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跃马天下TXT下载跃马天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跃马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章:益州之乱(3)

    “弟兄们,跟着我马友混,不会让大家吃亏。”马友笑呵呵地看着一众士兵,“这山窝子里啥都没有,等咱们回到县城,我请大家去喝酒,上大馆子好好撮一顿!”

    士兵们都是轰然叫好,这样一大群人挤在这个山沟里,以前还好说,现在一冷清下来,可就真是要什么没什么,马友虽说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马一功有了握住些实力的打算,自然就不时地给马友一些补贴,这一百多人虽说不是什么大队人马,但却是正儿八板的正规军,比起马家庄的家丁团练要强上不少。榆林县拢共也只有一哨的镇军五百人,还分驻在榆林各镇乡,马友手里这百多人,可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力量。

    马友平日里好酒好肉地供着,又不克扣一文钱的军晌,把这百把人的士兵倒是治理的服首贴耳,唯他马首是瞻。马友自然也有他的小九九,在马家,他只不过是一个本家而已,现在马一功愿意拿钱给他培养自己的势力,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有了这样一支力量,自己在马家的地位那可就非同一般了,现在家里爹娘老婆娃娃都从马家庄外的村子里搬到了马家庄内,住上了三进三出的院子,不就是因为手里有了这样一支人马吗!

    马友不太清楚为什么马一功现在这么豪爽,他也懒得想这么多,了不起就是利用自己手里的这点人马,在榆林县获得更多的利益吧了,反正马一功愈有钱,自己也就愈得看重,两相都好。

    “马校尉,光喝肉喝酒可不够劲,最好啊,还让弟兄们去春风楼乐呵乐呵!”一名士兵大笑道。

    “去你奶奶的!”马友笑骂道:“老子的这点薪晌够请你们去春风楼吗?你这臭小子还是去找暗门子,女人嘛,关了灯,都一样。俗话说得好,当兵三年,老母猪也当貂婵,暗门子里的婆娘,经济实惠。”

    “暗门子是便宜,但那有春风楼的姑娘们细皮嫩肉,白白胖胖的,看了都让人流口水啊!”那士兵笑着凑到马友面前,“马校尉,听说春风楼的姑娘花活不少,我是没钱进去,马校尉一定去享受过吧!”

    马友一伸手敲了他一个爆粟,“你马哥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嫂子更是一个河东狮子,别说我没这个闲钱,便是有,也是不敢去的。”

    听马友埋承自己怕老婆,士兵们又是狂笑起来,话语便转到了马友的老婆身上,不停地有人给他出注意如何整治这个婆娘,马友微笑着与众人打着哈哈,心里却很满意,这些士兵现在可是真将自己当成老大了。

    “马校尉!”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名士兵闯了进来,马友脸色一变,那人脸色发白,惊慌失措,手里竟然还提着钢刀。

    “出什么事了?”他霍地站了起来。

    “校尉大人,我们,我们被包围了!”士兵哆嗦着嘴唇,急促地道。

    “你说什么?”马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被包围了?”

    “被包围了。”士兵连连点头。

    “什么人,土匪,不对啊,我们榆林县什么时候有土匪这么大胆了,居然敢来打劫官军?”马友呛地一声抽出佩刀,“跟老子去看看,那个不开眼的王八蛋。”

    进来的士兵一把拉住马友,“不是土匪,是军队,军队。”

    马友脸色一变,军队,那里来的军队,莫非是蒙人?马友的脸顿时绿了,马一功含含糊糊地说过,蒙人已经打进了益州,但他们是怎么到榆林县的,莫非他们长了翅膀。

    看着士兵们惶恐的脸,马友鼓起勇气,“走,去看看!”

    走出房门,马友的心一下子落进了冰窟里,离哨所不到二十米处,一排排执枪的士兵林立,在他们的身后,是一排排的弩箭手,长弓手,锋利的铁箭在火光之下闪着寒光,他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才勉力站稳。

    “马校尉,四面都有人,我们的哨位都被他们摸了!”一位执戟长附耳低语道。

    马友抬起头,这才看清楚在一侧,自己的几个哨兵被五花大绑,正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心中虽然害怕,但马友知道,自己是这里的头儿,要是自己一慌,就全完了。

    “敢问是那一个山头的好汉?在下马友,益州镇兵致果校尉,自问从来没有得过罪过各位好汉!”借着火光,马友看清了对方不是蒙人,心中又稍稍安慰了一些,只要都是大越人,那就是有事好商量,毕竟马家在当地也算是黑白通知的。

    对面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马友兄弟,还记得我么!”随着大笑声,对面森严的军阵两边一让,一名身着振武校尉军服的军官大踏步走了出来,径直走到马友身前不远处,抱拳一揖。

    马友怔怔地看着对方,声音很熟,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全益凤,你是安庆边军的全益凤!”

    全益凤大笑道:“果然是好兄弟,没有忘记我,我正是安庆边军的全益凤,上一次如果不是兄弟,我可就冻死在凤凰山了,又劳烦兄弟一路将我送到益州,这份情意我全益凤可时时记在心上。”

    马友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原来是安庆边军,那就无妨了,回头笑道:“是安庆边军,没事。”转过头来,看着对面仍然闪着寒光的利箭,脸色又是变了。

    “兄弟,这?”指了指四周的严阵以待的安庆边军。

    全益凤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来,手搁在马友的肩上,道:“这还不是怕两边兄弟一不小心交上了手,现在这样不好么?你瞧,两家绝不会失手,对吧?马兄弟勿需多虑,我们没有恶意。”回过身去,挥挥手,“将那几个弟兄放了!”

    随着全益凤的一声命令,安庆边军立即给几名垂头丧气的益州镇兵松了绑,几名士兵立即向着马友奔了过来。

    马友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马兄弟,我们没有任何恶意,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马兄弟能不能叫你麾下的弟兄放下武器?”全益凤笑吟吟地道。

    这就是要缴械了,马友霍地抬起头,看着全益凤笑嘻嘻的脸,但那一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马友迷惑不解,益州兵是朝廷兵马,安庆边军亦是朝廷兵马,安庆边军怎么要缴自己的械?突然想起马一功所说,益州要出大事,这不就是大事么?

    心里打了一个激凌,看着全益凤全无笑意的双眼,马友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拒绝,对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便下令动手,强行缴械。双方一旦动手,对方早有准备,自己这方肯定大败亏输,说不定还会送上几条人命,看着那些闪着寒光的箭头,心里一阵阵发寒。

    看着面前的全益凤,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暴起发难,拿下这个家伙,说不定就能扭转局面,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忽地感受到全益凤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上的劲道突然大了一些。猛地醒悟过来,对方如此大胆,自然是吃定了自己,想到对方安庆边军的身份,那可是与蒙人血里火里杀过来的,也不知道手上有多少条人命,而自己,虽然做到了致果校尉,但还从来没有杀过人。

    一念及此,当机立断,扭头喝令道:“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武器,列队,欢迎安庆边军的弟兄。”

    百多名益州镇兵一呆,作为一名士兵,放下手里兵器,便意味着投降了,长期以来的训练使他们不由犹豫起来。

    他们只不过是稍一犹豫,这边的安庆边军已是发出一声大喝,挺矛向前齐齐走了一步,后面的弩箭和长弓更是传来了吱呀的声音。

    马友大急,厉声喝道:“听我命令,放下武器,这不是敌人,我们放下武器,只是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你们要枉送性命么?”

    随着马友的喝斥,百多名益州兵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刀枪,在房间列成数队,看到已解除了对方的武装,全益凤笑着拍拍马友的肩,“你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情,马兄弟,放下,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你们绝对没有任何的危险,实不相瞒,我家将军马上便要抵达这里,我不想在我家将军到达的地方,还有不属于安庆边军的军人拿着兵器。”

    “你家将军,是云昭云将军?”马友惊道。

    “正是!”全益凤笑道。“安庆边军镇守,四品宣威将军云昭云将军马上就要抵达这里了。”

    马友惊疑不定,云昭是安庆镇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莫非,他们在安庆战败了,丢了安庆,这才退到榆林来?如果是一帮溃兵,榆林说不定便要倒大霉了。

    “安庆,安庆失守了么?”他颤声道。

    “安庆稳如泰山,牢如磐石,就凭蒙人也想攻破安庆,想也别想!”全益凤冷笑。

    “那,那云昭将军怎么会离开安庆?”马友问道。

    全益凤将嘴巴凑到马友的耳边,低声道:“不瞒马兄弟,益州要出大事了,我家将军急地赶来,可是为了救你们的命。”

    益州要出大事了!这是马友从第二个人嘴里听到这几句话,到底要出什么大事,他却仍是一无所知。

    (好吧,我承认,我的十一月是见鬼了,原本以为下旬就清闲了,没有想到又要带队去参加市运会,四天,从今天开始,但我会努力写,争取保证一天两章,如果更新不那么准时,请谅解!)***

第二百七十一章:益州之乱(4)

    云昭抵达凤凰山哨所的时候,全益凤早已准备好了一切,数十口大锅热气腾腾,已经荒寂了数月的凤凰山再一次人声鼎沸,马友麾下的百多名士兵被全益凤毫不客气地抓了苦力,砍柴,担水,烧火,当安庆边军主力抵达之时,不但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空气之中更是飘荡着淡淡的肉香。

    “益州镇军致果校尉马友见过将军!”马友啪地一声,向着云昭行了一个军礼,垂首肃立在乌云踏雪的马头前,对于马友来说,他见过的最高长官亦不过是一位营将,游击将军而已,正四品的宣威将军,他还真是没福气见过。

    翻身下马,拍拍乌云踏雪的马头,云昭看了一眼马友,“免了罢,你是这凤凰山哨所的指挥?”

    “是,将军!属下奉命在此驻守。保证转运到安庆的物资的安全。”

    云昭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四周,身着益州镇军军服的士兵正自忙得满头大汗,“你做得不错。”

    “多谢将军夸奖,这是属下应当做的!”马友恭声道。

    应该做的?云昭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你是益州那一位将军的部属?简将军,潘少将军还是潘知州的亲军?”

    “都不是!”马友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的神色,“属下是益州镇军负责地方防务的守备军,隶属潘大人麾下守备将军裘德望将军。”

    “你不错,等我见到了简述将军,便给你知会一声,让你调到他麾下去,这身衣服嘛!”云昭拍了拍马友,“到时也可以换一换!”

    听了此语,马友顿时又惊又喜,简述的部队那可是益州的四大王牌之一,无论是待遇,装备,都不是地方守备军能比的。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时,全益凤已是匆匆奔了过来,向云昭行礼道:“将军,屋里已备下了热水和酒菜,请将军去屋里休息一下吧!”

    “好!”云昭将缰绳子扔给蒋旭,背着手走向房门,全益凤笑看了一眼马友,“马兄弟,我家将军与简述将军可是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有我家将军一句话,你不但调动是板上钉钉,说不定一过去便会换上昭武校尉的军装了!”

    走到门口的云昭转过身来,“益凤,让马校尉进来陪我说几句话。关于榆林,我还想跟他多了解一些呢!”

    全益凤捅了捅马友,“兄弟,机会可要自己抓紧了!”

    马友早已欢喜的不辩东南西北,全益凤一推,他立即屁颠颠地跟了上去,“将军,我是榆林本地人,榆林县我熟得很,你想知道什么,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马友的背影,全益凤无声地笑了一下,转身去找苏定方。云昭的中军将会在凤凰山小息,苏定方和燕小乙的部队可是只能在此洗个澡,用过饭之后就是马上发起军事行动,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县城,三盘镇和长亘镇。

    榆林县境内多山,在益州属于一个典型的下县,全县户头亦不过十万户左右,约三四十万人,这在富庶的益州来说,的确有些可怜,除了西部那些少数民族盘族的穷山恶水之外,就算榆林最穷了,但这穷也是相对而言,对云昭而言,这里可是有着大大的油水,不说别的,光是三四十万人丁都够他垂涎三尺了。

    走出凤凰山,向东约五十里,便是榆林县城所在,榆林下辖十余个镇乡,但除了县城和三盘,长亘,其它都是山地,全县可供耕种的田地大多集中在这三个地方,全县最大的豪坤马家便盘踞在三盘,而另一家林家的势力则集中在长亘镇,这两家是榆林最大的豪绅,亦是最大的地主,在榆林县的影响力,不亚于榆林县令潘仁智。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此时,榆林县衙的办公厢房内,县令潘仁智哆嗦着嘴唇,手握着一封书信,破口大骂。

    就在今天晚上,来自益州的一纸命令将益州王好古叛乱,引蒙军侵入益州之事公开告知了各县官员,潘仁智接到潘浩然的命令,要在十天之内,征集五千丁壮作为民夫,集中到益州城,准备为大军的后勤服务,同时还需同时输送二十万斤粮草,另外牲畜近万头,一并押送到益州城,益州全州动员,准备与入侵的蒙军与王好古叛军决战。

    潘仁智虽然也姓潘,但却与益州最高统治者潘浩然没有丝毫关系,他是正儿八板地通过科举考中进士,由朝廷委派到益州来任职的,到益州赴任数年,虽然两袖清风,治立地方亦颇有政绩,不过为人方正,对于潘浩然的种种违规逾制之事,大大地看不过眼,多次上书直斥其非,让潘浩然甚是厌憎,只是此人颇得民心,除了指责自己之外,倒也没有其它的诸如告黑状之类,潘浩然便也忍了下来,不过潘仁智这个榆林县令的位子就坐得极牢实了,政绩再佳,也难以得到升迁,在榆林县已足足做了两任县令了。

    “太尊,王好古叛乱已成事实,太平多年的益州已经卷入战火,太尊生再大的气也没有用处了,现在最为得要的是,潘知州要的这东西可不少,我们榆林是下县,要筹备这些东西可不是容易事,特别是五千丁壮更难征集,这去可是上战场,与蒙人打仗,那怕是做民夫,亦保不定会有伤亡,只怕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地去。”师爷张朝林在一边劝道。

    听了张朝林的话,潘仁智长叹一声,颓然坐了下来,“蒙军入侵,这是国之大事,榆林再难,总也得想千方设万计地将这些事情做好,朝林,县里库房里还有多少粮食?”

    “大人,库房里只不过有粮五万斤,即便全部起运,也差得太远,再说了,县里总得留一点储备,以防万一。”张朝林道。

    “银钱呢?”

    “存银两万两!”

    “太少了,这一打仗,粮食等物必然涨价,而银钱却要贬值!”潘仁智道:“这两万两银子,可买不到二十斤粮食,再说了,还有这么多牲畜呢!”

    “大人,抗蒙镇反,总是关乎全州百姓的大事,如果让蒙人打来了,所有人都没有好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人不妨出示公告,晓喻全县百姓,号召大家乐输,人多力量大,总是能凑齐的。”张朝林道。

    “榆林县百姓多是苦哈哈,家里能有多少存粮,如果让他们来凑,岂不是蒙人还没有打来,我们榆林先要食不裹腹了?”潘仁智摇摇头,“朝林,你派人去三盘和长亘,请林员外和马员外明天赴县衙一叙,就说我请他们吃酒。”

    “是,太尊,如果这两家能出大力的话,倒是可以轻松不少,马林两家是县里首富,家里的存粮不说十万斤,五六万斤总是有的。”

    “铁公鸡的毛不好拔呀!”潘仁智苦笑,“你去跟马员外说,他的小儿子中秀才的事情,一点问题也没有,林员外那里,上次因为强占田亩而惹上的官司也没事了,他的四弟明天就可以回家了,算了,你干脆直接带上林梦立一起回去,话怎么说,你明白吧?”

