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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百里墨染     矜贵txt下载     矜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他们的明月

    第二百一十五章他们的明月

    女儿,他的女儿。

    齐律傻笑着,左看右看的。他不敢乱动,只敢保持一个姿势抱着女儿……一旁稳婆一脸笑意的看着,觉得面前之景简直可以入画。

    漂亮的少年,俊脸上带着好奇,便那么睁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怀里的婴儿,显得一脸稚气。

    而那小小的孩子,被包在粉色襁褓中,露在外面的小脸粉扑扑,让人恨不得亲上几口。

    她接生了无数个孩子,这女娃,倒真的是最漂亮的一人。

    别人家孩子出生时,都是皱巴巴的……可这孩子落地后便是粉*嫩*嫩的一团,招人稀罕的紧。“爷,是不是给小姐取个名字。”

    取名字?

    是啊,取名字,他的女儿还没名字呢。

    齐律低头看了看女儿,又侧身看了看昏睡着的谢珂……他笑了,又望了望怀里的女儿。

    明月,他的女儿。便像悬在高高天空的一轮明月,让他渴望却不可及。终于,他得到了……

    生了女儿他失望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为什么要失望?这是他的女儿……如果一个人一直认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有当父亲的机会。可是突然间,他做了父亲,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个漂亮的女儿。他还有什么理由失望?

    这本就是他想要的。

    一个酷似小丫头的女儿……

    失望?他简直要高兴坏了……如果不是碍于自己在北境素来低调,他简直要冲到街上逢人便喊。

    他当爹,宝姐儿给他生了个漂亮女儿。他们的女儿叫明月。

    至于属下所担心的后继无人?他的女儿不是人吗?北境可以把女儿当成宝,他齐律也自然把女儿当成宝。他曾经说过,他的女儿,敢与公主相比。

    这厢齐律抱着女儿喜上眉梢。

    楚晔的府邸则一片死寂般的静。楚晔自从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中。

    他很生气,在他看来,谢珂简直是拼了性命在替齐律那小子传宗接代。可是他的属下却因谢珂生下的是女儿而心生不满。

    那可是他护在怀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小丫头。

    他已不止一次后悔将她嫁进齐氏……好在齐律那小子倒是在意谢珂的很,竟然不顾一切的闯进产房相陪,这让楚晔对齐律有几分另眼相看。只是他的属下……

    便是女儿又如何。他们还年轻,以后再生便是。

    也不至于听到说是女儿,立时便露出异色啊。楚晔实在觉得齐律驭下无方的很,至于林长源所说的另有隐情?能有什么隐情?齐家夫人盼着长孙?齐家夫人连齐律这个次子都不喜,何况是齐律的孩子。

    皇帝盼着齐律一举得男?

    这事情楚晔可不信,皇帝当年便是给了齐律封地,也不会希望这封地一直在齐氏手中。如果他是皇帝,一定会想方设法寻机收回的,如何还会盼了齐律一举得男。

    那还能有什么隐情?

    楚晔不由得深思起来。

    萧青芫也在头疼,齐律连孩子都有了,他要如何向皇帝禀报……难不成说自己消息闭塞?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他最终不由得一阵叹气。

    叹自己怎么就遇到了齐律夫妇……看不透他夫妻二人的命数便罢了,现在连北境何去何从他都一头雾水了。齐律心中到底怎么打算的?难道真的要将‘白衣阿郎’让给楚晔。这可不是让个名头那么简单。

    现在整个北境,俨然便以白衣阿郎马首是瞻。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看不透少时那个被自己欺负还要抹鼻子的少年了。

    至于齐律得女一事,他思来想去只能将消息告诉母亲玉阳长公主……他母亲自然明白他的苦心,自会从中周旋。

    谢珂直到翌日午后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便看到丛蕊一脸如释重负的神情。“少奶奶,您总算醒了,您若再不醒,二爷真的要把那稳婆押出去严惩了。”谢珂身子无力,只努力转了转眼睛。丛蕊会意。

    “少奶奶在找爷和小姐吧……天气热。婆子说小姐要日日沐浴才好。爷不放心,便守在一旁呢。很快便会回来的……”

    小姐,是女儿。

    她用心全力生下孩子,连是男是女都来不及探听便昏睡过去。现在得知是女儿,心中倒有种大石头突然落地之感。想来女儿阿律也是极喜欢的。“少奶奶都想不到爷如何疼小姐的。那可真是寸步不离的守着。爷给小姐取名明月……”

    明月,这名字自然是极好听的。可却不是按了齐氏名讳的规制而取的。

    想来自己的女儿是不会有祖母疼爱了。

    说话间,内间帘子被挑开。然后齐律亲自抱着女儿回来了。谢珂有种大开眼界之感,齐律抱着女儿……这怎么想怎么难以让人相信。这人性子简直像炮仗,给点火就能烧个天翻地覆,可是他此时却微低着头,一脸笑意的抱着怀里那小小的一团。看那模样,抱的还真挺有模有样的呢。

    似是感受到谢珂的目光,少年抬头,然后二人的目光相遇。

    齐律一脸喜色……“宝姐儿,你终于醒了。”

    “阿律,女儿……”谢珂还是全身无力。出口的声音也是气短的很……齐律马上凑上前来,将怀里小小的一团放到谢珂身边。然后扶着谢珂半支起身子去看。

    她的女儿,模样真的漂亮。

    此时竟然睁着一双大眼睛,左看右看的,随后张了张小*嘴,打了个小呵欠,随后嘟着小*嘴缓缓闭上了眼睛。

    “宝姐儿,女儿漂亮吧。她叫明月……不管是服侍的婆子还是明月的奶娘,都夸咱们女儿是真懂事的。只要吃饱了肚子,便不哭不闹的。”此时齐律便像个邀功的少年,似乎在向谢珂讨要夸奖。看他把女儿照顾的多好。

    “阿律,辛苦你了。”谢珂看了女儿好久,才柔声开口。

    这个孩子得之不易,来到这世上也艰难。她上一世生过瑛姐儿,更是知道比起生瑛姐儿来,自己这次才是真的危险。

    若非他陪在她身边,她或许真的没力气将女儿生出来。这么个可爱的小东西若是无缘来到这世上。

    她会痛不欲生。

    “傻姑娘,辛苦的是你。”少年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鼻音。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回京

    他哪里辛苦了?辛苦的明明是她。在齐律看来,谢珂已经不仅仅是辛苦了,她是拼了性命生下他们的女儿。

    所以他是真的感激她……感激她经历那样的危险而坚强的生下女儿。他是真的怕……怕失去她。那时候稳婆也曾问他,若是有个万一,若是二选一,他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他当时毫不犹豫的选了他。

    哪怕这个孩子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的血脉,可是若与他的小姑娘相比。

    又如何比得上。

    幸好,真的是幸好。

    谢珂牵强的笑笑,齐律赶忙吩咐丛蕊给谢珂准备补汤。林长源曾在谢珂昏睡时给她把过脉,说她只是亏损过甚,只要静心修养,很快便能痊愈。

    洗三那日,一大早客人便陆续登门……

    谢珂不便出面,由奶娘抱着小明月,行了洗三之礼。所谓洗三,是一种古礼,是婴儿出生的第三日举行的沐浴仪式,集众亲友为婴儿祈福,祝吉。

    谢珂半倚在榻上,听着外间奶娘声音温和的念叨着。

    一洗污秽,二洗消灾,三祈吉祥。

    之后则由齐律出面,盛宴款待诸人……

    ***

    谢珂将养了几日,已经能下床了。洗三礼过后,她便将女儿留在身边亲力亲为的照顾。

    上一世她吃过这方面的亏,便因为没有亲自照顾女儿瑛姐儿,所以瑛姐儿便是被带离她的身边也没有哭闹。那时她怪权笙心狠,将女儿从她身边抢走。可是过后想想,若是女儿和她亲近些,也许权笙便不能那么轻易的将瑛姐儿带离她的身边。

    所以哪怕齐律一脸不解,她还是坚持亲自带女儿……

    齐律只是担心谢珂身体吃不消,对于谢珂亲自照顾女儿,他自然没有旁的想法。他自幼不得母亲所喜,在他看来,谢珂能亲自照顾他们的孩子,实在是让他觉得意外。

    但是他得宠的兄长,小时候也是跟在奶娘身边长大的。他们的母亲高兴了,便将齐涣叫到身边爱怜一番,也从未亲力亲为照顾过齐涣。

    他的小姑娘却不怕辛苦教养他们的明月……这事让齐律保持了数日好心情。直到收到皇帝的旨意。

    旨意是萧青芫亲自送来的。

    那日萧青芫与齐律关在书房密谈了半日……

    谢珂则手忙脚乱的照顾着女儿明月,明月算是个好带的娃娃,只是谢珂毕竟是初为人母,而且一切都要亲力亲为,奶娘在一旁指导着,好在没有忙中出乱。

    终于将女儿哄睡了。

    谢珂轻叹,上一世生下瑛姐儿后,瑛姐儿都是由奶娘照看的,每天奶娘会抱着瑛姐儿来给她请安。

    她偶尔抱一抱孩子,但瑛姐儿若是哭闹了,一定是交给奶娘来哄的。

    没有亲自照顾过孩子,真的不知道照顾起孩子来竟然也这么累。

    不过便是再累,她也不打算将瑛姐儿交给别人带,她的女儿,她一定要亲自教导她……这时候齐律轻手轻脚的掀了帘子进来。

    “女儿睡了?”

    “恩。才睡,阿律,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启程了。”

    齐律面露惊诧,随后想到自家小姑娘颇有那么几分‘未卜先知’的本事,也便淡然了……“等明月百日后吧。我会上道请罪的折子。”“青芫兄长如何向陛下禀报的?陛下会不会怪罪?”自始至终,齐律都没有向皇旁上书报喜。

    按理说,以皇帝对齐律的偏宠……即将为人父的他该上道折子如实相告的。只是考虑到她和孩子的安危,齐律最终决定暂且瞒下。现在孩子也生了,此时不管说什么,也是亡羊补牢了。

    “有什么好怪罪的,他只要想一想如何待我的,自然便该知道这事我自然不会告诉他。萧青芫这次没有多嘴,只是将消息带给了玉阳姑母。”

    “玉阳长公主……”“是啊,姑母自幼疼我,自然会从中周旋,放心,陛下不会怪罪的,他顶多觉得我不如以前‘听话’罢了。”齐律沉声道,谢珂现在正是养身子的时候,他自然不会说些让谢珂忧心上火的话。

    萧青芫与他所说之事,他自然不会直言告诉谢珂。

    此次回京,自然也是凶险的。

    可他却不得不为……

    毕竟他的一切都在那里,北境便是再好,他也不能一辈子留在这里,何况皇帝也不会允许他继续留在北境,倒不如顺了皇帝心意,暂且以静制动,再行图谋。

    就如谢珂以前曾对他说过的。北境在这里,他白衣阿郎的名声在这里。

    北境百姓感激他,便是他人不在这里,他的威望和名声依旧在这里。一年,两年……他永远是他们的白衣阿郎。

    谢珂没有开口再说什么……她知齐律有心瞒她。他那人若是认定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更改的。

    “带了女儿一天,你也累了,早些睡吧。”齐律将谢珂轻轻揽在怀里,随后轻声哄道……

    ***

    第二日,北境的大小头领都知道齐律要回京了。大鹰头领带了达亚率先前来。

    表示自己年岁大了,不得不留在北境,可是女婿达亚可以跟在齐律身边,算是历练……齐律自然摇头,他明知道京城是凶险之地,自然不愿达亚去涉险。

    可是北境汉子若是下定了决心,那也是八匹马都拉不回的……最后大鹰索性直言。

    他虽是个粗人,可是齐律在北境所为确是让他从心底佩服。齐律本是奉了帝命来赈灾的。既然北境百姓不领这番好意,他完全可以对北境百姓置之不理让他们自相残杀,便让他们冒冒然的闯进关内,最终死伤过半。这岂不是坐收鱼翁之利。

    大鹰对于他们能征服整个大魏可没有丝毫信心。

    可是齐律没有。

    他不仅没有退缩,而是站出来……最终让北境恢复平静安宁。便是大越腹地都闹了粮荒,可是他们北境人不仅有饭吃有衣穿,还能用多余的粮食还有乌石换来大比银子。日子与过去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他们北境人从未想过能过上这般衣食无忧的富裕日子。

    而这些都是齐二公子带来的。

    大鹰虽然没读过几天书,可是还是明白有个词叫‘攻高震主’的……以前北境还是北境国时,他们国家有个将军,便因威望高,最终被北境王设计毒杀而死。在大鹰看来,现在的齐律就像以前的他们北境的那个将军。

    所以这次齐律回京,一定是危机重重。

    他们占了齐二公子这样大的便宜,怎么能置二公子安危于不顾。

    他们北境汉子没有贪生怕死的。“……便让达亚跟你回京,若是皇帝因为北境之事而处置于你。达亚自然有办法送消息回来。我们北境人可不管皇帝如何,我们只知道,是二公子让我们有饭吃有衣穿,而且还教了我们耕种采矿……没有齐二公子,便没有我们北境的今日。”

    大鹰说这话的时候,齐律和谢珂都在。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了笑。

    他们不在乎名声,可是做了善事有人感激,这种感觉十分让人飘飘然。最终齐律点了头……大鹰头领十分高兴,好像自己女婿不是跟着齐律去涉险的,更像是跟着齐律回京城游玩的。

    达亚也是一脸喜色。

    所谓有一就有二……达亚要跟着白衣阿郎回京城的消息不径而走。北境人没那么多花花心肠。只知道达亚既然能跟,他们也能跟。

    最终,由达亚出面选了十名北境人,编成了一个护卫队,这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便这样春种秋收……转眼便要过年了。

    他们是一年前来到北境的,不知不觉竟然已在北境停留了一年,来时还是两袖轻风,回去的时候不仅带着女儿,还有一队北境忠心的护卫。

    北境的这个新年过的十分热闹。

    便是外面冰天雪地,可是乌镇里却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达亚将桃花也接了来,而且桃花果然如达亚希望的那样大了肚子。对于年后达亚的远行,桃花知道后虽有不舍,可更多的是欣喜。

    在她看来,能跟在白衣阿郎身边远赴京城。

    这可是件长脸面的事,达亚以后回来接任头领一职,自然无人再出言反对。

    至于危险?他们北境人从不怕危险。他们以前敢与兽群相斗,现在不过是去繁华的京城罢了,如何会惧?

