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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百里墨染     矜贵txt下载     矜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章 ‘拔龙须’

    第二百三十章‘拔龙须’

    驭夫见夫妻二人下了车,很快便马车驶离。

    诺在的场地中,只有谢珂一家三口……谢珂是第一次来正殿,上次入宫她是直接去了后宫见皇后的。

    所以这是谢珂两辈子来,第一次有幸立在这里,望着面前巍峨的大殿。

    “有什么好看的,灰不灰,乌不乌的,除了房顶高些还不如咱家房子来的顺眼。”

    所以的好气氛都被少年破坏殆尽,谢珂叹气。“不过说了几句正殿没什么看头你便叹气,你这女人,还真是小家子气。等我及冠后,带了你和女儿去封地。到时我一定让人给你建一坐比这个屋顶还高的房子,让你整日住在里面。”齐律从小到大来了无数次,在旁人眼中也许大魏的皇宫是要让人瞻仰的,在齐律眼中,其实和他家后花园真的所差无几。

    而且大殿建的这么高,便不怕雷劈吗?他可清楚的记得几年前,大殿后的几株老树都先后一个个被雷劈的见了阎王。

    再说,他不喜欢看到谢珂眼中露出诸如惊诧,赞叹那样的神情,便是露出来,也一定是要露给他看的。他霸道吗?他就是霸道了,谢珂可是他的小姑娘,他就是要让她的目光时刻离不开他。

    “走吧。”少年自然也是知道轻重的,和谢珂打闹是打闹,可是要见皇帝,还是要规矩些的,便是他不以为然,皇帝那人可是十分爱好那张脸面的。

    谢珂点点头,见齐律一本正经,不由得挺了挺身形,将怀里的女儿抱的更紧了些。

    他们其实该带个婢女的,出身尊贵的妇人,便没哪个在外会亲自抱孩子,那会给人一种家中寒酸之感。人们会说那人家里连个奶娘都请不起……可是齐律谢珂却是反其道而行,齐家可不是缺银子的,小明月的奶娘一个两人都在府中闲的无所事事,可是不管是齐律还是谢珂,有外人在时,都习惯女儿赖在他们身上。

    虽然齐律从未说过。可是却把女儿看的极重。

    这点谢珂自然是知道的,自然而然的,她对女儿也格外的上心。

    齐律在前,谢珂在后,二人施施然跨上石阶,这时候殿门大开,一个内侍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

    “二公子终于到了,陛下可问了奴才几次了。二公子若是再不来,陛下可要差奴才前去宫门相候了……”在皇帝身边当差的,自然最在行的便是察言观色。一句话即说明皇帝等急了,又将自己的身份放的极低,可是谁人不知皇帝身边的近侍,那是无论如何不能得罪的。

    哪怕齐律再胡闹,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立时一脸笑意的回道。“有劳公公,烦请前面带路。”那内侍笑着点头,转身在前带着路。谢珂一步步朝上迈着石阶,每迈一步,心里其实都要紧上一紧。

    她行在这大魏最尊贵之处,迈上一步,离大魏皇帝便近上一步。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皇帝,可此次意义却大有不同。上次她做为齐律的新妻,入宫觐见那是皇帝给齐律面子,也算是皇帝对齐律格外的恩宠,可这一次他们却是抱了女儿进宫谢恩。这等于皇帝已经昭告天下,她是齐律的正妻,烁郡主的生母。

    便是齐律父母认不认她都不重要了。

    她死后是一定会进齐氏祠堂的,会受齐氏子孙香火供奉。

    这自然是一种无尚的殊荣……她懂,齐律何尝不懂,皇帝又何尝不懂呢。皇帝既然给了明月封号,准她和齐律一起携女入宫,自然是一种默认。只是皇帝会这般容易便接受了她做为齐律的正妻,齐氏的二少奶奶。

    她听来的传闻,齐律可是被皇帝一直当成未来女婿‘培养’的?

    所以便是有齐律在身边相陪,谢珂还是难免紧张。

    说她怯场也好,胆小也罢,她就是个出生在边远小镇的小门小户的姑娘……“傻姑娘,又不是没见过皇帝,何必紧张。”齐律回身笑着轻声道。那回眸一笑,当真百媚横生,当真有那么几分勾魂夺魄之感,还真的让谢珂由心底升出一股子勇气来。

    心道齐律说的不错啊。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能怕见个皇帝……

    那内侍说的自然夸张,什么皇帝在殿上久候齐律,那不过是场面话,皇帝日理万机,那内侍推开殿门将齐律夫妻引入殿中后,皇帝才放下手中的折子,抬目望向殿下这一家三口……齐律皇帝自然熟悉,他见齐律的次数比见自己儿子次数都要多。

    这小子每次进宫,不是气他便是逗他,脸上神情可是难得这么一本正经。

    齐律侧身接过女儿,然后牵着谢珂的手,夫妻双双拜倒行大礼。皇帝目光不由得闪了闪,心道这小子竟然是个心细的,还知道接过孩子扶好媳妇。

    “平身吧,今日怎么这般知规矩,还给朕行了大礼。”皇帝淡笑道。

    “给陛下行大礼那是感谢陛下赐小女郡主之位……”齐律这大实话,直听得皇帝挑了眉头……这小子每次不气气他便算是他的孝顺了。皇帝为了怕自己殿上失仪,不由得将目光望向谢珂。在皇帝心中,这位谢家姑娘除了漂亮似乎没什么优点了。不过话说回来,她若不美,齐律这小子兴许也不会看中她。

    时隔一年多,再次见到谢珂。

    皇帝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叹齐律的好眼光。这谢家姑娘确是绝色。

    便是生过女儿了,也不像旁的妇人那般一眼便能看出已是当了母亲的,还是那么窈窈袅袅的,与上次见面时相比,似乎沉稳了几分,至少站在齐律身边,不会显得怯场了。

    皇帝便是眼光再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夫妻立在殿中,那当真是道漂亮的景……“这便是烁郡主吧,抱来给朕看看。”

    齐律应道,不顾皇帝明显希望谢珂抱了孩子上前的眼神,自顾自抱了小明月就跨上了白玉石阶……

    石阶九级,象征天子之尊。皇帝瞪了一眼齐律,心道刚才还夸你小子懂规矩了,现在看来不过是猪以子插大葱,装象呢。哪有男人总抱着个孩子的,不带个婢女已是十分出格了。好歹这孩子也该女人来抱。总之,皇帝觉得齐律此举着实失了男子颜面。

