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出手
第一百四十章出手
贺章那个气啊,心道这人怎么那么没眼力见儿呢。
就他那姑娘,还好意思说村里一朵花?那他估计整个村子恐怕只有他家这么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了。
长相说好听些是淳朴,说直白点那就是一个乡下丫头,而且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何况自家少奶奶白日里见这姑娘,于这姑娘来说,已是一种恩赐了,可她倒好,白眼狼一只,竟然不顾自家少奶奶尚在,便惦记上自家爷了。
这样的姑娘,别说服侍自家爷了……便是给他铺床叠被,他都怕她一身臊气熏臭了他的被。
更别提爷的东西了,便是一根头发丝,她都不配去碰。
不过显然李占父女并不这样觉得,在李占看来,自己这个女儿可是几个姑娘里长的最漂亮的一个,村里多少汉子惦记着呢。他便是想靠小女儿攀门富贵亲戚,所以一直没舍得将女儿嫁出去。
可他这村子委实偏僻,等闲时候哪里有机会见到贵人。如今好容易见到一个,他自然要紧紧扒着不放了。
何况他好好的女儿,可是白白送了人家。他连聘礼都未提……
这么占便宜的事,怎么会有人拒绝。
反正如果有这好事,李占肯定不会拒绝的。
于是他想全天下男人都如此……“站住。”见李占不顾自己的喝止,竟然要强闯内间。贺章也怒了,对这给脸不要脸的人,便不该给他脸。于是贺章轻轻一推,其实他只用了两分力,那李占蹬蹬蹬后退三步,然后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如何了得?
“……你这人做甚欺负人?你们便是有钱有势,也不能欺负平头百姓啊,我们可都是良民,何况我可是一番好心,我这女儿这么漂亮,送给你家主子当丫头,你家主人可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便宜?我家爷院中丫头婆子足有上百,不差你女儿一个,你还是赶快带着你女儿滚出去,休要胡闹。”贺章也有些怒了,他的本意不过是用这乡下丫头刺激一下自家少奶奶。
也许少奶奶心思一转,便能明白过来了。
可他着实没想到这丫头和她爹都是不识相的。
听贺章这样一说,李占非但不走,反而喜上眉梢。原来真的是个大贵人呢,光是院中服侍的丫头婆子便有上百。那得多大的家业啊。
他女儿将来进了门,岂不成了富家奶奶。
“这位护卫大哥,你家爷家在哪里儿?有没有娶了妻室……”李占多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凑向贺章问道。
“与你何干,你快带了你这女儿出去。休要吵了我家爷安歇。”
“出去?我不出去,这是我家,何况你家爷都看了我女儿了,我女儿清白都没了。他便是不要也得要。女儿,莫哭,爹给你做主。你们便是贵人,也不能平白欺负了我女儿。”李占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一幅若是齐律不收了他女儿,他便要闹得人尽皆知的无赖模样。
贺章乐了,被气的。
这位仁兄这架式,倒颇有几分狗血膏药的架式,不过看他女儿一眼,他女儿便没了清白。
那从小到大,他这女儿得失了多少次清白啊。
“李占,你若再胡闹,可别怪贺某不客气。”如果这是在京城,便是京城最无赖的纨绔子,也知道在这时候最好不要捋虎须。
齐律不好惹,齐律手下的人自然也不好惹。
哪怕这位素来文质彬彬的贺家嫡子,可显然,这位李占不知道……在他的认知里,对方横,他得比对方更横,他这样无往不利了许多年,于是他扯了嗓子回道。“来人啊,乡亲们快来看一看。贵人欺负人了,贵人坏了我家翠儿的清白却想平白赖掉啊……”然后这李占的声音嘎然而止。
只是不管是贺章还是内间的齐律都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无赖主……
所以贺章没有阻止李占那声吆喝,而内间的齐律也不由得冷了脸,只有谢珂,表情始终很平静。
只是她的心却不似脸上神情这般……很苦,苦的仿佛直接吞了黄莲。
不管是咽下还是吐出,都无法阻止这苦涩在心头蔓延。她告诉自已,闹吧,越是这般胡闹下去,她的心越快放下。前世欠了晚翠的,也终将被这胡闹抹煞。齐律面上已明显带了怒,他本不屑与这乡村莽夫争那一时之气,可这人也着实找死啊。
齐律起身,似乎打算屈尊降贵亲自动手了。
谢珂赶忙拉住他的衣袍下摆。“阿律。”谢珂只是目光静静的望着他,可齐律心头的火气竟然迅速褪去。
他能读懂她眼中的东西。
不配,那些人根本不配他亲自出手。齐律笑笑,再次落坐,同时把谢珂的小手卷进怀里,不再理会外间诸事。
李占那一嗓子喊的极响,以至吵醒了左邻右舍,大家都知道村里来了贵人,也知道贵人住在了村长家。可贵人一看就极贵,身边带的护卫几乎要赶上整个村子的人数。他们哪里敢逾越,都早早锁了院门。如今听到李占这一嗓子,好奇加上排外,呼啦啦……竟然出来了十几个男人。
手里抓着砍刀的,背着弓的,提着剑的,总之不过眨眼的功夫。
一群人便结集在一行人借宿的院门外。
门外有执刀的护卫,村民们不敢硬闯,于是便在院外大声斥问着李占,是不是翠儿被欺负了?需不需要乡亲们堵住村头村尾,不让这些人离开。
虽然问这话时,那问话之人也很是心虚。
他们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是做为与猛兽打交道的猎手,本能还是有几分的。
这些护卫一个个看上去并不凶,脸上也没什么神情,不像是要和他们拼命的样子……可这些护卫身上似乎都是带着血腥气的。好猎手还是能嗅出几分的。只是村长家的女儿被欺负了,他们便是再怕,也得硬撑着上前啊。
要不这些贵人离开后,村长可不会轻饶了他们。
李占听到院外的动静,似是长了几分胆色……只是他刚刚被贺章一脚踢的有些重,在地上喘息了半晌,愣是没能起身。一旁那花衣姑娘见此,咬了唇扑通一声跪地。她跪的却是屋中里间门的方向。“夫人,翠儿家贫,跟了贵人只求贵人赏口饭吃,我爹顶撞了贵子,是我爹的不是,翠儿在这里代我爹给贵人赔个不是,还请夫人可怜可怜翠儿,将翠儿收在身边,翠儿便是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夫人的大恩。”
贺章一口气堵在嗓子。
本欲将这父女拉扯出去的,可听完翠儿这一席话,他反倒不急了。
于是冷冷瞪了一眼面露喜色的李占,索性负了手走到门边。那些村民他自然没看在眼中,别说院里院外的有百十个兄弟,而且各个身手了得。便是他一人,对付起这些村民来也不在话下。
内间,齐律突然望了一眼谢珂,不知是不是开了窍,他也不慌不忙的拿起一旁的册子,施施然翻动起来。
谢珂眨着眼睛看了看齐律,又看了看挂着帘子的木门。
一时间倒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外间,翠儿见没人应她,咬了咬唇。她和父亲李占的想法一样,觉得这是她难得的机会。
错过这个机会,她便只能嫁给村里那些又黑又矮的汉子,然后一辈子留在这个又穷又破了小村子里。
她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便也隐约明白自己似乎该求谁。
那个少年郎君生的虽然俊美,可确不是个心软的。似乎自己求白日里那个漂亮的像仙女似的夫人机会更大些。她爹觉得他们可以凭着一村之人压制住这位贵人。可是她觉得不能。
对方似乎并不是不敢对他们出手,在翠儿看来,似乎对方根本不屑于对他们出手。
刚才那护卫不过轻轻踢了自己父亲一脚,父亲便倒地不起。这让翠儿心生恐惧,可同时又觉得如果真的有机会跟在这样的男子身边,才是真的幸运。
于是她转而去求谢珂。
翠儿的心思谢珂不过眨眼间便想明白了。前世她确是感激暖翠的,因为在她最无助之时,暖翠对她一直不离不弃。
在她弥留之际,只有她和奶娘程氏哭的伤心。
便是她亲生的女儿瑛姐儿那时见了骨瘦如柴的她也只会恐惧的躲在那新妇怀里。
可那毕竟是前世,今生,暖翠却是以这样的身份出现,而且性情与前世大相径庭。她不会因为一时心软而忘记自己将要做的事。
暖翠,与小舅舅的性命和齐律的未来比起来,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
如今见到这样的她,谢珂倒是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这事本就是她惹出来的,齐律有意让她处置也无可厚非。即如此……“贺章,把这位姑娘‘请’出去吧。让她明白,夫君这样的人家。便是粗使丫头都是识文断字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大字不识的暖翠连粗使丫头都是不配当的。
贺章愉快的应了诺。
而齐律,此时也定定望向谢珂……[第一更。求收,求推荐,求订阅,么么哒。]
第一百四十一章 激怒
第一百四十一章激怒
谢珂坦然的回望。“怎么?难道夫君对我的处置不满?”夫君都唤出来了。
齐律明明想笑的,可只能极力忍住。小丫头可不常唤他夫君二字,上次唤还是当着皇帝的面,那时是时势所需,此时……齐律马上陪了笑脸。“哪能,宝姐儿怎么处置,为夫都是满意的。”
谢珂冷哼。
心里的郁结经了这番吵闹似乎减了几分。
她心中明白,没有贺章的纵容,那李氏父女如何能进来?如何还能在外间这般自说自话……贺章之所以这样,必定也是有原因的。所谓无利不起早,若非有必要,贺章才不会这般多事。
为什么?
这事自然不是做给齐律看的。
贺章不会用一个暖翠来试探齐律,以齐律的性子,也必定试探不出什么。
那便是与她有关了?
谢珂是何等伶俐之人,虽然贺章做的不声不响,不过事情在谢珂脑子中走了一圈,她便隐约想明白了。随后颇有几分哭笑不得。她表现的那么明显吗?竟然让贺章不惜触怒齐怒,也要点她一点。
一个暖翠自然无足轻重。
可是她代表的却是想要委身齐律的女子,这可是个chong大的基数。
这个暖翠自然好打发,可是京城里有很多出身高贵的姑娘,却不是轻易可以打发的,哪怕知道齐律已娶了正妻,可她这个妻子的出身委实算不得高贵。所以她们是不会死心的。
此时因着齐律的恶名和年纪,那些姑娘的父亲或是兄长还能无动于衷。
可一旦齐律得势……
贺章难道是想告诉她,她以后经常会遇到这种事?可若只是想提点她这些,他最后应那声‘诺’,似乎太高兴了些。
他难道不该因为她的‘小肚鸡肠’而生心不喜吗?怎么还一幅得了大赦的语气。
谢珂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素来都十分大方啊,怎么会让贺章觉得她会擅妒呢?
又或者……
“想什么?不过一个乡下丫头罢了,拒了便拒了,难道还用考虑?”齐律眼见着谢珂蹙了眉不知在想什么,不由得开口道。他说话素来大咧咧的,谢珂如何会和他计较。
他不开口,她显些忘记了。
刚才他那是什么表情?她不过是让暖翠看清自己的斤两罢了,很好笑吗?“那翠儿生的倒也淳朴可爱,我这般轻意拒了,阿律会不会怪我?”
齐律闻言拧紧了眉头。
他觉得谢珂这话很怪,可怪在哪里他一时又说不清楚,这种事情在齐律看来,根本没有问他的必要。
那姑娘生的是丑是美与他何干?淳朴?可爱?这么好的词用在那乡下丫头身上,岂不是暴殄天物。
可爱这词该用在他的小姑娘身上,眼下,她在他眼中便可爱的很。
有神的眸子,微挑的樱唇。当真可爱的很……让他恨不得立时化身为狼。只是……理智提醒他,不行,至少此时还不行。
小丫头的脾气有些不对头。虽然她似乎满脸笑意,可那眉梢眼角流露出的却是冷淡。
他惹到她了?
齐律回想……似乎是没有的。他是个多好的夫君啊,万事都以她的需求为先,哪怕是闺房之事,也以她的感受为先。在齐律看来,自己这方面已经很失面子了。
做为男人,便该主控一切。
可为了和谢珂长长久久,他忍。
可眼下小姑娘竟然还是愠了,而最让他不喜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她气什么?
气那个乡下姑娘?
“宝姐儿,你是我的妻,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的。”齐律虽然心中也带了几分怒意,可想着明日便要与她分开,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谢珂的心很乱,以往但凡齐律开口解释,哪怕她并不认同,她也知道适可而止。只是今日……“我如果留下她呢?”谢珂最终还是问道。“你愿意留便留,一个丫头罢了。”如果谢珂真的看那丫头顺眼,留便留吧,不过多个人吃饭,于他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我如果想将她留在屋里伺候呢?”谢珂知道自己过矣。
这么问其实没什么意义,齐律不是个通情达理的,或者说齐律对这方面天生便欠了些警觉。
他听不出谢珂话中的深意,自然只照了表面意思理解……“你喜欢便好。”齐律耐着性子继续道。
谢珂想笑,她觉得自己今晚真是没事找事。其实早就知道不管她问什么,他的结局都会如此。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尤其是今晚看清自己的心后。
是的,看清。
可越是看清,她越害怕。一时心中颇有那么几分破罐子破坏的心思。
是不是惹了他的厌烦,他便不会待她这么好了。那她的心也能缓缓收回来……这时候谢珂没有深思若是齐律待她再不复往日的温情,她会如何?她所图的便是循循善诱……
若是齐律从此疏远她。
那她嫁进齐氏还有什么意义?她此时心中丝毫没想到这些,只想着如何能让自己的心收回来。
她怕,她是真的怕。
于是,她笑着继续开口。“若是那翠儿想要爬上你的chuang……你要如何?”这话说的恁的失了分寸了。
齐律登时变了脸色。他如何还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鄙夷。“宝姐儿,你以为我齐二少的chuang是谁想爬便能爬的吗?”与其说是气,不如说是失望吧。
他以为她该是懂他的。
他不是个急色之人……如果他好女色,如何还能等来与她共度初*夜。
他若好女色,难道还会缺了女人不成?他若好女色,府中怎会只有她一人。
他若好女色……
哪里还会不顾一切的将她娶进门来。为了她,他失了帝心。便是上次皇帝对他出手,亦与他与谢珂定下亲事有关。
总之,齐律想,自己为了娶到谢珂,当真是煞费苦心的。
皇帝曾相询,说京城有那么多闺秀,也有样样皆佳的才女……为什么他就独独中意这个谢珂。他当时答不出,只说齐涣看中的,他一定要抢过来。皇帝不由得大笑。
说他无法无天。
他当时不过一笑置之,可如今想来,自己在谢珂面前素来都十分规矩。从未有半丝逾越,便是当初绝望离开建安之时,还曾暗中给她备了调整身子的方子。
甚至不声不响的为她耗费千金,那时贺章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是个傻子。
他想想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子。
他那时还没想过自己会娶她。也许她会嫁给旁人,而他,为了别人的女人而不惜做那无名的善人。着实傻的很……
可他暗中做了那些,心情却十分之好……想着她的身子会一点点好起来,便是她不知是他暗中相助又有什么相干。只要她好,他便觉得满足。
也许那时他便将她看的十分重了。
最终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娶她入门。
成亲时日虽短,可他觉得很开怀,他想一生一世都过这样的日子……而女人,他只要她一个。旁的女人是美是丑,哪怕出身贵为公主,又与他有什么相干。
可是刚刚,他的小姑娘竟然问他那样的问题。
他心中只有她,怎么会允许旁的女人上他的chuang。别说上他的chuang了,便是多看他一眼,他也会剜了那人的眼睛。
这问题,谢珂则不该问。
齐律怒了,谢珂能明显感觉的出身边少年紧绷的身形,她有些怕,可心中却又有那么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宝姐儿,你一点都不信我吗?”
她便不能信他吗?
皇帝不信他,他的父母兄长不信他。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真的信他。信他其实并不想做个恶人……他以为自己的小姑娘信他的。自始至终,她表现出的都是对他诚心的信服。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从来笑着点头。
他以为……这世上,不管谁弃了他,他的小姑娘总不会弃他的。
可如今,他想,他也许真是个傻子吧。
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吗?齐律不由得自嘲一笑。
谢珂觉得心疼,很疼,拧着在疼。疼的她险些大叫出声,她想告诉他,她信他的,一直信的。
可是……
若是将来他终有一日飞黄腾达,真的成就了那无尚高位。
当他不再需要她之时,她要如何?那时候她的一颗心都在他身上,可他已经不在意她了。有很多比她年轻,比她漂亮的姑娘竞相自荐……
他会不会拒绝?