    这个新年对于大鹰的部落也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他们终于不必到了冬日便久居山洞了。山洞再好,也是终日见不到光,若是赶上灾年,缺衣少食的。现在好了,他们都在乌镇安了家。不仅家有余粮,手里还有了闲银……过年了,给家里婆娘娃娃扯身新衣裳……倒真应了那吉祥词:年年有余,欣欣向荣……

    便在这热闹声中。

    齐律准备启程了……女儿尚小,齐律实在心疼百日的娃娃便要跟了他们一路跋涉回京。

    可是圣命不可违,他已经拖延几个月了。此事着实没理由再拖延……

    他们离开那日,几十个大小头领相送,场面颇为壮观……便这样一路行一路送,直送出百里,头领们才陆续回转。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送别

    最后离开的是大鹰头领,他依依不舍的挥着手。

    整整一年相处,大鹰已经不惋惜齐律没有当成他的女婿了。他自认自己的女儿是配不上白衣阿郎的。现在他们二人相处起来,倒有几分父子相处的模样。大鹰俨然把齐律看成了半子。

    便是齐律出身高贵又如何。

    皇亲国戚又如何?

    在他们北境,崇尚的可是武力……齐律这身板看起来瘦了些,可是本事都是厉害的……他们北境有多少汉子都暗地里以白衣阿郎为榜样。

    “这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别急着赶路,小心明月娃子。哎,娃子还小,怎么也该过了周岁再动身啊。皇帝也真是不通情理……”大鹰嘀咕道。齐律难得耐心十足的听完大鹰的话。替大鹰将身上的大氅拉了拉,这才开口。“阿叔年纪也大了,不要操劳。有事便吩咐族中年青人去做……再有几个月桃花便要临盆了。我尽量安排达亚赶回来。到时候阿叔有时间便带带外孙,少操劳些。”

    “不用急着让达亚回来。他便是不回来,桃花也能安然生下孩子。我们北境女人可不像少奶奶那么娇贵。好了,快些启程吧。若是迟了恐怕就赶不上驿站了。”

    齐律笑笑,最后轻轻回抱了大鹰。

    这个中年汉子待他真心真意……他在心中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父亲如果能这样待他,便是让他短命十年他也心甘。

    只是,不过是场梦罢了。

    不管是他的父亲还是母亲,都不喜他。以前他还深恨,可是眼见着谢珂如何千辛万苦生下女儿。齐律对于母亲的恨意突然间淡了……便是再不喜他,也曾为了他拼尽全力一脚踏黄泉。

    生养之恩大如天。

    大鹰头领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最后向他们道别的是楚晔。谢珂将孩子交给丛蕊照顾,亲自下了马车……楚晔上前,望着那走向他的一对身影,突然间觉得似乎连这冰天雪地也瞬间成了绝症的布景,成了陪衬。

    谢珂一身北境独有的青衣,身上披上雪白的白狐大氅。

    齐律则简直多了,只一身醒目的黑……

    二人站在一起,男人俊,女的俏。谢珂生过女儿后,虽然面容依旧显得青涩,可是周身却有种让人觉得移不开目光的气质。也许这便是当了母亲的女人吸引人的地方吧。

    “小舅舅,我们先行一步。”谢珂柔声道。

    楚晔颔首。

    “阿律,好好照顾宝姐儿和明月。”

    齐律看向楚晔,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随后齐律郑重点头。“我会的。”不是回答,而是誓言。

    他会誓死保护他的小姑娘和他们的女儿……楚晔暂时留在北境,齐律终究担忧皇帝对北境再有动作,再加上诸葛洪还未落网。那人虽然算不得大恶之徒,便是因着他,北辰关险些失守。

    齐律和楚晔都觉得那人不除,始终是个隐患。

    所以楚晔会继续搜寻诸葛洪……另一方面也是看一看皇帝对北境到底还有没有旁的图谋。如果按了皇帝圣旨中所说,北境安定是他唯一所求。

    现在北境很安定,不仅安定,百姓们也能丰衣足食……现在以乌镇为中心,北境的百姓们耕种的人越来越多。

    牛羊成了附属。便是再闹雪灾,再像去岁那样冻死大半牛羊,北境人也不至于坐吃山空。总之,一切都向皇帝所希望的那般……只是,这功劳却不是皇帝的。“你也小心。”齐律离别前叮嘱道。以前他和楚晔虽然算不得死敌,便绝对不会是朋友。

    只是因着一个姑娘,他们现在成了亲人。

    越是相交,二人越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齐律欣赏楚晔的豁达和处事果断。楚晔则觉得齐律的性情难能可贵……他明明出身尊贵,而且暴烈性情在外,可是实际上却是个良善温和的人,他待谢珂便十分温柔。

    成亲一年余,二人似乎从未吵过架绊过嘴,便是偶尔小丫头闹了脾气,齐律还会屈尊降贵的去哄。

    先前他还曾忧心齐律这暴戾的性子让谢珂吃苦,却是歪打正着……这二人性子倒是合的很。“我自会小心,你们一路也要多加提防……”楚晔最后挥手道。

    齐律点头,扶了谢珂上车,便在车马启程之时。他突然打马奔向楚晔,随后在楚晔耳边说了些什么……

    在楚晔惊诧的目光中,齐律笑着扬长而去。

    楚晔一直立在雪地中,便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随后重重一叹。

    所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他心中始终因为谢珂产女那日齐律属下的表现而有些猜忌。生怕齐律待谢珂不好,也怕他嫌弃小明月……现在证实,是他小人之心了。

    如果他是齐律,他的妻子若是生了女儿,他的属下也会这般的。

    他实想不到,皇帝竟然曾经对齐律暗下毒手。

    而且还用了那样的毒……

    绝人子嗣。所以如果没有意外小明月会是齐律这辈子唯一的子嗣……他有些心疼,为谢珂,也为齐律,还有小明月。小姑娘不过百日,可身上要背负的……罢了,他尽全力相助便是。

    他如今算是彻底明月齐律为何希望他留在北境。

    原来齐律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只是如何过皇帝那关呢?楚晔再次轻叹……他的小姑娘便是重活一世,同样命运多舛。

    不知回到京城,如何应对皇帝和那一众齐氏族众?她的路,才刚刚开始。

    ***

    谢珂坐在车中,怀里抱着小明月。

    百日的娃,头已经能微微抬起,一双大大的眼睛颇为好奇的四下打量着。“女儿,我们要回家了。”谢珂轻声道,小女娃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这不妨碍她继续愉快的吐着泡泡,四下新奇的打量着。

    车中还有丛蕊。

    见谢珂面有忧色,丛蕊强撑了笑脸道。“少奶奶该高兴的。等我们回到京城,该是阳春三月了。京城的春天最是漂亮。少奶奶可以带着小姐去城外踏青……还能顺道吃一吃护国寺的斋菜。我听人说,那护国寺的斋菜可是远近闻名。”

第二百一十八章 解禁

    第二百一十八章解禁

    “……听谁说的?贺章吗?”小明月玩了一会很快便闭上眼睛香甜的睡了。

    谢珂抱着明月轻轻晃着,一边不经意的问道。“少奶奶。”“丛蕊,马上便要回京了,二爷和我商量过,回京后便会给你们几个丫头许配人家。你们是若想出府,二爷便给你们在京中寻个小商贾,管保你们日子无忧。你们若不愿出府……便在府中寻个管事护卫。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总不会亏待了你们几个丫头。我曾问过水青和水竹,她们二人还想留在我身边。至于雨卉那丫头,似乎和劲哥儿有几分意思。几个大丫头只有你的终身还没有着落……”

    几个丫头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自然会为她们打算。

    不管是水青还是水竹,都说已经习惯跟在她身边了。

    都不想出府嫁人,所以齐律便让贺章在他的亲信中寻了几个出身不错,品性又佳的年轻男子。雨卉那丫头,总是带她出面和劲哥儿交待事情,渐渐的她发现二人似乎有那么几分意思。程劲是她的心腹,雨卉又从小跟在她身边,那二人的性情她都了解。谢珂觉得这倒是桩不错的姻缘。

    只有丛蕊……

    “少奶奶,奴婢不想嫁人。”丛蕊咬了唇道。

    她没想到才启程,谢珂便再次开口和她说终身大事,在北境的日子她也想清楚了,以前她堵气说一辈子不嫁,那实是气话。她一个姑娘怎么能一辈子跟在少奶奶身边,便是少奶奶不嫌,便是她甘愿,可是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她不能让少奶奶因着她背上那刻薄的名声。“丛蕊,我们主仆一场,我从未把你当奴婢看待。如果你有意中人,只要二爷点头,我一定会助你达成心愿,只是……你和贺章,实是门不当户不对。”

    丛蕊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少奶奶,奴婢从未想过和贺统领如何。”

    贺章,贺家嫡子。她还有几分自知之名,自然知道自己的出身配之不上,虽然心里会觉得委屈,觉得老天待她不公。可是出身决定一切。她不过是齐府的一个丫头,而他却是贺家的嫡子。“没那心思最好不过。我倒觉得林长源不错……为人善良,又是个郎中。”

    丛蕊头垂的越发低了,半晌不语。

    她知道自家少奶奶是真的为她打算的,她自幼在谢珂身边服侍,如何不知道谢珂是个怎样的人。

    若非少奶奶,二爷如何会在意她们几个丫头的亲事。

    林长源确是个好人。嫁了他,她不仅不必离开齐府,而且还能继续留在少奶奶身边服侍……就像她上次和谢珂所说的,府中多少丫头提起林长源都会脸红,更别提能嫁给他了。

    她心中确实觉得贺章待她有几分不同。

    可那又如何?

    他是贺氏嫡子,贺氏便是没落了,也断不会娶一个丫头当正室的。

    跟在谢珂身边日久,看到了惜玉的下场,她又不甘给人当妾室……何况自家少奶奶这个时候和她提此事,毕竟是此事迫在眉睫了。

    思来想去,丛蕊最终用力闭了闭眼睛,将贺章的影像从眼中抹去。随后她终是微微颔首。

    “一切依少奶奶安排。”因为是个丫头,所以心便不会痛吗?可是她心痛又如何,自家姑娘待她已经是极好了。就如她所说,她给了她们这些丫头她所能给予的最好。

    谢珂笑笑,伸出了一只手摸了摸丛蕊的头。

    丛蕊虽然年长她两岁,可在谢珂看来。几个丫头其实更像是她的妹妹……

    如果可能,她也希望她们寻得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在这出身决定命运的年代,谁又能不屈服呢。“好,我会和二爷说的。”谢珂虽同情丛蕊,便她觉得丛蕊的决定是对的。

    丛蕊和林长源才是门当户对。

    和贺章……根本就是毫无希望。

    接下来和路程,丛蕊变得十分沉默。谢珂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便任由她自己想通。命运这种东西,总要自己接受的。不管是不甘还是欣然,结果都不会变。

    当晚一行人露宿在驿馆。

    小明月一路上吃了睡,睡了吃,倒是省心的很,将女儿安顿好,齐律也正好洗漱完,正推了门进来。

    齐律已经习惯睡在外侧,内侧是女儿,谢珂睡在中间……初时还觉得女儿在多有不便,习惯了倒是觉得这样也很好。他不用时刻担心女儿的安危,更能将谢珂母女时时护在身后。

    “小丫头睡了?”“睡了。”“她睡了……我们是不是也该‘睡’了。”睡字咬的尤其重,尤其有深意。

    谢珂红了脸,这人……女儿过了百日便总缠着她,只是那几日她要收拾行装,还有安排诸多事宜,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他心疼她,也只是闹闹她,倒没真的欺负她。

    眼见着此时天时,地利的,他又动了歪心思。

    “宝姐儿,我问过林长源了,他说……”下一刻,齐律的嘴被谢珂用小手捂上。这人怎么能这般百无禁忌的。这种事也好去问林长源。

    谢珂红着脸,一双眼睛似含着波光。

    齐律看的心动不已,他真的吃了好久的‘素’了,自从谢珂有喜,他对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便是偶尔亲*热些,也是点到即止。

    这对于一个尝过甜头的男人来说,当真是十分要命。此时夜深人静,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他如果不做些什么就不算个男人。

    “这种事你也去问,脸皮得有多厚。”谢珂那几分力气,对于齐律来说自然不够看的,他不过轻轻一动,已经能开口说话了。“这种事不去问林长源,还能去问谁?”“你……谁也不准去问。”

    见过厚脸皮的,却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她以后可怎么面对林长源啊。“我不问若是伤了你可如何是好?好了,我以后不再问便是了……宝姐儿,不气。乖……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不去问了。”齐律举起一只手赌咒发誓。

    心里想的却是他都问过了,以后自然不必去问了。

    “好了,好了,谁让你发誓的。以后别再因着闺房之事去问林长源了,你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我会觉得很丢脸的……”齐律自然点头。

    “那我们现在‘睡’?”

    谢珂俏目瞪了一眼齐律,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齐律一脸惊喜,随后起身吹熄了灯……

    夜还很长。

    这一夜谢珂自然被折腾的很惨,若不是女儿突然间大哭,恐怕齐律还不会放过她。对于被女儿坏了好事,齐律便是有气也无处去发。也只能囫囵着穿上中衣,随后半倚着床柱看着谢珂喂女儿。

    越看心里越像有爪子在挠。

    他也好想去抢几口女儿的口粮啊。

    为了怕自己真的做出那抢女儿口粮之举,齐律只能转移话题。“今天贺章终于开口和我提起他和丛蕊的事。”

    谢珂挑眉。“贺章开口了?我今天也问过丛蕊了,她对贺章虽然有几分心,可最终还是点头同意林长源的求亲了。”

    “……我们夫妻倒是心有灵犀,贺章也直言他不能娶丛蕊,却又不甘心丛蕊旁嫁。竟然想着让我将丛蕊赏给他,便放在他屋中服侍。”齐律冷哼道,其实一个丫头罢了,自己的心腹要,给便给了。

    只是丛蕊不同。

    她是谢珂的陪嫁丫头,而且一路跟了谢珂北上。

    这一年来服侍的兢兢业业的,何况谢珂对几个丫头十分上心,他自然不能做出让谢珂伤心之事……所以贺章所请立时被他驳了。

    “贺章打的好算盘,竟然想让丛蕊没名没份的跟了他。”谢珂一听心中不由得有气。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希望那人过的幸福吗?贺章这人倒好,平日里看他也是个彬彬有礼的。对丛蕊也是谦逊有礼,从未有过什么不规矩的动作。

    这人倒好,不开口则已,开口便一鸣惊人。

    “……其实也不怪他,以他的出身,不过要个丫头罢了。”

    “你同意了?”谢珂挑了眉问齐律。齐律赶忙摇头,这个时候本能的觉得自己若是反应慢了,小丫头会怒。

    小丫头若是气,他的福利自然会少。

    也许今晚便只能看不能吃了。他才吃了一半,自然想着将她整个差解入腹。这时候自然是天大地大不如妻大。

    “我自然不会同意。你不是说过林长源对丛蕊也有意思吗?林长源敢开口向你求娶丛蕊,已经比阿章强了。我自然不会让贺章糟*践丛蕊。便依你,待回京寻个吉日,便将他们的亲事办了。也省得夜长梦多。”

    “算你有良心。”谢珂轻哼道。

    齐律一脸憨厚的笑……

    之后自然是良辰美景,美人在怀了。翌日早早起来,齐律洗漱过后当先出门,谢珂则哄着女儿明月玩耍,直惹得小姑娘咧了唇一个劲的甜笑。望着女儿白嫩的小脸。谢珂轻叹,马上便要回京了,也不知道京城等着他们的是福是祸呢。

    还有女儿明月。

    这小模样招人稀罕的紧,不难想像将来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只是生在齐氏,也不知命运如何。还有齐律……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他会怕嘲?

