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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百里墨染     矜贵txt下载     矜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五章 敌友?

    齐涣心道虽然官加一等让他眼红,可是也得有命在啊。北境那是什么地方?这几日为了北境之事太子几乎愁白了头。正想寻个信得过的人去北境探一探呢。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自然不会亲往,往下数,也就他身份尊贵了,而且自幼与太子一同长大,可谓是亦臣亦友。太子本就有意让他前往……只是他表示最近身子不适,不宜远行。太子虽不喜,可因着自幼相识,倒也没多说什么。

    眼下让他再厚了脸皮去向太子讨这个差事?

    齐涣做不出。

    再说那北境正闹的欢呢。他又不是齐律那个傻子,如何会在此时请旨前往?只是他还未开口,身边的妻子却用力拉了他衣袖。“大爷,还是去吧,妾身在家定然会孝敬父亲母亲的。”这话自然让汉阳长公主一喜,看自己这大儿媳也顺眼的几分。

    不过却让齐涣恨不得甩手打妻子一巴掌。都说娶妻娶贤,你看那谢家姑娘,不仅带了那么多陪嫁进门,而且只要齐律在,什么时候见人家开过口乱说什么。哪像自己娶的这个,当着他的面都敢忤逆他。“你媳妇儿说的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便去好好收拾一番,过几日择个晴天出门吧。”汉阳长公主不由分说的道。

    见母亲把话说死,齐涣无法,只得冷着脸最终点了头,冷冷的瞪了一眼身边的妻子。

    直让那个一门心思想要夫君升官发财的女人周身一寒。

    ***

    同样的年夜,皇宫举行着家宴。

    帝后连同几位仁和帝的chong妃皆在座。皇帝的名讳自然不可轻易示人,仁和是皇帝的年号。

    仁和帝高居主位,一边是皇后,一边是湘王之母李贵妃。

    哪怕是喜庆的日子,皇帝也是愁眉不展。宋皇后见此亲手斟了一杯酒,恭送到皇帝手中。“陛下,可还在为北境之事忧心?”仁和帝重重一叹,随后开口……“自然,北境闹的不可开交,偏偏齐律那小子音讯全无。”

    不管是宋皇后还是几位贵妃,都有种不知道皇帝是在忧心北境之事,还是在担忧齐律安危的感觉。

    北境来的消息,北境重镇祁镇动乱。

    而那时齐律奉旨赈灾,人正好在祁镇。宋皇后心知皇帝是真心喜欢那齐家二公子,虽然不知道除了漂亮那孩子还有什么优点,而且性子简直是顽劣。不过齐氏素来是东宫近臣,她自然不会傻傻的将齐律推到别人阵营。于是同样忧心忡忡的开口。“太子昨日还和我提起了阿律那孩子,那孩子一走就是几个月,也不知道现在身在哪里?我这心啊,始终不安。陛下,不如便让太子亲赴北境,一是显出咱们皇家对北境的看重,二来,对太子来说也算是个试炼。”宋皇后自然心知仁和帝不会点头,储君可是国之根本,皇帝自然不会让自己册立的太子身赴险境。

    这么说,不过是个噱头罢了。

    只要皇帝应了,她再借机提携几个太子心腹前往……不仅能助太子一系掌权,还能替太子扬名立威,这可是一举数得啊。

    宋皇后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却不想仁和帝听完,只是安抚的拍了拍皇后的手。而出口的话却是宋皇后大失所望。“皇后一番苦心,朕心领了,不过此事朕已交由二皇子去办。李爱妃,你可得督促皇儿些。”一侧李贵妃满脸笑意的应下。

    宋皇后的脸色自然称不上好看,只是碍于这是家宴,只得强颜欢笑。

    相比之下,李贵妃则笑的十分娇媚……“皇后娘娘真是一片善心,太子殿下忧国忧民,湘儿可是殿下的二弟,自然该为殿下分忧。何况湘儿的封地离北境最近,所以陛下才将差事交到湘儿手中。陛下,臣妾猜测的可对?”对于李贵妃,仁和皇帝是极偏爱的,何况李贵妃一番话,既褒奖了太子,又给他寻了个好理由。

    毕竟他是因为心急于知道齐律的生死,所以接到奏报的当日便发了密令,着湘王入北境探察。不过兹事体大,倒确实不该将太子冷在一旁,于是仁和帝想了想开口中对宋皇后道。

    “太子即是一片苦心,朕自然不能辜负,便让太子谴个牢靠的去北境看一看吧。就像你所说,算是历练吧。”

    宋皇后忙不迭的应了。这下又轮到一旁李贵妃脸色不虞了。

    仁和帝安排好一切,这才端起洒盅,一众嫔妃自然相陪,口中山呼着万岁……便是在一片簇拥恭贺声中,仁和帝始终皱着眉头,他想不通,他是真的想不通,齐律被他谴往北境,可是那个谢家姑娘呢?却为何也不在齐氏。

    当日他出言斥责了一番汉阳。

    可依旧难消心头的怒意,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罢了,怎么就能在汉阳的眼皮子底下不见踪迹……

    可随后他想到他也是谴了人在齐氏四周的,可一样没有发现那谢家姑娘如何‘失踪’的。他本打算留了那谢家姑娘在京城,这对齐律来说也算是制约。那小子性子顽劣,出了京城就像个脱缰的野马,若没什么约束着他,他在北境岂不翻天。他确是有心对齐律小惩大戒,可也没想让那小子连命都丢在北境。

    却不想齐律入了北境后便音讯全无。

    他便是再觉得那小子碍眼,也从未想过除之而后快。好歹是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孩子,而且那孩子还喊了他一声‘舅舅’。他总是不希望那样漂亮的一个孩子真的葬身北境的。

    便在京城诸人心思各异之时。

    齐律一行人早已游走在北境,有大鹰在,说服一些散兵虾将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随着追随齐律的北境人渐涨,这俨然已经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力量……

    角逐,即将开始。

    ***

    林长源自从得知会被委以重任后一扫先前的颓废,数日的功夫便和一众留守的北境女人打成了一片。在北境女人眼中,林长源也从一个一无是处的小护卫变成如今的‘林神医’但凡是些头疼脑热的毛病,都一股脑的来找林神医,甚至几个成亲几年不孕的也都拿了家中储备的肉干来向林长源讨生子偏方。以至林长源现现在看到北境女人便要躲。

    谢珂差了丛蕊去唤林长源,他竟然穿了一身北境人的长袍,走起路来左顾右盼。

    直到平安进了谢珂栖身的山洞,这才长吁出一口气来。“不管少奶奶吩咐什么,只要能让属下离这些女人远些,属下便是肝脑涂地也心甘。”女人猛如虎,尤其是这北境的女人。你说他一个大男人,虽说医者父母心,可是北境女人上来便问他怎么才能上孩子……

    这着实把林长源吓坏了。她们说的脸不红气不喘,林长源反倒红着一张脸一幅不便开口的模样。

    以前在京城,便是他有心去给姑娘们诊诊病,姑娘家便是宁愿病死都碍于名节而拒绝呢。

    现在倒好,一个个跟赶集似的,排队来让他请脉。偶尔还被拉拉小手,吃吃豆腐。这以前可都是他对别人做的,现在反了过来,他被这些北境女人占尽了便宜。

    林长源悔不当初啊。

    当初谢珂曾经叮嘱过他,不要同情心泛滥。

    他是觉得北境缺医少药的,也没个正经郎中,便是病了也只是随便采些草药煎了服用,很多时候根本就药不对症。

    做为一个郎中,而且还是个医术不俗的郎中……看到病人如果不去治,他会手痒。可是谁想到这里的女人胆子这样大,甚至还有提出让他帮忙生个孩子的,至于怎么帮忙……林长源羞于出口。谢珂老神在在的喝着茶,久居在洞中,她胃口欠佳,却渐渐习惯北境的茶,有淡淡的茶香,还有北境特有的一种微微酸涩的味道,初时她十分不习惯,不过数日喝下来,倒变得十分喜欢。

    林长源叹气,心道自家少奶奶在这里过的可是神仙似的小日子。

    这里是北境,没人讲究那些妇德,所以哪怕睡到日上三竿也无人理会。然后想吃什么,丛蕊都会第一时间给少奶奶端上来……填饱肚子后是看一看书还是唤来几个北境妇人闲话家常,完全凭少奶奶的心情。

    哪像他,被北境女人追的满洞乱窜。

    便是连见少奶奶都不敢穿自己的袍子,生怕又被哪个眼尖的‘逮’到。

    “前几日我收到程劲的信,他这一两日便该到了。你带了人去接应他,然后便跟在程劲身边,我提前已经交待过他如何行事,你便和程劲一起去助二爷。”“属下领命。”林长源应的十分欢快,想着终于能摆脱那些热情的北境女人,此时别说让他和程劲一起相助齐律,便是让他去当个送粮官,他也甘愿。

    有女人缘虽然是件好事,可是这些女人若是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腰比他还要粗上几分。

    那真是件十分倒胃口之事。

    “少奶奶,二爷如今在北境也算顺风顺水。想必陛下对于北境是和是战的旨意也快到北境了。到时若是陛下决定和解……二爷是不是难以收场?”林长源是绝对信服谢珂的,只是这人问题他实在是不吐不快。[第一更,三千字,我继续拼命去写。]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有喜

    第一百八十六章有喜

    他也曾想过。

    若是陛下主战,自家爷靠一己之力便收编了为数重多的北境人,再用这些人将暴*乱平息,这自然是大功一件。

    可若是最终的决定是和北境议和……自家二爷的所为岂不与皇帝的圣意相左,到时自家爷不仅得不到褒奖,恐怕还要被陛下问责。那爷这番辛苦又为哪般?

    谢珂笑笑,脸上并无忧色,因为她知道皇帝不会与北境和谈的,在皇帝眼中,这些可是北境乱民,若真的与北境和谈,岂不是等于变相承认朝廷放任北境这些乱民的所为。所以哪怕打仗劳民伤财,便是为了面子,这仗也会打的。

    所以林长源的担忧根本不存在。

    何况她也是有私心的,齐律在北境能有自己的势力,是她乐于看到的。

    北境毕竟天高皇帝远,只要处置得当,这批人不必编入朝廷的正规军,而是继续留在北境,暗中尊齐律之令……别看都是些北境的粗野汉子,可是若真的事情向那个无法逆转的方向走去……几年后,依旧是湘王登基,为了齐律,也为了她自己。她不会束手待毙的。他们若是有势力在手,也许能改变整个大魏的气数。

    自然这些不便告诉林长源。

    “咱们的皇帝最看重什么?”谢珂不答反问……

    林长源边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开口道。“当皇帝的,自然最在意名声。”谁不想做个名垂千古的贤德明君。

    “北境若是取胜,大魏的朝局会如何?”

    “……北境成了以前的北境国,大魏少了北境,自然国力大减。”林长源这次想了想才开口。

    “如果一个皇帝在位期间,国土骤减,你觉得他是明君还是昏君?”这个问题,问的着实尖酸。若是旁人问,林长源必定不答。可是谢珂相问……考虑了许久,林长源才开口。

    “自然是昏君。”问题不难答,可是事关当今圣上,林长源肝有些颤。他也设想过皇帝便是为了一个好名声也不会放任北境的。可或是开战,死伤无数不说。

    便是银子,恐怕也足够让那些户部大臣们伤脑筋,所以以林长源对朝中诸臣的度测……朝中诸臣中该有大半是主和的。就是派个能说会道的,来和北境暴民商量商量,看他们能不能退回祁镇,然后交下武器安心度日,好处嘛自然是有的。

    每年会多给些银两粮食。

    要女人不?可以……

    还要茶叶海盐和绸缎?都可以。只要暴民们乖乖返乡。

    说出来虽然让人笑话,可是派来和谈的大臣就是这样交涉的。事后再收买些才子文人,说些为了百姓,杜绝劳民伤财,仁和帝不惜忍辱负重,最终决定以和为贵。这样一来皇帝全了名声,国库省了银子,北境得到想要的,简直是皆大欢喜。

    可是……真的皆大欢喜吗?“所以我断定,陛下一定不会妥协的。这场仗,一定会打。”林长源的胡思乱想被谢珂打断。

    林长源不知道自家少奶奶为何这般笃定,不过他相信少奶奶的推断便是。因为这位谢家姑娘确是从来算无遗漏。

    日前贺章和赵嵩都有消息传回,贺章那里遇到了散敌,好在伤亡不大,现在正带了属下往二爷的方向赶来。赵嵩竟然碰到了乱军,虽然以行商身份掩饰,可是不仅所带之粮尽数被抢,赵嵩所带了手下也有半数死于乱军之手。

    赵嵩最终只带了十几个属下逃出。一切真的如少奶奶所担忧的……

    至于最早被被少奶奶托付的楚家四爷,除了最初传回一封北境暴*乱的消息,便没什么新消息传回。

    林长源分析,也许楚四爷也遇到乱军了。一时间消息传递不便。“少奶奶既然如此肯定,属下定当不负少奶奶所托,与程劲一起助爷一臂之力。”

    “如此甚好。”谢珂笑笑。

    林长源话题一转,说既然他马上便要离开了,临行前得再给谢珂诊诊脉,自从自家爷走后,谢珂身子似乎越来越好,虽然与北境女人比起来还是又瘦又小,可那脸色,显然比在京城时强了几分。这北境饭无好饭,水无好水的,竟然十分养人,奇哉。

    谢珂含笑应下……她自已也觉得身子好了些,不那么偎寒了。

    便是洞中称不上暖,可她竟然也能保持手脚发热。

    不会像刚来那样,得让齐律将她的双脚夹在怀里,才能渐渐恢复热度。

    丛蕊笑她是个务实之人,发现没了依靠,连身子都自动自发的调整好了……谢珂心道那是前世她从来没有依靠,习惯了,所以若想活的舒服些,只能靠自己。便是今生遇到齐律,他们也是聚少离多。

    少年虽然心疼她,可她更希望齐律有所作为,而不是整日只围着妻子转,被人笑话是个离不开女人的。所以她不仅身子得变强,便是连心都要比前世强健几分。这样才能始终跟在他身边。便是一切依旧如前世那般,她也要有足够的勇气应对。

    被林长源诊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谢珂一脸平静。

    只是诊脉的郎中今天似乎有些表情不对。

    疑惑怀疑的神情从林长源脸上迅速闪过……最后是满脸压抑不住的喜悦。

    林长源是真的不敢相信。

    当初……当初爷中的可是……那毒一时半刻不会致命,但十分阴损。会损人子嗣……自家爷的毒虽然及时解了,可终究伤了根基,他甚至觉得自家爷这辈子子嗣无望,甚至还曾因此暗中同情自家少奶奶。

    想着若是一世无子,爷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也许真不会在意。

    可是少奶奶呢?女人一辈子没有孩子,终究不算个完整的女人。便是爷不在意,可是世间的流言蜚语少奶奶如何能不在意?到那时,他又要如何替爷自圆其说。现在不必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因为他竟然从少奶奶的脉相中诊出喜脉来。

    虽然孩子月份尚小,可确是喜脉无疑,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林长源如何能不喜。

    这叫什么?

    心想事成?守得云开现月明……也许爷很快便会旗开得胜,因为世上不是有句话,叫好事成双吗?林长源的神情实在太奇怪了,谢珂心中一根弦不由得绷起。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可是又觉得荒唐,她身子弱,本就不像个子嗣旺盛的,这也是她一块心病。上一世好容易生下瑛姐儿,便是她不死,其实也没机会再做母亲了。她的身子终究是亏损过甚。

    这一世虽然有林长源早早便开始给她补身,可年幼时落下的病根依旧在。

    便是能有孩子,恐怕也得过几年。

    她压根不觉得此时的自己能当母亲……她根本就是想都未敢想。可林长源这神色……“少奶奶,是喜脉。”林长源抵制住激动喜悦的道。

    喜脉?喜脉!谢珂眨眨眼睛,一时还是难以接受。倒是一旁的丛蕊不敢置信的道。“喜脉,真的是喜脉?林先生没诊错?”

