的刀架在王相的脖子上,狂吼道:“住手,谁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他,杀了你们的首领!”

    白莲教众们看着小鸡一般被高强拎在手里的王相,都是呆在了当地,他们一路辛苦,为的就是救出自己的会首,要是在胜利之时给人一刀宰了,那岂不是一路白忙了,先前的那些人都不是白死了么?

    三眼虎一刀将面前一个镇军剁翻,看了一眼红娘子,红娘子笑着摆摆手,勒停了马匹,看到红娘子停了手,三眼虎,万锦基,黄瑞等人旋即也停了下来,在红娘子身后汇集成了一个整齐的军阵。

    高强只剩下数百的士兵拼命向中军旗下靠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将高强秦升等人围在中间,有些绝望地看着四周眼露凶光的白莲教众。

    “谁是主事,出来说话,否则我就杀了他!”手里的钢刀轻轻一勒,王相的脖子上立刻渗出血来,王相倒也光棍,闭着眼,默不作声。

    “放了会首,我们放你走!”一个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白莲教众左右分开,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进来,正是索文海,索文海是白莲教的军师,王相不在,的确以他为首,后来的那一股镇军,索文海以为是黄瑞带来的,倒也没有在意,黄瑞在他心中,虽然是耿直,但却是没有什么心眼的人物。

    “你说话算数么?”秦升尖叫道:“要是你反悔,那又如何?”

    “当着这里白莲神教数万教众,我怎么可能反悔,只要你们放了会首,我就让你滚回陕城去,洗衣干净了脖子等着我们来取,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相干!”索文海冷冷地道。

    高强转头看向红娘子一伙人,“他所说的是不是也能代表你们?”高强眼利,早就看出这两拨人根本不是一个路数,只是凑恰撞到了一起,也算自己倒霉。要是只来其中一拨,自己绝不有现在这样狼狈,至少逃命还是能做到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黄瑞。黄瑞微微一笑,却是向后退了一步,红娘子则缓缓策马上前,“他所说的,自然不能代表我们。”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有性子急的一些白莲教坛主已是怒喝起来,“黄瑞,你什么意思,自己躲在后面,让一个娘儿们出来说话。”

    红娘子凌厉的眼神扫过这个出言不逊的坛主,那人没来由的心一寒,竟是不自觉地退红了一步,红娘子纵横大漠,手上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些沾着血光的杀气岂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黄瑞笑着道:“军师,各位弟兄,我来给各位介绍,这位是我们白莲神教的圣女燕妙妙小姐,在下一直便在圣女的指导下做着白莲大业。眼下会首不幸,我觉得自然该有圣女发话主事才对。”

    索文海眼睛扫过来,阴冷如冰,此时他已经心中雪亮,黄瑞定然是攀上了另一股势力,可是这股势力倒底来自那里,自己却不清楚,但看他们强横的武力和训练有素的部队,这股势力自然不容小觑。

    “黄瑞,你是要背叛白莲大业吗?”索文海冷笑道:“你却问问这里几万白莲兄弟答不答应?”

    黄瑞呵呵一笑,“军师,在下一直便在为白莲大业奋斗,不瞒军师说,数日之前,我白莲兄弟已在圣女的指挥下,夺下了陕城,杀了陕州知州郑常平等一众狗官,现在,陕城已经是我白莲教的了。”

    此语一出,场中顿时发出哄的一声,所有人,包括高强,秦升在内都不敢相信地看着红娘子一行人等。

    红娘子缓缓策马上前,看着高强,冷冷地道:“郑常平,姜德威等负隅顽抗,已经伏诛,陕城镇军营将姚斌已向我投诚,高强,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杀了会首,然后被我们杀死,第二,是放了会首,我放你一条生路,二者任选其一,我从一数到十,你如果还没有作出决择,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

第二百二十三章:佛陀与圣女

    “三!”

    “四!”

    红娘子不紧不慢地一个数一个数地数着,场中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周围的白莲教众还在消化着这个震憾消息,而红娘子一行人等已是拔出了马刀,拉开了弓箭。

    “不能放!”秦升压低声音道:“高将军,这是我们保命的唯一砝码,如果一放,我们可就任他们宰割了,再说了,这个女贼说陕城已被他们占领,我却是不信的,说不定他们只是虚声恫吓而已,要是这样着了他们的道儿,那事情可就大发了。以后你我可就都说不清楚了。”

    “五!”