如果他终是被众花迷了眼……她要如何?便在齐家内院日日自艾自怜,便向上一世那般,最终落个黯然而亡吧。
如果真的如此,恐怕她比上一世还要凄惨。上一世她对权笙没有期望,所以与其说失望,倒不如说伤心更多些,伤心于他终是弃了她。
可齐律不同。
她对齐律……“阿律,你还年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将来你得了皇帝重用,待你登上高位……会有无数的姑娘想要进你的后院。你可以拒一时,可是一世那么长。阿律,我确是不相信你。”
谢珂一字一字的说完,终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她伤了他。
她不想的,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候……可是她真的怕,如果她继续放任齐律如此待她,她自己的心哪里收的回来。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谢珂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以她对齐律的了解,他该是怒极后甩袖而去的。
只是她等啊等。好半晌,她才缓缓睁开眼睛……身侧,少年看她的眼光分外明亮……他轻轻挑了唇,随后道。“阿珂,你在怕吗?怕你越来越在意我,而我却移情别恋?”[谢谢亲们的月票,么么哒,继续求~~~]
第一百四十二章 衷情
他说什么?
谢珂脸上的神情可以称为惶恐了……见谢珂这幅神情,齐律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
这个傻姑娘。
她在意他,他只会欢喜。她越是在意,他只会更加欢喜。
他以前虽然未曾这般在意哪个姑娘,可并不表示他在男女情事上便是个傻子。她待他好,他如何感觉不出?这几日她似乎有心事,他也知道,只是他初时并未察觉出她竟是因了此事钻了牛角尖,他只当他们既将分开了,她因不舍,所以心情欠佳。
却原来……
小姑娘虽然没有点头,可她的神情已经表明一切。
齐律心情大好,突然间有种畅快淋漓之感。
终于啊,终于小丫头开始在意他了,也不枉他对她用了这么久的心。刚刚谢珂的话确是让齐律大怒,可是今日出口的话根本不似她往日的性子。
谢珂在齐律心中,哪怕是遇到天大的事,都是游刃有余的。
她怎么会在明知他会大怒的情形下,还说出那番话。这根本就不合常理。细想之下,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便是……她的心乱了,抑或是她故意激怒他。
从而达到她的目的。
而她对他抱着怎样的目的呢?
齐律突然忆起谢珂刚刚的质问,一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聪慧如她的姑娘在情事上也会这般止步不前,也许她所为都不能称为止步不前了,她啊……竟然惶恐的想要退上几步。
他想,也许她故意激怒他,便是要他与她疏离。
那样,她那颗或许已经乱了的心才能缓缓平复,也许她甚至寄期望于他的冷淡消磨了她的情意。
他显些‘中计’……好在他自认了解她,看出她今日反常之举。这才强压下怒意细细想来。见谢珂自顾自呆怔着,那表情中有迷茫,有惶恐,有忐忑,那表情之丰富是他见所未见的。
齐律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憋闷。
他想的是,他的小丫头是不是因为自幼便在谢氏受委屈,所以这性子虽然看着明朗,实则一旦遇到这种事便不由得生了退却之心。她以为只要不对他用心,便不会被伤害。
可她已对他动心。
所以哪怕心中再苦,她也咬紧牙关,最终决定激动他……
如果谢珂知道齐律此时的心思,一定会大感惊讶,她一直觉得齐律在男人之事上是迟钝的。她对他好,他觉得是因着妻子的本份……她不再对他好,他自然会一怒之下疏远她。她以为自己可以游刃有余的处理此事。
却不想少年此时却了出奇的灵敏,将谢珂的心思猜的竟然八九不离十。
见谢珂还是不开口,齐律不由得用力在谢珂小脸上拧了拧……“你啊,一天到晚总是胡思乱想。你只记住一句话,我齐律不是个随便动情的,可一旦动情,便是一辈子。
我知道男人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活,旁人便会笑那男人没本事,
可我齐律是谁,会在意那些流言蜚语。我就是要一辈子守了一个妇人过活。我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看看,我齐律在意的姑娘,我齐律甘心情愿守她一世。阿珂,你记住我的话……
我若负你,必遭天谴。
便罚我来世投生畜*牲道,永世再不得为人。”
齐律这话说的掷地有声,而且毫不犹豫。谢珂终于回过神来,伸手便去捂他的口,可是晚了,男人的话已出。
而她的手也被男人把在手掌中,然后递到唇边,一个浅吻落在她的手背。
酥~麻的带着痒意的感觉立时传遍谢珂全身。“宝姐儿,宝姐儿。”齐律轻声唤着,声音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谢珂望着他……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少年冷冷的望向她的目光,她那时便想,这人一定是个暴戾之人。随后他看似随便的一伸手,便接下了射向她的冷箭,她望着他,心神震惊的同时脑海中闪过‘惊艳’二字。
那之后,他的每次出现,现在想起来竟然异常清晰,仿佛便是发生在昨日。
“阿律,你怎么能发那样的誓言……”良久,谢珂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不由得哑了声质问道。齐律朗声一笑,一幅天不怕地怕的样子,似乎连老天也不放在眼里。“宝姐儿,那不是誓言,那是我心中所想。”什么是情话?是花花公子信口拈来用来哄骗姑娘的话。
齐律这话换了随便一个人说,谢珂也不过是会心一笑。
可是这话出自他口,她知道,他敢这么说,便的确是这么想的。
这一刻,谢珂不知道自己是该大哭着扑进他怀里,还是该笑着迎上他。
有个词,叫柳暗花明……他对她竟然……最终谢珂做的却是望着齐律,然后开始默默的流泪。
她也不开口说什么,便那么不声不响的落泪,而且泪极的极凶,初时齐律只是无奈的摇头叹息,觉得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诚不欺人。可是随后他的心便由涩到苦,最后到疼。
小丫头哭若是号啕大号,他的心也许不会这么难过。可偏生小丫头哭的不声不响的。
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该死的是那委屈还来自于他。
他开始自省,难道自己曾欺负了她,可是想来想去,似乎从相识初,他便从未欺过她半分。不仅未曾欺她半分,反而派了人护在她身边,渐渐的,护她周全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如今见她便是连哭都无声无息的,齐律觉得心头似乎有把刀子在割他的肉,偏生那还是把未开刃的刀子。
只割得他的五脏六腑生生的疼着,却见不到血腥。
这种感觉齐律十分的不喜,眼见着谢珂的泪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齐律抓了抓头,向来行事果敢的少年第一次失了分寸,不知道自己是强行制止她呢,还是柔声软语哄了她好些。
最终,少年心一横。干脆便垂下头来。谢珂是直是半靠在他怀里的。这样一低头,两唇正好相接。
然后……
少年百忙之中想着,还是这个法子好。
即能堵了她的口,又能止了她的泪……
渐渐的,少年已经不满足于只是口与口的相砥……
最终,少年忽啦一声起身,将谢珂温柔的放到那烧得热呼呼的火炕上,随后修长的身形缓缓覆了上来。
婉转,炙热,似哭非哭的调子,似疼非疼的低yin……谢珂始终觉得脑子里仿佛一团浆糊,被少年强行的带着上天入地。
待谢珂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翌日的午后。
谢珂怔怔的抱被而坐,望着面前的凌乱,还有身边那明显有人睡过,此时却早已冷透的位置,呆怔的半晌。最终她一声轻叹……阿律,那个少年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竟然让她……
迷失至此。
想起昨日,谢珂的小脸红的仿佛着了火。他竟然……少年昨日似乎有些失控了。
可是望着那张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有几分妖冶的脸,谢珂最终放开了一切,便任由他带着她一同沉*沦。
一*夜,情纵。
***
待谢珂收拾妥当,已近午时。
桌上摆着几味清淡的小菜,一旁丛蕊小声道。“是爷临行前吩咐的……说是少奶奶累极……让奴婢不得吵醒少奶奶。还亲自吩咐备下了这几样菜式,说是少奶奶喜欢吃的。”
随着丛蕊的话,谢珂的脸最终红的仿佛滴泪。
那人……‘信口雌黄’。他便不顾她的颜面,这样和丛蕊交待,生怕旁人不知他们昨晚做了什么般。
她的脸,都要丢光了。
丛蕊很想笑,世人都唤齐二公子齐阎王。阎王自然是不好惹的,这也说明在京城中齐二爷的名声有多差。可在丛蕊看来,齐二爷哪里像阎王了?对待自家姑娘温柔体贴,对属下从来奖罚分明,用人不疑。
所以别看齐二爷在京城的名声恶的能止小儿夜啼。可是他的属下一个个对他却十分死忠。
这样的人,深深在意着自家姑娘。
丛蕊是真的替自家姐儿高兴……想来昨夜过后,这二人算是冰释前嫌了。
丛蕊虽然不知道自家姐儿和齐二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以她女子的敏锐来看,这几天他们之间气氛都怪怪的。这怪异尤其在昨日加剧。
自家姑娘不知为何竟然召见了那个乡下姑娘,然后那种怪异的氛围便一直持续着。
她甚至隐约听到自家姐儿似乎大声对齐二爷说了什么。
她担心极了,生怕二爷一怒之下伤了姑娘……好在她这是杞人忧天。想着今早俊郎的让人不能直视的少年立在她面前。坦然的吩咐她一切……丛蕊便由衷的希望自家姑娘和齐二爷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他们二人立在一处,那才真的是郎才女貌……
这样一对璧人,若是不能相守白头,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谢珂一边缓缓用着饭,一边不动声色的问道。“爷什么时候走的?可有吩咐什么?”想到他这一走恐怕没个一年半载相见,谢珂突然恨起自己的贪睡来。同时心中也有些怪罪齐律,哪怕她再是累极,他也该唤醒她的。[第一更……]
第一百四十三章 插曲
他这一走,北境穷山恶水的,她如何能放心?她还有话叮嘱他呢……她想告诉他,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她便在合乐镇等着他凯旋而归。
她会一直等,一直等……“爷说让少奶奶不必担忧,他心中有数。还说少奶奶不必急着赶路。没谁会想到少奶奶与爷随行,便是少奶奶行踪暴露,京里的人也只会以为少奶奶是回了建安娘家。若是有人疑,便是派了人前去建安查看,不等他探明结果。少奶奶早已到合乐镇了。
至于北境灾情,爷说少奶奶量力而行便可,不必强求。”丛蕊一板一眼的重复着齐律的话。
谢珂认真听着。
心中却是冰火两重天。她自认为重活一世,比起齐律来,她更能洞察先机,万事先出手……可是细想下来,这少年无论遇到任何事,似乎都毫不犹豫的去做。而且他所做的决定,竟然与她心中所想总是不谋而合。
量力而行,不必强求。
是她想告诉他的。
若是北境真的大乱,齐律一人,又如何能成事,哪怕他身边带了几十个护卫,对上北境数以万计之人,还是杯水车薪。
所以她想告诉他,万事皆要量力而行,不可强求。却不想他将这句话送了给她。
那人啊……
想到昨晚他的话,谢珂心中一暖,心扑通扑通的难以抑制的狂跳了几个。
他说,他想试试一生只和一个妇人相守。他说,他不俱流言蜚语,他还说,他齐家二爷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旁人的诋毁不过是羡慕……旁人眼中越是不可能之事,他越要做上一做。
他还说……这一生,只想和她滚在一个被窝里。
这话臊的谢珂登时红了脸,可那人还大言不惭的嚷嚷,这话虽糙,可是理却不糙。
最终谢珂成功的用美人计让他闭了口。
想到齐律,谢珂心中甜滋滋的。他都敢这般,她如何不敢。
他不怕蜚语流言,她自然也不惧。
她都是死了一次的人了,更是毫无畏惧……可是她真的要试吗?冒着被弃的危险……可是她有选择的机会吗?连说‘不’的机会男人都没给她,便那么大言不惭的说此生若是负了他。
来生便投畜*牲道,再不为人。
这般强横,根本就是个无赖。可对这‘无赖’她是真的狠不下心来,她想,她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沉*沦便沉*沦吧。
便像小舅舅以前所说之言。人活在世,左右不过一赌。
她既然能为了那一赌嫁给齐律,为何不能再赌一赌。便赌他此生会不会负她?
想清楚这些,谢珂的小脸上终于挂了几分笑意。再不似昨日的黯淡无光。
笑起来的谢珂,足以和皓月争光……自然这话是丛蕊心中暗想的,齐二爷离开时曾反复叮嘱她,让她无论如何要注意一下自家姑娘的心情。若是姑娘心情不好,一定要寻了贺章来相商。
至于商量什么?
丛蕊没问,齐二爷也没说。
丛蕊之所不问,是因为心中对谢珂有莫明其妙的自信。
在丛蕊看来,自家姑娘从来待人宽厚,这样的性子,必不会为了什么事而自伤。现在看来她还是ting有眼力的……
“丛蕊,去吩咐贺章,随时可以启程了。”谢珂用过饭,声音平稳的道。即然已经决定与他同进同退。一些事谢珂自然要尽力,便是齐律让她量力而行,可关乎他的性命,她自然得拼尽全力。
她得快些赶到合乐,交待给劲哥的那些,也得加快些才好。
丛蕊转身去传话。
而此时的贺章却是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昨晚那个缠着自家爷的花衣服姑娘,今日转而缠了他。说什么昨晚他对她爹手下留了情。
为了报这大恩,她甘愿以身相许。
贺章不是没见过厚脸皮的姑娘,可是像这个李翠姑娘这样厚的脸皮,贺章还真的没见过。
可这李翠除了厚脸皮缠着他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也不好对她下狠手。
这时,丛蕊来传话……见到丛蕊,贺章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他知道丛蕊是个厉害的,于是不由得暗中给丛蕊使眼色。
丛蕊拧了眉望向贺章,她知道他是贺氏的嫡子,也是个身份尊贵的,虽然传言说他被贺氏除名,可这事谁也说的准,没准哪里他又重归了贺氏。所以便是院中丫头们暗中都在议论贺章如何如何。她也从不掺和。
她与贺章,也只是点头之交。见面行个礼,走了对头问个好。
只是今日这贺章。
丛蕊先是不解,随后望向了一身花布衣服的乡下姑娘。见那姑娘望着贺章的目光水汪汪的,明显带着讨好和痴迷,而贺章的神情却是避之唯恐不及。丛蕊本来就不喜这李翠,生的漂不漂亮不重要,重要的是生为女子,得知道矜持,可这姑娘倒好。
见一个便想缠一个,昨天还妄想缠上二爷。
真是个马不知脸长的……
怎么,见爷不收她,她倒转而来纠缠贺章了。
自家姑娘心善,不yu和她计较,她丛蕊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惦记二爷便罢了,竟然这么快便给自己找了下家。
这姑娘,得有多贱。
贺章见丛蕊驻足望向他,心中那是十二万分的期盼啊,盼着丛蕊看出些端倪来。好歹替他打发了这姑娘……他贺章便是再缺女人,也不至于收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在房里吧。何况这姑娘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收了她,岂不给自己找麻烦。
这种事他贺章才不做。
只是丛蕊……
其实贺章并不了解丛蕊,只知道这姑娘跟在少奶奶身边,是少奶奶的心腹,一般见门在外,少奶奶都会带了她。据说这姑娘嘴皮子厉害,可是贺章并未见识过。
此时也只盼着那嘴皮子厉害的话不是谣传。
面此时李翠,也就是谢珂记忆中的暖翠正忸怩的搓着手,盼着来传话的丛蕊快些离开。她好再对这个护卫用些心思……
眼见着他们便要走了,这一走恐怕再难遇到。
早上那们爷带了几十人纵马而去,她立时明白自己没有机会了。
她可不想真的却服侍那位漂亮的夫人。她也明白,自己出身不高,能依靠的也就是这张尚有几分姿色的脸蛋了。可与那位夫人一比,她仅有的优势也没有了。
所以她眼睛一转,便盯上了这个护卫。
这护卫一看便是那位爷的心腹。跟了他,同样能离开这穷乡僻壤的小村。
同样能到大城镇,同样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只要他点头同意带了她同行。
可是李翠盼来盼去,只见那传信的姑娘不仅没有走,反而还迈步进了屋。
然后扭着细腰便坐到了炕上。
随后声音冷飕飕的开了口。“贺章,你什么意思……”
贺章被问了一愣,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其实丛蕊也不用他回应,继续冷哼道。“你可是向少奶奶开口求娶我的。怎么……爷才离开,你便动了花花心思。我告诉你,我丛蕊看中的男人,若是敢长外心。
我会亲自提了剑砍了他的手脚……”不顾贺章一颤的身形。丛蕊望向李翠。
“便是你要生外心,也找个像样点的。
以前也有不少姑娘对你有意思,可那些好歹是大家出身。可如今这位?说她是村姑都抬举了她。
我如果记的不错,这位李姑娘昨日还想爬上咱们爷的榻呢。
只是爷看不上她,爷可是亲口说了,她连替少奶奶提鞋都不配。怎么……爷嫌弃成那样的女人,贺章你竟然想将她收在身边?