    离前一世湘王篡位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这一世齐律没有相助湘王,不知湘王还能不能问鼎那九五至尊之位。若依旧是湘王登基,他们和湘王在北境算是结下了梁子,不知他会如何为难齐律?

    若湘王这一世篡位不成,那新君会是谁?

    太子?豫王?宁王?不管是哪一个,似乎齐律都不会向上一世那般权倾天下。

    少年其实是个不甘于人下的,到时候是不是会心有不甘,最终会不会依旧走上歧途?正在胡思乱想间,丛蕊推门而入。

    “……少奶奶,求少奶奶救救贺统领。”然后不由分说扑到谢珂身前,满脸是泪。“出了什么事?你且起来说话。”谢珂抱起女儿,脸色凝重的问道。

    “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求少奶奶去求一求二爷,让二爷放过贺统领吧。”丛蕊不仅没有起身,反而咚咚的连续磕头相求。

    “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谢珂坐直身形,语气柔和,细听之下让人不由得缓缓平心静气。

    昨晚齐律既然已经点头同意林长源和丛蕊的亲事,自然不会反悔。一早出去恐怕便是去寻林长源了,毕竟这事他还得亲自问过林长源。林长源和贺章都是他患难与共的兄弟,为了一个女人以至兄弟反目这种事,他自然不愿看到。

    只是这与贺章有什么关系?

    昨日贺章开口求齐律将丛蕊赏他为婢时,齐律便拒绝了。

    贺章不是个不明事理的,自然不会一求再求。“……是,昨晚少奶奶歇下后,奴婢碰到贺统领。奴婢想着不如趁机将事情和贺统领说清楚。虽然我们没有什么。可是……我总觉得事情还是说清楚为好。我便将少奶奶已经将奴婢许配给林先生之事相告。不想贺统领当下便调头就走,奴婢以为他只是生气了,想着睡上一觉便好了,便没有去追。不想今天一早,二爷去见林先生,竟然见到贺统领将林先生打伤。二爷怒极,要以军法处置贺统领。少奶奶,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少奶奶去求一求二爷,便饶过贺统领这次吧。”

    丛蕊哽咽的道。

    这时候的她,哪里有平日的泼辣劲儿,分明是个为情所困的小姑娘。

    听丛蕊将事情道明后,谢珂反倒放下心来。齐律是个有分寸的,之所以要惩戒贺章,自然是他行事太过。

    “你即知错,便在屋中反省吧。”

    谢珂说完,不再理会丛蕊,而是继续逗了女儿。

    丛蕊跪在谢珂面前,哽咽了许久……直到丛蕊止了哭,谢珂才抬目看她。“我即然已经将你许配给林长源,贺章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再与你无关,这点你要谨记。至于你让我在二爷面前求情?你觉得我该在二爷面前替贺章求情吗?”

    丛蕊不开口,只一个劲的摇头。

    谢珂不愿再为难自己的丫头,只轻叹了道:“以此为戒吧,下次不要再犯了。”

    齐律回来时脸上是带了笑的,谢珂自然不会傻到去问他为何严惩贺章。若他想告诉她,自然会让她知晓。陪着谢珂用过早膳,齐律吩咐继续上路。

    今日齐律果然不再骑马,而是陪了谢珂乘车……一边逗着谢珂怀里的女儿,齐律一边将今早发生的事相告。

    “……阿章过矣,好在长源伤的不重。若是长源有个好歹,便不是这几军棍能了的了。”“阿律,是我驭下无方了。”谢珂十分自责,几个丫头都是本份老实的,不管是水青还是水竹,都不会行差步错,可是丛蕊这性子……她虽然喜欢,可是俗语云,有一利便有一弊。这丫头素来是个行事大胆的,平日里倒也没什么,还能帮她压制一下那些不服管教的。只是遇到这种事,却着实让她觉得愧对齐律。

    因着一个丫头,以至他手下心腹失和。

    “傻姑娘,与你何干。是阿章行事有错。人家姑娘即不愿跟他,他便该放手。让那姑娘幸福,哪有自己不能娶,却还强拉着不放的道理。”齐律十分鄙夷的道。在他看来,丛蕊嫁给林长源自然好过跟了贺章当个没名没份的丫头。

    所以贺章这人打的十分没道理。

    便是不甘,有本事他学了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便娶了丛蕊。

    可是贺章又没这份气魄……所以活该他落个如此境地。齐律可一点也不同情他。想当初自己求娶谢珂时,那可是什么都不顾的,便是明知皇帝会怪罪,他也先占下谢珂未婚夫婿的名份再说。

    可从未想过退却。

    “话虽如此,可是贺章……”“阿章没那么脆弱,过几日他想明白自然会给长源赔罪。你放心,他二人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反目的。”

    这点齐律倒是放心的很。

    他的属下,他还是了解的……贺章不过一时想不开罢了。“真如此便好了。”谢珂轻叹道。

    齐律不愿谢珂胡思乱想,索性将谢珂母女揽进怀里,谢珂手忙脚乱的怕伤到女儿,而小明月则以为自己的爹娘在和她玩耍,小嘴咧着乐的十分欢快。

    夫妻两个望着不识愁滋味的女儿,一时间觉得其实不管发生什么,痛苦也好,磨难也罢,只要女儿能永远这么心无城府的笑着,他们还有什么渴求……“阿律,我一直没问你。我们若是只有明月……你便不怕世人嘲你笑你。”

    齐律捏了捏谢珂的鼻头,眼见着谢珂鼻尖泛红,再加上那张泛着浅粉的小脸。

    简直可爱极了……

    随后他才开口。“我又不是齐氏长子。继承齐氏香火不需我。何况便是我想替齐氏香火添份力。齐氏或许也不需要。我倒想问你呢……嫁进齐氏后,处处受人排斥,上无长辈关爱,下无子侄尊敬。你可后悔?”谢珂摇头。

    “宝姐儿,我这辈子能有一个女儿,已经很知足了。你知道吗?以前没遇到你之前……我甚至想,我这辈子恐怕不会娶妻的。我不是个好性情的,而且再漂亮的姑娘在我眼中,也不过如此。何况那些女人一个个不是怕我便是畏我,便是勉强能站在我面前,也是别有所求。便是没陛下那毒,这辈子能不能有后也是难说。

    你说我怎么会因你生了女儿而不喜。至于世人……世人如何说与我何干?他们还说我是齐阎王,能掌人生死呢。你若听信了那传言,如何敢嫁我?所以说世人之说,听听便罢了,难道爷我会当真?”

第二百二十章 阎王行径

    第二百二十章阎王行径

    谢珂被齐律的话逗笑了。

    这人,便是讲起道理来都带着股不可一世的调调……至于他齐阎王的名头会不会吓到旁人她是不知的,不过必定是不会吓到她的。

    她知道的,可远比他自己知道的还要多些。

    上一世他那样的名声,这一世都未吓到她。不过一个阎王的名头罢了,她如何会惧。

    也许是谢珂笑的太开怀了,又或许是昨晚才开了荤,总之下一刻,一个轻轻的吻便落到谢珂的额头。

    谢珂红了脸,作势低头看女儿。却正好看到小明月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幅不明所以的望向她。谢珂不由得轻斥道。“你看你,没个正经,小心教坏了女儿。”齐律也低头看向女儿。只见小娃眨着大大的眼睛,一会看看谢珂,一会又侧目望望他,那小模样,说不出的惹人怜。

    “怎么会教坏女儿,我这是给她言传身教。让她以后一定要找个疼她的夫君。”

    齐律厚了脸皮道。

    谢珂无话可说了,和他讲道理,他的道理永远比她正。便是歪理他也能说的信誓旦旦。只要他想,世上便没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不敢为的。“宝姐儿,你说闺女这小模样这么漂亮,以后长大了肯定一家有女百家求。”齐律伸手逗着女儿。

    小明月最近爱上了抓东西的游戏。

    尤其喜欢抓父亲的手指。

    齐律手指一出,小丫头立时挥舞着小手抓的牢牢的。随后不由分说往自己嘴里送。她不仅喜欢抓,还喜欢啃……还未长牙的小丫头,自然咬不疼齐律,他反倒担心自己的手指太硬了硌疼了女儿。

    “闺女,手指不能吃,等回京,爹抱你进宫找皇帝,让他给你封个公主来玩玩。”

    谢珂连瞪他都嫌麻烦了,这人,又开始百无禁忌了。他以为皇宫是他家的,皇帝是他亲生老子吗?便是亲生老子又如何,几位皇子都不敢这般信口雌黄。还封个公主,还玩玩。

    就这溺爱劲儿,也不知道会宠出个什么样的小丫头呢。

    谢珂不由得忧郁了。

    这一日齐律始终陪着谢珂坐在车中,亲手给谢珂布菜,亲自看着她喂女儿,其间自然也想冲上去抢几口女儿的口粮,但看了看谢珂单薄的小身板,再迎上女儿大大的眼睛,齐律难得的有了几分羞耻之心。

    终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和女儿抢饭吃,似乎十分的不地道。

    女儿虽然自带了‘饭碗’可那饭量供应着实不宽裕……这一天,齐律再三叹气。心中想着谢珂既然不让他去问林长源,那他自己出手给她开个滋补的方子该不会惹怒了小姑娘吧。

    虽然谢珂已经是孩子娘了。

    可是齐律心里还是习惯称呼她一声小姑娘。哪怕她七老八十,她是他心中永远的小姑娘。

    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下个镇子是不是买几只山羊带在身边……至于要山羊做什么?还用问吗?自然了挤了羊奶给小丫头补身子了。

    齐律并不急着回京,所以他们一路颇有几分游山玩水的感觉。到了哪个镇子都要停留几天,齐律会亲自带了谢珂去赏玩……一家三口看看风景,观观山水,倒别有一番情趣。按了齐律的话说,回京后想要出来可就难了。

    定要趁了他‘将在外’之时,带着他的小姑娘看遍大魏大好河山。

    尤其是越向京城走,天气越暖。

    便是晚上赶不急回驿馆客栈,便在外面露营。

    齐律带着的都是心腹,不必他吩咐,自然将事情办的十分稳妥。达亚等十几个北境汉子,对于大魏的山水那是十二万分的好奇。所以不管到了哪里,谢珂是安静的看景,齐律是可看可不看的陪在谢珂身边,偶尔逗逗女儿。

    达亚等人却是大呼小叫。

    一会唤阿郎,河里有条大鱼……一会又嚷嚷着河对面山里一定住着天神。总之,原本有几分寂寥的游玩之旅,被达亚一行人搅的十分热闹。

    对达亚,齐律难得耐心十足,纠其原因,竟然是达亚一脸傻相,可以愉悦谢珂和小明月。对此谢珂只能叹气。这人的想法当真与正常人不同,人家达亚哪里一脸傻相了,人家明明是一脸憨厚。

    对于谢珂给达亚说好话的惩罚是……夜里压了谢珂狠狠欺负。

    第二天谢珂通常无精打采,而齐律则一反前一日的话少,变得十分聒噪。为此达亚还曾开口问齐律……

    是不是小明月晚上闹的厉害,他晚上隐约能听到哽咽声。达亚最终的下场是被齐律打的鼻青脸肿。其实达亚十分委屈,他这是婉转的说法,那位林郎中可是告诉过他,关里人说话都喜欢玩弯弯绕,就是不喜欢有话直说,而且要拐着弯抹着角的说。

    他其实想劝一劝阿郎。

    晚上别那么能折腾,他有女人在身边,要体谅体谅了们这种女人不在身边的,只是结果收效甚微。

    便这样一路打打闹闹,他们在路上足足走了两个月余,直到初夏才到京城。远眺着城门,齐律用十分惋惜的语气总结了这归京的一路。

    ……怎么没遇到个盗匪刺客之流呢。他那个兄长怎么没玩个刺杀呢。还有那个诸葛洪,可是他害得他功亏一篑的,他怎么就不趁机报个仇呢。害得他一路上严阵以待安排得滴水不漏,却做了白功。

    谢珂见此,轻笑着伸出手。

    然后在齐律腰间用力一拧……男人咧了嘴呼痛求饶。

    而小明月则在谢珂怀里笑的乐不可支……她已经半岁了,平日齐律总是哄她玩闹,她以为今日爹爹在和娘玩闹呢。“坏丫头,竟然敢笑爹。”齐律作势去扑女儿,明月往母亲怀里钻去,银铃般的笑声几乎感染了整个车队。

    “阿郎,这便是京城吧……看起来也不过如此。”达亚打马上前,一副挑剔的口吻道。

    “即然觉得不过如此,你们便直接转头回北境吧。”

    达亚头摇的像拨浪鼓。“那怎么成,我可是奉了头领阿爹的命令当你的护卫的。阿郎可不能将我赶回北境……头领阿爹会发怒的,桃花会生气的,桃花一生气若是改嫁,可都是阿郎的错。”达亚一路上可着实见识了这位白衣阿郎的脾气。以前在北境时,他只是觉得阿郎人生的俊,而且脑子聪明。可是一路行来,他才知道,他真是井底之蛙了,他被阿郎的皮相蒙蔽了。

    阿郎脾气着实大的很。

    一个不如意就要出手教训他……虽然他的功夫越来越厉害,可他绝对不承认这是阿郎的功劳。

    “既然怕大鹰发怒,便老实跟在爷后面。若是再胡言乱语,我便写封信让大鹰把桃花另嫁。”

    达亚一听立时用手堵上了嘴。

    对齐律点点头,表示自己会管好自己的嘴。齐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静静望了片刻城门。随后吆喝道。

    “儿郎们,我们回家了。”齐律身后,响起欢呼声。北境便是再好,终究不是家。京城便是步步危机,也有他们的牵挂。本是奉旨赈灾,以为不过三五个月便归,却不想这一离开便足有一年余。

    便在这时,城门处突然一阵马蹄声响。

    齐律抬手,身后顿时一静。

    诸人只看着一队骑士出了城门,向齐律一行人呼啸而来。离得近些才看清,为首者竟然穿着宫中内侍的青绿袍子。看清来人,齐律脸上的轻松敛尽,恢复成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阎王神情。

    便那么桀骜的端坐马上,对于来人连眼神都懒得奉送半个。

    达亚在一旁嘀咕,心道阿郎会变脸不成。明明前一刻还脸带笑意,却不想瞬间便成了冷面煞神。

    那迎面而来的人马在齐律一行身前数丈已勒马,为首之人迅速下马,然后小跑着直奔齐律,在齐律身前丈许处扑通一声跪地。“奴才奉了陛下之命在城门恭候二公子,奴才已经在城门候了半月,终于得见二公子。二公子还请随奴才回宫复命,陛下念叨二公子许久了。”