    “错不了,脉相平滑,确是喜脉无疑。我可是‘林神医’若是连喜脉都诊不出,那岂不是砸了我神医的招牌……”“少奶奶,喜脉,是喜脉,真是太好了,这消息可要快些通知二爷。想来二爷知道,一定高兴。

    还有得写封信回谢氏,还有楚氏……用不用往京城也送个消息?”最后一条丛蕊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仅是谢珂,便是林长源都瞪大了眼睛,这姑娘,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慢着,不必这么急,孩子月份还小,便是报喜,也得等坐稳了胎……少奶奶,从今天开始,少奶奶可一定要注意,不能摔了碰了,不能冷了热了,不能吃凉食,不能……”一大溜的禁忌。平日里丛蕊是会嫌林长源唠叨的。可是今天却听得不住点头。就差拿本册子写下来了。

    谢珂最后决定。

    这消息先不要声张……一是时局不稳,她这个时候有喜传出去恐怕会生变。再则齐律那边正是紧要之时,若是此时告诉齐律这个消息,难保那少年不顾一切的跑回来看她。

    她岂不成了红颜祸水。如果累得他失利便是她的不是了。

    至于京城……

    不必谢珂开口,林长源便摇头否定了。不管是齐氏还是皇帝,这消息都得瞒着。

    家主和夫人对自家爷都那么冷漠,便是告诉他们自家少奶奶有喜,他们也不见得开心。至于皇帝……想当初可是曾千方百计要害自家爷断子绝孙的。如今少奶奶有喜,这消息自然不能让皇帝知晓,谁知道那位会不会再行加害。

    林长源甚至庆幸,好在此时谢珂身处北境,所谓天高皇帝远。

    若是隐瞒的好,也许孩子生了,皇帝*都不会得到消息……至于谢氏和楚氏是否报喜,还是等胎坐稳了,与齐律商量过再行决定。

    对于谢珂最终决定连自家爷也暂时瞒着的决定,林长源是抓心挠肺啊。

    这样的好消息,如果爷知道了一定飞奔而回。自家少奶奶也许觉得成亲后有孩子是顺理成章的,可是林长源清楚,不是,对于自家爷来说,不是。

    这个孩子的到来,几乎可以称为奇迹。[第二更。六千字了。我继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养胎

    试想一个人,已经接受了此生无嗣。虽然这人不在意什么见鬼的传宗接代。

    可人就是那样,不要是不要,可是没有却是另一番意思……所以自家爷虽然从未开口说过什么,可是林长源知道,这件事在爷心中始终是个阴霾。

    现在好了……

    少奶奶真是神人,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能有喜。林长源想,这北境也许不是一无是处,甚至这处山洞也许真的被天神庇佑的,所以才能创造出这样可以称为‘奇迹’的事情。他真想时间过的快些,等少奶奶胎坐稳了,他要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家爷。

    秘密这种东西*藏久了,他会生不如死。

    谢珂有喜,林长源不由得有些犹豫,他是离开还是时刻跟在谢珂身边……毕竟滋事体大。

    可是自家少奶奶月份还小,他若是一直陪在身边照顾到生,恐怕他真的被北境这些女人逼疯。“你还是依着计划去助程劲。至于我的身子,我自会注意,何况还有丛蕊。我住的地方不经传唤,可是没人能进来的。再说二爷留在我身边的几个护卫,可都是高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越到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可不能自己乱了阵角。”“可是……”“没什么可是的,再过两个月兽潮便会退了,那时候胎也该坐稳了,你再带着二爷回来。放心,你只要说是我的决定,爷便是再气,也不会真的要了你性命的。”

    林长源因被看穿,表情讪讪的……

    他确是怕此事不禀,自家爷追究起来,那就不是喝一壶能了的事了,他被打的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可是少奶奶说的也不错。

    眼下正是紧要之时……据他和少奶奶猜测,不仅朝廷的旨意很快便到,便是一些来自京城各路的人马恐怕也都进了北境。此时正隐在北境各处窥伺着……

    这时候爷确是不能分心。

    若是此时爷不管不顾的来看少奶奶,被人发现了,这里便不再安全了。这个山洞极为隐蔽,确是个安胎的好所在。再加上最近谢珂身子确实大有好转,眼下怀胎虽然有几分凶险,但在林长源看来,只要不出意外,捱到平安生产并非难事。最终林长源点头,决定便按了原计划行事。

    这样一来,也算是将那些隐在暗处之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

    便是有打探到这里的,也会觉得一个女人罢了,无关战局,进而不会对少奶奶出手。这便是一种从重心理,打仗嘛,自然是男人的事。

    战场上厮杀便是败也荣光,可若是靠一个女人而让对方束手就擒,那着实算不得大丈夫所为。

    何况少奶奶身边爷留的心腹越少,别人越会觉得自家爷对少奶奶并不看重,少奶奶反而更安全……将谢珂可能遇到的情况都一一交待给丛蕊。又临时开了几张安胎的方子,好在他们药材带的全。见一切安排妥当,林长源这才动身。

    他会带着几个护卫去迎程劲,然后和程劲一起按着少奶奶事先的安排行事。

    与自家爷配合,一举歼灭北境乱军……

    林长源离开后,洞里突然变得十分安静,那些北境的大姑娘小媳妇的竟然有几分郁郁寡欢,谢珂听了丛蕊的形容,颇有那么几分哭笑不得。

    最近时常来谢珂这里走动的只有桃花,大鹰头领在临行前吩咐过。谁对谢珂无礼,天神便会降罪,在北境人的心中,天神就如佛祖那般……是以没谁敢寻谢珂的晦气。

    好在谢珂是个耐得住静的,再加上她要养胎,倒也不觉得无聊。

    肚中这个孩子来的即是时候,又不是时候。

    之所以说孩子来的是时候,是因为她远在北境,这样少了许多麻烦。如果她在京城齐府,少不得要承受些来自齐夫人的‘关爱’。想必这些关爱只会让她痛不yu生……

    至于皇帝,谢珂虽然算不得了解,可是能对自幼chong着纵着的少年出手。可见是个狼心的……谢珂眼下还不清楚皇帝为何要对齐律下手,可既然他对齐律下了手,想来自然不会喜欢齐律这么快有后……这时候谢珂会庆幸她身在北境。

    不管是齐夫人还是皇帝*都是鞭长莫及。

    说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实是因为齐律现在正是忙的分手乏术之时,她其实也想些将这个消息告诉齐律,可是她要为大局考虑,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现在是即喜又惧。

    怕自己像前世那般,怕自己便是尽了全力也保不住这孩子。

    都说女人一旦有喜,便会患得患失。现在谢珂是真的亲身经历了……这种情绪连算不得细心的桃花都感受到了。最近桃花在和谢珂习女红。桃花说既然已经嫁了人,总要做些女人家该做的事,达亚和其父大鹰都不在,她也无聊的很。倒不如和谢珂学些本领。回来也好和达亚吹嘘。

    谢珂对于桃花倒渐渐改观了。

    桃花并不是个心机多深的姑娘,当初之所以那样对齐律,也真是被情爱冲昏了头,在经历了那件事后,她倒真的明白了万事万物不可强求的道理。

    每日口里念叨的都是达亚。

    丛蕊怀疑桃花根本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谢珂只是摇摇头。女人和女人不同,就像谢玉,她就是再活几辈子,似乎都改不了其擅妒恶毒的面目,因为她灵魂里似乎都带着恶念……相比之下,桃花不过是被其父娇惯过头。

    没有经历过挫折,真正经历过了,她才会慢慢成长。“夫人,你最近怎么了,好像心神不宁的。”谢珂最近几日在教桃花绣小孩子兜兜,图案是红布上绣着胖娃*娃的。谢珂手下的红布兜兜走针细密,上面的娃*娃活灵活现的紧,可是桃花手下的却是七拐八拐,要辩上许久才能看出绣的原来是个白白胖胖的娃*娃,而不是一根白萝卜。

    不过桃花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绣出的像个东西了……白萝卜吃起来脆生生也是极好的。

    谢珂一边走着针,一边开口问道。“你便不担忧达亚和大鹰头领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北境的汉子,生来便会射箭,再说阿爹说他是和阿郎做大事去了。若是大事成了,我们便不必住在那个小村子里,我们可以建石头房子,石头围墙,那样便再不怕兽群了。冬天也不必整日缩在洞中了,我住腻了这山洞。”桃花十分嫌弃的道。

    谢珂倒不觉得山洞有什么不好。

    除了日头见的有些少。

    这里即暖和又防风,她身*下铺了几层兽皮,坐起来舒服极了。

    而且这里还易守难攻。真是个好地方呢。谢珂自然不会与桃花争辩,不过她一句话,便让桃花忘了她刚才的怀疑。这女人,其实十分好相处……只要她不再惦记齐律,他们其实可以做朋友的。

    谢珂终于绣好了一件孩子的红布兜兜,拿在手里左右比量着。桃花十分眼红,不过不好意思开口相求……

    至于谢珂为何要绣孩子的衣物……在桃花想来,自然是孩子衣容易做些。学女红,自然是由易至繁。丛蕊挑了帘子进来时,正看到桃花对着谢珂绣着孩子布兜兜流口水,一幅想染指又不好意思的模样。丛蕊几步走到谢珂近前,直接便将放在石桌上那个被桃花瞻仰的布兜收进了一旁的楠木箱子里,这可都是少奶奶一针一线绣给未来的小公子的,谁也休想染指。

    对于丛蕊护犊般的表情,谢珂已经见怪不怪。

    丛蕊这姑娘性子耿直,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掺不得假。丛蕊不再看桃花,附身在谢珂耳边轻声道:“少奶奶,楚四爷到了。”

    小舅舅来了……谢珂顿时露出笑意来。

    最近齐律传回的消息越来越少,这次已经有十来日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了,也不知道现在北境到底乱成什么样子?

    “少奶奶稍候,奴婢这就请四爷进来,桃花姑娘,我家少奶奶要见贵客,姑娘还请回退。”

    桃花瞪了丛蕊一眼,这才一脸不愿的起身……“夫人,我明天还来可以吗?”她就不信自己绣不出那么漂亮的兜兜来。谢珂点了头,桃花才带笑离开。

    出了洞口,正与一个男人擦身而过……桃花知道自己嫁了人便不能三心二意了,可这人……这人生的太漂亮了。

    与阿郎简直不相上下。

    不对,这人生的比阿郎还要漂亮。阿郎虽好看,可那双眼睛瞪起人来太吓人了。可这人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似乎永远含着笑。刚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他的脸上也扬起了漂亮的笑。

    桃花十分气馁。为什么漂亮男人都围着夫人打转。

    不过想到谢珂那张脸,桃花只能暗叹一声貌不如人……

    楚晔便是风尘朴朴,也会给人一种从容之感,谢珂想似乎自从与小舅舅相识,他似乎永远这般……唇角含笑,脸上神情更是让人如沐春风,尤其是在这幽深的洞中。谢珂有种春天乍降之感。

    谢珂不由得笑着起身。

    一旁的丛蕊赶忙上前相扶,一幅生怕谢珂闪了腰身的样子。

    谢珂倒没在意,丛蕊最近都是这幅样子,她想只有等孩子平安生下来,丛蕊兴许才能恢复如初……不过丛蕊这幅样子落在楚晔眼中,却让楚晔眸子微微眯起……

    他是个多精明的人,旁人的丝毫动作在他眼中都是有深意的。这丫头平素里似乎并不是个细心的,如今这举动……“小舅舅,你终于来了。”

    早几日她便收到消息。

    楚晔信里只说最近发生了许多事,他想当面告诉谢珂。谢珂自然是求之不得,盼星星盼月亮的将楚晔盼到。

    “宝姐儿,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讲,小心你夫君吃味。”楚晔抑制着想要上前一步的冲动,语带调笑的道。

    他现在最想做的其实是上前把小姑娘拉到近前,然后细细打量一番。这丫头,行事太鲁莽了,北境是什么地方,她竟然为了齐律不惜以身涉险?他知道他们夫妻感情甚好,这也是他乐于见到的。

    她幸福,他总是欢喜的。

    只是……

    心中难免升起几分凄怆来。他得一次次告诉自己,他的小姑娘早已不是他的了。她已经嫁了人,便是言语间都不能用‘他的小姑娘’来称呼了。

    好在齐律那小子是真的待她好。如果不是齐律真心相待,小丫头也不会毫不犹豫的便为他涉险。

    听说这附近有狼群出没,这小丫头似乎遇到了……现在看到她好好的站在他面前,楚晔才放下心来。“小舅舅又逗我,齐律才不会介意。”面前这人可是她的小舅舅,是她极亲的人。

    她心中装的人不多……

    小舅舅可算是其中最重要的亲人了。谢珂眼中的光亮让楚晔心神一晃,随后自嘲的笑笑。

    在她心中,他永远是亲人。

    亲人,亲人也好。总算在小丫头的人生中留下些什么。只是她开口闭口便是齐律,实让楚晔心中滋味难辩,偏生他还不能多说什么。

    这一刻,他是真的极恨自己的身份的。

    既然命中注定他们只能当亲人,当初又何必安排那一场场邂逅呢。“说到齐律,那小子最近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楚晔选了个离谢珂最远的石凳落坐,谢珂只当小舅舅一路跋涉累极,不愿再多走一步倒也没在意……丛蕊给楚晔上了茶,随后悄然退到洞口……她知道自家少奶奶和楚四爷有事商量。

    谢珂摇头。“没有,已经十几日没有收到消息了。”

    “……你很担心?”楚晔含笑问道。当着楚晔,谢珂从来不会做假。“自然是担心的,不过我也知道,有时候没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你啊,想的倒通透,我离开合乐后,一路赶到北辰关,发现北辰关似乎有异……北境雪灾一事既然已经上报到朝廷,不管灾情如何,北辰关做为北境最后一道关卡,都该有所动作才是。他们便不怕北境百姓因为无粮而闯关抢粮?

    要知道北境今年确实连降暴雪。

    北辰关守将不可能不知……那诸葛洪守这北辰关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如何不知北境百姓彪悍……

    他却似乎没有丝毫防范,这实在讲不通。”[加更,今天一万字……谢谢亲们的月票,么么哒……]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角逐

    见谢珂听的认真,楚晔继续道:“我一路走来,发现有人刻意在煽动北境灾民。”最后一句话说完,谢珂眉头紧蹙,她在努力回想,回想前世对于北境灾情最终到底有什么传言?

    只是时间太久了,再加上前世这个时候她尚未嫁人,整日的呆在自己的小院中,除了奶娘程氏身边便没一个心腹之人。而程氏所知也不多,只知道整个大魏都在闹粮荒。至于北境这场暴*乱,似乎历时颇久,最终还是被镇压了。

    至于皇帝派了谁前往北境,北境的暴*乱追根究底又有哪些原因,她是一概不知的。

    最终谢珂也只能对楚晔抱歉的笑笑。“小舅舅,我实在记不得了。”

    “傻姑娘,记不得便记不得,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啊,就是心思太重,总觉得一切都有责任,其实自始至终,是小舅舅太过为难你了。”

    楚晔一直知道谢珂觉背负着很多……

    前世的早亡,齐律的声名狼藉,还有楚氏的败落加上他的……最终身死。她总想这一世让她所在意的都能得个圆满。不管是楚氏,他,或是齐律,都不要走前世的歧路。可是谈何容易?

    命运的发展自有其不可逆转。在他看来,小姑娘做的很多事最后依旧没能改变前世的结局。她说前世她的母亲在回楚氏探亲的路上遇刺身亡,所以这一世她用尽心思走了水路。

    可依旧出了变故,那个女人竟然一路追到了望川。

    她的母亲最终还是早早亡故,哪怕在小丫头看来,他那薄命的姐姐着实没必要走上那条不归路,可最终小姑娘还是没能留住母亲。

    还有她的族兄谢佑。

    小丫头也曾试着插手,可是做为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她能干涉的实在太少。

    不管是谢老夫人还是其大伯母,都对谢佑那门亲事十分满意。便连谢佑自己最终都妥协了……觉得自己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小丫头劝过,让谢佑既然点了头便********和妻子安心度日。可是她那个族兄,却始终三心二意的……哪个女人能受得相公这般相待,所以夫妻最终交恶。

    这些都让谢珂觉得十分委屈。

    她努力了,可是结果依旧不尽如她意。

    所以在北境这件事上,楚晔并不想给谢珂太大的压力,虽然此时时局确是十分混乱,便是楚晔都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不管是北辰关的守将,还是暗中煽动北境暴*乱之人。眼下还都没有解决,不过他这次来,便是和小丫头商议如何掌控北辰关的。

    不管那诸葛洪为何渎职?先把北辰关握在手中才是关键。

    只是……小丫头这幅明显心事重重的模样着实让他放心不下。

    “宝姐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小舅舅?”