    “六!”

    高强苦笑着看着秦升,“秦公公,你还没看明白吗,这后来的一伙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家伙的生死,说不定,他们还盼望着这个所谓的会首死了更干净呢!所以,这个王相,对前头一批人来说,的确能保住我们的命,而对后来的这一批人来说,搞不好就是我们的摧命符,恐怕那个什么圣女正盼望着我们不放,她好明正言顺地杀进来,杀了我们的同时,将这个家伙也杀了吧!”

    被高强提在手中的王相身体一震,第一次睁开了眼睛,看向不远处傲然而立的红娘子。

    “九!”

    红娘子的手已经高高地举了起来,另一边,索文海拄着双拐在马车上站了起来,正欲张嘴大呼阻止红娘子,高强已是将王相提了起来,“好,你赢了,我放了他,但是你会放我们走吗?”

    红娘子大笑道:“当然,放下武器,解下盔甲,你们便可以离去,我保证没有谁会伤害你。”

    “那好,一言为定。”高强两腿一夹,战马缓缓向前走来,前面的士兵分开了一条通道。挥臂一扔,王相扎手扎脚地飞了过来,红娘子马鞭卷出,在空中将王相卷住,一拖一收,已是让王相稳稳地站在地上。“王会首,得罪了!”红娘子笑道。

    王相看了一眼红娘子,沉着脸,拱拱手,“多谢!”转头便向索文海走去,旋即,十几名心腹手下已是涌了上来,拥着王相走向人群中央。

    红娘子也懒得理他,看着高强,“脱下盔甲,武器,你们也可以走了!”

    高强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将身上的盔甲,腰里的佩刀全都解了下来,放在地上,随着高强动手解除武装,剩余的几百名士兵也是快手快脚地放下了武器。然后在高强的带领下,向着陕城方向走去。

    “喂!”红娘子忽地大叫起来。

    高强回过头来,脸色微变:“怎么,你是要反悔吗?现在我们已经解除了武装,要杀要剐可就随你便了!”

    红娘子大笑,“谁稀罕杀你,我是想告诉你,你还想多活几年的话,最好别去陕城,那里真得已经被我占领了,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高强看了红娘子半晌,一拱手道:“多谢!”率众远远离去。

    看到高强离去,红娘子的目光转了过来,那一头,王相与索文海正在众人簇拥之下走了过来。

    “天下白莲是一家,不敢请问女侠,花开那一支?”王相拱手道,虽然对方在先前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但不管怎么说,今天自己能被救出来,对方亦是出了大力的。

    红娘子却没有下马,只是草草拱了拱手,她可没有心思与对方对什么切口,只是含糊地答道:“来自北边!”

    北边?王相顿时有些茫然,天下白莲大致的势力范围他也是清楚的,北边什么时候出了一支白莲的分支了?

    “敢问师从哪位?”

    红娘子嘿嘿一笑,“这与你有关系么?”

    索文海拄着双拐走了过来,“佛陀转世,明王降生,王相会首是这一任的光明王,敢问女侠又是那里来的圣女?”

    红娘子哈哈大笑,马鞭一甩,郎声道:“你既是白莲佛陀,我为何不能是光明圣女,这个世道,终究还是看谁的拳头硬,谁才是正统。王会首,看看你的部下吧,你们数万人攻打区区的三千人马,居然久攻不下,我很难想像你们碰上了大队的朝廷军队怎么办?难不成当真高喊着阿弥托佛冲锋陷阵,还是这位佛陀有撒豆成兵,遁地无影之能?”

    “陕州之变,不日便会传遍天下,想必不久之后,便有大军进入陕州来剿灭我们,王会首,你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可不要学着在鄂州一般,夹着尾巴便跑了!”大笑声中,红娘子一骑绝尘,向着陕城方向奔去。

    三眼虎勒转马匹,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相,“这位会首,你要是记性不差的话,当记得从鄂州一路向西,一路之上你遭到的追杀有多少次是被人救了的吗?以后可得小心些,没有再来救你了,你得自己当心了!”

    “费话什么,走吧!”万锦基一鞭子抽在三眼虎的马屁股上,两人大笑声中,亦是狂奔而去。

    黄瑞向着两人拱拱手,“会首,军师,告辞了,以后有缘再见。”

    “黄瑞!”索文海看着对方,脸色阴沉得犹如要滴下水来,“你们当真攻下了陕城么?”