    齐律这时候终于屈尊降贵的瞟了一眼那人。

    “回禀陛下,就是我一路周车劳顿,要回府静养,迟几日再入宫觐见。”

    “这……二公子这不是为难奴才吗?奴才可不敢这么回陛下。还请二公子体谅奴才足足候了半月之苦,随奴才入宫见驾吧。待进宫见了陛下,二公子再回府静养亦不迟。”那来迎接的内侍心中叫苦不迭,他是真的足足候了这祖宗半月。每日回去都是还未接到齐二公子的消息,眼见着皇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他心道若是二公子再迟几日,自己这条小命兴许便不保了。

    今天好容易接到了这位瘟神。这瘟神开口便说要回府静养。

    还有迟几日入宫觐见。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他说出来就像吃饭那般平常,齐律敢说,他却不敢去回。皇帝不会要了齐律的小命,却会砍了他的脑袋。

    “本少又没让你等。”言下之意,这人枯等半月,实是自找罪受。那内侍是有苦说不出啊……这瘟神是没让他等,可是皇帝下了命令啊。这瘟神足足比陛下算计的归京日期迟了半月余。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别年余

    第二百二十一章一别年余

    “是,是奴才甘愿在这里候着二公子。还请二公子便体谅奴才一二。便随了奴才进宫复命。”

    那内待一个劲的磕头相求,齐律冷哼一声。“看在你也算是尽心尽力的份上,你便去回陛下,便说本少明日便进宫。”说完不理会那人,一夹马腹。齐律身下俊马便在那内侍发青的脸色中从他头上一跃而过。

    之后是齐律的一众护卫。

    待所有人都过去后,那内侍早已吓得蜷成一团涕泪俱流。

    “内侍大人,咱们是不是追上去?”与那内侍同行的护卫不由得抖着声音问道。

    人人都道齐家二公子是活阎王,以前还觉得定是世上羡慕嫉妒,那齐家二公子生的简直是花容月貌,怎么能以阎王称之呢。

    今日一见,世上诚不欺人也。

    竟然连皇帝的命令也置若罔闻,就那么从他们身边打马而过,尤其是齐二公子,竟然纵马从内侍头顶跃过。这分明就是蔑视皇家威仪。“追什么追?你敢去追吗?不想要命了……走,回宫将事情一五一时向陛下禀明。”

    齐律一行人简直是高调入城。

    一行足有二百余人,车马加上护卫,看起来蔚为壮观。入城的百姓们根本不必守城护卫吩咐,已经自动自发的给这一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护卫让路。那守城官一见齐律,吓得腿肚子都哆嗦。“齐二爷……您回来了。请……快请入城。不必检查,直接放行。”那人吩咐道,生怕自己的属下一个大意惹怒了这位爷。

    他当这守城官几年,对京中纨绔子弟可谓是知之甚清。

    这位齐府二公子是首当其冲不能得罪的。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他,惹了他出手,哪怕是伤了人性命,皇帝也会觉得是别人无端招惹了这位爷。总之,这位爷虽然姓了‘齐’可比起几位皇子来毫不逊色。

    齐律斜了眼睛望了一眼那守城官。

    直让那守城官身子不由得一颤,脸上赶忙陪了笑。“你倒有几分眼力。”“多谢二公子夸奖,二公子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快些回府梳洗歇息吧。”

    齐律点头,当先打马入城。边上百姓自然少不得议论……若是旁人这般不必等候,不必检验便入城,自然会有人发牢骚,可是齐律入城……别说牢骚了,刚才齐律勒马立在城门之时,方圆数丈简直鸦雀无声。

    见齐律打马进城。

    百姓们才敢小声开口。

    “那位便是齐二公子?”“应该是齐二公子吧,你没听守城官的称呼。京城里除了那位……还有哪个敢自称齐二公子。”

    “……齐阎王?”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二公子那模样,那性情……实是让人惋惜啊。”谢珂马车进城之时,几人的议论声窜进谢珂耳中。

    谢珂不由得摇头轻笑,然后对怀里的女儿道。“你那爹爹又开始使坏了。”

    以前她还觉得齐律那性子着实算不得好,便是她看了都恨不得打他几下。现在才知道他那是不得不为……虽然对女儿说着齐律的‘坏话’可谢珂心中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们没有相识之前,他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便这样每日里在京城横行,便这样让自己成了百姓口中的齐阎王。

    一行人招摇过市的回到齐氏。

    齐氏自然无人迎接,齐律也没指望家中会有人欢迎他。自顾自的开了府门将谢珂和女儿安顿好,又吩咐贺章将从北境带来的物件造册搬进库中……

    一年多未归,院子显得有些萧条,齐律立在院中,抬头望向院墙一侧的偏门,那里直通齐氏主宅。

    因着封闭太久,偏门显得陈旧斑驳……贺章上前。“爷,要不要先去给夫人请安。”齐律摇头。请安?谁又在意他的安危,他的归期?

    “明日找人封了那门,我不在的时候,任何人来访都只能从正门入。而齐氏来人,不管是谁?一律拒见。”

    齐律冷声道。

    贺章颔首……齐律迈步向院内行去,贺章想了想,跟了上去。“爷……当初是属下的错。是属下没有担当,反倒将此事怪到长源身上。属下想了许久,终于想通了。属下既然给不了丛蕊想要的,长源能给,她嫁了长源必定会幸福的。”

    齐律驻足。

    他并没有去看贺章,而是抬目望向院中方向……隔了几道花墙便是内宅。

    那里有他的小姑娘,还有他们的女儿。那是他的至宝,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至宝。“阿章,当初我招惹谢珂时,你心里该是不认同的吧?”贺章惊诧,不明白自家爷怎么突然说起过往。不过他还是想了想点头。“是。”

    “为什么不认同?便因为我们算不得门当户对吗?”

    “是。”谢氏虽然不算清贫,若是细究起来,祖上也曾显赫。

    可是如今的谢氏却是不及齐氏的。齐氏是真正的皇亲贵胄,谢氏只有个谢三爷在朝为官,而且是个才调入京城的小官。连每日上朝参政的资格都无。“你现在还觉得我当初做错了吗?”

    贺章这次没有考虑,直接摇头。

    “少奶奶很好。”在贺章看来,谢珂真是个极好,这一年多,可以不过份的说,如果没有少奶奶谢珂的筹谋,也许爷会真的身陷北境再未有归期。北境诸事也不会最终顺利解决。

    他们一路行来,可是看了不少地方都缺衣少食的。

    他们选的路都是途经大镇的,连大镇都如此,那些偏僻边远的小镇如何便不言而喻了。

    灾难之头明明在北境,可是北境此时百姓却是安居乐业。这些功劳虽然不能说都是少奶奶谢珂的,但她足能占了半数。

    爷要告诉他什么?

    “不必乱想,我觉得你的选择是对的。丛蕊不是宝姐儿……她嫁你对你没有丝毫益处。我们便是抛却那门当户对不谈。丛蕊,与你也不匹配。”贺章黯然,他如何不知,他想也许自己和丛蕊相处时间久了,日久终是生了情。“属下知道。”“你不知道,丛蕊性子直率,可是在我看来,那根本就是惹祸的性子。她与宝姐儿不同,宝姐儿行事有度,可她却无。而你性子隐忍,你虽然离开贺氏,可你的心里却无一日忘却贺氏。你是早晚有一日要重归贺氏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归家

    第二百二十二章归家

    齐律所说之言让贺章无言以对。

    他当初选择了齐二公子,而不是如父亲所期望的那般追随齐大公子,他虽从未后悔,可是他姓了个‘贺’字,何况当初被赶出贺氏,也是父亲的无奈之举。他们父子总不能同时效忠两个主子吧。

    虽然主子姓了同一个‘齐’。可放眼整个京城,又有谁人不知齐家两位公子貌合神离呢。

    他是嫡子,父亲自幼悉心教养他。

    便是以后他功成名就,最终的归宿还是要回归贺氏的。就如爷所说,丛蕊出身低微并不是至命之处,毕竟他这主子爷便是个从不按牌理出牌的,当了他的属下,他若老实本份反而奇怪了。

    只是丛蕊不是少奶奶。哪怕她跟在少奶奶身边数年。

    少奶奶的处事与镇定她也不过只学了九牛一毛罢了,那根本不足以立在他身边立足,不足与他一同应对将来……别说贺氏嫡妻了,便是当贺氏一个内宅普通妇人,她恐怕也难以融入其中,对于她来说,那才是真的痛苦,真正的度日如年。

    “属下明白,与其让她日后后悔,不如让她寻个好归宿。属下只是……”只是心中难受罢了。

    他是真心喜欢丛蕊的。

    那姑娘虽然每次见他都摆不出好脸色来,可他就是觉得她性子率真……每每见到她,他都想多看她一会。不管她笑,她哭,甚至是她叉了腰数落院中丫头的神情,他都觉得漂亮,觉得栩栩如生。

    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日子。

    便是让爷做主勉强娶了她,她的幸福也不过昙花一现罢了。

    等待她的将是漫长的煎熬之路。他如何忍心?如何忍心!

    若非亲身经历,齐律真的没有耐心来和贺章说这些,可是他经历过,他知道心中在意一个姑娘是什么感觉。所以齐律才一反常态和贺章提起这些。

    “你即想通,我便不多说什么了。我明日进宫,你在府中万要护好少奶奶和小姐。”

    贺章颔首。

    齐律说完,迈着大步进了院子,贺章望着自家爷的身影,突然间觉得爷变了很多。齐二公子不仅恶名在外,便是在府中,对属下也从来冷戾的很,记得和谢家姑娘初识时,他便是行错丝毫,都免不得要被爷严惩。可是现在便是他做出了和兄弟大打出手的糊涂事,爷也不过是打了他几军棍罢了,是真的小惩大戒。

    是因为少奶奶吗?

    在贺章看来,自家二爷现在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温润。再不似以往的性烈如火。哪怕是动怒,也再不会像从前那般暴戾……

    贺章收回目光,望向那与齐氏大院连通的偏门,终是在心中轻轻一叹。爷自幼不得夫人欢心,这偏门留着其实也不过是样子罢了,以往爷只在过年时会走上一次。现在看来,为了少奶奶和小姐,爷便是连过年都不愿跨进那个门槛了。贺章吆喝护卫去唤工匠,今日便要把偏门封死。

    谢珂回到后院,不等开口水青水竹和雨卉已经围了上来。

    齐律心细,曾派了人回来报信,府中诸人都知道少奶奶生了位小姐。所以不管是丫头还是院中服侍的婆子对小姐明月都十分好奇,谢珂毕竟只在齐氏住了几日,然后便与爷一道离去。开始传言说是回了建安谢氏,后来又说跟了爷一同前往北境了。好在最后皇帝旨意中说的明白。

    少奶奶可是奉了皇命陪着爷同赴北境。

    这趟差事真可谓是千难万险……

    好好的北境竟然闹了暴乱,好在二爷和少奶奶福大命大。不仅安全回来,竟然连孩子都生了。

    “少奶奶,您终于回来了,奴婢们日想夜想的。生怕少奶奶在北境有个好歹。”水青抹了泪道。

    “就是,那北境缺衣少食的,据说境里野兽横行……而且北境人不通教化,奴婢真怕少奶奶和二爷在北境被蛮人欺负。好在少奶奶和爷平安归来。奴婢明天要给菩萨上三柱香,酬谢菩萨一路护佑……”水竹也在一控搭腔道。“这便是小明月吧,这小模样。小姐,奴婢是雨卉……”

    她们都看到了谢珂怀里的那个小人儿。

    真真漂亮极了……只是似乎有些怕生,便将小脑袋缩在谢珂怀里,半眨着大眼睛十分新奇的望向围着谢珂的几个丫头。

    “奴婢是水竹。”

    “奴婢水青。”

    谢珂笑着望向怀里的女儿柔声道。“她们都是自幼服侍娘的,以后也会照顾小明月……”小娃似懂非懂的在谢珂怀里直起身子,最终竟然伸展开双臂,让雨卉抱。

    谢珂被女儿的小模样逗笑了。

    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竟然能从几个丫头中一眼便挑出脾气最好的雨卉来。

    雨卉自然是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接过小丫头。“少奶奶,奴婢几个带着小姐去院里玩儿,少奶奶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梳洗一番。”谢珂点头,见女儿被几个丫头逗得咯咯笑着,也便笑着由着她们去。“雨卉,季妈妈如何?”

    雨卉轻声回道。

    “季妈妈一切都好,少奶奶不必挂心。”

    雨卉行事素来沉稳,她即说一切都好,便表示季妈妈已不足为俱。一年有余,雨卉恐怕早已将季妈妈整治的伏贴。不是她坏心,实是一家不容二主,那季妈妈想要当要做主,她自然不能听之任之,好在雨卉这丫头行事有度,自然不会伤了季妈妈分毫的。

    此时齐律已走到院外。

    眼见着‘金珂玉筑’几个大字在暖阳着闪烁着熠熠的微光。

    金玉,他自得的想,他真是有几分先见之名。未成亲前,便已预料到,他会珍她重她如金玉。还未迈进院门,便听到小明月的笑声。齐律突然觉得一路的舟车劳顿瞬间全消。

    他的女儿,他那人见人爱的小明月……

    齐律进院时,见几个丫头正在抱着女儿摘花,小丫头破坏力简直是十足,眼见着开得茂盛的一朵牡丹便在小丫头手中被扯得只剩光秃秃的一根杆……齐律笑笑,心想明日一定吩咐贺章在院中多种些花,让小丫头扯个够。

    他没有唤女儿,直接进屋去寻谢珂。

    此时的谢珂正袖了手立在旁边望向他们成亲那晚所睡的床铺,一张小脸泛着淡淡的红润。齐律悄声上前,突然间展开双臂,将谢珂揽在怀里。

    谢珂一惊,回头一见是齐律,自然少不得在他腰肉上拧上两下。

    齐律嘶嘶的喊疼,小姑娘下手越来越狠了。而且专挑疼的地方拧……“让你吓我!很疼吗?”她其实没使几分力的,何况她便是用了十成力,拧在他身上也不过像在给他挠痒痒罢了。可见齐律喊的凄惨,谢珂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声不响的长了力气。

    于是伸出手在自己拧的地方轻轻的替他揉着。

    齐律十分享受。

    疼?笑话,她能有多大力气,相比那痛意,其实此时的轻轻揉*捏对他才是煎熬。

    眼见着齐律吐气渐热,而且眼睛里的热度几乎能烤伤人。谢珂的脸更红了,她后退一步,躲开男人不动声色揽向她的手臂。“宝姐儿。”齐律不甘的唤道。

    “你明日要入宫,今天不准胡闹。”

    他哪有胡闹?女儿不在,丫头们不得吩咐也不会进来。要知道谢珂亲自带女儿,他不管做什么都在小丫头的注视下。便是夜里女儿睡了,谢珂也时刻担心女儿会不会突然醒,总是分心。

