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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五章:道喜

    兴灵,蒋府。作为在云昭最为落魄的时候便跟随着他,并在云昭一路创造奇迹的过程之中居功甚伟的蒋丰蒋老爷子,在征北都督府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虽然已经年过七十,身体远不如以前硬郎,三天五头来个伤风感冒,头疼脑热,但却仍是思路敏捷,担任着监察司司长的他并不怎么管事,只是挂着个名头由着潘仁智扯虎皮拉大旗,但监察司仗着这尊大神,却也很快在征北都督府中树立了威望,没有人敢去惹这位老爷子。

    云昭在侵入益州的蒙元骑兵被牢牢地控制在益州西部之后,本来已经放心地准备返回剑关,但因为蒋丰老爷子的生日,将行程又拖了一天。他准备在替这位功高德重的老头子庆完生之后再返回剑关。

    内院的小书房内,临时充任知客的监察司副司长潘仁智笑眯眯地敲开了房门,先向云昭行了一礼,再转向蒋丰,“老爷子,客人们都已尽兴,我替老爷子您将他们送走了。老爷子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便也告辞了!”

    蒋丰抱拳一揖,“潘大人,不好意思,蒋旭不懂事,只好辛劳你堂堂的司长大人来充当知客,当真是辛苦了,辛苦了!”

    云昭哈哈一笑,“老爷子甭跟他客气,这家伙平日里拉着你的大旗狐假虎威,今儿个不抓他的苦力还能抓谁!”

    “都督说得是。这是潘某的份内之事!”

    蒋丰笑道:“我也不说多余的话了,潘大人,不要忙着走,今天你累了一天,正好我弄点小酒,咱们陪都督好好地喝几杯,权当预祝都督这一次重返前线旗开得胜,征服蒙元如何?”

    “正所愿也,不敢请尔!”潘仁智大喜,虽然自己位属征北军都督府的高官,但这样与云昭当面小酌,当真还没有过,这可是一个拉近于都督关系的好机会。“我去安排!”他喜滋滋地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叫蒋旭去了!”蒋丰摆着手,道:“来来来,潘大人,坐!”

    说话间,蒋旭带着几个仆从已将酒菜一水儿端了进来,摆上桌子,挥挥手,喝退仆从,蒋丰道:“蒋旭,倒酒!”

    傻大个蒲扇般的大手抓着酒壶,小心地将酒水倒进小小的银杯当中,“爷爷,不如换大碗,喝起来痛快!都督,您说是吧!”他憨笑着看着云昭。

    “你懂个什么,一边儿去!”蒋丰敲着筷子,斥道,蒋旭一吐舌头,退到一边。

    蒋丰端起酒杯,“都督,今儿个是我七十寿,都督为了给我庆生,竟然推迟返回前线的时间,蒋丰我感激无尽,干了此杯,以表谢意!”

    云昭笑道:“蒋公于我,恩义深重,七载辛苦,无数操劳,我方有今日之成就,人生七十古来稀,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我怎么不为蒋公贺,来,潘大人,我们一齐敬老寿星!”

    听着云昭的话,蒋丰老泪纵横,一仰脖子将酒喝尽,抹去脸上的泪水,看着云昭,“都督,其实今日我请都督留下,实是还有另外一事相托,潘大人,亦是如此?”

    “可是因为蒋旭?”云昭指指角落中的蒋旭,蒋旭看见云昭指他,赶紧抢上来,提起酒壶,又给众人倒酒酒。

    “正是因为我这孙子!”蒋丰看着傻笑着蒋旭,“可惜了这娃娃,如果不是小时候受了惊吓,以他的神力武功,只怕这征北军第一将是跑不了的,现在,却成了我的一块心病。”

    “蒋旭他过得很快活,老爷子,也许,他比我们所有人都快活,无忧无虑,无知无畏啊!”潘仁智开解道。

    “话是这么说啊!”蒋丰摇头道:“我已经七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一蹬腿就下地狱去跟阎罗王打交道了,都督如今势力已成,以都督的英明神武,一统天下也不是太遥远的事情,能让我不能放下的就是这娃娃了!”

    “老爷子放心吧,有我在,蒋旭就不会吃亏!”云昭笑道。

    “这一次请都督来,是因为我准备替蒋旭说一门亲!”蒋丰看着云昭,“女方托了媒人上门,不是我蒋丰矫情啊,实是有些拿不定注意,只能请都督来作一个定夺!”

    “有人看上了蒋旭?”云昭喜道:“这是好事啊,蒋旭都三十好几了,也该成亲了,这些年我忙于征战,倒是疏忽了此事,不知是谁家女儿?”

    “是兴业司司长王宾王大人家的。”蒋丰道。

    “王宾的女儿?”云昭与潘仁智都是吃了一惊,这王宾的女儿才貌双全,怎么会看上蒋旭这个傻大个?

    蒋丰苦笑,“这就是我拿不定注意的由来了。王家小姐才貌双全,知书达礼,嫁于我这孙儿,将来生出儿子来,定然聪明伶俐。我家蒋旭亦不是天生痴呆,只是后天受了惊吓变成这样,其实小时候,很是聪明的!”蒋丰垂泪道:“有王家小姐这样的女儿来教导我蒋氏后人,我死亦瞑目,只是,只是都督,这里面的意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不敢自专,只能请都督定夺了!”

    到了王宾和蒋丰这样的位置,婚配嫁娶,这里面内在的东西就多了,蒋旭虽然是个傻子,但蒋丰地位极高,他自己又是都督的贴身侍卫,与他联姻,虽然会让女儿受委屈,但王宾的地位却就此牢不可破,在征北都督府的高官中,可以说王宾是资历最为浅薄,能力也最差的一个,但这一招使得妙啊!潘仁智心中暗叹。

    这其中的意思云昭自然明白,心中有些不喜王宾,为了自己的地位,竟然让女儿作出牺牲,但看着蒋丰的意思,却明显是希望他应允,心中又不由一软。

    “潘大人,你说呢?”

    潘仁智微微一笑,“都督,这是好事啊!仁智自然是要恭贺的。”

    云昭点点头,“如果王家女儿嘉欢蒋旭,自然是好事,如果这其中有了另外的意思,不免让人生厌!”

    “都督,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王大人此人,的确是有政治野心的,不过都督,你现在不正是需要这样的人吗?我潘某没有政治野心嘛,一样,我也希望都督能更上一步,我亦跟着沾光。所以王大人希望藉此来稳固自己在都督府中的地位,无可厚非,更何况,这一次受益的是蒋旭嘛!”

    云昭笑道:“王宾只怕受益更大!将来他不管做了什么,我总得念着蒋公的情面,念着蒋旭的情面。”

    “如非原则性的问题,自可睁眼闭眼,如有大是大非,自有监察司来督查办理,都督何须操心?”潘仁智正色道。

    “既然如此,我有何不允,蒋公,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您与王宾商量一下,等我们打完这一仗返回燕京的时候,就替蒋旭把这事办了!”云昭拍拍手道。

    蒋丰大喜,“好好,不过这日子须得定在都督大婚之后,等都督大婚了,才能让这小子娶媳妇。”

    云昭哈哈大笑,看着傻大个,“蒋旭,还不来倒酒,你爷爷给你说媳妇啦!”

    蒋旭嘿嘿乐着,上来将酒杯倒满,“媳妇好,媳妇好!不过都督,你媳妇好凶恶,武功好高!”

    “闭嘴!”蒋丰怒喝道。蒋旭赶紧又溜到角落之中站定。

    “都督勿怪,他有口无心!”

    “蒋旭跟了我这么久,我岂会不知他的性子!”云昭摆手道,“蒋公不必记在心上。来来,潘大人,我们再举杯,祝蒋公找了一个好孙媳妇。”

    三人喝得正高兴,郭锋却一路急奔了进来,看着云昭,“都督!”他欲言又止。

    “说吧,蒋公和潘大人还需要保密么?”云昭道。

    “燕将军那边出事了!”郭锋期期艾艾地道。

    “你说什么?”云昭霍地站了起来,潘仁智和蒋丰也都是震惊地看着郭锋,“前几日不是还说胜卷在握,蒙军已经是翁中之鳖了么?”

    “蒙军在高梁河畔已经被我军全歼,我说是出事,不是指蒙军!”

    “到底是什么事?吞吞吐吐的!”云昭喝道。

    “都督,燕将军率领二千骑兵直奔巴颜喀拉山谷而去了,说是要从那里打出去,收复安庆,朴德猛劝阻不了,只能派人回来报信,他自己率军紧跟着去了,燕将军只有两千骑兵,他那里放心得下?”郭锋道。

    “她要出巴颜喀拉山?”云昭瞪圆了眼睛,“开什么玩笑?谁给他的命令?朴德猛派来的人呢,带上来。”

    郭锋吞了一口唾沫,“朴将军派来的人半道之上便给三眼虎将军带人给绑了,一个也没跑出来,这一次,是我们职方司这边传回的消息,燕将军不知我们在每支部队之中都安排着职方司人员,只防着了朴将军的人,我们的人倒是顺利将消息传回来了。”

    砰的一声,云昭已经将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都督息怒!”郭锋,潘仁智都是吓了一跳,齐齐劝阻道。

    “无法无天,眼中还有军纪么?还有我云昭么?”***

第六百一十六章:劝解

    郭锋,潘仁智都垂下头来,事涉红娘子,两人自觉无法插嘴,只能静候云昭的吩咐。

    “郭锋,你亲自去,去将他们给我追回业,瞎胡闹,石堡是我建手建立的,那里只要有数百人防守,但足以阻挡数千人的进攻,马上就要进入十一月了,巴颜喀拉山在十一月就会降雪,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一头撞进山去,一旦大雪封山,就会害死我无数征北军健儿!你给我连夜出发,我倒想看看,三眼虎敢不敢连你也绑了,要是他敢对你也下手,你就将他给我拿下!”

    “是,都督。”看着盛怒的云昭,郭锋赶紧答应,转身欲行。

    “且慢!郭将军,你先等一下。”蒋丰在云昭的身后道。

    云昭转过身来,“蒋公!”

    蒋丰微笑着道:“都督,却请息怒,这一件事,老头子却有不同的看法,都督能听我一言么?”

    “蒋公觉得我的安排有什么不妥么?”云昭沉声问道。

    蒋丰笑了笑,“没有,都督,老头儿说几句话,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老头子说完了,您再作最后的决定好不好?”

    盯着蒋丰看了半晌,云昭点点头,坐了下来。

    “蒋公请说!”

    蒋丰提起酒壶,给云昭倒上酒,放下酒壶,盯着云昭,“都督,燕将军是征北军的将领么?”

    云昭一楞,“她怎么不是?”话一出口,便反应过来,缓缓摇头,“现在她还不是。但她现在带的都是我征北军的兵。”

    “那些士兵离都督您太远了,他们只会知道他们的上司,并听命于他们直接的指挥者。征北军严格的军事体系已经让服从指挥融入到了这些士兵的血液之中,当您任命燕将军成为这支军队的指挥时,实际上,她已经掌握了这支军队的指挥权,除非您取消她的指挥权,但很显然,现在燕将军是想屏蔽您有可能的这一个命令。当时您将指挥权交予燕将军,而不是朴德猛,本身就已经犯了一个错,您下意识地将燕将军也当成了征北军,因为燕将军是您的女人,但您忽略了燕将军的性格。”

    “所以我想改正这个错误,这才让郭锋去呀!”

    “郭锋去改变不了什么!”蒋丰断然道。

    云昭的眉毛竖了起来。

    “都督不必生气,这是很自然的事情,燕将军会成为您的夫人,这在征北军中不是秘密,所以朴德猛明知不妥,亦只能率军尾随而去,而郭锋去了,难道他敢将燕将军绑回来?却不说他是不是燕将军的对手,单只燕将军这一个身份,便会让他束手束脚,而郭锋此去传达这一命令,势必会让士兵们无所适从,反而徒扰军心。更何况,郭将军在征北军中名声不显,那些中下级军官有几个认得他?除非是您亲自去,但现在,都督您能抛开剑关那场关乎征北军与蒙军生死大战而去那边么?”

    云昭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不明白,妙妙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老于世故,洞彻世情的蒋丰叹息道:“燕将军是那种极为要强的人,她不想自己欠都督您一个天大的人情,同时,她也想保留白莲军的独立地位,怎么做到这一点,自然是替都督您打一个大大的胜仗,帮助您在这一场征服蒙族的大战之中,获得更有利的地位。让所有的征北军将领明了她的能力,她的武勇。燕将军不是那种甘于平谈,将自己束缚在后院闺房中的平谈女子,她渴望征战,渴望战场,即便是即将成为您的夫人,她也不想改变这一点。”

    云昭沉默良久,“我现在应当怎么做?全益凤整编白莲军的事情已经进行了大半,按您这个说法,如果让妙妙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所以说,让燕将军去,比不去更好!”蒋丰道:“燕将军有自己的一套人马,全益凤的整编我相信瞒不了她太久,这个时候,让燕将军远离兴灵反而是一种好事,在大漠征战的燕将军将完全收不到这方面的消息,等到全益凤改编完成,木已成舟,燕将军便有通天之才,亦无回天之力。”

    “但这终是一个隐患!蒋公,也许我做错了,我应当坦承地与她谈一谈,畅开了谈,也许效果会更好!”云昭叹息道。“我就是担心她那种性子,这才想先将事做了,再与她谈,看来却是做错了。”

    “既然错了,那就错到底!”蒋丰道:“都督,您在这个位子上,犹豫是最为要不得的,更不能反复,即便错了,也得坚持下去。”

    “她的性子,只怕到了那时,会大闹一场!”云昭摇头道。

    “她是您的女人,我想您到时会有法子对付她!”蒋丰脸上露出一丝狡滑的笑容,“木已成舟,燕将军或许会不开心,或许会勃然大怒,但只要她在乎您,那就不是太大的问题,不是吗?那时候的燕将军已成了孤家寡人了。您有的是办法让她服气!”

    一边的郭锋和潘仁智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也许,一个孩子便能解决掉这些所有的不愉快!”蒋丰抚着花白的长须,笑道。

    “可是放任她率军穿越巴颜喀拉山,并没有获胜的把握!”云昭道。

    “胜固然好,如果败了,于都督您更加有利!燕将军将再也没有与您讨价还价的本钱,她只能默认你对白莲军的改编,从此解甲归家,握刀的手将拿起针线,难道不是更好么?”蒋丰缓缓地道。

    “可一旦失败,将是无数将士的鲜血!”

    “相对于完全收伏燕将军,我觉得付出些牺牲也是应该的。都督,您别忘了,小乙将军可一直是燕将军的跟班,收复了燕将军,便等于获得了三眼虎,小乙将军,万锦基这些人的完全归心。”蒋丰轻轻点出了另一个要点。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三眼虎与万锦基倒也罢了,但小乙将军这些年来,已经成为了我征北军不可或许的人物啊!”

    “小乙!”云昭站了起来,这些年,燕小乙跟着他南征北战,两人已经结下了血浓于水的情谊,在自己的心中,云昭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心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当他要在妙妙与自己之间做出选择时,他会怎么选。

    不管小乙的反应是怎样的,自己不能冒这个险。

    “郭锋!”云昭霍地站了起来。

    “都督!”郭锋走近了两步。

    “你,从职方司中精选一批人,要擅于突袭,擅长山地作战的队员组成一支突击队。由耿冲率领,赴妙妙军中,加入他的队伍,尽可能地帮助妙妙打赢这一仗,我不想征北军白白牺牲。如果,如果万一败了,记得将妙妙护送回来!”

    “明白。”

    “一旦突破石堡,便让朴德猛作为后续支援部队也去吧,两千骑兵,在大漠之上济得什么事!”

    “明白!”

    云昭挥挥手,郭锋大步离去。

    转过头来,看着蒋丰,“蒋公,不管这一战的结果如何,我得先找小乙谈谈。”

    “先跟小乙将军摊牌?”

    “不错,只要小乙作出了正确的选择,那么,不管妙妙以后作出什么反应,我都不怕,万一她想闹事,哼哼,我是他的男人,那我就揍到她服气为止。”

    蒋丰愕然地看着云昭,潘仁智也张大了嘴巴。

    “都督,您不见得打得过她,她好厉害!”一直缩在角落里的蒋旭一直没有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这时他明白了,那就是都督要揍他媳妇,他跟红娘子交过手,知道红娘子的厉害,心中十分担心,暗道要是都督揍她不成,反给她揍了,自己要不要帮忙。“都督,如果打不过她,就叫我,我们两个,定然将她打得服气!”

    云昭一呆,指着蒋旭,手指抖了半晌,终于大笑起来,“你个傻子!”

    潘仁智亦是大笑起来,“傻大个,都督打她媳妇,可不见得一定要用拳头的?”