    刚才丛蕊的反应十分奇怪,还有谢珂,周身上洋溢着一种让楚晔说不清的感觉,似乎忧心忡忡之时眼中还有几分别样的光亮之色……小丫头到底瞒了他些什么?他总觉得不弄清楚心中难安。小丫头嫁了人后,与他越发的疏远了。以前她可是什么都会对他说的,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秘密。

    哪怕她为齐律可以毫不犹豫的涉险,可是关于她前世的那些事,她一定不会告诉齐律。

    这个认知让楚晔暗中有些欢喜。觉得和谢珂永远有个秘密,只他们二人知晓的秘密……哪怕亲如她的夫君,也是不知道的。

    谢珂眨眨眼睛,不知道楚晔为何有此一问。

    她想了想,好像除了她肚子里多了块肉外,她没有什么事是瞒着他的。

    虽然小舅舅素来待她好,而且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可是有喜这件事,她还是想让齐律第一个知晓,于是谢珂摇摇头。

    “我有什么事能瞒小舅舅?小舅舅还总说我胡思乱想,我看小舅舅才是真的胡思乱想。”

    “好,是我胡思乱想了,我家宝姐儿最是心iong坦荡……即如此,我们还是商量如何让那诸葛将军露出狐狸尾巴吧。”

    ***

    据楚晔说,诸葛洪年近四旬,驻守北辰关近十载,在朝廷上风评甚佳,性子亦是刚正不阿的。要说这样的人会与北境乱民勾结,对大魏有所图谋,实让人难以相信。“……我在江湖上有些朋友,我已经让他们去北辰关探察了,这两日便该有消息传回了。待我们寻到他的软肋攻其不备……以祁镇为中心,北境三分之一的疆土已经被暴民所占。齐律那步步蚕食的计划倒也尚可,只是一时半刻还难与乱军匹敌。

    我一路从祁镇过来与你会合。

    也安排了些事情。

    若是不出意外,应该能给叛军弄些麻烦,能拖延十天半月……

    只要能阻上叛军十日,我便能助齐律先拿下北辰关。只要据守北辰关,让叛军无法染指大魏腹地。我们便算旗开得胜了。

    到时齐律也好向皇帝交差。”

    至于之后皇帝是继续任用齐律还是另派将领来收复北境,便是皇帝的事了,不过以楚晔对皇帝的了解,那人不会希望齐律在新贵中窜起的那么快的,他多半会把齐律招回京城,然后给他个闲差……

    这次北境之事,齐律成了皇帝无法掌控之人。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收在身边时时看到才好。

    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之事,楚晔这才起身告辞。

    随后的几天,各路消息像雪片般送到谢珂手中,谢珂这才终于长长吁出一口气来。贺章已经寻到齐律,二人更是合谋演了出好戏,收服了一个几百人的部族。

    赵嵩也终于从暴军手中逃出,只是损兵折将,消息里说齐律当时便将赵嵩缉拿。

    治的是犯上之罪,当众打了二十军棍,成了齐律帐前的护卫……林长源和程劲配合的十分默契,让齐律再无后顾之忧。

    而京城也终于传来了旨意,着北辰关守将诸葛洪领兵五万,一举将乱军歼灭。真的和谢珂猜测的分毫不差,仁和帝是受不得权利被这样挑衅的。

    最终命诸葛洪领兵讨伐,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诸葛洪在朝堂上风评不错,而且据守北辰关数年,可以说与北境人打了数年交道,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只是这消息对于齐律谢珂等人来说,着实算不得好。

    他们清楚诸葛洪这人有问题……

    楚晔此时正在深查,皇帝旨意一下,这人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可以带兵越过北辰关……不过齐律信中言道,让谢珂不必忧心,他自有应对之法。

    信中还说,他们想法子将狼群引到了敌人宿营之处,这招‘奇兵’直攻得敌人毫无还手之力,北境汉子便是再彪悍,双拳难敌群狼,对方损失惨重,齐律趁机攻下了一个小城。此时一边在城中休养,一边等着暴民来攻,算是以逸待劳。

    谢珂看到这里,心道这人胆子忒大了些。

    那狼群她可是见识过,真称得上是狼群过处,血流成河,也不知道那少年怎么将狼群引到敌营的。

    小舅舅楚晔离开这里后,直接取道北辰关,那时诸葛洪已领兵进了北境,趁着北辰关空虚,小舅舅暗中伙同齐律,竟然真的将北辰关攻下。守关之人已经换成了小舅舅和齐律的心腹,只是表面看来,北辰关一切如故。

    而诸葛洪率领那五万精兵,入了北境后便隐秘了行踪……随后齐律探得,那诸葛洪竟然真的与北境乱军有勾结。之后便这样你来我往的打了几仗,转眼到了三月天。北境的三月天可不似关里,这时候的建安,已经是杨柳纷飞,山桃烂漫之时。可北境的三月多风。

    虽然马上便要到兽群返回林子深处之时,每年这个时候村里的人都会迁回村子居住。

    只是今年与往年不同,村里的男子多数跟了齐律和大鹰离开,只留下几个体弱的充当护卫。自然,谢珂的护卫只负责谢珂的安全,是不会理会这些北境人的……考虑到自己目前的身子状况,谢珂决定在洞中多呆些时日,她腹中孩子已经三个月了,这胎算是坐稳了。

    只是眼下时机依旧不适合将此事告诉齐律……

    这里毕竟易守难攻,若是真的有个好歹,尚能困守数日,若是回村子可就没这样的便利了。

    大鹰头领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村里所有的人都要尊‘夫人’之命行事。所以谢珂决定,在洞中再住一个月。到了阳春四月,北境迎来真正的春天,她们再出洞……

    这其间还有一件事让谢珂忧心。

    前世,她的祖父便是在这一年的春天离世的……到时候谢氏一定会到京城齐府报丧。而她因孝道是该回建安祭拜的……齐律奉旨出京,可她一个内宅妇人却也不在,到时候若是祖母和父亲问起来,她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

    谢老夫人定然会斥责她不尊妇德。而父亲谢年,恐怕会找齐律和小舅舅楚晔拼命。

    便是她有喜不便,齐律也该代她尽孝。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双喜

    只是她和齐律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回京。她心中自然明白孝道重要,可齐律现在做的事比起回建安祭拜显然更加重要,可是旁人并不知道啊。

    到时候一句‘不孝’的大帽子扣在她头上……便是齐律也要被她所累。

    谢珂思来想去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排为好。

    总不能事先谴人回去解释,便是借用了空的名头,这样的‘未卜先知’也太惊竦了些。她不在京城,而且要让谢氏不疑,最重要的是让谢老夫人不要心生猜忌,自己的父亲谢年倒好交待。只要她说些软话父亲必不会责她所行无度。只是谢老夫人……谢珂想着将来应对谢老夫人,不由得头疼。

    好在肚里的孩子很安静,不吵不闹,前世她怀瑛姐儿时孕吐十分厉害,最终不得不卧chuang静养,可这孩子来的悄无声息,她胃口始终极好,也没有任何不适之感,连丛蕊也不由得夸这孩子是个性子仁义的,生下来一定是个招人疼的娃,与他父亲齐律那暴戾性子一定是大相径庭。

    谢珂原以为恐怕想要和齐律相见,得等北境平定下来之后……恐怕还得用时数月,到时说不定她都要临盆了。

    却不想便在她决定在洞中多住上一月的那天傍晚……

    “少奶奶,少奶奶快看谁回来了。”丛蕊一路叫嚣着。谢珂半躺着,听到动静支起身子。这时候,帘子一挑,进来的却不是丛蕊,而是……谢珂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可那人还在,而且脸上神色……“阿律。”谢珂不由得心虚的唤道,同时尽量侧了侧身形,将自己已经有微微弧度的小*腹缩了缩。

    她抽了抽鼻子,突然有种想要不顾一切扑进那少年怀里的感觉。

    她真想狠狠骂自己几句。好歹她也多活了一辈子,比起那少年,她可是‘年长’的。可是此刻,谢珂才发现,其实自从齐律离开,她便没有一刻不想的。

    当得知自己有喜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想不顾一切开口相告。只要她开口,那少年一定会不顾一切的飞奔而归。可是她不能……“阿律。”见少年兀自立在洞边,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她一直觉得他的眼睛生的极美……

    冷戾的时候那双眼睛似狼,恨不得将一切吞噬。可是温柔起来,那双眼睛又仿佛永远含着淡淡的笑意,不需他多说什么,他只要用那样的眼睛去看她一眼,她便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剖出来给他。总之,她是真的着了他的道儿。

    不过三月不见,乍看到他,她竟然像个傻子笨只会含泪唤他的名字。

    “阿律。”可是少年显然在生气,哪怕他此时一脸平静。谢珂知道他在气什么……他自然有生气的权利,可是决定不告诉他,她日子也不好过。

    前三个月,便是孩子老实的呆在腹中,她也难免提心吊胆,生怕发生什么意外。好容易熬过了三个月,可北境正逢混乱之时,据说诸葛洪和那北境乱军联合起来,yu将齐律围而歼之……总之,现在真的不是一个好的见面时机。

    可他回来了。

    谢珂连唤三声,少年终于重重一叹,随后一步步走向谢珂。

    她这么不听话,他真的该教训她……有孕这么大的事,她竟然瞒了他,若非林长源‘将功补过’将这消息告诉他,是不是下次他再回来,便会突然有个光屁*股娃扑上来喊他‘爹’……“宝姐儿,你真是越发的胆大了。”齐律走到谢珂身边,微弯了身子与她平视,随后冷冷的道。

    谢珂身子一颤。

    她有多久没听到少年这样冷冷的声音了。她不由得怯生生的拉了他的衣袖。“我错了,我不该瞒了你的,只是……”“只是你觉得相比你有孕之事,平定北境显然更迫在眉睫?”谢珂点头。

    齐律已经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叹气了。

    这姑娘还能再傻点吗?

    北境乱便乱了,与他何干。又不是他家的天下,之所以不惜为此铤而走险,步步为营不过是争一口气罢了。

    便是他两手空空的回去,皇帝也不至于因此要了他的小命。

    或许,相比他的威望如日中天,他那个皇帝舅舅更希望他灰溜溜夹着尾巴逃回京城呢。总之,哪怕天下所有的事加起来,也没她来的重要。

    他之所以不认输,不服软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要让小丫头过上顺心日子,不再担惊受怕,不再被人欺。可她倒好,竟然自顾自的决定了他的‘喜好’。害得他知道消息时,傻子般立在帐中足足半刻。要知道他可是主帅,这若是传了出去,他的颜面何在……

    都是小丫头的错。

    不过亲眼看到她,他才知道……什么怒意啊,颜面扫地啊,与她比起来那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的。

    只要她安好,他便是被瞒了许久又如何。终究,她********在为他打算。有这样一个姑娘这么待他,他想自己恐怕真的积了几辈子阴德,这才有了这一世的相遇相守。

    “傻姑娘,你在我心中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南境北境……都见鬼去吧。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山洞中难见日光,干脆我们明日便动身回京城……林长源说三月已过,只要小心些赶路不会有问题的。”

    齐律的话初时谢珂没有当真,觉得他不过是玩笑之语。

    这个时候回京城,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他那如日中天的威望,还有费尽心思收服的手下……还有唾手可得的军功。谢珂望了少年半晌,最终发现,他不是胡乱说的,他是真的觉得这里不适合养胎,他是真的打算带了她即时返京的。

    数月的付出与所得,他说舍便舍了?

    “……我们走了,这里怎么收场?”

    “我把一切交给楚晔,把贺章等人都留下来相助。”

    “你放心?”

    少年笑笑,目光柔柔的望向谢珂的小*腹。那里面,有他的血脉……他以为永远不会拥有的血脉。

    这种感觉奇怪极了。

    欣喜,感动,还有几分难以置信。可是借着火光,他看到了那里已经微微凸*起……齐律不由得伸出手,然后轻轻的覆上。才三个月,自然不会有所谓的胎动奇迹……不过mo起来硬硬的,想到这硬硬的小东西将来会爬会跳,还会喊他‘爹’。他就觉得哪怕放弃一切也不算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当舍则舍。

    “有楚四爷在,自是放心的。”

    骗人,他怎么可能放心?贺章等一众心腹留在北境,他却陪她回京城。只因为他觉得她在京城养胎才不会委屈……这人啊。有时候精的猴子似的,有时候又傻的让人又恨又怜的。“……阿律,我很喜欢这里。

    林长源说女人都会害喜。可在这里,我却舒服的很。

    小家伙一点也没闹我,我们这个时候急急赶回京城,若是路上犯了害喜的毛病可如何是好。

    何况我这身子你也知道……

    长途跋涉的回京,恐怕弊大于利的。你是不是觉得在这里缺衣少吃的,怕我辛苦。傻子,这里我为尊,还有哪里能比这里舒服自在。”“可是你怀着我的孩子,却要和这些北境女人住在一起,宝姐儿,我不忍心。”

    小丫头说的虽然好听,可这里毕竟是北境,缺衣少食都在其次,主要是这里的氛围与京城迥然不同。

    谢珂是自幼娇养着的,他那位岳父对这位独女,便当成眼珠子似的,生怕她出丝毫差错。

    这从那小山似的陪嫁中便能看出端倪……若是让那位爱女如命的岳父大人知道他的女儿在北境待产……齐律想,若是他的女儿如小丫头这般,不仅要殚精竭虑的替人谋划,还要ting着个肚了在陌生的北境养胎……他想他会杀了那个让女儿受苦的男人的。

    将心比心,他觉得自己亏欠谢珂太多,多的便是一生一世对她好,也是弥补不了的。

    “你现在陪我回京,我也不忍心。阿律,去做你想做的。我便在这里等你……”

    这话就像那****离开合乐镇时她所说的……她说,她会等他,会一直等。可是她等来的确是他在北境遇险的消息。现在小丫头又这样说,齐律的心突然间便拧了拧。他轻轻的落坐,然后小心的将谢珂半揽在怀里。

    他何德何能啊?能让谢珂如此待他?“我们不说这些,我要留下来陪你几日。”

    “可是?”

    “没有可是,不是有小舅舅吗?他好歹是长辈,总要照抚晚辈的。”齐律十分厚脸皮的道。想着自己的孩子得喊了楚晔一声‘舅爷爷’他就觉得憋屈。不占楚晔些便宜,他实在心中难平。

    为了谢珂,他们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即然如此,不妨再亲厚些,便让楚晔代替他几日。左右只要大帐中有人坐镇,军心安稳便可。不想谢珂再纠结于此,齐律突然开口道:“你可知诸葛洪为何领兵投向北境?”

    “为何?你们知道原因了?”谢珂的注意力果然瞬间被吸引过来。

    “是,这也算是这几日来的第二喜……”[感谢亲们的月票~~~今天六千字,我家有人生病住院了,我明天开始白天得去医院照顾。所以我会更忙的。唉~~~不过更新不会断,最少也会写六千字的。]

第一百九十章 软肋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在丛蕊看来,自家爷和自家少奶奶始终腻在一起说着情话。

    少奶奶偶尔会发出惊讶或是疑惑的声音,而爷则耐心十足,看来老辈人说的话倒也在理,男人啊,一旦当了爹,总会变的。

    虽然爷离当爹还有几个月,可眼下人不就变了……对少奶奶那个温柔劲就不必提了,竟然还一个劲的在少奶奶耳边说着少奶奶爱听的,对少奶奶哄着纵着。

    丛蕊刚才见自家爷回来时脸色不算好,所以故意大声提醒谢珂。现在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而把丛蕊感动的一塌糊涂的齐律,说的话却十分的‘刀光剑影……’却原来诸葛洪只有一子,在北辰关素来嚣张无人敢惹……以至他那独子目中无人的很,他五年前奉旨回京,将儿子也带了去。

    却不想他那儿子在京中与一众恶少争一个伎子。

    最终混乱之下被打死。

    谢珂听的十分认真,齐律说的却是平板的很,毫无丝毫感情。什么怜悯啊,恨其不争啊,这些感情全部不会出现在齐律的语调中。在他看来,诸葛洪根本就是教子无方。

    天子脚下,那是能惩强斗横的地方吗?

    没准一嗓子下来,便能站出几个高官家的嫡子。比起那些尊礼重教的百年氏族,官员家的儿子显然更不好相与。

    偏生诸葛洪的儿子有眼无珠,和谁争不好,却偏偏和几个朝中重臣的儿子相争,最终酿成惨剧。据说当时皇帝也亲自过问了,也下令惩戒了那几个高官家的公子。只是……“只是,那毕竟是他的独子,独子惨死,他一个做父亲的哪能无动于衷。”谢珂最终叹息着道。

    一样的性子跋扈,可那诸葛家的公子与齐律又是截然相反的。齐律的跋扈,按他所说,那是因时因地制宜,他不胡闹,有些人反而不放心,久而久之,他便觉昨自己便该是那样的性子,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再说齐律可是有靠山的,他再胡闹,在皇帝看来也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

    而且齐律的高明之处便是他从不招惹高官家的公子哥。

    那些人在京中胡作非为,甚至无恶不作。按理说齐律该是公子哥们的鼻祖,毕竟他胡闹的性子在京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他与那些人却是壁垒分明……而那些人听惯了齐律无所不为的名声,轻意也不会来招惹他。所以齐律和那些公子哥在京中一样以跋扈著称,却从未正式过招。

    而诸葛公子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便把自己在北辰关的所为搬到了京中。

    最终落个身死京城的结局。“阿律,既然有这个隐忧,皇帝为何还让诸葛洪守这北辰关,陛下便不怕诸葛洪生变?”