    小丫头终于不再缠着宝姐儿了,他自然想……

    “我们要不要去给夫人请个安?夫人还没见过明月呢……”谢珂岔开话头说道。可这话题选的委实不算高明。

    齐律瞬间冷了脸。“不必了。”他早已差人禀过母亲,可是母亲连句回话都没有。一年多了,他走了一年多。人家的母亲若是一年余未见儿子,早已思念成疾,可他的母亲竟然选在今日大门紧闭。

    “阿律……”谢珂忧心的唤道。

    齐律回神,轻轻抱了抱谢珂。“我没事。”他都已经被母亲冷淡习惯了。虽然心中难免觉得委屈……可人活在这世上,又有哪个不委屈呢。

    “我明日入宫面圣,不管谁来访,你都不要见。我已吩咐贺章将偏门封死。”谢珂面露诧异,偏门封死,岂不是表示与齐氏主家断了联系,虽然一墙之隔,可是却如同一道鸿沟。

    “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难道留了那道门坐等有人上门欺负你们母女吗?”“阿律,夫人便是不喜我,可明月总是她的亲孙女,就像谢老夫人对我虽然一直不算亲厚,可我出嫁时,也给我添了妆。”

    “傻姑娘,我母亲可是长公主。论起出身气度修养,都不是谢老夫人能比的。她既然连我这个儿子都不喜,又如何会喜明月。总之,没我的吩咐,你不得见任何齐姓之人。”

    谢珂只能点头。

    这人霸道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宝姐儿,委屈你了。”齐律知道自己语气重了,可是面对谢珂的心善,他委实觉得气恼。

    这姑娘怎么那么傻,当初她去敬茶时,自己母亲是如何待她的。难道她以为一个明月当真能让母亲对她改观。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宠妻若女

    自然不会,他的母亲他还是了解的。

    她认定的事,从来不会更改。就像她自幼不喜他,而他直到娶了妻生了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被厌恶。难道便因为他落地时那所谓的‘异象’。便是皇帝也相信那是大吉之兆……

    他小时似乎也曾追问过。不过只换来母亲冷冷的望着他。

    可是转过身,她便温柔的问齐涣新衣可合身……他是真的已经习惯了。不喜便不喜吧,他有宝姐儿喜欢便可。旁的女人,便是他的母亲的欢心,他也不需。

    心中所有的旖旎都因‘母亲’的话题而淡去,齐律轻轻抱了抱谢珂,言道他还要去外院书房和贺章商量事情,便起身离开了。

    谢珂拉了他的手,眼中难掩忧色。齐律笑笑,又捏了捏谢珂的小脸,道了句‘无事’这才起身离开。

    才出了‘金珂玉筑’,突然有个身影猛然向他奔来,如果不是那人的声音让他觉得熟悉,他兴许一脚早已踢了过去。齐律定晴望向跪在面前之人。“有事?”随后冷声道。

    是他脾气太好了吗?

    府中的婆子竟然这般没有规矩……

    便是他的奶娘又如何?终究是院中婆了罢了。听到齐律这声询问,季妈妈心中自然一紧。可如果不对二爷说,她难道便一辈子被那个雨卉的丫头欺负……

    什么近身服侍?什么和她学府中规矩?统统是骗人的,那雨卉别看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可是这一年多,她简直是度日如年。每日里睁开眼睛是那丫头,闭眼之前也是那丫头,便是闭上眼睛梦到的都是那丫头。

    她也不和她争执,只在她想做什么的时候背后灵似的突然出现。

    便是她小心翼翼的与儿子见面,也没有逃过她,弄得她最终无法,只得亲自在那张她写的借据上按了手印。

    自此便一文钱的饷银也没有拿到,都被那雨卉拿去还了‘欠帐’。

    明明一肚子委屈的,可是季氏迎上齐律那张明显不算愉悦的俊脸,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说雨卉欺负她?可如何欺负的?即未打她也未骂她。至于不给她饷银,实是因为要填补她以前的亏空。

    这事若是和齐律说了,以季氏对齐律的了解,齐律或许会下令不再追究她的过错。

    也可能……

    干脆就将她乱棍打了一顿赶出府去。

    自己好歹算是在府中服侍十几年,她最是清楚自家二少的脾性的……她怎么就会想到向这位爷喊冤呢。当真是找死的行径。

    “无事,无事,奴婢就是年纪大了,眼睛看东西越发的模糊了。冲撞了爷,还请爷恕罪。”

    齐律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那宽大的袖子直甩到季氏脸上,让她觉得半张脸都火辣辣的疼着。

    齐律的身影消失在内宅,下一刻雨卉温柔的声音在季氏身边扬起。“妈妈既然年纪大了,还是少出屋子吧,以免不小心又冲撞了主子。”季氏连连点头,忙不迭的回了自己的小厢房。

    雨卉淡淡一笑,转身走回院子继续逗着明月……

    齐律真的很忙,他离京一年多,手中自然积压着成山的待办之事。他匆匆陪着谢珂用了晚膳,又急急赶回外院书房。

    洗漱过后,谢珂慵懒的半倚在榻上,她身边小明月早已甜甜的睡去。

    雨卉陪在谢珂身边,和她说着她不在的一年多京城的趣事。

    自然将她如何应对季氏之事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谢珂。谢珂听完,只觉得自己几个丫头中,雨卉是真的即又智又有谋。若是丛蕊有雨卉一半的心计。也许她和贺章之事还有那么几分希望。

    “夫人只在少奶奶初离府时来院中闹了几次。每次奴婢们都跪在廊下,少奶奶离开前曾交待,只要我们不开口辩解,夫人是不会为难奴婢们的。果然如此,奴婢们只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夫人果然不再理会我们。”谢珂赞赏的点点头,齐夫人好歹是公主出身,自然不屑于和丫头们一般见识。在她看来,那可是平白的拉低了她的身份。

    “……据说陛下是打算为公主选夫的,似乎是公主不愿。最终此事不了了之……还有一事,权家姑爷娶了平妻……”

    “平妻?”谢珂意外的道。

    权笙这么快便又娶了个妻子进门?“是以妻礼迎进权氏大门的。据说二小姐为此闹了许久,只是最终也无力回天。二小姐嫁进权氏有段日子了,可是肚子一直没有消息。权老夫人和权家姑奶奶便以此为由,逼得二小姐不得不点头。”谢珂有些失神,她想起了上一世自己是如何被权大姑奶奶逼着点了头。

    这一刻,她竟然有些同情玉姐儿了。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也算是谢玉咎由自取了。“娶了哪家的姑娘?”

    “据说是个前两年才迁来京城的人家。姓氏为何奴婢便不得而知了,不过家中与权氏倒也门当户对……”

    “少奶奶不在府上的这一年多来,二小姐几次登门,可是奴婢们实在怕了二小姐,以前在谢氏时,奴婢们对二小姐都是能躲便躲,所以便没有请二小姐进门。还有三老爷过年时也曾来府上拜访。奴婢请三老爷进门饮了茶。”

    三老爷?她的三伯谢延。

    对于谢延,谢珂还是十分敬重的,毕竟自始至终,谢延待她都算得上彬彬有礼,初时她也真的听了三伯的话,想要好好和谢霞相处。只是霞姐儿不知为何,终究变了……

    想到谢霞,她今年也该及笄了。

    却不知亲事可曾定下……谢珂想到这里便出口问雨卉。“三老爷来访似乎便因着四小姐的亲事。据说有同僚给四小姐说了门亲事……对方虽然不是百年氏族,可其父在朝为官,似乎颇有廉名,那家的公子第一次下场,便中了个秀才……只是那人在官场似乎与太子殿下走的近了些。三老爷和奴婢说了其中轻重,可是奴婢愚钝,只觉得三老爷似乎是因着二爷和大爷不和,所以有些为难……”

    雨卉这话着实自谦了。

    谢珂相信三伯谢延一定不会和雨卉说的这般直白。

    也许是病急乱投医,三伯或许会和雨卉说些其中的门道……

    “明日你便去三伯府上拜访,便说我回来了,请三伯有空来府上一叙。”雨卉应下。

    雨卉不由得看了看即将燃尽的蜡烛,知道天不早了。“时辰不早了,少奶奶要不要先就寝?”“我再等会二爷,你便先回房歇息吧。这段日子也真是辛苦你了。”一边要时刻盯着季氏,一边还要随时探查京中和府中诸事。

    有雨卉在,她便是身在外,也十分安心。

    “如此奴婢便先行退下了,少奶奶也早些安歇。”雨卉告退……

    谢珂索性从榻边拿起一本册子乱翻着,不时还要侧身看看女儿。小丫头今天或许玩的累了,睡的十分安稳,望着女儿的睡颜,谢珂的眼睛缓缓闭上,便那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隐约间,似乎有人抱起了她。

    随后她被放在柔软的锦被上。耳边似乎有声音嘀咕。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便不知道夜风凉……’声音熟悉到她便是闭上眼睛也能知道少年说这话时,一定是拧了眉的。

    睡梦中,谢珂露出笑意。

    下一刻,唇角被轻触……

    待翌日她睁开眼睛,不仅齐律不见踪迹,便连女儿也不见了。谢珂急匆匆起身,扬声唤人。

    片刻后,水青掀了帘子进来……“少奶奶不必担心,爷见少奶奶睡的沉,便抱了小姐去寻奶娘了。小姐已经填饱了小肚子,此时正和雨卉丛蕊在院子里玩的欢快呢。”

    谢珂这才松了口气。

    她竟然睡的这般沉,便是连齐律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爷呢?”“爷用过早饭已经入宫了,爷让奴婢告诉少奶奶,让少奶奶不必担忧。贺护卫在前院,有事自然有贺护卫出现,少奶奶只管安心呆在内院便可。”水青觉得自家姑娘真是好命,嫁人之前,任谁都说姑娘嫁的这人是个恶人。

    名声简直是声名狼藉……

    家中长辈不喜,便是连唯一的兄长也与他不和。总之,除了个好出身,便没什么让人羡慕的。

    可是真的嫁了才知道。齐二爷可谓是这世上最好的夫君。

    不仅处处维护妻子,但凡出门,总会给少奶奶留话的……而且对少奶奶即宠溺,又纵容。

    这哪里像对妻子,在水青看来,其实自家爷对少奶奶,与自家爷对小姐没什么两样。同样的捧在手中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简直是宠着纵的没个底限。

    谢珂有些脸红。

    她知道齐律今天要入宫,本想着早些起身亲自替他收拾的……

    可是自己却了个昏天黑地,连女儿被抱走了都不知道……相比之下,齐律这个爹当的比她这个娘都要合格些。

    ***

    而正在殿中聆听皇帝教诲的齐律突然间觉得心头一热……

    他想,一定是他的小姑娘正在想他。

    她起身了吗?

    这一年多,她和他在外边餐风露宿,也着实苦了她。既然回了家,自然便想如何便如何。[第二更。么么哒,感谢亲们的月票。]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赖出来的名头

    齐律总感觉谢珂嫁给自己是受了委屈的,嫁进齐氏,即无长辈关爱,又无子侄孝敬尊重。在那方面的缺失,他总想从别处给她找回些。在自己的院子中,给她自在的日子是他唯一能为她办到的了。

    座上的皇帝明显看到了齐律的失神,眼底的怒意一闪而逝。

    对于这个少年,他是真的爱不得弃不得,其中的关窍又不能为外人道……偏生他不是个让他省心的。

    以前他胡闹时,他总想着,这小子什么时候能长大些,什么时候能不再给他惹麻烦,他的仁名,因为这小子不知被抹黑了几次……现在他终于如他所愿般的长大了。

    一趟北境之行,少年明显成熟了许多。

    便是望着他的目光也再不似从前那般满是信任与依赖了……而是带着明显的漠视。这点让仁和皇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律儿,朕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齐律回神,心道刚才只顾着想自己的小姑娘了,谁知道皇帝都牢骚了些什么。

    不过他可不会傻到承认。

    于是,他十分乖巧的点头。“听明白了。”

    仁和皇帝心中的怒意这才淡了几分。“……听说你得了个女儿?”说到女儿,齐律来了兴致。“是,叫明月。”

    明月?

    怎么竟然起了个这么不规不矩的名字?想当初自己得了消息,说是谢家姑娘有孕之时,心中的感觉真是五味杂陈的很……当初给他用了那药,他其实也曾有几分悔意,这么个瑰丽的少年,以后会一生无嗣。总归是件挺遗憾之事。

    可是那谢家姑娘真的身怀有孕,他心中又觉得他当初应该更狠些的。

    便该再拖延几日再将解药奉上,那时便是解了他的毒性,他这辈子也妄想有子嗣承继香火了。

    真是棋差一招啊。

    好在那谢家姑娘不争气,竟然给他生了个女儿。

    女儿也好,若是男丁,他或许还要用些心机。既然是个女儿,他便没必要多费心思了。“明月?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齐律一脸心无城府的笑意,看上去倒真的像以往那个在他面前毫不设防的漂亮少年。

    “这名字不好听吗?可是我花了一夜时间才想到的。”听这调子,带着几分不甘和想要让人称赞的委屈。皇帝不由得笑了,想着少年虽然当了爹,可依旧是孩子心性。“自然好听,只是似乎名字不合你齐氏祖训……”到了齐律孩子这一代,不管男女名字里都该含了个‘金’字,便是没有金字,也该有个与金相近的字眼……

    “陛下忘了,我的名字可也没依了祖训。”若是按了齐氏排名,他的名字里该有个与水有关的。

    就像他的兄长的名字‘涣’。

    这声音,似乎突然间变得十分阴沉。仁和帝心中一凛,突然觉得自己待这少年太过苛刻了。他自幼不得其母欢心他是知道的,所以对他,他总是多了些怜爱,便是自己几个儿子,他都未曾那般上心。“你啊,人不大,脾气倒不少。便因着你名字没按了祖制起,自己女儿的名字也胡乱起个。明月虽然听着不错,可若是要上齐氏的家谱,终究不合规格。不如……朕便重新赐个名字给你女儿如何?”

    少年的无赖和委屈终是让皇帝回想起了齐律小时候。

    那时候的齐律,真是生的比小姑娘还要漂亮……每次他进宫,他后宫嫔妃们都要争先恐后的逗一逗他。

    通常最后他都要大哭一场,然后一脸委屈的向他告状。

    那时候他总会勾一勾他的鼻子,然后俯身把他抱在膝上,用手指一点点拭净他脸上的泪。

    一转眼,少年已经娶妻生女……齐律听到皇帝的话,心中虽然不太情愿,可也只能一脸喜色的点头。“……要带了‘金’字,可这字用在姑娘有名字上实在不好听。不如就唤个‘烁’字吧。”

    “齐烁?”齐律拧了眉唤着……

    皇帝一见少年这神色,就知道他并不满意自己起的名字。他可是皇帝,整个大魏也没哪个朝臣有那好命由他亲自替子女赐名。可这小子竟然还敢嫌弃。“怎么?不喜欢?”