    “不用拳头,那是有腿么?”蒋旭瞪大眼睛。

    房中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刚刚的凝重气氛被蒋旭几句话可冲得点滴不存,云昭大笑,“嗯,是用腿,当然是用腿!”

    平阳府,萧里禧萧里措两兄弟与胡泽华已经缠斗了一个月了,对手的狡滑让他们两人无计可施,平阳府不是卢宁府,这里多山,地形复杂,不利于骑兵大队进攻,而对手也根本不与他们正面决战,只是利用这时的地形与他们游斗,这让两人空有一身力气无处使,虽然林牙给他们的命令是只要他们堵住胡泽华的出路就可以,但两人却一直想能够打一场大胜仗,现在大元情势不妙,如果能击败这支征北军,那对于局势无益是极有帮助的。

    时间进了十一月的时候,两人终于感到机会要来了,这些天来,对手突然屡次发动了进攻,而且进攻的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对手正在集结兵力,似乎有与他们硬碰硬打一场的架势,这让萧氏兄弟喜形于色。

    就怕你不来,只要你伸出头来,机会就来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关门

    征途第六百一十七章:关门搜:平阳府,磐石营中军大帐,胡泽华与此时的萧氏兄弟一般,喜形于色,来自卢宁的战报每天都会堆到他的案头,看到林牙一步一步抵近卢宁府城,胡泽华脸上的笑容便多一分。

    レ思路客レ

    “轮到我们啦!”他咚咚地敲着桌子,看着麾下大大小小数十名将领,

    “轮到我们显身手了,这一个多月,想必大家都憋坏了吧?当了一个月的缩头乌龟,现在需要大家伙雄起了,你们,你你你……”胡泽华的手挨个地点着麾下的将领,

    “还硬得起来吗?”..帐中响起哄堂大笑,

    “当然硬得起来!”众人一个个挺起胸膛,拍得咚咚响。

    “好得很!”胡泽华一只脚踏在大案之上,

    “前一个月,萧氏兄弟是拼命地想堵着我们,不让我们出去,咱们也很配合不是吗?现在,倒过来了,是我们要缠住他们,不让他们轻易地脱身出平阳,这个嘛,他们不一定配合我们,所以大家伙不但要硬,还要持久。”

    “将军放心吧!”虽然笑着,但这里没有一个人会不知道,这必将是一场大硬仗,对手是骑兵,磐石营以步卒为主,要想以步卒缠住机动能力极强的骑兵,这可不是一个好干的活儿。

    “一旦卢宁那边爆发最后的战事,萧氏兄弟必然会拼命地想赶到卢宁去救援那个林牙,而我们的任务就是缠住他们,让他们不得脱身,直到霍震霆在卢宁将林牙给喀嚓罗,两万骑兵呢,是个硬骨头。不过我胡泽华最喜欢的就是啃骨头。现在。我需要一名将军带着他的士卒。绕道前往建始,在那里给我筑起一道防线,锁住他们撤退的通道,直到我们主力赶到!”胡泽华的眼光在众人面前扫过,

    “那个有胆子去?”..屋中的喧闹之声戛然而止,一片寂静,许多人低下了头,看着地面。

    一言不发。胡泽华的眼神慢慢地凌厉起来。

    “我去!”一名年青的将领跨了出来,

    “胡将军,我去。”

    “孙哲?”胡泽华有些吃惊,这是一名游击将军,麾下不过只有一千人而已,在他麾下,一向也并不怎么出挑。

    这让他有些放心不下,堵住建始是他这一战的关键,如果堵不住,一切休提。

    甚至还会影响到卢宁方向的作战。霍震霆要歼灭林牙所部,那是需要时间的。

    胡泽华很希望有一员大将能够跳出来勇于承担这个重任。但除了孙哲,没有人再出来。

    胡泽华心中微怒,.dsbyggle||).ps;

    同时也是暗叹一声,眼看着战事胜利在即,这个时候担下这个任务,便等于将自己放在火上烤,那是在刀尖之上跳舞,随时都有可能失足,没有谁愿意在黎明到来之前死去。

    “孙哲,你可知这一战是有大风险的。萧氏兄弟必然会疯狂反扑,你,挡得住吗?”胡泽华上身前倾,两手按在大案之上。

    “胡将军,即便我孙哲死了,建始也会在我们手中,直到将军您赶到。”孙哲大声道。

    胡泽华点点头,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股狠劲。我给你三千人,从现在起,你晋升为游骑将军,我会向兴灵都督府报备的。我磐石营名为磐石,我希望你在建始也犹如磐石,死死地钉在那里!”

    “是!”

    “三千人,除了你本部之外,其余两千人,你在全军之中任意调取,凡被选中的哨,队,其部长官不得有任何推娓,必须无条件地将其调入孙哲麾下。孙哲,就在这里,你挑吧!”

    “是,末将明白!”孙哲脸露喜色,眼也不眨地当即便报出了两个哨队的名称,被选中的所部将领一张脸顿时就成了一张苦瓜皮,孙哲极会挑,挑得都是磐石营中最精锐的部众,都是所部将领的心头肉啊!

    “有眼光!”胡泽华哈哈大笑,看着两个嘴眼鼻都扭到一起的将领,喝道:“拉着张脸给谁看啊,能选中你们的部属,那是你们的荣幸,说明你们平时代表有方,要感到高兴才是。”

    “是,胡将军!”心头滴血的两人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转头看向孙哲,

    “兄弟,省着点用啊,到时候还给我们时好歹还留几个种子,别到时只剩一面旗子了。”

    “各位将军放心。”孙哲向众人团团抱拳作揖,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还你们,门儿都没有。

    一天以后,一支步卒沿着羊肠小道向着建始方向急奔而去,相对于骑兵,步卒此时的优势倒是显露无遗,没有什么地形能让他们止步,没有路,那便淌出一条路来,大型军械不能携带,三千人的队伍只带了十张床弩,数十台霹雳火而已。

    他们将以常规武器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对手的反扑。相对于步兵可以随意挑道儿前进,骑兵可就不行了,他们可供选择的道路便有限,这也是胡泽华可以从容地布置兵力去堵他们的后路,因为萧氏兄弟就只有那么两条路好走。

    他要是敢学着步兵们去翻山越岭,那可当真是送货上门,自寻死路了。

    出建始的道路有两条,其中一条年久失修,早就不堪使用,加之两边崇山峻岭,道路两边林木繁茂,道路破败不堪,孙哲只是在这里布署了五百人手加以jing戒,如果对手当真是从这条路出来,他们也无法行进得太快,自己调兵遣将也来得及。

    而另一条就麻烦了,这是征北都督府在夺得平阳府之后修建的驰道,道路宽敞,整条道路完全是由三合土奠基,夯实之后又铺上碎石,压平,即便是雨天,也不会妨碍道路的通行,原本是为了将平阳出产的铜铁矿经过初步冶练之后再运送出去的重要通道,经过这条路的一般都是重载马车,道路的修建自然是格外用心。

    坚实的道路让现在的孙哲又是恼火,又是可惜。

    “挖,快挖,挖得深一点,宽一点!”走在道路的坎沿之上,孙哲大声喝道。

    在长达数里的驰道之上,无数士兵正挥舞着铁钎,锄头,将平整的道路挖得一片凌乱,每隔上数十米,便有一个宽约两三米,长及整个道路的坑道。

    这数里驰道已经不成模样了。天气已经较凉了,士兵们仍是挥汗如雨。

    挖好坑道,将已经砍伐好的树木拖过来,粗粗地削掉枝丫,将粗壮的枝杆夯下地去,再将较细的上半截用铁抓钉在这些树杆之上,前头削得锋利之极,斜斜向上,后边埋在地中,在这两截树干形成的三角形孔洞之中,可以用来隐藏士兵,士兵藏于其中,既可以躲避对手的羽箭,又可以在敌军冲上来破坏这些障碍之时,从树桩的空隙之间将长长的刺枪从中捅出去,管他是人是马,戳出去就得了。

    挖出来的泥土就堆在两边,这些泥巴也不是没用的,堆集在这里,可以防备对手火攻,这些简易制成的障碍物都是木质,要是对手火攻的话,极易燃烧,那这些挖出来的湿泥就能发挥重要作用了。

    一天多的时间,这条出平阳的通道便大变模样,数里长的范围之内,这种长着尖刺的障碍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条道路并向两侧延伸,一直延伸到道路两边的山坡之上,孙哲将手中剩下的二千五百名士兵便布置在这其间,静候着敌军的到来。

    孙哲坐在右侧山坡之上,看着山坡之上士兵们正在忙着布置一些小陷阱,喃喃地道:“两万骑兵,奶奶的,想想都头痛。”第一次独挡一面,心里不免有些惴惴,纠结了半晌,站了起来,大声骂道:“他妈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个球啊,老子坚持个一天也就够了。够ri的蒙人光是拆这些障碍就够他忙活半天了。”会宁府城,林牙终于看到了那高耸的城墙,心中不免兴奋起来,看书ns.)一个多月的苦战,自己终于抵达了最后的目标,这一个多月以来,共歼灭了霍震霆近两万的步卒,此时在会宁城中,他的兵力应当不足五千人了,即便他能组织起许多的青壮,那战斗力也根本不值一提,这些天的战斗,林牙对于第五营的战斗力还是很钦佩的,每一战,自己都是竭尽全力,为了减少自己的损失,每一次自己都是以摆出狮子搏兔的架式,但到现在,自己仍然损失了超过五千骑。

    四比一的战损,并不能让林牙满意。卢宁城是异常繁华的一个府城,因为这里便是原来潭州的鱼米之乡,拿下他,对于大元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看着城上飘扬的霍字旗,林牙眯起了眼睛,

    “霍震霆,我们终于又要见面了。不过这一次,却是生死相搏。”

    “传令全军,准备攻击!”林牙厉声道。当林牙在远处了望会宁府城的时候,霍震霆亦是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远处黑压压的骑兵,

    “总算把你盼来了,比我预计的晚了一些。来吧,林牙亲王,我可是给你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他哈哈笑着,

    “孟柱将军!”铁塔般的孟柱跨前一步,

    “霍将军有何吩咐?”孟柱,高山族人,云昭在完全征服高山族之后,招募高山族战士,组建了一支两千人的陌刀队,这支队伍成军之后,只在兴灵府城之下,协助当时的守将王强打过一仗,然后便又被雪藏了起来。

    而孟柱,便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身高八尺有余,门板宽的身材让巨大的陌刀在他的手中便像小孩的玩意儿一般。

    征途第六百一十七章:关门

第六百一十九章:心焦

    霍震霆说得不错,陌刀队的确被林牙的搏命一击生生分成了数个小块,被分割开来,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蒙骑自己也被切割开来,以往蒙骑在对付步卒的时候,一旦完成对对手的切割,剩下的便是收割生命,收获胜利,但今天,他们显然遇到了不一样的状况。

    这些全身都笼罩在铁甲之中的钢铁怪物不是普通步卒,羽箭射在他们身上,很难造成伤害,锋利的马刀能破开一般士卒的盔甲,在这些陌刀手的身上,却只能留下一道印痕,反而是细长锋利的马刀纷纷折断。反而是对手的陌刀一旦挥起,落下之时必然会将人斩成两断,倒在陌刀之下的蒙骑几乎个个都是死无全尸,状况凄惨之极,这让蒙骑的士气大受打击。

    骑兵们唯一对付他们的手段便是以高速冲击,连人带马重重地撞击,强大的冲击力会使这些重装步兵跌倒,倒下去的他们很难在自己爬起来,但让蒙骑焦虑的是,他们的速度在已经混乱的战场之上,根本无法起速。

    陌刀队被分割开来,但付出更大代价的却是蒙骑。

    孟柱手中的陌刀高高举起,呀呔一声喝叫,便会将一名蒙骑劈下马来,与其它的陌刀手相比,他身体更强壮,力量更足,虽然身着沉重的盔甲,身形却仍然灵活,居然还能在战场之上纵来跳去,不时地将落单的陌刀手给救出来,重新组成一个小队,陌刀队在他的串连之下,又有慢慢地集结的迹象。

    他的神勇自然也吸引了更多的蒙骑对他的进攻。就像在黑暗之中的一盏明灯,吸引了更多的蚊虫。

    孟柱不惊反喜,他出身于高山族家奴,如果不是征北军击败了高山族,孟柱一家永远也不能获得自由身,世世代代都将是高山族贵族的奴隶,高山族下山,孟柱亦获得了自由,更是因为他高大的身材,惊人的神力被选入第一批陌刀队,渐渐地崭露头解,在兴灵一战之中,表现突出,一步步地走到了这支陌刀队的首领的位置。

    随着他不断地立功晋级,他的家庭在兴灵外围高山族聚居区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高,他的父亲甚至担任了这个高山族聚居村子的里正。

    孟柱渴望再立新功,他现在已经是游击将军了,他希望这一仗打完,回到兴灵的时候,自己能够晋升为游骑将军,而想要达成这一目标,当然是斩下更多蒙骑的头颅。

    陌刀挥舞得如风车一般,被数十骑围住的孟高犹如杀神,在人群之中时隐时现,陌刀起落之间,血肉横飞,蒙骑的马刀对他造成的伤害有限,盔甲之上虽然已经出现了裂痕,但却仍能有效地替他挡住大部分的伤害,他要做的只是防备对手纵马对他进行的冲撞,敌骑围得越多,高速冲撞他的机率便越小,虽然被困在中间,但孟柱却一点也不担心。

    在他左近的其它陌刀手看到首领被围,亦是奋力向他靠近,当十数名陌刀手汇聚到他身边,组成一个小型的刀阵的时候,这数十骑片刻之间便被斩成了碎片。

    两侧的征北军并没有因为陌刀队被分割而加快速度,仍是以一种固定的节奏,在战鼓敲击的鼓点声中缓缓向战场中央压进。如果加速,便有可能被敌骑分割,他们可不是陌刀队,一旦被分割开来,必然大败。。

    林牙看着战场之上,以骑兵为主力的己方居然处于绝对的劣势,双眼几乎喷火,在这里,骑兵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自己被逼着在对手选定的战场之上进行绝战,未战之前,便等于将自己的优势给放弃了。

    “鸣金,收兵!”林牙喝道。他心中另有一层隐忧,为什么霍震霆手中还有如此多的兵力,而这些士兵明显不是战场初哥,看他们从两侧压上的姿态,看他们面对血肉横飞的战场无动于衷的表情,便知道这是一支看惯了死亡,见惯了鲜血的老兵。

    如果不能及识解决掉横亘在战场中央的这支陌刀兵,等到征北军的两侧步卒压到战场中央,对于蒙骑来说,是致命的。

    虽然啃不动陌刀队,但蒙骑却仍占据着战场之上机动的主动性,收兵的金锣响起,蒙骑旋即打马回撤,而身着重盔的陌刀手显然是无法追赶的,而两侧的步卒更不会散了阵形去追击对手,那是一种自杀的行为。

    蒙骑离去,陌刀手们旋即重新集结成队,面对着海潮般退去的蒙骑,他们挥舞着陌刀,发出震天的欢呼之声,战场之上,蒙骑留下上千人尸马尸,而陌刀手们也倒下了超过两百人。陌刀手破骑兵,保持了一比五的战损比,这几乎可以说是一场完胜。

    阵亡的陌刀手迅速被抬回到了城中,人牺牲了,但他们的盔甲却还得剥下来,留待传承者,而这副盔甲之上将刻上上一任主人的名字。

    林牙对卢宁的第一次进攻无功而返,但在他心中,却留下了极多的不解,退兵十数里,安下营寨,林牙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的隐忧却是愈来愈浓。

    陌刀手应当是征北军手中的一张王牌,在征北军与蒙元多次交锋之中,这支部队罕见出场,按理说,他们应当卫护在云昭左右,但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云昭事先便知道在卢宁会有一场苦战,而特意将这支部队派遣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他浑身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如果云昭早已知道卢宁将有苦战,那也就是说,对手对自己的进攻早有预防,但为什么自己前期如此顺利?卢宁是粮食产区,云昭不可能对这里视而不见?

    “来人!”

    一名亲兵跨进大帐。

    “马上派哨骑,扩大搜索范围,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五十里。”

    “是,亲王殿下。”亲兵迟疑了下,“殿下,这个范围是不是包括我们身后!”