    “是,太尊,太尊卖了他们这么大一个人情,他们要是明事理的话,就该知道怎么做!”张朝林含笑道。

    潘仁智摇头苦笑,马一功的小儿子文章狗屁不通,拿来上茅房自己都嫌硬了,而林梦得的四弟林梦立仿造文书,强占民田,逼死人命,证据确凿,已经下到了大狱里,这一回,自己可是昧了良心了。

    “至于丁壮,县衙出告示,三丁抽一,凡是符合条件的青壮限十日之内到县城集中,凡逾期不至者,全家连坐。”

    就在榆林县令苦思冥想地找辙来凑齐征集的粮草牲畜之时,榆林县城之外,一支马队已是悄无声息地逼近县城。

    燕小乙坐在一丈青的厚实的背上,看着不远处榆林县城隐约的轮廓影子,城不大,长不过一两千步而已,高更是只有四五米而已,城楼之上,灯火稀疏,燕小乙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子,也没有发现巡边的兵丁走过,想来榆林深处益州腹地,根本没有什么外敌可言,即便有少量的土匪,亦不会愚蠢到去攻打县城,上根本就没有警戒。

    “太好了,这对于我们顺利的完成任务大有帮助,你们都记住了自己的任务没有?”回头问身后的骑兵。

    “记住了!”士兵们压低嗓音,低声道。

    “走!”燕小乙一转身,一马当先向着榆林城奔去,五百余人的骑兵都在马脚上包了厚厚的棉布,跑起来悄无声息。

    果如燕小乙所料,城楼之上,除了两盏气死凤灯在同中摇晃,城上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燕小乙从马鞍旁取下一卷长长的钩索,在手里甩了几个圈子,猛地扬手,钩索飞上城墙,勾住了墙垛,燕小乙两手抓着绳索,三两下便轻松地攀上了城墙。与此同时,另外十数人亦同样地紧随着燕小乙爬上了城去。

    下一刻,城门洞开,五百骑兵一涌而入,进城之后,分成三队,各自扑向自己的目标。

    (报告一下,明天上午八点的肯定写不出来了,争取晚上回来后写一章或者两章!)***

第二百七十二章:益州之乱(5:控制榆林)

    作出决定的潘仁智心里却是充满了嗟呀,正如有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般,自己来到榆林之后,一直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多次拒绝了在榆林的这两家豪绅的拉拢,这一次踏出这一步去,不免前功进弃,有了这一次的把柄,不知以后自己会在这条污淖的道路上要陷进去多深。

    看着眨眼之间便似乎老了十数岁的县令,师爷张朝林自是知道他的心思,“太尊,大敌当前,大义为先,至于小节,亦是顾不得了,太尊如此,亦是上不愧天,下不愧地。”

    潘仁智嘿地一声,“朝林,可是中间我愧对榆林百姓啊,算了,你去办吧,等打败了蒙人,我自当引疚而去,归隐山林,做一个田家翁好了。”

    张朝林叹了一口气,亦不再劝,躬身一揖,便向门外走去,手刚刚将门拉开半扇,外面突地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以及尖利的惊叫声。

    外面的马蹄声音是如此的密集,潘仁智霍地站了起来,抢到门前,侧耳倾听,张朝林已是脸色大变,惊惧地转头看向潘仁智,看到太尊的脸庞亦是一片雪白。

    榆林县即便将整个县城所有的马都集合起来,也没有这么大的声势,驻守在榆林的守备军除了他们的哨长有一匹老马,更是清一水儿的步兵,离这里不算太远的简述将军的驻军早在十数天前便已全部开拔离开,也不可能是他们,那这些骑兵是从那里来的?

    “太尊,是不是土匪?”张朝林颤声问道。

    潘仁智果断地摇头否定,“榆林一向太平,一些小毛贼即便占山作乱,亦是难成气候,连驻军都难以有马匹,这些土匪从那里弄来珍贵的战马。”

    “难道是蒙军,难道简将军他们已经败了,蒙军打过来了?”张朝林的脸更白了。

    潘仁智此时已在慢慢地从惊惧之中清醒了过来,“胡说,邸报上说得清清楚,蒙军与叛军现在还在天门,离这里数百里远,他们难道长了翅膀飞过来不成?再说,潘大人与简将军数万精锐军队,加上各地守备军,蒙军那能这么容易获胜?”

    “那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张朝林掩上房门,颤声问道。

    “我也很想知道!”潘仁智抢到门前,哗啦一声拉开房门,大步向外走去。

    “太尊,小心,不要出去,小心他们是敌人!”张朝林大惊,赶紧追了上去,伸手想要拉住潘仁智。

    抖手打开了张朝林,潘仁智冷冷地道:“听马蹄声,城中只怕来了数百骑兵,如果是敌人,我们躲在房中又济什么事?如果不是敌人,我们又怕什么?”

    看到潘仁智一意孤行,张朝林跺了跺脚,只能胆战心惊地跟了上去,两人在几名衙役的护卫之下,刚刚走到大门口,马蹄声已经到了官衙门外,火把将院外的街道照得一片通明,外面明明来了很多人马,但却寂静无声,便连火把这夜空之中燃烧得毕毕剥剥的声音也能听得极为清楚。

    潘仁智的心更是一沉,如此安静,只能说明外面来的人,有着极强的纪律性,潘仁智是文官,从来没有带过兵,但却见识过不少的部队,即便是以治军严格著称的简述将军的部队,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几名衙役呛啷几声抽出了腰里的佩刀,奔向院门,便在此时,院墙之上人影闪动,十数条人影跃上了院墙,稳稳地站在上面,让院子里的人胆寒的是,这些人手中竟然执着弓箭,闪着寒光的羽箭在火光照耀之下分外耀眼。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射出,正好扎在一名奔跑中的衙役的脚下,哧的一声,深深地射入地下的青石板上,那名衙役大惊之下,赶紧收脚,脚是收住了,上身却收不住,卟哧一声,摔一个嘴啃泥,脸郏擦着箭杆,直吓得魂飞魄散,院墙之上,传来轻轻地笑声。

    这一箭分明便是警告,几余的衙役顿时都停了下来。

    笃笃笃!

    大门外竟然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戏谑的口气大声道:“敢问太尊大人,我可以进来么?”

    潘仁智脸都气绿了。

    不等他作出反应,门缝里伸进一把细薄的长刀,轻轻向下一斩,门闩断成两截,大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一个年青的军官笑容满面地门在那里,身边一名士兵正收刀入鞘。

    “安庆边军?”看着对方在火光之下那身醒目的安庆边军军官制服,潘仁智失声道。

    “安庆边军骑营统领,昭武校尉燕小乙见过太尊大人!”燕小乙大笑着大步跨进门来,在他的身后,数十名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分列两排,在燕小乙的身后走了进来。

    榆林守备军指挥,昭武校尉裘德望已经年过五十,在仕途之上早已没有了指望,只是盼望着安安生生,快快活活地过完下半辈子,榆林县在潘仁智的治理下,虽然比不得益州盆地之中那些富庶的大县,但也太太平平,盗贼稀少,山里虽然有小股土匪,但也不敢放肆,他这个地方守备的日子便过得格外清闲,手里五百士兵,马友带了百余人驻守凤凰山,每个乡镇驻扎了数十人,榆林县城里,不过留守了百余人,他这个守备,一个月之中,倒是有二十七八天懒得去军营,只是在关晌的那几天,才会回军营去派晌,裘德望是本地上,薄有资财,与榆林县两个大户的关系都不错,搭着他们,倒也是生财有道,小日子过得滋润,家里小妾便养了好几个,不过此人虽然贪图享受,脑子却很清醒,从不克扣士兵的军晌,偶尔还自己贴钱帮被一下手下的军官,他深知榆林两个大户卖自己的面子,都是因为手里这五百人马,要是没了这些人,自己在对方眼中可就算不了什么了。

    这样的军官自然是讨手下欢喜的,虽然裘德望不怎么管事,但在榆林守备军中,倒也还很有威望。

    今天裘德望刚刚从三盘的马一功那里回来,喝得醉意醺然的他正搂着自己那个年方二八的当妾胡天胡地之际,一群骑兵从天而降,直接破门而入,在卧房之中将他堵在了床上。

    小妾白花花的身子暴露在外边,裘德望一时之间亦是楞在了那里,竟然忘了自己也是赤身裸**,在小妾尖声的嘶叫声中,这才反应过来,军人的本能使他一跃而起,想取下自己挂在墙上的佩刀,但发福的身全委实不能支撑他突然爆发出的力量,哎呀一声,两腿一软,已是跌在了地上,不等他爬起来,一柄寒冷的马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裘德望一动也不敢动,刀锋上的凉气让他意识到这柄刀的锋利,而鼻孔间传来的血腥气更让他明白,这柄刀是杀过人的,而且不止一个人,否则不会刀擦得如此明亮,还会残留下血腥气味。

    听着这伙闯进来的人粗重的鼻息声,还有他们直勾勾看着小妾那凹凸有致,粉嫩雪白和身体,裘德望倒抽一口凉气:“各位好汉,如果是求财,我裘德望还薄有资产,如果是有仇,我自问与各位没有仇冤。有啥事,咱们好商量,好商量!”

    有人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大步走向床边,裘德望直到此时才清醒了一些,看着对方身上的制服,不由大吃一惊,这分明是边军的制服。看服色,还是一个致果校尉,看到对方走向床边,以为要对小妾不利,大惊道:“好汉手下留情!”

    这名致果校尉伸出刀鞘,挑起被子,手一抖,已是将小妾连头带脚都给蒙住了,回望裘德望,笑道:“裘校尉放心,我们可不是土匪,我叫熊锋,安庆边军骑营致果校尉,今儿来此却是有事请裘校尉帮忙了!”

    说话的熊锋一边对着裘德望表明身份,一边在心里偷笑,“老子出身鹰嘴岩,可不就是一个土匪么?嗯,这个女人可真白。”

    片刻之后,穿上衣服的裘德望被熊锋一伙人押出了裘家大院,榆林守备军营之中,还有一百多名士兵,云昭不希望在榆林发生流血事件,这些守备军大都是本地人,如果有所杀伤,不免对以后不利,要想兵不血刃地控制榆林,这个裘德望也还是一个用得着的人。

    明白了对方的安庆边军,裘德望的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但这伙人莫名其妙地突袭榆林,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在安庆抵抗蒙军么?想到这里,心里一抖,莫不是安庆已经失守,他们溃逃到这里了?想到溃兵如匪的道理,裘德望心中拔凉拔凉的,偷眼看对方的服色以及精气神,却又不象溃兵的模样,这到底是唱得那一出呢?

    心里七上八下地随着熊锋抵达守备军营,却看到自己麾下一百多人已经被困在了军营之中,正挺刀执枪,与对手对峙,不过他们的脸色可都不怎么好看,守备营中的哨楼,屋顶等制高点都已被对手占领,闪着寒光的利箭,哨楼上的床弩,都瞄准着自己的士兵。

    “裘校尉,我们没有恶意,所以不希望发生流血事情,还请你命令自己的部下放下武器!熊锋笑道,语气却是不容辩驳。

    至天亮之时,榆林城完全落到燕小乙手中,城门洞开,层层薄雾之中,脚步锵锵,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开进了县城,当头一人,正是骑在乌云踏雪之上的云昭。

    (明天比赛就结束了,但还有一系列的后续工作,估计要到晚上才能更新)***

第二百七十三章:益州之乱(6:马一功)

    马一功坐在一张圈椅上,半闭着眼,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在他的下首,一名帐房模样的老者手握着一卷帐册,正在向他汇报着这个月的收支。

    青色的长袍不是绫罗绸缎,只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也穿得起的棉布,头发随意挽了一个发髻的长发,清瘦的脸庞因为一对深遂的眼睛而显得格外睿智,他的房间之中不象一般的地方土豪之中摆满了象征财富的古玩玉器,金银财宝,整个房间的装饰显得极为古仆淡雅,便在其中又透出了一份低调的奢华,除了这些古色古香的家俱,房间里最多的便是书。而最为显眼的便是墙壁正中间挂着的一副中堂,“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龙飞凤舞的大字笔力遒劲,力透纸背。

    乍一看去,马一功不像是一个盘踞地方的土豪,倒像是一个极有学问的先生,一个龙潜于野的隐者。

    “这个月的收入又降了三成啊!”敲击扶手的手指蓦地停下,马一功叹道,“这么下去,马家庄可是养活不了这许多人了。”

    下面的老者低首道:“庄主,益州卷入战事,王好古叛乱,蒙军侵入益州,我们的生意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进出益州的道路已被切断,制好的榆林茶无法销售出去,这是收入减少的主要原因,光靠益州本地,卖不出好价钱啊!可惜了这些上好的榆林茶,要在往年,可是值大价钱的。”

    “今年田地里的庄稼长势如何?”

    “托庄主的福,今天我们的田地都长势极好,眼看着就又是一个丰年了。”老者愁眉不展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茶叶生意受到了打击,但粮食却够吃,至少不会饿肚子,等战事一结束,便一切都会好起来。”

    马一功站了起来,走到那副中堂面前,凝视着那副中堂半晌,幽幽地说道:“这场战事只怕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说不定打上十年八年也说不定。”

    老者一惊,“庄主,我们益州兵力强盛,蒙军虽强,但强龙难压地头蛇,虽然有王好古叛乱,但简述将军和潘知州两人拥有的军队足以击败蒙军,庄主怎么如此悲观?”

    马一功哈哈一笑,看着老者,“老路,你是这么想的?”

    “下头的人都这么想的。”路管事恭敬地道。

    “人呐,就怕贪心不足!”马一功摇头叹息,“潘知州固然有才,但自负过甚,以为十年生聚,一旦机会成熟,便有席卷天下的机会,是以明知王好古生有反骨,但却自恃能驾驭得了他,终酿祸事。如今益州军王好古叛乱,潘越部被歼大半,益州军元气大伤,简述是帅才,但我料定经王好古此事之后,潘大人必然对拥有重权的他也会猜忌,外有大敌,内有隐患,益州要大乱了。”

    路管事一惊,“庄主?”

    马一功转身重新坐了下来,“如果潘大人甘心做一个益州王,蒙军破潭州之后,他便断然下令益州军出益州,与泰州左右侧应,夹击蒙军,便不会生出这许多事来,但存了坐山观虎斗,想从中渔利,做一个渔翁的想法,最终却让这把野火烧了自己,老路,我敢断言,潘家在益州的统治只怕就此终结了。”

    “不会吧?”路管事呐呐地道:“潘家在益州经营十年,根深蒂固,岂是能轻易击倒的。”

    马一功微微一笑,“狂风已至,大履将倾,岂止是一个区区的益州,恐怕整个大越都要风雨飘摇了。”

    “因为蒙人?”

    “不,因为大越自己,蒙人这一代的大王的确高瞻远瞩,但单凭蒙人,还不能动摇大越的统治,能做到南北分治已是顶天了,可怕是大越内部,中枢高官倾札,皇族内部争储,地方反叛迭起,蒙人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这才悍然起兵,你只看蒙人这一击打得是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完全有异于以前蒙人来去如风的战略,便可知蒙人也在等,等着大越内部一片混乱的时候,再大举入侵。否则以蒙军的机动力,何必慢慢吞吞地在泰州一直磨到四皇子率援军抵达之后才大打出手,他们这是在摧化大越内部的矛盾提前爆发啊!这一代的蒙人当真了不起,下了不少功夫啊,对于大越内部的情况了如指掌,运筹帷幄,他们说不定才是真正的渔翁呢!”

    “庄主,如果是这样,我们怎么办啊?蒙人一来,那可是玉石俱焚啊!”路管事胆战心惊。

    马一功嘿嘿地笑了起来,“这你就放心好了,这一次蒙人与以往可不一样,即便打到我们这里也不妨事,蒙元建国,建立中央集支制,招贤纳才,不论蒙越,胃口好大,心胸也够宽广。”

    “庄主,你不是要投靠蒙人吧?”路管事呐呐地问道。

    “如果他们能给我一个舞台,投靠他们又有何妨?”马一功冷笑一声。“大越已经烂到了根子上,换一个皇帝,兴许对老百姓还好一些。”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庄主,蒙人不可信。”路管事反对道。

    马一功大笑,“老路,你放心吧,我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蒙元的皇帝那里会看得上我,他瞄准的是那些大人物的有名气的人物,我想投靠,还摸不着门呢!”

    “庄主,外人不知,我是知道庄主的才能的,比起那些大越高官们显贵不知要高明多少,如果庄主您愿意出仕,早就身居高位了。”

    “那有这般容易,现在的大越,可不是有才就能上位的。”马一功摇头道:“再说了,现在大越风雨飘扬,我踏进去,好处捞不到,抱负不能施展,反而会惹一身骚,还不如在乡在做我的土财主。对了,老路,这几天你到各庄子里去,察看一下存粮,乱世将至,有粮才能过活啊!”

    “庄主放心,在各个庄子里,我们都秘密窖藏了大批的粮食,在琅山深处的秘庄里,也有着足够支持数百人生活数年的粮食,这几年按着老爷的指使,我们一直不敢怠慢。”路管事道。

    “这些年我一直储备粮食,就是防着潘浩然昏了头起兵造反,打得益州民不聊生,现在他还没有反,蒙人倒快要打来了,倒是歪打正着,秘庄里还得多备一些粮食,一旦生情不谐,我们立即都撤往秘庄。”

    “是,庄主!”

    马一功笑道:“林家这些年倒是窖藏了不少金银,我倒想看看,一旦打起仗来,他这些金银如何变成能吃能喝的东西!”