    自古帝王多疑,那诸葛洪的儿子在京中惨死,便像埋了一个隐患。以皇帝的谨慎,他如何会不疑那诸葛洪,依旧派他驻守北辰关。

    “当日诸葛公子被打死,诸葛洪便直接入宫求见陛下,而且声泪俱下的说他知道是自己的儿子顽劣……现在落个这样的结局,是自己儿子咎由自取。他不求杀人偿命,只求陛下按律处置。

    他表现的十分理智,在陛下看来,这是个将大魏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忠臣。

    不过在我看来,他这招是以退为进。当初那帮公子哥和诸葛公子都有错……只是最终诸葛公子身死,所以他成了苦主。

    当时陛下若是抓出个首恶,然后正了法……也许便能真的安抚诸葛洪了。只是陛下念着犯事的皆是些高官之子。虽然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刑律,可是谁又会当真?

    事情便是如此,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将子嗣看的尤其重。

    事后几个高官出面代其子认罪,言语间虽然满口陛下降罪。可那自然是口不对心的。

    在皇帝看来,人都死了,再多杀几个也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他只能尽量安抚诸葛洪,让他淡忘丧子之痛……所以为表对诸诸洪的信任,皇帝依旧让他驻守北辰关。

    这几年诸葛洪一直兢兢业业。

    开始的两年皇帝也许还存疑,可是一晃他守关五年,北辰关一直十分宁静……皇帝便当诸葛洪真的放下了,还善心的送诸葛洪几个漂亮姑娘。

    那些姑娘都是小官或是小氏族出身。

    给诸葛洪当个妾室倒是绰绰有余……据说诸葛洪高兴的收了,当日还大摆宴席行了纳妾之礼。过后还专门写了感恩折子。”

    齐律说到这里,浅笑着望向谢珂。“所以陛下以为诸葛洪是真的放下了。却不知这一切不过是他在演戏罢了,他始终没有淡去丧子之痛,反而随着时间痛苦更甚。这次寻到机会,索性与北境乱军里应外和。

    如果皇帝不下旨让他领兵剿灭北境乱军……他或许会放了北境乱军入关。

    皇帝的安排也许出乎诸葛洪的预料。毕竟陛下多疑,诸葛洪也许没想到陛下对他那般信任,竟然对他委以重任。”谢珂缩在齐律怀里半眯着眼睛猜测道。

    齐律笑着点头,不忘momo谢珂的头以示嘉奖。“是啊,他不得不领兵入北境。而楚晔和我趁机夺下北辰关。

    诸葛洪清楚,我早已看透他的阳奉阴违,所以一定不会让我活着离开北境的……眼下他正派了人四处探听我的消息,誓要将我的小命留在北境。而他……再依形势谋而后定。

    一边与北境交好,一边对陛下示忠。

    只是北辰关失守,他没了退路……现在唯有让所有知情*人葬身北境,这样他才好重掌北辰关……重新握*住与北境谈判的筹码。”

    谢珂不由得轻轻一哼。“他想的倒好,一脚踩两船,他也不怕船毁人亡。”

    “他啊,终究是被权势蒙蔽了眼睛,最开始他也许真是心有不甘,********想为儿子报仇,可是如今,他所为只是为了自己。宝姐儿,我其实也在想,如果我们的孩子出了事,我会如何?”说这话时,齐律的手轻轻置在谢珂的小*腹上。

    那里,是他们的孩子。

    齐律这样一说,谢珂也不由得凝神深思。是啊,他们会如何呢?

    谢珂想,自己前世为了瑛姐儿是什么都愿意的。

    便是用她的命换瑛姐儿的命,她也不会犹豫。

    而如今这孩子虽然还在她肚子里,可是她已经十分爱了。她根本都不敢想孩子将来会出事……

    只要想想,便会觉得天崩地裂。

    所以诸葛洪最终选择走上这条路,其实也有几分情有可原。“我想我也会像诸葛洪这样,誓死要为孩子报仇。只是我不会因此而出卖自己的国家,自己的良心。宝姐儿,我不会。”

    “我知你不会。”那人便是那么害他,齐律心中其实依旧尊他敬他。那个他是谁,她和齐律都清楚。

    如果真的要报复,其实齐律比起诸葛洪来更有理由……皇帝只是包庇了与诸葛公子斗殴的几个官家公子。可是齐律身上所中之毒,却是皇帝亲自下的,而且他下毒便罢了,还将齐律囚禁。

    若是人人都如诸葛洪那般睚眦必报,齐律显然更有背叛的理由。

    只是他不会。

    他便是再恨,恨的也只是一个人。并不会牵连大魏,不会与北境乱民联手以至生灵涂炭。

    更不会为了一己私yu,而引敌人入关。

    “我们即探明这些,对付诸葛洪自然便容易了。他所为所行,不过是不想消息传回京城罢了。那样不管是乱军胜还是最终大魏将乱军一网打尽,都不会牵连到他。”

    “所以我们只要把北辰关牢牢握在手中,让他‘无家可归’逼得他最终只得出面碰拼。到那时他叛乱的消息自然再难隐瞒……”谢珂眼睛一亮出口道。

    齐律点头,这法子虽然凶险,却可以一劳永逸。他可不想时时防备着,也不想给诸葛洪丝毫机会。他们算是彻底交恶了。对敌人的仁慈,便会把宝姐儿和孩子置于险地,那样的蠢事他可不为。

    “那你这个时候回来,岂不是正中诸葛洪下怀……”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呆在大营中指挥全局?怎么反倒跑到北境腹地来。

    这里只有几十个护卫,外加一众老弱妇孺,若是有个万一,他如何脱身?见谢珂急的小脸通红,齐律脸上的笑意渐深……真是个傻姑娘,遇事总是先想到他。

    相同的,他遇事也会先考虑她的安危。

    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三个月。

    这里虽然隐秘,可难保书信往来过甚被有心人看破。这也是他急急赶回的原因,她若点头,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带她回京。

    他身在京城,诸葛洪便是想对他出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可他也知道,小丫头不会点头……她在意他,便如同他在意她。所以他还有第一步棋。

    那便是以自己为饵……

    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他也不打算和诸葛洪再玩这种你追我躲的游戏了。

    何况北境之乱一日不平,小丫头都会牵肠挂肚。眼看着她肚子便要大了,他可不想小丫头真的在北境产子。京城便是再凶险,也终究是他的家。

    他的孩子,自然要在自己的家里落地。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冤家

    见谢珂一脸忧色,齐律也不解释反而笑了起来,谁让她苦苦瞒了他三个月,现在让她急上一急倒也应该,他们算是扯平了……

    “你这时候回来着实不妥,趁着无人发现,还是快些回去。若是被发现了你身边只带着几个护卫,这可如何是好?”谢珂是真的十分心急,这人行事能不能不要这么雷厉风行。

    得知消息便什么都不顾的来看她,竟然还让小舅舅在大营中冒充他。

    行事这般无忌……真是让谢珂头疼。见齐律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谢珂就差拉了男人衣领喝斥他行事无度了。“你这人,在京城中胡闹也便罢了,这个时候怎么还能胡闹。

    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过夜,可是……可是趁夜赶路也不安全。

    这可如何是好?你啊,总是给我出难题。”最后一句,说的十分之理直气壮。齐律有些笑不出来了,他什么时候给她出难题了,明明是她总给他出难道。

    最开始,便是她‘引*诱’他,让他对她放心不下,明知道不该记在心里,可还是愣生生装进了心底。

    当初如果他狠下心来,要了齐涣的小命,虽然说兄弟相残搬不上台面,好歹一劳永逸。他最终因她的话而放了齐涣,可他那个大哥可没打算放过他……

    为了娶她,他也算是殚精竭虑。

    便是连皇帝也给得罪了。

    娶进门来,为了不让她受丝毫委屈,他一个大男人,愣生生挡在她前面,哪怕面对那个似是而非的大嫂,他也分毫不让。

    他男人的面子啊,早为了她丢之殆尽了……现在更是得知她有孕,他急急的不顾一切赶来见她。似乎从与她相识起,他便在马不停蹄……娶她,护她,担忧她,这个小没良心的。

    “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我之所以冒险而来,还不是不放心你。”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谁知道我在这里啊,你来看我,我才真的危险……”

    他就说小丫头‘没良心’吧。明明是忧心他的安危,可她偏要反着来说。这是打算做什么?气走他?如果是以前,他也许真就掉就走人了,可是如今不同了。

    他深知谢珂在意他,很在意。

    而且以她的性子,是不会无理取闹的,所以她这番‘胡言乱语’便是为了让他生气,进而一怒之下甩袖而去。在她看来他只有回到军中才是安全的……

    傻丫头啊。

    他身处军中确是性命无忧,可是他会忧心她啊。她若有个万一,他做的这一切岂不都没了意义……其实刚才和她说了半天诸葛洪的软肋,其实谁人无软肋呢?

    相比诸葛洪,他的软肋其实更明显。

    就愣生生摆在这里……

    前些日子之所以放心她在这里,皆因战局混乱,初时没人觉得他能成气候,毕竟他‘盛名’在外,那个不学无术,胡作非为的名声这次可是大大助了他。谁也没拿他当回事,便是知道他没死在祁镇,也只当他侥幸逃了一命,此时便该龟缩着,以期护住小命。

    只是他最近在北境可谓是出了风头。

    恐怕各路人马都对他‘另眼相看’了。所以此时小丫头的安危尤为紧要。

    这也是他冒险前来的原因之一。

    就像他说过的,只有把她带在身边,让他时刻能看到mo到,他才能安心。何况春日已到,狼群回转山林深处,那狼群的存在虽然对这里的村落构成了威胁,可也变相的保护了这里。现在狼群回转深山,就仿佛这里的硬壳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有心人自然容易乘虚而入。

    所以他必须赶在别人寻到小丫头前将她接回身边。见齐律突然不再开口,谢珂心里有些没底。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能不能让齐律生怒。

    她想他生气,想他一气之下快些离开。毕竟他现在与以前不同了,他一人的安危或许会影响到北境大局。

    虽然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将北境的战乱抹煞于萌芽。可她还是希望这一世的战乱不要演变成上一世那蔓延整个大魏的灾难……相比她的安危,他的安全自然更加重要。

    谢珂再一次想当然的替齐律决定了‘孰轻孰重’。

    “阿律……”

    齐律不理她。看样子似乎确是愠了。只是他为什么没有甩袖而去?

    谢珂怯生生的小模样实在让齐律很难绷了一张俊脸,他终究一脸无奈的笑笑,然后用了几分力捏了捏谢珂的小脸。

    “你啊,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啊!疼。”

    谢珂可怜巴巴的喊疼。“疼?”谢珂点头。“忍着。”齐律十分‘恶劣’的道。谢珂眨着眼睛,模样说不尽的可怜。齐律叹气……这小丫头生来便是折磨他的。

    “宝姐儿,你若再故意气我,我便什么也不顾了,明日便带了你回京城。然后把你关在屋子里,直到你肚子里的小东西落地。”

    齐律这话说的十分凌厉,谢珂控制不住的心惊,然后在齐律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中,怔怔的点头。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答应了少年什么,可是本能的觉得自己若是再惹怒他,她的结果会十分凄惨。

    何况他这人是说到做到的。

    也许他真的敢扔下这里的一切,真的带她返京,那她可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珂的小模样显然取悦了齐律,他轻轻揉了揉谢珂的小脸,把刚才他掐出的几个红印揉淡……“这才乖,好好睡一觉,明早我们动身。”

    动身?怎么还是要走啊?“阿律,我都点头了,怎么还要动身回京城啊?你说话怎么不算话?”谢珂心急,所以出口的话十足十的小姑娘口吻。什么理智,什么隐忍,这时候全被她抛之脑后了。

    不能再忍了,理智也暂时离她而去了。

    这男人怎么油盐不浸……刚才哄了半晌怎么还********要带她走。

    齐律忍了笑,便看着谢珂一脸急切,小嘴不停的开开合合。然后……他终于忍不住堵上了小丫头的嘴,用口。

    谢珂傻了,怔了,眨巴着大眼睛。齐律叹气,真是个不解风情的。

    不过他也只敢浅尝辄止,小丫头现在身有不便,他可不想挑战自己的耐性,在她面前,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耐性次次败北。“真是个傻姑娘,我哪句要说带你回京城了?”

    谢珂此时脑子一团浆糊,昏昏沉沉的反问。

    “不回京城?”

    “不回……”

    “那我们要去哪里?”

    “傻姑娘,自然是跟了我一同回营,这时候我可不放心你继续留在这里。”

    哦,原来如此。谢珂糊里糊涂的点头,那小模样,真的惹人怜爱极了。齐律再次叹气,就说她是他前世的小冤家,这世是来讨债的。

    前世……

    他会不会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所以今生在她面前,他那无往不利的相貌没用了,性子暴戾也敛了,脾气也不敢轻意发了,便是怒,都十分难。

    因为她总能在不经意间让他转怒为喜。

    冤家啊冤家。“你乖乖的闭上眼睛睡一觉,等你睁开眼睛,我们便动身。”齐律哄孩子般轻声道,谢珂点头,她本就极易累,今晚又听了这么多密辛,倒真的在齐律的怀里乖乖闭上了眼睛。

    齐律轻轻动了动手臂,让谢珂睡的更舒服。

    望着谢珂安静的睡颜,他突然觉得心情十分宁静。

    他在意的姑娘睡在他怀里,她的肚子里怀着他们的骨肉……他以为一世都不会拥有的骨肉。

    他是真的没想到孩子竟然来的这样快,他还没有准备,他甚至有些……惊恐。

    生怕自己当不成一个好父亲。毕竟他和她都还年轻。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胡作非为的时候,可他们却要为父为母了。

    同时心里又十分激动,他要当爹了……

    要有个小东西喊他父亲,喊她母亲。总之,想来便十分惊奇,这是她带给他的惊奇。他的小姑娘,本就是个可以创造奇迹之人。而她,正亲自创造着属于他们的奇迹。

    望着谢珂平静的睡颜,齐律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与谢珂分开后,第一次平静的沉入梦乡……梦里再没有刀光剑影,有的只是脉脉温情,加上一双似水的眼眸,最后是一个小团子上窜下跳的唤着他‘爹爹’。

    ***

    他们小夫妻在这里交颈而卧,睡的十分安宁,可是整个北境却因这二人而陷入了又一轮的混战。

    若没有齐律的介入,北境人其实十分齐心。

    大家都没粮食吃,那便联合起来去抢,这本无可厚非……可是有人有粮,有人无粮,自然便闹僵开来。有粮的觉得无粮的咎由自取,朝廷明明派人赈灾,他们非但不领情,反而为难朝廷谴来的官员。

    这些人自然以大鹰头领为首。

    而无粮的觉得有粮之人背祖忘义……大家一个祖宗,都是天神的后代。

    可他们却忘了本,竟然与大魏朝廷勾结,对自己人动手,实是背信弃义。

    天神便该降罚,将那些朝廷的走狗劈成几半……两拨人都自觉有理,两拨人都觉得是对方无理。本是僵持着,只是一方有粮,一方却是坐吃山空……不过短短百日,高下已然分明。[第二更。感谢亲亲的月票,么么哒。]

第一百九十二章 收网

    本来齐心彪悍的北境人便因着一个齐律而分崩离析……

    头领大鹰初时还忧心和自己人在战场上拼杀会被天神降罪,可是当他们的粮食被对方不计手段的夺走,大鹰头领终于明白……他若不想自己的族人死,便一定要想法子保护粮食。他们这边防守越是森严,对方抢粮的手段越发的狠毒,甚至不惜搭上女人和孩子的性命。

    这点让大鹰彻底怒了。

    他们北境汉子,讲究的便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可哪怕是杀父之仇,也从不讲究那套父债子偿的把戏,他们可不是关里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穷酸秀才,他们膜拜英雄,崇尚快意恩仇,可不管遇到什么,女人孩子是他们一定要保护的。

    因为只有女人和孩子才能让他们的种族繁衍下去。

    可是那些乱民竟然罔顾道义……

    便是天神知晓,也定然降罚,所以他们现在所为非但不会被天神怪责,反而是尊天神旨意行事。

    达亚现在是部落联军的前锋,而最近他得了个十分紧要的任务,那便是守着主将的大帐,不管谁求见,都要将其拦在帐外。原因……“楚四爷,二爷还有几天能回来?我连头领阿爹都拦了三次,再拦,我怕阿爹会把桃花接回娘家。”达亚是个实在汉子,他能想到的最严重的处罚便是媳妇不要他了。楚晔好笑着望着达亚,望着这个连小丫头谢珂都觉得憨厚的北境男人。

    “你觉得我不能胜任这个主将之职?”