    “当然包括,全方位搜索!”林牙心中的担心愈来愈浓。“另外,派信使联系萧氏兄弟,看看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在惶恐与担心之中渡过一夜,天明之后,林牙鼓足余勇,再一次发动了对卢宁的进攻,同时分兵卢宁府四周,开始对周边村落的扫荡,卢宁府周边顿时浓烟滚滚,一片哀鸿,林牙希望用这些残酷的手段引诱霍震霆出兵四边,这样,在机动作战之中,自己可以寻机歼灭对手的有生力量。而不是眼下,自己不得不强功卢宁府城。

    林牙低估了霍震霆对待战争的态度,一个为了引诱敌人上钩,敢于派出数万预备役去送死的将领,岂会在意普通民众的伤亡,在霍震霆的眼中,歼灭林牙,这才是这一战的终极目标,而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付出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杀死了林牙,蒙元与征北都督府的这一场全面决战便将迎来拐点。

    这一次,陌刀手没有出战,一万步卒背城列阵,依靠城上强力的远程支援,与蒙军展开了一场胶着的撕杀。

    榆林,凤凰山要塞,红娘子已经作好了准备穿越巴颜喀拉山的准备。

    朴德猛的部队停在了高阳,他亲自赶到了凤凰山要塞,想进行最后一次劝说。

    “燕将军,我已经将都督对这一次大战的整体布署都讲给您听了,卢宁会战一结束,这场战事便将迎来转折点,我军将进行全面反攻,而蒙元必然会退守燕京,苟颜残喘,而那时,为了封锁燕京,征北军需要更多的兵力,这个时候,我们却远离主战场,这是一种不智的行为,而且也会让都督在用兵之上捉襟见肘的。请燕将军三思啊!”

    红娘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马鞭,意态闲闲,看着自己麾下的骑兵穿上蒙军的军服,升起蒙军的旗帜,“朴将军,围困燕京,有我这两千骑兵不多,没我这两千骑兵不少吧?即便在燕京,这两千人又济得什么事?不妨事,反而我们收复安庆,卢城等地,我想会对云昭围困燕京有更大的帮助吧?后路被抄,我想蒙元会更加惊惶失措的。”

    朴德猛顿时气结,心道与女人讲道理真是不件不理智的事情,特别是与红娘子这种有一定本事,地位又高的女人讲道理,更是让人头痛,这岂是两千骑兵的问题,她如执意要去,自己怎么办?去,违抗了云昭的军令,不去,便得罪了红娘子,这可是未来的女主人,得罪了她,自己以后还有好日子过?要是真让她折在石堡安庆,都督会饶了自己,就算不好公开找自己的麻烦,那自己的前程也必定完了。她这是吃定了自己必然会为她保驾护航。

    “燕将军一定要去,能不能再等几天,容朴某的部队在高阳整顿几天,赶到这里后我们再出发可好?”朴德猛无奈之下,只能祭出拖字决,希望云昭的命令能及时赶到。

    红娘子知道朴德猛在等什么,她胸有成竹地笑道:“好啊,我等将军两天,两天之后,我是铁定要出发的。”

    “好,两天就两天!”朴德猛自觉妙计得逞,心中不由乐开了花,再有两天,自己派出去的信使便是爬也该爬回来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打狗

    (我想说抱歉,这一章是上班偷偷写的,写完忘了上传,最后居然忘记了,以为自己已经传上来了,不好意思,又开倒车了!)

    “都督一直把你们像宝贝一样藏着,这一次剑关沿线那样大的场面都没有动用你们,而是将你部放在我这里,你可知为什么?”霍震霆问道。

    “回将军,因为这里是我们与蒙元决胜的关键!”孟柱大声道。

    “好,你很清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陌刀兵每天的耗资是普通步卒的数倍,薪晌也比他们高出三倍有余,养你们一个,都赶得上养一个骑兵了。这一次,我希望看到你们的价值所在。”

    “将军放心!”孟柱一挺胸膛,“将军会看到我们物有所值,不会辜负都督对我们的栽培。”

    “很好,这一次作战,你们是主力,是前锋,林牙踌躇满志而来,咱们就给他一个下马威,赏他一记重重的耳光,这一巴掌便由你率先来敲响,有信心没有!”

    “有!”

    霍震霆满意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去准备吧,你们的左右两翼会有步卒替你们守着,你们只需向前,向前,再向前!”

    城下,两千陌刀队已经在辅兵的帮助之下开始着装,沉重的盔甲一件件套上,一柱香功夫,整个人便完全包裹在了钢铁之中。整个人就如同一具移动的钢铁傀儡。

    “开城门,迎敌!”霍震霆大声道。城门缓缓推开,两千全身包裹在铁甲之中的陌刀兵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城外走去,整齐的步伐踏下,整个城墙似乎都在颤抖,看着这些钢铁怪物,城上的第六营士兵无不色变,这一支队伍来卢宁有很长时间了,平素不着甲,也只觉得他们比一般人高大壮硕一些,使用的兵器厉害一些,直到此时他们全副披挂,方才感觉到沉重如山的压力,每个人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

    看着两千陌刀兵在城外摆好阵势,负责保护他们侧翼的步卒,轻骑依次出城列阵,霍震霆轻吁了一口气,陌刀兵的确威力巨大,但也有着致命的弱点,移动缓慢,毫无机动性可言,只有在特定的场合,特定的地点方可使用,而且养一支这样的部队耗资太大,这两千人的耗费足够一个普通战营的花费了。这也是为什么征北军虽然早已掌握了陌刀的打制方法,高山族以及整个都督府控制区域内也不乏这样身体强壮的士兵,仍然只养了二千人而已。

    一句话,养不起啊!

    像大越举国之力,亦只养了两万陌刀兵,而现在,更是缩减到了一万五千人,实在是能用得上他们的地方不多,而花费又实在太大,算来算去,都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而且这种全身裹甲的陌刀兵并不是无法可破,至少霍震霆就知道,如果对手的阵营之中有陌刀兵的话,自己可以想出若干种办法来击败他,最简洁,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拉开战场纵深,击散他的左右两翼,然后以重弩等一层层地剥开对手。当然,这得看将领们临场的指挥艺术了。

    至于林牙,霍震霆明白,对手也不是找不出办法,但形式逼人,眼下时局,不允许他退,他只能与自己硬碰硬,那陌刀兵就可以大展威风了。霍震霆几乎可以想象出蒙骑在陌刀兵的刀锋之下惨叫号淘,而林牙只能咬着牙不停地投入兵力的状况。想到得意处,忍不住大笑起来。

    卢宁城外,列阵而待敌军的第六营士卒已经增至一万余人,在陌刀兵的两侧,各有五千余人,城上,一台台床弩已经弓弦待发,无数的霹雳炮拴着投臂的绳索绷得笔直,士兵们兴奋地看着远处正在接近的蒙骑。

    漫天的烟尘之中,一匹又一匹的战马从之中驶出,缓缓列成队列。

    林牙震惊地看着会宁城下出城列阵的征北军,眉头紧紧地皱到了一起,这一个月以来,他已经歼灭了近两万第六营士卒,为什么在卢宁还有这么多士兵?而且霍震霆竟然还敢出城迎战,正中间,那黑乎乎的一个方阵,他的眼瞳猛然收缩,这是陌刀兵!

    抓着缰绳的手猛地握紧,青筋毕露,征北军有一支陌刀兵,蒙元早就知道,但他们冒了一次头之后就消失无踪,所有人都以为,云昭将这支部队会像大越一样,摆在他的政治核心城市兴灵,以卫护兴灵安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亲王殿下,那是陌刀兵?”身旁一个年轻的将领低声问道,他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陌刀军阵。

    “是。这就是越人的陌刀军阵,威力巨大!”林牙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

    “霍震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不算守城的,出来的就有一万余人了?”这名年轻将领有些诧异,“征北军第六营到底有多少人,亲王殿下,这些人是不是霍震霆的瞒天过海之策,只是一些不擅战的青壮,穿上盔甲拿起武器来壮胆而已,想依仗这铁甲兵来吓走我们?”

    林牙摇头,“不是,人能装,但这气势是装不出来的,对面的军队是一支久经战场的部队,没有经过血与火考验的部队,绝不会有这种气势以及沉稳的军容。”林牙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妙,回首看了一眼会宁方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你是铜墙铁壁,今儿我也要撞上一撞!”林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进攻!”

    中军大旗摇动,蒙军前锋五千余骑一声呐喊,摧动马匹,开始小跑前进,缓缓加速,速度越来越快,在飞奔的战马身上,蒙军拉开强弓,引箭上弦。

    征北军没有像以往那样在原地列阵以待,而是在城头之上震天的鼓点声中,缓缓向前推进,陌刀队居中,两侧数千步卒稍稍落后几个身位,无数的长矛斜指向前,军阵之中,刀盾手紧紧相随,弩兵手在刀盾手之后,手中的弩箭早已装好,箭头斜指向上。

    数千骑兵散开,站在城头之上看去,漫山遍野似乎都是骑兵的身影,而聚在一起的征北军步兵如同骑兵大海之中的几块顽石。

    “放!”一名军官大声喝道。城头之上,发出轰然巨响,数十台霹雳炮的掷臂猛地扬起,石弹划破天空,高高地飞起,在众人的眼中变成一个小黑点,飞向远处,随着他的落下,远处的骑兵从中泛起了几朵小小的浪花。

    骑兵的攻击面散得很开,这种远程武器射点太一,并不能对对手造成多大的伤害,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威胁。

    孟柱走在陌刀队的正中,手中陌刀高高举起,比起其它人都要高出一头,看着远处奔腾而来的骑兵,他掀开面罩,大声吼道:“举刀!”

    两千把陌刀巨起,寒光闪闪的刀锋让人望而生畏。第一排陡地加快步伐,与第二排稍稍拉开数步的差距,几乎在同一时间,陌刀队的阵形似乎澎胀了一圈。

    “杀!”陌刀队与蒙骑几乎在同时爆发出一声大喝。蒙族骑兵猛提战马,战马长嘶声中,离地跃起,巨大的马蹄向着陌刀队员践踏而下,蒙族骑兵想从空中破开敌人的防御,以牺牲战马的代价撞开一个区域,只要能突入这些钢铁怪物的队形之中,转动不便的他们,便只有挨宰的份儿。

    巨大的刀锋在空中闪耀,第一个跃起的战马尚在空中,后续的骑兵便清晰地看到这匹战马的马蹄,马腿,马头,纷纷落下,紧跟着刀身亦被乱刀分尸,马上的骑兵更是尚在空中,已被斩向了十七八块。血肉落在陌刀阵中,连一点涟漪都没有荡起。

    明晃晃的大刀整齐地落下,骑兵们亦毫不犹豫地纵马撞了上去,轰然巨响声中,马死,骑兵死,数名陌刀队刀手被撞翻在地,后续的队员根本就没有犹豫,看都没有看倒下的队员,大脚已是踏了上去,将缺口补齐。

    被撞翻在地上的陌刀队员,正当中的早已死去,侥幸未死的人双手抱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那便看运气了。

    “向前,向前,向前!”孟高大声怒喝,陌刀兵们迈着沉重的步子,机械地举刀,劈下,举刀,劈下,没有第二个动作。

    蒙军的羽箭雨点般的落在他们的盔甲之上,虽然距离极近,但大多只是在盔甲之上留下一个白点,臂力极强的箭支才能勉力穿过盔甲,但对敌人的伤害却几乎等于零了,只有运气极好的射手,箭支刚好射中了陌刀兵的眼睛,这才一击毙命。

    “撕开他们的队形,分开他们的队列,将他们分隔开来,才有机会取胜!”林牙喃喃地道。“增兵,增兵!”

    又有三千骑投入了战场。

    霍震霆站在城头之上,看着林牙竟然悍不畏死地再次增兵,而且是直扑陌刀队,不由咋舌道:“这家伙,够狠!”

    “将军,不好了,您看,他们已经破开了陌刀队的阵形,将陌刀队分隔成几块了!”

    霍震霆伸了一个懒腰,“没关系,分开就分开了,分开了也不可能一口咬掉,即便咬掉了,也得崩掉几颗门牙!”***

第六百二十章:意外

    朴德猛没有等回来自己的信使,却等来了郭锋,夕阳西下之时,一行百余骑出现在凤凰山要塞之下,为首一人,竟然是职方司首脑郭锋。看到郭锋,朴德猛大喜过望,都督派了如此重要的人物亲自到来,想必是非常重视此事,在朴德猛看来,这当然是极严重的事情,军队之中,首重军纪,如果不是这一次是红娘子,换个人朴德猛就敢将他当场拿下。

    看到郭锋,红娘子和三眼虎的脸色却都是变了,因为他们看到,在郭锋的队伍之中,夹杂着十几个脸色羞愧的人,这些人鼻青脸肿,显然是挨了一顿腾揍,红娘子脸色难看之极,看了一眼三眼虎,三眼虎点点头,示意这些人的确是自己派出去了。

    郭锋一跃下马,笑嘻嘻地向着红娘子抱拳道:“末将见过燕将军!”

    红娘子沉默着还了一礼,盯着郭锋,等着他的下文。

    “这几个兄弟与我们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冲突。”郭锋笑眯眯地道:“开始不清楚,直到将他们抓住之后才晓得原来是燕将军的兄弟,得罪了,得罪了!”挥身挥了挥手,“放人,放人!”

    十几个鼻青脸肿的鹰嘴岩老兄弟被从人群之中推了出来,低着头,走向红娘子。一边的朴德猛眨巴着眼睛,看着郭锋,总觉得这事儿里面透露着蹊跷,当着红娘子的面,又不好问。

    “郭锋,你位居要津。管着都督府的耳目,怎么有空到这里来?”红娘子脸色不是很好看。“云昭让你来干什么,是要我回去吗?”

    郭锋仍是一脸的笑意,“燕将军误会了,都督听说燕将军要穿越巴颜喀拉山反袭石堡,收复安庆等地,拍案叫绝,认为这是一个绝妙的计划,只恨自己先前没有想到呢。

    怎么会让将军您收兵回去!”

    “是吗?”红娘子一脸的狐疑,郭锋是干什么的,她是一清二楚,与郭锋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深知这个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话,能有个两三成真的就算是不错的了。

    “当然是真的,喏!”郭锋回身指了指身后的百余人。“这些人都是都督让我在兴灵特意挑先出来的好手,他们有的擅长山地作战,有的最喜夜色突击,有的具有在雪山之中长期生存的经验,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个个都能说一口流利的蒙语!燕将军。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巴颜喀拉山里的气候不比外面,这时节,已经开始下雪了,如果没有经验丰富的人领队。一旦陷在里面可就大事不妙了,所以呢。都督让郭锋带着这些人来您的麾下听命。”

    “你也随我们去?”红娘子讶然道。

    “末将倒是想跟着燕将军您去塞外征战,只是我们与蒙元主力决战在即,我实在脱不开身。”郭锋陪着笑脸,“耿冲,还不过来见过燕将军,燕将军,这是耿冲,您也见过的。熟人!”

    耿冲大步走上向,双手抱拳,向着红娘子深深一揖,“末将耿冲,见过燕将军!”

    红娘子大为意外,看着郭锋,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天上一轮残月散发出清冷的光芒,远处的巴颜喀拉山被笼在一层淡淡的白光之中,朴德猛回头看了一眼那朦胧的轮廓,叹了一口气,“郭锋,都督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同意呢?”

    两人正在赶回高阳的途中,既然已经允许了红娘子的行动,朴德猛就必须马上赶回高阳去整顿军队,作为红娘子所部的后援出发,朴德猛连夜离开凤凰山要塞,郭锋便也一路随行,眼下,在兴灵,他也有一大摊子的事要处理,实在耽搁不起。数十支火把将宽阔的驰道照得通明,看着被火花映得长长的影子,朴德猛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郭锋哈的一声笑:“你还真忍得住,我还以为你早就要问了!”

    朴德猛苦笑,“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都督已经下令了,我自然是无条件执行,只是,只是心里终是有些不解,有些遗憾。”

    “遗憾自己不能参加对蒙元的最后决战了?”郭锋道。

    朴德猛勒住马匹,转脸看着郭锋,“如果是你,能不遗憾吗?蒙元的大败已然注定,征北军马上就要挥师燕京,作最后的决战,这样一场波澜壮阔的大战,我却没份参加,只怕会是我一辈子的遗憾。而且我不懂,都督怎么会同意这样的军事冒险呢?”

    郭锋耸耸望,云昭与蒋丰当时的对话他当然不能告诉朴德猛,“朴将军,这里面关系着很多其它事情,不仅仅是军事上的问题,不过燕将军这一次行动虽然是一次冒险,但如果成功,给征北军带来的好的方面亦是不可胜数啊!你想想,蒙元进入关内之后,大批的蒙元族人移居到卢城,安庆一带,那里,是他们现在的聚居地啊,如果你们当真能够收复安庆,卢城,蒙人后院大火熊熊,对我们围攻燕京也是有帮助的。你这一部虽然是偏师,也是这次对蒙作战大的战略中的一部分嘛!”