    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马一功的长随马汉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老爷,马友马校尉来庄子了,求见老爷。”

    “马友,他从凤凰山回来了?让他进来吧!”马一功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又舒展开来。

    “庄主,这个马友纯粹就是一个兵痞,吸血虫,来庄子里,除了要钱,什么事也没为庄主您办过,何苦在他身上花这么多钱?”路管事摇头道:“这就是一个无底洞。”

    马一功笑道:“老路,这你就错了,马友手上一百多把刀,便让他值这个价,可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是我马家的枝叶,一笔难写两个马字,我们有钱有粮,但却没有刀,乱世之中,有刀便是草头王啊!如果我们真要躲到秘庄去的时候,他这一百多把刀,便是一支不错的防护力量,虽然他们战斗力有限,但总比我们自己练的民团要好很多。”

    “钱,算得了什么?钱赚来就是为了花的,只要花在对的人,对的事上,再多也值。不对的人,不对的事,再少也是浪费,再说了,据我了解,这个马友倒没贪多少银子,大部分都拿来结好士兵,这一百多把刀现在可唯马友是从,这就说明我这钱花得值了。”

    “可是他是正儿八板的军官,到时候会跟我们走吧?”路管事担心地问道。

    “你等着瞧吧,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声招呼,他铁定拉着他的百十号兄弟跟着我们跑路。”马一功胸有成竹。

    说话间,马友已是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马一功眉头微微皱起,眼睛没有看马友,而死死地盯着马友身后的那人。

    “老爷,我回来了!”马友恭敬地向马一功躬身道。

    马一功站了起来,看着马友身后的人,“这位朋友,不知是从那里来的?是特意来会我马一功的么?”

    马友身后的年青人哈哈一笑,横跨了一步,站到了马友身边,“马庄主好眼力,我还想请马校尉为我引见呢,倒是想不到马庄主一眼便看出了我不是马校尉的亲兵,厉害!”

    “没什么厉害的,你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身上有一股杀气,这可不是他麾下的亲兵能有的。”

    “多谢马庄主夸奖,我叫郭锋,来自安庆边军!”

    “安庆边军?”饶是马一功自忖才智过人,听到安庆边军四个字,仍是一楞。

    “正是,安庆边军宣威将军云昭云将军麾下振武校尉郭锋,见过马庄主!”郭锋神态自若地向马一功抱拳行了一礼。***

第二百七十四章:益州之乱(7:快刀斩乱麻)

    虽然心中诧异,但马一功却不愿失了礼数,请坐,上茶,一番寒暄,将安庆边军在安庆的抗蒙事迹大大地吹嘘了一番之后,便单刀直入,“郭校尉,我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望郭校尉不吝赐教。”

    郭锋心知肚明对方要问什么事情,不动声色地道:“马庄主但问无妨!”

    “我与安庆边军,云昭将军皆是素昧平生,从无来往,这一次郭校尉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要事?”马一功问道。

    郭锋微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云昭将军亲率五千安庆边军,已于昨夜抵达榆林,今日此时,想必已将中军行营驻扎在榆林县城之中了。”

    当的一声,马一功手里的茶杯跌在地上,上好的青花瓷茶杯摔得粉碎,茶水溅了一地。“五千安庆边军已抵达榆林?”他颤声问道。

    “不错!”郭锋若无其事地道,其实安庆边军抵达榆林的只有三千五百余人,郭锋为了增加露慑力,故意又加了一点,凑个整数。

    其实不用他故意添人数,马一功虽是偏居一方,但却一向留意外边大事,安庆边军一向与蒙人厮杀,战斗力远远超过一般的镇军,甚至于朝廷卫军,这一点他当然是清楚的。安庆边军突然大举进入榆林,马一功一时之间不由心乱如麻,低头沉思对方的真实用意。

    一边的张朝林看到老爷脸色大变,连茶杯都跌碎了,更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替马一功换了新的茶盏,便退到一边。

    “云昭将军突然带兵进驻榆林,不知是何用意,据我所知,朝廷边军也好,镇军也罢,没有中枢旨意,是绝对不允许随意移防的。”马一功字戡句酌地道。

    “我家将军得知王好古叛乱,引蒙军入寇益州,忧心益州防备,因此率军不避艰险,来援益州。”郭锋笑道。

    “云将军率五千人入榆林,那岂不是放弃了安庆?”马一功问道,安庆边军编制五千人,竟然全部进入到了榆林,安庆难道是弃守了?或者干脆是云昭兵败,无可奈何之下才冒险穿越巴颜喀拉山进入榆林,想到这里,心里一惊,溃兵如匪,如果真是这样,榆林可就要倒大霉了!

    “马庄主这是说那里话,安庆仍然驻扎着我部一万余人,由胡泽华将军,孟姚将军率领,安庆是我们安庆边军的家,即便占至最后一人,我们也绝不会弃守安庆!”郭锋斩钉截铁地道。

    看着郭锋的面容,马一功此时心中已是一片雪亮。

    益州成了一块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啊!安庆边军编制五千人,但云昭不动声色之间,已扩充到一万五千余人,这一万五千人历经战火,常日在战场之上厮杀,其战斗力只怕顶得上五万益州镇军,现在王好古叛乱之不过过去不到一个月,安庆边军便已抵达榆林,这说明安庆军早就准备好了要入侵益州,不然不会如此之快地便过来,大军进发,而且是穿越巴颜喀拉山,仓促之间是绝然不可能如此轻松的。

    想不到安庆在岳铭死后,新上台的云昭却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云昭是大越新近窜起的军队之星,年纪轻轻便已是正四品的宣威将军,马一功自然知道此人,只是想不到,云昭竟然也将主意打到了益州身上,这自然是看到了益州即将陷入战火之中,这才想过来分一杯羹,其目的一目了然,与潘浩然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边军也好,镇军也罢,都是朝廷中流邸柱,王好古叛乱,蒙人入侵,益州正值风雨飘扬,能得安庆边军这样的精锐来援,益州定然能早日恢复平静。”马一功脸色已是恢复了平静,笑道,“只是不知郭校尉来找我何干,在下一个乡下人,见识短浅,实在不能明白。”

    郭锋浅浅一笑,“我家将军与益州简述将军那可是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益州内乱,简将军不得不挥师东进,镇守的益州西部必然会有所反弹,云将军忧心其苦心经营的西部大好局面失控,便有意替简将军镇住西部那些蛮子,这才有进军榆林之举,至于马庄主嘛,哈哈哈,我到榆林已经不止一次了,每一次停留都超过一个月,对于榆林的人和事,都还是很了解的,马庄主不用自谦,这一次我家将军到了榆林,想要借重庄主的事情多着呢!”

    郭锋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云昭便是要趁着简述东进,西部出现权力真空,便趁机插进一脚,攻略益州西部,当然,这要建立在潘浩然的益州军在对阵王好古与蒙军之中失败的基础之上,最少也是与蒙军难分伯仲,打得难解难分,根本无力管得上他才行,否则,潘浩然回过气儿来,云昭的安庆边军再能打,毕竟人数太少,而且这又是在益州的地头上,取胜的希望极其渺芒,更为重要的是,潘浩然占了理儿。当然,如果潘浩然不能从这头缓过神来,便也只能默认云昭进军榆林的事实,而不敢两路分兵,否则定然败亡无日。

    云昭这是要拉拢自己为他做事了!马一功在心中思忖道,这里头有着极大的风险,甚至可以说是在冒险,失败的机率极大。而如果自己投了安庆,将来潘浩然如果获胜转过头来对付安庆,云昭必败,而自己也将跟着倾覆,但是,马一功转动着茶杯,这对于自己,的确是一个踏上政治舞台的好机会。

    自己空有满腹才学,但却难入潘浩然法眼,云昭资历浅,势力小,麾下武将众多,但却缺一个像自己这样有谋略的文臣,恐怕这才是云昭找上门来的原因,这让马一功颇为骄傲,如果能投入云昭阵营,将来一旦功成,便可鱼跃龙门,一举成名,更可青史留名。

    一时之间,不由决择不小,心里头在短短的时间内,不知转了多少念头。

    “云将军认为潘知州在这场战事之中不可能获胜?”马一功抬起头,盯着郭锋问道。

    “马庄主问得好!”郭锋正色道:“一语道中关键,果然是满腹谋略,不枉我家将军看重,不瞒马庄主说,潘知州这一次不是能不能获胜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

    “有这么严重?”马一功惊讶地问道:“不知云昭将军如何得这样的结论?”

    “我们的情报消息毕竟比马庄主要灵通一些!”郭锋道:“王好古叛乱,使潘大人犹如惊弓之鸟,对于简述将军也不大放心了,简述将军两万余部队东进,现在却在潘大人的一纸命令之下,分驻两地,彼此之间相隔百里有余,马庄主,大敌当前之下,竟然还在猜忌手下忠心耿耿的大将,不聚兵决战,反而分兵迎敌,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竟然是这样!”马一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真如郭锋所言,那潘浩然当真是败亡无日了,他如此猜忌简述,简述文武双全,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将帅离心,这一仗还没有打,便已经输了大半了。

    “简述将军如果不愿跟着潘大帅灭亡,回兵西部怎么办?”马一功继续问道。

    “益州马上就要陷入大乱,各路势力将进入益州,即便是王好古,与蒙人也不见得是一条心,到时候益州有的是富庶的地方,简将军如果尚有实力,又何必回贫苦的西部与蛮子打交道?”郭锋笑道。

    “我明白了!”马一功站了起来,向着郭锋一揖,“我马一功愿意举家为云昭将军效力!”

    郭锋大喜,站了起来,“太好了,马庄主,自此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我家将军在榆林县城,正自翘首以盼马庄主呢!”

    “以后还请郭校尉多多关照!”马一功道。

    郭锋大笑,“马庄主说笑了,以后恐怕是我得请您多多关照我了!”

    “彼此彼此!”两人伸出手来,紧紧地握在一起。

    “郭校尉,想要控制榆林,首先便要有我马家与林家的支持,如今我愿为云昭将军效力,那长亘镇的林家,不知云昭将军是怎么打算的?”马一功问道。

    郭锋嘿嘿一笑,“我来见马庄主,自然有人去见林老爷,不过对于林家,我家将军可没什么好感,但有一语不合,自然是快刀斩乱麻,如今这世道,我们都耗不起时间。”

    马一功身子一抖,他自然明白什么是快刀斩乱麻,看着郭锋,试探地问道:“郭校尉,如果我亦不识好歹,不明大势,不知如何?”

    郭锋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马庄主当真想知道?”

    “自然想知道!”马一功坚持道。

    “那好,既然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便不用遮遮掩掩,马庄主是当世人杰,自然亦能理解,请马庄主随我出去一观!”郭锋一伸手,请道。

    一行人走到庄子里的哨楼之上,郭锋高高地举起手,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子,在马一功瞠目结舌之中,距离马家庄不过数箭之地的地方,一排排的士兵突然现出身来。

    “这便是快刀斩乱麻!”郭锋笑道:“马庄主当明其中之意!”

    当真是心狠手辣!马一功在心里惊叹道,但内心深处却又是一阵欣喜,乱世之中,人命如狗,如果不是心狠手辣,那有立足之地,这个云昭,倒也值得自己为他效力。***

第二百七十五章:第二百七十五章:益州之乱(8: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三千名历经战火的精锐士卒进驻榆林,不费吹灰之力便控制了整个榆林,驻扎榆林的五百名益州地方守备军没有丝毫的反抗,上至守备将军,下至普通士兵,在榆林成了一些极为奇怪的存在,他们仍然聚集在军营之中,但手头没有了任何武器,亦不能随意出入军营,但是却仍然享受着作为一名军人的待遇,薪晌也照发。

    与他们几乎享受同样待遇的还有榆林的知县潘仁智,与马一功一样,在第一时间便明白了云昭想干什么,但与马一功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作出决定投效云昭不同的是,他的内心是极度反感的,在他的心中,这便是趁火打劫,这便是为虎作伥。这便是不忠不义。但他无力改变什么,在云昭的三千铁军面前,他所坚信的一切都被锋利的刀锋和铁甲的铿锵之声击打得粉碎,但他亦不是一个书呆子,并不想舍生取义,更何况,现在益州的义并不是他心中所坚信的义,所以,他采取的是非暴力不合力态度。不发言,不合作,不反抗,自囚于县衙后院,对于云昭要求与他见面谈一谈的要求完全置之不理。

    云昭没有为难他,潘仁智是一个难得的治理地方的人才,榆林在他的治理之下,井井有条,虽然谈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算得上是吏治清明,麾下百姓亦是食有米,穿有衣。云昭麾下武将不少,但这种有经验的亲民官,却是一个也没有,现在安庆的民政工作完全靠着年过六旬的蒋丰在支撑,但蒋丰早年亦是一名军官,他的治民经验完全来自于他对家乡雾渡河的管理,摊子一大,立时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潘仁智非暴力不合作,让云昭看到了希望,这个人并不古板,亦不迂腐,时日一长,他亦会接受现实。

    而对于现在的云昭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接管榆林,并且将榆林掌控在自己手上,同时,他要迅速地站稳脚跟,并且用极短的时间来扩展实力,以便于让大乱之后几分天下的益州各方势力不会将他当成一块肥肉,而是当成一个刺猥,他才会赢得更多的时间来发展。

    盘踞长亘镇的林家,在安庆边军的通谍之下,稍有犹豫,立时便遭遇灭顶之灾,鹰嘴岩老马匪屠虎指挥的一哨步卒,仅仅遭遇了微弱的抵抗,便攻入林家庄,在榆林县可说是春风得意,覆雨翻云的林家顷刻之间便遭遇灭顶之灾,成为安庆边军进入榆林的第一个牺牲品。

    现在的云昭自然不会去在意一个豪绅已经倒在自己的刀下,他正在与马一功商量着安庆边军在榆林立住脚后的发展之路。

    郭锋在榆林潜伏良久,对于榆林的人事都有了一个非常清楚的了解,马一功,便是云昭进入榆林之后第一个要招揽的人,否则,就必须将其从肉体之上消灭。

    马一功的投效,对于云昭与马一功来说,都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云昭第一次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即通晓历史,满腹经义,又能看懂天下大势,擅长谋划的谋士。对于今后的发展和怎样去发展,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规划图,而对于马一功来说,不仅是生命的保全,更有了一个充发发挥他能力的舞台。

    “将军,榆林有三个中心点,县城,三盘,长亘,将军在进入榆林之前,便已搞清楚了这里的大致情况,所以能迅速地解决这三个地,在榆林,掌控了这三个点,便等于控制了全县,整个榆林的经济,这三个地方占了百分这七十到八十的样子,现在可以说,将军已经控制住了榆林,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是,扩大地盘,减小影响,增强实力。”

    “一功先生不妨说得详细一点。”云昭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他所了解,熟悉的都是军事方面的东西,在他看来,扩大地盘和增强影晌那是相辅相成的,怎么会地盘扩大了,影响反而降低了呢?

    “将军,所谓扩大地盘,其实将军早有规划,那便是向西,去接收因为简述将军率军离开在益州西部出现的权力真空。这些地方一共有五个县,不包括那些险峻的山地,适合耕作的土地便有数万亩土地,不过这几个县因为蛮人势力极大,即便简述将军一向奉行强硬政策,杀得血流成河,这些地方仍然谈不上安靖,居民很少,大部分的土地都被荒废掉了,如果能将这些土地利用起来,对于将军来说,便是一种极大的财富。”马一功道。

    “也就是说,我们想占有这些地方,首先要应对的便是这些蛮人,只有击败了他们,打垮了他们,才能真正地将这些地方纳入怀中。”云昭笑道:“这个我懂,军事上的事情一功先生不必担心,我们可不是益州镇军,简大哥做不到的事情,我们不见得做不到。”

    马一功抬起头,笑道:“要想这些蛮人服气,不见得便要喊打喊杀,这些蛮人一根筋,你杀得越狠,他反弹愈大,除非将他们杀尽杀绝,否则于事无补,这从简述将军镇守益州西陲这些年来的经历便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但蛮人是杀不尽的,输得狠了,便缩进山里,你稍有疏忽,他们便又会神出鬼没地冒出来,给你造成重大损失。”

    云昭皱起眉头,“如果不能杀怕了他们,又如何让他们惧怕而不敢再来捣乱呢?”

    “利益!”马一功笑道:“将他们的利益与我们绑在一起,他们就会成为我们最好的朋友,会成为西部统治者最为忠实的盟友。”

    “这,能做到么?”云昭问道:“一功先生有办法?”

    马一功笑道:“我与他们中的一些人倒是有些交集,云将军,你能问出这句话,便证明了您与简将军最大的不同,简将军号称文武双全,但就吃亏在他书读得太多,脑子里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映象太深了,所以一向是剿,是杀,想用血腥的屠杀来解决问题,将军读书不多,这种华夷之别反而比较淡漠,倒是能更客观地看待这个问题。”

    马一功说完,猛地意识到这最后几句话未免太得罪云昭了,那有当面说人读书不多的道理。当下赫然道:“将军恕罪,我不是故意无礼的。”

    云昭咭的一声笑,“我出身贫寒,小猎户一个,虽然认得几个字,但的确是没有读多少书,一功先生实话实说,有什么罪不罪的。你说得这个我明白,无非就是凡是能够对我们有利的,能让我们尽快发展的,便是朋友而已,管他是大越人,还是蛮人!”