    达亚不说话了,心道这关里的男人怎么都长了幅弯弯绕的肚肠,他不过是不想再拦头领阿爹了。

    他第一次相拦用了主将睡觉的理由,第二次是主将如厕不便相见,第三次是主将在看家书……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找出什么理由来了。“怕是还要个三五日,你继续想理由拦着吧。”大鹰那个人也是个性子耿直的,达亚给的理由若是换成贺章或是林长源,哪个也休想阻了人进帐,可那个大鹰竟然真的被达亚用这浅薄的理由三次阻在了帐外。

    达亚眉头几乎蹙成了一个川字。还要三五日啊?“四爷,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下次我该怎么说?二爷临行前可是吩咐的清楚,让我一定要守好这大帐,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有机会进帐一步。”

    楚晔笑的十分坏心。

    “……齐二是你的主将,又不是我的主将,理由,自己去想。”你听,这话说的多不负责任,达亚气呼呼的出了大帐。

    迎面,又有几个人向主帐而来。达亚一见心头又是一跳。

    这几个人可是自从二爷悄悄离营后第一次出现,他记得那个为首的叫贺章,旁边那个是他见过的,是个郎中,姓林。林郎中身边的是个年轻人,长的ting秀气,可是他听说那人可是夫人的心腹。

    一个男人如何能当一个女人的心腹?达亚自然是不明白的,可这不妨碍他十分佩服谢珂。

    那个以一己之力领了人深*入北境,只为寻自己的男人的年轻姑娘。

    “几位爷,主子正在……”

    “达亚,主子是在如厕?还是在给少奶奶写家书?或是干脆在睡觉?”林长源笑着开口。

    达亚大惊,怎么他搪塞大鹰头领的话他们几人都知道了呢。“你们?”“我们怎么知道的?自然是大鹰头领告诉我们的,大鹰头领说的时候一个劲的摇头,说自己怎么选了个这么呆的女婿,你大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大鹰头领……便说主子爷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见。”

    贺章也笑着在一旁搭腔。

    达亚真的认真想了想,发现果然是自己太笨了。这位贺统领的话说的十分有道理。

    达亚还在那里深思,贺章几人摇头笑笑,已经越过他直接进帐了,等达亚反应过来追上去,那几人与帐中的楚四爷已经在一个沙盘前指来指去。达亚mo着头,觉得自己似乎是……似乎是把事情办砸了。可是听那贺统领的意思,大鹰头领的求见好像也是故意为之。

    而他那蹩脚的理由并不是大鹰头领不进大帐的原因,而是他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进帐。

    到底发生了什么?

    达亚还在一头雾水之时,楚晔最终沉声道。“你们几个马上动身,这次一定要将那些宵小之辈一网打尽。”

    贺章几人凝神领命。达亚便这么看着几人进了大帐,很快又领命而出。他此时脸上那幅迷茫的神情让楚晔觉得十分好笑,他有些明白谢珂为何一众北境汉子中,单单对这个达亚另眼相看了。

    这人性子耿直,而且是十分耿直。

    哪怕并不聪明,可是兢兢业业,从不偷懒的好品性弥补了一切。

    大鹰头领最终将女儿嫁给他,恐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人,是认准一条路便能一直走下去的性子。这样的人,若是将部落交到他手,他定然会不惜一切保护好族众,用尽心思将部落延续下去。

    “还没想明白?”楚晔难得耐心的问道。

    达亚点头。“齐二在的时候,是赵嵩守在帐外。可是突然间换成了你……大家便不会猜测吗?

    所以这不过是一出戏罢了,便是要让旁人都知道,齐律已经不在营中了。大鹰头领和贺章他们几人都是在做戏罢了?他们戏演的越真,反而越让那些人生疑。

    这时候再加上你,你是个谨尊命令之人。你越是卖力的拦下大鹰头领,对方越能确信齐律不在帐中。总之,戏现在演完了,我们要去抓坏人了。”

    楚晔这番话,达亚是有听无懂,不过最后一句抓坏人,他总算听懂了。

    这些都是二爷一早安排的,连他也是,为了是抓坏人,现在坏人终于出来了,可以去抓了。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将爷交待的事情搞砸。达亚只要知道这点便足够了,余下的心思都在‘坏人’二字上。

    “坏人?谁是坏人?”

    坏人啊,楚晔想,坏人真的很多,像是皇帝暗中派来的人,太子明里暗里谴来的人,湘王明里暗里的人……真的很多。

    那些人的心啊,恐怕比北境乱军还我狠毒呢。

    ***

    谢珂不知道齐律怎么安排的,总之少年始终一幅iong有成竹的神情。

    既然信任他,便该十足的信任,所以谢珂没有开口多问一句,让她行她便行,让她歇她便歇,让她易容换装她就换,让她绕路她便绕路,让她就地宿营,便宿营。齐律说他们的大营在一个唤做乌镇的地方,据说那乌镇产出一种黑色的好似石头的东西,那东西能让篝火烧的十分旺,只是那东西埋在地下,开采不易。所以乌镇直到现在依旧穷困的很。

    齐律一行人的到来几乎让乌镇百姓喜极而泣。

    他们不仅有了御寒的冬衣,还有了饱腹的粮食。

    镇子中的年轻汉子都争先恐后的来投,再加上大鹰头领从旁煽动,齐律一行人干脆便在乌镇摆起了绝战的架式。

    去往那乌镇,本该南行,可是齐律带着谢珂一路辗转向西,随后又向北,齐律似乎并不急着赶路,只是带着谢珂在北境绕来绕去。

    这么绕了几天,谢珂大概知道男人的安排了。

    “阿律,你是不是和小舅舅暗中商量好了,以自己为饵诱敌?”

    此时正是午时,他们停下来用餐,不过是些简单的肉干加面饼,百来人的队伍,只有谢珂例外。

    她的每一餐,都会有随行的厨子料理,虽然称不上精致,便比起那又干又硬的面饼自然更容易入口……“何需商量,楚晔和我算是不谋而合。”言下之意,他确是有意为之。

    一路上带了她走了无数的弯路,时而迂回,时而隐匿。

    这少年,说话永远这么自大,可偏生谢珂极喜欢他自大时脸上带出的笑,那时候的少年已经不仅是俊俏了,而是眉眼漂亮的几乎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人,生就一幅祸水样子。

    “你派了几路人马出去?收获如何?”“易容成我们模样的有四五路,收获……皇帝的人,太子的人,还有湘王的人……对了,我那大哥也来了。只是眼下还没有擒下他。”

    谢珂胃口顿失,突然觉得碗中的鸡汤十分的淡而无味。

    她是真的想不通,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北境之危吗?北境暴*乱的消息早已传回了京城,皇帝也决定剿灭。

    他不该派了人来相助齐律吗?

    为何来的人马,一路,两路却都和齐律短兵相接?

    难道一个小小的齐家二公子真的大过北境的安危吗?“阿律,你打算如何收场?”这问题谢珂本不打算问的,可是如今……他们要如何收场?皇帝谴了人来,便表示并不相信齐律在北境的所为。

    哪怕他赤手空拳可以将北境暴*乱扫平……皇帝也是不信他的。

    也许他若真的能安抚北境,皇帝反而会‘赏’他一个大大的犯上作乱的罪名。

    “小丫头,乖乖喝你的鸡汤。这些事该是你男人操心的,你跟着操什么心,你只要担心肚子里的娃便好。至于旁的,有我。”

第一百九十三章 联手

    谢珂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决定乖乖喝她的汤。

    因为她发现少年并不像她以为的那般只是单纯的暴烈冷戾,他其实是个ting有心机的人,只是他这心机平日里被他那跋扈的性子所掩。

    唯在这种时候,在强敌环伺,而他还得照顾她这个娇弱的妻子之时,才被他表现出那么几分。

    随后的几天,他们更像是在北境游山玩水,只是初春的北境着实没什么好景致,不过有齐律相陪,这一路上谢珂还是ting开怀的。齐律时而骑马,时而陪着谢珂坐在那辆特意又加了几张兽皮的马车中。

    多数时候,谢珂都半靠在齐律怀里。

    而男人一只手很自然的放在谢珂的小*腹上,感受着那每日的些许变化……偶尔少年会像个孩子,笑的十分开怀的对谢珂说,他儿子又长大了些。

    在谢珂瞪眼之时,他马上改口,说咱女儿真乖。

    对于肚中怀的是男是女,谢珂倒不十分在意,左右这是他们的孩子,而齐律也绝非是个重儿轻女的。相比之下,若是要他选,恐怕他更喜欢她肚中是个女儿。

    因为他总说,想要一个像她这么温柔可人的女儿,到时他大的小的一起chong。

    这话说的有那么几分老气横秋,直惹得谢珂忍不住的笑,心道他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自己还要她纵着chong着呢。

    至于谢珂的身子,按了林长源的话说,她那么多补药也不是白吃的……只要不过了劳累,不伤不痛的,谢珂完全可以和齐律联手畅游一番北境……

    便这样在路上走了月余,这时谢珂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明显凸*起。而齐律终于收到消息。

    北境乱军已经在乌镇外结集,准备攻城。

    随后他们直往乌镇而去。

    谢珂和齐律到乌镇的那天,是个大晴天,远远的只见乌镇城墙上旌旗翻飞……

    谢珂定睛一看,心中便一惊,随后忍不住的望向身边的少年,少年也看到了,不过只是淡淡一笑,随后吩咐驭夫进城。

    贺章亲自出城相迎,对于谢珂ting着肚子的形象,贺章表示十分欢喜,而且还强烈表达了对于小小姐的期盼要大于小公子,直说的谢珂眉开眼笑,齐律见谢珂露了笑模样,拍拍贺章的肩,最后很是郑重的告诉他。

    既然他这么羡慕他这个主子要当爹了。

    不如自己也当个试试,他决定回京便给贺章娶房媳妇。

    主仆二个便在谢珂的眼前叫嚣着远去。

    谢珂直接被安排住进了镇中最大的一处宅子,说是最大,整个宅子加起来也不及谢珂在谢氏的院子大。不过入门四间正房并着两间耳房,整个院子一览无遗,好在收拾的尚算干净,丛蕊扶了谢珂直接进了内间。

    据被齐律吩咐来给谢珂请脉的林长源说。

    这宅子已是乌镇最好的宅子了,乌镇这地方虽然有乌石,就是那种黑的似石头的东西,被北境人唤为乌石。

    可是那乌石却极难得……

    通常要深挖,可有的时候挖上十几丈都不见丝毫乌石影子。所以这乌镇从原来的热闹渐至萧条。“……少奶奶脉相不错,可见爷把少奶奶照顾的十分好。少奶奶可以放心,您和小主子都无甚大事,只需静养几日便可。

    要说起这乌石,倒是十分神奇。

    据说这东西放在火里,能烧上很久,而且不像炭的烟气那么大。

    只是那东西难寻的很,这要追溯到几十年前,有个人无意中得了些,开始时以为是种稀罕的矿产,可是除了能把东西染黑,似乎也没什么珍贵的。

    后来无意中将乌石掉进了炭盆里。

    这才发现这乌石的妙用……那之后这镇子改为乌镇,人们闻风而来。可是寻到乌石的却间凤毛麟角。”

    林长源请完脉,一边给谢珂开补胎的方子,一边向谢珂主仆解释道。丛蕊听得稀奇。“乌石?就是黑色的石头?”

    “差不多吧,那东西黑的很,一mo一手黑。不过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烟火气小些的炭。爷倒可以寻些带回去给少奶奶取暖用。据说十分暖和,几块乌石便能燃上一*夜。

    “一*夜?少奶奶,一定要让爷带些回去。我们给楚老夫人和咱们老夫人都送些。还有四老爷……还有楚四爷。”

    林长源摇头,心道丫头就是丫头。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现在城外可是集结着几万北境乱民,她还在这里想着带东西回去送礼。也不知道贺章看中这丫头哪里?每每提起这丫头都一副吃了蜜蜂屎似的。

    “好,丛蕊,你先去按了方子配药。”

    丛蕊应了,接过林长源所开安胎的方子一脸喜色的出了门。

    “少奶奶真是好脾气,丛蕊这丫头说风便是雨的,也就少奶奶受得了。”

    “丛蕊不过性子直率了些,人却是极好的。倒是你,给我使眼色把丛蕊支了出去,可是有什么话说?”林长源不由得露出佩服的神色,自家少奶奶是真的生了颗七窍玲珑心。“不瞒少奶奶,爷不在的这些日子,皇帝谴了人来。发现并非二爷坐镇,而是楚四爷,明显十分吃惊。

    属下想这也是二爷和楚四爷之所以演这出戏的原因所在。

    便是让皇帝也一头雾水。

    只样才好拖延时间……等消息传回京城,再由皇帝批复传回来,恐怕爷早已收服北境了……只是咱们城门上最终还是强行被挂上了大魏的旗子,楚四爷也表示会尊皇帝之命行事。

    少奶奶,不是属下怀疑楚四爷的动机。实是,这般继续下去,爷在北境的所为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陛下论功行赏,赏的却是楚四爷。

    属下有些想不透爷的心思,可是又不敢直接去问。

    这才来请教少奶奶。”

    谢珂笑笑,心道原来如此。

    齐律便是这样打算的?他说一切不需她操心,他自有定夺,竟然是……舍。

    一个舍字,说出来容易,可是真的做起来,又有几人能做到。北境离京城可谓是天高皇帝远,便是在北境做些什么,传回京城最少需要十天半月,来回传递消息要耗时一月。

    齐律恐怕也没法确定皇帝正式派遣的人什么时候能到北境。

    所以便演了那么一出声东击西的戏码。

    让小舅舅楚晔做镇乌镇。

    皇帝一定事先收到了关于齐律的消息,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派了人来传旨,旨意无非是让齐律克尽职守,尽早收服北境,安抚北境灾民。可是绝对不会多提关于钱粮之事。

    皇帝那人恐怕此时心中依旧十分恼怒。

    怒齐律明明要人没人,要银没银,怎么就能在北境混的风声水起。

    可是他真的派了人来,却发现根本不像传回去的那样,而且似乎自始至终,也没有齐律什么事。他不过是没有将小命丢在北境而已。

    皇帝谴使自然一头雾水,一定会谴了人回京复命。

    而是来回往返的时间,便是齐律和楚晔联手‘夺’来的。

    至于最终的论功行赏?难道皇帝还真的会论功行赏吗?功在哪里?

    勾结北境乱民吗?还是在北境纠结力量‘胡作非为’……高高在上的皇帝要是诬蔑起人来,那是谁都难以还击的。“林先生,在经历过下毒囚禁之事,你真的以为凭着爷的寸功,便能让陛下转变心意吗?”

    林长源摇摇头。

    “自然不会,当今圣上……是个心意十分坚定之人。他若是决心出手,便不会再顾往日的情面。可是爷与旁人不同……

    爷可是陛下最喜爱的臣子。

    爷自幼便可随时出入皇宫,这可是连一品辅政大臣都没有的殊荣。

    不仅如此,爷不管闯了什么祸,陛下都从未怪罪。”“喜爱?你是指下毒拘禁吗?如果这是皇帝的偏爱,皇帝对齐二爷确是十分之偏爱。”谢珂静静的回道。

    林长源一时如哽在喉。

    “……属下知道陛下对爷并非真心喜爱。可是爷这次立了这样大的功劳,陛下也许……”

    “也许会觉得自已终究养虎成患,想要迫不及待的将这只小老虎的爪子砍断。”

    “陛下真的会那样心狠?”林长源不确定的道。

    谢珂笑笑,心狠?一个皇帝,心如果不狠又如何坐上那高位。林长源其实不是不清楚,他只是不想相信,所以才借诊脉之机开口相问。

    其实他心中又何偿不知道。

    齐律便是做了再多,等待他的也绝对不是论功行赏。

    所以他干脆将一切都舍掉。

    他在北境无寸功,所以自然不会有封赏。因为无功,也就不能挑出什么大错。这才是真正的明哲保身……

    只是终究苦了那少年。

    诸般算计,诸般努力,最终却只落得两袖清风……“话虽如此,可是楚四爷毕竟是少奶奶的嫡亲舅舅。皇帝便不会猜忌吗?”“自然是会猜忌的,我们这行的是阳谋。并不怕皇帝猜忌。可便是他猜忌又如何。

    确是楚四爷坐镇大帐。

    一众人等却是尊楚四爷之命行事。

    便是陛下怀疑又如何,难道因着怀疑便能轻意处置二爷。

    不,他不会。如果能,他一早便下手了,何必对二爷又是下毒,又是拘禁的。

    皇帝……因被世人敬仰,所以有时也不能为所yu为。”

第一百九十四章 喜讯

    谢珂总在想,她重活一世到底为了什么。

    她想自然是要将上一世的不甘全部变成圆满。

    只是事与愿违很多事便是她再努力,也不会尽如她意。就好像齐律这北境之行,可以说她从还在谢氏时便已着手准备。本以为这次算是无心算有心,北境必然不会似上一世那般易子而食,白骨遍地,她即得重生,自然是福泽深厚的,所以她坚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话不是空ue来风,她原来打算哪怕皇帝派来北境赈灾之人并非齐律,她也要帮上一帮的,毕竟她想要救的是人命,她并不在乎自己所为会不会被世人所知,会不会被感激。

    最终事情倒是如她所料般,皇帝谴了齐律来北境,这更是让她觉得一切简直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她所有的准备都是值得的。

    只要能助他完满达成这次北境之行。

    只是最终他为了他们的将来还是将一切都舍弃了。每每想到此,谢珂都不由得怀疑上辈子齐律怎么最终落个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名声?