你啊,眼光真是越发的差劲了。
你们继续聊,我先回了,少奶奶还等着我回话了。贺章,我们的亲事便算了,我会亲自对少奶奶说,你贺章喜欢的是这种……‘朴实无华’的乡下村姑。”丛蕊说完,咂着舌头打量了李翠一圈,随后冷哼一声,扭着腰出了门。
明知道丛蕊在演戏,可是贺章心中还真的有几分怒了。
这丛蕊这戏是不是演的太真了些。贺章此时再看李翠,只觉得甚是面目可憎。“还不滚,没听她说吗……我可是有心上人的。”贺章大声喝斥道,随后抬步便出了门,看那架式是去追丛蕊去了。
李翠满心不甘,她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可那个贺章竟然都未多看她一眼,便那么火急火燎的去追那个凶女人。
这厢李翠再不愿,也不敢闹的太过份,她昨晚可是亲眼见到贺章出手的。
再说贺章,急急追了出去,远远的见丛蕊不紧不慢的走着,他第一次注意到,其实丛蕊生的也十分漂亮。
只是在自家少奶奶的面前,自然显不出她来。
不过她刚才那番唱念俱佳的话,说的可真是畅快淋漓的很,让他觉得特别出气……男人都喜欢女子温柔似水,可贺章突然发现,其实小辣椒似的性子,也ting招人喜欢。
丛蕊前脚回到院子,贺章后脚便来了。
他先回了谢珂,谢珂示意一切按他所说。然后随口吩咐丛蕊送他出门。
丛蕊应了,像往常那般送贺章出门。“贺护卫,慢走。”然后转身,便在转身之际,轻轻地声音飘进丛蕊耳朵。“刚才多谢……”
丛蕊笑着应道。“不必客气,我早就看那女人不顺眼了,刚才也算是借了机会对她恶语一番。也算是替少奶奶出了口恶气。”[第二更,么么哒的继续求收,求打赏,求订阅。]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就计
丛蕊这话说的大气,说的让贺章几乎无言以对。
在贺章看来,姑娘家的清誉那是何等重要,可是丛蕊为了帮他摆脱那个乡下村姑却是搭上了自己的清誉。
这让贺章心里着实不忍。
觉得自己欠了丛蕊好大一个人情,可听这姑娘的话,却仿佛丝毫不在意,贺章心中又有些不悦……可细想之下,他明明是占了便宜的,这不悦所为何来?
“话虽如此,可若非为了在下,丛蕊姑娘必不会这般……”
丛蕊挑眉看了看贺章,最终一脸贺章小题大作的表情回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般小心眼。我都说了是为了替少奶奶出口恶气,你不知道那日少奶奶看那李翠的眼神有多温和。
那个李翠但凡有几分脑子,只要老实本份,少奶奶必不会亏待她。
偏生她心大,竟然看上了咱们爷……
少奶奶之所以见她,本是一番好意,却不想她恩将仇报,我正愁寻不到机会教训她一番呢。正好遇到你这事……贺护卫,你委实不必放在心上。”丛蕊耐了性子解释道。
在她看来,她一个姑娘都不在意,贺章有什么可在意的。
完全便是庸人自扰型的。
贺章苦笑,他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婢女给数落了。丛蕊这话虽然说的客气,但明显是看不惯他行事这般瞻前顾后的性子。他还能如何。“如此多谢丛蕊姑娘,还请姑娘催促少奶奶快些动身。小心夜长梦多。”这里最好不是再留了。
这地方虽然偏僻,可是这李氏人家委实的脾气委实小人。
贺章倒不怕这李氏一家,只是与这样的小人夹缠起来着实无趣的很,再加上那个想要寻机赖上他的李氏姑娘,贺章只想快些离开这小村子。
丛蕊自是点头。
贺章也不再迟疑,吆喝兄弟们启程。
只是让谢珂和贺章都没想到的是,最终竟然真的让那个李翠得了手。
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已近午时。队伍中一个护卫一脸犹豫的找到了贺章……随后断续的告诉他,他不小心看了一个姑娘换衣。贺章听后大惊,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竟然会出这样的事。
细问之下才知道。
这护卫是在村子四周负巡守的,这小村子别看偏僻,村外却有一眼温泉,那护卫自是不知,只是例行巡检到温泉边。然后不小心瞄了一眼,便看到一个姑娘正在温泉边宽衣……
正好此时那姑娘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一声惊呼。
这姑娘一喊,片刻功夫,几个汉子便露出面,然后不由分说将这护卫劫下,这护卫便是满身是口,奈何那帮人根本不听他解释。一口咬定他坏了姑娘名节,让他负责。
于是之护卫才忐忑的找到贺章。
问清那姑娘名姓后,贺章几乎是咬牙切齿。
李氏……
这李姓人家是无论如何也要算计他们了。那李翠在他这里吃了瘪,转头便算计起护卫来。
眼看便要启程了,却出了这样的事。
看散在四周,偶尔对他们指指点点的村民。若他们强行离开,恐怕会多生事端,自家爷带走了半数护卫,贺章手下还有四五十人,虽然便是和这一村汉子对上,他们也无惧,只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况有句话,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了。
这李氏一族明显,小人尔。
于是贺章只得迅速将事情禀了谢珂。谢珂此时已经在车中安置好,随时可以启程。
听完贺章的话,谢珂只得叹一声世事无常……前世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此时却变得那般面目可憎。她不顾身份廉耻的向齐律自荐枕席,她心中本就存了几分气。
人贵在自知。
可今生的暖翠明显生了幅贪婪心肝。
现在倒好,她先是纠缠贺章不果,竟然随便寻了个护卫强行委身。谢珂终是气极,在车中淡淡的道。
“她要跟,便带上吧……给这村中每户人家赏五两银子。至于李氏一家……他们若还有一分自知之明,便留下五十两银子,若是他们厚颜无耻的执意相随,便如了他们的意。”在这村中处置他们会落人口实……
谢珂不是个冷心冷肺的,虽然气极,便也没想过要杀人灭口。
此时李氏一族之所以还能留了命在,皆因齐律不在。
贺章想若是自家爷在,这李氏一族恐怕要就地灭族了。
还是自家少奶奶心善。贺章想了想,把这李氏一族带在身边倒也不算什么……何况自家爷离开前吩咐过,一切依少奶奶之令行事。
贺章应声去问李氏,片刻后回转,脸上神情有些阴沉。果然那李氏一族竟然不顾脸面的一举族跟了他们一起。
还说什么不放心自家的姑娘,一定要跟了去,眼见着姑娘风光大嫁方能放下心来……那幅贪婪的嘴脸,实在让人见之yu呕,贺章没有多说一句,只给了他们半个时辰收拾行装。
回禀谢珂后,谢珂以车中轻声应了。
然后将丛蕊唤到身边,如此这般吩咐一番,丛蕊笑着点头,然后出了马车去传话……贺章听得先是蹙眉,随后一幅受教的神情。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启程了。
此时队伍中虽然有数辆马车,可是李氏一行七八口人却挤在自家的驴车上……李氏一家人,尤其是李氏父女眼前的看着前面那几辆高头大马拉着的的车厢,那车厢十分宽敞。一看就知道坐在里内一定十分舒服。
他们去求,可是贺章给的答案是。
那几辆车,一辆是夫人坐的。一车装着夫人的衣物,一车装着夫人平日里喜欢把玩的小玩意,一车装着爷给夫人准备的点心……总之,没法他出一辆给他们。
李占有气在心,可一时也不敢得寸进尺。
他知道人家带了他们一家人已是极不情愿了,所以便是再不甘,也只能一家人窝在一辆驴车上。
可是只有两头驴拉着的车,明显赶不上队伍的进程。
最后,李家男人不得不轮番跟在车后跑,吃了一肚子土自然不必说……只半天时间,李家人便开始叫苦不迭。可当时在村里还很好说话的贺章,此时俊脸一绷,手上马鞭更是挥的耀武扬威的很……李占想起贺章轻轻一脚便将他踢得吐血,见着那鞭子咽了咽口水,却不敢再开口抱怨。
当夜,在郊外露宿。
护卫们不必吩咐,自顾自的搭起了帐篷升起了篝火。
虽然冷,可是几口酒下肚,护卫们一个个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可是没谁理会李家一行人,便是那被李翠以名节被污而缠上的护卫,也缩在护卫中,一幅不认识李氏一行人的样子。
而此时,丛蕊正将今日李氏之举说给谢珂听。
“……那李家两个男丁的脸黑的像锅底……一路上一直在骂李翠,说她有眼无珠,相中个没胆的护卫当男人……那李翠缩在驴车上也不敢还嘴。
至于那李父,一天里找了贺护卫数次,贺护卫便像少奶奶交待的那般,冷脸以对。
李占果然不敢再唐突。
少奶奶,为何带了李占一家?便是我们不带他们,他们难道还能真的为难我们不成?”这是丛蕊想不通的地方。虽然李占一家都是无赖,可是他们会怕吗?
如果二爷在,说不定早一刀将他们咔嚓了。
还容得这李氏一家如此这般胡作非为。
“不是怕。
只是二爷此行任重,我们自不该给他添麻烦,哪怕是丝毫麻烦的麻烦都要杜绝。有句俗话……‘一粒老鼠屎糟*蹋一锅粥’,李氏那样的人家,带在身边反而放心些。
不管是给他们银子,还是强行打怕了他们。
都难保证他们会四处乱说。倒不如带在身边寻机处置……至于那个村子里的猎户们。
他们得了好处,再加上贺章的‘叮嘱’。想必会守口如瓶。”
丛蕊点点头,想了想倒还真是如此……李氏那样的人家便是欺软怕硬的,贺章温和时他们得寸进尺,贺章摆出一幅罗刹面容,他们立时老实了。“那李翠,少奶奶还真要做主把她许配给咱们府上那个护卫?”“……自然不会。”
若是前世的暖翠,她是一定要给她寻个好人家的。
可是如今面前的这个李翠……谢珂对她实在是失望透ding。
此时谢珂抱着手炉,车中四周摆着特意铸成的小暖炉,车厢里又铺着几层垫被,临行前齐律还吩咐找出了他在外惯用的一张虎皮铺在车厢上层……所以谢珂此时不仅觉不出冷意来,反而小脸被熏得红扑扑的……护卫们早已习惯在野外露宿,自然有办法御寒。
只苦了李氏一家。
实在捱不住了,李占只得硬着头皮去寻贺章。
最终贺章只给他们寻了两chuang硬巴巴的被子。
一家几口便挤在驴车上,眼巴巴的望着那个被护卫团团包围,一看就十分舒适的马车……
李翠望着那马车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嫉妒。而李占,此时倒十分好奇车上那位夫人,跟着队伍走了大半日,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整队人马竟然唯那夫人之命是从。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竟然会让一个女人出面主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思念
第一百四十五章思念
李占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他心中有几分悔意,想着不如当初收了银子,便让女儿跟了人家便是,可是他又不甘心,不想一辈子窝在那小村子里。哪怕身为一村之长,也不过每月比旁人多吃一次肉,苦哈哈的着实难熬。倒不如赌上一赌。
若这贵人真的够富贵。
哪怕给贵人当个奴才也是个好出路。
至于他的女儿……
若是给找个机会给那贵人做了妾自然是好的,便是做不成,找个护卫嫁了也算极好的。他可打探过了,队伍里一个护卫的月俸,都有十两银呢。足够庄户人家吃用一年都有剩了。
李家诸人依旧在做着出人头地的美梦……
只是谢珂却早已将李翠连同她的家人放到身后,在她看来,李家诸人与她可谓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不是她自夸。实是事实便是如此。
她根本不必为李氏多废心思。只把他们随便交给护卫看守便是。
根本不担心他们能逃离,便是插了翅,他们也休想逃出齐府护卫的盯梢……
眼下她担心的是齐律。
夜深人,她却了无睡意,昨夜这个时候……她还缩在男人怀里。初时有心挑起他的怒意,可是却没想到,平日里大咧咧的少年昨晚却出奇的精明……
三语两语道破了她的心思。
然后,她被他几句话说服了。最终决定……飞蛾扑火。
哪怕最终被烧死,也要试上一试……只是眼前,若是想有机会试一试这飞蛾扑火的滋味,便得先渡过眼前这个难关。
转眼年关将至,北境百姓别说过年了,便是饱腹都难,那时民心动荡,只要稍有人撩拨,很容易便成燎原之势……那时便是有了粮食,恐怕也难以安抚住百姓躁动的情绪。
所以留给她和齐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得快些赶到合乐镇……若是时辰算计无误,她的第一批粮食应该和齐律同时抵达北境,这些她昨夜本想交待给齐律的,只是昨夜……
想到昨夜,谢珂觉得小脸有些发烫。
昨夜那样的情况……她满心叮嘱的话都没机会道出。想到这里,谢珂在心中恨恨的骂了齐律一句‘卑鄙’,趁机欺负她便罢了,还不顾她的不适。以往那种时候,他总要问一问她的,可昨夜那人竟然自始至终没顾虑她。
真是个……
惹人厌的。最让人生气的是,一大早睁开眼睛,他早已不在了。
阿律,阿律,你到了哪里?你可千万要记得我曾经对你说的话。北境……极险,此行,极险。
翌日一早,队伍启程,在这大冬天赶路的本来就极少,便是偶尔碰到车队,商队,也都是行色匆匆的,要过年了,谁不急着赶回家去,所以队伍一路急行倒也不显得突兀。
便这样连赶了四五日路,终于,远方一处小城在望。
贺章勒了马观望片刻,随后吆喝一行人进城……合乐这个小镇虽然不大,可却是极繁荣的。
进了城门,一路行来,街道两边商铺林立。
贺章一行人眼观鼻,鼻观口的直奔自家爷暗中置下的宅子。
宅子便在闹市,极好的位置。
正面是个绸缎庄,门开在一侧。贺章先行,不过片刻功夫,那绸缎庄的掌柜一脸激动的上前。隔了马车给谢珂行礼,随后引了谢珂一行人从侧门而入。谢珂那马车一直没有动静,始终低垂着轿帘,可不管是贺章还是这铺子的掌柜,对待那辆马车上的人都十分之恭敬。
在李氏一家人看来,车上那夫人委实太失礼了。
人家可是这么大一个绸缎庄的掌柜,前来见她,她竟然连面都不露。
可是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怒的,而且一个个脸上都陪着笑……李氏诸人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谢珂可是女主子,便该有个主子样子,若真像李氏诸人想的那般,谢珂毫不矜持的下了马车和掌柜的盘旋,那才真是失了身份。
这掌柜的在合乐虽然有头有脸,但在谢珂面前,不过一属下尔。和贺章手下的一众护卫没甚两样。
进了宅子,谢珂直接进了主院。
院中一应奴婢婆子因着女主子突然造访,虽然有些手忙脚乱,好在倒也忙中有序,谢珂点点头,觉得这掌柜倒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一番洗漱过后,谢珂在花厅召见了那掌柜。
那掌柜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生就一张精明脸孔。贺章先前曾介绍过。
这人是本地的,曾是个小氏族的嫡子,只是被族中排挤,危险之时得齐律相救,从此后誓死效忠。
于是齐律便出了银子,让他在合乐开了这间绸缎庄子……并且连带着庄子后的院子都买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这人姓赵,名赵嵩,人称赵善人,据说在合乐镇口碑不俗。
谢珂打量赵嵩的同时,赵嵩也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一眼谢珂。只一眼,他便赶忙垂下头来。
不过,一眼足矣。
一眼,他心中已升起几分失望来。
少奶奶,齐二爷之妻。齐二爷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为了恩人,他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只是……那样一个性子暴戾,却不失善良的少年,却娶了这样一个花瓶也似的少奶奶。
当真,可惜啊。
赵嵩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谢珂是什么人。她前世惯常看这样的脸色……
因着她的相貌,初识之人恐怕十之八九会当她是个娇养在深闺的姑娘,唯一的用处便是用来撑撑台面。毕竟自己这张脸,当真有十分颜色。
谢珂也不怒,只是轻声吩咐赵嵩,让他近几日借生意之名,与镇中一个成衣铺子多接触些。若是铺子的掌柜程识回来,便将程识请来见她。赵嵩自然不知谢珂何意,不过做人属下的,只管尊从便是。
赵嵩应了,谢珂端了茶。
赵嵩心中有了几分怒意,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他盼来盼去,终于等来了爷的消息。却不让他照顾这位养在深闺的少奶奶……在赵嵩看来,一个女人家便该在内宅相夫教子,这年关将至,她跑来合乐镇做什么?