    马一功拍手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那如何降低影响呢?地盘一扩大,影响必然会增强,现在我们还能瞒住潘浩然和简述,一旦我们向西部进军,他们立即便会知道。”

    “现在知道也无妨,但他们却无法分身兼顾,他日即便知道,我们的翅膀亦硬了,但即便翅膀硬了,也不必在这个时候成为众矢之地,倒是不妨降低姿态,以一个弱者的身份出现在益州的政治舞台上。”

    “抢猪吃老虎耳!”云昭微笑着道。

    “拉拢蛮人,扩大地盘之后,我们便需要增强自己的硬实力,而这一切全都建立在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之上,想要建立强大的军队,便得有足够的人口,而要维系一支强大的军队,亦需要有强大的军队,数量众多的人口基数,以及足够养活这些军队的粮食。”

    “出产粮食的土地我们已经找到了,但人丁怎么办?”云昭知道,整个榆林县,亦只有三四十万人口而已。

    “将军,益州马上就要大乱,战事一起,百姓必然颠沛流离,失去他们的家园,假如这个时候,我们能为他们提供一个安身之地,学怕没人来么?”马一功笑道:“我们有土地,这便是最好的东西,凡到榆林的难民,我们都可以给他们土地。”

    “如何让他们来榆林?”云昭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马家的商队可以解决一部分这个问题,从外面将更多的人引来,但从长久来看,还是需要我们做好内政,只要我们能保证一个和平的环境,或者说是安全的环境,一传十,十传百,到时难民必然源源不断地涌来。”

    云昭两眼发亮,“一功先生说得是,这些事情你便放心去做,你需要什么支持,我这里无不应允,要兵给兵,要钱给钱。”

    马一功笑道:“钱当然是需要大笔,我们在这些地方,需要建起民舍,划分土地,等难民一到,便可直接入住,这都是需要银钱支撑的。”

    “钱不是问题!”云昭道。刚刚抄了长亘林家,云昭现在手里可是富得流油。

    “既然如此,我便放手去做了,第一步,我准备走一趟桐乡,去会一会那里的土司。”马一功高兴地道,“不过走之前,我还得向将军推荐几个人。”

    “马先生推荐的人自然是不错的,却不知是谁?”云昭问道。

    “第一个便是榆林知县潘仁智,此人不但是一个好官,更是一个有能力的官员,一功去西边,将军这里还是需要他这样的亲兵官的,至少有他在,榆林便不会出现恐慌,老百姓心里有底。”

    “可是此人如今连见我一面也不肯?我即便想用他,他也不会答应啊?”云昭苦笑。

    “将军不妨来点硬的。”马一功笑道。

    “此人只怕软硬不吃。”

    “潘仁智是一个好官,极为体恤民情,爱护麾下子民,将军不妨从这个角度入手。”马一功脸上浮现起狡诈的笑容。

    云昭一楞,但马上便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大笑起来。

    “第二个人便是守备军的马友,此人虽然能力有限,但在守备军中人缘好,现在五百守备军枯守营中,白吃白住,将军可以鳞选一批人出来,由马友统率,至少可以维持地方治安,这样,我们可以腾出更多的兵力来做别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六章:离间

    益州兴合县官庄坪,奉命从西部高阳率军赶到这里的简述正在视察本军防务,天门县仍然被蒙军与叛军围困着,但简述与潘浩然都清楚,仅仅余下五千余人的天门县不可能抵挡得住如此规模的敌军的攻打,对方围而不攻的唯一目的,就是诱使益州军主力前去救援,从而在天门县外与益州军展开决战,一举解决所有问题。

    敌人的目的是那么显而易见,但是这一摆在桌面上的阳谋却在益州掀起了一场极大的风波。所有益州的元老重臣都知道,潘越是潘浩然选定的接班人,年纪轻轻就手握着益州四分之一的重军,能在潘越的麾下谋得一个职位,便是确保了在潘越接班之后,自家的富贵可以继续保全,是以在潘越军中,有着太多的益州重臣的嫡亲之人,潘越被围,这些人家都炸了窝,群起要求潘浩然集结大军,与敌在天门县决一死战,将叛军和蒙人驱逐出益州。

    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自然是想要救出自己的亲人,当然,这个理由是摆不上桌面,也无法说出来的。

    潘浩然不是傻瓜,自然不会这么做,蒙人摆下阵仗,便说明了他们有极大的把握在天门县击败自己,如果自己不去,潘越还能苟颜残喘,一旦自己兵临天门,潘越瞬间便会遭遇灭顶之灾,蒙军和王好古都不会在与自己决战之时,还任由潘越呆在天门。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潘浩然的脑子,在多次要求潘浩然出兵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他们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当然,最有效的便是与王好古联系,希望对手能放自己家人一码。这些人太多,而位置又太重要,在他们没有做出更多出格的事情之前,潘浩然不愿意也不敢随意处置这些人,一旦动手,恐怕蒙人还没有打来,益州便先垮了。

    这让潘浩然益发地痛恨起王好古来,如果不是王好古的背叛,益州怎么会落到现在这种两难的处境之中。

    王好古事件给潘浩然敲响了警钟,既然王好古可以背叛,那么同样手握重兵,才能不在王好古之下的简述便一定是可靠的么?

    猜忌的野草一旦播撒下种子,便会毫无羁绊的疯狂生长,王好古的叛乱让自己的长子,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自己最佳的接班人身陷绝境,那么一旦简述再叛,就会直接将自己送进地狱,潘浩然因为潘越的被困而陷入到了种谁也不相信的境地里,当简述率军刚刚抵达兴合之后,他立即一纸调令,将简述的一半军队调到了益州城下,旋即将这支部队的主要将领全都更换掉,这一命令立即使简述在兴合的军事布置陷入到了兵力不足的窘境。

    “爹!”简单愤愤不平地看着简述,“敌军近在眼前,我们顶在最前线,但却无缘无故地抽走了我们一半兵力,这是什么意思?天门失陷在即,兴合如果在不能守住,敌人就可以直插益州城下,潘知州这是失心疯了么?”

    简述按着腰里的佩刀,默然无语,他怎么会猜不出潘浩然的真实用意,以益州城防兵力吃紧,抽调自己的嫡系进和益州城,而派出自己的亲信将领进驻与兴合毗邻的兴庆,两军换防,不仅带来了混乱,更让士兵们叫苦不迭,这其中所蕴含的真实意思,不外就是防着自己走王好古的路了。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这样谁都不相信,又如何能成大事呢?他缓缓地摇摇头,看着简单,脸色严峻地道:“潘大人自有他的考量,你懂得什么?作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我把官庄坪和肖家垭交到你手里,这是扼守兴合的两个支点,这两个地方如果失守,我们便只能沿着三溪河布防,层层布防的结果只可能是一道道防线失陷,你这里责任重大,你要做的不是抱怨,而是想法设法地给我守住这两个地方。”

    简述恼火地道:“您只给三千人,却要我守住这么大两个地方,这不是为难我吗?”

    “住嘴,安庆的云昭当年也只有三千人,而且在他的后方,还没有你这样强有力而且有保障的支援,但他不仅守住了安庆,还打得对手节节败退,你怎么不能像他样,却想办法解决问题,却只是无休止的抱怨?”

    简单不满地垂下头,现在被简述拿云昭的事情教训他,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耳朵都听得起茧子。

    “孙智圆将军率领的一万人马便驻扎在兴庆,如果你这里有问题,他那边自然会有所侧应。我在后方也会不断地给你支援,虽然去了一半人马,但仅仅守住兴合还是没有问题的。”简述道。“益州大打出手,四皇子和冯从义将军在泰州自然不会坐视,他们必然会在泰州发动一系列猛烈的攻势来牵制蒙军,简单,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坏。”

    “爹,当初四皇子命令潘大人出兵潭州,声援泰州战役,潘大人可是没有答理,现在益州有难,四皇子会以德报怨?”简单有些不信。

    “糊涂!”简述瞄了一眼儿子,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么浅显的问题也想不清楚,各人所站的位置不同,考虑的问题自然也不一样,潘大人可以不理会四皇子,但四皇子一定不会坐视益州失利。”

    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但简单知道,自己的父亲当然不会信口开河地骗自己,耸耸肩,“好了父亲,你就别忙着教训我了,官庄坪和肖家垭的防务,你看看那里还有问题就指出来,儿子好马上整改,这说话间,蒙人就会打过来了。”

    简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防务和阵地没什么问题,你在各处的兵力配备也很合理,但你要记得,仗是人打的,所以灵活多变,见机行事是第一要务,万万不可拘泥不化,生搬硬套,要因地适宜,我们是防守,但却不要一味龟缩,该主动出击的时候便要断然出击,要收缩的时候也要迅速回防,绝不要瞻前顾后,以致于顾此失彼!”

    “我明白了,父亲!”

    简述拍拍简单的肩膀,“小子,这一回可不是镇压蛮人造反,而是硬碰硬地与蒙人打仗,你自己小心些吧!”

    “爹你放心,儿子省得。”简单豪迈地道:“区区蒙人,还吓不倒我,您就在后面看着我是怎样教训他们的吧!”

    “骄兵必败。”简述严肃地道。

    “我现在这点兵力,骄得起来么?”简单笑着凑近了简述,“爹,您得防着点潘大人,他只怕对您起了疑心,不然绝不会调走我们一半主力,爹,我瞒着你派了人去了左军,一旦需要,他们可以马上动手,将潘大人派出去的军官干掉,将我们的部队拉回来。”

    简述脸色一变,“你大胆!”

    简单冷笑,“爹,既然他们已经摆明了不信任我们,我们岂能不留一手,嘿嘿,潘大人可以换掉主要将领,他换得掉基层将领么?他以为将左军调去益州城下便可无事,岂不知只要我们父子一声令下,左军还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爹,你也不要生气,我这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没事则好,当真有事,那就一拍两散。”

    简述看了一眼儿子,叹了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开。大敌当前,潘浩然的作法的确很伤他的心,虽然他能理解潘浩然现在的心思,但事情落在自己头上,仍然不能淡然,自己已然如此,儿子有些更激烈的动作也就不难理解。

    乱世之中,有兵才有立身之本,简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回头看看益州城方向,又转头看着天门县,神色不由落寞之极。

    天门县,王好古大营,巴鲁图大笑着端起酒碗,与王好古重重地碰了一下,“王将军,不,我叫错了,我应该叫你为益州王,过不了多久,这益州就是你的了。”

    王好古一仰脖子将酒喝干,伸手抹去下巴上的酒渍,“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巴鲁图王爷,潘浩然龟缩不出,根本没有来救援他儿子的意思,简述率军来援,这一仗还有得打呢!”

    巴鲁图微笑道:“波折肯定会有,但大势已不可改变,王将军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了吧!”

    王好古哈哈一笑,“胸有成竹说不上,但六七成把握总是有了。”

    “听说益州不少重要人物在与王将军联系,想不到王将军在益州还如此得人心啊!”

    “不是我得人心,而是天门县中有他们的命根子,他们在求我破城之后,放这些人一马呢!哈哈哈,我大开方便之门,让这些人进了天门县,巴鲁图王爷,我想过不了多外,天门县不用我们打,就会开城投降了。”王好古道。

    “天门县已在掌握之中,王将军对攻略益州有什么打算?”巴鲁图放下酒碗,正色道:“皇帝陛下很关心这个问题,陛下希望尽快结束益州战事,而将作战重心转移到泰州去。”

    “从益州那边过来的人那里了解到,潘浩然现在不大放心简述,简述手中的部队已经被他调走了一半。”

    “那我们就以兴合县为突破口?”

    “不!”王好古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准备攻击兴庆,兴合这边,哼哼,潘浩然不是有些猜忌简述吗?我再给他加一把火。”

    “离间?”巴鲁图兴奋地叫道,“让他们内部先干起来!”

    “以简述的为人,他不会干这种事,不过他亦不是坐以待毙之辈,我想要的是,将简述逼走。”王好古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西进

    六月,益州战事骤然升温,先是围攻天门的王好古部突然发力,天力在抵抗数天之后,一批贵胄将领开门献城,主将潘越被生擒活捉,成了王好古的俘虏,旋即王好古向兴庆孙智圆部发起猛攻,在蒙军铁尼格率领的铁骑协助之下,孙智圆举步维艰,三战三败,缩回了兴庆县城。

    孙智圆所领兵马,皆是潘浩然亲率精锐,其实战力极强,对战蒙军并不吃亏,问题是蒙军现在拥有王好古这样一个深谙益州军内情的大将,对于益州军的将领性格,部队的软胁一清二楚,有了这样一个人来负责指挥对益州的战事,孙智圆的才智实是难以应对。

    “如果潘浩然使简述统一指挥兴合,兴庆二地军队,我们将付出数倍的代价,说不定也不能取得眼前的战果。”王好古略显得意地对巴鲁图道:“潘浩然怕了,他怕简述跟我一样反戈一击,这便注定了他失败的命运。”

    “简述有可能说降么?”看到王好古极为推崇简述,巴鲁图不由动了心思。王好古微笑着摇头,“王爷不必费这个心思,简述与我不一样,他或许不是那种愚忠之辈,但出其天,此人最后也只会做到明暂保身,而不会投靠蒙元朝廷的。”

    巴鲁图微微点头,在他看来,王好古是一个真小人,既然他说简述不可能投降,自己便也不必去费这个周章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为潘浩然心里的这棵毒草再施旋肥,当他对简述的疑忌进一步加深之时,必然会想法设法剥夺简述的兵权,此时简述为了自保,必然会有所行动,那个时候,便是我们直捣益州城的时候。”

    “猛攻孙智圆!”巴鲁图笑道,“兴合这边,却按兵不动。”

    “对,按兵不动。”王好古笑道:“不过也要防着简述奇兵突出插我们一刀子。”

    益州陷入战火连绵之中,而在益州西部,虽然离兴庆兴合甚远,但紧张的气氛却丝毫不逊于战区。简述大军拔营而去,被他压制多年的各族立时便蠢蠢欲动起来。

    “将军,这一次我首先去了赤马县!”风尘仆仆的马一功难掩憔悴之色,但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赤马,罗喉,高阳,成化,固安五县,以高山族为主,共分为五个大部盘踞其中,这些年来,他们被简述杀得苦了,蜷缩在深山之中难以出头,简述一去,他们立即便开始动作起来,准备下山。”高一功摊开地图,指点着这五地道:“我这一次去的赤马,便是高山族的一个大部,首领叫孟祥,此人与我以前有过一些生意上的交集,交情还算不错。”

    云昭笑道:“一功先生与他们做些什么生意呢?这此少数民族可是很难信任一个大越人的?”

    高一功尴尬地道:“不瞒将军,什么都卖,小到针头线脑,大到粮食军械,只要他们需要的,我都卖。”

    云昭哈哈大笑,“难怪他们信任你,原来他们根本不怕你出卖他们,因为你有把柄捏在他们手里,不是吗?”

    “将军说得是,我卖这些给他们,要是让简述将军知道,自然是掉脑壳的事情,不过却是获利颇丰,利润以十倍计算。这五县之中,赤马,罗喉,固安可都是有金矿银矿的。”

    云昭眼睛一亮:“当真?”

    “当然,不然将军以为,这几个部族为什么有这么钱来买我的东西,钱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们拿着钱也买不着好东西,像我这样敢拼着掉脑袋的商人可不多。”

    云昭点点头,马一功当然不是一个鲁莽的家伙,他敢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渠道。“孟祥他们准备干什么?”

    “高山族主要盘踞在赤马,罗喉,固安三地,成化与高阳太近,原来官军势力极强,他们无法立足,至于高阳,高山族更是没有立锥之地,简述的大营就扎在这里,这一次我去罗喉,孟祥向我下了大批的订单,称高山族的大族长孟非正召集五部,准备奔下成化和高阳。”马一功道。

    “胃口不小,机会也不错,不过这几个地方,我也想要!”云昭笑道。

    马一功会意地点点头,“将军说得是,我在赤马,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警告孟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招来无妄之灾,但他显然没有听进去,最后只是答应我,拖一拖时间,他不会第一个出兵。”

    “你认为这是一个可以招揽的人?”云昭当然不会认为马一功纯粹是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规劝孟祥。

    “是,将军,高山族盘踞这些地方,如果单纯剿杀,是杀不尽也杀不绝的,杀得狠了,他们缩进深山,时不时来捣乱一下,对简述来说没什么,但我们要往这几个地方移民,可就受不了这种骚扰了,如果能有一个孟祥这样身份的人投靠我们,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云昭点点头,“你所虑极是,不过这些人恐怕极为仇恨大越人,想要招揽不容易,简述的做法还是有道理的,我们变通一下,先狠狠地打下他们的威风,再行招抚之策,先他们一些甜头,大棒加蜜糖,同时下手。”

    “将军准备先进兵那里?赤马还是高阳?”