    那少年的本性明明是琉璃一般。

    便是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会心生恶念,可是上一世?

    怎么落得那般结局?

    “少奶奶所言及是,是属下目光浅薄了。”林长源想了想最终轻叹道,谢珂回过神来,不由得摇头。“你所思所想并无错,小舅舅……我总是信他的,二爷既然如此行事,自然也是相信楚四爷的。你们做属下的,只管依着爷的命令行事便可。”

    林长源点头。

    来的时候心事重重,去的时间却是一身轻松的。

    便如谢珂所言,即奉其为主,听之任之便是,哪怕是刀山油锅,他们陪了主子爷一起闯便是……

    当夜齐律未归,只在第二日傍晚匆匆回来看了一眼谢珂,又急匆匆的离去了。

    谢珂知道眼下战事吃紧,他能抽空回来看她,已是极难得了。她不是个不懂事的姑娘,深知他不放心她。此时唯一能为他做的便是保重自己……

    终于。

    北境最惨烈的一战在当夜打响。

    攻城声响彻云霄。

    乌镇虽然算不得重镇,但也曾繁荣一时,所以城墙修的十分高耸稳固,据城而守。他们这方算是以逸待劳。而北境乱军则是即饿又疲惫,可是城破便能填饱肚子的信任还是让他们像疯了般直扑向乌镇城门。

    攻城战足足打了两个时辰,直到天明,北境乱军才不得不后辙休养……

    而这一*夜,谢珂也是即惊且忧,几乎彻底没有合眼。

    待她得知敌军已退,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后悔上一世自己那几乎等同于避世的日子,如果她能多知道些,也许便能多相助齐律一分,而不是在这里忧的彻夜无眠。不过转念一想,齐律既然将她安排在这里,自然是有信心守住乌镇的,他从不会让她身处险境。

    是她关心则乱。

    这一觉谢珂直睡到晌午,她缓缓睁开眼睛,隐约听到外间有人对话。

    是丛蕊,她在说她昨晚一*夜未眠之事。丛蕊声音落下后,是男人平静的吩咐丛蕊退下的声音。那声音最近总是陪在她身边,似乎相识至今,他的声音也慢慢在变,变得更像个男人,再不是少年时的清亮,反而带着几分暗哑。

    谢珂才支起身子,帘子已经被挑起,少年迈步进屋,一抬头正迎上谢珂的目光。

    谢珂的目光柔柔的,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这笑容其实极淡,可看在男人眼中却觉得世上再没比她更美的姑娘了……“宝姐儿。”男人轻轻的开口。

    与以往没什么两样的调子,可却听得谢珂心房猛的一跳。他回来了,他平安回来了,虽然她知道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保护好自己,是她能做的对他最好的事。

    他其实也是一样的,保护好他自己,让她安心,也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好的事。

    “傻姑娘,我不是回来了吗?眼圈怎么红了?放心,有我在,总会让你安全的,我如果不是有必胜的信心,如何舍得让你置身险境。乖……孩子有没有闹你?我听丛蕊说你昨晚一*夜未睡,要不要再睡会?”

    一叠声的关心的话从他口中那么流畅的吐出。

    谢珂不由得想起他们最初相识之时。那时少年周身冷意,便是不知为了什么与小舅舅达成协议一路护送她回建安,其实自始至终似乎也未多看她一眼。

    她那是其实背地里觉得少年有眼无珠的很,她那模样虽然算不得红颜祸水,可也相差无多。

    他竟然没有多看她一眼。同时她心里也觉得这少年定然非池中物,心下对他隐隐有几分佩服。

    然后他于危险之时救了她的性命。

    之后更是出面替她解围,便是那时,他其实也是个冷冰冰的俊俏少年,对她也是不假颜色的。总共不过两年时间,他在她面前已经彻底‘改头换面’。看看面前这一脸忧心,十句有八句叮嘱她吃好睡好的少年,再与脑海中那周身冷戾的少年一对比,谢珂心中简直是成就感十足。

    “好,可我想你陪我。”谢珂这调子,十足在撒娇。

    齐律如何受得住谢珂这样软语相求?在他面前,小丫头从来是个沉着稳重的,便是偶尔二人玩笑,她也难得对他用这样的调子……

    齐律瞬间忘了自己其实军务缠身,也忘了一众属下还在等他回去议事。

    不由得脱了靴上了榻,将谢珂半揽在怀里。

    然后眼睁睁看着谢珂缓缓睡去……他多想便这么不顾一切的陪在她身边。以前总听说‘温柔乡,英雄冢……’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原来为了她,他真的可以不顾一切的。

    只要她好好的,哪怕要用自己的小命来换,他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睛。

    两年,两年时间罢了……从初见到如今,从初时的无动于衷,到此时的视若生命。他想他是幸运的,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他遇到了她,娶了她……

    ‘乖,好好睡,睡醒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没有战争,没有硝烟,再不会有算计,也不必整日担惊受怕。

    ***

    乌镇的议事厅。

    楚晔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贺章负手立在沙盘前,赵嵩则坐在一旁擦着他那把已经呈亮的短剑。

    大鹰头领叼着烟袋,吧嗒吧嗒着抽着北境特有的旱烟叶子……

    一股呛人的味道在厅中弥漫,达亚则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望向一脸悠闲的楚晔。

    心中比较半晌,他也无法给楚晔的齐律在心中定个高下,这两人长的,忒漂亮了些。可是却都是有本事的……终于,在数人等了一个时辰又一柱香后,齐律终于姗姗而来。“阿郎,你终于来了。”大鹰等一众北境原著民还是习惯称呼齐律为阿郎。

    这些人其实都等的心中焦急,不过显然最沉不住气的是达亚。

    达亚是知道齐律不放心谢珂所以寻了机会去探望的。只是没想到一去这么久……便是他和桃花告别时,也才说了几句话。

    阿郎和夫人到底有多少话要说?

    在达亚看来,这时间可是足够道别十次八次了。

    “阿郎,是不是夫人太缠你了。你要学一学我们北境的汉子……”至于要学什么,达亚还来不及开口,脑袋上已经被大鹰敲了一烟袋锅子。

    “达亚,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夫人现在可不是一般。

    再过几个月,主子爷便要当爹了,这时候自然不放心,想要时刻看到夫人。等你有了娃就能明白了。”林长源在一旁为自家主子的‘不务正业’解释着。

    谢珂胎已坐稳,是时候去向谢珂和楚氏报喜了……只是碍于北境战乱,一时间颇有不便罢了。等这一仗打完,齐律便会安排人去谢氏的楚氏报喜了。而自家爷马上便要当爹了,实在天大的喜事,尤其对于深知齐律曾经中过那种绝户毒的几人,那种喜悦更是无与伦比,简直比自己当了爹还要心喜。

    “阿源,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断的喜脉,难道还能有假?”

    “太好了,爷,真是天大的喜事。爷这么年轻便有了子嗣。真是天佑齐氏,天佑二爷……”

    “什么天佑不天佑的,一定是天神庇佑。”一旁达亚毫不示弱的开口。

    这次没人嫌他多嘴,因在在几个知情*人的心中,竟然觉得也许真如达亚所说,是天神庇佑呢。要不明明该是子嗣艰难的,怎么这么快便有了喜讯。

    整个厅中对于齐律马上要晋升为父亲这件事都是十分的高兴。只一人……他初闻这消息,脸上神情真是喜怒难辩的很。其实早在小丫头出嫁前,他便知道,这一日早晚会来到的。

    小丫头嫁了人,总有一天会做娘的。

    只是,怎么这么快?

    宝姐儿还太小了些,此时产子……“齐律,你跟我出去,我有话和你说。”眼下最紧要的似乎是如何应对北境的第二轮攻城,不过在楚晔和齐律心中,被摆在第一位的显然是谢珂。

    楚晔的举动齐律似乎并不意外。

    他点了点头,在一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前后出了议事厅。

第一百九十五章 阻止

    楚晔的心情十分混乱,二十多年来他的心似乎从未像此时这么乱过,便是当年唯一的长姐辞世,他也只是心中有几分可惜,他的姐姐还那么年轻,便早早逝去,实让人感觉惋惜。

    可是此时,他的心情大体上该称为……

    绝望吧。

    不过路是他一步步走出来的,甚至当初齐律是他帮谢珂选定的。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是极好的,齐律待小丫头果然十分上心,小丫头对他也渐生情愫。

    只是……孩子。“小舅舅。”齐律原本与楚晔虽然称不上深仇大恨,可少年出身高贵,便是在家中被排挤,可仗着皇帝的chong爱,自幼便作威作福……

    所以突然间受创,心里自然不甘,偏偏他即打不过对方,便是想要蛮不讲理,对方似乎也不惧。最终他不得不遵了约定去保护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那时他心中是极记恨楚晔的,想着待他得了势,一定要将楚晔五马分尸,以雪前耻。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应该感激楚晔。

    是他的安排让他与谢珂有机会相识,进而倾心,最终相守。所以他愿意尊称他一声‘小舅舅。’楚晔看起来似乎十分不适应齐律的改变。以前他能唤他一声楚晔,他都要阿弥陀佛了。现在竟然甘愿当了他的小辈。

    “齐律,你有没有想过宝姐儿还年轻,你让她这么早便怀胎……你便不怕她产子时凶险。何况她身子自幼便十分娇弱。每年入冬都要病一场,这样的身子底子,你怎么敢让她怀胎?让她产子?你这不是要了她的小命吗?”

    说到最后,楚晔几乎忍不住要出拳将齐律打醒了。“……她不会出事,我不会让她出事。”

    “这种事,你如何能保证,若是宝姐儿真的有性命之危,你要如何救?”楚晔深觉是他的失策,便不该这么早让小姑娘出嫁的。起码该留她到双十年华,这样一想,她上一世二十岁才嫁人,似乎也不全然是坏处,至少生子会安全些。

    齐律知道楚晔待谢珂一直十分亲厚。

    这种亲厚甚至远超一般的至亲,他的小姑娘本来就是个惹人喜欢的,而她小时候又在楚氏住了七年,得了楚晔的欢心自然是极正常的。

    所以他只当楚晔是担忧谢珂的安危。其实他何尝不担忧。

    只是他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有子嗣的,所以那种时候自然无所顾忌,却不想命运这次格外优待他。这是他没想到的意外之喜……谢珂会有危险吗?这是齐律不敢想的。

    “她若有个万一,生,我陪,死,我随。小舅舅,不管宝姐儿在哪里,我绝不会让她孤零零一个人的。”

    这世上,只有她待他好了。

    既然老天将她给了他,那他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便是死,也不放手。

    这话显然让楚晔震惊,生相陪死相随,这话可不是能轻意说出来的,尤其是从齐律的口中,这少年的性子如何,他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当初之所以选了他,也了冒了极大的风险的。

    在楚晔心中,谢珂值得世上最好的男人倾心相待。

    与其谢珂嫁一个凡夫俗子,他宁愿她博上一博,这少年出身高贵,而且颇得皇帝chong爱,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他给不了小姑娘想要的幸福,但他可以给小姑娘创造一个富贵,显赫的未来……楚晔没想到,二人成亲不过半载罢了,齐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齐律,这话可不能轻意承诺。”

    “没什么不能的,便是当着皇帝的面我也敢说。宝姐儿若是有个万一,生死我都陪着。楚四爷,你放心,宝姐儿从进了我齐氏的门,我便把她当成珍宝chong着护着。便是我自己被欺被辱,也绝不让宝姐儿受到丝毫委屈。

    有喜之事,确是我的错。

    我不该……

    只是唯时已晚,我会让林长源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绝不会让她出丝毫的纰漏。”

    齐律话都说到这份上,楚晔还能如何。除了自嘲的笑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便是他……

    恐怕也说不出生死相随的话。齐律这人不管性子如何,却是个敢做敢当的,他即开口,心中便是那么想的了。楚晔自嘲的同时,也隐隐替谢珂高兴着。

    她终究做到了,用一己之力,终于让这桀骜不驯的少年弯下了他那高贵的头颅。

    让冷心冷肺的少年心中满满装进了她……他该替谢珂高兴的,只是他怎么觉得心里那么凄凉呢,仿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继续活下去。

    生无可恋大体便是这种感觉吧。

    “好,我信你。”

    最终楚晔冷声道。

    待二人回到议事厅,至少表面看来一切如故。楚四爷清贵无双,齐律贵气十足。

    随后便是如何布防,在齐律看来,第二次攻城或许比第一次还要猛烈,第一次如果只是试探,第二次便是真的拼命了。而且据他和楚晔推测,对方已是粮绝之时,此次攻城,并不仅是攻城,而是拼一个活命机会。

    “……贺章守南门,赵嵩和大鹰头领一同守北门,楚四爷守东门,我守西门。”东南西北四门皆布防完毕,齐律这才缓缓吁出一口气来。

    背水一战。

    胜负即定。这次敌人选在了清晨攻城,早晨的薄雾中,攻城的号角吹响……整个乌镇似乎瞬间被惊醒了。吵闹声不绝于耳……便连谢珂院中的粗使婆子都热血澎湃的去给守城将士送吃食去了。

    丛蕊急的似热锅上的蚂蚁,在屋中走来走去。

    倒是谢珂,一脸平静的半倚在榻上。

    “少奶奶,那些乱民怎么选了这个时辰攻城。上次不是夜攻吗?这次怎么选在早晨?”

    丛蕊心中十分惦念,可是惦念什么她又说不清楚,总之,她心情十分混乱。她也想学一学自家姑娘,便那么一脸镇定的。可是她做不到……

    “上次是试探,这次是真攻。夜里虽然有夜色相助,可是攻城一方终究占不到便宜。倒不如选在白日里。攻城战本就是拼气力和战力的。这次北境看来是背水一战了。”

    一听这话,丛蕊更是忧心忡忡。谢珂抬眼去看她,随后笑笑。

    真是当局者迷。她这个旁观者倒是看得通透。

    这次北境乱民似乎发了疯,连眼中似乎都浸染了血色,便那么不顾一切的往城墙上爬,被砍死了一茬又一茬,似乎永无止境。

    刀刃卷了,箭射光了,便连眼前似乎都糊满了血水。

    不管谁看到这一幕地,都会觉得呕心想吐。

    城下满地的断肢残臂,城墙几乎被染成了血色。而守城的将士也死伤过半……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惨烈战争。便是以往大魏和北境大动干戈之时,战场上似乎也没有这么血腥。

    到了晌午之时,几乎整个乌镇都飘着一股血腥味道。

    最终楚晔和齐律并肩站在城墙上,看着满眼的血色萧索……“这些都是我造下的杀戮,只望老天报还在我身上,万勿牵连。”齐律沉声道。

    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可是仿佛一夕间成熟了。眼神中染上了沧桑,眼底深处有怜悯一闪而过。楚晔轻叹。“别这么说,是我们联手造成的,若是老天追究,便惩罚我们两个吧。

    齐律,虽然杀戮并不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与其让灾难继续蔓延,杀戮是我们眼下仅有的选择。”齐律不知道任由这数万北境乱军南下会有什么结果。

    楚晔却是听谢珂形容过的。

    大魏会动荡数年,皇帝因此染疾,最终湘王篡位。

    那之后,大魏迎来更加动荡的朝局。百姓流离失所,灾荒几乎蔓延整个大魏的版图,而那些的始作甬者便是这些北境乱民……到那时,会死更多的人,两其相害取其轻。他们,没有选择。

    “我知。”齐律沉声回道。

    他即敢做,便敢当。只是望着这满眼的血色残肢,心中只觉得凄凉……他本是一片好心而来,他带着满满的善意,只要他们安于温饱,他有信心可以助他们安然度过这灾荒之年。

    可是最终他们选择了一条与他的所望背道而驰的道路。

    所以他活着,他们死了。

    他不后悔自己的所为,若是真的让他们攻进北辰关,死的便不止面前这些北境人了。他们会化身为厉鬼,索的是大魏无数百姓的性命。

    “至少我们阻止了一场侵略之战。眼下唯一的敌人便是诸葛洪了。”

    “……不仅是他,谁煽动了这些北境乱民?谁又暗中指挥着他们……那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齐律冷声道。

    “是啊,我们只是胜了一场,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齐律冷笑着点头。即然踏出了第一步,再多行几步也便无关轻重了。他没有楚晔那么崇高的理由,他之所以不惜手染血腥,不过是因为他的小姑娘还在城中,便是拼上他的命,他也必不让北境这些乱军跨进城门一步。

    要想跨进城中一步,需趟过他的尸体。

    这是他的坚持。

    ***

    [最近天天医院家两头跑,累成狗了。大概还得住一个星期,而且很悲剧的是,我家亲戚那种病属于冬季时常反复的,去年一年住了八次医院,今年这才是第三次,恐怕以后的三四个月里,我经常得住医院跑。

    想着就累,所以最近都是急急赶完就上传。

    连说句闲话都没力气了……

    亲们,最近降温严重,注意保暖,有时间来妞文下留留言,我喜欢留言区里温暖如春。么么哒……]

第一百九十六章 性情

    便是乌镇风声鹤唳,谢珂的小院子却十分安静,不管是服侍的丫头还是守门的小厮,似乎都是得了叮嘱的,应对起谢珂来,脸上都含了笑。

    这些人都是齐律特意从北辰关里唤来的,他们到乌镇的前几日她们才急匆匆的赶到,对于谢珂这位少奶奶,丫头们自然是敬若神明。

    自家爷那性子,丫头们便是没近前服侍过的,口口相传也是知道几分的。

    喜怒无常!