明明该在京城齐氏准备过年事宜的。
他收到的消息里并未提谢珂的来意,只说让他尽力护少奶奶周全。
少奶奶在合乐一日,他皆需尊少奶奶之命行事。
后一条也是赵嵩不喜的原因之一……在他看来,这位新奶奶委实不是个能主事的。年纪轻轻,据说初秋才刚及笄。
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能成什么大事……
贺章立在一旁,见了赵嵩的神情,心中轻轻一叹。想当初,他也曾轻视了少奶奶,可事实证明,谢家这位姑娘只是看起来柔弱了些,可正是晕柔弱,让所以初见她的人都看走了眼。
如果把她当成一个内宅普通妇人来看。
那实是大错特错。
贺章可没打算提醒赵嵩……因为他着实想看看赵嵩清楚新奶奶本领的时候,那幅瞠目结舌的表情……想当初,便因这表情,他在自家爷面前可许久都觉得无颜以对呢。
赵嵩退出花厅,贺章随后也躬身退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赵嵩走的极慢,贺章看了看,随后几步走到赵嵩面前。
便在错身而过之时。
赵嵩开口。“贺老弟。”
“赵大哥,有事?”贺章一脸疑惑的道。赵嵩心中有些忐忑……因为他觉得自己似乎哪里理解错了。如果这位新奶奶当真除了长相一无是处,为何爷会有那样的命令。
还有贺章……
这位可是堂堂的贺氏嫡子,便是贺家家主昭告天下将他逐出贺氏。可是他身子里依旧流着贺氏的血,依旧不改他贺氏嫡脉的高贵出身。可这样一个人,竟然在新奶奶面前恭敬有佳的很。
他能看见,贺章是真的从心底敬畏少奶奶。
而不是做做样子。“贺老弟,少奶奶看上去委实年轻了些。我接到爷的飞鸽传说,说少奶奶在合乐一日,我便尊少奶奶之令行事一日。
贺老弟,我们同效忠二爷。
这命令,老哥是尊还是不尊……尊吧,少奶奶这么年轻,万事皆听少奶奶之令,若是一个差错,岂不坏了爷的大事。若是不尊,岂不是罔固主子之命,老哥我实在担当不起啊。”
贺章倒是对赵嵩另眼相看起来。
这人精明的啊……他怎么忘了这人惯会察言观色。他刚才在花厅应该表情的目中无人些。
“主子命,我是要尊的,只是赵老哥尊不尊,还是老哥自己拿主意吧。兄弟还有事,先走了……”贺章说完抱了抱拳,一阵风似的走远了。
赵嵩狠狠瞪了贺章一眼,最终决定还是尊从,只是不能全部尊从,那些看起来无伤大雅的,便尊少奶奶之命行事吧。
至于大事……
还得从长计议。到了合乐的第一*夜,谢珂早早上*chuang睡了。
连赶了几天路,便是铁打的身子都会觉得累,何况谢珂……林长源又给她开了新的方子,据他说这几日她亏损过甚,得大补一番。
谢珂只能在心中叹息。
自己这娇弱的身子啊,倒真是金贵的很。而这一*夜,合乐镇却并不安宁……
第一百四十六章 善心
第一百四十六章善心
几路人马在傍晚悄然进了合乐镇。
这是个来往客商频繁的小镇,多几个生面孔着实不算什么。
那些人进了镇后,并不投宿,只是暗中将镇上所有客栈悄悄清查了个遍。
又暗中打探白日有多少入城和出城的商队?这自然是没有答案的。
合乐镇平日里来往客商本就多,再加上年关将至,谁会在意有多少商队入,多少商队出。这问题便是问守城的护卫。他也只有告诉你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
对方无法,所有客栈只得逐各排察,结果无果。
所以翌日一早城门初开之际,这些人又先后出了城门,打马向北极转而去。在他们看来,自己要寻的人既然不在城中,那便一定是一路北上了……谢珂才起身着装完毕,门被叩响,丛蕊去查看,片刻回转时,脸上难掩忧色。
“少奶奶,贺护卫回报,说是昨晚有两三拔人马在城内寻人。
他们将城中所有客栈悄悄都查探了,似乎并未找到人,今早便匆匆出城北上了。贺护卫怀疑,那人或许是京中派来的。意在爷还是少奶奶便不得而知了。贺护卫的意思是少奶奶是不是换个地方,西行百里还有个小镇,那里也许会安全些。”
谢珂起身走向窗边。
又下雪了,今年的雪似乎尤其多。她出来数日,雪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这般日日降雪,对北境来说必然是及不利的。
不管是皇帝派来的人马还是齐府派来的……
意在也非紧要,只是这些人一定会坏齐律的事。这点毋庸置疑……齐律比皇帝定下的日期早离京了几日,想必皇帝察觉出异样来,自然会派了人来府中问询。
她同时离京的消息会同齐律离京的消息一同送到皇帝御案前。
齐律和她都暗中动了些手脚……
皇帝应该会认为她回了建安,他即想用她牵制齐律,对于她的行踪自然在意。
所以皇帝应该是派了人去追回转建安的谢氏的一族。以京畿卫的脚程。不出五日,便能追上谢氏一行……然后便会知道她没有跟着族人一同返回建安。
那么她去哪里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哪怕谁也不会相信齐委会将她带在身边,可是利用排除法,唯一的不可能也变成了可能。
皇帝即知道了,没道理一墙之隔的齐家老爷夫人不知……尤其是齐夫人,也许正想趁了齐律不在时给她好好立一番规矩呢。现在她离京,以那齐夫人对她深恶痛绝的表情看来,也该派人寻她的,若是寻到了,一个不守妇德的罪名恐怕是少不得的。
此时齐律远在北境,若是她那位公主婆婆想借机将她扫地出门也是可以的。
只是眼下,却要以北境为重。
所以谢珂摇摇头。“既然没有寻到人,我何必还要劳师动众的换地方,便在这里。你去将贺章请到花厅,再差个人去探一探程劲可到了……”丛蕊应了,急急转身出去。
对于谢珂的决定,贺章也辩不出是好是坏来,只是自家爷既然吩咐一切依少奶奶之令行事。
贺章便没有坚持再让谢珂换个住处。
毕竟这里十分隐密,而且是自家爷私下里置下的。与其匆匆远行,倒不如像少奶奶所说的以静制动。
半个时辰后……
谢珂不仅见到了贺章和程劲,而且还从程劲口中得到一个好消息。
“……你是说小舅舅三日内便能赶到这里?”谢珂难掩喜色的问道。程劲点头,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无法掩饰的风霜之色。
谢珂心头大定,小舅舅要到了。
在谢珂看来,这天下间便没有小舅舅楚晔办不成的事。何况这次若是事成,小舅舅必定厥功至伟。
自然也能让齐律和小舅舅的关系更加融洽些,虽然齐律并未说过楚家一句不是,可是本能的,谢珂觉得齐律并不喜楚氏。谢珂总觉得上一世自己两位小舅舅身死之事,该是与齐律脱不开干系。
所以她今生致力于让齐律和楚晔关系亲厚几分。
若是在北境之事上得了小舅舅大力相助,想来以齐律那性子,他必不会恩将仇报的。
那是不是表示……数年后,小舅舅便不会丧命。
谢珂这些心思贺章和程劲自然不知,贺章微微蹙了眉,觉得少奶奶对于楚家四爷的到来这般欣喜,着实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那楚四爷是少奶奶的亲舅。
眼看着便至年关,亲人来访,总是让人高兴的。程劲却是知道楚四爷待自家姑娘的不同。那可是将姑娘当成宝似的呵护倍至的。此次谢珂交给他办的事情尤其重大。程劲虽然自觉办的也算利落周到。
可是楚四爷若是到了,他有哪里办得不及的地方自然能向楚四爷讨教一番。
所以程劲见谢珂高兴,便是日夜兼程赶了几日路的疲惫也是一扫而空。“少奶奶吩咐属下办的事,属下都已完成,这是粮食采购的数量和安置之处,还请少奶奶过目。”高兴过后,程劲很快从怀里取出册子恭敬的递给谢珂。
丛蕊接过送到谢珂手上。
谢珂迅速翻看,时而蹙眉,时而凝神。
程劲一直觉得自家姑娘生的十分漂亮,他见到她的机会虽然不多。可谢珂在程劲眼中一直是个矜持有度之人。
他初时也曾不甘,他虽然功课不如弟弟识哥儿,可是若想出人头地也并非不可能……便是不入仕途,去当个商贾也是好的。
他已脱奴籍,不再是谢家的家生子。
何必又自甘坠落的再入谢氏,哪怕谢四爷对他父母有恩,哪怕母亲着实放心不下谢家这位嫡出的小姐。
只是当谢珂将自己的身家都交到他手中时,程劲突然有种被委以重任之感。
胸中有种激情澎湃的感觉……
想谢珂一个小姑娘都有这样的魄力,他难道不敢接手?
以他的本事,不出五载,必定能让谢珂的身家翻上一翻……渐渐的,从初时的排斥到遵从,再到如今甘心情愿的任其驱驰,程劲觉得真像一场梦。
眨眼间,谢家姑娘远嫁,而他做为陪房,也随她来到京城。
启程前,她又临危受命……虽然那命令当时程劲认为着实有些难以理解。
可因着对她的任何,他还是尊从了。
现在看来,自己倒真的跟了位不同凡响的女主子。程劲胡乱想着之时,谢珂已将手中册子放下。
“……劲哥儿,一路辛苦了。多谢。”她温和的开口,程劲受宠若惊,赶忙屈身回礼。“少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程劲即是少奶奶的下属,自然一切依少奶奶之命行事。
少奶奶吩咐之事,初时还算顺利,只是最近十数日,粮价开始飙升。
属下便渐渐收了手。
最初购入的一万石粮食,属下已奉了少奶奶之命,秘密运往北境。
算算时日,二爷抵达北境之时,正是粮食将到之时,少奶奶放心,必不会误了二爷的大事。”
谢珂点头,贺章则在一旁听的瞠目结舌……
什么?自家少奶奶竟然提前便布置好了。二爷还未到,粮食已经在运往北境的路上了……只要二爷人到,立时便有粮赈灾。
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按着正常的途径,二爷到北境该是先考察灾情,然后再向朝廷请粮。
朝廷核实后,才会安排粮食赈灾,这一来一回,没有十天半月恐怕难成。
时常在外行走的都知道,早十日和晚十日,也许一件事情便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北境之行当真极险,那么早十日有粮食赈灾,也许真的可以免了一场弥天大祸。“少奶奶怎知爷会被派往北境赈灾?竟然提前已有安排?”听程劲之言,这粮食可不是最近十天半月购来的,而且北境路途遥远,占地又颇广,距离大魏产粮的几个大镇都颇远。
把一万石粮食运往北境,非几日之功。
恐怕提前一两个月便要动身。
那时北境恐怕还未降雪……在贺章看来,谢珂这个安排,何止是神来一笔啊,根本就是未卜先知。
谢珂笑笑。“初时我可没打算发这样大的善心。”
贺章不解,程劲笑着接口。“在商言商,少奶奶这般费尽力气将粮食运往北境,自然是想要卖个好价钱。
虽然路途远了些,可一斗粮在这里不过几十个铜板,在北境却能卖出三两银的高价。
所以减去路上的开支,也能获利几分。”程劲解释道,见谢珂并无相拦之意,话锋一转继续道。“……若不是二爷被派往北境赈灾,这些粮,少奶奶本打算贬到北境获利的。
不管哪个朝臣临危受命。
一时三刻粮食是必定运不到北境的……到那时,我们的粮自然能卖个好价钱。”言下之意,为了齐律,他们这趟本是颇获利的买卖恐怕要做白工了。
贺章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定定望向谢珂……以前他觉得姑娘家,还是温温柔柔的在内宅便好。
抛头露面,那些营营苟苟之事,还是男人出面的好。便是心中敬佩谢珂,他时而也会觉得谢珂所行之事,有的本该是自家爷出面施为的。
由谢珂出面,确是有些逾越的。
只是此时……
[上一章应该是掌柜的‘程劲’……我写成‘程识’了,在这里纠正一下。么么哒,对不起亲们~~~V单不知道怎么修改。今晚会加更当做补偿好不好~~~~]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施为
第一百四十七章施为
只是此时,贺章却庆幸自家爷娶了这样一为夫人。
“属下为北境百姓提前感谢少奶奶活命大恩。”一万石粮,那得救活多少百姓。
何况听程劲那话头,谢珂并非仅此一招。似乎还留有后手……程劲奇怪的望了望贺章,他知道他是贺氏的嫡子,出身也算是十分高贵。当初他还曾奇怪于堂堂贺氏的嫡子为何要效忠齐家二爷。
不过眼见着此人竟然因了自家姑娘往北境送了些粮食便一幅感激涕零的样子。
程劲似乎有些懂了。
这是个心怀天下,性情及真的汉子。
不过便是感激自家姑娘所为,也不必此时便言谢吧。在程劲看来,这事离功成还远的很。
谢珂抬抬手,示意贺章不必如此。
丛蕊见此连忙上前虚扶。“贺护卫这是做什么。不管少奶奶做什么,那都是为了咱们爷,为了大魏的百姓……”“话虽如此,只是京中有多少官员都只想着看爷的笑话,他们何曾在意过北境百姓的生死。
少奶奶虽是后宅妇人,却能这般大义凛然……
实让属下佩服。”贺章说出了多数人的心声。
京城那些达官显贵们,一个个知道此次赈灾的差事落到齐律身上,无不觉得好笑。在他们眼中,齐阎王可不是能做这种事的,那阎王的名头,不过是仗着皇帝偏爱纵容出来的罢了。
若是论起办事能力。
恐怕随便挑个人出来都比那齐家次子强。
就那恃强凌弱的性子,还办事呢?不把北境搅个天翻地覆都算是他手下留情了。只是皇帝明显是要给这齐家次子出仕良机。
所以官员们对此是又羡慕又嫉妒……
在他们眼中,北境不过多下了几场雪罢了,还能闹出什么大事来?至于那些什么灾民做乱的话语,不过谣言罢了。
泱泱一个大魏国,难道还能因了几个刁民动摇国本。所以便是有奏报上提到北境恐有剧变,便是皇帝也只觉得是北境官员为免责罚而夸大其实。
哪怕谢珂告诉他们,几个月后,京城亦会因北境动乱而受到牵连也没人会信的。
人就是这样,本能的趋利避害……皇帝也是人,也喜欢听奉承话。坏话,像是动摇国本那样的话,又有哪个皇帝喜闻。
所以上一世,一个小小的北境雪灾才会闹得整个大魏人心惶惶……皇帝才会因此重病一场,以至壮年离世。
丛蕊沉默了,因为她突然从心底感觉悲哀。
上位者,不会为百姓谋福祉,只一味的想青史留名,这样的皇帝,自家爷和少奶奶却还要为了他拼尽心力,去安抚北境百姓。去平白的舍了自己的银子,当真是件让人愤恨之事。
“好了,你们口中,我怎么觉得我的所为不像人,倒像神仙了。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银子还是会有的,便是替朝廷赈了灾,我也没大方到分文不收。
当初多少银子买来的粮食,朝廷付我多少银两便是。少一文钱我也是不依的……”这话逗笑了屋中几人,大家突然觉得心头一松。
贺章和程劲心中都有种,不管发生什么,面前的小姑娘都能应对的心潮澎湃之感。
这感觉,十分的让人着迷。
连带着他们自己都觉得成了救世主,能救人于水火之中。“少奶奶还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属下自当无有不从。”贺章当先发话。一旁程劲也点头。
谢珂笑笑。
“哪里有那么多后招,不过见招拆招罢了。
眼下先静候北境消息吧。想来不出十日,消息便能传来了。到时我再决定下一步如何施为。”
又细细将当下之事交待一番,贺章和程劲才告辞离去。程劲当先从侧门悄声离去,贺章则直奔前院,想着该再加强布防,迎面却碰到一脸不悦的赵嵩。
“贺老弟。”
“赵大哥,出了何事?”