    “当然是高阳!”云昭毫不犹豫地道,“简述在高阳多年,这里大越人力量强大,人丁众多,现在简述一去,高阳的大越人只怕慌了手脚。”

    马一功佩服地道:“将军说得是,我在高阳,看到的便是络绎不绝逃走的人,有钱人在跑,完全没产业的人也在跑,但大部分人却无法跑,只能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中度日,如果我们进兵高阳,这些人倒是拍双手欢迎。”

    “高阳大越人众多,我们立足高阳,拉拢孟祥,打击孟非,这样一个高山族的大族长绝不能留。”云昭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功先生,我决定了,率三千士卒进入高阳,攻略五县。”

    高一功一惊,“将军,如果带走三千人,榆林怎么办,只留五百人留守么?一去高阳,榆林的地位可就太重要了,这里是我们的后院和退路啊!“

    “留五百人足够了,这里是你的老窝,马友现在的守备军可以用起来,潘仁智也老实地出山担任县令,开始理事了,你再去敲敲钉脚,当可成为我们稳固的后方。”云昭不以为意地道。

    “多谢将军的信任!”马一功感佩地道。

    六月底,天气已经逐渐热了起来,但在高阳县城之中,比起天气带来的焦燥,高山族即将来了的消息更让这里的百姓胆战心惊。这些年来,有着简述的大军撑腰,高山族人一向是大越人压榨的对象,高山族人卖东西,价格极贱,而买货手,则价格奇高,同样的位置,用一个高山族人,比起用一个大越人,价格要便宜一大半,高阳县城里最破烂,最肮脏的地方,便是这些流落到此处谋生的高阳人。十数年来,这里的大越人已经习惯了将高山族人当作最为低等的剥削对象,并以为当然。

    但当简述的大军离去,所有的人才发现,原来这些他们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是以强大的武力为后盾的,当这个后盾猝然离去,多年来积累的仇恨便如同火山爆发的边缘,时时刻刻都可以爆发。

    高阳县城里只剩下了可怜兮兮的五百名镇军,而聚居在县城的高山族人便多达数千,虽然长久以来的积威使这些人仍然仰视着他们,但看他们的眼神,总是透着一些怪异,高阳县令赵旭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这些日子以来,城里爆发的大越人与高山族人的冲突已多达上百起,虽然他快刀斩乱麻,毫不留情地逮捕并处死了这些涉高山族人,暂时压制了下来,但他明白,一旦这种多年的积威消失,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多处传来的高山族正在大规模集结的消息更是让他如坐针毡,县里的豪族大多已经离去,但他做为朝廷命官,守土有责,却是不敢随意逃走,否则等待他的也将是一把快刀。无奈的他,只能下令四乡八里结寨自保。

    随着越来越多的向着高阳县城汇集,气氛亦越来越紧张。

    赵旭在六月二十九日下达驱逐令,命令城中的高山族人三十日以前必须离开高阳县城,否则杀无赫。

    驱逐令一下,城中的高山族人扶老携幼,逃离了高阳县城,对于他们而言,现在的高阳县城也不谛是地狱,生命随时都有可能被处在暴走边缘的大越人杀死。

    随着高山族人的离开,城里的气氛却是更加紧张,赵旭紧张地组织着民壮准备守城,越来越多的消息已经表明,高山族人的进攻已在迫在眉睫了。所幸的是,简述虽然离开了,但在高阳县城里还存有大量的武器,高阳县城也有着完善的城防设施。

    七月一日,传来消息,成化城破。高山族已经占据成化。高阳县马上进入了临战状态,但缺乏有效组织的高阳不可避免地陷入到慌乱之中。***

第二百七十八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李富贵气啉啉地跑进了县衙大门,身上的铁链铁尺相互碰撞,叮当作响,他是高阳县的六班捕头。“太尊,这活儿没法干了!”看到赵旭,他苦着脸行了一个礼,大声道。

    “李麻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我这里叹苦经,我不是已经授予了你全权么?”赵旭没好气地道,李富贵小时候得过天花,侥幸沈得了一条性命,却在脸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小坑,县里认得他的人都在背地里称他李麻子,但此人脾气不小,可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叫,今儿个赵旭正是百抓挠心的时刻,负责维持县城治安的李富贵中跑来叫苦,正好触了霉头,赵旭毫不客气地叫着他的绰号喝斥道。

    李富贵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了,更何况赵旭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太尊,今天仅仅是上半天,城里便发生了数十起打砸抢案子,十余人受伤,两人没了性命,数十家铺子被抢,我手里所有的弟兄都撒了出去,逮了上百人,现在监房里关不下了。而且,而且我看城里百姓的情绪都快要崩溃了,随时都有可能出大事。”

    赵旭咬着牙,“国难当头,这些渣渍要是敢闹事的话,李麻子,你给我当头砍了他们。”

    李富贵苦着脸,“太尊,这里面大都数都是认得的,跟风而已,真正的作乱者早已跑了,我怎么杀啊!”

    “放屁,乱世有重典,此时,就不要畏收惧杀人,你要是不敢,我就换一个敢的去当捕头。”赵旭喝道。

    李麻子苦头脸应了一声,转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太尊,牢里关不下了!”

    赵旭揪着胡须,滋着牙,道:“将这些人都给我发到魏校尉那里去,给他们一柄刀,高山族人到的时候,便让他们出城作战,他们不是有这个作恶的胆子嘛,那就让他们去为城里父老乡亲而战,死,也死得壮烈一点。”

    “是,太尊!”李富贵答应了一声,转头奔去。

    “太尊,你这是给我找麻烦啊!”魏冬生看着赵旭,苦笑:“这样一伙渣子,你发给我,我还得分人手去守着他们。”

    “没办法,魏大人,总不成当真现在就杀了他们,到时候,你逼着他们到城头上去守城,那个敢后退,便砍了他,总可以斩几个敌人。”

    魏冬生摇头叹道:“太尊,你现在改注意还来得及,此时走,还来得及,我们还有五百人的镇军,可护得大人你平安撤走,孟非一来,可就走不了了。”

    赵旭仰首着天空,半晌才道:“我深受国恩,怎能在大难临头之际一走了之,我一走,这满城父老乡亲可怎么办?魏大人,你不要忘了,简述将军这些年是怎么对待高山族人的,我们大越人是如何对待高山族人的,一旦城破,只怕残酷之极的报复就会随之而来。”

    “可是现在,我们没有任何援军可以期待!”魏冬生有些绝望地道:“虽然集合了些民壮,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军事素养,单靠我这五百人,只怕一天仗打下来,便会损失殆尽,到时候,城仍然会被破。”

    赵旭沉默片刻,拍拍魏冬生的肩,“到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死了,看不到了,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宁,高阳县怎么样,我们便也管不着了!”

    魏冬生默然转身,走到门边,回过头来,涩声道:“太尊大人既已决定,这条黄泉路我也只好陪着太尊走了。”

    赵旭双手抱拳,向着魏冬生深深一揖到地。

    城中的喧闹声没有一刻停止的时候,赵旭坐在院子中,听着外面的喊叫声,听着远处城墙上的金鼓声,看着城内因为骚乱而走水燃起的浓烟,脸上肌肉不时抽搐几下。枯坐片刻之后,他站了起来,走到后院柴房,俯身抱起一捆干柴,向着大堂走去,将柴放在大堂之中,又转身走了回去,一趟一趟,将枯柴堆满了大堂。县里的衙役都已被他打发去了魏冬生麾下,现在整个县衙之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空头县令了。

    城破之时,这里将为化为一片火海,赵旭将高阳县令的大印捧着,放在了柴捆的正中内,在大堂之上,一小桶灯油便放在那里。做完这一切,赵旭整了整官袍,掸掉身上刚刚沾染上的灰尘,正襟危坐于大案之后。

    城破之时,不仅是这里,整个高阳城都将化为腾腾烈焰,魏冬生的五百镇军这几天来一直便在做着这些事情,城里一些主要地点,都已布置妥当,确保城破之后,一举火头,便能让大火在极短的时间内漫延全城。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赵旭是一个高傲的大越人,他绝不愿意看到大越人落到高山族人手中,沦落为他们的奴隶。

    “蛮子们杀来了!”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声,随即犹如接力,呼喊声越来越大,犹如滚雷一般,由远及近,迅速地向着城中心卷来,赵旭听到了城中惊慌的喊叫声,杂乱的脚步声,声嘶力竭地哭叫声。

    李富贵提着刀,刀上鲜血点点撒落,他杀气腾腾地跑进了县衙,“太尊,太尊!”他大呼道,推开大堂的门,嘴巴陡地张开,看着一捆捆干柴之后,正举着酒杯缓缓饮酒的赵旭,“太尊,你?”

    赵旭放下酒杯,“李麻子,你怎么又跑来了?”

    李富贵吐了一口浊气,明白了赵旭的意思,“太尊,蛮子杀来了,我懒得再管那些王八蛋了,我刚刚斩杀了几个趁火打劫的混子,暂时镇住了他们,现在,我要上城去杀敌了,我手下的一班弟兄都愿意着我去杀敌,特来向太尊禀告一声。”

    “好!”赵旭大笑道:“不愧是我高阳的总捕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祝你多砍几个蛮人脑袋。”

    “那是自然!”李富贵脸上颗颗麻子闪闪发亮,“告辞了,太尊!”转身咚咚而去。

    赵旭看着他跑出去的身影,微笑摇头,“百无一用是书生了,平时看不起武人,到了这个时候,才发觉原来最不顶用的便是自己。”在大堂转了几个圈子,忽地将官袍卷了起来,掖在腰上,提了一根大堂边上的水火棍,拖着便望城头上走去。

    高阳城外,一队队的高山族士兵正在源源不绝地向着一杆大旗聚拢,那是高山族大族长孟非的王旗。从城头上看下去,这些士兵的装备并不精良,大多数人都赤着脚,赤裸着上身,很多人只在腰间围了一张兽皮,只有极少数人穿着皮甲。但让人惊心的是,在那面王旗之下,聚集着约五十头大象,这是高山族的终极武器,象兵。山内的大象被高山族人训化之后,披上皮甲,装上鞍具,每一头大象的身上,都坐着四到五名士兵,这是高山族之王孟非一部所特有的技能,也是他们震慑其它各部的利器。

    魏冬生神色严峻地盯着城外越聚越多的敌人,现在已经约摸有五千人左右了,而在远处的道路之上,还有人在不停地向这里奔来。

    “魏大人!”赵旭拖着水火棍,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城头,“敌人要进攻了么?”

    魏冬生看着赵旭,吃了一惊,“太尊,你怎么亲自来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赵旭道:“我现在呆在县衙里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到这里来。”

    “敌人正在聚集部队,等他们整合完毕,便会发起进攻了。最多还有一个时辰。”魏冬生道。

    赵旭眯着眼看着城下,喃喃地道:“魏大人,假如这个时候我们开城,由你率五百镇军去突击一下,能不能直取中军,杀了孟非这个狗头?孟非一死,敌人自然散去。”

    魏冬生看了一眼赵旭,苦笑道:“太尊,这是不可能的,敌人看着凌乱,但孟非中军旗下,却是军容甚是整齐,我们这点人马冲出去,只能是羊入虎口,说不定对方正盼望着我们这样做呢!更何况,孟非的中军有不少的象兵,我们即便冲到他们跟前,也只有挨刀的份!”

    “那就只能守了?”赵旭失望地道。

    “对,只有守,大象是不可能攀城的。”

    城下的高山族士兵真聚越多,随着阵阵战鼓之声,后面来的人的装备也愈来愈好,直到一部约有数百人居然身着益州兵的制式盔甲的高山族士兵奔来之时,城上的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这一部敌人来自成化方向,他们的手上都执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竿上无一例外,都插着一颗人头。数百根竹竿,数百颗人头,如林一般插在高阳城下,城墙之上,镇兵们还好一点,而那些自告奋勇来守城的青壮已有不少人开始蹲在地上,大声地呕吐起来,更有不少人双腿发软,几首瘫在了城上。

    赵旭胸腹之间,也有些翻江倒海,但看到城上的景象,他强行抑住恶心,大声喝道:“大越的子民们,高阳的父老乡亲们,你们看到了吗,如果高阳城破,我们也会变成这些竹竿上的人头,要想活下来,就得守住高阳城,站起来,拿起你们的武器,挺起你们的胸膛,要想活,就先把自己当成死人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送你一程

    高阳城城头的军民注视着城下越聚越多的高山族人,数百颗人头将他们最后的侥幸已打碎,除了拼死一战,再也没有其它的选择。死亡的威胁激起他们求生的欲望,而想要活着,就必须要打败城下的敌人。孟非想用死亡来恐吓高阳,打消他们的斗志,却适得其反,既然你不想让我活,那我死也要拖上几个垫背的。

    士兵们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刀枪,再一次检查弓弦是否绞好,床弩有没有问题,民壮们没有这么沉着,眼里仍然有着恐惧的神色,握着刀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颤抖,但却没有一个人再向后退一步,死死地抓着刀,握着枪。

    城外的惨状很快传到了城内,越来越多的人从紧闭的房门中走出,他们抬着滚木,扛着石头,背着铁锅,拎着油脂,抱着木柴,从各个大街小巷之中走了出来,向着高阳城头汇聚,家徒四壁或者一无所有的流浪汉们,不知从那里找来一些粪桶,将茅厕里的大粪舀出来,不避恶臭,也不惧那肮脏之物溅在身上,就这样扛着,抱着,抬着,走上城头。

    火堆点了起来,油脂开始沸腾,恶臭的大粪倒进去,整个城头瞬息之间便弥漫着一股股难闻之极的气味。

    孟非心情非常不好,轻易打下成化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起来,高山族五大部,四部都在他一声令下之后,迅速地召集族中的勇士汇集在他的王旗之下,但无论是资历,还是实力都稳排在第二的孟祥却到现在也没有派出一兵一卒,自己已经向赤马派出了三拔使者,都是无功而返,带回来的信息都是孟祥正在积极汇集兵马,筹备粮草,不日就将出兵。

    这种托辞,孟非要是相信了那才叫有鬼。

    好吧,不来便不来,你让简述杀破了胆,不敢前来,有你后悔的时候,等我占据了西部五县,你想再来分一杯羹,那时可就晚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在他的马后,有一个相貌普通,身着大越服饰的中年人,看到孟非回头瞧他,他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孟非笑着向他点头示意,孟祥,你这个目光短浅的混球,不知道老子已经搭上了高枝儿,简述这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甚至他还能不能活着都难说,简述完了,西部五县还不是我们高山族的天下,该死的大越人,让他们都见鬼去吧!

    “大王,那两个人已经带来了。”一名剽捍的高山族将领大步走到孟非面前,左手抚胸,弯腰禀告道,在他的身后,一群赤膊的士兵腰挎着横刀,扭着两个衣衫被撕扯的不成模样的人。

    孟非冷笑着看着面前两人,骑在马上,俯下身子,看着面前的两人,哈哈大笑道:“蓝大人,曹校尉,还认得我孟非么?”

    眼前两人,正是成化的县令蓝元峰与驻成化校尉卢刚。

    “呸,你这个蛮子,终有一天,我大越天兵会把你千刀万剐,将你们高山一族杀得断子绝孙,一个不留。”身子略显单薄,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县令蓝元化破口大骂,眼中只欲喷火,神色之间却是丝毫不惧。

    “哦,看不出你这个酸丁还蛮强项的嘛,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孟非嘿嘿一笑,转头看着卢刚,“卢校尉,你呢,是不也要痛骂我一顿,来,我给你一个机会,骂吧,马上就是要死的人了,让你们骂个痛快。哈哈哈!”

    卢刚两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显然被一路押来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苦头,听了孟非的话,卢刚的脸色数变,突然之间两腿一软,出乎孟非的意料之外,这员武将竟然跪了下来,“孟大王,饶命啊,只要你饶了我,我可以为你劝降高阳的驻守校尉魏冬生,他和我是结拜兄弟,有我相劝,他定然弃暗投明。”

    蓝元峰先是一呆,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不由大怒,飞起一脚便将卢刚踢到在地上,待要再扑上去,却是被身后的士兵一把按住,按倒在地上,脸贴在地上,却仍是努力地偏转过头,大声道:“卢刚,大丈夫死则死耳,不可失了尊严,即便你投降,孟贼也绝不会饶了你的性命!”

    孟非大笑,“放屁。卢校尉,你如果能劝降魏冬生,我便饶你不死,不过我得劁了你,然后天天去为我倒马桶,洗夜壶,你可愿意?”

    卢刚顿时呆了,片刻之后,生的渴望终于战胜了耻辱,连连叩头,“只要大王饶我不死,我都愿意,都愿意!”