    少年竟然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没有明月好听。”然后十分正经的道。

    皇帝脸色登时变得不那么好看了。他赐名,这小子还嫌东嫌西的。他还没追究他在北境胡作非为呢。虽然最终北境一场巨大的灾难消弥于无形。可他却把好好的北境‘送’给了楚晔。

    那个楚四爷在江湖上名声可是十分响亮的。

    望川楚氏是个百年旺族,不是随意可以动的。总之,这小子给他出了个不小的难题。看在他这趟差事免强算是圆满的份上,他不追究他的过错,可这小子要不要这么得寸进尺啊。

    “齐律,不要得寸进尺。”

    皇帝这脸色也许能吓到旁人,可却吓不到齐律。“明明是陛下强行要给我女儿改名的,我女儿还小,我这个当爹的自然要替女儿好好挑上一挑。”

    皇帝被气乐了,心道这小子还有理了。

    “好,不喜欢‘烁’字,你喜欢什么字?”

    齐律眼珠一转,随后脸上挂上讨好的笑。“陛下,其实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左右是我的女儿,我总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只是……陛下也知道,齐氏族人便没一个来恭喜的。我齐律的女儿虽然不差那些阿谀奉承,可是……陛下,不如便赏我家明月一个名头吧……也让那些势力的齐家人看看,羡慕死他们。”齐律说这话时,完全是一副不甘赌气的口吻。

    皇帝有些笑不出来了。

    这小子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对齐律,皇帝是真的又爱又恨,可是不管他如何对待他,哪怕是少年在他面前初时满脸戒备,可是几句话后,又成了那个他熟悉的少年。现在更是敢在他面前和他‘胡搅蛮缠’。

    这让皇帝是即心喜心中又难免有几分苦涩之感。

    其实不过是个称谓罢了,他何必和少年计较。“说吧,你想给你女儿讨什么名头?”

    “自然是公主……”大魏曾经也曾有过异姓公主,皇帝多封给曾为大魏立过赫赫战功的官员之女。只是能受封之人却是少之又少的,毕竟‘公主’这称谓可是大魏最尊贵的女子才能享有的,既然非皇族,想享这殊荣,总要困难些。

    似乎大魏建国百年,异姓公主不过三位罢了。

    “胡闹。”

    不想齐律却点了点头。“臣确是有些胡闹。至于什么名头,陛下看着给吧。”

    眼见着齐律刚才还满脸的喜色,此时却是一幅提不起兴致的神情。皇帝心中又觉得自己对少年太过苛责了。

    “你啊,都当了父亲,还是小孩子心性。公主怎可轻意封,若是给了你女儿公主封号,她岂不是与和乐等同了。你是和乐的兄长,以后让和乐怎么和你相处。我看不如就给个郡主封号吧。便以‘烁’为封号。烁郡主,你小子可还满意?”

    ***

    齐律在宫中和皇帝插科打诨之时。

    齐氏有客来访……

    若是旁人,贺章便直接给拦了,可来访者却称是自家少奶奶相邀。贺章只得派了人去后院请示,最终将那人恭敬的请进府中。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谢家三老爷谢延。

    他是谢珂的长辈,所以谢珂亲自来花厅相见。贺章见谢珂来了,笑着起身……“少奶奶,属下还有要事待办便先告辞了。”

    谢珂点头,谢延见谢珂到了,赶忙起身。他虽然不必给谢珂见礼,可此时在谢珂面前,他这长辈的架子着实端不起来……谢延望着面前的小姑娘,心道真是一别几年,当刮目相看了。

    上次见到宝姐儿,她的亲事还没有着落。

    其实整个谢氏,若是谁的亲事最是让人为难,该属宝姐儿……她是嫡女,又是谢年唯一的血脉。她的亲事自然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却不想宝姐儿竟然不费力气的便嫁进了齐氏。

    嫁了齐二爷。

    他未赴京前,对于京城齐氏便早有耳闻。

    齐夫人乃当朝长公主,当今圣上嫡亲的姐姐……齐老爷和齐大公子都是东宫属臣,颇得东宫信任。只有这位齐二公子,据说是个刺头儿……谁的帐也不买,而且在京城惹事生非,只是陛下却不知为何独独对他另眼相看,对他不仅睁只眼睛闭只眼睛,便是他闯了祸,陛下也从来姑息。

    这样的人,如何是良配?

    当初谢延也曾在心底对齐律嗤之以鼻……想着便是齐氏门楣高些,可是嫁给齐二公子这样的男子,又有什么风光可言。

    却不想少年一趟北境之行……倒给自己扬了德名。现在提起齐家二公子来谁不夸一声少年英才……自然的,谢珂这个二少奶奶也跟着水涨船高。

    “三伯快快请坐。”

    谢延这才轻叹一声落坐……“宝姐儿,三伯父今日拜访,实是有事相求。”谢珂毕竟是晚辈,谢延实不知如何和她寒暄,倒不如开门见山。“三伯父请说。”二人都是聪明人,便也不必拐弯抹角了,谢延直接说出自己的同僚给谢霞说了门亲事,他也曾亲自相看过男方,倒是个老实本份的。那少年的父亲与他同在京城为官,而且颇有廉名。

    只是……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回护

    那少年之父却是东宫属臣,是一早便表明追随太子殿下的。

    齐家老爷和大公子倒是太子心腹,只是这位齐二爷的心思……“三伯就是想问一问你,姑爷到底如何打算的?”谢延的意思是想知道齐律到底会不会力挺太子登基。

    可别到时他和那人联了姻,将女儿谢霞嫁过去,齐律这个谢家姑爷却做出与他的父兄大相径庭之事……到时可如何是好?

    难道被人说谢氏左右逢圆吗?

    所以他才着急,才一心盼着谢珂归来。

    谢珂脸上虽然带着浅笑,可是心里却着实笑不出。以前她觉得自己这位三伯还算是明事理,对她倒也算是亲厚。只是不知是她变了,还是三伯谢延变了,如今再与谢延交谈,只觉得自己这个三伯着实贪心了些。

    他明明已经相中了对方。却还执意要齐律表明心意?

    齐律最终效忠谁?最终支持太子还是别的皇子,又与三伯谢延有什么相干?难道因为齐律不与其父兄同流合污,他便不嫁女了?

    她离京一年多,离开时初初成亲,回来时女儿都半岁了,可是谢延自始至终却未问过半句。这便是她的亲人?谢珂心中难免失落……“二爷如何想的,我虽是他的妻子,却也是不知的。三伯若真的不问清楚便不放心霞姐儿出嫁,还请在府中多候片刻……待二爷回来,三伯自己相问便是。”

    “这不合适吧?还是你去问好些……”谢延自然不会傻的亲自去问齐律。

    以前在谢氏时,不管他说什么,宝姐儿都是点头的,在谢延看来,谢珂这人着实没什么脾气的。而且他可是她的三伯,他还会害了她不成,他只是想借机搞清齐律的心思罢了。齐律自北境归来后,俨然已成了新一代权贵中的翘楚。

    皇帝本来就偏宠他,现在他又立了大功。

    将来的飞黄腾达自然是指日可待……他不过是想寻个大靠山罢了。可又怕自己将来的女婿与齐律政见不同,以至他左右为难,这才开口相问的。总之,在谢延看来。鱼和熊掌至少在这件事上是可以兼得的。

    只要他弄明白齐律的心思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三伯,我不敢。”谢珂当着谢延的面便拒绝了。“有什么不敢的?你可是齐二爷的正妻,你问一问他将来之事岂不是顺理成章?”“……还是三伯去问吧,二爷或许看在三伯是长辈的面子上,不会责难三伯。”

    谢珂十分‘胆小怕事’的道。

    话说到这份上。谢延便是心中气谢珂不争气,可也着实没了法子,齐二爷可是凶名在外,谢珂怕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谢珂自幼便是个乖巧的姑娘……

    与恶名昭众的齐律简直有着天壤之别。谢延此时再也不觉得谢珂命好了。便是嫁个显赫夫家又如何?活的忐忑不安的,便连多问男人一句话都一脸惧意。

    谢延以为齐律能带了谢珂同赴北境,是看重谢珂呢,毕竟谢珂嫁进齐氏时,那嫁妆真可称得上是‘十里红妆’了。却不想谢珂这么不顶事,一趟北境之行不仅没什么建树,而且直到此时。依旧不敢在齐律面前说话。

    “你才回京,好好歇息吧,三伯还有事,便不久留了。”

    “三伯这便回去吗?还是留下来等一等二爷吧,二爷入宫面圣了,想必此时也快回来了。”谢珂作势挽留。一听齐律快回府了,谢延离开的步子迈的十分急。

    谢珂袖了手立在厅中,便望着自己的三伯逃难似的出了花厅,不由得露出淡淡嘲讽的笑意。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她还曾觉得自己的三伯是个清高之人。就像她的大舅舅……可不想三伯谢延也是个十分贪心的。

    在这事上,他想左右逢圆吗?

    天下哪有那样的美事?

    丛蕊见谢延走远这才上前。“三老爷此行到底何意啊?不是有事要问二爷吗?怎么不等一等二爷……而且少奶奶说二爷很快便会回来之后,三老爷怎么跑的更快了?”

    “……大概是真有要事待办吧。”

    丛蕊更是一头雾水,既然有要事待办?办了事再来便是。何必这般急匆匆。

    谢珂才回到内院将小明月喂饱,雨卉掀了帘子进来。“少奶奶,偏门那里现在可热闹了。据说夫人知道二爷叫人封了偏门,正在大闹呢。”

    谢珂将自己一缕头发从女儿的小手中救出,这才淡淡的开口。“闹也无用,二爷想办的事。总会办成的。”“是,贺章丝毫不让,夫人便是怒极,也只隔了石墙吵嚷,似乎在说二爷目无尊长。可是却没吩咐人动手拆了石墙。”

    即是母子,齐夫人自然清楚儿子什么脾性……她若敢命人拆了石墙。齐律回府后一定命人建个更高更结实的石墙。

    那样闹的人尽皆知,丢的可是齐氏的脸面。而脸面对于齐律来说,着实可有可无,那少年若是顾全脸面,也便不会成了京城百姓口中的齐阎王了。

    而齐律之所以封了偏门,主要是因为她和女儿。若是齐夫人真的上门,她身为儿媳,便是对方明显欺她,她也无力还击,也只能任由齐夫人搓圆揉扁。那少年虽然在她面前总是要占些口头便宜,而且从来都是见了她便恨不得将她拴在床上。

    可是这般的用心却是从未对她说过。

    她不由得想起前世……

    初嫁入权府时,不管是权家老夫人还是权大姑奶奶,都十分喜欢教导她‘规矩’。每日里不在权老夫人屋中站满两个时辰,她不会有回房的机会。权大姑奶奶喜欢说教,总以自己为楷模,而她的言行举止在权大姑奶奶眼中,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她被为难时,权笙在哪里?

    他不是在品茗,便是在书房翻着闲书,对于他母亲和长姐的所做所为,从来是睁只眼睛闭只眼睛。偶尔心情好了也只会叮嘱她。

    长辈如此,是对她的爱护,她要感恩,要惜福……

    见鬼的长辈爱护。明明是她尽了委屈,却还要昧着良心感激权家那对母女,前世她竟然真的接受了权笙那套说辞,现在想来,前世的一切也着实是她的咎由自取。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近律者黑

    第二百二十六章近律者黑

    齐律为了保护她。

    干脆便将和主院连通偏门直接给封死了。

    便是齐夫人想要寻她晦气,也只能走正门,而正门自有人应对,根本不必她出面。这才是爱护……前世那般的‘爱护’她着实难以理解。

    想着谢玉现在过的便是她前生的日子。

    谢珂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不是她坏心,实是谢玉对她从未有过善心。

    前世被谢玉所害,最终嫁进权氏,今生便让谢玉尝一尝那滋味,想必直到死亡来临的那刻,谢玉才会翻然悔悟,自己这辈子心机太深,以至落得那般境地。

    不过那是谢玉的事了,前世的宿怨在谢珂看来已经无关紧要,左右这辈子谢玉害到她。

    而她与谢玉,身份已经是天差地别……

    谢玉便是想见她一面,也要看她的心情。齐律依旧赶在晚膳前归府。

    便是皇帝也没能让他失信于谢珂,在回京的途中,他曾答应过,只要他在谢珂身边,一定会赶回来陪她用晚膳,倒不是府中会苛责谢珂,实是他觉得小姑娘远嫁至此,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几个丫头便没一个亲信之人,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自然要竭尽所能的对她好。

    用过晚膳,丫头给二人添了清茶。“你说什么?郡主?”齐律带回的消息实在让谢珂大感意外。望着一旁在雨卉怀里扭来扭去的女儿,谢珂实在难以相信齐律入了一趟宫,不仅没被皇帝责罚,倒还真的给女儿讨回个名头来。

    见谢珂一脸惊诧,齐律脸上神情却平静的很。

    “我原本希望能要个公主名头的……”如果不是谢珂了解齐律,知道他心里确是这么想的,想必任何人听了少年这话,都觉得他狂妄自大……

    齐律这话却是十分的务实,毕竟自幼与皇帝相处,齐律了解皇帝,就如同皇帝了解齐律。也就是因为有那件他们心中都无法忘怀之事梗在那里。

    皇帝自然防备着他,他也同样对皇帝满心戒备,不过这正好可以被齐律所用,他的诸如犹豫,不忿之类的情绪正好有途径宣泄……不要以为皇帝伤他一次,他便要时时提防。正好相反,皇帝正因曾对他下了狠心,此时对他是格外的宽容。

    世人也许会觉得他胡闹,他仗着北境的功劳而向皇帝邀功讨好处,实是胆大妄为之举,如果他聪明些,便该更老实本份,这样或许才会得到皇帝倚重。其实正好相反,皇帝多疑,他越是一反常态反而越让皇帝猜忌,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他要比以前更大敢,更胡闹,皇帝才会放心。

    就像今日进宫面对。

    如果他老实本份,皇帝一定会猜忌他在北境为自己扬名别有用心,一定会觉得他在北境所为皆是另有目的,他倒不如像过去那般胡闹。

    一番插科打诨下来。

    皇帝不仅未疑他,反而觉得他亲切,是可用之才。

    至于女儿被封公主还是郡主,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事。旁人或许羡慕,可是他知道,不过是个好听些的名头罢了。

    根本没有丝毫实际之用。

    “陛下赐封烁郡主,相必明日旨意便会下来。我们得准备抱着明月进宫谢恩,还得在家里摆几桌宴席……小明月的满月宴和百日宴都太简陋了,倒不如趁机大肆庆祝一番。京城中谢氏亲戚不多,你拟个单子,你三伯和谢玉若是想来露露脸,便应下,我总得让他们觉得你现在日子尊贵。尤其是谢玉……想当初她可是千方百计算计你,生怕你嫁的比她好。现在她自食恶果,总要让她得个机会羡慕一番。”齐律十分不怀好意的道。

    “请了她来做什么?便不怕她胡闹丢了齐氏脸面。”

    “这你便不懂了,谢玉如今得千方百计巴结你。她现在在权氏的日子可不好过。据说权笙新娶的那个妻子可是个温柔娴淑的,颇得其母和长姐欢心。谢玉嫁进权氏是用了心思的,权老夫人本来便十分看之不起。眼下,你可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如何敢来府上胡闹。”齐律分析的倒是头头是道。

    谢珂挑了眉望着他……“这些女人弯弯绕的心思你倒是清楚?”