    不顾齐律可不管那些。

    什么颜面不颜面的……

    谢珂总归是个内宅妇人,若是由她抱了明月上前,被皇帝吓到可如何是好。

    他可是明月的父亲,由他带劳最好不过。“舅舅。”这个时候,齐律通常最会卖乖,果然迎上他一脸的笑意,还有脸上那明显阿谀的神情,皇帝冷哼一声。探身来看齐律怀里的小女娃。

    孩子生的漂亮,皇帝一眼都不由得眼前一亮。粉粉糯糯的一团,一双大大的眼睛,颇好奇的望向皇帝。那小模样,倒真让皇帝想起了齐律小时候。

    “这孩子,倒真有几分像你小时候……”听皇帝这样一说,齐律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帝王心思最是难测,也许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便会翻脸,他自进殿后便明目张胆的保护谢珂,他还真怕皇帝因此翻脸。虽然不会伤他们性命,可是若是吓到谢珂便不好了。“那是自然,我女儿。”齐律十分自豪的将女儿举了举。

    小女娃丝毫不怯场,用胖胖的小手抓着父亲的手臂咧了小嘴笑的欢快。

    皇帝看的有趣,不由得伸了手去逗小明月,殿下的谢珂心中不由得一紧,生怕小明月出什么状况。

    可是下一刻,不仅谢珂,便是齐律也不由得瞠目结舌……因为小明月竟然松开了紧握父亲手臂的那双小手,然后动作伶俐的握住了皇帝的一根手指,然后……不由分说塞进自己口中。

    咬!

    皇帝瞪大了眼睛,齐律也瞪大了眼睛,心道女儿啊,你怎么什么都咬啊。

    皇帝的龙爪那是能随便咬的吗?

    ……多脏啊。

    谢珂不由得紧张,险些不顾一切的冲向龙案。女儿胆子也太大了,便是个小孩子,可是对方皇帝啊。

    若是咬伤了,岂不是‘噬君’大罪。皇帝眉头微皱,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手指竟然眨眼间便被小女娃拉进了口中,一旁的内侍见此不由得一声惊呼。

    皇帝冷哼。

    “乱叫什么,成何体统。”内侍赶忙跪倒用头触地。

    心道果然什么男人生出什么种来,齐二少是个胆大妄为的,连带着他的女儿都是个敢拔龙须的。“舅舅,小娃胡闹。”谢珂一边去扒拉女儿的小嘴,希望她吐出皇帝的手指,一边陪了笑道。

    皇帝本来真的有几分动怒。

    他虽然不屑于和一个小娃计较。可活了四十几岁突然间被一个小娃‘偷袭’成功,不管面子还是里子都不好看。

    可是迎上齐律那带笑的脸,再低头看一看咬了自己的那小丫头,小丫头鼓着小嘴,一脸锲而不舍的表情。其实她连牙都没出一颗呢,便是用力咬他,也不过是有些发痒……

第二百三十一章 暗潮汹涌

    何况小丫头生那酷似齐律儿时的小脸,着实让皇帝生不起气来。

    “朕堂堂一国之君,如何会和一个小娃计较。”

    “陛下最是宽宏大量了,臣这就将小女带下去,带下去……女儿,乖女儿,咱去找娘。”‘娘’字一出,所向披靡……因为在小明月脑中娘是与食物等同的。找娘便表示有饭吃。

    而且嘴里这东西咬起来硬邦邦的,着实没自家爹的咬起来口感好。

    皇帝睁了眼看着小娃变脸似的吐出他的手指,然后在齐律怀里上爬下爬,终于越过齐律的肩膀看到谢珂。然后小嘴不由分说啊啊的轻呼着,小手自然也没有落下,一个劲的向谢珂那方向挣扎。

    皇帝心道若是被外人看到,还以为他强抢了人家小娃呢。

    这小丫头,和他爹一个模样,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快抱去交给她母亲吧,小心一会她哭塌了大殿。”皇帝不由得摇头道。这话自然是调侃多些,只是齐律这人素来喜欢登了人鼻子上脸,只见皇帝话音落下,齐律竟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陛下所言及是。”

    “你个臭小子,哪天不气气朕你都难受……”

    说完不忘照着齐律的脑袋拍了下。齐律作势被拍疼了,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抱紧女儿向殿下走去。

    “臣哪里便气到陛下了,臣明明是按了陛下的心意说话。”那委屈的调子,连在一旁跪地不敢起身的内侍都不由得暗暗露出鄙夷之色。心道你齐二爷什么时候这么听过话?哪次进宫不是把皇帝先气得大怒,然后再想法子安抚。这种把戏玩的乐此不疲,而皇帝似乎也挺‘乐在其中’。“你还自称‘臣’你看你,哪里有点臣子的样子。算了,当着谢氏的面,朕实不想你颜面无光。你还是先把谢氏送到后宫皇后那里,朕再好好和你小子说道。”

    “陛下该知道,臣可是爱女如命,在府中小丫头不刻都不能离开臣的礼线,进了宫也是一样。一会和亲自带了她们母女去给皇后娘娘请罪,还请陛下开恩,便不要送了她们母女去后宫吧。”说这话时,齐律脸上不由得敛了刚才的调笑之色。

    皇帝脸色同样沉了沉。

    “怎么,你的妻女在朕的皇宫中,还能出了什么意外不成?”这问题问的便有些重了。

    “自然不会。”齐律摇头。

    皇帝脸色缓了缓,这才开口。“既然不会,那你小子有什么不放心的。即已为人父,便该是个大人了,不许再像过去那般胡闹了。”“陛下,这哪里是胡闹?这是臣的肺腑之言,臣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如珠似宝般的疼呢。便是分离片刻,臣也不愿。”

    齐律话中的深意皇帝自然明白,脸色不由得一凛。

    谢珂直听得心惊胆颤,她其实不理解齐律为什么坚持不送她们去后宫,此时太子不是有意拉拢齐律吗?难道皇后还算暗害她们母女不成?有皇后坐镇,后宫中便是有人心怀叵测,想要害到她和明月,恐怕也是不易。

    可是齐律为何宁愿和皇帝在殿中相争不下,也不让她去后宫参见皇后呢?