    此话一出,不说是蓝元化,便连孟非自己,以及身边的其它高山族将领都诧异之极,孟非身后那人微微摇头,脸色甚是不屑。蓝元峰已是气得昏死了过去。

    高阳城头,赵旭看着城外,高山族士兵在阵前搭起了一座高台,上面坚起了一副木头架子,一个虽然衣裳破烂,但仍可看出那是穿着大越官服的人被摊开四肢绑了上去,“魏校尉,他们想干什么,那个人好像是成化县令蓝元化大人啊?你眼神好,瞧瞧是不是他。”

    魏冬生狠狠地一拳砸在城墙之上,“太尊,是蓝大人,孟非这个王八蛋是要阵前杀人祭旗,这是他们高山族的习俗。”

    赵旭脸色大变,伸手抓住魏冬生,“魏校尉,能不能救了蓝大人?”

    魏冬生缓缓摇头。

    “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蓝大人被他们杀了?”

    魏冬生无力地垂下头。“太尊,我们无能为力,我们不能出城,那会搭上更多人的生命,也不可能救出蓝大人。”

    在两人咬牙切齿之中,城下高山族军阵之中,一名大越武将服饰的人跌跌撞撞地奔了出来,“冬生,我是卢刚,冬生,我是卢刚!”

    “卢刚?”魏冬生一惊,扶着城墙,看着下面那个连滚带爬着跑过来的人。

    卢刚奔到城下,仰望着城头,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冬生,成化被破了,我们的人死光了,高阳只有你五百人,守不住的,投降吧,孟大王说了,只要你投降,定然会保你性命周全。”

    “你说什么?”魏冬生讶然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边的赵旭却是听得分明,勃然大怒,“这个畜生在劝你投降!”提起手里的水火棍,狠狠地砸将下去,不过他的力气却是有限的很,这根十数斤重的水火棍砰的一声坠下城去,却是连对方的毛都没有碰到一根。

    魏冬生脸色阴沉,看了一眼远处高台上奄奄一息的蓝元峰,“卢刚,我魏冬生瞎了眼睛,与你这个畜生结拜为兄弟,你还要脸的话,就返身杀回去,死得有尊严一点。”顺手从墙上提了一把刀,一振臂仍了下去,长刀嗡的一声响,飞下城去,扎在卢刚的身前。

    卢刚吓得连连后退,双手乱摇,“冬生,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投降吧,只有你投降了,我才能活下来,冬生,看在我们十几年交情份上,你救我一命吧!“

    魏冬生看着城下的卢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弓来!”一名士兵递上一柄长弓,魏冬生张弓搭箭,“刚子,你不敢死,我这个作兄长的便送你一程!”嗖的一声,铁箭破弦而出,闪电般地射下去,哧的一声,深深地扎进城下的卢刚的胸膛。

    卢刚两手抓住箭竿,双眼凸出,难以置信地看着城上的魏冬生,喉咙里格格作响,倒退几步,仰天倒了下去。

    眼见城上射杀了卢刚,孟非便知劝降无望,不过他本身没报什么指望,也不在乎对方投不投降,在他看来,几百个镇兵防守的城墙,又能给自己造成什么困挠?五百人,排开了手拉手,只怕连高阳的城墙都不能站到一半,开始攻击之后,高阳还不是跟成化一样,一鼓而下!

    手重重望下一落,“击鼓,祭旗,攻城!”

    数十面牛皮大鼓重重敲响,鼓声之中,高台之上,只穿了一条短裤的刽子手高举的鬼头刀寒光闪动,蓝元峰的头颅带着冲天的血光,高高飞起,跌落尘埃。

    血光之中,无数的高山族人扛着云梯,抬着一个个的架子,飞奔而来。高阳县城以前一直有着简述的大军驻扎,城头虽上各种设施齐全,但是城墙却不高,高阳人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竟然会遭到高山族人的进攻。仅仅十数米高的城墙,对于眼下的高阳人来说,实在是太矮了。

    “杀敌!”魏冬生拔也大呼。

    孟非驱众攻击高阳县城的时候,他痛恨不已的高山族第二大部孟祥并不是没有派人来,此时,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孟高正默默地观察着杀声震天的高阳县城。一波一波的高山族人冲上去,又一批一批地如大潮般倒退回来,高阳之战,竟然从一开始便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任何的试探也没有,直接进入了最为惨烈的绞杀。

    “少主,为什么主人不让我们也过来?高阳以前是简疯子的大本营,这里可是人多,钱多,粮食多,是西部五县最肥的地方。”一个汉子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长刀,问着身边的年轻人。

    孟高是孟祥的儿子,今年刚刚满二十岁,对于父亲的决定,他亦十分不解,十分不满,对于他而言,大越人就没有一个好人,自己在部落里是高高在上的少主,但在大越人眼中,自己就是一个蛮子,在自己的映象之中,受这些大越人的屈辱可是不计其数。

    “看着吧,父亲自有主张,我们只需要尊照父亲大人的吩咐就够了。”孟高不耐烦地道。***

第二百八十章:真实目的

    高阳的这五百守备军,一向处在简述的眼皮子底下,虽然比起镇兵来说,战斗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更多的人是从镇军淘汰下去的人员,但毕竟他们处在简述的大本营中,比起其它几个县的守备军,装备,晌银以及战斗力和心气儿都要高上了好几层。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的确不堪一击,但好在现在攻击高阳的高山族人,虽然个人骁勇,但论起组织能力和军事素养,比起这些守备军还有不如。

    孟非一声令下,打先锋的数千士兵发一声喊,乱轰轰地便冲了上来,丝毫看不出攻击轮次与序列,勇则勇矣,但在面对城墙之时,着实也是一些极好的靶子。

    看到这一幕,孟非身后那个一直紧紧随着他的身着大越服饰的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放!”魏冬生执刀举在空中的手重重地落下,城墙之上响起利箭破空的声音,上百支羽箭破空而出。

    数十名高山族士兵哀嚎着倒了下去。“可惜了!”魏冬生暗自摇头,如果现在城上防守的是镇军,这一轮箭雨便可放倒上百人,手里头的这些地方守备军单兵素质还是太差了,能挽弓射箭的不过就百余人而已。

    床弩巨大的啸声横贯整个战场,粗如儿臂的弩箭将数名扛着云梯狂奔的士兵射倒,撞翻,十余米长的云梯跌在地上,摔成数截。

    虽然远程过击的效果明显,但是相对于蜂涌而至的敌军,这一些打击只不过是毛毛雨站,如同在狂涛惊浪之中的一些小水滴,甚至可以忽略不计。高山族士兵很快便冲到了城下,云梯竖了起来,一个个的高台也迅速地搭建起来,嗥叫着的士兵蚁附而上,向着城上攀爬而来,在他们眼中,现在的障碍也就是这高有十余米的城墙,一旦上城,这场战斗便结束了。

    城上的士兵冲了上去,捧起石头,举起擂木,向着城下砸去,更多的人冲了上去,这其中有士兵,有青壮,亦有妇女,孩童,他们抬着一桶桶烧得滚烫的油脂和大粪,冲到城墙边上,倾倒下去,顷刻之间,下边便响起不类人声的惨叫声,油脂浇在高山族士兵赤裸的身体上,阵阵肉香扑鼻而来,香气之中,大粪的臭味是那么的刺鼻,这种加了料的油脂淋在身上,就不是简单的烫伤了,很难治愈。

    城上的确只有五百士兵,加上算得上预备役的一些衙役,捕头,最多能有六七百人,这些人便是这场防守战的中坚力量,但此时,在城上战斗的却足足有接近三千人,而在城下,还有络驿不绝的人正在向着城头运送着石料,滚木,很多人拆了自家的石门槛,掀了家里的围墙,只是为了取得一些能够杀敌的石料。

    战事一开始,在魏冬生的示意之下,赵旭便被两名士兵挟裹着退到了城楼之内,此时,扒在城楼之上的赵旭脸孔绯红,虽然急得跳脚,但两名士兵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只要他有冲出去的意思,马上毫不客气地将他半拖半拉地弄回来。

    “杀敌,杀敌!”无奈的赵旭只能隔着门楼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李富贵将身上的铁链和铁尺都扔到了一边,提着一柄长约大刀,满脸的麻子一颗颗显得贼亮,长近一米的刀锋之上鲜血淋漓,刀光闪动,一个刚刚爬上城来的高山族士兵脑袋飞上了半空,飞起一脚蹬在云梯之上,那架云梯便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城墙,反方向倒了下去,攀附在上面的士兵自然也就坠落了下去。

    李富贵极其亢奋,他是高阳县城的捕头,在孟非那边只怕也是榜上有名,要必杀的人物,这些年来,他可是抓,杀了无数的高山族人,结下的高山族仇家比起魏冬生和赵旭来说,那可是更多也更具体,如果城一旦被破,自己只怕要死得惨不堪言,而且城里的妻儿也难逃一个凄惨的下场。

    孟非万万没有想到,高阳的抵抗居然这么强烈,反击如此犀利,第一波的攻击迅速被打退,在弥漫在战场上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中,高山族士兵们又潮水般地退了回来,只在是城头之下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这,城里难道只有真的只有五百守备军么,这怎么可能?”孟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城里肯定只有五百地方守备军!”跟在他身后的那人不紧不慢地道:“我们的情报非常准确。”

    “那你瞧瞧,现在城头之上该有多少人?”孟非怒道。

    那人嘿地笑了一声,“孟大王,起初我便劝你不要立这种人头示威,你偏要说要吓破敌人的胆子,使敌胆战心惊,不战自溃,现在你看到了吧,你这个立威可是适得其反,他仔细瞧瞧,城上除了穿制服的士兵,还有城里的百姓,甚至还有老弱妇女,既然都要死,敌人当然会奋起一战,拼死抵抗了,攻城作战,向来围三缺一,为的就是瓦解敌人拼死抵抗的勇气,您到好,生怕敌人的抵抗意志来强烈,还来这一套。”

    孟非怒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还这样硬打吗?那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那人微笑道:“孟大王,说简单也简单,城上防止攀墙作战的武器看来是非常充足,准备得也很充分,有这一道城墙,即便是一个羸弱童子,亦可以很轻易地要了你一个勇敢的士兵的性命,但只要你的士兵大规模的攀上了城墙,他们的抵抗自然也就不足为道了。”

    “问题就是怎样爬上去?”

    “对手的远程攻击武器并不强,孟大王不妨利用这一点,加强对城上的遏止。”

    孟非苦笑:“我的士兵们那有足够的弓箭?”

    “何必用弓箭?高山族士兵们臂力惊人,孟大王可以令手下削木为枪,都不需要装上矛头,让士兵们在奔跑之中,将这种木枪,竹枪掷上城去,便可以大规模地杀伤城墙上的防守者。”那人轻描淡写地道,指了指远处的城墙,由于高山族缺乏足够的弓箭,城上的防守者肆无忌惮地将半个身体都探了出来,用手里的长矛戳着云梯之上的敌军。

    一听之下,孟非不由转怒为喜,一边吩咐手下赶紧去准备,一边道:“既有好主意,为什么不早说呢?”

    那人嘴角微微翘起,心道我先前说了那么多,你又听了几条,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怎么会痛定思痛,接受我的建议。

    此人来自蒙元朝廷,是蒙元情报组织中的一员干将,由莫勒亲培训,长期潜伏越朝,从外形,谈吐,习惯,早已经与越人一般无二,这一次他是奉蒙元情报头子安国公主雅尔丹的命令,潜入益州西部,挑起高山族与越人的战争,为蒙元攻占益州创造有利的条件。

    蒙元与王好古搭成的协议,是双方联合进攻益州,一旦攻下益州,王好古将成为蒙元朝廷统治下的益州王,享有与其它蒙元亲王同等的权利,蒙元朝廷不会派遣官叫进入益州,承认王好古对于益州的统治权。

    蒙元此举,自是为了迅速结束益州战事,从而掉转枪口,将主要力量转向泰州方向,在击垮四皇子李逍与大越云麾将军冯从义领导的大越主力之后,席卷北部十六州,从而在真正意义上与大越形成南北对方,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这场有可能旷日持久的问鼎中原的战事之中,与大越形成对峙而在资源等方面不会有大的吃紧。

    当然,纸面上的协议如此,私下里,蒙元朝廷自然不会愿意看到在益州出现一个新的潘浩然,那么,在蒙元攻略北部的时候,一个糜乱的益州,一个战事不休的益州便更符合他们的期望,让王好古陷入到无休止的平叛,镇压之中去,使他根本无力整合益州,这种情况之下,王好古将不得不更多的仰仗蒙元朝廷,从而使蒙元朝廷掌握主动权,缓慢便有效地侵吞,蚕食王好古势力,直至最终将益州纳入囊中。

    阿勒苏便是在这个背景之下,身负重要使命进入益州西部,在简述大军开拔之后,迅速说动了孟非,集结整个高山族的力量,开始进攻高阳成化等五地。

    对于孟非的前景,阿勒苏并不看好,这个部族缺乏训练有素的军队和一个明确的政治目标,他们打仗的目的还仅仅局限在烧杀抢掠,报复越人的基础之上,这样一群乌合之众,无论是王好古,还是简述,抑或是现在举步维艰的潘浩然,只要稍有闲遐,派出一支部队便可以轻易地击败他。

    但这一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要的只是益州内乱不止,他所要做的,就是尽量地延长孟非所部存在的时间,尽可能地让益州内乱时间延长,至于以后孟非的下场如何,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达到目的之后,自己一走了之,干脆利落,让王好古或者其它人去头疼吧,自己的存在绝对不能让王好古知道,否则会给朝廷带来不利影响。***

第二百八十一:虎入羊群

    残阳如血,将最后的余晖撒落在城头,旌旗招展,猎猎作响,赵旭双手扒着城楼,死死地盯着正在惨烈厮杀的城头,敌人突破了城防,杀上了城头,而他们付出的代价则是城上城下,积尸累累,在这个他们曾经不以为意的城下,他们付出了近两千条人命。尸体层层叠叠地码起,鲜血在城下汇集成道道小溪,沽沽流动,奔跑的士兵踩在上面,溅起点点红色的花朵。

    城下死伤惨重,城上也并没有占着太大的便宜,高阳吃亏在于有经验的士兵太少,只知舍生忘死,却不知怎么样能尽最大的努力减少自己的伤亡,而更多的杀死敌人。

    高山族士兵手执简易的木矛竹矛,在快速的奔跑之中,奋力投出,这些长矛飞上十米来高的城墙,将大半个身子暴露在外面的高阳守军一排排地刺翻在地。在奋力抵抗了大半天之后,高山族士兵终于爬上城头,在城上开辟了一个桥头堡,旋即以这个桥头堡为基地,向着高阳县城墙的两边不断地扩展着战果。

    城上已成人间地狱,每走一步,都有数条甚至数十条人命被死神的镰刀收割而去。

    “大人保重!”赵旭身边的两名士兵齐齐向他行了一个礼,转过身去,拔出腰刀,呐喊着冲向城楼之下惨烈的杀场。赵旭凝然不动,看着这两个士兵跃下城楼,看着他们挥刀砍飞敌人的脑袋,看着他们被蛮人的弯刀劈中,倒在满地的血泊之中。他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柄小刀,这是他平日用来裁纸的小刀,杀敌不足,但用来了结自己的性命却是足够了。

    魏冬生率领着仅余的百余名守备士兵退守到了城楼之下,此时城墙之上,其它的地方已经基本失守,协助守城的百姓失去了城墙的倚仗,在如狼似虎的敌人面前,便如同婴儿一般羸弱无力,割麦子一般被砍翻在地。

    “太尊,守不住了,就这点人马了,我们保护太尊冲出去。”魏冬生满身是血,回头看着城楼之上的赵旭。

    “我是高阳的县令,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魏校尉,我是不会走的,你已经尽到了守备的责任,你杀出去吧,以你的功夫,冲杀出去问题不大。”赵旭坦然地道。

    魏冬生苦笑,“太尊不走,我哪有脸走,自古便是文死谏,武死战,而今你一个文官都不离开,我一员武将有何脸面独自逃生,要死,那便死在一块吧,太尊!”

    “好!”赵旭大笑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英雄,冬生,平素里我瞧不起你们这些兵痞,言语多有得罪,今日让我刮目相看。赵某在这里致歉了,今日你我携手共赴阎罗殿,亦不留憾也!”

    魏冬生大笑,“正是如此,能与太尊一起青史留名,魏某此生足矣!”