    朴德猛耸耸肩,“你这不过是安慰我罢了,其实出兵关外那用如此冒险之策,击败林牙,围歼司马仁之后,一支军队出玉门关,轻而易举便做到了这一点,何必这样冒着有可能失败的危险。只不过在时间上后推几个月罢了。这不是都督的风格,郭锋,都督也太纵容燕将军了,这样下去不是什么好事!居然连我的信使她也敢劫,太过份了,要是以后的大战之中,燕将军老是这样另出机杼,会给我们征北军带来大麻烦的。”

    郭锋哈哈一笑,“你错了,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朴德猛惊讶地看了一眼郭锋,“这是什么意思?”

    郭锋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稍稍透露一点机密给朴德猛,不然这家伙心中对都督倒是有些不满了。“我只能告诉你,这是燕将军最后一次领兵作战了,你也知道,都督原来就已经准备在大战之后与燕将军大婚是吧?大婚过后,燕将军便会安居内院了。”

    “我看燕将军这个性子,只怕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还有一支直属部队在江南呢?”朴德猛头摇得像拨浪鼓。

    “白莲军么?”郭锋冷笑,“这个时候只怕早已成了全益凤的囊中之物了!”

    朴德猛猛地一勒战马,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仰了起来,这才刹住。“你是说,都督早就在着手此事了?”

    “当然,一支军队之中,怎么能容忍两种声音!”郭锋深沉地一笑,“这个关健时刻,燕将军离开兴灵,远赴大漠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失败了呢?”

    “失败了无所谓,老朴,你护着她退回来就是了。当然,能胜更好!”

    朴德猛点点头,既然这一次突袭,自己必须要跟随,当然得想法打胜,输了,于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凤凰山要塞之中,红娘子看着三眼虎,“三眼虎,你说说,云昭怎么会同意呢?而且还派了一批好手过来,那个耿冲我见过,以前跟着郭锋出过任务,是他们职方司的一把好手。”

    三眼虎正在仔细地将羽箭的箭头一一擦得铮亮,听到红娘子的问话,笑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小云子在讨好你呗!”

    “跟你说正经事呢!”红娘子恼道:“不要这么油腔滑调地。”

    三眼虎笑着将箭插到箭囊之中,道:“当家的,您想想,当初要不是我们从云家村救出了小云子,如果没有在鹰嘴岩的那两年磨练,没有当初我们鹰嘴岩的那一批老兄弟给他撑场子,他能有今天这成就么?饮水思源嘛,我看小云子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再说了,您马上就要嫁给她作老婆了,于情于理,他都得给你几份面子是不是?反正这一次突袭石堡,安庆,于征北军整个大局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他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让你不开心的。”

    “可是我这一走,还带走了朴德猛的益州营,而他显然在接下来的战事之中又是缺乏人手的!”红娘子道。

    “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现在这事他已经答应了,那么我们努力将这一仗给他打好,收复安庆,卢城,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三眼虎大大咧咧地道。

    红娘子点点头,“这你倒说得是,对了,三眼虎,以后你不要人前人后小云子小云子的叫,看书(.ns.)他现在不是当初鹰嘴岩上的小弟兄,而是位高权重的大都督,你没看你在他部属面前小云子长小云子短的,那些人的脸色很难看嘛?云昭自己或许不在乎,但他那些手下就不一定了,你这么叫,置他们于何地?岂不是无形之中让他们觉得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云昭麾下大多都是原来朝廷的军官,他们很注重上下尊卑的。”

    三眼虎嘿了一声,“我管他们怎么想,再说了,我有您撑腰,怕他们个球球!”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看着云昭,也觉得他变了很多,嗯,怎么说呢,我就是感到云昭现在说话做事,无形之中便有一股气势在里头,你呀,还是收敛一点,征北军不是我们白莲军。”

    “好吧,当家的,我明白了,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以后我会注意的!”三眼虎不耐烦地道:“明天就要出发了,我再去检查一下弟兄们的装备,那个耿冲说,我们进山之后,肯定会遇上大雪,得事先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不要出了漏子!”

    “去吧!”红娘子点点头,“让弟兄们好好休息!”

第六百二十一章:让他进退两难

    当天空露出第一缕曙光的时候,骑兵们从凤凰山要塞之中络绎不绝地走了出来,走向远处那条窄小的山道,从外形上看,这就是一支蒙人骑兵,最前边的是三眼虎以及耿冲,他们带着百多名由郭锋亲自从职方司中挑选出来的好手,大声说笑着,不过他们讲得都是蒙语,飘扬的蒙元旗帜让任何窥视这一支部队的人都会误认为这是一骑蒙元骑兵。

    红娘子最后一个跨出了凤凰山要塞,回头看了一眼要塞之上飘扬的征北军旗帜,微微一笑,两腿一夹战马,风一般地赶了上去。

    两天之后,朴德猛的益州营八千士卒亦出现在凤凰山要塞,与前面的两千骑兵轻装前进不一样,他们携带着大量的军械物资,驼马,驴,骡多达上千匹,巴颜喀拉山谷不能通行马车,他们只能靠这些牲畜将物资运送过去,考虑到路途中的损耗,每样物资都多备了一成。

    在红娘子信心满满地踏上逆袭的征途的时候,在卢宁,林牙却陷入到了极度的恐慌当中,会宁丢了。

    他留驻在会宁的两千部属遭遇征北军大部的突然袭击,猝不及防之下,两千人几乎全军覆灭,只余了数百骑逃到了卢宁大营之中,两千骑的损失还可承受,问题是,他存放在会宁的供给大军的粮草亦全数落到了征北军的手中。

    换而言之,他被霍震霆包围了。夺取会宁的征北军多达上万人,他们已经死死地封住了自己的退路。

    林牙盘膝坐在大帐之中,马刀横在自己膝上,他垂着头,披散下来的头发之间,屡屡白丝极是显眼,他今年还不到五十。

    林牙明白,自己将遭受人生的又一次重大打击,与苍江之役一般无二,他又被对手诱入到了陷阱当中,上一次自己侥幸逃生,这一次,还有这样的好运气吗?他闭上眼睛,两滴苦涩的泪水啪啪地掉落下来,即便还能逃出去,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见陛下,陛下寄予自己厚望,但自己再一交辜负了陛下的重托,大元两任皇帝陛下,都给予了自己最大的希望,但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带给他们失望。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搞明白,霍震霆从那里来的那么多的士兵?被自己歼灭的那两万征北军不是幻象,那是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应当在一个多月的战事之中,被自己几乎将血放尽的征北军第六营如同变魔法一般,将他们的主力再一次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帐门掀起,海因克走了进来,“亲王!”海因克脸色很难看。

    “我们还有多少粮草?”林牙没有抬头,低声问道。

    “殿下,前两天,刚好有一批粮草运到大营之中,现在军中两万士卒连人带马,可以支撑五天!”海因克道:“五天之后,便会断粮!”

    大帐之中陷入长时间的死寂,半晌,林牙才抬起头,“夺了会宁的那支征北军是留在会宁,还是在向这里逼近?”

    “哨骑回报,他们在向这里逼近,不过行进速度极慢,亲王殿下是想返身突击他们?”海因克道:“他们离开了会宁的城墙,我们有机会。”

    “从这里到会宁,即便以最快的速度,我们也需要五天!”林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征北军算得很准。”

    “可是我们困在这里,一点机会也没有!亲王殿下,您率主力退走吧,我在这里抵挡霍震霆,为您争取一点时间!”

    “走肯定是要走的,不过不是我!”林牙霍地站了起来,“霍震霆正眼巴巴地看着我们,我如果离开了,他一定会出来的。”

    “如果他出来了,我们便与他轰轰烈烈的打一场,只要他肯野战,我们便有机会!”

    “他追出来,也不会与我们硬战的,他会拖,这几天我们也看到了,在卢宁,他有一万多主力,还有两千陌刀队,他摆开阵势,我们根本无法攻破,更何况,他手中还有数千陌刀队,那是我们骑兵的克星。”林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海因克,你带两万骑兵走,带上所有的粮草,我带剩余的五千人留下来,在营中迷惑对手,对了,你将我们这五千人的战马也带走。这样五天之后,你们会遭遇来自会宁的征北军,杀掉一批战马,便可以饱餐一顿,使士卒有力气发起最后的攻击,突破这支征北军的拦阻,出卢宁,奔平阳,我估计,在平阳,萧氏兄弟必然也会遭遇困境,你们救出萧氏兄弟,赶紧回剑关。有这五千匹战马作粮食,足以支撑你们完成这一项任务,只要你能突破对手的阻挡。”

    听到林牙的安排,海因克不由大惊,“殿下,这不行,你与留下的人没有了战马,如何与对手作战?”

    “我们留下,主要的目的不再是作战,而是迷惑对手,当霍震霆识破之后,我们将与他们进行决死之战,海因克,我与五千人用生命为你争取到的时间,我希望你善回利用,不要让我失望。”

    海因克卟嗵一声跪了下来,“亲王殿下,您走,我来断后。”

    林牙摇摇头,“你不是霍震霆的对手,我能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海因克,我早就该死了,在苍江之战中,我就应当死了,是你救了我,想不到你救了我,竟然让我再一次遭受到耻辱性的失败,早知如此,还不如淹死在苍江之中更好,你去吧!记着,蒙元如果还有一线生机,就全在你身上了,你能救出萧氏兄弟,然后两军合并,尚能保持一些元气赶到剑关。”

    “亲王殿下!”海因克大哭。

    “站起来,马上组织队伍,一批一批,悄悄地撤离这里。”林牙厉声喝道。“蒙族好汉,流血不流泪,你有哭的力气,便将他放到随后与敌人的血战吧!”

    卢宁又迎来了一个早晨,这一天,蒙军没有发动进攻,霍震霆明白,林牙必然已经知道了会宁失守的消息,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视野尽头的蒙军大营,隐约可见大批的战马进进出出,霍震霆能够想到林牙此时的惊慌,换成是自己,必然也是张皇失措。

    “贺征!”

    一名校尉军官大步走了过来,脸上亦是满脸兴奋之色,会宁如约落入己方手中,对面的蒙军已经被征北军包围了,征北军,又将迎来一场辉煌的胜利。

    “将军又何吩咐?”

    “将你手中的哨骑全部给我撒出去,这个时间,我要清楚地掌握对手的反应。”霍震霆冷笑道:“虽然林牙所打的牌已经不多了,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必须要做到十拿十稳。”

    “是,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发动进攻?”

    “那要看林牙使那一招?”霍震霆大笑:“这个时候的林牙只有两招可使,要么孤独一掷,率军猛攻卢宁,争取击败我,拿下卢宁。卢宁城中,有足够的粮草。”

    “只怕他没这个本钱!”贺征笑道。

    “是啊,他没这个本钱。”霍震霆回望着贺征,“那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如果是我?”贺征楞了一下,认真地思考了一翻,“将军,如果是我,这肯定是要回师突围的,我想此时的林牙已经知道卢宁是个圈套,既然卢宁是圈厉,那平阳自然也是圈套,如果是我,我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向后突围,因为我们征北军在夺得会宁之后,正在向他进逼,没有城池的掩护,他们一定认为自己有机会在野战之中击败我们。”

    霍震霆拍掌大笑,“你说得不错啊,贺征,有长进,嗯,这一战结束之后,我看你可以再升一级,带个三五千人,你已经没有问题了。”

    “多谢将军抬举!”贺征笑道,“可是看起来,对方并没有动静啊?”

    “他们走没有走,从外面如果能轻易看出来,那林牙还是林牙么?这小子运气不好,但不是说他便没有本事。我让你去探听,便是想知道林牙到底准备怎么走?”

    “将军,蒙军骑兵马快,当真让他们走得顺利了,梅平在野战之中能挡得住对手?”

    霍震霆大笑道:“既然我们早就知道林牙在得知自己被包围之后会走第二条路,那我们怎么会给他们一点点的机会?贺征,你学着点吧,梅平出会宁只是疑兵之计,他们离开会宁两天之后,便会回师,返回会宁。林牙后撤的部队将会发现,他们一路毫无阻挡地便能抵达会宁,但是会宁那里,早已严阵以待。让他攻打城池吧!”

    霍震霆大笑,战前,云昭与霍震霆等一干大将反复商讨过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最终确认百分之八九十,林牙会在得知被包围之后不顾一切地返身后撤,梅平战领会宁之后,挥师逼近卢宁,只是为了引诱林牙能够抱有万一的希望,当他们得知占领会宁的征北军在出兵两天之后又返了回去,他们已是进退两难,进,他们将不得不再次面对攻城战,撤,他们的粮草将无法支撑更多的时间。进退两难,将使他们士气丧进。

    “不管林牙耍什么把戏,与他磨两天之后,我们便开始进攻吧!”霍震霆胸有成竹地道,“林牙那小子真不错,从外面看,他们的大营一点异象也看不出来,不过我敢断定,那小子一定在将他的兵马往会宁运动。让你麾下小心一点,这个时候,林牙一定会竭尽全力剿杀我们的哨骑的,不要与他们硬拼,打不过就逃,不丢人!”***

第六百二十二章:临死反噬

    梅平,第六营副将,安庆老兵,云昭入主安庆之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执戟校尉,统带着数十个士兵,七年过去了,无数的老兵都阵亡在战场之上或者退役,他却一路走了出来,成为了征北军的高级将领之一,这一次霍震霆坐镇卢宁,便是由他指挥迂路绕回的两路兵马重夺会宁,堵住林牙的退路。

    占领会宁之后,梅平立即便挥军逼向卢宁,但实则上,梅平将所有的重型军械都留在了会宁,并留下一部士卒开始整顿会宁的城池防守,自己则带着大部队轻装前进,在向卢宁逼近两天之后,梅平确认蒙军大队骑兵正在向自己奔袭而来之后,只留下了属下骑兵继续伪装缓慢前进之外,大部队却是反回了卢宁。

    当海因克发现这一个骗局之后,却是为时已晚,此时,他离开卢宁大营已经二天半了,向前,离会宁还有一天的时间,而转身回卢宁,粮草只能支撑到返回大营便会一无所有,那个时候,全军便将断粮了。

    海因克痛苦地看着远处征北军的骑兵卷起滚滚烟尘,一路远去,此时,他想求一战而不可得。“向前,向前,拿下会宁!”他嘶声吼道。

    他还有一天半的粮草,加入林牙为他多备的那几千匹战马,他可以支撑近十天时间,十天,如果拿不下会宁,那才是灭顶之灾,现在,只有抓紧一切时间,展开对会宁的进攻。

    面临绝境的蒙骑抱着破釜沉舟之心,冲向了会宁。

    在海因克离开卢宁大营两天之后,霍震霆展开了对林牙剩途军队的进攻。之所以拖了两天,是因为霍震霆要使海因克的大部队离得更远一些,完全没有回援的可能。毕竟,对面的林牙亦是名将,假如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假装大队离营,诱使霍震霆倾巢来攻的话,在兵力之上占有优势,而且全部是骑兵的蒙族必然能给霍震霆以重创。

    两天的时间,霍震霆哨骑四出,与林牙拦截哨骑的骑兵展开了相互剿杀,在这种骑兵的单兵作战之中,林牙所部毫无疑问能占得上风,第六营哨骑损失惨重,但终究是让霍震霆确认了海因克率大部蒙骑已经离去的事实。

    卢宁城门洞开,骑兵飞驰而出,奔向远方,列成队形警戒对手突袭,在他们身后,陌刀队正络驿而出,陌刀队只余下一千五百余人了,但仍然是霍震霆突击的主力,而在他们身后,万余部卒手执枪矛,一队队的开出来,在城墙下列好了攻击阵形。

    城墙之上,百余面战鼓同声擂响,一排排的牛角号呜咽吹响,霍震霆凝视着对面远处的蒙军大营,那里毫无动静,心中有些疑惑,以骑兵为主的蒙军好像并没有出战的意思,难不成他们还想守营不成?