何事?贺章还问他出了何事?昨日明明是少奶奶吩咐他,让他去一家成衣铺子寻他们的掌柜程劲。
却不想他到了才被告知,程劲一早便出了门,说是来他府上拜访了。
而他急急回来,却有小厮告诉他,程劲刚刚离府。在赵嵩看来,他根本就是被耍弄了……少奶奶谢珂将他支走,却和贺章和程劲密谋,这根本就是故意避开他行事。
“阿章,我们也算兄弟一场。大哥哪里做的不对,还请少奶奶直说,为何将赵某当成猴子耍弄?”赵嵩虽然读过几年私塾,可性子却是偏武夫多些。
本来自己常年驻守在这样一个小镇,已觉得憋屈。
好容易盼来了主子,却是将他拒于门外……
赵嵩如何能心悦诚服。贺章明白过来,原来是因没有唤了他一同商量,不过贺章觉得这不怪自家少奶奶。
赵嵩这人虽然忠心,可性子耿直,而且性烈如火。任何事,他认同的,便是错的他也必会达到。
可是若是他觉得不对的,或是他看不惯的,便是再对,他也能挑些毛病出来。总之,这人爷之所以把他放逐合乐镇,意在磨一磨这人的性子。
为此爷还特意带了密令给他。
让他一切依少奶奶吩咐行事。可观此人,对少奶奶却并不信服,自家少奶奶是什么人?能看不出……
所以才有意避了他议事。
贺章觉得这本是小事。
少奶奶不信这赵嵩,也不能怪少奶奶,这赵嵩明显对少奶奶便有那么几分阳奉阴违。吩咐一个不把自己当主子尊重的属下行事,贺章也觉得风险大了些。
而以他对谢珂的了解。
自家少奶奶自然会寻机收服这个赵嵩,那之后自然会对他委以重任。所以贺章只是拍了拍赵嵩的肩膀。
然后语重心长的道。“少奶奶行事,自有其道理。赵兄,我们只需尊少奶奶之命行事便可。一切,少奶奶自会定夺。”说完便急匆匆的去布防了。
敌在暗,他们也在暗。
这也算是旗鼓相当,而且看似对方稍许失了先机,因为对方并未在合乐镇找到他们的行踪。可难保对方一路北行寻不到人,又调转回来。
所以贺章得想法子掩了自己一行人的踪迹……
见贺章急急离去,一看就是有事待办的样子。赵嵩更是心中有怒。
贺章本是一番好心,只要赵嵩静下心来想一想,然后依着贺章之话行事,终能得到谢珂的倚重。
毕竟他心里确实有些看不上那个花瓶似的少奶奶。
他便没想过,他看不上主子爷千挑万选娶来的夫人。凭什么让人家一见面便对他委以重任。
赵嵩一怒之下转头出了院子……
随后的两日,谢珂安心休养身子。照林长源所说,她的身子与一年前比起来,已是大有改观……虽然不敢保证可以长命百岁,只要谢珂身子不再有什么大的亏损,平安终老是没问题的。
谢珂听了笑笑,觉得林长源安慰起人来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很。
不过身子转好总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她现在不知道北境具体情况,所以一时也无法施为。不过她也明白,自己对齐律来说,是妻子,是亲人。
他必不愿看到她身子有丝毫损伤,所以保护好自己,便是她能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哪怕心中记挂着齐律,谢珂也逼了自己每日吃好喝好,不熬夜,不费神。
这样将养了两日,谢珂神色果然好了几分。
楚晔见到谢珂时,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还怕小丫头忧思太重而伤了身。眼下看来,她调节的十分好。这让他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他知道小丫头对齐律那小子动了情。
虽然心中有几分不甘,可既然是她的选择,他遵从便是。何况当初,这条路还是他替她选的。她依他之愿而行,便是此时心中再苦再涩,他也只能强行咽下。
来的一路,楚晔吃不下睡不着的,生怕小丫头一个人在异地有所不便。
谢珂虽然年幼失母,可不管是在楚氏还是在谢氏,都养的十分娇贵……这幅小身板长途跋涉来到合乐,又为了齐律殚精竭虑的筹谋,若是累病了可如何是好?
直到亲眼见到谢珂,楚晔才安下心来。
果然不愧是他的小丫头,便是心中忧虑,也丝毫不露于外。
这份气度,便是连他也要望尘莫及了。
谢珂见到楚晔脸上难掩喜色。她有些忘情的奔向楚晔,直到距楚晔一臂距离才堪堪停下步子。
一臂距离。
楚晔心里有些发苦,这是他和她能离得最近的距离了,再近,则失了身份,也会让她被人诟病。
所以楚晔笑笑,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退。
她高兴的过了头,他的理智还尚在。谢珂确实高兴极了,所以并未注意……只一味的望着楚晔笑着。
谢珂知道自己不应该这般依赖楚晔,说起来,她该依靠的只有齐律,他们的夫妻,是要相互依赖,彼此依靠的,可不知是不是幼时的记忆太过深刻,对于小舅舅楚晔,谢珂本能的依恋着。
她总觉得只要有小舅舅楚晔在,摆在面前的一切,哪怕山般的险阻,都不算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相求
第一百四十八章相求
“小舅舅,你终于来了,我们去花厅叙话。”谢珂一脸笑意的邀请。
楚晔点头。“宝姐儿,嫁了人的姑娘,可不许这般没大没小了。”虽是斥责,可语周温和的很,谢珂点点头,压根没往心里去。
在她看来,这里又不是齐氏,不怕隔窗有眼,再说小舅舅是她的亲人,虽然年纪轻些,可在谢珂心中,楚晔便似她的父亲一般,自幼对她照抚有佳,而且为了让她嫁的风光,大笔的送陪嫁,这可十成十像了父亲谢年,何况在自己‘父亲’面前,有什么可顾虑的。
“是,我这不是对小舅舅望眼yu穿吗?”
谢珂一句话,直回得楚晔满腹教导的话语再也吐不出。
他知道小丫头上一世活的苦,以至幼时活的小心翼翼,便是楚氏待她再好,她也难以放下心防……所以在母亲看来对她最好的安排,在小丫头看来,却是罔顾她的意愿。
所以她才会一身反骨,才会一改柔弱的性子,执意返回谢氏。
总之,楚晔一直觉得谢珂生就一副柔弱样貌,可骨子里却有那么几分强悍。初时他十分不解,不明白这相由心生怎么在她身上便不灵了。直到她最终将前尘往事尽付于他。
他才明白……
原来是前世受了太多的伤,所以今生才处处设防。
哪怕是亲人,也无法真的走进小丫头的心。
而他,算是楚氏唯一与小丫头亲近之人吧。所以在他面前,她从不设防,所以哪怕初时满心惧意,他还是依了他的意愿行事。
最终嫁进齐氏。这些过往每每楚晔想起来,都觉得也许错了,可是又似乎没有错。
他能看得出,小丫头现在很快乐。恐怕整个前世的快乐加起来,也没有她嫁给齐律这数日来的多。
他想,他没错。
嫁给齐律,才是她最好的出路。只是心中的失落……恐怕这一生都无法为外人道了。
“你啊,说话越发的盛气凌人了,颇有几分齐律的脾性……这便是近朱者赤吗?”与谢珂一前一后进了花厢,丛蕊奉了茶立到谢珂身侧,楚晔慢慢抿了口茶,这才开口。
她有盛气凌人吗?她怎么没有察觉……
不过近朱者赤这句话,谢珂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看惯了齐律那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事,看惯了他目空一切的霸道,再让她像未嫁人前那般小心翼翼,她还真的不习惯呢。
齐律灌输给她的观念便是。
她想如何便如何,若是闯了祸,不还有个他吗?
他可是人人口中称恶却偏偏又怕的齐阎王。哪怕是皇帝,演戏演的时候长了,也不好玩变脸的把戏的。
所以只要皇帝在一日,他便能当一日阎王。
她想,她被齐律教坏了……
“这话让阿律听到,他一定欢喜。”谢珂笑着道,楚晔脸上的笑微微一滞,快的几乎让人难以分辩。
齐律,小丫头现在满口齐律。
那齐律当真那么好吗?当初看中齐律,一因他的出身,二则觉得那样的性子,若是真的对一个人好,是会罔顾一切的。会把那人chong上天……而他觉得,他的小姑娘值得拥有那样的霸道chong爱。
于是,他做了。最终成功了……
现在看来,齐律是全身心的chong着谢珂的。
所以小丫头对齐律撤去了心防……这是好事,只是楚晔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失落来……这就好像一直依赖的女儿突然间不再依赖他,转而依赖旁的男人。这种失落,楚晔在心中重重一叹,随后敛颜。
“这么急着催了我来,何事?”
谢珂也收起脸上的笑意,开始将自己的担忧一一说给楚晔。
在提到前世时,谢珂通常含糊其词,一旁的丛蕊听的晕头转向,楚晔却是明白的。随着谢珂的话,楚晔脸上的神色不由得渐渐凝重。
在他看来,谢珂的安排并无不当。
只是……
若真如谢珂所言,这些终究不过是杯水车薪。
“……若真如你所猜测的那般,宝姐儿……恐怕事情很难善了。”
“我知,所以我才催了小舅舅前来,小舅舅,你要帮一帮阿律。一定要帮他……”活了两辈子,谢珂都显少求人,上一世是看惯了人情冷暖,知道自己便是求了旁人,不仅得不到帮助,恐怕还会途惹人嗤笑。
今生则是不需要求人。
父亲chong她,小舅舅chong她,谢氏和楚氏诸人待她都很好。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需要求人,自然便能安然度过。
可是齐律这事恐怕不会一片坦途。她虽然说是自己猜测,说是了空大师卜卦得来。可是小舅舅明白,这些都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
所以处置起来才为难,又束手束脚,毕竟那些只在她的‘梦中’现实中还未发生。
而整个天下,她也只能说给小舅舅听。“这还用你开口,他是你的相公,我自然助他。只是……眼下我只能亲赴北境。宝姐儿,你这边便如计划好的那般施为便是。
若有什么变故,再择机而动。”
楚晔想了想道,他有些势力,不管是江湖上还是朝堂上,都有些人脉。只是与北境或许会发生动乱比起来,显然他的势力还不足以平复。
再加上齐律的手段和本事,一时间要想将此事消弭于无形,恐怕也十分困难。
前世闹得那般风声鹤唳,今世便是有他和齐律的加入,恐怕也不会平安渡过,不管是他还是齐律,能做的唯有尽可能的安抚住北境百姓。
若实在安抚不得,便只能强行的压制了。
这些谢珂如何不懂,她想了想,点头。她知道自己只能留在合乐,她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贸然前往,只能添乱。她能做的,便是留在这里,注意一切动向,然后随时改变计划。
做好齐律的小舅舅楚晔的后勤补给。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博那一线生机。至于旁的,谢珂根本不敢想,她甚至不敢想此时齐律在做什么?
因为只要心中一动,那种扑天盖地的恐惧便会咬得她五脏六腹都隐隐发痛。
便是明知凶险,可是齐律也一定要前往。
他是男人……
男人,不能永远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活,他有抱负,她知,所以便是前路荆棘,她能做的唯陪在他身边,然后助他一路披荆斩棘……
这便是她的心意和她的在意。[加更。么么哒,求个推荐吧。推荐票好少。]
第一百四十九章 问辩
这些话谢珂自然不会对旁人讲,便是面前的小舅舅楚晔,她也是守口如瓶的。
她觉得有些丢人。当初之所以点头嫁进齐氏,想的是如何救下小舅舅,也对齐律这样一个看起来虽然跋扈,可本性并不恶的少年最终变成那般声名狼藉有些好奇。
当初也曾信誓旦旦,说人生不过一赌。
可是如今,她对齐律却生了别样心思。这事若是被小舅舅知道,她岂不毫无颜面可言了。
所以谢珂虽然开口恳求楚晔替她无论如何护下齐律,可旁的话却未多说一句。只是她不说,楚晔便看不透吗?小丫头便是多活了一世又如何,前世二十几年,二十年被关在谢氏内宅,嫁人后又被关在权家内宅,所以说起来,其实她本是无甚心机的姑娘,在旁人面前或许还能掩饰一二,毕竟今生小丫头也算是所见不凡了。
只是在他面前。
她竟然用了‘求’字。
真是件可笑之事,他的小姑娘,对他说‘求’,可是却为了另一个男人。
哪怕这男人是当初他选定的,此时楚晔也觉得心头升起不悦来,他知道是自己过于私心了,明明希望她过的好的,明明盼着齐律待她如珠似宝的,可是齐律真的做了……或者该说小丫头当真如他所望的那般与齐律夫君恩爱,他反倒心中满是失落了。
曾几何时,小丫头********似乎只为他着想,便是之所以点头同意嫁进齐氏,也因着想要挽救他那未来的死亡命运。
只是为何……她这么快便交出自己的心。
难道她忘记了当初嫁进齐氏的初衷。“此事我定当尽力。只是我要先看一看你的布置。”谢珂点头,示意丛蕊去她的卧房拿程劲给她的那个小册子。
待丛蕊出了门,楚晔望向谢珂缓缓开口。
“宝姐儿,你莫要忘记当初嫁进齐氏的初衷……难道上一世的苦,你今世还要尝一尝?”
楚晔这话一出,谢珂的神情立时变了。羞怯,忐忑,犹豫,直到最后的决绝。“……小舅舅,我怎么会忘?那种绝望我曾发誓此生必定远离。
为此我也曾挣扎过……
可是,阿律他,他确是个好人,他性子虽然跋扈些,可却是个好人。
之所以养成那样的性子,也是造化弄人罢了。
他那样的出身……若是不如此,恐怕早已身死了。哪里还有现在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齐二少。
我们同岁,可他吃的苦却比我两世加起来还要多。他每日里活的战战兢兢,虽然有父母,可是却如同没有,他的兄弟只会陷害他。便是看似纵容他,偏chong他的皇帝对他……
总之,小舅舅,我从未后悔自己的决定。
我想通了,便是我无力改变一切,哪怕我只有数年好活,我也想好好守着他,守着这个家。便是到时难逃身死……我也无怨。”活了两辈子,她的胆子却是越发的小了。不敢恨,不敢爱,便是面对齐律炙热的情,也只知道逃避,只想着让他主动疏远她。
她为什么不试一试。
哪怕最终结果不如她意,可是感受过,拥有过,便是死了这一世也能瞑目了。
人活着,是否长命百岁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和心爱之人一起长命百岁。
如果一个人孤苦无依,那她相信没谁会希望长命百岁的……她的这番心情在楚晔面前剖悉,其实于谢珂来说有些难堪,便是在齐律面前,她也只是回应了他的情,却从未对他说过这些她心里的想法。
可谢珂告诉自己,小舅舅不是旁人。
小舅舅知道她的一切。
所以这世上,最懂她的人该是小舅舅。
无怨……她无怨,可是他呢。如果真的如此,那他岂不是亲手将她推上了这条不归路。与其让她重蹈覆辙,他宁愿她嫁个默默无闻的夫君,守着男人孩子好好过完这一生。
只是,她不愿。
终究是她不愿啊。小丫头何曾没有机会选择另一条路……不管是谨哥儿还是启哥儿,只要她愿意,终究能过像大多数姑娘那般的宁静日子。虽然被拘在内宅无趣了些,但总好过心殇失命啊。
“话虽如此,可是前世的苦你还没吃够吗?