    谢珂百思不得其解。

    齐律的皇帝相视半晌,最终皇帝摇头笑道。“你小子真是当了爹便什么都不顾了。也罢,朕总归……便依了你,便让谢氏母女在这殿中候着吧。你入宫的消息想必很快皇后便会知晓。她自幼便娇纵着你,待你可不比朕差,她是一定会来看看烁郡主的。”

    不仅是谢珂,便是服侍皇帝的内侍都有些不信,皇帝竟然这么轻易便妥协了。

    以往皇帝虽然最终也会妥协,可总得和齐二爷过上几招。

    今日是怎么了,齐二爷一句话,皇帝竟然便依从了……“多谢舅舅。”齐律脸上复又挂了笑,一副没脸没皮的神情。皇帝摇头,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这小子,气了他后总有法子哄他开怀。

    不过他说的也有理……

    他问过御医,那毒虽然早解了几日,只是余毒终会一日日侵袭他的身子。之所以那谢氏能生了个女儿,实因那时余毒毒害还不深。

    便是医术再高明的郎中,对于那种毒的余毒也是束手无策。所以有一句话他没有说错,那孩子确是他唯一的女儿。事已至此,他何必还苛责他。只是这谢氏……“谢氏,朕听说你颇得望川楚氏的楚晔照顾,你的嫁妆中,便有不少是他所赠,可是事实?”

    谢珂一边哄着怀里的女儿,一边暗道该来的总会来。

    皇帝或许最终信了齐律,可终究不会相信小舅舅……这或许也是皇帝最终‘接受’她的原因之一。

    想用她来‘要挟’小舅舅楚晔。“臣妻确有些嫁妆是望川楚氏所赠,可却并非是小舅舅楚晔所赠,而是外祖母楚老夫人所赠。”

    “哦?”皇帝露出疑惑之色。

    “陛下有所不知,我母是外祖母唯一的女儿。当年外祖父在世时,偏宠母亲……曾决定将楚氏一成的产业做为母亲的陪嫁……只是祖母故去后,楚氏那几年颇为艰难,所以母亲出嫁时,便没能带走那些本应是她陪嫁的产业。后来母亲早亡,外祖母伤心之余为了让九泉之下的母亲安心还是履新了当初的承诺,在我出嫁时当母亲该得的产业相赠。”

    “原来如此。”皇帝轻声道。

    谢珂解释的很清楚,这些他倒是真的不知。毕竟望川离京城近千里之遥,而且在北境的消息未传回前,他何曾在意过望川楚氏一个小小的楚晔……

    却想不到那人倒有几分本事,竟然将诺大的北境整治的服服帖帖。

    倒真是有几分大才。只是据他探来的消息,这个楚晔似乎是个行踪成迷之人。自从十几岁后开始陆续离家,甚至有时间一走几载不归。奇怪的是楚老夫人也不派人去寻。“陛下怎么对楚四爷好奇起来。陛下若是觉得楚晔是个可用之才。不如臣回府便写封信给楚晔,让他来京城替陛下效力。好歹臣也唤他一声‘小舅舅’。臣的面子他还是给几分的。”

    “小舅舅?”

    “自然,臣可是个规矩人,他即是臣妻的舅舅,臣自然也该唤他一声舅舅。咦……那岂不是说,陛下可以与楚晔称兄道弟了。”齐律一幅发现新奇事的惊诧表情,皇帝却冷了脸。

    “休得胡言乱语……也不必去写信。”

    被齐律这样一闹,皇帝觉得将楚晔招至京城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能让齐律甘心唤了‘舅舅’而且据他所知,那楚晔年纪轻轻,连妻子都未娶呢。能让齐律这个刺头儿认一个年龄不过大他几岁的人为长辈,这人自然与齐律‘臭味相投’。一个齐律已经让他头疼了,若再招来个楚晔……

    皇帝心想还是算了。

    便让他暂时在北境,谢珂在这里,楚氏的望川,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谅那楚晔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臣倒真的十分想念楚家小舅舅呢。”齐律适时做出一幅惋惜状,皇帝立时觉得自己果真处事果敢。

    谢珂不声不响的吐出一口气,心道还好齐律机灵,若是皇帝真的动了将小舅舅楚晔‘招安’的心思,事情恐怕会越来越难办。先不说小舅舅那性子不会喜欢被皇帝驱驰,便是北境若无小舅舅楚晔镇守,恐怕时间长了也会生变。

    而北境,却是谢珂计划中最后的退路。

    便在皇帝打消了招安楚晔的心思之时……有内侍恭敬的上前。“陛下,皇后娘娘还有几位贵妃娘娘驾到。娘娘说齐二爷的女儿入宫,她们是一定要见上一见,奉上贵礼的。”

    来的这么快?

    了解皇帝的都能看出,皇帝现在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

    皇后是个聪明人,如果不聪明,也不能稳坐中宫二十余载……只是这一次,她太心急了些。

    “宣。”

    “诺。宣皇后娘娘和几位贵妃娘娘入殿。”内侍扬声道……

    随着一阵香风,几个婀娜的身形被宫女搀扶着,雍容华贵的走进殿中。谢珂夫妻自然退到一侧,以皇后为首的几位宫妃上前行礼……仁和皇帝的脸色此时已经恢复平常和颜悦色的道:“爱妃们平身。”

    随后是齐律和谢珂给皇后等人行礼,不等谢珂跪下,宋皇后已经亲热的上前。“快别跪了,这怀里还抱着孩子呢,若是一个不稳摔了,本宫可就成罪人了,阿律这小子不得跟本宫拼命!”这话自然是说笑的,皇后身侧的几位宫装妇人不由得掩了帕子轻笑。

    谢珂微微抬目去看。

    包括宋皇后在内共有四人,都是熟面孔。

    贵妃李氏,她是湘王的母亲。还有豫王和宁王的母亲贵妃肖氏和唐妃……这时宋皇后一声轻呼,谢珂顿时收回思绪,专心应对宋皇后。

    “这便是烁郡主吧。这小模样生的……妹妹们上来看一看,是不是像阿律小时候?”余下几人上前,将谢珂母女围在中间,上下打量着谢珂怀里的小明月,而小明月今天似乎格外胆大。