    所以对于能让爷性情从老虎变家猫的谢珂,在丫头们口中简直是仙女般的人物……见过谢珂的无不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百炼钢化成绕指柔不无道理。大败北境乱军的消息很快传扬开来。

    便是在屋中养胎,谢珂也能听到街上人们欢喜的叫嚷声。

    百姓们虽然没有看到攻城战的惨烈,可那来自城外的惨嚎声,几乎让所有乌镇百姓的心高高提起,生怕城门被破,而那些原来算是他们‘兄弟’的人疯了似的来杀他们的妇人孩子,抢夺他们的粮食。

    幸好,真的是幸好,幸好守住了城门。

    百姓们只知道首领是一个漂亮的年青男子,至于他是姓了齐还是姓了楚,又有谁会在意呢?

    只要他们有粮吃,他们的女人孩子能活命,不管谁当这乌镇的头领,他们都会效忠。何况还有大鹰头领在,大鹰在这里简直是声名远播,因着有大鹰在,初时的怀疑和忐忑渐去,直到确信乱军已溃败,百姓们这下算是彻底的相信了这个送了他们粮食果腹,让他们不至于饿死的京城来的主子爷。

    大鹰头领唤他‘白衣阿郎’……

    取胜的消息传来,丛蕊看起来十分高兴,出出入入的脚步轻快,一扫近日来的ei蔫之态。

    谢珂觉得好笑,真是当局者迷。不过这种事情,姑娘家总归脸皮薄些。

    “少奶奶,二爷回来了。”才说到丛蕊,她的声音便从院外扬起,调子脆生生的。帘子挑起,齐律迈步进屋,齐律身后……

    “少奶奶。”贺章上前行礼。

    “贺统领也过来了,丛蕊,给贺统领上茶。”谢珂吩咐完,面带笑意的看向齐律。少年显然换了衣衫才归,白衣不染纤尘,谢珂的心不由得一紧,想到那些隐约入耳的惨叫声哀嚎声。

    少年定然会身先士卒的。

    他有没有受伤?

    只是当着贺章,谢珂不好表现的太过,只是上下打量了齐律,见他衣袍整齐,一头青丝束在脑后,人显得十人ting拔清贵。

    谢珂提了一日一*夜的心终于缓缓放下。“……累了吗?”其实谢珂有太多的话要说要问,她想问一问这一仗他打的是不是艰辛,想问一问敌人最终有没有不顾一切的拼命,想问一问四个城门防守怎么安排的,将士们最终伤亡如何,可是真的见到他,她想来想去,竟然只问出这淡淡的三个字。

    齐律唇角勾起,笑的十分开怀。

    他的小丫头果然十分与众不同。不问胜负,不问伤情,甚至不关心他这番辛苦最终却是竹篮打水……

    只是柔声问他可累?他自然是累极的,只是见到她,所以的辛苦疲惫似乎都一扫而空,于是齐律笑关摇摇头,将谢珂拉到身旁落坐。“别总站着,当心累坏了身子。”

    战前与楚晔那番话,终究上了他的心。

    他也会恐惧,会惊慌。

    便是面对北境数以万计的乱民他都不曾这般心慌过。“我听丛蕊说你昨晚没有睡好?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要不要唤了林长源来……”其实齐律自己医术也不俗,当初他可是曾亲手给谢珂开过补身子的方子。只是因为在意,他变得不相信自己,这大体上和近乡情怯差不多。

    谢珂笑着摇摇头。

    “哪里便那么娇贵了,我很好,也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倒是你们……累了一天一*夜,还是早些歇息吧。贺统领,你要不要留在这里歇息一晚,我让丛蕊给你收拾一间空屋子,”贺章本想摇头的,因为他觉得自家爷绝对不会喜欢他在这里煞风景。

    可是……

    鬼使神差的,贺章竟然点了头。“那就有劳少奶奶了。”

    谢珂笑笑,唤了丛蕊进来。

    贺章和丛蕊一前一后挑帘而出,望着那二人的背景,不仅是谢珂,便是齐律都微微蹙了眉。随后侧身问谢珂。“你说贺章那小子是不是看中了丛蕊?”齐律在这方面不是个细心之人,即使连他都看出了端倪,想来这贺章该是表现的十分明显了。

    “这种事谁又能知道。”

    “宝姐儿,这事不行。”这本是贺章的私事,齐律本不打算掺和,只是因着谢珂,他也不能置身事外,眼见着谢珂似乎并无反对之意,齐律只得出声提醒……

    谢珂心中轻轻一叹,是啊,她也知道此事不可行。贺章和丛蕊,便在身份上差了就何止十万八千里。

    一个是金陵贺氏的嫡子,一个不过是谢珂的陪嫁丫头。

    便是贺章言被其父赶出家门,他们二人也断然没有机会。“等回到京城,便给你那几个丫头寻了人家吧。”服侍谢珂的丫头,不仅是丛蕊到了适嫁之年,水青和水竹也都年过二十,早便该打发出府了,只是那二人不愿,谢珂在这种事上素来心软,也便由着几个丫头跟在她身边。

    听完齐律这句话,她虽然心中不舍。可也只能点点头。

    “宝姐儿,不是我容不下丛蕊,实在是……他们不般配。”

    “我知,只是我们当初身份也算不得门当户对,可最终你依然娶我进门,我便想着,若是天下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该有多好。”“傻姑娘,那是因为我看中了你。可贺章不是我,家中的长辈不点头,他绝不会娶妻。”

    齐律反对丛蕊和贺章这事,也只是让谢珂心中有些不舒服,倒也并未在意。

    身份这事,便是齐律不说,她又如何不知?她不过不忍心戳穿罢了。看二人那样子,丛蕊似乎还未开窍……此时抽身而退也不会伤筋动骨。

    “好了,我们不提他们的事,宝姐儿……我打算派了人去建安和望川报喜……”

    “这个时候去?会不会早了些?”

    “傻姑娘,哪里还早,再过几个月孩子都要落地了。难道要等娃唤了爹后再报喜……”

    谢珂脸一红,心道这人说话越发的无所顾忌了。“都依你。”这种事她自然不会和他争。“还有一件事,听小舅舅说,你祖父染病,而且病情日益加重。我此时身在北境,实在不便探看,不如便趁机求道恩赐吧。也省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鞭长莫及。”这话却是让谢珂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幅不敢相信的表情望向齐律。

    这人,竟然连这个都为她想到了。

    这些时日她便为着这件事而忧心。

    离上一世祖父先逝的日子越发的近了,可他们此时还在北境,齐律在北境奉了圣意,可是她身在北境,就着实好说不好听了。

    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说她是个狐媚子,一刻都舍不得离开男人,便是自家男人来北境赈灾,她都要死皮赖脸的跟着。可是若按齐律所说,不仅全了她的孝道,而且还会让谢老夫人觉得十分荣光。

    “看你,不过小事罢了,至于你感动成这幅样子。”

    “哪里是小事,明明是天大的事。阿律,你怎么这么好。”他怎么能这么好,将她护得滴水不漏,其实昨日北境乱军攻城,她听着那隐约传来的擂鼓声,呐喊声,便是满院的丫头都露出惧意,可她却是不怕的。因为她清楚,他不会让她出事。

    昨天北境乱军败退,那之后他打扫战场,安抚伤兵,忙了一*夜方归,可回到这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她安心。

    这人平日看起来大大咧咧,说话行事都无所顾忌的。可是在她面前,却从来都是细心的……想她所想,急她所急。

    “小丫头真容易满足,这算哪门子好?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我有的,全是你的。”其实他想说,他连整个人都是她的,可他怕小姑娘脸皮薄……“好,已经十分好了,阿律,你这样我害怕,总是忍不住的想若是有一天,你不这样对我了,我可要怎么办?”

    齐律蹙眉,虽然林长源说女人怀孩子性子会变。

    可他着实想像不出平日里行事沉稳的谢珂能变成什么样子?现下他是知道了……疑神疑鬼,而且还变成了兔子,总爱红眼睛。

    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事罢了,也值得她感动一番……

    “我不这样对你,难道还有耐心对别人?老天爷还是饶了我吧,一个你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再多几个……我虽然年轻,可也禁不住那么折腾。”

    “……齐律。”谢珂几乎咬牙切齿。

    她怎么会让他焦头烂额,明明是他让她焦头烂额。

    似乎也不对。谢珂觉得头大了,果然,怀了孩子的女儿不适合多想,还是多吃多睡适合此时的她。“乖,看你眼睛都要闭上了,早点睡。”齐律趁机揽了谢珂向内室走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浑水

    谢珂在齐律怀里很快睡去,可是齐律却不能睡。

    不是不想睡,他觉得只要一闭上眼睛,不出三个呼吸间,他便能沉沉睡去,他甚至想不清他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只是他不能。

    眼见着谢珂睡颜安静,小脸红扑扑的,小唇粉*嫩嫩的,他轻啄……随后缓缓起身,最终不舍的望了望谢珂,这才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内室。

    院中,贺章早已垂首立在院中。院子一片漆黑,只有大门边挂着一对过年时的红灯笼,灯笼颜色已褪,挂在大门边显得夜晚越发的清冷。“爷,今天一共有九十八人入城。分住在三个客栈还有几个商户家中。除了与商户相熟,能够确认身份的。还有七十六人身份不明。”

    七十六人?

    不管对方都是谁,这次可都是下了大本钱。

    这个时候来乌镇的,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唯利是图,他虽然不喜,不过也不会挡了人生财之路便是了。只是那些鱼目混珠的……“而且属下发现大爷了。他与一队行商混在一起,虽然易了容,可爷的暗卫中有精通易容之术的。一眼便识破了大爷的伪装。”

    齐涣……

    他终于还是来了。齐律其实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伤心。

    自己和兄弟齐涣,自幼便不像亲兄弟,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父亲母亲不喜他,唯一的兄长小时候几次三番的置他于死地。若不是他命大,哪还有命留着与宝姐儿相识。

    可是对于齐涣,他却从未真的下过狠手。

    只有上一次,他着实被逼急了,在他擒到齐涣前,齐涣的人险些便取了他的性命。

    那次可以说是险中求生。那唯一的生机还是谢珂给予他的。可是谢珂一句不要行后悔之事,让他最终决定兄弟间不见血光。可是齐涣不仅不领情,甚至再出手时,瞬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只差分毫,只差分毫,他在意的姑娘便要成了他的长嫂,每每想到此,齐律都恨不得再擒一次齐涣。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心软。

    只是……他为什么来?难道也想趁乱取他性命。如果没有娶谢珂,他孑然一身之时,其实死与活他并不看重。活着有什么好?体会亲人的背叛,每日过那毫无希望的日子吗?

    可此时不同了。

    他有责任,他要保护他的小姑娘。“演场好戏,用齐涣为饵,引狐狸露出尾巴。”最终齐律冷声道。

    贺章点头,便在离去前,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一侧的耳房,那里住着丛蕊……

    他多想开口求一求爷。

    只是……齐律清楚的看到贺章眼中的挣扎,他没有开口,最终贺章平静的离开了。齐律不由得轻轻一叹,谢珂希望全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他何尝不希望,可是世间之事,又有几分能尽如人意。

    乌镇百姓以为乱民败北,他们打了胜仗,今晚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可谁想到子时刚过。

    乌镇一处宅子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势,不过片刻间便引燃了邻间的几间屋子……

    百姓们被吵醒,望着这滔天的大火呆怔片刻,然后吆喝着打水灭火……

    便在这混乱中,有的人无声无息的消失,有的人无声无息的出现。

    而那个借住在着火商户家的几位年轻男子,当夜‘葬身’火海。当大火烧起的时候,齐律负了手立在院中,遥望着天际的暗红……突然间,一件大氅披到了他肩上,齐律回头,只见月光下,谢珂眨着大大的眼睛,便那么含笑望着他。

    “怎么站在这里?”

    “宝姐儿,你怎么出屋了,快回去。小心着凉。”所有的悲春伤秋瞬间淡去,有的只是融融的暖意,谢珂就像她手中拿的那件大氅般。

    总在他最阴冷,最黑暗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其实有什么好绝望的,他被亲人这样冷待又不是一日两日了……现在他不孤单,他有谢珂。

    “夜风凉,我们回屋。”最终齐律拥着谢珂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再未看那仿佛染了血色的天际。

    内室。

    谢珂半个身子倚在齐律怀里,头枕着他的手臂,侧着身子看向他。“阿律,你有心事。”不是疑问,而是直述。“快睡,你不想睡肚里的娃还要睡呢。”“孩子在我肚子里,我要睡便睡,不睡他也得陪着我醒着。齐律,不准避重就轻。”

    齐律长叹一声,用手捏捏谢珂的俏鼻。又低头在她唇上啃了一口。

    直让谢珂满面红霞,这才缓缓的开口。“我总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全天下便没有一个人善待我?”

    这话从向来嚣张的齐二公子口中吐出,还真让谢珂一时难以适应。可是细想之下,又觉得他这话说的十分凄凉。是啊,他嚣张,他跋扈,他在京城无人敢惹,他的名字在京城甚至能止小儿夜蹄。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那些都是别人给的,别人想要,随时可以收回……上一次,别人几乎就快要将一切收回了。

    若非她插手,恐怕便由了那人心思。如果那样……她上哪里去找个像面前这个即深情又无赖,即跋扈又细心的男人。他的话,让谢珂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涩意来,人人眼中金尊玉贵的齐二公子,其实是个没人疼没人要的苦孩子。

    “谁说的,我对你不好吗?”