    听出谢珂话中的调侃味道,齐律连忙喊冤。“我可没心思研究这些,若不是那谢玉招惹过你,我何必理会她。这个时候正是表示你们‘姐妹情深’之时。”姐妹情深几个字,齐律咬的十分重。

    谢珂品出其意,不由得觉得齐律这人真是坏透了。

    这个时候让谢玉登门,她便是心中再记恨她,也只能忍着,只有与她交好,谢玉才能保住权苼正妻的位子。毕竟权氏对齐律还是十分忌讳的。这对谢玉来说,无疑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以忍受。可她还必须得受着,而这一切却因少年想替她出口当年的恶气。

    毕竟当年都是谢玉在算计她。

    她却从未对谢玉出手,在少年看来,她的善意用在谢玉那样的人身上,无疑是浪费。“你不会便为着这个而给女儿争了个名头来吧?”

    “自然。要不你以为我会多些一举……”齐律一幅本就如此的神情。

    谢珂实在无话可说了。

    她和他比起来,真是个大度的,她都不在意的事,少年却记的清楚。过了这么久,她们都成了亲生了孩子,他却还想着替她‘报仇’谢珂实在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开口说出什么。“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既然有这机会,为何不用?乖,你该如何便如何,便是来的是朝中三品大员的正妻,你也无需对她卑躬屈膝。我齐律的妻子,便是在京中横行又如何?便是陛下知道,也只会觉得你是近墨者黑。”

    齐律说的自然,谢珂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

    左右比这妄为之事少年也做过。

    恐怕朝中一品大员都不会想要招惹他。毕竟齐二少素来以蛮不讲理横行于京城,再加上皇帝对他都睁只眼睛闭只眼睛,谁会寻他的晦气。

    只是一旁抱着明月的雨卉听的却是心惊胆战。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天壤之别

    她知道齐二爷名声算不得好,也知道在京城齐律是个刺头儿,几乎没人敢惹,便是其生母汉阳长公主在其次子面前……似乎也难保持体面。

    虽然齐家大爷得齐老爷夫妇欢心,可是似乎名声远不及齐二公子。

    谢珂夫妻不在京城的一年多,她听齐二爷的传闻几乎听得耳朵长了茧子,可是却从未如此时这般觉得……震耳发聩。

    这根本就是大逆不道,这种腹诽皇帝的话也敢出口,而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吐出。雨卉定了定神,又望望怀里小姑娘……郡主?这可是别人家女儿想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啊,偏生二爷还说的十分的不屑。

    而自家少奶奶脸上竟然也是一幅淡而化之的神情。

    天啊,是世道变了,还是她太小家子气了。不过雨卉的优点便是哪怕心中惊诧,却始终安静的在一旁哄着明月。“雨卉,你和丛蕊关系好,有时间帮她准备准备嫁妆。年前便把她和林长源的婚事办了。”突然间,齐律开口吩咐道。

    雨卉赶忙点头。

    对于齐律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思绪谢珂已然适应。

    既然准备把丛蕊的亲事办了。“不如索性一起办吧,也好热闹些。你不是说贺章已经给水青和水竹特色好了夫家吗?”

    “恩,也好。都是我手下的近卫,家中都薄有些资产,他们都以娶到你身边的丫头为荣。至于成亲后她们是继续留在你身边服侍还是搬出府中……这点随她们心思。”

    “贺章选的人总不会错的。明日我会和水青水竹交待。至于雨卉……”

    “雨卉有什么好考虑的,你不是已经去信给程氏夫妇了吗?程氏本就极喜雨卉,这次算是圆了心愿……”齐律大咧咧的道。

    一旁雨卉的小脸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谢珂不由得掩了袖子轻咳。只是显然齐律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好避讳的……“程劲是个有本事的,谁嫁了他自然是好的。雨卉,将来和程劲好好过日子,也算不枉费少奶奶对你们夫妻一片心意。”

    “……是。”雨卉硬着头皮应道。

    谢珂抚额,觉得少年这察言观色明显欠缺了些。或者,在他看来,能给丫头这般安排,已是主家恩典了实不必藏着掖着。

    这人,性子直的时候真是一通到底。

    果然如齐律所说,第二日晌午前皇帝圣旨便送到了。谢珂抱着明月接了圣旨。而齐家二少的小女儿被皇帝封了郡主,用以表彰齐律在北境功劳的消息到了傍晚几乎人尽皆知。

    自然是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自然还有人暗恨的。

    在旁人看来,齐律不过走了趟北境,北境诸多变化除了朝中几个高官,外人实不清楚。所以在外人眼中齐律不过去了趟北境,在北境作威作福了一年,回来后女儿便被封了郡主,皇帝委实偏心!可那又有什么法子,这趟北境差事明显便是为了给齐二少建功立业打基础的。

    虽然皇帝还没封赏齐律,可是仅是先赐其女郡主头衔,已经让人觉得齐律十分好命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很快传到京城四下。

    自然而然的,权氏也收到了消息。

    在权氏,谢玉的存在几乎成了笑柄,便是连院中服侍的丫头婆子都敢给谢玉摆脸色看。纠起原因便是谢玉早已失宠,自从权笙娶了新妻,便再未踏足谢玉的院子一步。

    正妻又如何?权氏又不止一位少奶奶。

    可是谢珂归京,其女得赐郡主的消息传来,谢玉院中的丫头和婆子们瞬间变了脸色,端给谢玉的饭食终于不再是冷饭凉菜了。见到谢玉,个个都一脸恭敬。便连权老夫人,都亲自屈尊降贵在白日时来了谢玉院中对她嘘寒问暖。

    还有权大姑奶奶,竟然也脸上带笑的来看望她。还说什么她一看就有旺夫相,将来必定是个多子多孙的……

    谢玉虽然有几分飘飘然,可心中对谢珂的恨意却是越来越深。同样是出嫁的姑娘,谢珂就是名声地位一样不缺,便是她生的女儿都被封了郡主。

    可是她呢?

    别说孩子了,自从她嫁进权氏,权笙进她房间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而权老夫人还总抱怨她肚子没消息。权大姑奶奶甚至背后说她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如今倒好,一个个脸上满是虚伪的笑,更是把她夸成了一朵花。

    可是原因却是因为谢珂……

    这让谢玉如何甘心。

    便是脸上勉强挂了笑,可是心中的恨意却越发的蒸腾……

    当晚,久违的权笙也满脸含笑的进了她的院子,不仅对她温柔体贴,竟然还揽了她说了许久的话。说什么多亏娶了她,所以齐氏才会给他下了帖子,还说什么这次是个难得的良机,若是齐律帮他美言几句,他便能寻个好差事,也不至于这般整日赋闲在家。

    还说什么若是她能帮了他,整个权氏都会感激她的。

    还承诺以后她生的孩子可以承继权氏。

    最终,谢玉木然的被权笙揽着放下了床幔……

    同样收到消息而心情不好的便是齐夫人汉阳公主了。她一怒之下将屋中摆件摔了个干净。便是齐老爷都为此甩袖而去,不过汉阳公主历来不把自己的丈夫当回事。自从她嫁进齐氏,谁没敢给她使脸色……齐老爷更是尊她敬她。

    唯一敢和她叫嚣的似乎只有齐律了。

    “涣儿,你怎么那么不争气,成亲比他早,直到此时你那媳妇肚子还没个消息。”齐涣觉得自己十分无辜,一趟北境之行没有寸功便罢了,回来后还被太子斥责。在北境若不是他伶俐,兴许又会落到齐律手中。

    若是再落齐律手中,那小子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好容易从北境拣条命回来,不仅自己的妻子嫌他没有完成太子的嘱托而整日的嘀咕,便是自己的母亲从始至终也未问过他的安危……反而在得知齐律的女儿被皇帝封了郡主后,差人将他唤来,对他满口嫌弃数落。见齐涣不开口,齐夫人更是生气。

    她自幼便疼长子,可是长子却是个没本事的。

    这次太子明摆着给了他个好差事,只要他阻止齐律在北境所为,不管齐律所求是什么,总不要让他达成,如此简单之事,只要他办好,太子想必会十分高兴的……齐律一直以来和太子都是貌合神离的。太子几次拉拢亦不成,便生了暗恨之心。

    这次长子若办的好,回来必定得太子嘉奖。

    官升一级根本不是难事,可他倒好,将太子派给他的人马尽数亡于北境,只独自灰溜溜从北境逃回……

    这样的‘战绩’着实让她这个当母亲的觉得面上无光。便是进宫见到皇后,都觉得皇后看她的目光暗含嘲讽,似是笑她生了个无用之子。

    差事办砸理罢了,便是连生孩子这种事,都能让齐律抢了先机。

    齐夫人心中如何不气。

    “若是你媳妇肚子再没消息,母亲便不得不给你纳妾了。须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个成亲数载才生下长子齐涣的女人,一个一生都不让相公招惹别的女人的齐夫人,却轻松的说出替儿子纳妾之话,果然不割谁肉谁不疼。

    而此时,她的儿媳孔氏正好走到门外。

    有丫头说齐夫人将齐涣唤来,她做人家妻子的,自然好奇……于是便主动来给婆婆‘请安’却不想正好听到婆婆嫌弃她肚子没有消息。

    孔氏气的握紧了拳,她这个婆婆平日里就是个事多的,挑她这里挑她那里。她虽然是次女,可父亲却是广平侯,她的长姐可是太子正妻,那可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她可是未来皇后的亲妹,这样的身份配了齐涣,她都觉得自己委屈。

    成亲无子,难道是她的问题吗?

    齐涣是个花心的,虽然表面看起来正派,不去外面沾花惹草,可是院中丫头哪个没被他轻薄过。

    若不是她看的紧,恐怕他早就妻妾成群了。

    他将精力都用到了别的女人身上,对她爱理不理的……她肚子能有消息才是奇迹。她这个婆婆不寻儿子的错处,却将一切都赖到她头上。

    纳妾?

    他想的美……孔氏吸了吸气,最终也没有掀帘子进屋,而是带着丫头悄声而去。

    她原本还想求了求长姐,她和姐姐自幼感情便好,想必只要她开口,长姐无论如何会在太子面前替齐涣求情的。便是男人再不好,也终究是她的夫。妻凭夫贵这是亘古不变的理儿,她想要在京城中被人仰望,便一定要让齐涣飞横腾达。

    可谁知齐涣却是个扶不上墙的。

    即如此,便休怪她心狠,她便断了齐涣那寻花回柳的心思……

    这厢齐夫人依旧在向儿子抱怨皇帝偏心,那厢回到院中的孔氏匆匆写了信,随后暗中派人送往太子府……一切,都在夜幕中缓缓上演着。

    ***

    果然如齐律所说,自从皇帝册封郡主的圣旨下达。

    齐氏来恭喜的人简直是络绎不绝,在世人眼中,这可是个良机……要知道齐律这人虽然名声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可他得帝心却是毋庸置疑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八方来贺

    第二百二十八章八方来贺

    将来得了皇帝重用,飞黄腾达那是一定的。

    总之,与这样的少年权贵搞好关系那是大有裨益的,若说交好齐家倒不难,毕竟齐家也算家大业大……只是此齐非彼齐。世人皆知齐家两位公子不和,而且齐老爷夫妇都是偏疼长子的。

    当年齐老爷之所以得势,主要仰仗的是娶了个公主老婆。

    齐家固然家大业大,可是没有汉阳长公主恐怕也不会如此时这般兴盛……

    只是齐老爷终究少了些大才,所以这些年来在京中也只是守成,未有什么大的建树。齐氏长子虽然文质彬彬,生的也算是玉树临风,又娶了一位侯府次女为妻。只是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建树平平,似乎更像其父多些。

    便是有个公主亲娘,也不过在京中权贵圈中排得上名号,着实算不得出类拔萃。

    可是齐律却不同。

    那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乍看是个无赖。在京城名声更是不堪入耳,甚至在此之前京中没哪个姑娘真心愿意嫁这样一个男人,毕竟齐氏再有银子,齐律再有封地,可是齐律若是块烂泥,始终扶不上墙,也不过是坐吃山空。

    整个京城,也就只有皇帝的女儿‘敢’嫁他。毕竟生为皇女,便是什么都不做这辈子也注定富贵荣华。

    以前百官们都以为待和乐公主到了出嫁的年纪,那是一定会嫁进齐氏的。

    而皇帝之所以对齐律这么放纵,自然是因为老丈人看女婿,自然是越看越顺眼的。再加上齐家这位二公子生的那真是芝林玉桂,比起其兄来,那简直是更上层楼。

    小少年不管往哪里一站,那都是吸引人眼球的存在。

    皇帝看中他也在情理之中……谁也没想到,齐律不声不响的娶了妻,而且娶的是离京城数百里的建安谢氏女。

    那谢氏以前名声自然响亮……什么‘旧时王谢堂前燕……’据说谢氏便是诗中那‘王谢’中的谢氏后人……

    只是近年来,谢氏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家中子侄实在官场上没什么建树。

    只是谢家姑娘貌美之言却是不径而走,而且齐家大公子似乎曾在一次醉酒后亲口承认,说是谢珂却是人如其名,珂字有‘美玉’之意。那谢珂,确是一块美玉……

    既然由齐涣证实了,那齐律娶谢家姑娘的原因自然简单的很,自然是奔了美人去的……

    所以齐律成亲后,其实很多人都想看这对小夫妻的‘热闹’。这里的热闹自然是贬义的,他们觉得以齐律那性子,便是初时稀罕美人,待过了新鲜劲,也一定会故态复萌。继续胡闹,继续无法无天,那时谢家姑娘不过是件摆设罢了。

    难道一个小小建安谢氏的嫡女,真的能收了堂堂齐二少的心不成。

    如果以此做赌,恐怕赔率会是一赔百……谁想到人家小两口去了趟北境,不仅风风光光的归来,而且连女儿都生了。

    要依了齐二公子的性情,这时候早已该对谢家姑娘失了兴趣了。可是齐二公子似乎真的变了个人般,虽然性子还是让人难以招架,可是整个人却显得圆*润了些,如果说以前的齐律是个刺头儿,现在的齐律则是个可以偶尔讲讲道理的刺头儿。