    有些猜不透林牙的心思,但霍震霆此时已经确认自己已处于绝对的上风,不管对手如何变化,自己以一贯之,以力夺人,硬生生地碾压过去。

    手中长枪霍地兴起,随着他手中长枪高举,战鼓的节奏陡然变化,处于部队最前沿的骑兵发出一声呐喊,猛摧战马,向前扑去。

    霍震廷第六营的骑兵并不多,第六营两万余士卒,骑兵只有三千余骑,而在分给了梅平所部两千骑之后,在他手中,便只有千余人,这两天与林牙的哨骑剿杀又让他损失了百余骑,现在率先展开进攻的只有八百余骑,骑兵的指挥将领正是贺征。

    在骑兵的身后,一个个的步兵方阵压着鼓点,向前突击,以陌刀队为前锋,五百人一个方阵的步卒错落有致,前进之中仍然保持着相互之前的距离。

    贺征的八百骑兵并不是进攻的主力,在临近蒙军大营之时,八百骑兵立即开始转向,绕着对方营垒疾奔,让贺征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蒙骑的大营依然紧闭,对方还是没有出营作战的意思,此时再不出营,等到征北军步卒赶到,封住了营垒,蒙骑将再无用武之地。

    征北军骑兵绕着蒙军营垒奔驰,在他们身后,步卒已经赶了上来,停在一箭之地之外,蒙军的反应让霍震霆百思不得其解,迟疑片刻,霍震霆下达了攻营的命令。

    陌刀队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靠近营垒,每一次沉齐的步伐落下,都会让大地一阵颤抖。

    “杀!”队列之中的孟柱高举陌刀,发出一声怒吼。

    第一列陌刀手猛地加快步伐,手中陌刀高举,用力劈下,木制的栅栏在锋利的陌刀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在栅栏被劈成碎片的霎那之间,营地里终于响起了厉响之声,那是床弩击发的啸鸣之声,数十支床弩从营地之中飞出,刚刚劈碎栅栏的陌刀手们猝不及防,盔甲再厚实,能抵挡普通的羽箭甚至破甲箭,但在床弩面前,他们仍然像纸糊一般,被轻易撕裂,几十名陌刀手一头栽倒在地。

    床弩之力,能轻易地射穿人体,有时候能穿透好几人,但陌刀手们的盔甲着实防护性能太好,这些弩箭一击将第一排的几十名陌刀手射死,弩箭连接破了士兵前胸后背两层盔甲,再探出半截箭身之后,终于失去了力道,卡在了士兵的身上。

    “加快速度,向前,向前!”孟柱嗥叫着,床弩上弦速度极慢,发射一发之后,便需要较长的时间来重新绞弦,不像征北军所拥有的伏磨弩,能够持续不断地发射。

    陌刀手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向前奔跑,在床弩巨大的威力面前,他们身上的凯甲没有丝毫可能保护他们的安全,巨大的陌刀刀面横在胸前,希望陌刀能够在下一波弩箭到来之时,能够挡上一挡。

    拦在他们面前的栅栏被劈成了碎片,巨大的蒙族大帐被绞成了片状,陌刀手们冲进了大营,在他们身后,是蜂涌而上的步卒。

    孟柱跑在最前面,此时,正是他身先士卒的时候,床弩的威力必然会使他的部下心生恐惧,此时,只有自己跑在最前面,士兵们才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

    脚下突然一软,孟柱怪叫一声,陡地便掉了下去,在他的身下,出现了一个陷坑,接跟在他身后的陌刀手们收脚不及,纷纷坠了下去,坠下去的瞬间,孟柱看到,在第一层蒙古大帐之后,有一道绵延的一人来高的胸墙,墙上,架着的正是一击便夺去了他数十名部下的床弩,而那道胸墙之后,一个个蒙人手执弓箭,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林牙利用这难得的两天休战时间,利用大帐的掩护,在大营之内挖了一道深约三米,宽约两米的壕沟,壕沟之内,插满了尖矛,而在上面覆盖了一层牛皮,在扫上一些碎土,掩去形迹,乍一看去,便是一块平整的地方而已,而挖出来的土石,则修成了一道一人来高的胸墙,他准备在这里,死守到底,为海因克争取更多的时间,以免霍震霆赶到会宁对海因克两面夹击。

    床弩,壕沟,都是为了对付陌刀手的,一两千陌刀手的存在,对他失去战马的士卒会形成毁灭性的打击,他必须在第一波攻击之中,便将这些陌刀手大量杀伤。

    林牙算得很准。

    霍震霆果然使用了陌刀手来作为前锋攻击自己的大营,这让他专为陌刀手的准备立时便发挥了最大的效力,壕沟边上,陌刀手们拼命地使自己停了下来,以免随着前面的队友跌下去,但后面的却不清楚前面的状况,仍然在快速向前奔跑,重重地撞在前面的对友身上,壕沟之前,人仰马翻,三米深的壕沟,有一段几乎给跌下去的陌刀手们填满。

    在一片人仰马翻之中,令人心悸的床弩啸叫之声再一次响起,这一次,距离更近,忙乱之中的陌刀手们不及躲避,又倒下了一批。

    随着前方障人眼目的大帐被扫清,后方的霍震霆终于看到了林牙在大营之中的布置,心中大为震惊,林牙竟然放弃了蒙军最为擅长的马战,而改为他们的短板,固守营垒,这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们的战马那里去了?

    霍震霆略一思索,便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不由大为懊恼,这一战,从头到尾,林牙都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没有想到,临到末了,眼看着便要收获战果的时候,对方却玩了这一手,早知道这样,一天过后,自己便应当发动攻击。而不该给对手多一天的时间布置。

    一时之间,便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让他感到愤怒无比。

    “盾牌手上前,掩护陌刀手退下来。”他厉声道。

    一排排顶着巨大铁盾的士兵们向前推进,而此时,陌刀手们也正在缓缓后退,上一次交锋,陌刀手们虽然损失数百,但却给对手造成了数倍于己的伤害,但这一次,他们一个敌人都没有杀着,却白白地死了数百人。***

第六百二十三章:兄弟,看我的!

    一面面铁盾竖了起来,这种铁盾是特制的,在它的背后,用一根木制的撑杆,牢牢地支在地上,厚实的铁板能够有效的抵挡床弩的射击,高达两米的这种铁盾边缘有搭扣,两面靠在一起,便能相互扣住,能将床弩的冲击力有效分散,上百面这样的铁盾立起来,便犹如一堵铁制的城墙。这种铁盾极耗铁,也只有征北军这种不惜工本地加强士兵防护的军队才会舍得打造这种其实用处并不太大的玩意儿。

    霍震霆缓缓策马走近铁盾,远处,林牙的身影也显现了处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在一起。

    “霍震霆,来吧,让我们像一个男人一样,打一场吧!”林牙大声喊道。“有种与我单挑一场么?”

    霍震霆哈哈大笑,看着林牙,目光之中充满了怜悯,“林牙,这就是作为蒙元亲王,所谓蒙族名将的风彩么?可惜了,上兵伐谋,你一败于苍江之畔,损兵折将,二来于卢宁城下,两次大败,近十万将士都折损在你的手中,你居然还叫嚣着与我单挑,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

    林牙眼中刚刚鼓声的神彩慢慢变得黯淡,手微微颤抖起来。

    霍震霆大笑着,肆无忌惮地踩踏着对手的自尊,“在我征北军中有一员大将叫蒋旭,单打独斗,罕逢对手,可惜,他是一个傻子,虽然历次大战斩将无数,但仍然只能在我征北军中作为一名亲卫,我看你也比他强不了多少,哈哈哈,林牙,如果你投降,我想我家都督会给你一个哨的人马,以你的统兵才能,亦只能带这么多人了!”

    林牙身子摇晃了几下,逆血攻心,险些便喷出一口血来。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霍震霆,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霍震霆冷笑道:“林牙,时至今日,你还在梦想着有反盘的一刻吗?我不妨告诉你吧,此时,你派出去的海因克只怕正在为是继续前进去攻打会宁呢,还是返身回来营救你而为难吧?不过我估计,他肯定是要去打会宁了,在会宁,我们早已布下铜墙铁壁,就让他去撞个头破血流吧!至于你,你觉得你撑得过今天吗?”

    霍震霆的身后,一架架的霹雳炮立了起来,发现林牙竟然是在营内建垒准备固守之时,霍震霆当即下令将城内的霹雳炮尽数拆了下来,此时,无数的士兵正在忙碌着将霹雳炮立起来,更多的伏魔弩亦在铁盾之后安装完毕。

    “受死吧,林牙!”霍震霆手中长枪高高举起,猛地下压,“攻击!”

    霹雳炮发出巨大的声响,无数石弹腾空而起,飞向远处林牙简易的垒墙,壕沟边,一面面铁盾翻转过来,平倒在壕沟之上,构成了一架架跃过壕沟的桥面。几乎在铁盾倒下的同时,伏磨弩发出了愤怒的啸叫之声。比床弩略小的强弩箭如雨一般的射了过去。

    步卒们发出震天的呐喊之声,踏在铁盾之上,冲向了远处的胸墙。

    林牙营垒之中,霹雳炮亦开始反击,为了攻打卢宁城,这玩竟儿林牙也准备了不少,石弹在空中飞舞,有时在空中,相向而飞的石弹竟然会对撞在一起,碰撞得粉碎,变成无数碎石掉下来,碎石纷分,石弹伤人不多,倒是这种碎石对攻守两方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这些碎石只要不是击在要害处并不致命,但是击伤士兵却是轻而易举。

    但在床弩方面,林牙可就差多了,床弩威力大,但射速太慢,相比起对面的伏魔弩,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对方如泼雨一般射将过来,而且明显是分了轮次,从开始掩护士兵进攻到现在,竟然一直没有停歇,但林牙这里,却是一轮发射过后,便要等上好一会儿,等他们再次发射的时候,对方士卒已经逼近了许多。

    “箭!”

    林牙厉声喝道。

    无数蒙人从躲避处探出头来,勇敢地将上半身暴露在胸墙之外,拉开强弓,向着蜂涌而上的征北军射击。他们的准头极佳,如此距离之上,几乎每一箭都会射倒一名征北军士兵,但在他们探出半个身子,毫无遮挡的时候,伏魔弩立时就对他们造成了重大伤害,这几乎是一比一的比例。而这对于防守一方来说,几乎就等于完败了。

    林牙知道,霍震霆说得不错,自己撑不过一天去,然而更让他担心的是海因克,如果霍震霆所说是真,那么,先前打算的由海因克半道而击征北军的计划便完全破产了,对手早已算尽了一切,必然会让蒙军在城墙之下耗尽最后一份力气。而海因克却不得不攻,攻,还有一线希望,不攻,就会活活地被对手耗死,等粮草耗尽,战马吃光,没有了粮草的蒙军甚至都没有挣扎的本钱了。

    结束了,对于自己而言,一切都将结束于今天。他抽出了马刀,插在自己身前,取下负在身上的强弓,拈起了一支箭,站了起来。

    霍震霆也不满意,他不满意的是,在最后关头,自己竟然还被对手算计了一把,林牙修建的营垒不大,四五千蒙军的防守阵容很厚实,武器搭配也很合理,这让霍震霆很吃惊,看来蒙军这些年来在防守方面也有了很多的心得,在以往,如此有梯次有纵深的防守在蒙军将领身上是很难看到的。自己自己付出的代价必然要比自己想象的大。歼灭林牙所部不是自己唯一的任力,击败林牙之后,自己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如果损伤太大,会影响到后续的战事。

    他皱着眉头,看来还是需要让陌刀手上去拼一下了。在他身左,千余陌刀兵此时已经重振队形,肃然而立,远处壕沟边,正有士兵将跌下去的陌刀兵吃力地从沟中拖起来,死得并不多,但身着如此沉重的盔甲掉下去,又被后面的同伴压上去,断腿断臂的人极多,已是失去了战斗力了。

    孟柱晕晕乎乎地感到有人在拉扯自己,他是第一个坠下去的,当时感到自己下坠,孟柱便拼尽全力向前一跳,想要跃过这个陷阱,但他忘了,现在不是他当年只穿着一件破烂的褂子在山间纵跳的时候,沉重的盔甲让他根本没有跳出多远,依然坠了下去,不过这下意识地一跳,却让他躲过了后面跌下来的人直接砸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紧贴着壕沟壁两手在沟壁之上刨出了十条印痕,手指甲尽数翻了起来,左脚踏在一根矛尖之上,已被刺了一个对穿,稍一动弹,便是一阵剧痛。右脚运气好,恰好落在两根矛尖之间,毫无无损。

    转动了一下脑袋,孟柱发现,在自己的两侧,有很多同伴跌在坑底,一动不动,而坑底,有沽沽的鲜血在流动,他知道,这是尖矛刺穿了他们的盔甲,从数米高的地方跌下来,再加上身上沉重的盔甲,这些尖矛已足够刺穿他们厚实的盔甲了。

    不停地有陌刀手的遗体被拉扯上去,越往下,生还的机率越小,看着那些在沟底蜿蜒流动的血液,一阵阵热血冲到脑顶,孟柱发出一声闷吼,左脚用力,哧的一声响,从矛尖之上生生地拔出了自己的左脚,弯腰拾起两柄跌在坑底的陌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锋利的陌刀插进了沟壁之中,右脚踩在陌刀刀杆之上,一只手抠住沟壁,努力使自己站稳,挥手又将另一柄陌刀插进沟壁,踩上第二根陌刀刀杆之时,孟柱的双手已经攀上了沟壁。

    “快,孟将军还活着,快拉他上来!”沟边,有人发出惊喜的叫声,几双手伸手来,用力扯住他的双臂,将他拉了出来。

    脚一着地,阵阵剧痛传来,身子一歪,险些跌倒,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前后左右躺地上的兄弟,孟柱发出阵阵嘶吼之声,伸手抓住了一柄陌刀。

    这柄陌刀仍然握在一名陌刀手的十指之中,而这名士兵,胸前有数个大洞,盔甲被鲜血染红,早已死去多时了,但仍然紧紧地握着他的武器,孟柱伸出手,慢慢地轻轻地一个个地扳开他的指头。

    “兄弟,哥哥替你复仇!”握着这柄陌刀,他站了起来,拖着一只仍在不停留血的左脚,一瘸一拐却又坚定无比地走向远处的战场。

    “孟将军还活着!”霍震霆身边的陌刀手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孟柱的生还,立即让他们的士气高涨,特别是看到孟柱瘸着腿仍然坚定地在向前突击,所有人都是感到阵阵热血上涌。

    “你们的长官正在向前,你们,还在等什么?”霍震霆手指前方,厉声喝道:“前进吧!为你们的战友打开一条胜利的通道!”

    “征北军,前进!陌刀手,前进!”陌刀手们发出怒吼之声,挺起陌刀,大步向前。

    孟柱高举着那柄取自同伴手中的陌刀,越走越快,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在前进,对于身着重盔,左脚负伤的他来说,这几乎可以看作是人类的极限了。

    “杀!”他发狂地吼叫着。***

第六百二十四章:战殁

    孟柱向前突击,前方箭矢如雨,他低着头,护住面门,巨大的陌刀刀面遮挡在头部,只有在听到床弩破空的声音之时,他才会仆倒在地,等床弩弩箭的啸声消失,他又一次从地上站起,一步一步,向前突进。

    在他的身后,更多的陌刀手们跟了上来,这一次,他们散开了队形,不再摆成密集的整齐的队伍,看着孟柱的动作,他们竟相模枋。

    孟柱的盔甲接合部插满了羽箭,再向前数十步,蒙族箭手们强弓射出的破甲箭终于能够击穿他的盔甲,但也仅仅是破开盔甲而已,很难对孟柱造成太大的伤害。孟柱就如同一个刺猥一般,深身挂着长长短短的羽箭,胸墙就在跟前。

    有蒙族士兵勇敢地从胸墙后跳了出来,他们知道,普通的马刀很难对眼前这个浑身都包在钢铁之中的家伙造成伤害,所以每个人手中都提着铁锤,铁骨朵之类的重兵刃。这些人从胸墙之上跳了下来,嗥叫着冲向孟柱,不能让这个怪物破坏胸墙,更不能让他冲进来。

    孟柱举着的陌刀凌空下劈,一个刚刚从胸墙上跳下来的蒙军凌空被挥为两断,两截尸体啪啪地落在地上,仍在不停地扭曲,上腿,扭胯,转腰,陌刀风车般地绕身一周,惨叫之声连接不断,这些跳出来的蒙军根本无地阻挡住孟柱片刻功夫。

    孟柱加速,沉肩,轰隆一声,烟尘飞扬,胸墙被他撞塌了一段。满天烟尘之中,孟柱窜进了对手的营垒之内,陌刀起落,他狂叫着左冲右突,在他的身后,大群大群的士卒从这一段缺口冲进了大营之中。

    更多的陌刀兵冲了上来,学着孟柱的样子,涌身撞在胸墙之上,替身后的步卒们打开进攻的通道。

    看到越来越多的士兵冲进了对手之中,霍震霆脸上露出了笑容,结束了!在这种肉搏战之中,有陌刀手助阵的己方将稳稳地掌握胜局。

    “贺征!”

    “属下在!”

    “带着你的骑兵,封锁外围,不让一个蒙军能够逃走,他们在卢宁犯下的恶行,现在要给我一一偿还!”

    “是!”