既然老天给了你机会,你为何还要重蹈覆辙?宝姐儿,听小舅舅的,此时回头还不晚。
我们不去管齐律了,他是死是活都是命数。小舅舅带你走。
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小舅舅会护你一世的。你不是害怕小舅舅会死于非命吗?小舅舅答应你……便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宝姐儿……我们不掺和这一切了,可不可以?”楚晔从未这般对谢珂说过话。
他从来都是玩世不恭的,便是安排谢珂嫁进齐氏时,也是坚毅不悔的。
可如今……
他是真的悔了,怕了。
小丫头生就一幅倔脾气,若是她认定之事,恐怕没有回旋的余地,可他还是想试一试。
试一试能不能劝了她改变心意。
既然明知道前路艰难,那他带着她离开便是,她若喜欢隐世,他陪着,她若想寻个有山有水之处,他相随。总之,他不想理会世俗了,便是她把他当成亲人也没关系。
便是当成‘父亲’他也认了。
他只想带着她远离这一切。谢珂只当楚晔和她开玩笑……远离?当一切都没有发生?怎么可能。
发生便是发生了,她谢珂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是敢作敢当这个优点还是有的。她既然招惹了齐律,自然不能不负责任的抽身而退。何况这世上,哪里又有净土?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寻个地方隐居,她小时候倒曾想过,可是若是不顾一切远离,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皇权更迭。看着那湘王掌权,看着整个大魏生灵涂炭……她便是保住了性命,这一生又有什么意义?
临死前便庆幸自己比上一世多活了几十年吧。
可是活的空泛,活的毫无意义啊。
“小舅舅说笑了。我哪里也不去,我也不会躲,该我担的责任我一点也不想逃……
何况我和阿律说好的,在这里等他回来。
若是他不归……他不会不归的。
他一日不归我等一日,一年不归我等一归。
若是一世,小舅舅,其实人的一辈子并不长,一眨眼便过去了。”这话让楚晔听得觉得心里发寒,可偏偏谢珂说的时候却是在笑的。
竟然,竟然已经这般在意了吗?生死不弃!
齐律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小丫头这般死心塌地……“我确是在说笑。你啊,整日的胡思乱想,你放心,齐律一定会平安的。”便是为了她,哪怕用他的命去换齐律,他也不会犹豫的。
他的小丫头啊,终究成了别人眉间的一颗朱砂痣。
“小舅舅……”谢珂心里又涩又暖。
心中似乎有无数的话,可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知道她的小舅舅不是个普通人,她面前的小舅舅永远都是笑着的,对她温柔倍至,可是旁人口中的小舅舅却也是个杀伐狠绝之人。这与她印象中的人没有丝毫相同之处。可是她却丝毫不惧他……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了他。
甚至是齐律也背弃了他,可是她知道,小舅舅不会。
这声小舅舅唤得楚晔心里也是又酸又涩的。他的小姑娘,从小到大活的矜贵,又何曾求过谁,如今为了齐律那臭小子,竟然不惜对他开口相求。
那小子将来若负她。
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他也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情啊。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他终究只能是个外人。
“好了,你和之间不必如此。你的事哪怕再小,我也当成天大的事去办。你放心我今晚便走……”说话间,丛蕊捧了册子回来。楚晔匆匆翻看一番,随后赞了谢珂一句‘周密’。
谢珂送走了楚晔,一下子身子一软。
觉得全身力气似乎去了大半。
丛蕊吓了一跳,连忙扶谢珂回房,又火急火燎的唤了林长源进府。
林长源来的飞快,按他的话说,他时随时待命,谁让谢珂是个‘药篓子’……谢珂也只能苦笑。
最近便是努力安慰自己,终究心中记挂。
她知道自己这是心病。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大方的……只是她只在意她所在意之人。以前不管在楚氏还是谢氏,便是受了委屈,也终究因欺负她的人不是她所在意的。
所以她并不会放在心上。如果是个人便记挂着,那活的多累。
旁人觉得她处事淡然,实则她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齐律不同。尤其是他们才刚刚互通心意,那人更强横的将她欺负到起不了chuang……便那般挥挥衣袖离去了。
而且这一走恐怕凶多吉少。她如何能不记挂……再加上刚刚与小舅舅一番分析,最终的结果却是,恐难平安渡劫……她心中那根弦似乎终于断了。
所以才会小舅舅离开后便精气神顿消。
林长源把过脉后,谢珂示意丛蕊换开chuang幔……
第一百五十章 失粮
第一百五十章失粮
齐律不在,便是她的情况再糟糕,林长源也只能说给她听。“林先生,有什么话便说无妨。”谢珂半倚在*******,一脸疲累的道。
林长源蹙眉。
有些话其实不该对她说,毕竟肩上担子再重,也终究是个病弱的姑娘。
在林长源眼中,其实谢珂一直是个小姑娘,哪怕嫁了人,梳了妇人发髻,也不过是个嫁人早些的小姑娘罢了。既然是小姑娘,便该爹chong着娘疼着,在家被娇生惯养着。
可面前这位小姑娘却要风餐露宿的随着自家爷长途跋涉。
自家爷前往北境,她还要在这小镇上筹谋,替爷做好这后勤补给的活计。总之,说句逾越的话,林长源其实ting心疼自家这位少奶奶的。
她这身子,说起来倒真是没什么大毛病,听少奶奶讲过,她幼年时曾落了水,许是那次落下了些病根,当时又没细心调养,以至身子里染了寒疾。
这毛病只要细细将养,只是偎冷些,倒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病症。
可关键就在一个‘养’字上。
眼下这节骨眼,少奶奶如何能安心养身,所以这病症才会反复。“少奶奶的身子弱,只要好好将养,无甚要紧。”林长源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明扼要的道。
这道理谢珂如何能不懂。
只是眼下……
“眼下少奶奶挂怀的事情太多,难以静下心来养病。只是为了爷好,少奶奶还要是放宽心的。”林长源话尽于此。
至于自家少奶奶听不听,就不是他能管的了。不过他相信,谢珂会听的。
因为她一直是个识大体,懂进退的姑娘。
是个能成大事,却又能忍旁人所不能忍,能受旁人所不能受的坚毅性子。谢珂点点头,聪明人之间话不必说的那般清楚。倒是一旁的从蕊冷不防的开口。“林先生说的轻松,二爷如今人在北境,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呢。少奶奶如何不挂心?”林长源大方的笑笑,并不介意丛蕊那几分小脾气。
在他看来,丛蕊是护主心切。
“话虽如此,可是少奶奶便是心急如焚,于二爷来说也毫无裨益啊。”
“……你这人,怎么如此强词夺理。”丛蕊显少有在嘴皮子是吃亏的时候,可是林长源一句话却让她无话可说。
“好了,林先生的话并不错。倒是你这丫头,脾气总是这样急。若是遇到贺章那样性子的倒还好,不会和你一般见识,若是遇到旁人,少不得要吃些亏的。”她习惯将丛蕊带在身边,其实是喜欢丛蕊这耿直的性子,可是这丫头也老大不小了,她也该为丛蕊打算一番了。在谢珂看来,林长源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出身布衣,却有真本事。
而且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话不多,却句句直击要害。
与丛蕊的性子倒是互补的很。
只是这种事,还是要丛蕊甘心情愿,所以当着林长源,谢珂点了点丛蕊。
只是看丛蕊那大咧咧的样子,似乎毫不在意。谢珂也便收了心思,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北境之事。只是这北境离此路途遥远,却不是一时三刻可以收到消息的。
所以林长源说的并无错。
她急也无用,倒不如放下心来好好休养。
“多谢林先生叮嘱。”林长源赶忙回了句不敢当夫人谢。
吩咐丛蕊送了林长源出门,谢珂轻叹一声,半倚着想着自己的布置是否有漏洞。丛蕊回来后,看到自家姑娘依旧蹙着眉,一双小手无意识的抓着身上的锦被,却是一幅绞尽脑汁,费尽心神的模样。
丛蕊轻叹一声。
她不傻,如何不知林长源的话是对的。
只是……
她跟在姑娘身边足有八载了。当初服侍四奶奶时,自家姑娘此时的神情她便经常在四奶奶身上看到。
最终,四奶奶早早病故。
她可不希望自家姑娘步上她母亲的后尘。所以刚刚才故意寻了林长源晦气,以期不让自家姑娘多想,只是看来无甚用处。
齐二爷一日不传回消息来。自家姑娘便不会真的放下心来。
“少奶奶,还是早些睡吧,兴许一觉醒了,二爷的消息传来了。”丛蕊走上前去,笑着替谢珂掖了被角。
谢珂点头。
她确实累极,哪怕时辰还早,她整个身子却懒懒的不想动弹……丛蕊在一旁守着,不时的给谢珂拉拉身上的锦被,片刻功夫,谢珂便迷迷糊糊的睡去。
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夜。
直到翌日午前,她才睁开眼睛……迎面便是丛蕊带了担忧的目光。“少奶奶,您总算醒了。林先生说少奶奶不过累极,所以才一睡不醒。奶奶睡的这样沉,可把奴婢吓坏了。
贺护卫也来过了。只是不便进屋。半个时辰前劲哥儿来了。贺护卫得了林先生保证,说是少奶奶并无大碍,这才去书房见劲哥儿。”
谢珂挣扎着起身,丛蕊慌忙的上前相扶。
周身乏力,头晕目眩。不过谢珂觉得自己的精神尚可。
随后吩咐丛蕊给她梳洗更衣。
程劲这个时候来了,可不是件好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匆匆用了几口早饭,谢珂急匆匆去书房见程劲。谢珂赶到书房时,果然见书房中贺章和程劲脸上神情都十分阴沉。谢珂当下心里一紧……只是她明白,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是他们的主心骨。
齐律不在,她得主导全局。
于是她面上十分平静,便这般不急不缓的走到主位上落坐,这才淡淡的开口。“劲哥儿,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谢珂的平静感染了贺章和程劲。
总之,二人脸上神情平复了些。
随后程劲先是扑通一声跪地,随后才哑声道。“……少奶奶,属下办事不利。途经合乐镇运往北境的第三批粮……昨夜在离合乐三十里处被劫。
足足一万两千石。”
什么?谢珂心下大惊。运粮的路线是十分隐密的。
何况眼下灾报并未扩散开来,谁会大动干戈的抢粮。
驿道上每天往来商队无数,粮队并不显眼,比起那些运了丝绸茶叶海盐的,粮食实在是即难运又不值几个银子,怎么会出了这样的意外。
虽然急,可眼见着面前的程劲双目充斥着血丝,显然许久未睡了。发生这种事,他自然会想尽办法找寻,如今既然登门,便表示遍寻不到了。“……先起来。大男人,这样成什么体统。
何况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爹娘。
便是发生天大的事,不是还有我吗?急什么?何况天也塌不下来……将事情细细说来。”程劲点头,用袖子抹了抹泛红的眼睛。随后简略的将事情道明。
这批粮食是从京城周边几个大镇购来的。
谢珂的计划是在灾情未传回京城前,将粮食运往北境……
若是灾情蔓延的消息传回京城,恐怕这样大批的粮食便会惹人注目了。
如果谢珂所料不差,灾情会被底下的官员压到年后再行上报。毕竟年关将至,这时候自然是报喜不报忧的……
所以他们还有大半月的时间。足够将粮食运出京城范围,然后在合乐镇分批从不同的方向运抵北境。时间如果计算无误,应该是一个月后能达北境,谢珂最先购得的粮此是已抵北境,第二批这个时候离北境也不远了。
有了前后两批,这第三批便不必急切。
毕竟这批粮运抵北境的时间,大魏正好暴发大范围的灾情……所以这第三批粮处理起来格外小心。
而这第三批粮,确是确保齐律能否成功安抚北境百姓的关键。所以谢珂对其走哪条路,如何化繁为简,甚至如何遮掩如何躲避或许遇到的山匪流寇,都曾细细研究过。
连贺章和程劲都觉得谢珂太过小心了。
毕竟正值年关。
来往多少客商,一个小小的运粮商队实在没什么惹人注目之处。
至于从京城到合乐镇这一路,并未听闻有什么匪徒,而且也没哪个商队报过说在此丢过货物。
本是毫无纰漏的一行,却终是出了差错。
运粮车队距合乐镇三十里,不出意外。最迟昨日傍晚便该到达合乐镇,可是直到关闭城门,也没有消息传来。程劲为此一*夜未眠,今日才开城门,便急急出城查看。
正好遇到几个侥幸逃脱的护卫。
说是昨日晌午过后,突然有一群蒙面黑衣人将车队包围,对方也不和车队交涉。上来便砍砍杀杀。
除了几个受了轻重的护卫侥幸保得性命。
余下百十个护卫皆命丧当场。
那些护卫转醒后,见眼前遍布同伴的尸体,而那些装了粮食的马车,却一辆都不见了。
他们去往四周查看,却发现四方皆有车辙的印痕……几人受了伤,马匹又不见了,商量片刻,决定回合乐镇报信,正好途中遇到程劲。
程劲迅速赶往遇劫之地查看,发现确如护卫所说。
车辙的方向却是东南西北皆有。因运的是粮食,所以车辙印痕明显……程劲派了人延四个方向追查。回报的消息皆是十几里后,车辙印痕消失。
一万多石粮,查无所踪。
“……属下的失职。可属下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车辙痕迹怎么会消失?车上装的又不是棉,是粮。而且四个方向为何齐齐是过了十里左右消失……少奶奶,属下当真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第二更。么么哒。谢谢投月票的亲~~~]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分析
第一百五十一章分析
贺章也微蹙了眉,显然一时也想不通其中关窍。
这种事听起来十分灵异,这事情若传了出去恐怕人们会往鬼神方面想,而且在大多数人心中。
如果不是做了损德之事,鬼神如何会出手惩戒。所以这事情还不能传出去……虽然自己人可以封口,可是那处地界并不算隐密,实在难保有人会看到了些什么。
一时间不敢声张,可是总有好奇之人,所谓一传十,十传百。
总之,这是件十万火急之事。
粮,如果寻不回,恐怕会坏了自家爷的大事。可是怎么寻?现在连一点线索也没有。仿佛那些人是从天而降,而那些运粮的马车,也是神迹般的瞬间消失。
“此事恐怕少奶奶也无从知晓,程劲,再购粮需要多久时间?”
贺章对于寻回粮食已经不抱希望了,与其浪费人力去寻,倒不如重新购置,好在少奶奶给这最后一批粮食安排的时间尚算宽裕,只要他们抓紧些,还不至于毫无机会。
却不想程劲摇摇头,满脸黯然。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且已经无粮可购。总有些有远见的商人,哪怕他们并不知道北境如何,可是凭着他们常年在商界mo爬滚打,已经嗅出些不同寻常之处,所以我们购完这最后一批粮,粮价已涨价不说,而且眼下便是有银子,一时半刻也购不到那么多粮食。”
程劲的话让贺章很是意外,可是静下心来想想便知道程劲所言不假。
年关将尽,过了年阳春三月才能春耕,然后再苦等几个月粮食才长成,前提还得是没有旱灾,没有蝗灾……
粮铺自然也得留些后手……
所以眼下一时三刻的想要大宗购粮,还真的是有银子也无处买去。
前几批粮,程劲可是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在多个镇子陆续购来的。
“少奶奶,这事委实难办了?”贺章沉声道。他虽然不知道北境灾情如何,可是看少奶奶和楚四爷这般临阵以待的紧张样子,恐怕这次赈灾事情十分棘手。
朝廷是指望不上的。
因为朝廷根本没拿北境雪灾当回事,只觉得不过死了些牛羊罢了。
只是朝廷随便拨些银两安抚一番,北境百姓便该感激涕零了。
所以对于这趟差事交给自家爷来办,朝臣们或是羡慕或是嫉妒,可却没谁提出反对意见。不管是老臣还是新贵,都觉得这是趟轻松差事。便是量身给自家爷打造的,用来积累威望,好让自家爷名正言顺的被委以重任。
不仅是朝臣们这样想,也许皇帝也是这样打算的。
如果北境真的能影响朝局,贺章想皇帝是一定不会派自家爷去的……而且皇帝恐怕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那便是在暗中小小为难爷一番,贺章猜测多半是赈灾粮银不能及时发放这样的事。
皇帝一定想像不到这次北境灾情甚重……若是粮银不能及时发放。
恐怕自家爷在北境便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少奶奶才这般殚精竭虑的安排一切,这已经不能用‘善行’二字来形容,如果事情真如少奶奶和自家爷猜测的那般,少奶奶之举或可活人无数。
前提是,一切都依了少奶奶计划施行。
而前,中,后三批粮,必定按着计划时间送到。
眼见着粮都运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却突然被劫了,最让贺章气闷的是,对于劫粮之人是谁,他们却毫无头绪。
谢珂心中何偿不是眼前一黑。粮被劫了,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了。昨日林长源还叮嘱她要静养,她也下定决定在齐律的消息传回前,好好调养身子。只是奈何啊……奈何时事所迫。
至于粮车不翼而飞?