    黄瑞笑道:“当然,军师,否则我们这些盔甲,武器,从何而来?陕城现在已以圣女手中,欢迎会首与军师前去作客!以后我们两家都在陕州,还得同舟共济,以成白莲大业啊!各位兄弟,也欢迎大家去陕城作客,圣女最是好客,也极为毫爽。”

    “住嘴,黄瑞!”看着黄瑞这般公然地挖墙角的作法,王相和索文海都恼炎起来,低声怒斥道。

    黄瑞淡淡一笑,抱拳道:“告辞!”

    “会首,我们先回磨基山总坛吧,如果陕城真被对方拿下了,那在短时间内,磨基山是安全的。”索文海道。

    “马上回去,我们得商议一个对策出来。”王相听了三眼虎临走时说的话,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坠入到了一个极大的圈套之中,自己辛辛苦苦两年打下的这一片基业,很有可能要为他人作嫁衣裳,心中不由恨极了对方。

    “众位兄弟,我们走!”王相挥挥手,骑上了一名心腹牵来的马。

    十数名坛主答应着跟着王相准备前行,但还有十数名坛主却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位年纪稍长者向前走了几步,抱拳道:“会首,军师,我们受命前来解救会首,眼下会首已经无恙,我等心悬家里那边,我们出来时可是杀了那里的镇军和税吏,也不知现在那里官府会不会报复,我等还是想先回去看一看,再上磨基上听命,不知可否?”

    王相身体微微一震,看着对方,眼中已隐隐有了怒色,但那人却是夷然不惧地与其对视,王相突地叹了一口气:“季刚兄弟,我王相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你竟然要离我而去?那个女人来历不明,所言所说,不尽不实,你当真相信她吗?”

    季刚脸色微变,“会首说笑了,季刚当真是心悬家乡父老,急着回家瞧上一瞧,如果家中无恙,一定会上磨基上与会首会合。”

    王相颓然地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在磨基山上翘首以盼,希望季兄弟早日来与兄弟我会合,共谋大事!”

    季刚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会首,告辞了!”

    季刚转身大步而去,他带来的人马当即也随着离去,以季刚为首的十数坛主默不作声,向着王相一揖,转身紧随着季刚而去。

    “会首,刚刚季刚说出此语的时候,就应当当相立断杀了他,以此震慑后来者!”索文海怒道。“他们一定是去投那个什么圣女了,绝不会再回来。”

    王相叹了一口气:“终究是白莲兄弟,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算了,军师,难道我们在以后还拼不过一个女人吗?在陕州,我们的基础可比她要强多了。”

    索文海垂头不语,这个女人已经得到了黄瑞的效忠,现在季刚肯定亦是去投她,这陕州以后,还说不准是谁的天下呢!

    大越上京,数骑快马从薄雾之中穿出,向着刚刚打开的城门狂奔而来,看着他们身上插着的令旗,嘴里响着尖厉的哨音,守门的士兵赶紧让到两边,看着这数骑快马狂奔进城,沿着街道直奔向内里的紫禁城方向。

    “天啊,不知又出了什么事了?”一名守名校尉看着骑士的背影。“看他们们的服色,倒是边军模样,该不是与蒙军的战事吃了亏吧!”

    “管他呢,前段时间听说蒙军正在打玉门关呢,潭州离我们这里远着呢,蒙人才几个人,还能打得过我们?说不定这些人是来报捷的呢!”

    听着这话,几人都觉得有理,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将这事放到了一边,互相倒是打起趣来,正说得开心之际,城门远处又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同样的又是几匹快马,几名背插令旗,嘴里吹着尖哨的信使,打马狂奔而来。

    “这是地方镇军的信使,又是那里出了事了?”校尉不禁有了变了颜色,大清早的,这么急赶过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百二十四章:钟声

    玄武门外多年未用的钟楼突然有一群太监涌了进去,片刻之后,悠扬浑厚的钟声便在天空之中回荡,钟声刺破了阴沉的雾霭,激散了飘飞的雪花,凌乱了呼啸的北风,在上京的空中久久回荡。

    离过年只有十余天了,各部有司衙门都已经休沐,放假了,衙门之中除了一些留守着处理一些杂务的和值班的官员之外,几乎看不到人影,听到悠扬的钟声,这些人第一时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冲出了房子,站在院子中,顾不得雪花打湿了衣襟,寒风吹乱了发丝,侧耳细听,当终于确认这钟声的确来自玄武门外那座曾经落满灰尘的钟楼之时,立刻站在院子中,扯开嗓子将那些窝在小屋里正煨着小火喝着小酒的吏员,卫兵们喊了出来,片刻之后,各有司衙门里不约而同地涌出一股人流,各自冲向自己部门主官的家。