    睁着圆圆的眼睛也左右打量着面前几个衣服华丽的宫中贵妇。

    然后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唔,她们太香了,小娃表示不喜欢。

第二百三十二章 ‘情敌’

    宋皇后脸色有些讪讪的,一旁的李贵妃不由得用帕子掩了唇轻声道。“这小娃倒是机灵的很,”

    李贵妃与皇后斗了一辈子,这在宫中已经不算密辛了,虽说一直没坐上皇后宝座,可是李贵妃仗着皇帝的宠爱,虽然位份不如皇后,可在宫中却隐隐与皇后并驾齐驱。小明月这反应,自然是愉悦了李贵妃,只是齐家的娃,在谢珂肚子里老实,并不表示生下来还会本份。

    要知道齐律疼媳妇,人家不娃同样疼娘。

    所以面对李贵妃那此慈爱的表情与热情的双手,小娃果断的将小脑袋一扭,兀自趴在谢珂肩上,给诸人留下一个胖胖的小背影。

    这下该轮到宋皇后嗤笑了。

    “妹妹指甲那么长,实在不适合抱娃娃,小心划伤娃娃那细皮嫩肉的小脸。”李贵妃收回手,脸色着实称不上好看。

    心道齐律是个刺头儿,生下的孩子性子都随了他,这才几个月的娃,竟然已经这么让人生厌了……李贵妃自然不会真心喜欢齐家小姑娘,尤其是还是个被封了郡主的小姑娘。便是他儿子李湘生的女儿,顶多也只能封个郡主。

    这孩子竟然和自己将来的孙女封位相同。

    若是以后自己的孙女见到齐家女娃,还得给她行礼。

    虽然同是郡主,可是谁让人家齐律成亲早,孩子也来的早呢。可怜她的儿子远在封地,便是想给儿子娶房出身尊贵的妻室,京中大臣都不愿女儿远嫁。

    一个孩子,竟然让李贵妃想到了这么多……

    便是小明月生的再招人疼,可是李贵妃却是越看越觉得刺眼。

    再加上他收到儿子暗中送来的消息,在北境,这齐律可是连番坏了儿子好事的。只是眼下她却不能与齐律为难,毕竟若是她这边为难了齐律,以至齐律一怒之下投奔太子。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只是李贵妃也不愿再做戏了。

    她勉强笑笑,从身侧宫女手中接过一个锦盒。

    “我们都是祖母辈的了,也不能空手而来。这是得闻阿律得了女儿后我便命人打造的长命锁。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银子,可是那银匠手艺尚算精湛。二皇子小时候脖子上戴的长命锁也是出自这银匠之手。”

    谢珂抱着女儿,齐律则笑眯眯的接过。

    “多谢贵妃娘娘。”

    李贵妃之所以受宠,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她能说会道。常常将皇帝哄的开怀,此时见齐律对她恭敬,她脸上自然不会露出丝毫不喜之色。“你小子动作倒快。成亲一年多便当了爹。你看你二皇兄,比你大了四岁呢,连正妃还未娶呢。我便是想给自己孙女打造一套,都没机会。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小子呢,要不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机会当上这祖母辈的。”

    这话说的有几分俏皮了,整个大殿因为李贵妃的话而活络了起来,再不似她们刚进来时那般沉闷。皇帝脸上也缓缓带了笑。

    “就你话多,不就是嫌弃朕还没给湘儿指个正妻吗?你看中哪家姑娘了,便直言告诉朕。朕的儿子……想娶天下哪个姑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朕都点头便是。”

    “……臣妾替湘儿谢过陛下。”李贵妃脸上这次的笑意是真心实意的。

    她多次隐晦的在皇帝面前提起儿子婚事。可是皇帝每次都搪塞过去,不是还早便是机会不到。这次皇帝终于给了准话,李贵妃自然欣喜。要知道给儿子找个有力的岳父,可谓是如虎添翼。

    自己儿子和太子比起来,不管是学问相貌还是处事都是更胜一筹的。

    差就差在她这个母亲只是贵妃,而不是皇后。

    不过只要她能想法子给儿子张罗一个出身显贵的姑娘,自己儿子便不是嫡出又如何?也有了与太子一争的力量。

    李贵妃高兴了,皇后自然不喜。

    只是当着皇帝的面,皇后也只能将不喜深藏于心。对于齐律,皇后是真的觉得失望的……齐父和齐家长子都是太子心腹。可偏偏齐家这位二公子却是特立独行。

    似乎谁人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偏偏又觉得还有机会拉拢他,又不甘放弃。太子几次三番示好,他都即不接受也不拒绝。这次齐律之女得封郡主,太子送了厚礼。齐律也未拒绝。只是派了人请他入太子府一叙,他又避而不见。

    这次好容易在宫中相遇。

    宋皇后真的想质问齐律一句,他到底要不要投奔太子。

    只是不管是皇帝还是几位‘好姐妹’,都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初时还想待谢珂给她请安时,便留下谢珂叙话,齐律那小子等不及了自然得亲自去她那里接老婆孩子。到时她寻机相问。不管如何,今日她是一定要让齐律有个决断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齐律竟然携妻女直接来见陛下,并未去后宫给她请安。

    她无法,只得亲自来大殿相见,却不想出门前李贵妃几人到访,原来几人都听到了消息,都打算去大殿见一见齐家那位小郡主。

    最终几个结伴而来。

    “如此恭喜妹妹了,终于了断了一桩心事。”

    “同喜,妹妹的孩子便如同姐姐的孩子。湘儿一旦娶了妻,再生个一儿半女的我便真的放心了。太子成亲也有两年多了吧……太子妃最近可好?”