    “太尊!”一个血人挥舞着大刀,从密密麻麻的高山族士兵之中硬生生地劈开了一条血路,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捕头服色的人,此时也是血糊糊的。

    “李麻子,你还活着?”赵旭惊喜地大叫道。

    “太尊,我还活着,弟兄们都没了,就我们三个了。”李麻子脸上尽是鲜血,红通通的却是将满脸的麻子尽皆盖住了。

    城墙之上,其它地方的抵抗已渐渐消失,一队队的高山族士兵涌向城楼,一些冲了下去,准备去打开城门,迎接孟非的大部队进城。

    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渐渐没在山头之上的红日,孟非高举起右臂,大声喝道:“进入高阳,大索三天!”

    听到孟非的话,周围的高山族士兵都是高声欢呼起来,“杀进高阳,大索三天!”高山族士兵的欢呼声响遍整个战场。

    所谓大索三天,便是任由士兵在城里为所欲为三天时间,在此期间,无论士兵杀伤抢掠,都将不会得到长官的任何管束。

    在士兵的欢呼和簇拥之下,孟非策动战马,向着高阳城缓缓走去,在他的身后,是五十头战象组成的护卫部队。

    远处突然有闷雷声传来,孟非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太阳虽已下山,但最后一缕光芒仍然横跨天空,空中有云,却是东一块,西一簇,碧蓝的天空此时仍然依稀可辩。

    “骑兵!”有人失声惊呼。

    孟非霍然转头,视野尽头,有一道黑线出现,瞬息之间,愈来愈近,一片腾起的烟尘之中,大队的骑兵正如狂风一般向着高阳城头之下卷来。当头一匹神峻的黑色战马一骑绝尘,如风似电,在他的身后,一名骑兵高挚着大旗,红底金边,白色的一个云字显得是那样的醒目。

    “云昭,安庆边军!”阿苏勒脱口惊呼起来,他自潭州的蒙元中枢而来,本身也甚得安国公主雅尔丹的看重,对于云昭的事情相当熟悉。

    “他怎么会出现在益州?”阿苏勒脸色变得一片雪白。

    孟非注意到阿苏勒的脸色极不好看,“这人是谁?”

    阿苏勒严肃地道:“云昭,大漠黑煞,安庆镇将,大越四品宣威将军。孟大王,你要当心。”

    云昭,大漠黑煞,这些对于孟非来说是陌生的,长期居于深山的他并不知道云昭在蒙元,在安庆,在大漠的赫赫威名,但是大越四品宣威将军他却听懂了,简述在高阳杀得他们魂飞魄散,而简述还只是一名游骑将军,正五品的大越官员。

    “掉头,迎战!”孟非大声喝道。

    云昭带领的安庆边军终于在高阳即将城破的时候赶到了高阳城下,距离高阳还有十数里的时候,云昭得到了高阳面临危急状况的报告,当机立断,甩下苏定方的步卒,亲领五百骑兵率先赶来。此时,苏定方的三千步卒虽然跑步前进,但距离高阳还有十里距离。

    骑兵越来越近,孟非此时终于看清了对面冲来的骑兵虽然声势惊人,但人数并不多,数百骑而已,而此时,他的麾下,聚集了上万高山族精锐,更有自己压处箱底的五十头战象。

    “阿苏勒大人,这个云昭很有名么?”他笑问道。

    阿苏勒沉重地点点头,“我们大蒙有好几员将领都折在他的手上,千万不要轻敌,孟大王,命令你的士兵聚集成方阵,竭力阻挡住他们冲锋的势头。”

    孟非不以为意,大笑着指着前方,“区区数百骑而已,也想与我争锋,阿苏勒大人,却看今日我为大蒙擒此贼!”

    乌云踏雪踩起一地的烟尘,飞奔而来,看着蜂涌而来的高山族士兵,云昭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对方没有任何阵列可言,虽然人数众多,但这样松散的阵形却是最为骑兵所喜欢的阵形,他从马鞍旁抽出破军,右手摸出三支长箭,上弦,抬手,松弦,三支利箭已是脱弦而出,此时,距离最近的一个高山族士兵离云昭还有近两百步。

    三声惨叫,三名高山族士兵胸口中箭,倒在地上,但在蜂涌而至的士兵当中,他们如同几粒小石子落进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没有激起丝毫的浪花,他们便被滚滚的人潮淹没。后继的士兵踏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冲向对面的骑兵。

    云昭的箭支刚刚射出,在他的身后,以燕小乙为首的五百安庆骑兵几首在同一时间端弓,搭箭,射击。一些射艺出众的骑兵甚至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之内射出二支羽箭,而打头的云昭,在闪电般地连续两次射出三箭连珠之后,乌云踏雪已经冲进了对方的人流之中,插回破军,易水寒呛啷一声出鞘,云昭横拖着易水寒,几乎不需要发力,单凭乌云踏雪的速度和易水寒的锋利,便轻而易举在将他身周的高山族士兵开膛破肚,对阵蒙元之时,即便是身披坚甲的蒙元将领也挡不住云昭的易水寒一击,更何况这些打着赤膊,装备简陋的高山族士兵。

    高山族松散的阵形给了云昭以及他的五百骑兵极大的回旋空间,五百骑兵宛如一道旋风,从刮进高山族士兵阵列之中之后,便没有停下来,甚至连速度也没有降下多少。

    阿苏勒痛苦地捂住脑袋,头一阵阵地炸疼,他来自以骑兵起家的蒙元,当然明白在高山族这些士兵没有列成阵形的情况下,人数再多,也不可能挡得住云昭的这五百骑兵。而且,云昭怎么可能只带着这五百骑兵来这里,不用说,在他的身后,还有源源不断地步卒正在赶来。

    他不明白,本来应当在巴颜拉山那一头的安庆边军,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在益州,出现在高阳的。

    “孟大王,集结队伍,列成紧密队形,人靠人,人挤人,用人墙挡住对手,否则,这仗会打输的,你多达万人的部队会被他们像赶鸭子一般杀光的。”阿苏勒吼道。

    看着有如死神一般在自家士兵之中纵横来去,有入无人之境的这些骑兵,孟非的嘴巴张得极大,他不是没有见过骑兵,简述麾下便有不少的骑兵,但简述的骑兵与这些人比起来,那完全就不在一个量级上。

    “怎么集结?这个时候怎么集结?”他有些慌了。

    “派出你的象兵,以战象为依托,集结士兵,不然等云昭的步卒赶到,就来不及了!”阿苏勒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给吓着了

    严格的来说,高山族的士兵还不能称其为一支军队,他们缺乏最基本的军事素养,面对着云昭所率领的五百骑兵的强力冲击,除了以自己的血肉之躯螳壁挡车之外,竟然在一时之间拿不出其它的方法。

    但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死的人多了,骑兵的速度自然便会被减下来,而至于最终被迫停下来,如果换作是其它任何一支骑兵军队,例如简述的骑兵大队,但不幸的是,这一支骑兵却是由云昭率领,以鹰嘴岩马匪为骨干,在安庆战场上与蒙元精锐的铁骑正面对抗亦丝毫不落下风的成熟的骑兵队伍,而且他们有一个云昭这样的箭头。这些骑兵的骑术让人叹为观止,操纵着马匹,精巧地犹如外科手术般的穿插打击,总能在速度将要下降的时候,立即便能找到另外一条通道,重新使自己高速奔驰起来。

    当然,如果高山族士兵有足够的勇气和牺牲精神,他们可以用自己的鲜血坚持到对方的骑兵疲惫的时候,战马在如此的高速冲锋之下,不可能一直保持下去,等到战马失去充沛的体力,便能达到他们最初的目的。

    但是,这些高山族的士兵连一支军队都还算不上,当然就更不可能有这种坚韧的神经,他们的指挥官也没有这种魄力,事实上,这在个世界之上,能达到如此高度的军队不敢说绝无仅有,也是极其稀少的。

    当发现即便付出极大的代价也不能达到目的,高山族士兵开始犹豫,再也不像先前那样,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云昭立即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乌云踏雪长嘶声中,直奔入最为密集的敌人阵群之中,将这个稍稍保持着一些阵形的,高山族前锋线上最具战斗力的部分生生地撕裂开来。

    高山族士兵们再也扛不住这种强烈的冲击,开始转身向回奔跑,进攻的勇气一旦失去,便如同瘟役一般开始传染,五百骑兵赶着数千高山族士兵,如同一只猛虎在驱赶着一群笨拙的鸭子,血光崩现,骑兵们毫不怜惜地用手中锋利的马刀将奔逃的对手砍倒在地上。

    没有那一个骑兵不喜欢这种战斗方式,这完全是给这些骑兵们毫无压力地在功劳薄上增添一笔笔的功劳。

    撤退的牛角号声响彻战场,孟非脸色铁青,驱动着他压厢底的五十头战象兵向前压来,在战象的周围,没有投入战场的二千嫡系排成了整齐的队形,狼狈逃窜而回的高山族士兵开始在这支战象部队四周聚集,脸色凄惶,惊魂未定,在看到那一头头体太庞大的战象之后,他们的恐慌慢慢地平复下来,回头看去,腿脚稍微慢一点的同伴此时都已成了一缕亡魂。

    云昭衔尾急追而来,这种驱策逃兵冲垮敌人本阵的事情他做得已经纯熟无比,即便是精锐的蒙元铁骑,在这种战法之下除了拨马逃离,拉开距离之后再重振旗鼓之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些高山族士兵如此垃圾,云昭不认为今天会出现意外。

    但意外却着着实实地出现了,仓惶逃离的士兵在接近那面飘扬的王旗的时候,竟然不约而同地向着两侧奔逃,即便因此将更多的人留滞在外也在所不惜,这让云昭极其诧异,以这些士兵先前的表现来看,他们不应当有这样的军事素养啊!

    前面的高山族士兵终于逃尽,一大排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云昭面前,云昭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看到这种长着长长的鼻子,高达两米有余,体态足足有好几匹最为强壮的战马的动物之时,不由吓了一大跳,猛勒战马,乌云踏雪长嘶一声,人立而起,落下来时,两只铜铃大下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大家伙,从来都是一个暴脾气的它今天也有些害怕了,不安地刨着蹄子。

    燕小乙策马奔到云昭面前,看着对面的大家伙,“老大,这什么玩意儿?”说话之间,骑兵们都已是拍马赶到,在云昭身后聚集在一起,所有人都一样,看着对面的战象,眼中露出迷芒之色,不少人眼中甚至有了恐惧。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害怕。

    骑兵峻巡不前,而高山族士兵在刚刚的搏斗之中,已经被杀破了胆,更没有胆子再冲上来,双方竟然一时僵持下来。

    高阳县城之上,突然而来的救兵杀进战场,区区五百骑竟然杀得上万高山族士兵狼狈逃窜,攻上城来的高山族在撤退的命令之下,犹如潮水一般倒卷而回,城楼之上,只余下一百余人的赵旭,魏冬生,李富贵犹如在梦中,兀自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看着骑兵的神勇,赵旭惊得嘴巴张开,足可以塞进去两个鸡蛋,手里准备自杀和裁纸刀叮当一声掉在地上也不觉得。魏冬生到底是武将,呆了片刻之后,在赵旭与李富贵的呆傻之中,他已是迅速地反应过来,大声招呼着残余的士兵马上去集合幸存的城内青壮,民众,重新集结起来。

    等做完这一切,魏冬生回到城楼,赵旭和李富贵两人都已回过神来,双双走上城楼,趴在城垛之上,看着战场。

    “云字旗?”魏冬生有些迷惑地道:“这是那里来的军队啊?这不是简大人的部队啊!”

    李富贵险死还生,此时正喜不自禁,听到魏冬生的话,大笑道:“管他是谁,反正他们是孟非这个死蛮子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要不是他们,此时我们已经死翘翘了,魏大人,他们好厉害。”

    赵旭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看着那面迎风招展的云字大旗,以及那匹传说中的大黑马,他震惊地道:“这是安庆边军,来得是安庆边军镇将,大越最为年轻的正四品宣威将军云昭!”

    赵旭正七品,魏冬生虽然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但却是地方守备军,实际权力还要远远低于赵旭,至于李富贵李麻子,根本就没品,一个吏员而已,正四品的宣威将军对他们而言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级别,即便是当时驻扎高阳的简述,虽然统率两万大军,实际权力即大,但在兵部备案之上,也只是一个正五品的游骑将军。

    “安庆边军?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魏冬生转脸看着赵旭,一脸的茫然。

    李麻子满脸红光,笑道:“简大将军与云昭将军是结拜兄弟,啊哈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是云昭将军知道高阳有难,所以就赶来救我们啦,哈哈哈一!”

    魏冬生横了他一眼,“云将军驻扎地可是在安庆,距我们这里有多远你知道吗?难不成云将军长了翅膀,从千里之外飞过来了?”

    李富贵一楞,想想也是,嘴里却不肯认输,“云将军听说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大越最年轻的正四品将军,魏校尉,你在云将将军那么大的时候,还是一个大头兵吧,云将军这么厉害,说不定能撒豆成兵,缩地成寸也说不定?”

    “放你的大头屁!”魏冬生又好气又好笑,要不是刚刚和李麻子两人并肩杀敌同生共死过了,就会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大屁股上。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赵旭毕竟是文官,刚刚的惊喜过去,思绪立马被魏冬生的疑问给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只怕云将军的安庆兵马早就已经穿越巴颜喀啦山到了益州,这个时节,云将军从安庆到了益州,只怕目的也不是那么简单。”

    李富贵不以为意,“我管他的目的简不简单,我只是知道,他不来,我就要死了!”回头指着身后的高阳城,“这满城的百姓,也要完蛋了。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至少我这条命,这满城数万条人命是他救的。”

    赵旭身子一震,思索片刻,点点头,“是我糊涂了,不管怎么样,这满城百姓,包括你我的性命都是他救的。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们感源不尽。”

    魏冬生也是点头称是。

    “不好!”李富贵突地大叫起来,“孟非的象兵,云将军他们好像被吓着了!”

    赵旭,魏冬生转头看向战场,云昭所率领的五百骑兵正在慢慢退去,而孟非的部队在战象的引领之下,正在缓缓逼近。

    “云将军他们没有见过战象这玩意儿!”李富贵跳着脚大叫道,脸上颗颗麻子又亮了起来。“这家伙怕火,怕火!”

    战场之上,随着战象的逼近,骑兵们开始缓缓后退,这么大的玩意儿,虽然只有五十个,但也足够吓人了。

    看着部下有些惊惧的眼神儿,云昭取下破军,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羽箭破空,正中其中一头战象的头部,当的一声,那头战象的头部居然是挂着铁甲,将羽箭震落在地,云昭再一次开弓,铁箭破空,哧的一声,扎中了战象的大腿,这一次,羽箭深深地刺进了战象的腿部,但那头大象只是趔趄了一下,继续向前挺进。云昭的第三箭却是瞄准了象背上的塔楼中的高山族士兵,这一次,弦响,箭至,人倒。

    云昭哈哈大笑,“弟兄们,这玩意儿没什么可怕的,一样会受伤,就是个头大一点而已,咱们砍他一刀不死,便砍他十刀百刀,不怕斩不死他。”

    看着那头受伤的大象腿上的鲜血正涔涔流下,所有的骑兵大声欢呼起来,只要能让他受伤,那就能送他去死。***

第二百八十三章:养虎

    云昭所率领的这五百骑兵,算是整个安庆边军的精华,出生自大漠,成长于鹰嘴岩的云昭对于骑兵有一种发自本能的热爱,只是到了安庆边军,由于条件的限制,他无法组建大规模的骑兵,合格的战马太难得了。好不容易到手的这些骑兵,配备的骑兵也好,还是骑兵的装备也好,都是优中选优。而且这些人从与蒙军的历次血战之中幸存下来,不管是单兵素质,还是心理都磨练的极为坚韧,很难动摇他们战斗意志。

    战象的突然出现的确让他们很吃惊,但这只是一种出于对陌生的,不了解的东西的自然恐惧,一旦确定这东西照样会流血,会受伤,先前的那些担心便不翼而飞,正如云昭所言,一刀砍不死,我砍你十刀,百刀,照样杀了你。

    战象甫一出动,便将先前不可一世的敌骑逼得退却,孟非先前受到打击的心灵再一次变得开心起来,脸上绽开了笑容,看着阿苏勒道:“阿苏勒大人,不管他们有多么强大,但在我的战象面前,照样不堪一击,现在亦只能夹着尾巴逃跑了。”

    阿苏勒皱着眉头,对方不象是在逃跑,而且在阿苏勒看来,这些战象虽然很厉害,但毕竟数量少,根本不足以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他能起到的最大作用便是稳定高山族士兵们的军心,能够倚托战象组成阵形,低挡住对方骑兵的冲击。如果云昭当真还带来了大量的步卒,阿苏勒不觉得孟非有任何的胜算,战象的确很强大,但他再强大也不可能挡得住床弩的强力一击。

    阿苏勒没有回答孟非的话,他抬头看向刚刚骑兵冲来的方向,此时,天色已经慢慢地暗了下来。阿苏勒更加担心起来,他太清楚像高山族这种半职业的军人与真正的职业军人比起来的差距,天色马上就要完全黑下来,在夜里战斗,组织性更强的职业军人会占据更大的优势。

    “孟大王,马上就要入夜了,我看今日还是收兵吧,明天再行战斗!”阿苏勒委婉地劝道,“敌人到现在只出现了五百骑兵,只怕他们还有些别的阴谋,我们不清楚对手底细,不如先退去,择日再战如何?”