    钟声在上京回荡,这一辈的上京人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响亮,悠扬的钟声,很多人甚至很感兴趣的听了手里的活计,侧耳欣赏起来,他们甚至以为这是上京为了庆祝新年即将到来而鸣响的钟声,只有那些胡子花白,已是隔天远隔地近的老人们,在听到钟声后,在从记忆的最深处回忆起某些不好的事情,老态龙钟的身体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曹仪在第一时间冲出了家门,宰执专用的八抬大轿还没有备好,他已是抢过一匹马,打马便冲出了府第,后面的侍卫们大惊之下,上马拼命地追赶,曹仪虽是宰相,但却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六十挂零的关鹏举正赤裸着上身,在院子里凛冽的寒风之中举着石锁,岁月虽然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沟壑,但他的身体却没有老人那种松垂,反而仍是肌肉棱角分明,在他的周围,是关家的第三代第四代子孙,听到钟声,扔掉石锁,三两步便冲进屋中,穿上一件衣服便冲出了院子,后面的家人取来了大将军服,在后面紧紧追赶着。

    钟声仍在敲响,李逍正在小厅里,与心湄,念云,春红在吃着早点,念云与春红都已晋封为侧妃,因为春红是心湄的贴身侍子,所以虽然现在春红已经有了名份,却依然恭敬地替桌上几人盛着小米粥。

    刚刚扒了几口米粥,李逍便听到了钟声,他霍地站了起来,剑眉竖起,一个转身便向外走去。屋里几人也都站了起来,脸上都出惊讶之色。

    大皇子李鉴跌断了腿,虽然有了一个多月了,但仍是上着夹板,行不得路,平日都只是躺在软榻之上,听到钟声,李鉴竟然一跃而起,不想一只腿还使不得力,刚刚站起,已是一声惨叫,又倒了下去。吓得屋里的丫头侍卫们一迭声地喊着大夫。

    在侍卫的扶持之下站起来的李鉴一瘸一拐地坐向院子中,大喊道:“备马,备马!”突然又想起自己根本骑不得马,连忙改口叫道:“备车,备车,我的拐呢,拐呢!”

    李鉴的第一谋士徐恩谋快步走了过来,“王爷?”

    李鉴低语道:“恐怕是潭州的事情发了。父皇肯定雷霆大怒,如果要惩治司马仁怎么办?”

    “殿下,无论如何,也得保住司马仁,他是以后牵制六王爷甚至扳倒六王爷的胜负手。”徐恩茂肯定地道。

    “但丢了潭州,更重的是丢了潭州的几大矿山,父皇的怒火之怕难以抑平。即便曹仪,关鹏举等人,也绝不会为司马家说话。老四更是会落井下石的。”李鉴面有难色。

    “韩仲!”徐恩茂吐出两个字。

    李鉴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徐恩茂搀扶着李鉴上了马车,“王爷一路走好,镇之以静。”

    看着李鉴的马车快速离去,徐恩茂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假如玄武门的钟声响起是因为老皇帝得知潭州之事,气极而吐血身亡,那就完美了,大皇子将会在京城的武装力量的拥护下直接登上皇位,那该多省事啊!”

    摇摇头,努力将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了出去,天子宝座,那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更别提现在左右武卫在冯从义手中,左右金吾卫在程群手中,左右监门卫在薛承义手中,这三支武装力量超过六万人马,绝对不是大皇子能够掌控的,要是老皇帝在临死前再留下只言片语,只怕便是一场内战,而这种情况,是眼下李鉴与他都要极力避免的。内战一起,李逍掌控着南方数州,那是天下粮仓,李鉴并没有必胜把握,除非一击成功,将李逍直接抹除,这样,群龙无首,李鉴方能最为容易地上位。

    而李逍贵为皇子,又岂是会轻易死去的,只有让他去了边城,与蒙军对垒之际,才有机会做到这一点,而且不会露出破绽,让天下人诟病。

    太极殿中,永乐皇帝李嘉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屋子里除了温兆伦,再也没有其它人。侧过脸,看着面无表情的温光伦,李嘉突然惨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失败?”