    这个时候,似乎插科打诨才能让他褪去几分周身的戾气与寂寥。果然,谢珂话音落下,少年侧头瞪了瞪她,可是再开口的话果然不再那么凄凉。

    “是啊,还有你。宝姐儿,你说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这辈子姓了齐?我上辈子又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谢珂拧了拧眉,心道也许便是上辈子恶事做的太多了,所以才会遇到那样的父母,投生那样的人家。至于她……恐怕是她上辈子误解了他,所以欠了他,今生却是来赎罪的。

    如果不是如此,她最终如何会嫁给上辈子便是到死都恨着的男人。

    命运,从来弄人的很。“阿律,不管你上辈子做了好事还是坏事,你要知道,他们轻视你,不喜你,是他们的损失。”[么么哒,谢谢亲们的月票。]

第一百九十八章 隐密

    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吐出,齐律一定劈头盖脸赏他一顿板子吃,从小到大,他听这种话听到耳朵长茧。可是有什么用?他的父母依旧不喜他,他的兄长依旧与他为敌。

    可这话是从小丫头口中吐出的,竟然让他觉得她说的对,那些人对他不好,是他们的损失。他不是万人嫌,也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他有人疼,有人*宠*。

    他有他的宝姐儿。

    “世上也就只有你这样说我了……”这时候齐律的脸上终于挂上了浅笑,再不是那幅自嘲嫌弃的口吻。谢珂安了安心,觉得男人若是矫情起来,着实不比女人差。好在她家阿律是个自律的人,这样矫情软弱的时候很少。在外人面前,他从来都是那个行事雷厉风行,万事万物都不放在心上,行事胆大妄为,却偏偏又让人信服的齐家二公子。

    “宝姐儿,有件事你总是要知道的,我当初瞒了你……”在齐律看来,既然娶了谢珂为妻,他便没什么是需要瞒着她的。所谓夫妻同心,齐力断金。于是他将当初皇帝给他下毒,而那毒最最阴险之处却是伤他子嗣之事告诉了谢珂。

    谢珂听罢,眼睛瞪的圆圆的……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她的肚子已经清楚的能看出微凸。

    随后她笑了……

    真是人在做天在看,便是皇帝再算计,可是计划终究不及变化。一趟北境之行即成就了他,也成就了她。他们的孩子来的竟然这样快,想来皇帝若是知道,是真的该不得安寝了。“阿律,你说这是不是善有善报。”不管是她还是齐律,来北境前都********想的是如何救人。

    哪怕能救活一个也是好的。行善事,便是没人知晓,可是老天却是知道的。所以他们有了孩子。

    “阿律,我们在孩子落地前,不要回京城了。”齐律的计划是将一切交给楚晔,然后他带着她回京城待产。按了齐律的话说,那里毕竟是他的家,他的根……哪怕那里没人迎接他。只是谢珂并不知道皇帝那毒竟然是那样歹毒的心思。

    便是齐律坚信能护她和孩子安全,她也不想冒这个险,尤其是这孩子现在看来,来的十分艰难,恐怕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全了,才有了这意外之喜。

    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齐律,这孩子都太重要了。今天之前,她甚至想也许这辈子运气能好些,她这么快便有了孩子,也许今生能多子多孙呢。也算弥补了前世与女儿瑛姐儿的母女情薄,现在看来,恐怕这一世她也是儿女缘薄的。

    能有这一个,已是老天怜悯。

    齐律最终点点头,随后在一旁轻声道。“……当初我有意瞒了你,若是你有气,便打我几下。”在他看来,他当初的决定十分自私,也许这一生,小丫头都没机会做母亲了。

    可是便是他知晓自己可能无嗣之时也从未想过放开她,他想,便是他们一辈子不能为人父母,他也要一辈子将她留在身边,他太孤寂了。而她,便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他不忍也不能放手。

    谢珂望着他,然后轻轻摇摇头,便是这辈子不能做母亲,她也会选择嫁他的。

    相比那虚无缥缈的儿女,她更在意他。

    这个上辈子让她恨极,这辈子又让她爱极的少年。爱?“阿律,你最重要。”在她心中,他才是最重要的。余下的,哪怕是儿女,都只是他们的附属罢了。这点她看的清楚,所以不会本末倒置。齐律这次是真的笑了……他的小姑娘啊,总能给他惊喜。

    他最重要。

    原来最初动心的不仅是他,她对他也是动了心的……手臂加了力,齐律将谢珂的头按在胸#前。“傻姑娘。睡吧……”谢珂轻轻应了,鼻端是少年身上特有的清爽味道,是她喜欢的味道,闻着这味道,她越发的安心了,最终在齐律怀里再次沉沉睡去,而齐律则始终唇角带了笑,望着谢珂安静的睡颜,觉得便是磨难再多些,只要她能始终陪在他身边,他也无所畏惧。

    翌日一早谢珂睁开眼睛,身侧的位置早已冰冷。

    他恐怕天未亮便走了,想来昨天晚上回来陪她,也是忙中偷了闲。

    这时候丛蕊挑了帘子进来,谢珂抬头一看,登时蹙了眉头,丛蕊这丫头显然是哭过了,一双眼睛红红的。“……少奶奶,二爷走时吩咐奴婢不要吵醒少奶奶,这是林先生开的方子,说是对少奶奶和孩子都好,爷让少奶奶趁热喝。”说话时丛蕊始终微垂着头。谢珂接过白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而丛蕊则静静的立在床边。这可不像丛蕊的性子,丛蕊是个话多的姑娘,而且性子十分的坦率。

    若是以往,一定会趁着她喝药之时,将昨晚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说给她听。

    可是今日她却始终沉默着。

    外边的大事不必她来操心,有齐律和小舅舅楚晔。她现在只是闷头吃睡,昨晚齐律已经答应她在孩子落地前,想法子拖延不回京城。所以谢珂的时间变得十分宽裕,在哪里不是养胎,何必要回京城碍了皇帝的眼。齐律昨晚的话在谢珂脑海中回响,她将空碗递给丛蕊。随后轻声道:“二爷和你说了什么?”

    丛蕊惊讶。

    “二爷没和奴婢说什么。”说这话时丛蕊眼睛闪烁。这样子,真是不打自招。“丛蕊,你自幼服侍我一场,你有什么心事不要瞒我。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帮。若是不能帮,我也不会瞒你。二爷对你说了什么?”谢珂声音虽然始终柔柔的,可是丛蕊知道,她若再瞒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自家姑娘向来说一不二。只是……“少奶奶,二爷只是说回京城后便将我们几个丫头许配人家。奴婢也知道自己年纪到了,若是不想出府,只能任凭爷安排……二爷说的没错,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自从跟了姑娘,姑娘做什么总是问过奴婢,从不强迫奴婢做什么。所以二爷突然这样说,奴婢也只是一时伤感。二爷说的没错,奴婢这年纪若是还不许配人家,旁人会笑少奶奶驭下苛刻的。”

    原来齐律已经做了‘坏人’。

    “你放心,我总会给你们寻个好人家的。”

    “是。”丛蕊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也没有开口。她知道不管她想什么都是非份之想。那个人……那个人怎么可能娶她!

    这一日,丛蕊的情绪十分低落,谢珂便是知道症结所在,也没有出言宽慰,人就是这样,不会永远顺心顺意,何况贺章连向齐律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她何必多徒惹丛蕊伤感。自从北镇乱军败北,整个乌镇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了,可是在谢珂看来总有股风雨欲来之势。

    虽然她终日呆在屋中,可她的感觉却告诉她……

    齐律昨晚不会平白的望着那火光出神,他也不会突然间便悲春伤秋起来,自然是有原因的。而这一切的原因,直到当晚谢珂才从林长源口中得知。林长源是奉了齐律之命来给谢珂诊脉的。虽然谢珂不管是气色还是脉相都十分健康,身子甚至比她初嫁入齐氏时还要强健几分。只是自家爷不放心,他这个做属下的自然得殚精竭虑。

    于是林长源百忙之中还是抽出时间来给谢珂请安。

    诊了脉,林长源总习惯和谢珂闲聊几句。自从谢末有喜,主子爷便吩咐过,不管出了什么事,以让自家少奶奶安胎为首要任务,所以最近乌镇发生的事,没人敢开口告诉谢珂。

    可林长源却不觉得这样对自家少奶奶好。

    相反的,林长源觉得凡事都让自家少奶奶知道才是最好的,所谓多个人多份力,何况自家少奶奶也不是那种娇养在深闺的。她有勇气亲赴北境,只因为爷或许身处险境,这样有魄力的姑娘,只养在后院生娃,显然是屈了才的。

    “……你是说昨晚上那把火另有深意?”

    林长源点头。“那是爷的诱敌之计,果然有人上了当,昨晚共擒下了几拨人,有的人嘴硬,无论如何不开口,有的耐不住最终开了口,其中有太子的人,有陛下的人,还有……夫人派来的。”说到齐夫人时,林长源本能的一顿。

    谢珂静静想了想,随后开口问道。“没有湘王的人?”

    林长源点头……谢珂虽觉得奇怪,便也只是将疑惑装在心中。随后轻声问道:

    “夫人派了何人来?”

    “……大公子。”齐涣!谢珂一脸惊讶。“你是说昨晚擒下了大公子?”“这倒没有,贺章虽然得了消息,可是大公子并没有借宿在那个商家。我们擒下的是齐氏一个小管事。那人说他是跟了保护大公子的。至于大公子在哪里?他却是不知。”

    谢珂松了口气。她倒不是担心齐律擒下齐涣,而是想到那人昨晚的异常之举。

    她当时不知道他因着什么突然胡思乱想,现在她却是知道了,是因为齐涣。此时若是齐涣被擒,她实在想不出那少年会做出什么事?杀或是放?不管杀还是放,那少年都会痛苦的。即如此,倒不如不要与齐涣相遇。

第一百九十九章偷闲

    “我知道少奶奶是担心爷若是擒到大公子后如何处置?”“是,他那人看上去是个不吃亏的,受一分气,他要还上十分。可是他却是个重情的,便是大公子对他无情,他也终究不忍心。与其擒到为难,我倒希望大公子平安回京城。好歹姓了一个‘齐’字。”

    谢珂轻叹着道,林长源在一边点头。

    他就说自家少奶奶是个懂道理的,贺章对此事三缄其口,赵嵩只会叫嚣着杀杀杀。

    可他们谁在意过爷心中是怎么想的,只有少奶奶在意。只有少奶奶知道爷心中的不忍。“属下该告辞了,今天属下所说,还请少奶奶不要告诉爷。”林长源一边起身一边道,只是他这话说完,谢珂却没应,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身后。

    林长源大惊。随后转身……果然是流年不利啊,他难得背着爷办件事,可怎么就让自家爷给碰到了。

    林长源苦笑着上前给齐律行礼。随后便一脸菜色的立在一侧等着降罪……以前有人在背后非议主子,那人可是被打了几十鞭子,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地,他今天不仅和少奶奶提起昨日发生之事,而且还当着爷的面求少奶奶不要对自家爷说。

    这不是上赶着找抽吗?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还有少奶奶,便不能给他个眼色,好歹不要让他当着爷的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啊。

    反倒是齐律,一脸苦怪的望向林长源。“还不滚?”随后冷声喝斥道。

    林长源如遇大赦,麻利的‘滚’了……直看得谢珂忍不住的捂了唇轻笑出声。“小丫头,越发的会收买人心了。”他私下里吩咐过最近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要烦谢珂。便让她安静的养胎。只是他手下的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

    他前脚才离开议事厅,后脚贺章便来求见。

    被他三句两句打发了,进屋却发现林长源早已到了。而且说起昨夜的事简直是眉飞色舞。

    最后还胆大的求谢珂不要告诉他林长源‘告密’一事,真是胆大包天。不过看在他逗得小姑娘乐不可支的份上,他便饶他一次。“这算哪门子收买人心。明明是你的属下担心你,这是变相的提醒我,让我劝你一劝呢。”谢珂一句话,林长源不仅无过,反而还有功了。齐律冷哼,哪里会看不出谢珂的小心思。

    不过只要她高兴,便是被她笑上一笑,嘲上一嘲又有什么。

    “你啊,在我面前越发的没规矩了。”齐律一幅无奈的口吻道。

    “规矩?我们可是夫妻,夫妻间要什么规矩。难道你希望我们相敬如宾?”世人都喜欢用相敬如宾这样的词来形容夫妻,可是互相敬重的像客人一样,这样真的好吗?

    夫妻该是二人之间无不可说之秘密,无可议论之话题。夫妻该是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

    比父母,比兄弟姐妹还要亲近……“是啊,我们之间不需要规矩。即如此……请问夫人,为夫没有擒到敌人,你怎么反倒一幅眉飞色舞的样子,你便不怕夫君我怀疑你‘通敌’?”

    “我若是通敌,你还能安然坐在这里?北境还能在你掌控中?”谢珂不屑的道。

    齐律眨着眼睛,突然间无话可回了。小丫头用不用那么自大啊,可是她自大的模样倒有那么几分像他。真是近朱者赤,小丫头跟在他身边说话行事与他越发的想像了。这样很好,以前的她太软弱了些,说话处事也太圆润无力了。还是像他些才好……那样便是他偶尔顾虑不到她,她也不会被人所欺。

    “我家姑娘最厉害,厉害的谢家姑娘,请问今天孩子有没有闹你?”对于齐律的神转折,谢珂已经能坦然应对,她轻轻抚了抚肚子,随后一脸笑意的摇头。“没有。”连林长源都觉得奇怪,别的女人怀孩子,不是胃口不好便是孕吐不止,可是她肚里的娃似乎异常听话,她除了肚子渐大,倒真的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与前世怀瑛姐儿时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娃乖,不要闹娘,等你出来爹给你买好吃的……你喜欢吃什么?爹爹小时候最喜欢吃糖葫芦了。一口气能吃上三五串,到时爹专门给你请个人来,天天便在家里给你做糖葫芦。你想吃多少咱就吃多少?”齐律说这话时,那张俊脸上露出的笑带着几分傻气,谢珂初时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却不由得心酸起来。

    堂堂齐氏的二少爷。

    皇帝是他嫡亲的舅舅,可是小时候便是想吃个糖葫芦都难以满足。他虽然没有说,可她如何看不出。

    他啊,说的明明是笑话,却能惹出她的泪来。这个冤家……

    “到时候不仅你吃,爹爹也可以随便吃。娃要快些出来,爹爹可比娘还想见你呢。”谢珂忍了眼中的涩意笑着开口……

    齐律的脸难得的红了,染上薄薄一层红润的少年,简直是秀色可餐。

    谢珂也就真的迷迷糊糊的亲了上去,对于她第一次的‘出格’之举,齐律自然是微怔过后欣然接受,他便一脸坏笑的坐在那里,任由谢珂的唇轻轻落在他的颊边。

    他想,不够,真的不够。

    最终,还是少年看不过谢珂的笨拙,轻轻啃上了她的唇。

    窗外暮色西垂,薄薄的夕阳中,拥吻的二人美的像画……

    随后的几日,齐律似乎闲了下来,整日里在院中陪着谢珂,便是出去,也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归。谢珂问起,少年一幅不负责任的口吻道。

    楚四爷既然拣了现成的便宜,自然该多费些心思。以后青史留名的可是楚晔,又不是他齐律,直听得谢珂拧眉瞪眼,可谢珂越是这样,少年笑的越欢快。谢珂无法,只得狠狠捏向少年腰间的软肉。

    可这对看起来眉清目秀,实则皮糙肉厚的少年来说,无疑更像是挠痒痒……最终的结果一定是谢珂被欺负的气喘吁吁,而少年这时候通常神清气爽。看她的目光都带着股恨不得将她差解入腹的炙热。

    这时候谢珂真庆幸肚里的娃来的是时候。

    让齐律连重些碰她一下都不敢,若非如此,她会被欺负的十分可怜……这人,摆弄起她来可丝毫不客气。

    对于这几日的清闲,谢珂将她归结为偷得浮生几日闲。齐律那人从来便不是个闲得住的,果然陪了谢珂几日后,齐律简直收拾了几件衣服,言道有要事要离开几日,不过十日内必归。

    至于他去做什么,却是守口如瓶的很。

    谢珂软硬兼施,竟然也没让齐律开口告诉她哪怕分毫……

    谢珂那时候有些气,前几日才说过夫妻间便该密不可分的,这才隔了几日,他就三缄其口,无论怎么问都不开口说去处。

    齐律离开后,她追问过林长源和贺章,这次二人似乎都得了齐律严令,无论如何不开口了。

    不过在齐律离开之后,林长源和贺章都住进了院中厢房。据说是奉了齐律之命,就近保护谢珂。

    谢珂倒不觉得有什么,这里可是北境,北境从来不讲究这些,甚至大鹰头领还毛遂自荐,想让达亚也住进来保护谢珂。不过因着达亚曾‘冒犯’过谢珂。当时便被林长源和贺章摇头婉拒了。

    二人住进来的当晚,谢珂便发现丛蕊几次偷偷看向贺章。而那时候贺章在和林长源说话。

    贺章没有发觉,可是林长源却发觉了。他微蹙了眉望向谢珂,彼时几人正在齐律的书房中,书房中有沙盘,贺章和林长源在沙盘上勾勒着北境乱军的动向,而谢珂则被请来旁观。

    按了林长源的话说,谢珂偶尔的神来之笔,通常可以让人茅塞顿开。

    而丛蕊自然跟在一旁服侍着……

    “丛蕊,我想吃桃花酥,你去取些来。”

    丛蕊应声退下,不过片刻功夫,贺章一脸尴尬的说要出去方便,也随后出了书房……谢珂起身走向窗边,清楚的看到贺章截下了丛蕊,二人不知说了什么,最终丛蕊跟在贺间身后,走向了院子角落。

    林长源也凑上前来。

    “少奶奶,属下觉得丛蕊姑娘不错,有心求娶。还请少奶奶做个媒人。”

    谢珂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林长源这人素来温文尔雅的,显少有语出惊人的时候。他这时候开口求娶丛蕊?“林先生……”“少奶奶还是称呼我阿源吧,爷都是那么称呼属下的。属下布衣出身,丛蕊姑娘是少奶奶的贴身丫头。嫁了属下,她可以继续服侍少奶奶。她和贺章……不合适。”

    堂堂贺氏的嫡子,便是暂时被除了名。也不过是贺家老爷子的不得不为之举罢了。

    老子效忠老爷夫人,儿子效忠的却是二爷……贺家老爷子也十分为难,谁都知道大家族的嫡子那可是自幼呕心沥血的教养起来的,如何舍得真的断绝关系。不过是掩人耳目之举罢了。贺章早晚要归贺氏的。

    可是丛蕊的出身,便是给贺章当个妾室,都是不般配的。

    堂堂贺氏嫡子的妾室,便不是大家闺秀,最起码得是小家碧玉,而丛蕊……终究是命运弄人。[第二更,多谢亲们的月票……最近忙的妞恨不得一天四十八小时。所以留言都没时间回了,555,等过几天闲了偶再一条条回复,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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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贵介绍:
未成想再睁眼竟是儿时旧宅。
那时,她还是谢家最尊贵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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