    不到一平方公里的战场之上,近两万人涌挤在一起,搏命厮杀,初始还能听到震天的呐喊之声,到得后来,呐喊之声渐息,只闻兵戈交击之声,却是战事进入到白热化,双方都是杀红了眼,鲜血迸溅,残肢横飞,火光熊熊,一个又一个的大帐被点燃,化为一个火球,被四面包围的五千蒙军此时已经被压缩到了一个极为狭小的范围之内。

    似乎天公也见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早上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此时已是阴云密布,狂风大作,风卷起沙土,劈头盖脸地打向所有人。刚过饷午,天气竟然暗了下来。

    霍震霆抬头看向天空,啪的一声,一点冰凉滴在脸上,“要下雨了!”他低低地自言自语道。

    “所有人,压上去!”一摧战马,霍震霆提起了他的长枪,奔向战场。

    蒙军已经被打散,在孟柱率领的陌刀手的突击之下,整个防守阵形被切成了数块,被征北军四面穿插,咬掉一块之后,立即便转向另一块,便如同一块圆圆的大饼,此时已经被咬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最圆心的那一块,当然,那里也是抵抗最为强烈的一个地方。

    林牙就在那里!他的身边汇集着大帐兵的数百精锐。被团团围困的林牙几次试图冲击包围他的敌人,去营救那些隐入困境的部属,但每一次冲击都会被挡回来,对手似乎知道他们这一批人扎手,对他们采取了围困,而一心准备着先歼灭其它部分的敌人,等到最后再来收拾他们。

    看到陌刀队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林牙知道,最后的攻击马上就要到来了,而在外围,厮杀之声已是渐渐地小了起来,更远处,有骑兵在纵马追逐着侥幸突出包围的蒙军,将他们一一砍翻在原野之上。

    五千人,就这样没了。林牙闭上眼,强忍着泪水,没有流将下来。

    陌刀手,列阵。

    铁盾兵,列阵。

    长矛兵,刀盾兵,列阵。

    一队队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这最后一声战场包围得犹如天桶一般。

    长矛如林,刀锋如潮,铁盾似墙。

    霍震霆出现在陌刀手的最前排,戟指着林牙,“林牙,你输光了。投降吧!”

    林牙看着霍震霆,一言不发,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马刀。随着他的这一个动作,残余的最后几百名大帐兵同时将手中带血的马刀举起,他们已经射光了他们箭囊中的羽箭,此时,马刀已经成了他们最后的武器。

    “何苦来哉!”霍震霆摇摇头,叹口气,林牙不会投降,他心知肚明,但总得例行公事来说上一说,如果这家伙能投降,那对于征北军的政治意义可就大了,林牙是亲王,是蒙元两任皇帝都什么信任的大将,如果他投降了,对于蒙元士气的打击可谓是无以伦比。

    可惜,自己知道这一点,林牙又如何不知呢!他是情愿战死,也不会愿意成为征北军的俘虏的。

    林牙高举着马刀,咆哮着冲了上来,他冲向了征北军中最难打的陌刀手。

    这是在求死了!

    霍震霆凝立不动,孟柱的陌刀前指,一排排的陌刀手冲了上去,成排的陌刀同时举起,同时落下。

    霍震霆闭上了眼睛。

    哗啦一声,天上似乎有一个水柜被打开了底板,如同泼水一般,大雨倾盆而下。转眼之间,眼前便只有如帘的雨珠,十步之内,难见人影。

    斥喝声,打斗声,惨叫声,从雨中传来,不时会有断首残肢从雨帘之中飞出,重重地击在竖起的铁盾之上,虽然暴雨如注,但地上流动的水却是红色的。

    终于,一切归于寂静,孟柱踉踉跄跄地从雨中走出,一步一步挪到霍震霆身前,在他的身后,陌刀队士兵们疲惫地一个接着一个,一队接着一队出现在霍震霆的视野之中。

    “回禀将军,陌刀队幸不辱命,全歼残敌,阵斩敌方大将林牙!”一句话勉力说完,孟柱仰天便倒,卟嗵一声栽倒在血水之中。

    两边士兵奔出来,架起孟柱,随军医师亦冲了上来,稍一把脉,转头看向霍震霆:“将军,孟将军并不大碍,只是身上受伤多处,失血过多,再加上脱力所致,无性命之忧,休息几天,便能恢复,唯一麻烦的就是左脚上的伤势有些重。”

    听到孟柱没有性命之忧,霍震霆舒了一口气,这一战,陌刀队两千人几乎折损过半,如果再折了这员陌刀队的首领,都督那里铁定没有好脸色了。

    “扶下去好生医治,让孟将军好好地将养一段日子吧,接下来,用不着陌刀队出马了!”霍震霆策动马匹,向前方战场走去。

    最后的战斗由陌刀队来解决,场面便有些惨不忍睹,陌刀队是大越用来对付蒙骑的利器,用他们来对付步卒,的确是大材小用,最后这一批蒙军几无完尸,无不被分成了几片,遍地的内脏乱肉,被大雨浇淋的惨白一片,即便是霍震霆这种沙场老将,亦是觉得肚腹之中翻肠倒海,险些便吐了出来,而他左右,早已有士兵弯腰,大声地呕吐起来,一个个的脸色都是难看之极。

    雨慢慢地小了下来,霍震霆勒住马匹,看着在他前方不远处躺着的两片残尸,那是林牙,他被一柄陌刀从右颈之处斜着切削,从左颈到左胁,连人带甲胄,被整齐地劈成了两段,头盔滚在一边,双眼圆瞪,一张脸已是变得惨白。

    “将他好生收敛起来,尸体运回兴灵,交给都督,这是我们征北军与蒙军开战以来,阵斩的级别最高的蒙军将领,这会大大地振奋我军士气并沉重地打击蒙元的。”霍震霆翻身下马,走到了林牙面前,向他鞠了一躬,“虽然我们是敌人,但我亦然佩服你敢于赴死的勇气。”蹲下身去,伸手轻轻地将圆瞪的双眼抹上,直起身子,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自己的军队。

    “将军,我们是不是马上赶赴会宁?”贺征赶上了霍震霆,问道。

    霍震霆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慌什么,让弟兄们再休整两天吧,让海因克在会宁再玩几天,我要等到他们断粮之后才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当林牙在卢宁被全军歼灭的时候,海因克也终于出现在会宁城下,看到现在的会宁,海因克倒冲了一口凉气,此时的会宁,与他们离开时的会宁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城池之下,被挖出了十余米宽的壕沟,沟中插满着削尖的木桩,竹刺,原本平坦的城下,处处障碍,鹿角拒马层比迭次,极少的通道之中,铁蒺藜密密麻麻,向上的一头闪着寒光,仰望城头,一排排弩箭闪着幽幽的寒光,城头之上,旌旗招展,士兵严阵以待,显然,早已恭候他多时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营啸

    玉门关,虽然远离中原地区,但却是塞外第一大雄关,是历朝历代中原国家抵抗蒙族入侵的要隘,自古以来便有传言,玉门关兵力满万,便不可攻破,而现在的玉门关,石敢当麾下拥有一万二千健儿,而石敢当又曾经在玉门关驻扎近十年,对这里的山山水水,对关里的每一处角落可谓都是烂熟于心,他镇守于此,哪怕是司马家族拥有四五倍的兵力,又是从玉门关相对而言较为薄弱的内里进攻,仍然是无法撼动玉门关。进攻月余,玉门关巍然屹立,第八营的旗帜招展飘扬,城下积尸如山,司马家族的军队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最低点。

    此时的石敢当还不知道他的第八营已经继卢城营,安庆营,磐石营之后第四个获得特赐营名的征北军部队,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远处司马家族的军营,以及对方大营辕门,哨卡之上垂头丧气的士兵,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司马仁,你们欠我的,用这种方式还给我,当真是大快人心,只是可惜,自己还没有抓着机会将司马瑞这个王八蛋斩于刀下,好几次都已有了机会,但那个混蛋太滑溜了,每一次都是差之毫厘,几次过后,司马瑞似乎也知道石敢当瞄上了他,再也没有亲自进攻过,每当他一出现,石敢当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地亲自挥刀上阵。

    “将军,已经连着三天对方没有进攻了!”万世昌走到石敢当侧面,撑在城墙之上。

    “怎么,手痒痒啦?”石敢当笑问道。

    万世昌耸耸肩,“快一个月了,也不知卢宁打成了什么样子了?应当快了吧?”

    “应当快了,我估计也就在这几天了!”石敢当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万世昌奇怪地道。

    “你以为我每天站在这里看风景呢?”石敢当哈哈一笑,“这段日子,我一直在观察司马家的粮草运送频率,你也知道,司马家族的粮草都是从会宁,平阳等地转运过来的,平均每五天就会有一拨粮草运送到司马家族的大营。今天本来应当有一批粮草运送过来的,但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

    “也许路上耽搁了呢?”万世昌摇头道,“要是明天还没有来,那才能说明问题。”

    “粮草对于一支军队有多么重要你不是不知道,晚一天,都会让军中出现骚乱的!”石敢当道:“如果不是我知道我军在卢宁的部置,我也许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我敢断定,会宁那里一定出问题了,极有可能,我军已经按照先前的计划抢占了会宁,将林牙堵在了卢宁地区。”

    万世昌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么说,我们马上就可以转入反攻了?”

    石敢当哈哈一笑:“当然,反攻。世昌,你瞧着吧,粮草没有来,司马仁得知卢宁地区的事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这个没卵子的家伙,他害怕霍震霆在收拾了林牙之后,将他堵在了玉门关下,那时的他,可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司马仁久攻不克,士气低迷,突然撤退,又粮草不继,这可是我们趁火打劫的好机会!”万世昌两眼发亮。

    “不错,如果我的对面是韩仲,或者是蒙人的大将,我一定会按照先前的计划死守玉门关,等着霍震霆过来与我会师,但对面是司马仁,那就不一样了!”石敢当转头看着万世昌,“司马仁首鼠两端,从来都没有决死的勇气,司马家的军队在玉门关下损失惨重,士气不振,他们不撤还能勉力维持着眼前的态势,一撤之下,必然会引发混乱。世昌,敢不敢以小搏大?”

    “万某有何不敢?”万世昌挺起了胸膛,大声道。

    “我给你五千兵,关里仅有的两千骑兵我也都给你,这一个月来,他们都闲得发慌,身上都长膘了,正好让他们去减减肥!”石敢当笑道:“两千骑兵,三千步卒,你给我切进去。”

    “怎么打?”

    “简单,你率这五千兵马,只管向前,凡是挡在你前面的,你都给我击溃他,而落在你后边的,你就不用管了。一直向前,将司马家族的军队给我赶得失去建制,失去纪律,剩下的,我来收拾。”

    “关里现在有战斗力的只有一万来人,我带走五千,你起码要在城中留下三千人以防万一,那你能动用的就只有二千余人了。”万世昌有些担心,“对方起码还有三万余人,这一仗,有些冒险呢!”

    “一点险也没有!”石敢当冷笑,“我在司马家族的军队中呆了十年,对他们有着充分的了解,司马仁重用司马家子弟,普通将领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军中怨声载道,这个当口,司马家的那些人恐怕会只顾着逃命了,只要你像赶鸭子一般将他们拼命向前赶,落后的那些人,解决起来就简单了,我石某在这支军队中还是有些威望的。旧时同僚也有不少。”

    “我明白了!”万世昌点点头,“你是想劝降那些怀你出身差不多的人。”

    “水向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些人平时就对司马家不满,此时身处绝境,我给他们一条阳关大道,他们岂有不从的道理。”石敢当笑道。

    司马仁准备跑路了。天黑的时候,他的运粮官仓皇地带着一伙伤痕累累的士兵冲进了大营,他们本来是准备去会宁运粮的,但是走到半途,便遭遇到了征北军哨骑的追杀,运送粮草的民夫当即一哄而散,保护粮草的士兵在与对方哨骑的战斗之中,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林牙数万大军本来一直控制着这一段,司马仁运送粮草的部队不多,而且不是一线部队,如何是梅平派出来的这些虎狼一般的哨骑可比,运粮官见势不妙,当即打马便逃,总算是在哨骑的追击之下逃出了一条性命,他带回来的消息让司马仁顿时魂飞魄散。

    司马仁不是没有才能,也不乏军事之上的预判,只是此人太过于惜命,首鼠两端,总是想不劳而获的性子让他永远也无法在这个乱世之中获得自己独立的地位,当听到这一个消息的时候,正如石敢当所预料,他的第一反应是林牙完了,他必须马上撤退,跑回剑关,甚至跑回燕京去。

    召来了司马家族的核心成员,商量着撤退事宜,几万大军,也不是想撤就能撤得了的,更何况,在他的面前,不家上万的虎狼敌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呢。

    司马仁忽略了运粮官,他其实在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应当宰掉这些人,这位运粮官将会宁失守,林牙已被包围于卢宁的消息告诉了与他相好的将领,不到一个时辰,这个消息便漫延到了全营。

    在司马家族的核心成员们还没有商讨出万全的撤退计划的时候,司马家族的大营炸营了。

    没有按时领到粮草的下面将领们本来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运粮官带回来的消息顿时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粮草了,今天不会有,明天甚至以后都不会有粮草了,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面临着前有坚城,后有敌兵的危险境地,如同司马仁一样,这些将领们的第一反应是逃命。

    逃命也是一门学运,谁先逃,谁断后?左思右想,谁也不愿意甘心留在后面做那有死无生的断后者,这些将领们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件事,率领自己的麾下先跑。

    这个时候,所谓的军纪已经是个屁了,那个跑得快,那个便能活下来。

    当司马仁发现大营已经乱成一团的时候,形式已经无法控制,大营的栅栏被推翻,士兵们争先恐后地逃出了大营。

    司马仁脸色发白,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完了,完了。”统军之将,最怕的就是这种毫无理由的营啸,一旦发生,几无挽回的余地。

    司马瑞霍地抽出了佩刀,怒吼道:“造反啊,我带人去砍几个砍这个带头的,自然就镇压下来了!“

    “阿瑞回来!”司马义怒吼道:“你想找死吗,这是营啸,士兵们惊恐之下,早已失去了理智,你敢挡着他们的路,他们可认不得你是少将军,一枪便戳翻了你。”

    “那怎么办,叔?”

    “还能怎么办?跑!”司马义阴沉着脸,“跑吧,看谁的命大,看谁跑得快!”他抬头看着玉门关,这里巨大的声响岂能瞒得过石敢当,只怕他一直瞪着眼睛看着这个方向吧。

    司马瑞后退了两步,看了一眼司马仁和司马义,突地一个转身,奔向了大帐之后,那里,拴着他的战马。

    玉门关中,石敢当兴奋地看着炸了营的司马家族大营,哈哈大笑,“世昌,世昌,你看,你看,不出我所料,烂了,跑了!机会来了!”

    “我这就去赶鸭子!”提着大刀,万世昌便向城下跑去。

    玉门关城门洞开,万世昌一马当先,冲了出来,在他的身后,两千骑兵,三千步卒人手一支火把,呐喊着冲了出来。***

第六百二十六章:虎毒食子

    战场上形式总是瞬息万变,云昭与征北军大将们拟定了整体战略以及具体到某一战役的战术动作,但在实战之中总是会出现变化,这个时候,考较的就是麾下大将们的应变能力了。云昭认为石敢当的飞天营是不可能正面击败司马家族的数万大军,所以给他们的任务是掐死玉门关,等待霍震霆收拾了林牙之后,再挥师北来,全歼司马仁于玉门关下。

    但显然石敢当对于司马家族的秉性了解得更深,通过他的仔细观察,准确地预测到了司马家族的战术动作,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得到的是一个更佳的结果,对方居然炸营了。

    炸营的军队比起土匪更不如,石敢当惊喜交加,万世昌率领五千士卒打出来之后,到了天明,石敢当大胆地在玉门关内只留下了两千士卒,自己率三千部众也抢出关来,尾追而去。

    万世昌准确地执行了石敢当的计划,以骑兵开道,尽力向前,一路犹如虎狼追赶羊羔,将司马家族尚成建制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而石敢当所做的,就是一路收降。石敢当以前在司马家族军中地位颇高,与之身份相近的平民基层将领在石敢当的召换之下,基本上没有多少犹豫便向其投降,一路前行,一路收降,石敢当的队伍迅速澎胀起来,三千人马出关,到最后赶到半坡村追上司马家族一行人时,队伍已经有了八千余人。

    石敢当胆子也的确大,这些投降的军队,他毫无心理负担地马上便编入自己的作战行列,只是在每一位投降将领的身边安排了一名自己的亲兵,以免那些刚刚投降的将领因为不熟悉征北军的作战命令,旗号,习惯而造成混乱。

    半坡村,顾名思议,这就是一个建在一道缓坡之上的村子,全村也就百来户人家,司马家族一行人自玉门关下狼狈逃窜,到这里时,只剩下了最后一批忠心耿耿的司马家族亲兵,一千余人了,而此时,万世昌已经抢到了他们的前面,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当石敢当赶到半坡村之时,司马家族一众核心人物已成了翁中这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万世昌没有发动对对手的进攻,虽然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但他明白石敢当的心思,这个大仇,石敢当肯定是要亲自来报的。

    小小的村落之中,挤满了千多名司马家族最后的军队,看着山下越来越多的征北军军旗,所有人都是脸色煞白,失魂落魄地看着司马仁。

    司马仁寂廖地坐在一家小院的磨盘之上,袍服零乱,到处沾满着泥垢,一夜亡命而逃,又冷都又怕,此时浑身不停地颤抖着,眼泪鼻涕不受遏制地往下流淌,顺着山羊胡子往下滴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比起身体上遭受的痛苦,此时他的心中,却是有如刀绞一般,一世打拼,竟然落到如此下场,司马家族算是完了,抬眼看着周边六神无主的从属,何曾有一丝战意?