    温兆伦沉着脸,冷冷地道:“我只知道你如果再这样大悲大喜的话,就命不久矣!”

    “死就死吧,对这一天,我早就有了准备!”

    温兆伦嘿嘿地笑了起来:“你真有了准备吗?对了,你自己或许有了准备,但你的帝国呢,可准备好了迎接你的死亡?”

    李嘉沉默了下来,“终究是几十年的老友,我的心事瞒不过你,我的家事,国事,你都能揣泽个一二出来,的确,我自己准备好了随时迎接死亡,但我的帝国却还没有准备好。”

    温兆伦冷笑,“你是自取其咎,那有这么麻烦,以你的掌控能力,一纸圣旨,自然风平浪静。”

    李嘉苦笑着摇头,“我活着,这圣旨自然有效,我死了,这圣旨便成了废纸,会被他们扔进茅厕。”

    “你有十二个儿子吧,少一个也无所谓!”温兆伦冷笑。

    “你是说赐死么?”李嘉沉默半晌,“都是我的儿子啊,一杯鸠酒下去,史书如何评价我?不到最后时刻,我是绝不愿走这一步的。”

    “那你就眼看着你的帝国在他们手中被撕扯的零乱?”

    李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破不立,大越太平了许久,也许需要一场暴风雨来洗涤这里面的污垢,需要一批新生势力来将官场的颓败一扫而空,需要死一批人,成长一批人。战争有时候并不是坏事,大越承平已久,很多事情通过和平手段已经无法解决,战争便是最为简单的方式。财富需要重新分配,精英人物需要出头之地,而这,现在的大越便只能通过较为激烈的方式来实现。”

    温兆伦看着李嘉,半晌才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帝王心思么,你可知道,战事一起,要死多少人?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只要能让大越朝再承平数百年,死上一些人算什么?”李嘉冷笑。

    “你就不怕这场风雨将你的大越打翻在惊涛骇浪之中么?现在可不仅仅是外侮,而且有内忧,不仅是战争,还有夺储之争?”温兆伦道。

    李嘉沉转片刻,“要么在一次承平数百年,要么便就此沉沦,不过温兆伦,你也别想看我的笑话,没有七八成的把握,我决不会这样做。内忧的确让人担心,但外侮却能让大越人迅速地凝聚起来,蒙人来得好,不要看他们在前期取得了胜利,占了我们大片土地,但随着战线的拉长,我们大越的国力便将充分地显示出来,这是一场长期的战斗,而持久战,在历史上,蒙人就没有赢过一次。”

    “但愿如你所说吧!”温兆伦摇摇头。

    “希望你能让我活得更久一些,你知道,我不是怕死,而是担心我一旦死后,局势便失去控制,当真变成了你想象中的模样。”李嘉恳请地看着温兆伦。

    温兆伦避开了李嘉的眼光,淡淡地道:“当日在我的草庐之中,我答应了那个小姑娘,会竭尽全力让你活得更久,但你也知道,医者医病不医命,真到了那一天,我也没有办法。”

    “很好,真到了那一天,你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需要根据情势做最后的准备和安排!”李嘉笑道,脸上有了一些血色,“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是老四新纳的侧妃么?三天前,四王妃带着他们进来叩拜皇后及一众妃嫔,我也见了一面,长得倒是清秀。她居然能请动你,我要重重地赏赐她。”

    温兆伦叹了一口气:“她要的赏赐你是给不了她的,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再为你扎几针吧,你马上要上朝去,这样病恹恹的未免让朝臣看着丧气!”

    哗拉一声摊开一个布袋,里面的银针闪闪发亮,提起一根银针,朝着李嘉的脑门儿便扎了下去,李嘉却是毫无疑心,坦然受之。嘴里却还在问道:“这个小姑娘想要什么,我还给不了她?我有什么不能给她的?”

    温兆伦恼火地道:“闭嘴,你再乱说话乱动,我这针稍微一歪,你可就死了。”

    李嘉微微一笑,乖乖地闭上了嘴巴,眯着双眼,看着帐顶。

    半个时辰之后,外面响起了曹旦阴柔的声音:“陛下,大臣们都已到了太极殿了,请陛下上朝!”

    房中,拔下银针的李嘉脸上红晕浮现,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很多。

    “更衣,上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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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枪手新书《抚宋》已经开张了,恭请诸位书友移步围观。跃马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跃马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跃马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