谢珂突然灵机一动,前世她倒曾听程氏给她讲过一些这样的趣事。
便说有些人冒用鬼神之名,行偷盗之事……用了些障眼法或是小手段,让人们相信被盗之物乃是被鬼神取用了。
有人甚至不敢告官。
其中有个法子便是让粮食不翼而飞了。只是前世这事情传扬开来是在湘王登基以后。据说当时这法子还是湘王身边的幕僚想出来的。
而那几年被盗的大部分钱财,谣传都被湘王用来招兵买马了。
难道这事?
只是时间上对不上,上一世皇帝是她嫁进京城后才贺崩的,随后湘王登基,她记得权笙还曾十分懊恼,后悔自己没有早日与湘王交好。
难道湘王这么早便有了不臣之心?
难道他提前数年便已经有所准备。这盗粮的法子,让谢珂不得不疑啊。
“……我倒曾听一位老嬷嬷讲过一件趣事,那里便有让粮车‘不翼而飞’的法子。”压下心中关于湘王的疑惑,谢珂将注意力集中到粮食上。这粮,她必须要想法子寻回。
这可是关系到齐律能否顺利安抚北境百姓,能否平安归来的关键。
她可不会傻到指望朝廷能解齐律于危难之时。
何况齐律能依靠的只有她,她必不会让他失望的。
谢珂的话果然引起得贺章和程劲脸带急切的望向谢珂,一幅洗耳恭听状。谢珂想了想,缓缓开口。“……这世上便是有鬼神,也不会对几车粮食感兴趣的,所以盗了粮的,必定是人。
即是人,便没本事将粮食凭空变没。所以他们一定是想法子将粮食转移了。
最终造成一副马车凭空消失的假像,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少奶奶所言不假……便是鬼神,知道咱们这粮是用来解北境之危的,也必不会强抢。”贺章道。
时下人们都是信奉鬼神的,贺章自然也不例外。
他也和许多人一样,相信鬼神都是有灵的,鬼神是一定知道他们购粮并非为了奇货可居,也不会用来哄抬粮价,这粮是用来行善的,所以鬼神不会出手强占。所谓盗亦有道,鬼神自然有鬼神之道。
“那便一定是人了?可是人又怎么能让粮车不翼而飞?”程劲追问道。
“……不是不翼而飞,而是对方一点点将粮转移走。中途马车不停,车辙自然便越来印痕越淡,最终消失,是因为粮食都被移走了。
要让一辆空马车消失便是件轻而易举之事了。牵走马匹,再将蹄印处置一番。
余下的空车,三五个力气大些的便能轻松抬起。
然后再小心布置一番,让你们查探不出也不是难事。总之,看起来神奇,不过是用了鱼目混珠的法子罢了。”
谢珂所说的法子便是前世从程氏口中听来的,据说是湘王幕僚所想的法子。借了神鬼之名,行了盗取之事。
只要身手好些,在一辆不算快行的马车上将粮食一袋袋运走不是难事,然后再如谢珂所言的布置一番,瞒天过海的伎俩罢了。只要看透,并不算多复杂的布置。只是人们习惯的道听途说,将过程含糊掩过,只在意开端的结局,所以便成了运粮的马车最终不翼而飞……
断章取义罢了。
“看似查无可查,却不是毫无迹象的。中途运粮必然用了马匹的。往车辙四周去寻,总能寻些蛛丝马迹的,对方便是再细心,也终究难免露出些破绽。”
马车向四周行了近十里才消失。可见那一车粮对方用了十里路程才转移干净。
而且是四路一起行动的,也就是说对方是兵分四路的。
马车上狭小,又要考虑到车辙的深度,对方不会放太多的人。十里路程分摊到每车粮食上,便能大致算出每袋粮食被运走的时间……
若能沿途寻到些蛛丝马迹,再联想到用时路程,大致便能推测出对方所用人数……如此类推,对方最终将粮运到哪里也许也能有些眉目。这些属于术数范畴,谢珂竟然也分析的头头是道,贺程二人已经顾不得惊奇了。
谢珂一番话后,贺章心中一亮,程劲更是一扫颓废。
二人对望一眼,拱手躬身。
一同退出了花厅。
丛蕊在一旁听的简直目瞪口呆,自家姑娘不过是听了程劲几句话罢了,竟然便能有这样一番猜测,在丛蕊听来,几乎有种身临其境之感了。丛蕊忽然觉得自己想错了。
她还曾担忧于自家姑娘会步了四奶奶后尘。
毕竟姑娘这般殚精竭虑的,身子总不见大好。
可是她想,是她多虑了。
当年四奶奶是固步自封,心里计较的多是些女人家的小事,而且凡事总往坏处想。可自家姑娘脑子里想的却是些家国大事……而且姑娘遇事沉稳,便是面前是绝路,也能愣生生寻条出路来,不似四奶奶那般,明明有路,可自己却一门心思的往绝中上行。
“少奶奶,那批粮,咱们能找回来吗?”既然自家姑娘能猜出对方用了法子。
甚至连对方人数都能猜测一二。
那粮?能不能寻回。
对于这个问题,谢珂只是轻轻一叹。
能不能找回来?委实是个难题……她甚至想要不要提醒贺章一声,也许此事真的与湘王有关。
贺章直到当天傍晚才回来,随后求见谢珂。
证实谢珂的猜测果然不假,对方虽然在马车‘消失’的地方做了大文章,可是沿途似乎并没有过多掩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内讧
第一百五十二章内讧
只是程劲追查时,只注意马车了,并没注意稍远些的地面,所以才错过了线索,以为真的有鬼神做乱……依了谢珂的吩咐,他们大致能算出对方分到每路上的人手不会超过六人。
如果人手多些,也许对方能将痕迹掩饰的更好些。
可是人手过少,一车粮十里转运完又有些难。
所以这样算来,对方大概人手不会超过三十人。
“……我们按了少奶奶所说的大致圈出了对方可能藏粮的地点,程劲已经带了镇中铺子里的伙计去打探。属下回来是将事情禀明,然后集结人手。如果对方只有三十余人,属下必定能寻回粮食。
只是,少奶奶,此事要不要告诉赵嵩,毕竟他来合乐镇有几年了,不管是人脉还是地形都熟些,有他在,也许能事半功倍?”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道理谢珂如何不懂。只是这赵嵩……她倒并不怀疑他对齐律的忠心。
可是他对自己这个少奶奶,好像敬畏似乎少了些。
此事事关重大,多个人多份力。
只是如果有谁怀了异心,恐怕不会事半功倍,也许最终还会坏事也未可知。“少奶奶不必怀疑赵嵩的忠心,爷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为了二爷连命都能不要,若是知道此事关乎着二爷性命,必定竭尽所能。”贺章为赵嵩求了情。
最终,谢珂点头。
便让贺章去通知赵嵩,并且将事情轻重说予他知。
贺章表情凝重的领命而出。
这一*夜,整个宅子异常的安静,而谢珂去忧心的整日辗转反侧,直到东方露出淡淡的白光才缓缓睡去。
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她便突然惊醒。
心中有种让她发毛的感觉,或者称为惊恐更合适些。没有缘由也没有道理,她就是觉得心中气血翻腾……便在这时,内室的帘子被挑起,丛蕊急匆匆的进来。见到谢珂已醒,她也不废话,匆匆道。
“少奶奶,二爷有消息传回来了。”
齐律的消息,谢珂迫不及待的接过丛蕊手中的封了火漆的密信。很快展开,一目三行的看完后,脸上神情一片黯然……
终究,还是不能将这场灾难消弭于无形,终究还是不能啊。
“去传贺章和程劲,林长源……还有赵嵩。”最后谢珂犹豫片刻,还是把赵嵩的名字加了上去。既然齐律相信他,她又相信齐律,所以她告诉自己,要相信赵嵩。如果事情真的不可一发不可收拾,确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的。
谢珂用了一柱香的功夫打扮好自己,对于丛蕊端来的早膳摇摇头。
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丛蕊同样忧心忡忡,她忧的不仅是远在北境的齐律的安危,还是担忧面前的谢珂……谢珂虽然没有开口说过什么,可是丛蕊本能的觉得在自家姑娘心中,齐二爷占了很重的位子。
若是这次齐二爷真的有个好歹,那自家姑娘……
丛蕊想到此,身子惊起了一层冷汗。
依旧是花厅,这一次厅中多了林长源的超凡。
四人俯身行礼,非常时期,倒也不必忌讳那些虚名了,谢珂挥挥手,示意丛蕊将信传给几人……四人很快看完,脸色登时一片阴云。谢珂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此时万不能慌乱。
她若是乱了,还如何统领几人……
贺章和林长源都是有几分心计的,至于这个赵嵩,他既然能得了个‘善人’的称号,看样子倒也并非鲁莽之人。
程劲则是个做什么事心中都要提前打了腹稿的性子。
几人在一起,未必想不到好办法。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场雪灾并不仅仅是雪灾,而是会演变成蔓延整个大魏的灾荒,所以他们的法子一定会有所缺失,这便是谢珂存在的意义……用以弥补他们的不足,制约他们的以篇盖全。
果然看过信后,四人中赵嵩首先开了口。
他因昨夜参加了寻粮,所以对谢珂的怨怼少了几分。至于贺章和那个程劲满口都夸此事是自家少奶奶看破的,法子也是少奶奶提议的……赵嵩压根不信这话。
在他看来,这是贺章在给这位新奶奶扬威。
她一个内宅妇人,如何能看透这样的布置,这事情便是落到他头上,他一时也是六神无主的。
如何还能静下心来细思,而且一下便看破其中的破绽。
此时亦是……信中说北境民心躁动,恐难安抚。
让谢珂见机行事。这见机行事几个字自然是说给他们几个心腹听的,一个女人家,见什么机,能行什么事?不在内宅安静绣花,偏生在掺和其中,赵嵩看来这是谢珂没事找事,所以他开口时,声音大咧咧的,一幅并不在意谢珂的模样。
这自然让贺章和林长源脸色齐齐沉了沉,而程劲,则面露怒意。
相比起齐律来,他对自家姑娘自然更加忠心。
在他眼中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的姑娘,却被一个莽汗子看轻……眼见着三人似乎都要开口说些什么,谢珂笑了笑,用眼神安抚了几人。然后静静的听赵嵩一派北境不会躁动,合乐镇十分安全的话语。
“……朝廷屯兵五万在北辰关,北境便是暴*乱,又如何过那北辰关,北辰关的守将可是诸葛将军,那可是十分德高望重的。何况皇帝既然派了爷前往北境赈灾,自然会大力支持的,不管是粮还是银都不会苛责。
北境百姓有了粮,有了银两度日,如何会暴*乱?所以属下觉得爷有些杞人忧天了。
至于少奶奶,属下觉得少奶奶不是安身休养身子为重。
少奶奶来了不过数日,林先生已经放府替少奶奶请了三次脉,这着实不是件乐事啊。”赵嵩言下之意,自家爷信中的担忧着实没有必要。
便是北境真的暴动,有北辰关五万精兵挡着呢。
何况在赵嵩眼中,北境不过是蛮荒之地。给了他们吃食已是恩赐了,他们该感激短涕零,如何还会躁动暴*乱?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至于谢珂,即是内宅妇人,还是安守内宅的好。
这些本是男人之事,她以后还是少掺和为好。他虽然说的尚算客气,可是言语间的不敬却表露的十分明显……
谢珂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了几分怒意。
她这人素来素来温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崇尚暴力……哪怕属下不忠,其实该做的应是自省,想想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所以属下才会生了异心。
对于贺章和林长源,她素来都是极礼遇的,初时他们对她也不全然信服,不过随着时日尚久,此时她的命令,他们已显少质疑了。
还有程劲……
他前世也是个颇有本事之人。今生效忠于她,对于她的命令也从来是不打折扣的执行的,哪怕她的命令再荒唐,也未见他对她如此不敬。
这个赵嵩,却这般疑她,若是在平时谢珂不过笑笑,将他束之高阁便是。只是此时……正是军心不能涣散之时,他却如此这般堂而皇之的疑她?谢珂心中冷冷一笑,虽然面上不显,可她容貌极盛,这般不言不语的望向赵嵩,倒真让他心中一凛。
不过想来这位新奶奶不过仗着容貌出挑些,所以才被自家爷看中。
赵嵩心中暗骂自己没种。竟然被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妇人吓住了,当真十分丢脸。
何况他自视这里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他对主子绝对忠心,可是对主子的女人……哪怕她是夫人,赵嵩也少了几分敬重之意。
“属下的话恐怕不中听,可是少奶奶一届女流。便是掺和这些又有什么用?难道还真的能救爷于危险之时?”赵嵩语带不屑的道。
谢珂沉下脸来,并不想在此时与赵嵩撕破脸面,因为这对于解救齐律毫无益处,倒是林长源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一声冷笑……“赵兄弟这话在下便不明白了。爷信里交待的清楚,一切依少奶奶之令行事。难道赵兄弟想要罔顾爷的命令。
还是想要……
欺主?抑或是赵兄弟觉得在爷手下无趣,想要另谋高就?”
赵嵩面露惊诧,明显对于林长源这番夹枪带棒,可是细品下来却明显为谢珂说话的行为很是不解。
他和林长源也算熟悉。
以前这小子可是一幅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似乎整个天下,只有自家爷能让他勉强入眼。
那时他救了他替自家老娘诊诊身子,他都不予理会。
却不想对于这位新奶奶倒是上心的很,三天两头进宅子请脉便罢了,他的话,新奶奶还没反驳呢,他倒先与他为难了。
“林先生何意?属下只是叮嘱少奶奶安心在内宅养身子,至于爷信里之言……
我们都是爷的心腹,难道还猜不出爷的心思。不过是客气罢了?难道我们还真的依少奶奶之命行事?那样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林长源冷笑……“在下还真猜不出,在下只认爷的密令。
一切依少奶奶之令行事。
这是铁律,不仅是在下,便是贺护卫也是如此。贺护卫……林某所言可有差错?”
贺章冷了脸,却凝声回了句。“无。”
而一旁的程劲同样冷冷的开口。“赵掌柜觉得少奶奶是个女流之辈,我等却觉得少奶奶是女中豪杰……皆甘愿奉少奶奶为主。”[第二更,么么哒。今天双十一,是不是都去败家了。感觉网站好冷清。感谢‘haha11122’亲的平安符。]
第一百五十三章 肚量
第一百五十三章肚量
程劲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对于贺章和林长源赵嵩还能隐忍几分,毕竟兄弟几载,算是有情谊的。
可是这个程劲又是哪里跑出来的?