    孟非傲然道:“阿苏勒大人,先前吃亏,只是因为我们不了解敌人,但现在我的士兵们都已明白,对抗这些骑兵,只要聚拢了阵形,一点点的压迫过去,便足以挡住敌人,我万余将士,被区区五百敌人迫退,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我孟非还如何立足于天下,今天,定要将他们斩于马下,方能泄我心头之愤。”

    阿苏勒眉头皱起,孟非现在这个心态可大成问题,据阿苏勒所知,在蒙元的那些名将,例如阿斯兰,巴鲁图等人,从来不会为了自己的面子,或者一时之气而擅动兵马,因为这往往会因为冲动而造成致命的失误。

    不等阿苏勒再规劝,对面的安庆骑兵已经再一次发动了冲锋,他立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此时再撤退,也为时过晚了,这些高山族士兵只怕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有序撤退,多半撤退命令一下,便会一个转身,乱哄哄地转头便跑,那在这些经验丰富的骑兵面前,可就等于在自杀了。

    下一刻,阿苏勒见识了精典的骑兵绕阵奔射技术,看着一队队的骑兵以极高的速度掠过不断逼近的高山族军阵,不管高山族是加快速度,还是放慢脚步,这些骑兵都极为精准地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似他们在一步步地被逼退,但却毫发无伤,反而是看似占着上风的高山族不断地在付出伤亡。

    一霎那之间,阿苏勒精神竟然有些恍惚,仿佛对面的骑兵是蒙元最为精锐的大帐兵正在以他们的精典战术大量地杀伤敌军。这种情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对面的云昭出身鹰嘴岩马匪,而这些马匪与蒙族为敌多年,蒙族精锐擅长的战术,他们照样也会。如果他们面对的是蒙元骑兵,这种战法并占不了便宜,但现在与其对阵的却是高山族,士兵们连盾牌也没有,如何能抵挡这种奔射?

    大越士兵为了对付这种奔射,倚仗的是精良的凯甲,射程远超骑弓的长弓,以及无数五花八门的远程打击武器,而高山族却一样也没有。

    看到部下的精锐士兵不停地被射倒在地,而敌人却毫发无伤,甚至比起先前还要游刃有余,孟非终于恼羞成怒,不停地摧促着战象加速度,不知不觉之中,战象部队开始脱离了大队的步卒,从大部队之中脱离了出来,而且由于对面的骑兵不停地在攻击步卒,使步卒也下意识地减慢了前进的步伐。

    等阿苏勒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一直在缓缓退去的云昭胯下的乌云踏雪突地长嘶一声,瞬间已是从后退变为前进,犹如一道黑色的幽灵向前急冲,而一直在分队奔射的其它骑兵几乎在云昭发起冲锋的时候,已是策观紧紧跟上,五百骑兵以云昭和燕小乙两人为箭头,分成了两部,快如闪电般地插进了战象部队与步卒之间的缝隙里。

    横拖着的马刀利用马速,一匹匹的从战象旁掠过,每一骑掠过,都毫无例外在战象身上拖开一条条条的口子,当这批骑兵绕了一个圈子回来之后,战象部队之中,数匹战象庞大的身体之间尽是翻卷的刀口,大量的鲜血流出,本来稳健的步伐变得摇摇晃晃起来,哀嘶声中,大量的失血终于使其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地倒了下来。

    两个骑兵队伍形成两个圆圈,不停地旋转着,每转一次,便有一头乃至数头战象倒下。这一情景,不但让孟非等高山族战士胆战心惊,要知道,这些战象在他们心目之中,可是战无不胜的代表,也让高阳县城之上的赵旭,魏冬生,李富贵等人目瞪口呆。

    “奶奶的,还有这样子的搞法,这样也行?”李麻子喃喃地道。

    “好精锐的骑兵,这样的骑兵,只怕以骑兵起家的蒙元,也不会太多!”身为军人的魏冬生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连接倒了二十余头战象之后,孟非终于吃不住劲了,“撤退,退回来,上,给我冲上去。”慌乱之中,他连下了两道前后矛盾的命令,阿苏勒却知道,他是想让战象部队退回来,命令步卒冲上去作掩护,因为没有步卒的掩护,这个时候即便战象也很难全须全尾地撤退。

    控制战象的士卒控制着战象,转身回逃,战象的速度并不慢,但与快如闪电般的骑兵比起来,他们还是显得有些不够看,在步卒冲上来的短短的时间内,又有数头战象倒了下去,身上血肉模糊,也不知到底挨了多少刀,这些刀伤每一刀并不致命,但挨得太多,身上的血在短短的时间内几乎流光,别说是大象,便是恐龙,也受不了。

    远处传来震天的呐喊声,苏定方的大队步卒终于出现在战场的边缘,天色在此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无数的火把宛如长龙,迅速接近战场,一排排,一队队,从火把上就可以看出,正在迅速奔上战场的敌人,即便是在高速前进之中,依然维持着极好的队形。

    阿苏勒长叹一声,功亏一篑。

    “跑吧,再不跑就跑不了啦!”他对着孟非大吼了一声,拨转马头,第一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战场。

    孟非满怀仇恨地看了一眼战场上那些耀武扬威的骑兵,再看了一眼夜色之中高阳城在夜色笼罩之下的轮廓,“撤退,走,走!”

    高山族士兵在撤退的命令之下,果然如同阿苏勒先前想到的一般,一窝蜂的,毫无组织的撒开脚丫子便随着他们的大王开始了奔逃。

    “啊哈哈!”燕小乙兴奋地叫起来,“赶羊啦!”他打马便要追上去。

    “穷寇莫追!”云昭一伸手拉住了他,“由他们去吧!”

    “啊?”燕小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都打了快一个时辰了,战马也要到极限了,得好好地休息一下!”云昭笑道。

    “哦,也对,等老苏上来,让他去追,好家伙,老苏要捡一个大便宜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乱糟糟的撤退。”燕小乙大笑,“不过还是我们先前杀得痛快!”

    说话间,苏定方已是纵马飞奔到了云昭面前,“云将军,苏定方请命追击,一战彻底将这些蛮子打得万劫不复。”

    云昭微笑不语,转头看了一眼高阳城方向,摇摇头,“不必追了,让弟兄们休息吧,一口气没歇地跑了十来里地,弟兄们也都累得狠了。”

    苏定方一愕,“云将军,这么好的机会,放过了太可惜了,以后再作战,恐怕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高一功此时也气喘吁吁地策马奔了上来,看着苏定方,他小声道:“苏将军,云将军所说不错,我们不能一口气将这些蛮子打得不能翻身,而是应当让他们保留一定的实力,最好能让他们还有勇气向我们发起再一次的挑战。”

    “这是为什么?”苏定方与燕小乙异口同声地问道。

    “养寇自重!”云昭淡淡地道:“将这只老虎养着,我们才能顺利成章地留下来,甚至让他们求着我们留下来。然后一点点地给这只老虎放血,等这只老虎死的时候,我们也在西部五县彻底站住了脚跟,将他变成我们的地盘,而再不是潘浩然或者简述的西部五县。”***

第二百八十四章: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孟祥一战而溃,过万士卒竟然被区区五百骑兵击败,这一事实不仅让孟非感到憋曲,让赵旭欣喜,更让一个隐在暗处观察着这场战事的孟高的震惊,孟非已经率部狼狈而去,而孟高却依然在暗处回味,咀嚼着这场一边倒的战役。

    直到这个时候,孟高才明白为什么父亲放以近乎粗暴的方式拒绝了部落里要求随同孟非大王一齐发动攻击的要求,如果他们来了,今天在这里狼狈逃窜的人中,也一定会有自己一份。

    “主人真有先见之明啊!”边上的随从此时仍然没有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这后面来的部队是那里来的,好生厉害!”

    孟高摇摇头,他并不知道这支随我加入的军队属于何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支军队绝对比简述的部队要厉害,“我们马上赶回去,当这个消息传回部落的时候,部落里反对父亲的度声音将彻底消失,父亲也可以利用这一次机会,将那些反对者都撤换,真正地将整个部落完全握在手心之中!”孟高从这件事情之中,也看到了有利的一面,父亲的这一次英明的决定,将彻底恐固父亲的地位,那些部落中的长老可以闭上他们的嘴巴了。

    看着战场之上密如繁星的火把,孟高探出身子,与几名随从消失在夜色之中。

    安庆边军保持着一贯的彻底打扫战场的习惯,不过这一次收获显然让他们有些沮丧,这些高山族士卒唯一还值点钱的便是他们手里的弯刀,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骑兵们忙着照料自己的战马,敌人虽然孱弱,但还是有不少的战马受了伤,他们正忙着给战马上药,对于他们而言,马儿就是他们的第二条生命。而没捞着仗打的第一营士兵们一部分此时正满脸苦色地收拾着战场,没有什么捞的,但这些尸体必须要收集起来,或掩埋,或焚烧,天气已慢慢热了起来,一个不好,便会引发瘟役。而另外一部分则忙着设立营寨,搭建帐蓬,高阳城外一片忙碌。

    燕小乙牵着战马走到了云昭面前,云昭正替乌云踏雪梳理鬃毛,乌云踏雪一脸享受的模样,不时地将硕大的马头在云昭怀里蹭来蹭去。

    “老大,我们损失了五十余名骑兵,其中有两个鹰嘴岩的老人。”燕小乙脸色有些沉重,酣畅淋漓的胜利之下,总会有人为这份光荣而献出自己的一切。

    五十余人的损失,是这支骑兵的十分之一,对于云昭而言,亦是一个不小的损失,特别是两位鹰嘴岩老人的战死,更是难以弥补的。

    梳理着马鬃的手停了下来,云昭默然半晌,“火葬了他们吧,骨灰收集起来,带回安庆去,两位老人,将来是要葬到鹰嘴岩去的。”

    燕小乙点点头,转身离去,刚刚走开,苏定方又走了过来,“云将军,营寨已经搭建好了,只是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城去?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要以高阳为基础,进而掌控整个西部五县么?”

    云昭拍拍乌云踏雪的头,让它自己去休息,转过身来看着苏定方道:“我们当然要进城,不过得让他们来请我们啊!我们不是侵略者,我们是来救援他们的,现在高阳城里死伤惨重,哀鸿遍野,宛如惊弓之鸟,对于我们这支外来之军不免有些狐疑,我们必须让他们明白,高阳不能没有我们。”

    苏定方明白了云昭的意思,不由失笑道:“这可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

    “既然装了,自然要装得更像一些!”云昭笑道:“高阳曾是简述在西部的统治中心,要想让他们诚心归附我们,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呢!”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向着营寨走去,高一功匆匆地走了过来,“云将军,高阳县令赵旭,高阳守备,昭武校尉魏冬生来了,求见将军。”

    “一功,你引领他们去中军营寨,我在那里等着他们。倒是真想和他们好好谈一谈呢!”云昭冲着两人挤了挤眼,笑道。

    战事结束,赵旭与魏冬生匆匆地将城内安顿了一番,留下李麻子李富贵在城中照应,两人便匆匆地赶到城外,在下头人的禀告之中,他们已经得知安庆边军在城外建立营寨,这便是表明没有入城的意思了,这一举措倒是让赵旭心中又多了不少好感。

    安庆边军立营的速度让魏冬生很是震惊,现在城内还是一片乱糟糟,但在城外,一个法度森严,攻防兼备的营寨已是设立完毕,走在警戒森严的军营之中,魏冬生不由在心中感叹,这才是一支强军啊,数千人的军营,此时自己走在里面,居然听不到什么大声的喧哗声,自己的守备军与其比起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难怪对方单凭五百骑兵,便能将孟非打得顾头不顾腚。

    “赵大人,魏大人!”前面的大帐掀起,一个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向着两人拱手一揖,“我家将军有请!”

    “高一功?”赵旭惊呼道。

    “正是学生,赵大人当真是好记性,想不到还记得学生!”高一功笑吟吟地道,前些年做生意,曾想尽了办法见了赵旭一面,便是为了借重赵旭的力量打开高阳的军方大门,想不到赵旭居然还记得自己。

    “你不是榆林人么,怎么到了安庆边军之中?”赵旭惊问道。

    高一功笑而不答,只是将手一摆,道:“请,两位大人。我如今是云将军麾下的参军,帮着参赞一些事务。”

    赵旭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马一功,他知道马一功在榆林是深有影响的人物,此人投靠了云昭,是不是代表着榆林?

    “榆林潘大人可好?”

    “潘大人如今正协助云将军管理榆林政务民生!”马一功笑道。

    此语一出,赵旭与魏冬生都是身子一震,榆林现在已经被云昭掌握在手中,那云昭兵进高阳,其意自明。

    “如今榆林上下一心,军民协力,既是为了抗蒙大业,也是为了有一个稳定的益州的西部,我想,稳定的西部诸县符合所有人的利益,赵大人,您说是吧?”

    “当然,当然!”赵旭连连点头。

    “榆林林家,不识大体,不明大义,已经被云将军连根拔起了。”马一功的一只手撩开大帐的帘门,另一只手做出请进的手势,嘴里却不咸不谈地说了一句。

    正准备入帐的赵魏两人身子都是一僵。

    大帐之中,云昭正在洗脸,一盆水已经变成了红色,那是沾染在脸上,手上的血迹,看到两人进来,云昭随手将擦脸的毛巾丢在椅背之上,大笑着迎了上来,“赵大人,魏大人,久仰了,这一次高阳之战,可教云某看到了两位的铮铮铁骨,以区区五百守备军,硬抗孟非蛮子上万士兵攻击一天有余,而力保高阳不失,云某佩服。”

    赵旭抱拳,躬身,向云昭施以大礼,魏冬生是军人,则是啪的一声向云昭行了一个军礼。

    “高阳县令赵旭见过云将军。”

    “益州守备军驻高阳县振武校尉魏冬生参见云将军。”

    “罢了罢了,那有这么多虚礼!”云昭抢上一步,扶起赵旭,又笑着冲魏冬生摆摆头,“来,都坐,都坐,坐下说。”

    “如果不是云将军率军来援,高阳早已失陷,我等也早成刀下亡魂,在这里,赵某代表高阳县内二万百姓向云将军致谢,向不远千里前来援救的安庆边军致敬。”赵旭微微躬身。

    云昭仰天打个哈哈,这个赵旭倒是不简单,话里藏的机锋云昭当然能听得出来,“益州如今正逢危机,外有蒙人侵略,内有王好古作乱,如今连高山族的这些蛮子也想趁火打劫,云昭添为朝廷大将,焉能坐视大越民受人欺辱,是以虽然安庆亦是兵力不足,我依然要率兵而来,这是在公也。”

    顿了一顿,云昭接着道:“在私,简述将军是我结拜大哥,如今他拔营而去,我岂能坐视他这些年来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局面被打破,兄有事,弟当服其劳,自然要替简大哥镇住这块地方。”

    赵旭低头沉默片刻,抬起头来,“不知云将军只是来此走一遭呢,还是要长驻于此?”

    云昭扯下椅背上的沾血的毛巾,淡淡地道:“那便要看赵县令了,如果赵大人不欢迎我们,我自然拔军而去,赤马县令正拼命邀请我派兵驻防赤马,以防高山族孟祥作乱,不过我一走,孟非复来,不知赵县令作如何打算?”

    这已经可以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你如果不欢迎我,那孟非再来,你也不用指望我再来救援了,赵旭看着面前那张年轻的面孔上淡然的笑容,毫不怀疑,自己如果拒绝,云昭当真会拔营而去,当然,云昭不会真得去赤马,因为赤马在地理上的条件,根本无法与高阳相比,最大的可能便是云昭等着孟非卷土重来,打下高阳之后,他再出兵收拾残局。高阳,对于目前的云昭来说,无论如何也是要拿下的。

    云昭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而不是直接挥兵入城,赤裸裸地占领,只不过是为了把官面文章作足,以便将来在朝廷面前好说话,看着慢条斯理擦着手掌的云昭,赵旭感慨万分,乱世将至,谁都有自己的想法啊!

    当下再不犹豫,站了起来,“既然如此,赵某代表全高阳数十万大越百姓,热烈欢迎云昭将军进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012/ 第一时间欣赏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作者:枪手1号所写的《跃马天下》为转载作品,跃马天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跃马天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跃马天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跃马天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跃马天下介绍:

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枪手新书《抚宋》已经开张了,恭请诸位书友移步围观。跃马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跃马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跃马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