    虽然只是‘偶尔……’可这已经让京中诸人大呼奇怪了。

    要知道皇帝十五年可都没将这少年的性子掰直,人家谢家姑娘一年多便将齐律改造成了一个顾家顾妻子顾女儿的三好相公。

    这份本事,实让人钦佩。

    现在人家女儿都被皇帝封了郡主,可见皇帝并未因为齐律未娶和乐公主而与齐律离心……以前传的那些什么皇帝与齐二公子势如水火的小道消息,实是胡言……也许那传了消息的人是嫉妒人家齐律即得了如花美眷,又没有失了帝心,人家这才是真本事。

    现在更是让皇帝封了其女为郡主。

    要知道齐律这一辈人中,还没有一个家中女儿的身份能高过这位‘烁’郡主……所以便是平日与齐律没什么往来的,也都谴了人送上贺礼。

    不过几日,齐府为了装诸方贺礼已经堆满了整整四间屋子,而且贺礼似乎没有停歇之势,依旧络绎不绝的送进府中。

    倒真是应了齐律那句话,收礼会收到手软。

    明日便是他们小夫妻抱了孩子要进宫谢恩的日子,谢珂望着女儿有些发愁。

    虽然都说女儿要娇养,这样长大后才会眼光奇高,才能寻个如意郎君,只是自己这女儿是不是养的忒娇了些……不过才勉强能坐罢了,可是小丫头却已经‘穿金’,若不是她相拦,恐怕‘戴银’二字也被齐律落实了。

    小小的人儿,穿了件浅粉色的小衫,小衫上用金线挑花法子锈了几朵花苞……

    那花苞乍看上去平平无奇,不过是嫩粉色的,可是逆了光看,竟然闪着淡淡的金光。便是这一件小衫,便够一家三口吃用一载有余了。这不过是齐律给女儿所裁的众多衣衫中的一件。按了齐律的话说,他齐律的女儿,便是真的披了一身金,他也供得起,总之,他齐律的女儿,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架了云梯去给她摘。

    “叹什么气,不过是入宫吃顿饭罢了,有什么可担心的。”齐律在一旁拿了拨浪鼓逗女儿,而小明月用她那胖胖的小手和齐律‘抢’着,只是她小胳膊小腿的,自然抢不过,下一刻小嘴一撇,眼看便要哭,齐律心疼的不得了,赶紧将拨浪鼓塞进女儿手中,小丫头马上转哭为笑。

    谢珂再次一叹。

    她又没愁入宫谢恩,她是怕将来女儿性子十成十像了齐律。

    若真如此,他们岂不要养女儿一辈子。

    “宝姐儿,我们女儿真聪明,看这小手握拨浪鼓握的多紧……”

    “那是因为你没用力气抢……”谢珂无力的道。“我们的小明月就是聪明漂亮。看那一脸的伶俐劲儿……”都说女儿是娘贴心的小棉袄,谢珂是没感觉女儿像她的小棉袄,只是觉得自己给齐律生了件小棉袄。让齐律不管冬天夏天都恨不得将‘棉袄’披在身上。

    “阿律,我们是不是太娇惯女儿了。”几个月的小娃罢了,已经是要什么就给什么。这样下去,谢珂着实担忧的很。

    齐律却不以为意。

    “我的女儿,我不娇惯谁娇惯。”齐律这样一说,谢珂最终又叹了叹气,这少年是个死心眼的,他认准的事,她是没法子让他变通的……“好了,不早了,哄小丫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入宫呢。”

    这次齐律点了头。

    然后弯身和女儿打商量。“闺女,咱们明天再玩……”小娃自然是不会理会他的,齐律不由得望向谢珂,一幅要谢珂出马的神情,谢珂不由得揉揉头,随后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齐律。最终秀手一伸,一拉……

    “宝姐儿。”见女儿咧了嘴要哭,齐律自然心疼。

    “睡觉。”谢珂冷了脸望向小明月,齐律眨了眨眼睛,也露出和小明月一样的神情,父母两个同样可怜巴巴的望着谢珂。

    谢珂不为所动,小明月瘪了瘪嘴,在谢珂越来越暗沉的眼神中,伸展开胖胖的小手,一幅要谢珂抱抱的神情。谢珂脸上神情不由得一松,弯身抱起女儿。一旁齐律身子一歪,看女儿的眼神就像望着内奸。

    这小丫头,他在这里‘帮’她,她却转脸便和谢珂母女一家亲了。

    直让他这个当爹的心里冷飕飕的。

    这个小叛徒……“宝姐儿,我也困了,一起睡。”齐律这人若说人人都知道的优点,那一定便是厚脸皮了,虽然刚才他选择与女儿一条战线,可是女儿都投降了,他自然就坡下驴,马上起身追向谢珂。“我看你精神的很,你还是去书房处理文书吧,贺章可是说,你那书案上可是积了满满一案。”

    提起书房,齐律十分气馁。“宝姐儿,明日再处理好不好?”

    谢珂笑着,小明月笑着,齐律刚想陪着笑,可谢珂下一句说的却是。“不行。”然后再不理由齐律,抱了小明月进了内室。

    齐律一脸被嫌弃的悲壮,然后大义凛然的迈步直奔书房。

    心想干脆今夜便让贺章陪了他通宵达旦处理事情……他不得好眠,自然也得寻个人相陪,他又舍不得去闹谢珂,那只有去找贺章了。

    翌日谢珂起了个大早……

    谢珂自然不会承认齐律一夜未归以至她不能成眠。那男人,便不能惯着,越惯越没样子。今天轮到雨卉服侍,细心的雨卉自然第一时间告诉谢珂,昨晚齐律拉了贺章二人辛苦一夜。

    据说中途贺章曾来搬救兵,所谓救兵自然是少奶奶谢珂。

    婆子回禀时正好碰到起夜的雨卉,雨卉便直接将婆子打发了……这种事,她才不会傻到真的惊动自家少奶奶,要知道爷可是难得这么勤奋。

    “……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把贺统领打发了。”谢珂听完雨卉的话,不由得露出佩服的神色,她心软,若是贺章求到她这里,她没准真的便亲自去请齐律回房了。

    可是那少年最近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入宫之路

    第二百二十九章入宫之路

    那少年最近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仗着皇帝还没给他安排差事,整日里除了逗女儿便是哄女儿……府中诸事都积压在书房,按了贺章的话法,那可真是堆积如山。可是齐律却不为所动,说什么比起女儿来,旁的事都得顺延……

    谢珂又不愿在少年兴致大好之时和他争辩。

    昨晚算是难得的机会。齐律虽然任性,可是该担的责任,他却不会推卸丝毫。

    他更不会在她和女儿将要就寝时和她争执,因为少年总归心疼她和女儿,怕她们不得好眠。

    那人啊……其实是个心软的。“爷一夜未睡,听了前院服侍的小厮说,爷案上的文书已经所剩无己了,想来昨晚爷真的十分辛苦。少奶奶不如亲自端碗醒神汤去给爷解解乏。”谢珂之所以重用雨卉,是因为她不仅处事稳妥,而且遇事向来十分周全。

    于谢珂来说是查漏补遗。就像此时,她便是要去看一看齐律,恐怕也不会想到给他带着汤水。她这人自幼被服侍惯了,于服侍人一道自然不如雨卉。

    当谢珂将醒神汤放到案上时。

    齐律的眼睛一亮。“给我的?”调子是十足的受宠若惊。谢珂固然对他好,可是却从未主动给她送过汤水,这让齐律觉得这一夜实不算什么。他可是男人,可是一家之主,养活妻子女儿本就是情理。

    他最近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府中诸事确是积攒了太多了,也不怪昨夜谢珂将他‘赶’来书房。

    他还为此觉得委屈呢,现在看来,这完全是谢珂对他的……鞭策。所以齐律敛了脸上的疲惫之色,一脸笑意的端起醒神汤,三口两口吞入腹中。然后不忘讨好的给谢珂看了看空碗。

    谢珂接过空碗,见少年唇边沾了些汤渍,不由得捏了帕子替他拭净。

    齐律身量颇高,见谢珂仰着头服侍他,笑着微微屈身。这幅配合的样子,着实让在一旁辛苦一夜而且还没有醒神汤喝的贺章觉得心里一片冰冷啊。

    爷真好命,同样辛苦一夜,爷有少奶奶亲手送来的醒神汤,而他只能回家喝西北风,真是人比人得死……他也想娶房媳妇了。

    这念头一冒出来,丛蕊的样子不由得出现在贺章脑海中。

    贺章神情一凛,迅速将丛蕊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所谓朋友妻不可欺,爷即已做主将丛蕊许配给林长源,而丛蕊也点头应下了,那便表示丛蕊与他无缘。人家姑娘都放下了,他不该割舍不下。

    谢珂的注意力虽然在齐律身上,可是贺章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也被她收入眼中。其实世间之事,又有几分是合心意的呢?便是她,当初不是也不想嫁进齐氏,不过嫁给齐律后才发现,原来真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谁知道缘份会不会在下一刻降到贺章身上。

    “贺章也陪着你辛苦一夜了,你还是快让他回去歇着吧。你也快回院子,我们用过早膳后还要入宫谢恩呢。”“急什么,让皇帝多等会便是了。”齐律则完全不当回事。

    谢珂简直哭笑不得。

    别人连提起皇帝来都要抖上一抖,可齐律却完全不在乎……想必当年被皇帝暗算的阴影是真的从他心中淡去了。

    谢珂倒是十分佩服齐律不把皇帝当仇家看的态度。

    至少她是做不出的。前世欠了她的,她虽然不至于今世报复回来,可让她今世还像前世那般与那些人交好,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齐律这般的。这人,其实本性是个豁达的……人都会犯错,可难道因为做了一件错事,便否认其为人吗?

    齐律会摇头。

    在他看来,皇帝对他十几年的纵容疼爱可不是做假的。

    便是心中有些芥蒂,可他也明白,与皇帝交好,他才过的安稳。若是惹怒了皇帝,受苦的并非他一人,而是连带着他的妻女,他自然不会傻的选择那条艰难之路……不就是假装没被皇帝暗算过吗?

    小事尔。从小到大他己经习惯做那个诸人眼中的齐律了。

    “那像什么样子,哪有让圣上久候的。你动作快些,女儿可在院中等着你陪她玩呢。”

    然后……

    齐律三两下将案上清楚干净,随后不由分说拉了谢珂便走,同时不忘对贺章挥挥手……“慢些。”谢珂被拉得有些气喘不由得娇喝道。齐律这才发现自己和谢珂比起他来,腿实在太长了。他才放缓了步子。“你不是说不急着入宫吗?怎么又这幅火烧眉毛的神色。”

    “是不急着入宫啊,可我急着见女儿。”可是齐律的回复简直让谢珂想倒地。

    而且他竟然还能摆出一幅无辜至极的神情,谢珂实在佩服。全天下,恐怕也就只有齐律一人会觉得哄女儿玩比面圣更重要,也不知道皇帝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后悔封了这郡主的称号给明月,明显,这是个即不感恩又不戴德的‘白眼狼’。

    齐白眼狼果然哄女儿玩了半个时辰。

    这才姗姗动身。

    谢珂已经无力催促了,再催下去,她觉得自己恐怕都成了怨妇了。便让少年胡闹吧。好在坐上车后,齐律终于记起来自己的责任,终于把女儿交到谢珂手中,一本正经的和谢珂说起谢恩之事。

    “今天你不要离开我一步,我会死皮赖脸的把你们母女带在身边。便是皇后派了人来传,也自有我应对,你只管抱了女儿看戏看好。”

    只是这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的话怎么那么让人肝疼呢。

    “好。”可是齐律竟然在等着谢珂回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带了女儿,她也怕出丝毫意外。

    跟在齐律身边,不管发生什么都由他来应对,她落个清闲,谢珂自然点头。齐律笑了笑,用手摸了摸谢珂的小脸,见女儿眨着大眼睛在谢珂怀里,不由得又抚了抚女儿的小脸。

    面前这二人可是他的命。

    若是少了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他也不必活了。齐律知道也许今天不会是场鸿蒙宴,毕竟自己得了个女儿。只是以防万一,防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若是一次大意以至发生什么意外,他想自己会活剐了自己。

    所以哪怕是被人嘲,被人讽,便是被骂,他都义无反顾。

    “我在陛下面前胡闹惯了,陛下顶多也就骂我不懂规矩。不会真的为难我……最近太子似乎又有意拉拢我,所以我那个皇后舅母是一定会来看明月的,不管她送什么,你照单全收便是。反正不要白不要,便是不能当了换银子,留下来给我家明月添抬嫁妆也是好的。”

    谢珂越听越觉得少年在‘胡言乱语’,连嫁妆二字都出来了。如果她没记错,他们的女儿才半岁。

    那么久远之后的事,难得少年竟然开始算计。

    当真是……未雨绸缪啊。只是,早了些!“我们若收下皇后的赏赐,岂不是接受了太子的示好。这样稳妥吗?”

    “稳妥,稳妥的很。让太子猜来猜去猜不中,我们日子过的才安生。最近我和宁王,豫王都有些往来,想必我那位太子兄长暗中早已急不可耐了。”

    “宁王,豫王?”这事她怎么不知。

    齐律露出笑意来,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掩饰。他们可是说过的,即是夫妻,便该齐力。

    以前的事便算了,谁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可是女儿出生之后诸事,他们说好,再不相瞒。这人倒好,竟然瞒了她暗中动作……“我有说宁王和豫王吗?一定是你听了,宝姐儿,你肯定是听错了。”少年耍赖,一脸的狡诈。

    谢珂不由得摇摇头。

    这人怎么能前一刻像个懂事的成年人,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后一刻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插科打诨轮番上演。

    “可能是我听错了。”

    谢珂最终只得道。少年不仅不觉得自己无赖,反而重重点了点头附和。这二人在车中你来我往,谢珂怀里的小明月看到了,也急急的伸出一双小胖手。她以为爹爹在和她做游戏,于是伸了手让齐律抱。

    齐律不由得大笑。

    他家的女儿就是招人疼,看这小模样,这么小就知道安慰人了。他感觉十分欣慰……在他想来,女儿一定是觉得谢珂刚才的神情太凝重了,所以才会出‘手’安慰他。

    被女儿‘安慰’了的齐律,满脸笑意的接过女儿,在她的小脸上亲了又亲。直惹得小明月撇了嘴一幅要哭的神情这才做罢。到了宫门,齐律探出脑袋,齐律入宫,实在不需要什么对牌腰牌之类的,他这张脸就是无往不利的神器。

    只是他俊脸一露,护卫便没哪个不买账的。

    京城齐家的二少爷,那可是在宫中都敢横着走的主。

    羡慕吗?嫉妒吗?没用,谁让你们落地时没控制好,让脸先着了地呢。如果你也能生就一幅齐律似的小模样,也许皇帝也会对你另眼相待。

    所以,对于齐家二少。

    不必羡慕,不必嫉妒,因为只平白的给自己添堵。

    马车顺利进了宫门,直赶到殿前的广场驭夫才勒住了拉车的马匹……齐律撩了衣摆先跳下去,随后小心的扶着抱了女儿的谢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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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贵介绍:
未成想再睁眼竟是儿时旧宅。
那时,她还是谢家最尊贵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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