    这话便像剜宋皇后的心窝子。

    好?如何能好?成亲两年肚子还没有消息,若非皇家有妾室不可早于嫡妻有子的规矩,她早就选几个姑娘给儿子送进太子府了。

    “自然是好的,前几日还进宫陪了本宫饮茶呢。太子妃那孩子,性子温顺,与太子更是相敬如宾。本宫和妹妹同样的心思,若是他们再有个一儿半女的,本宫也就放心了。”宋皇后唉声叹气的说完,同样递给齐律一个锦盒。

    “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给孩子把玩的。”齐律同样笑着接过,觉得戏还未看过瘾,心道可惜。

    他觉得女人真是神奇的存在,两个女人竟然可以在皇帝面前上演这样一出你争我夺,你骂我损的好戏,偏生这二位说话高明,丝毫不现一丝火气。之后肖贵妃和唐妃也先后送了礼物。皇帝这时候才开口。“东西也送了,小郡主也看过了,你们几个先行告退吧,朕和阿律夫妻还有事情交待。”

    几位皇宫贵妃自然从命……由宋皇后在前,再次给皇帝行了礼便要退下。

    便在这时,又有内侍上前。

    低声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皇帝似乎蹙了蹙眉,最终点头。

    那内侍直起身子,扬声道。“宣和乐公主上殿。”一听自己女儿竟然来了,宋皇后自然迈不开步子了。同时,她目光淡淡扫过谢珂,眼中便是极力掩藏着,可还是看到了几缕恨意。

    此时谢珂正用心哄着女儿,哪里有心思理会宋皇后的白眼。

    便是听到宣和乐公主进殿的话片刻后,才将和乐公主和传言中的那个‘和乐公主’对上号。不过她也没往心里去,左右他们夫妻感情好才是重要的,至于有没有姑娘曾经爱*慕齐律?又有什么相干,他们成了亲,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所以那些旧账翻来着实没什么意思。只是齐律时刻关注着殿上动向,自然皇后淡淡扫过谢珂的目光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不由得心中冷哼。

    平日里一个个都是人模狗样的,满口‘阿律,阿律’的唤着。

    可是到了紧要关头,还不是毫不犹豫的便舍弃了他……上次皇帝暗算他那次,皇后也是在场的。

    他不相信皇后看不出丝毫端倪来。

    皇帝事后对上他的眼睛尚有几分悔意,可是他这位‘舅母’皇后却是丝毫悔意也无。而且再次见到他,那目光……着实有几分奇怪。现在想来,她也许意外于皇帝没有要了他的小命吧。

    总之,天下乌鸦一般黑,就如后宫女人皆是一丘之貉。

    内侍声音落下,一个湖绿的身影很快迈着轻快的步子跨进了大殿。皇帝看到这人,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那人跪地行礼,尊称‘父皇。’然后又转向宋皇后,甜甜的唤了声母后……“你这丫头,真是越发的淘气了,怎么敢来大殿胡闹?”

    这时小明月终于确定自己暂时没‘饭’可吃,小嘴瘪了瘪,缩在谢珂怀里一幅懒洋洋的样子。而谢珂也终于有闲暇去看一看传说中这位与齐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和乐公主了。

    和乐算不得美人,只能说是自幼娇养出的气质卓然,毕竟身为大魏的公主,又是皇帝唯一的女儿,她自然是颇受宠的。所以一眼望去,便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娇贵小姐。

    也许是因为自幼得宠,她看人的眼光让谢珂不喜……似乎是半眯着眼睛,一幅高高在上的神情。尤其是看她……“女儿只是听说律哥哥进宫了,想着许久未见律哥哥了,又听说律哥哥生了个漂亮女儿,自然得来看一看了。律哥哥,这便是你女儿吗?我可以抱一抱吗?”

第二百三十三章 良苦用心

    第二百三十三章良苦用心

    和乐半昂着小脸,娇俏的对齐律道。

    齐律自然而然的回以笑意,和乐心下一松,心中一边鄙夷谢珂之时,一边伸出双手。

    在她看来,齐律之所以娶了谢珂,不过就是因为谢珂那张脸。

    不过光有脸蛋有什么用?

    她可是公主……只要她开口,父皇一定会想法子让她的律哥哥娶她的。因为父皇曾经答应过她,长大后便让她嫁进齐氏。所以在和乐心中,齐律一直都是她的……

    便是齐律娶妻的消息传进她耳朵,她也从未相信过。便是生了女儿又如何?不过是个女儿,齐律可是初生便有封地的,将来可是需要儿子承袭爵位的。一个女儿罢了,在和乐看来无关痛痒。

    何况和乐自觉年纪尚幼,有人能‘帮’她照顾齐律,她还乐得轻松。她可是公主,她性子一定要大度些,这样才不会被齐律厌恶。和乐也算是自幼摸清了齐律的脾气,知道齐律这人不是个喜欢被人管着的,相反的,你越是管着他,控制他,他越反骨,倒不如顺着他,依着他。

    所以和乐便是心中一点也不喜欢谢珂和她怀里的小娃。

    也一定要表现的极大度。

    因为在她看来,这孩子未来是一定会喊她一声‘母亲’的。

    齐律在笑,笑面前这个和乐不知天高地厚,笑她自我感觉委实良好,皇家公主又如何?他会在乎?如果他在乎,也就不会娶谢珂了……

    他在乎的,不管出身如何,他都会拼死抓牢。

    若是他但凡对这和乐动了一丝一毫的心思,他都不会从小到大只见过她为数几面。甚至连她的模样他都记不得。此时一看,他觉得和乐真是白投生了皇家,白做了这公主。

    矜持有度他是没看到,只看到一个蠢姑娘……而且她看谢珂那是什么眼神?嫌弃?鄙夷?齐律的笑越发的冷了。

    就在和乐展开手臂打算去接明月时,齐律手臂一挡。“公主身份尊贵,小女实不敢高攀。”

    “什么高不高攀的,律哥哥又不是外人。律哥哥可是自幼便……便得父皇欢心……”她想说自幼便被当成驸马的,可是她是个姑娘家,这种话怎么好出口,所以临时换成了得皇帝欢心。

    齐律脸上的笑更浓了。

    了解他的人其实能看出,这笑里鄙夷占了大半。不过这里真正了解齐律的,或许也只有谢珂了。

    和乐公主不喜欢她,这点谢珂自然感受到了。

    可是她看向自己女儿那是什么眼神?挑剔?嫌弃?似乎还有些勉强……自己女儿如何,与她何干……这位公主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了。谢珂淡淡看了看和乐,又用眼角余光望向齐律。突然间恍然大悟……

    想来和乐公主直到此时还觉得自己有机会呢。

    谢珂不知道皇后是如何教养自己女儿的,可是她的小明月如果将来敢惦记已娶妻的男人,她是一定要将女儿的腿打断的。

    别说是矜持了,根本就是连基本的家教都没有了。谢珂越发觉得自己没必要和和乐一般见识。一个被娇惯坏了的小姑娘罢了……和她一般见识,实在拉低了自己的涵养。

    “话虽如此,只是公主千金之躯,不知道小孩子其实十分顽劣,若是不小心伤了公主便不好了。”