    “大哥,石敢当是我们司马家族旧部,兴许有一丝香火人情,我们派个人去说说,让他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去大漠,再也不踏足中原如何?”司马义走了上来,低声道。

    “你糊涂!”司马仁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正因为他曾经是我们的部属,所以才会更加恨我们,比其它的征北军将领更恨我们,碰上其他人,我们还有活命的可能,碰上石敢当,他一定会干净利落地砍了我们,一丝机会也不会给我们。”

    司马义手指微微颤抖,“那,那岂不是说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

    司马仁摇头,“这里,只怕就是我们司马家的葬身之所!”看着身周,忽地惨笑起来,“也罢,一大家子都在一起,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

    山下响起了密集的战鼓,阵阵呐喊声清晰地传到众人的耳中,司马瑞脸色苍白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大伯,叔叔,征北军要进攻了!”

    看到司马瑞,司马义眼睛一亮,悄没声地摸到司马瑞身后,竖掌如刀,一下子切在司马瑞的脖颈之上,司马瑞做梦也没有想到司马义会暗算于他,眼睛一翻,砰的一声翻身倒在了地上。

    “将他捆起来!”司马义看着身周目瞪口呆的一群人,“捆起来!”

    不明就里的士兵一涌而上,三下五除二将司马瑞四马攒蹄地捆了起来。

    “老二,你干什么?”司马仁怒道。

    “大哥!”司马义指着仍然昏迷的司马瑞,“说起来石敢当与我们司马家有什么仇恨,还不是因为这混小子,在梅岭一战不听劝阻,败于韩仲之后,岂图推诿罪责,嫁祸石敢当,并将他下狱,最后迫使石敢当含恨出走,如果不是他,石敢当说不定现在还是我们麾下骁将,石敢当恨也只当恨他,我们将他送给石敢当。”

    司马仁身体微微一震,“老二,将阿瑞送出去,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现在在这里,难道不是死路一条么?不仅他要死,我们都要死。如果能以他一条命,换来其它人的命,有什么不可以?”司马义道。

    “即便石敢当不杀我们,云昭又如何会放过我们?”司马仁摇头道。

    “这也着落在这个混帐身上,当初与蒙人合伙暗算鹰嘴岩的可也是司马瑞,沈风也是死在他的手上,将他交出去,云昭当可解恨了。再说了,云昭志在天下,岂会没有一点肚量,大哥,你看看他的麾下,姚长坤,霍震霆等人,可都是曾投靠了蒙人的,现在在他麾下,一个个手握重兵,手掌大权,大哥你的才能,岂是他们能比的,云昭打败蒙族之后,必然要渡江而战,与李氏争夺天下,以大哥的人望,以大哥在大越的影响力,正是他需要的人才啊!杀司马瑞一人,而活司马氏一族,大哥,这笔帐,便是一个傻子也会算啊!”

    “大伯饶命啊!”地上,醒转过来的司马瑞刚好听到这一段话,顿时魂飞魄散,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被捆得死死的,那里能动分毫,只能惊恐地转动着眼睛,拼了命地大喊着:“大伯,求你看在我死去的父亲面子上,饶了我吧!”

    司马义使了一个眼色,一边另一个司马家的子侄马上蹲下身来,从地上挖出一团乱泥,揪住司马瑞的头发,用力向上一抬,乱泥已是塞进了司马瑞的嘴中。

    司马瑞被噎得双眼翻白,在地上扭动了半晌,这才缓过劲来,只是拿眼乞求地看着司马仁。

    司马仁在小院里转了几个圈,走到司马瑞面前,蹲了下来,一点点抠出他嘴里的泥巴。

    “大伯,饶命啊,我愿意为先锋,替大伯杀出一条血路,从这里逃出去!”司马瑞涕泪交流,苦苦哀求道。

    司马仁微微摇头,“阿瑞啊,杀不出去了,我们现在只有千余人,没有丝毫士气,对手阵以待,根本没有半点机会的。”

    “大伯!”司马瑞号淘大哭。

    “阿瑞啊,当年你的父亲便是为了整个家族而献身的,今天,你也该当学你的父亲,勇敢一点,像个男子汉一样,为了家族的存亡而勇于献身,你与石敢当,与云昭结仇太深,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大伯只能拿你去换整个家族的存亡了。”司马仁抚摸着司马瑞的脸庞,幽幽地叹道。

    “大伯,当年那些事,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啊!”司马瑞惊恐地大叫起来。

    司马仁脸色一沉,站了起来,背转身子,看了司马义一眼,司马义一把拎起司马瑞,低吼道:“阿瑞,到了此时,你还不清楚吗?你终是没有活路的,你如果将这所有的一切都扛下来,用你的命换来司马氏的存续,将来在司马氏的族谱之上,仍会有你的名字,你会成为司马家族的英雄,我们也会竭尽全力将你的子女保存下来,这样,你也不至于后继无人,如你执迷不悟,只会死得更快。而且是白死!”

    司马瑞放声大哭,“我不想死!”

    “谁都不想死!”司马义恶恨恨地道:“但事到如今,也只有用你的命来换大家的命了。”

    “老二,你去与石敢当谈判,就说我们投降了,我要见云昭。”司马仁道。

    司马义迟疑了半晌,“大哥,我如果去了,石敢当不分轻红皂白地一刀砍了我怎么办?”

    “没出息!”司马仁吼道:“如果我们拼死突围,或者等他们打上来,兵慌马乱之时,石敢当公报私仇一刀砍了我们那谁也说不清,但现在,你打着白旗去投降,他能砍你么?你以为云昭能容忍他这么干,我是什么人,我是司马仁,不说别的,单是蒙元议政亲王这个位子,就足够让石敢当不敢随便杀了我!”

    “是,是,我明白了!”司马义连连点头。

    “只要我见到云昭,自然能说动他接纳我,让他相信有了我,他攻略中原会事半功倍,明白吗,快去吧,如果等到石敢当挥兵攻来,我们当真就没有机会了!”听着山下响起了二通鼓,司马仁额头之上冒出汗来。

    “是,我马去,马上去!”司马义一挥手,“把这个混蛋抬上,随我去见石敢当!”***

第六百二十七章:投降

    石敢当撕下披风一角,慢慢地擦拭着自己大刀的刀锋,凌厉的眼视却一直注视着半坡村,犀利的眼神能清楚地看到上面那些残兵败将的惊恐的面容,他冷冷一笑,今天,他要亲手劈了司马家族那一群混蛋全文阅读。

    司马家的人,一个也不能活!

    石敢当的刀缓缓地举过了头顶,刀锋闪着寒光,随着他的刀高高举起,数千征北军士卒齐齐发出一声呐喊,如林的长矛举起,最前列的骑兵死死地勒住他们的战马,战鼓声中,战马嘶鸣着,前蹄不住地刨着地面,打着响鼻,如果不是骑士扯着马缰,他们就会发蹄向上疾冲了。

    鼓点之声开始开始放缓,十数百大鼓重重地捶了一下,停顿片刻,又重重地击下,三响之后,士兵们便会发起冲锋。

    “石将军,你看!”石敢当身边的亲兵忽地大叫起来,半山坡村中,突地升起了一面白旗,石敢当微微一愕。

    “他们投降了!”身边的亲兵呐呐地道。

    在石敢当的视线之中,一群人举着白旗,手无寸铁,正徒步向着这边走来。

    “无耻!”石敢当脱口怒骂,但举着的大刀再也无法落下来,而那最后一声鼓点没有响起,十数名鼓手看着石敢当,等候着他的命令。

    仇恨之火在石敢当的胸中熊熊燃烧,因为愤怒,双眼变得血红,脸庞扭曲,显得极为狰狞。

    “将军,这里都是您的部下。管他们投不投降,冲上去。杀了他们,一干二净!”身边,一名游击将军服饰的人低声道:“谁会泄露出去,再说了,就算都督知道了,难道还会为这样一个朝三暮四的人而怪罪将军么?”

    石敢当心中微微一动,

    刀锋猛地再举起,随着大刀举起。士兵们不约而同地又发出一声呐喊,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矛,齐齐踏上一步。

    正在向下走的司马义忐忑不安,心中本自七上八下,没有听到第三声鼓点,心中稍安,一颗心刚刚放下来一点。便听到下面的士兵再一次爆发出如山的吼声,脸上顿时血色尽失,双腿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来,几乎便想转身逃回去。

    “石将军,且慢!”军阵另一侧,突地想起一声大喊。却是万世昌纵马急奔而来。

    “石将军,不能进攻!”万世昌气喘吁吁地奔来,连马也来不及跃下,靠近石敢当,一把攥住石敢当的右手。低声道:“石将军,他们已经投降了。我们不能杀他们!”

    “这样的王八蛋,杀了又如何?”石敢当咬着牙,道。

    “石将军,我也想杀他们,但司马仁的身份摆在那里啊,如果他附隅顽抗,咱们杀了也就杀了,乱军从中,我们认得他们,刀枪认不得,羽箭认来得,但是他们投降了,我们就不能随意处置他们了啊!”

    “悄无声息地杀了,都督怎么会知道?”石敢当亦是压低了声音,“你不说我不说,怕什么?”

    万世昌微微摇头,“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石将军,你愿意为了这一群落水狗而毁了自己的前程么?是,杀了他们,都督嘴上绝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赞扬几句,但只怕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领兵出征的机会了,以后只能呆在高阳去练兵了!”

    石敢当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便宜这群狗王八了。”

    “也就是容他们多活几天罢了!”万世昌低低地笑了起来,“石将军你加入征北军时间不长,不知道都督与司马家的瓜葛,再说了,征北军,比石将军你更加仇恨司马家的大有人在,有孟姚,丁仇,燕小乙这些大头顶在前面,您犯得上为他们而让都督心生嫌弃吗?您啊,就等着看吧!”

    石敢当慢慢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孟姚也许会强忍着,但燕小乙绝对不会罢休,他与都督的关系不一般,便让他出头就好!”

    万世昌笑道:“正是如此!”

    石敢当缓缓地放下大刀,回身道:“将那群没卵子的家伙给我带上来!”

    一群士兵雷吼一声,冲了上去,将战战兢兢的司马义一伙给扭了上来。

    石敢当与万世昌两人骑在马上,冷冷地居高临下,看着司马义。

    司马义谦卑地低着头,向着高高在上的石敢当弯下腰去,“罪人司马义,奉家兄之命,特来向征北都督府云都督请降!”

    石敢当冷哼了一声,这话说得可就大有深义了,字字句句,都似乎是在提醒着自己,他冷笑道:“司马义,此时请降,你不觉得太晚了么?当你们兵困玉门关的时候,怎么不降?当年都督兵困燕京的时候,你怎么不降?现在山穷水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才想起投降,你觉得都督会原宽恕你们吗?”

    司马义的腰弯得更低了,“家兄自知罪孽深重,此刻已经在半山村中自缚待罪,只求能见云都督一面,即便那时都督要将司马一族明正典刑,家兄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听着司马义话里的意思,似乎那司马仁见到都督,便有把握活命一般,石敢当杀心顿时又起,一边的万世昌微微摇头。

    强按下心中的杀意,马前的司马义已是汗流浃背,生怕石敢当兵痞之气发作,一刀砍下来,那便万事皆休,马上对方身上陡然散发出来的杀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

    石敢当深吸了一口气,突地笑了起来:“很好,很好,你们要见都督,我便满足你们,不过司马义,你们不投降,将这个家伙绑着上什么意思啊?”

    看着司马瑞,石敢当的眼睛象刀子一般上上下下地剐着对方,司马瑞脸色青紫,身上犹如发疟疾一般抖个不停。

    司马义抬起头,脸上尽是谄媚的笑容,“这个混蛋,当年诿过于将军,险些害了您,家兄对此愤恨不已,特命罪臣捆了他来交给石将军,是杀是剐,任由将军处理。”

    石敢当微微一怔,突地大笑起来,“原来是送来与我出气的?”

    “只要能让将军出气,此人也算死得物有所值了!”司马义陪着笑脸道。

    “好,好得很!”石敢当大笑着纵马上前,手里的大刀霍地举起,闪电一般劈下,司马义两眼发直,没有想到石敢当说动手就动手,司马瑞更是大声尖叫起来。

    刀锋落下,却凝停在司马瑞的颈边,一道血线自颈上显现,丝丝血迹渗出,司马瑞两眼翻白,两腿一软,已是瘫倒在地,一股臭气从身上散发出来,竟然是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石敢当,万世昌都是皱起眉头。

    “这种软骨头,居然能统领大军作战,司马家族不亡,当真是没有天理了!”石敢当冷笑道。“司马瑞,我不杀你,杀了你当真是污了我的大刀,征北军中,有的是人收拾你,不要忘了,当年你是如何暗算鹰嘴岩众人的,沈风老当家的是如何死的?你等着被千刀万剐吧!来人,将这个司马瑞拖下去,好生看管,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养得白白胖胖的,在见到都督之前,他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们提头来见!”

    “是!”士兵们大声答应着,奔上来,捏着鼻子,提着司马瑞两条腿,倒拖着便向后去。

    石敢当俯身看着司马义,“滚回去告诉司马仁,所有人都给我滚下来,爷爷懒得上去拿你们,记住罗,要是少了一人,我就砍你们一支胳膊,反正你们只是要见都督一面,至于是不是缺胳膊少腿,我想都督也不会介意的。”

    “不敢,不敢,一个也不会少!”司马义连连点头,“石将军,罪臣这就回去覆命,家兄以及所有人马上就会下来!”

    看着司马义连滚带爬地向着半坡村跑去,石敢当看着万世昌,“老万,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家伙当真能让都督饶他们一命?”

    万世昌摇头,“不可能,就算都督想,孟姚,丁仇,燕小乙,别忘了,还有燕妙妙将军,都督岂会因为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人小人而让大将离心,夫妇失和?”

    “你说得对,我先将这些王八蛋监禁在玉门关,再派人飞报都督。”

    “报告都督的时候,不妨再让送信的人先去见见燕小乙将军,孟姚将军!”万世昌补充道。

    “你说得不错。总之,先不让司马仁见到都督,只要他见不着都督的面,任他巧舌如簧,都是白搭!”石敢当笑道,“燕将军,孟将军自然会想法设法要了他们的命!”

    两人相视大笑。看书

    “石将军,接下来,我们去会宁助霍将军一臂之力么?”万世昌问道。

    “不!”石敢当摇头,“梅平堵住了会宁,林牙所部插翅难逃,倒是平阳府那边会有一场激战,我们主力直奔平阳,将萧里禧兄弟也给堵在平阳,我们两军夹击,让他们一个也别想走出平阳府!”