不过一个成衣铺的掌柜罢了,即无功名在身,又无官职品衔,凭什么ding撞他。
他好歹是齐二爷的心腹,溯本求源也是氏族出身。可这个程劲,似乎只是谢家姑娘的主仆罢了。哪里有身份和他们几个平起平坐,他是看着新奶奶的面子没有斥责这人,这人倒敢信口开河。
赵嵩怒极。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宅子哪里有你驻足之地。识相的,快些滚,别让老子打了你出去,到时休怪赵某不讲情面。”这话说的委实难以入耳。
谢珂从小到大,虽然偶有和人斗气斗嘴之时。
哪怕是她那位二伯母,吐字也不会这般粗俗。男人和女人耍起泼来其实是不同的。女人不家子气,口出些恶语谢珂倒还理解,何况孙氏本来就是土财主,孙氏的父辈才发了家,所以对于子女的管教自然不能和那些百年氏族同日而语。
只是这赵嵩……
以前齐律倒是显少提他,不过偶尔提到,都会赞他一个‘忠’字,谢珂倒也没有怀疑他的忠心。
只是对她……这个齐律亲选,而且明媒正娶的夫人,似乎十分的不满。
这不满,表现的越发的明显了。程劲自然不会默默的被人这般指责。
“我是什么东西不劳阁下惦记。至于这里……归根纠底姓了个‘齐’字,我家姑娘是齐家的二少奶奶,在下虽然是家仆出身。却是少奶奶亲任的大掌柜,怎么就不能在这厅中站一站了,赵兄为人是不是过于跋扈节。”程劲虽气,但时刻记着此时当务之急是寻回粮食,昨夜他带了百人去将几个藏粮之处都寻遍了,却没有发蛛丝马迹。
今日一早自家姑娘差人唤他,他连口水都没顾上喝。便急急赶来此处,以为自家姑娘有了什么眉目。
对于谢珂,他是信服的。
再加是昨日谢珂那一番分析,程劲对于能寻回粮信心大增,可是他们都明白,时间拖的越久,寻回粮的机率便越加渺茫。
可齐二爷手下这赵姓之人却在这时寻自家姑娘晦气。
眼下是什么时候,火都烧到眉毛了。
便是心中不满自己受命于一个内宅妇人,也要先把眼前的大事搪塞过去啊。
怎么事情还未议出个解决之道,这赵姓之人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挤兑自家姑娘……自家姑娘是什么人?那可是齐二人亲自相求,为此不惜得罪其父母兄弟及至皇帝而风光娶回的妻。
哪里是齐二爷一个属下可以轻音诋毁的。
“我跋扈?事情明显是少奶奶小题大做了。还什么因着北境或恐累及整个大魏内乱不休,动荡不止。还什么会闹粮荒……
浮尸千里?易子而食……真是笑话。一个小小的北境罢了,便是真的暴*乱,有北辰关所阻,如何能乱到北辰关里。又如何能祸累京城。你们一个个……竟然唯少奶奶之命是从。
难道便不怕妄造谣言,皇帝怪罪下来牵连到爷吗?
依我看,爷娶这谢氏姑娘就奇怪的很。京城中大好的姑娘不知几多……
便是皇帝陛下似乎也有意让公主下嫁二爷。可二爷却在相隔几百里的建安娶了谢氏女。在下愚钝,实在看不出少奶奶有什么过人之处。
若说漂亮……
窑子里的姑娘漂亮的比比皆是,难道能娶回家里当正室。”最后一句话,便是连向来好脾气的贺章都瞬间变了脸色。
赵嵩这说的什么话,竟然质疑起爷来,最最要不得是是,他竟然将少奶奶的美与那些下贱的女人相比。
这话若是传到自家爷耳中,赵嵩便是不死恐怕也得被剥去几层皮。
自家爷如何待少奶奶旁人不知,他和林长源却是眼见为实的。在爷心中,少奶奶重要的几乎与爷的性命等同。若非如此,爷又怎么会让他和林长源同时留在少奶奶身边……只是爷这人素来磊落,而且从来是用人不疑的。
赵嵩以前除了性子耿直些,倒着实没什么大的缺点。
所以爷才放心将少奶奶安置在合乐。也算是变相的将少奶奶托付到赵嵩手中。
恐怕连爷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赵嵩对少奶奶这般猜忌,甚至连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出了口。
还有什么可辩的?大逆不道,自然人人得而诛之,不管是他还是林长源,皆曾发誓以命护少奶奶周全。
现在赵嵩这般诋毁少奶奶清誉,别说异姓兄弟了,便是亲兄弟,他也定然不能坐视不理……下一刻,贺章刷的抽出长剑……赵嵩对于自己刚刚的话,或许也觉有些过矣,脸上神情正是晦暗不明之时,却见贺章竟然对他拔了剑。
拔剑,便表示兄弟之情断绝,自此后,他们是敌非友。
赵嵩很诧异,觉得贺章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是腹诽了几句吗?虽然有些不敬主子,可他说的也没错啊。
只是赵嵩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和贺章真的动手。
一旦动手,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而赵嵩曾发过誓,这一生绝不背弃主子。
“贺老弟,这是为何?”“为何?赵兄糊涂了吗?当初当着爷的面,赵兄是如何发的誓言?誓言里可是说过,不管主子有何吩咐,万死不辞。
你刚才口口声声诋毁的人可是少奶奶。是爷亲去建安求娶,最终冲破一切阻力风光娶进门的少奶奶。
是爷视为珍宝之人。
可是你呢?你知道爷的脾气的,你刚刚的话若是传到爷的耳中。你觉得爷还会姑息你?还会重用你?到时候你连丧家之犬恐怕都做不成。”这话说的十分不堪,可赵嵩没有反驳,因为他心中清楚,贺章说的不假。
自家爷那性子……
如果不是自已真心欢喜,又怎么能娶了谢家姑娘入门。
如果不是十分在意,又怎么会让贺章和林长源都跟在她身边。
如果不是信任依赖,又怎么会有那条让所有属下皆尊她之命行事的吩咐。
是他太自大,太自以为是了,觉得自己几年时间便爷交待的事情办成,而且做的滴水不漏,便觉得自己是个有大才之人。觉得理应得到重用。
更觉得自己这样的大才之人,如何能听一个妇人之命行事。
赵嵩知道,他不能拔剑,因为如果一旦他抽身兵器,贺章是真的会与他性命相搏的,不管他是输是赢,一个叛主之名是逃不脱的。
他的命是齐二公子救下的,便是为了二公子死他也不会眨下眼睛,自然不会行背弃之事。
哪怕他觉得自己着实冤枉。
在此剑拔弩张之时……谢珂突然起身。
她直直走到贺章面前,用一根手指轻轻推开贺章的剑刃,这动作太危险了,吓得贺章慌乱将剑撤回。“少奶奶,刀剑无眼。”他的剑自然是极锋利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割伤她的手都是小事,恐怕连手指都能直接削下几根来。
不仅是贺章,一旁的林长源和程劲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谁也没想到谢珂竟然会这么做。
那赵嵩这般诋毁她,她不该怒极之下看着贺章出手惩戒吗?怎么还会阻拦。
谢珂此时最想做的事便是叹气。她也真的轻轻叹了口气。她自然也是气的,把她和卖笑的女子相比,没哪个人会大方的不生气。只是眼下却不是置气之时。
便是惩戒了赵嵩又如何?
难道能把粮寻回来?能让齐律化险为夷?还是能绕开赵嵩,将合乐一众事务接手……都不可能。
其实细下之下,赵嵩有这样不甘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贺章和林长源都算和她共事过,对她有几分了解,所以才会对齐律的吩咐毫不怀疑。可是赵嵩与她不过初识……又加上她出身与京中贵女比起来实在算不得高贵,年纪又小,生的又是一副该养在内宅的娇贵样子,难怪赵嵩不尊其命。
便是被骂被诋毁,哪怕是声誉被毁,加起来也没有齐律来的重要。
所以她能做的唯有安抚几人。
然后大事化小,至少在齐律平安的消息传回来之前,她不能让他的几个心腹因为她而生出嫌隙来。
所以,她出手阻止。
“你们同属二爷麾下,何必如此刀剑相向。”谢珂自然知道原因,可是此时也只能佯装不知,她见贺章yu开口,挥手示意他三缄其口。
然后转身看向赵嵩。
对于这个明显不甘听命于她的男子,眼下她也没心思收服……
只望他对齐律的忠心与对她的不屑可以区分开来。“政见不合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既然赵先生不愿尊我之命行事,不如,我们赌一赌吧,先生若胜,我自此不再发号施令,先生若败,在二爷平安归来之前,须尊我命行事。
二爷归来后,我自然会亲口对二爷解释,免了你的不敬之罪。”
这明显是给赵嵩一个台阶下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三日
第一百五十四章三日
贺章脸上一片冷意,林长源看向他的目光带着鄙夷,那个程劲看他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赵嵩心中一寒,强绷着脸面开了口。“如何赌?”
“便赌我们谁先寻回粮吧。胜败以三天为期……若是我们都寻不回,三日之后便算我败如何?”
这明显不算公平的赌约让除了赵嵩之外的另几人都变了脸色。
“少奶奶……”贺章想要开口规劝,毕竟这不是儿戏,或是真的败了,难道将一切真的交给赵嵩统筹?
那爷那边岂不危矣。
谢珂抬手,示意贺章不必多说。
她现在最缺的便是时间,三日,最多只能挤出三日来,若是三日之内寻不到粮,她的连番布置无法接续,也没什么后招可言了。
她便是巧妇,无米之炊又如何做的出?
“好,属下应下,三日。三日内若少奶奶先寻到粮,属下愿意亲自负荆请罪。”
谢珂说完,只吩咐贺章和程劲,按照她昨日交待的继续寻找,然后便领了丛蕊走出花厅……
回到内宅,丛蕊赶忙扶谢珂落坐,上下打量谢珂片刻,随后轻声开口。“少奶奶,用不用唤了林先生进府给少奶奶探探脉。”
此时谢珂的神色着实称不上好看,小白很多,眼神似乎都有些黯淡,丛蕊忧心之下不由得道。谢珂摇头,她这是心病,若是寻回粮,这病便能好了大半。
她不由得有些埋怨老天,重生一次,可是她依旧是手无缚鸡之力。以前看话本子,里面也有重生的情节,重活一次的人都会长些本事的,或是变成武功高手,或是带了些旁人看不透的异能。
便是带个阴阳眼也好啊,兴许能驱策些鬼差去助一助齐律。
可是她呢?
未卜先知吗?便是未卜先知又如何,她依旧无能为力。
“不必了,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若是贺章有消息传回便叫醒我。”谢珂吩咐道。丛蕊点头……丛蕊是个手脚麻利的姑娘,很快服侍谢珂睡下,谢珂果然如她所说,似是累极的样子,很快便沉沉睡去。
丛蕊拿了针线过来,守在chuang角打发着时间。
转眼过了午时,有丫头叩门,轻声道府外有人来访……丛蕊疑惑,这里又没挂上‘齐府’二字,便是有人来访,也应该由赵嵩应对啊。
这丫头怎么会将话回到这里。
却不想那丫头脆声声的道。来人口口声声要求见齐二夫人。赵掌柜去见过了,然后才吩咐丫头来传话的。
丛蕊一脑子疑惑,想不透谁会来求见自家少奶奶。知道少奶奶身在此处的人可是屈指可数,难道是京中来人或是齐家夫人派来的。若真的是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那赵掌柜素来与少奶奶不睦,可不要暗中对少奶奶使些手脚啊。
门外禀事的小丫头又突然开口补充道。
“赵掌柜说,让少奶奶不必担心,求见之人说奉了玉阳长公主之令,必不会伤少奶奶分毫……”
按理说谢珂此时算是避难,是隐居当中,是不便见外客的。
可是玉阳长公主却是二爷的姑母,而且待自家姑娘也是极亲厚的,倒比少奶奶那正经的公主婆婆更像姑娘的婆婆。丛蕊正在为难之时,谢珂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将人请到花厅。”
随后便吩咐丛蕊替她更衣。
谢珂气色算不得好,所以今日特意选了件深粉的褙子,又在外面加了件红色锻面大氅,整个人乍看上去倒是精神十足的样子。
至少在她跨入花厅的那一瞬间,花厅中兀自饮茶的年轻男子是这样认为的。只是细看之下,她的脸上却难掩苍白之色……见到那个人,谢珂也是一怔。
有些眼熟……
可她一时又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这人。
这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尚算清秀,有股浓浓的书卷之气。
一旁赵嵩似乎在陪着那人闲聊,见到谢珂,似乎脸上神情有些尴尬,但还是起身替谢珂引荐。
“少奶奶,这位是玉阳长公主的独子……”谢珂大感意外,竟然是玉阳长公子的儿子。她是知道的,玉阳长公主早年丧父,只有个遗腹子。据说长年在外游学,显少归京城。
这人既然是玉阳长公主之子,那就是齐律的兄长。
她也要唤声兄长的……不等谢珂开口相唤,那青年起身,含笑对谢珂开口。“在下萧青芫。”“青芫兄长。”谢珂含笑施礼。
那萧青芫上下打量谢珂,见她一本正经的对自己行礼。突然浅笑出声……随后侧身对赵嵩道。
“我和宝姐儿有些话要说,赵掌柜还请回避。”
那幅坦荡样子,让赵嵩便是想腹诽都无力开口。何况这位萧青芫的出身,也不是他能多说一句的。
赵嵩退下后,那人才再次笑着开口。“奇怪我怎么知道你唤宝姐儿吗?”谢珂怔怔的点头,可心头隐约觉得这不是问题关键所在。
他的母亲玉阳长公主认识她,和他说起自己也很正常啊。
最关键的是,他看着眼熟……
“并不是我母亲告诉我的。”那人一句话,便让谢珂目光闪了闪。不是玉阳长公主所说,那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谢珂有种感觉,他似乎是认识她的……这感觉委实奇怪的很。
“宝姐儿,你可还记得,八年前,大福寺泽……”
八年前,大福泽寺。
这两个词一出,谢珂便觉得眼前似乎光亮一片,有些东西缓缓从她脑海中闪出。
因她夜夜被魔,所以母亲带了她去大福泽寺祈福。然后在她们寄宿的院中……有个少年对她说了一番话。
让她有种大彻大悟之感。
是他,确实是他。那时她年纪毕竟小,而且又事隔多年,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他。此时他高发高高束起,又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袍,她竟然便识不得他了。经他一提醒,谢珂登时眼神一亮。
那人再次笑着开口。
“想起来了?”谢珂点头。
可是她还是很奇怪,这人似乎早就知道她是谁。或者说,当年他对她说那样一番话,似乎也是颇有深意的。
难道当年他便知道她是谁?
这个念头让谢珂心惊肉跳。
虽然他给她一番温润之感,似乎他整个身上都带着一股让她觉得温暖的气息,可是毕竟那时她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可他却对她说出那样一番深奥的话。
而且那之后,这人一年数年没有丝毫消息。
她甚至都怀疑那是不是她的昙花一梦。这人却出现了,而且还选在这样的时候……又是这样的身份。
“小丫头,心思还是那么重,我也算是你的兄长。这次来只是要助你和阿律一臂之力。我没有坏心的,而且我母亲十分喜欢你,听说我要来看望你和阿律,她还十分高兴呢。叮嘱我一定待她对你说声‘抱歉’抱歉她的姐姐,也就是你的婆婆汉阳长公主如果冷淡。她说你做为晚辈,不要生长辈的气,一切皆是有原因的……只要你和阿律好好过日子,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而汉阳姑娘也自然会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谢珂发现自己除了点头外,似乎根本不必做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大喜过望?受chong若惊?
可此时她满腹心思都在齐律和那批丢掉的粮食上,便是这人算是她数年来心中的一个谜,眼也似乎也不是解谜之时。
至于他的话,谢珂倒是相信的。
他的身份不假,当年他对她说的话也颇有佛理。
而且她似乎听了空大师说过,他有个师弟……据说他那个师弟颇有佛缘,只是最终却选择了‘入世’……而且还听了空念叨过什么‘入世即出世’。了空所说之人,便是面前这位吗?
“你是了空大师的师弟?”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便还是点了头。
“我只是俗家弟子,你知道的,以我的身份,似乎不便出家。”萧青芫回道。谢珂点头,这点倒是不假。
他即是玉阳公主的独子,身份自然尊贵。
如果他常年身居京城,名声一定不会比齐律差。同样是公主所出,齐律只是次子,可这萧青芫却是嫡子,玉阳长公主名声十分响亮……便是其父早亡,他也是真正的贵胄公子。
只是这人似乎名声似乎并不显……
“兄长这个时候出现……可是有办法助阿律一臂之力?”不管他来意为何,只要他真的能帮忙,谢珂可以不计较一切。
是不是多年前他便知道她的身份,甚至‘预测’出她最终会嫁进齐氏,甚至他是不是知道她的‘秘密’这些都不重要。眼下当务之急,是齐律在北境的安危。
对于谢珂的当机立断,萧青芫似乎十分赞赏。
他点头。
“自然。”
“兄长可有良策?”
“暂无。你的安排已经十分周密,还需什么良策?我来这里,只是觉得以我的身份,可以替你压一压场子。至少赵嵩之流不敢再疑你。”丝毫不意外他知道她的处境,可是这似乎作用不大。
她自有方法可以收服赵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