    齐律真的很想发飙……这和乐是个傻子吗?难道看不出他嫌弃她,根本不愿她碰自己女儿一下吗?和乐也是个倔强的,齐律越是这样说,和乐反而越要抱一抱明月,在她看来,齐律越是这样说,越是在意这个女儿。她自然看不得齐律这样在意一个姑娘,哪怕这是他的女儿。总之,和乐确是被皇后娇惯坏了。

    自小便无有不应。刚刚还想着要大度的,此时大度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而且皇后也曾暗中和她说过,说她和齐律是天作之合。

    虽然齐律娶妻后,宋皇后也尊规劝女儿,可毕竟心疼女儿,又暗恨齐律,所以将谢珂几乎贬的一无是处。这样更让和乐觉得自己输的毫无道理。

    心中越发的坚定要嫁进齐氏的念头。

    “父皇,你看律哥哥多小气,我只是想抱一抱烁郡主,律哥哥竟然不让。”

    和乐见齐律挡在她面前,不由得扭身向皇帝撒娇。皇帝自从和乐‘缠上’齐律后,脸色一直不好看。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性子如何他还是清楚的。皇后不是个心宽的,教出的女儿自然算不得大度,只是平常和乐尚算听话,他也便睁只眼睛闭只眼睛。

    只是此时,和乐所为确是过矣。

    何况他即已对齐律出了手,自然不会再允许女儿在心中惦记齐律了。

    可以说当他下定决心对齐律出手时,心中便已经否定了将女儿嫁进齐氏的打算。“和乐,休要胡闹。”

    皇帝从未斥责过和乐,在皇帝看来,儿子需要严教,毕竟太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皇子是要助其兄巩固大魏江山的。可是女儿却不必,女儿只要嫁个好人家,一世无忧便可。所以皇帝可以说十分纵容和乐。

    和乐脸色一变,一幅欲流泪的模样。

    宋皇后心疼女儿,上前一步将和乐拉到近前。

    “阿律,怎么对妹妹这么凶。”随后不由得轻声斥责道。

    齐律脸上带笑的回道。“公主还未许配人家,这便学着抱孩子,总归有损公主清誉,臣可是一片好心好意。”宋皇后听到这话,脸色一变,不由得瞪了一眼女儿。齐律这话说的可谓是不留情面了,可又有那么几分道理,是自己女儿所行无度了。

    和乐贵为公主,却一定要抱一抱人家的女儿。

    而且不顾齐律相拦,若说因为喜欢人家女儿,实在难以让人信服……这样一想,人家齐律相拦,怕和乐对女儿不利,似乎也没什么错处。“算了,和乐还小,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罢了,皇后,你且带了女儿回后宫管教吧。至于阿律,也别得理不饶人,和乐不过是觉得烁郡主生的惹人怜爱,想要亲近亲近罢了。”

    “陛下所言及是,是臣小人之心了。”

    宋皇后见皇帝已经面露不耐,自然连忙拉了女儿退下。

    太子已经不如湘王得宠了,皇后可不想连唯一的女儿也被皇帝所恶……虽然宋皇后觉得女儿想要抱一抱齐律的女儿,实在让齐律面上荣光之事。

    回到后宫宋皇后如何安抚女儿自不必多说。

    最终又能否说服女儿彻底放下齐律也不得而知……眼下,齐律敛了笑,牵了谢珂一同向皇帝辞行。

    “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便先回去吧……我看三日后日子不错,你小子不是打算宴请客人吗,不如就定了三日后吧。朕也有贵礼相赠,到那日自然让你小子大大风光一次。”

    齐律笑的眼睛眯成了条缝,对皇帝又是溜须又是行礼的,最终被皇帝哭笑不得的唤了内侍送出大殿。

    直到乘上马车出了宫门,齐律才冷哼一声。“宝姐儿,那便是和乐,你觉得本少能看上她?”“……模样周正,性子娇憨,我看挺好。”小明月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只是当着齐律的面解衣,谢珂还是会脸红,不过女儿实在等不及了,可怜小娃足足饿了两个时辰,吃的那叫一个香甜,原本圆溜溜的大眼睛半眯着,小模样倒真的有七八分像了齐律。

    齐律觉得眼睛有些发热。

    心道女儿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吃的那么香甜,还吧唧着小嘴。

    这不是故意在勾他吗?他简直心痒难耐……“周正?如果你所说的周正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我看世人便没有不周正的。至于娇憨……我们的小明月才叫娇憨,她那叫登鼻子上脸,蠢笨无知。”齐律还真的从未正眼看过和乐,以前只隐约记得宫中总有个烦人的丫头追在他后面。齐律生的好,所以自小审美便极其挑剔。

    从小到大,能入他眼的人还真不多。

    至于女人,似乎就只有谢珂一个。

    现在有两个了,还有女儿明月。谢珂轻笑……“和乐没什么不好,只是不入你的眼罢了。”

    “不入我眼的人,都算不得好。”齐律自大的道。如果不是抱着女儿,谢珂一定会在齐律腰眼上拧上几下。刚才的情形虽然看不出凶险来。可不管是与皇帝独处时,皇帝怀疑楚晔之时,还是随后皇后来了,当殿与李贵妃过招之时,还有最后突然出现的和乐,其实时时会有意外发生。

    这趟进宫谢恩看似清闲,实则危机暗藏。

    此时她终于明白齐律为何让她不要离开他半步了。如果入宫后,她按照约定俗成去给皇后请安……皇后虽然不至于明面上为难她,可也一定不会让她轻松过关。

    若是在皇后寝宫遇到和乐,那她别说还手之力了,便是招架之功也无。到时候女儿若出了什么意外……

    例如和乐公主不小心小小摔了女儿一下。她便是与和乐拼命也挽回不了……还有皇后,一定会利用她来‘要挟’齐律,虽然不至于见血,可也是明枪暗箭……不知道李贵妃,肖贵妃还有没有后招。