    “我率两千骑兵先走!”万世昌请命道。

    “好,我率步卒随后赶来!”石敢当笑道。

    而此时,平阳府建始,军队已被打残的孙哲正在亡命而逃,三千步卒被萧里措打得只剩下数百人,而胡泽华的主力尚被萧里禧死死堵着,石敢当这个举动,却是在无意之间救了孙哲一命,并帮助胡泽华完成了全歼萧氏兄弟的计划。

第六百二十八章:捷报

    黄石山,孙哲拼尽全力,将身前的一块重约百余斤重的石块推下山坡,看着这块巨石骨碌骨碌发出巨大的声响一路翻滚着滚将下去,最终轰隆一声坠停在山下的大路之上,此时,山下的大道之上,大大小小的石块已经布满了路面,随着山上士兵们不停地将石块推下去,渐渐地变高。

    “弟兄们,加把劲儿!”孙哲抹了一把汗,大声吼道。

    黄石山,已经是平阳府的边缘了,出了这个山口,外面将是一展平原,骑兵的优势将会得到最大化的发挥,他是再也休想拦住对手了。

    其实就是现在,孙哲觉得自己也挡不住了。他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而他身后追来的萧里措还有近八千骑兵,他在建始挡了三天,最终不得不放弃阵地,连夜潜逃,胡泽华将军在三天的时间里,没有歼灭或者击败萧里禧,这让他不得不逃,否则,他会和他的兄弟在建始死得干干净净。

    这里是最后一处能延缓敌人速度的地方了,孙哲叹了一口气,这一战过后,只怕自己要掉脑袋,所以还是让敌人砍了自己脑袋的好,这样不管如何,还可以为家人捞一个烈属的资格,享受到征北军优厚的抚恤。

    “把能找到的石头都给我推下去,让敌人慢慢地搬吧,哪怕能阻挡他们一个时辰,胡将军也许就能追上来了。弟兄们,不要让在建始死去的兄弟们的血白流了啊!”孙哲在山坡之上替疲劳之极的士兵们鼓着劲儿。

    在建始,最后一夜,他花样百出,能想出来的疑兵之计全都用了,也只勉强挣取到了几个时辰的时间,这点时间,连他在黄石山上构筑阵地的功夫都没有,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山上的石头推下山去,给敌人找一点麻烦,其实这点人马,便算修起阵地又能如何呢?敌人一个冲锋,便会将自己击溃了。

    抬头看了一眼黄石山顶,那里他的哨兵正在观察着远处敌人将会出现的方向,孙哲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这五百兄弟,今天过后,只怕就要随着自己赴阴曹地府了,孙哲不是没有想过跑路,如果自己躲得远远的,自己这点人马,萧里措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来搭理自己,但如果自己跑了,在征北军的军册之中,自己将会成为第一个逃兵,而且在征北军严厉的军规之中,自己也难逃一死,甚至还会殃及家属,让他们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就这样吧,做自己应该做的,至于最后的结果,已经不是自己现在能考虑得了。

    眼眶有些湿润,家乡的山山水水,家乡的亲人,永别了!

    “将军!”一名士兵指着山顶,孙哲身体一震,来了么?他抬起头来,看着山顶上的哨兵,却发现他面朝着另一个方向,正向着自己手舞足蹈,嘴巴开合,似乎在拼命地叫嚷着什么,但距离太远,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拔腿向山上跑了几步,孙哲突然停了下来,在视野的尽头,他看到了滚滚的骑兵正蜂涌而至,飘扬的征北军军旗让他的呼吸几乎停滞下来,两腿发软,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两手撑着地面,尽力地张大嘴,像一条被甩上岸的鱼一般,拼命地呼吸着。

    征北军来了!自己有救了!

    身体里陡然之间被灌满了力量,他风一般地冲了回去,从士兵手中夺过军旗,然后又风一般地向着山上奔去,一口气奔到山顶,站在最高处,他拼命地挥舞着军旗,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哗哗地流淌下来。

    绝处逢生。直到此时,孙哲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绝处逢生。

    万世昌的骑兵率先赶到了黄石山。

    “我是万世昌,你是?”驰上山顶,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将领,万世昌有些疑惑地问道,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万将军,我认识您,末将叫孙哲,磐石营胡将军麾下游骑将军,奉命率三千部属堵截萧里措的军队。”

    “三千人?”万世昌的眼光掠过山上孙哲的麾下,大猫小猫三两只,最多不过四五百人。

    “没有顶住?”他淡淡地问道。

    孙哲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末将起始在建始堵截,打了三天,伤亡惨重,后援不至,只好弃了那里的防守阵地,一路奔逃到此,准备作最后的抵抗。能为胡将军争取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

    听了孙哲这话,万世昌倒不在意他的兵败,而是他能在蒙骑的眼皮底下,居然跑了这么远还有时间破坏山下的道路,一时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不错啊,居然比骑兵还跑得快!”万世昌笑道。

    孙哲一时没有听出这是夸奖还是斥责,红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

    拍拍他的肩,万世昌笑道:“好了,我们来了,萧里措跑不了,他们注定要葬身在平阳的。”

    “万将军,他们还有七八千骑兵,而且,萧里措也随时会赶上来。”孙哲看了一眼万世昌身后的骑兵。

    “我知道了,不要以为我们只有这点人马,我只是前锋而已,在我身后,三千步卒正在赶来,而更后方,石敢当将军正带着上万部卒来支援我们。”万世昌嘿嘿笑道,“小子,报仇的时候到了,你先归到我的建制之下,等与胡将军汇合之后再把你还给他,把你吃奶的力气使出来,给你死去的弟兄报仇吧!”

    孙哲握着刀把,拼命地点着头。

    三个时辰之后,萧里措赶到了黄石山下,看着被破坏的道路,看着黄石山上招展的军旗,看着人头攒动的征北军,看着对方如山的枪林,萧里禧脸色灰白,完了。

    征北军第八营的军队到了这里,说明进攻玉门关的司马家族完蛋了,第八营径直到了平阳,而不是去卢宁,说明林牙将军也完了。

    萧里措险些一头坠下马来,这一瞬间,他完全失去了进攻的勇气。

    十天之后。

    剑关,征北军中军大营,欢声雷动,欢呼声从一个营盘传到另一个营盘,所有的士兵从营房之中奔了出来,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在营地里跳着,叫着。

    一个又一个捷报从平阳传来,从卢宁传来,从玉门关传来。

    玉门关下,石敢当全歼司马家族部队,活捉司马家族所有重要人物。

    会宁,霍震霆与部下梅平会师会宁,击溃海因克,海因克一万五千余骑兵在饥寒交迫之中,几已失去战斗力,战死数千人,上万人被俘。

    平阳府,萧里禧萧里措兄弟被石敢当与胡泽华前后夹攻,大败,萧氏兄弟只带了千余人突出重围,逃回了霍城。

    一个个背插红旗的报捷信使驰进中军大帐,他们的欢呼声引爆了整个大营。

    石敢当,霍震霆,胡泽华三部汇合,正在向剑关靠近。这一次蒙元与征北军的大会战,至此时,征北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恭喜都督,贺喜都督,征服蒙族,指日可待了!”孟姚满脸喜色,向云昭深深一揖,“都督召我等前来,可是要大举向蒙元展开反攻了么?”

    直起腰来,孟姚回身看着不远处,正策马急奔而来的燕小乙,苏定方等人。

    云昭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看起来却绝对没有孟姚这样兴高采烈。

    “都督,大功就要告成了!”苏定方向云昭行了一礼,亦是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头。

    “都督,听说活捉了司马瑞!”燕小乙翻身下马,急不可待地问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可怜见,终于让这个王八蛋落到了我们手中,我要亲自一刀一刀剐了他,都督,他在哪里?可押来了剑关?”燕小乙手握刀柄,一脸的杀气。

    “你消息倒灵通!”云昭淡淡地道:“石敢当派人通知了你?”

    燕小乙一怔,“我是听说的!”

    云昭不置可否,“司马瑞已经落到了我们手中,什么时候杀他都可以,现在司马家族都被监禁在玉门关,那个司马仁居然还想着要见我一面,哈,见我一面?想垂死挣扎么?还是准备再次反正?”

    “都督,您可千万别受他蛊惑,这等两面三刀,后脑长有反骨的家伙,有什么可见的,趁早一刀杀了干净!”孟姚跨前一步,大声道。

    看了一眼孟姚与燕小乙,云昭点点头,“孟将军说得对,吴凡,传令给玉门关,除开司马瑞以外,司马家族其它人,在玉门关就地处死。”

    “是!”吴凡应道。

    “至于司马瑞?”云昭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等大事定了以后,我要将他带他鹰嘴岩,在沈老当家的坟前一刀一刀剐了他!”

    “都督,我要主刀!”燕小乙大声要求道。

    “你技术不行!”云昭摇头,“心态也不好,没个三两刀就弄死了他,让他死得太便宜岂不遂了他的心愿,这事,得找行家,你在一边看着就行了。”

    听着云昭平平淡淡的语气,在场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感到身上冒出了一股寒气。

    云昭一个转身,负着双手走向大帐,“都进来吧!还有大事要商议!”***

第六百二十九章:败仗

    几员大将互看一眼,眼中都是略带诧异之色,从云昭的脸上,他们没有发现太多的高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几个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获得了如此大胜,怎么看不到都督的兴奋之情呢?

    迷惑不解地随着云昭走进大帐,蒋旭已经是如同门神一般立在了大帐门口,云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些,先前勉强挤出来的一点笑容此时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都督,出什么事了?”燕小乙问道,他是这几员大将之中与云昭最为亲近之人,胆子也最大,看到云昭沉着脸,便站了起来问道。

    云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案上拿起一封书信,“这是姚长坤送来的请罪书,他丢了蒲州!”

    “丢了蒲州,怎么可能?”孟姚,苏定方都是一下子跳了起来,燕小乙更是张大了嘴巴,几人都是看着云昭,满眼满脸的错愕。

    “韩仲去了延州。先前我们一直以为雅尔丹亲征,必然要留韩仲在燕京。”云昭苦笑着摇摇头,“谁能想到韩仲悄无声息地便到了延州,姚长坤在他手里吃了一个大亏,好不容易筹建起来的部队一战便给打得溃散了,韩仲以五千蒙骑为主,汇集了延州覃理丰的部队,反攻入蒲州,姚长坤抵敌不住,只得放弃了蒲州,退回了梁州。”

    苏定方大步走到大帐一边,手指在地图上划了几道,回首云昭道:“都督,如果丢了蒲州,那,那陇州?”

    “丢了,都丢了。蒲州一丢,陇州侧翼暴露无遗,正在攻打交州的王强猝不及防,只能仓皇后退,被勃律缠住咬了一口,好在没有伤了根本,一路退回到了梁州,现在勃律与韩仲大兵压向梁州,已经反守为攻,这一次长坤可是偷鸡不着,蚀了一把米啊,延州没捞着,反而丢了蒲州和陇州,咱们吃了大亏!”云昭叹息道:“陇州倒也罢了,蒲州经过几年经营,刚刚恢复了元气,正要反哺我们的时候,却白白地送给了蒙人。”

    “姚将军亦是老到精干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吃了这一个大亏?”燕小乙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问道。

    “都督,职方司是干什么吃的?韩仲身为蒙元议政亲王,这样大的目标从燕京消失去了延州,我们竟然一无所知,要是早知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到了延州,姚将军必然会十二万分的小心在意,那里还会吃这个大亏!”孟姚怒道。

    “这事,也怪不得职方司!”云昭叹息道:“韩仲在燕京,原本就一直很低调,极少抛头露面,这一次,他露了一个替身在燕京偶尔露上一面,终是将我们骗过去了,他堂堂一个亲王,居然轻车简从,悄无声息就到了延州,事先的确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露出来。”

    走到地图前,拿起黑色的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长坤这一次吃大亏,我也有责任啊!”他叹道:“富贵阵亡在延州,我心痛不已,发誓报仇,长坤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一次王强在交州发动攻势,打得交州左右支绌,迫使勃律大军往援,延州便空虚了,长坤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却没有想到,这只不过是韩仲的掩人耳目之计,勃律往交州的兵马并不多,他留下了五千最为精锐的蒙骑给韩仲,嘿,这个勃律,倒也是个人物,居然如此信任韩仲。”

    苏定方摇着头坐了下来,“以有心算无心,姚将军筹建的部队毕竟没有打过大仗,碰上蒙军精锐,这一仗的确是未打先输。”

    孟姚走到云昭面前:“都督,虽然我们在那边吃了一个大亏,蒙元占了便宜,但他们所占得的便宜远远不能抵消在玉门关,平阳,卢宁所吃的亏,即便他们占了莆州又如何,林牙阵亡,萧氏兄弟精兵尽丧,司马仁一族尽数被擒,蒙元最后一点底气也被我们打没了,在延州的胜利,亦只不过让他们多一点苟颜残喘的时间罢了。都督不必挂怀于心。”

    云昭展颜一笑,“孟将军说得不错,我只是有些不开心罢了,我们这一次的大胜,因为延州之败,不免是美中不足了。现在北方十六州,蒙元还占着交州,合州,成州,陇州,延州,现在又夺了蒲州,给我们接下来倒是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如此一来,只怕是难以速胜了!”苏定方摇着头。

    “那也不尽然!”孟姚道:“占着地方多是有好处,但反过来说,他也得处处地方都得分兵防守吧,他若不分兵,占了等于白占,他若分兵防守,对于我们来说,不谛于处处都是漏洞,我们只要歼灭掉他们的有生力量,这些地方,我们想什么时候拿下来,就什么时候拿下来。”

    “话是这么说啊!”云昭叹道:“可是接下来,雅尔丹肯定是要退兵回燕京,而我们要兵困燕京城的,这几年,燕京城经过扩建,回固,已经今非昔比,我们需要兵力啊!石敢当,霍震霆,胡泽华三部虽然打了胜仗,但是所属伤亡也不少,而且这仗打得时间也极长,极苦,部队需要休整,士兵们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需要休息,暂时他们是派不上用场,到时我们兵困燕京的部队便只剩下卢城营,安庆营,骑兵营,第七营以及我的亲兵营,原来以为长坤那边能给我们减轻一下压力,想不到现在倒是我们要想法子为他解困了!”云昭苦笑:“早知如此,我就不会同意让妙妙带着朴德猛那一个营出巴颜喀拉山了。有朴德猛这一个营,好歹也要轻松许多。”

    “都督,实在不行,便将全益凤调回来吧,让他去梁州支援姚长坤将军,稳住那边的局势。苍江之南虽然重要,但我们根基毕竟在这边!”苏定方道,“先拿下蒙族再说吧!”

    云昭垂下眼皮,手指轻轻地叩着大案,“此事再议吧!”

    看着云昭的反应,苏定方和孟姚都明白了云昭的意思,这意思就是此事不必再提,也就是说,全益凤不能回来。两人也都是沉默了下来。

    “中原的事情诡异的很!”云昭抬起眼皮,看着面前几人,“职方司不是派洪安邦去中原布设网络么?洪安邦便先去了潞州,职方司在潞州执行过任务,留下了一些种子,这一次洪安帮便准备去启动这些种子以便让其生根发芽,机缘凑巧之下,洪安邦看到了一封大越前首辅曹仪写给潞州知州杨宏发的信件。”

    “信里写了什么?”

    “信的内容写得很隐诲,要是换个人倒还真看不懂,但洪安邦学问不错,看了这封信后,他发回情报,说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都督,你就别卖关子了!”燕小乙急道:“这都急死我了!”

    云昭一笑,“曹仪让杨宏发在时机合适的情况下,可以投效李逍。”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啊!”苏定方不解地道:“曹仪因为程群事件受到牵连,被解除了首辅一职,赋闲在家,心中必然对李鉴有所不满,这杨宏发我知道,是曹仪的学生,也许是曹仪不满李鉴,想挖他的墙角吧!说不定这曹仪已经投靠了李逍!”

    “事情就奇怪在这里了!”云昭摇摇头,“曹仪我见过一面,极精明,极厉害的人。不会无的放矢,也不会去做些无意义的事情,特别是现在这个当口,要知道,程群与姚长坤两军合击,重创从良与苏灿所部,眼下李鉴声势大涨,眼见着李逍最重要的一支军队便要给击溃烟消云散了,曹仪这等精明之人,怎么会去捧这冷灶呢?还是这其中有什么其它的奥妙?曹仪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认为李逍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云昭满脸皆是疑惑之色,“我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所以,全益凤那支部队不能动,放在相州,看起来好像是闲置了兵力,有些可惜,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大用。”

    “那长坤那边,就只能自己苦苦支撑了!”孟姚道:“要靠他自己度过这一个难关了!”

    “姚长坤有这个能力!”云昭站了起来,“这一次被韩仲打了一个冷不防,长坤应当是长了记性了,现在在那边,我只要他能撑住就可以了,有王强在,守住秦翼梁应当没有问题,同时我们这边加强对燕京的攻击,迫使勃律,韩仲等回师往援燕京,这样也算是给长坤减轻了压力吧!”

    “都督说得是!”几人都是点头,“关键还是在燕京,拿下燕京,自然就灭了蒙元。其它地方自可传檄而定。”

    吴凡掀帘而入,躬身道:“都督,霍将军派人将林牙,海因克等蒙族大将的尸体先行送了回来,不知怎么处置,是不是将他们的首级悬挂营中示众,以涨士气?”

    “这么快就送过来了?”云昭讶道,“林牙?林牙就算了吧,将他的尸体收拾好了,派人送到霍城还给雅尔丹吧,这个林牙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算是熟人,便让他得个全尸吧,至于其它人,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是!”

    看着吴凡走出去,云昭的眼前闪过林牙的影子,他与雅尔丹所见的几面之中,几乎每一次都有林牙在场,那个穿着朴素,身材魁武的大汉总是默默地坐在车辕之上,远远地眺望着两人,他是雅尔丹极为信任的人,就算是给雅尔丹一个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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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枪手新书《抚宋》已经开张了,恭请诸位书友移步围观。跃马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跃马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跃马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