第二百三十四章 鞭长莫及

    现在想来,这趟入宫之行其实是危机四伏。

    好在齐律一招以不变应万变,终究让他们脱险……只是和乐那性子,像是个记仇的。

    还有宋皇后,这次没有达成目的,不知道会不会有后招。至于湘王之母李贵妃,谢珂本能的觉得她不简单,并不像她所表现的那般性格直率,她在皇帝面前似乎是心无城府的。可是……上一世她的儿子最终问鼎九五至尊之位。

    一个‘心无城府’的贵妃如何能在宫内助儿子登上帝位。

    总之,不管是宋皇后还是李贵妃,一个个都生了幅八面玲珑的心思。

    见谢珂蹙着眉,齐律不由得淡淡的开口。“你又胡思乱想了,总之不管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不管是皇后还是李贵妃,总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对我出手。便是皇帝如今也不至于暗算于我。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在齐律看来,谢珂实在是多心了。

    人都是会变的,上一刻欲害他,下一刻也许便会倾全力保他。

    事情总归是有两面的,没到最终时刻是不能盖棺定论的。谢珂可不像齐律这么心宽……虽然皇帝看上去神色倒还尚可,可是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突然染病,就像上一世那般,京城一片动荡,最终湘王登基为帝……

    如果前一世齐律兴许会投奔湘王,最终成了新朝权贵。

    可是如今他们和湘王虽然明面上没有撕破脸,可是不管是湘王还是齐律,都十分顾忌对方。

    齐律虽然没有明说希望谁最终继承大统,便一定不会是湘王。“陛下既然定了日子,我们只能三日后设宴了,回府后我便差人准备。”

    谢珂心事重重的点头。

    才进府门,贺章已急匆匆的上前,在齐律身旁附耳轻语了几句,齐律听后脸上神情未动,只是对他知之甚详的谢珂还是敏感的察觉出,少年那压抑的戾气似乎渐渐蒸腾而起。

    “宝姐儿,你先带女儿回后宅。我有要事要处理。”

    谢珂点头,不管发生什么,现在都不是相问的好时机。她相信需要她知道的,男人晚些时候会告诉她。

    见谢珂听话的抱了怜姐儿向后院行去,齐律这才不再掩饰脸上的戾色,冷声质问道……“你再说一遍,合乐镇发生了什么?”

    贺章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似乎自家爷一下子回到了娶少奶奶之前,周身的戾气根本不加掩饰。贺章久未看到自家爷直白的露出怒意,不由得声音一凛。“……赵嵩一家皆亡。爷安排在合乐的暗桩也全部失去联络。”

    进了北辰关后,齐律便吩咐赵嵩依旧回合乐镇。

    在齐律看来,那里是他一个很重要的落脚之处。而且谢珂一行在合乐是隐匿了踪迹的,不管是皇帝的人还是太子的人,都没有寻到谢珂的珠丝马迹,自然赵嵩的身份并示败露。赵嵩虽然更希望和齐律回京,可是也知道自己曾得罪过少奶奶谢珂。少奶奶仁义,所以并没有在自家二爷面前告状,可是自己所为之事,那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脱二爷的耳目的,倒不如还是回合乐镇。

    一方面替爷奔走打算,一方面期望能在合乐有翻作为,也好赎其恶罪。

    在没有看到自家爷如何待少奶奶之时,他还能安慰自己……自家爷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大动干戈。可是看到了爷对少奶奶简直如珠似宝的。又加上少奶奶生下了女儿后,爷那欣喜的神色。足足一个月,爷的脸上都是十二个时辰带了笑的,便是睡着,唇角也挂了浅笑。

    那一刻赵嵩明白,自己犯了大错。

    所以对于齐律吩咐他依旧回合乐的安排并未多言。

    只是……

    却不想这一去竟然成了永别。赵嵩那人虽然算不得有大才,可他却是个极忠心之人。

    便因着他的忠心,虽然大多数人觉得他那是愚忠。可是齐律却十分欣赏赵嵩的忠心。所以便是知道他曾为难过谢珂,也并没有严惩他,不过罚他守了几日营帐。

    那人虽然不堪大用,可是放在合乐还是让他放心的。

    合乐是去往他封地的必经之路。

    所以赵嵩的存在看似无关轻重,其实十分重要……却不想他回京城不过几日,便收到赵嵩满门被屠的消息。按了时辰算,赵嵩才回到合乐镇便被杀了,也就是说赵嵩身份己暴露,对方或许便在合乐镇等着赵嵩自投落网。或是一直有人时刻关注着他属下的动向。见赵嵩落了单,便趁机杀了他。

    以期削弱他的实力。

    一个赵嵩虽然不至于影响到他的大局。

    可是毕竟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而且对他忠心耿耿,突然间便接到他全家皆亡的消息。齐律心里便像卡了根鱼刺般。

    吐不出咽不下的。

    见齐律终于渐渐敛了眼中的戾色,贺章才复又开口。“消息是暗卫传递回来的。据说是暗卫发现有异,赵嵩本该隔一日便和暗卫联络的。暗卫没见到人觉得奇怪,这才冒险进了合乐镇打探。

    一探之下才知道,赵府前一日夜里闹了盗匪。

    那盗匪被赵府下人发现,似乎并没有盗走什么贵重东西。

    却不想隔夜赵府便起了大火,待被邻居发现,赵府已经一片火海。大火烧了一夜,第二日有胆大的进府,发现府中数具尸首。

    而主屋内室,有两具骸骨,隔壁还有一具小骸骨,那里是赵嵩五岁儿子所住之所。官差查控火因,并未找到什么人为纵火的痕迹,只能推测是使用火烛不当。暗卫发觉有异,这才迅速上报。

    “收拾东西,三日后我们出门赶赴合乐镇。”齐律冷声道。

    他倒要亲自去看看,到底谁和他做对。他的人自然不能白死……“留少奶奶和小姐在府中,是否安全?”贺章点点头,收拾行装简单,只是自家爷此时离京却不知会不会被敌人趁乱钻了空子。毕竟现在京城形势不明,再加上自家爷此次北境之行着实露了大脸,京城里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在观望着。

    这时候离京,实在多有不便。

    “我会想法子找个人护好她们母女。”齐律微蹙着眉道。

    他何尝不知此时并不是离京之机,只是赵嵩枉死终究让他难以置之不理。倒不如趁机走一趟合乐,亲自去摸一摸底。

    他心中已经有怀疑的人选。只待亲自去证实。

    此时有风险,对方出手狠辣,他自然不方便带了谢珂在身边,所以他得找个稳妥之人……贺章去安排行程和准备宴席。

    帖子早已送出,本来定的是五日后,既然皇帝亲下旨意,齐氏自然派人前去通知。接到消息的人不由得暗叹,叹皇帝果然对齐家二公子寄予厚望,齐二公子之女,即有郡主之封,皇帝还亲自过问宴客之事。这已经不是偏宠了,这根本就是溺爱了。

    权氏和谢延都接到了消息。

    权笙自然是十分欣喜艳羡的,想着此行一定要与齐律成为莫逆好友……

    若再加上谢玉和谢珂本是同族姐妹这种关系,他权氏离飞黄腾达的日子也不远了。至于当初在谢氏时,谢玉所为之事。权笙觉得不过是场误会罢了。

    谢玉好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其实相处时间久了,权笙觉得谢玉倒也颇有那么几分我见尤怜。

    想来齐律一个大男人,不会计较那些小女儿行径的。

    权母得到消息甚至把权大姑奶奶请了回来,与女儿一同商量那日该送什么礼物。权大姑奶奶对于弟弟能巴结上齐律,自然是十分欣喜的。

    若是权笙真的能和齐律搭上关系。

    便是她也会被夫家高看一眼的……

    所以权大姑奶奶这两日天天回娘家,便和权母商量着要送什么礼物。

    谢延看着帖子,最终只是轻轻一叹。想着自己终究是心急了些,若是待宴席上再和齐律寻机说些交心之语该有多好,却偏偏等不及去打扰了谢珂。也不知道谢珂有没有将他的来意与齐律道明?

    若是谢珂没有说破便好了。

    他也好借机假装无意的开口相问,以他的身份,更加上日子可是皇帝指定的,齐律便是再不羁,也不会搅了为其女所办的盛宴,到时他再一番察言观色,心中自然便有了计较。加上给女儿说亲的那人家催的也十分急。说是对方祖父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想在其祖父逝去前将长孙的亲事定下来。

    待对方和霞姐儿都过了孝期便可迎娶了。

    他心中确是十分满意这门亲事,可是隐约间总觉得齐律是个……心腹大患。

    倒不是说齐律会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而是觉得齐律那人行事总是让人猜不透。可别他一门心思投奔太子,而齐律却出人意表的因与他的父兄背道而驰,进而最终连累到他。

    他可不想因牵连获罪。

    ***

    齐律要出行的消息当晚并没有告诉谢珂。

    当晚齐律回来的时候谢珂已经带着女儿歇下了,翌日谢珂起身时,齐律又早早出了府。

    一连两日,谢珂都没看到齐律。

    如果不是身边有人睡过的印记,她还以为齐律夜不归宿呢。

第二百三十五章 楚氏故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楚氏故人

    明日便该是设宴之日了。

    席面都准备好了,请了京城最负盛名的四面楼的厨子掌勺。

    菜色自然是无可挑剔……

    谢珂起了个大早,今日终于算是‘逮’到了齐律,倒不是齐律刻意躲着她,实是她白天带女儿,晚上睡的自然沉。小明月夜里从不哭闹,通常都是一觉到天亮。便是夜中偶然醒来,谢珂也不能黑灯瞎火的质问齐律。所以这一拖,便拖到了此时。

    迎上谢珂微愠的小脸。

    齐律讪笑……“宝姐儿。”

    “阿律,你有事瞒着我。”谢珂柔声道。齐律摇头。“没有,只是最近府中琐事多些。再加上过些时日皇帝或许便该给我安排差事了,我自然得在那之前将府中诸事安排妥当。”“只是府里的事?”谢珂还是觉得齐律话中另有深意。只是少年耍起无赖来,她也无法,何况今日可是个大日子。

    这几乎等同于小明月的百日宴。

    “不过是几间铺子的货源出了些问题。你也知道灾荒闹得人心惶惶的。生意自然不好做……若是旁的生意也便罢了,只是这茶叶的丝绸的生意是无论如何不能出乱子的。便是年景动荡也不能关门大吉,也只能勉强撑着。货源出问题的便是从南方运来的茶叶,按说南方灾荒并不严重,茶叶不至于坐地提价五成,所以我打算宴席过后亲自去南方看一看。”

    “你要出门?”“是,趁着皇帝没派差事之前,我要出次门,最多不过一月便归……”

    齐律说的头头是道,谢珂想了想,虽然觉得齐律这番话倒也有理有据,可心里还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我昨天去拜访玉阳姑母了,我不在的京城的这段日子,你便住到玉阳公主府中。”连她和女儿都安置好了。

    这让谢珂心中更有种奇怪的感觉。

    “有必要去打搅玉阳姑母吗?家中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除非皇帝召见,旁人来访皆闭门谢客便是。”

    如果没有发生赵嵩灭门之事,自然不必这般草木皆兵,可是敌在暗,他们在明,还是提防的好。“那有什么,玉阳姑母一听说我要出京办事,主动让你们母女搬过去和她做伴。你也知道,青芫兄长还未回京,姑母一人寂寞的很,有你和明月与姑母为伴,姑母高兴的很。”

    见谢珂还是紧锁着眉头。齐律心下不由得有了几分不耐……

    “总之你便听我的安排,明天一早便去公主府。”少年的神情如何逃得过谢珂,谢珂心下微拧,脸上努力带了笑,随后点点头。“好。”柔声回道。齐律脸上神情这才好了些……他可以宠着谢珂,纵着谢珂,甚至对于她的要求无有不应。

    可是他不喜欢被女人束手束脚。

    谢珂固然有几分小聪明,可是明月还小,她只要一心照顾明月便好,他不想她分心。

    毕竟这种血腥之事,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该涉猎的。谢珂柔柔的调子让齐律烦知的心突然静了静……

    他想是自己对她太过苛责了,明明说过万事不相瞒的,只是这件事,却不适合告诉她。“我最多一月便会回来,那时正逢深秋,你不是说想去护国寺走走吗?到时我亲自陪你去。”

    谢珂又点了点头。

    齐律终究是齐律,之所以一直像个温柔的邻家少年,不过是因为没有碰到他的逆鳞罢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谢珂本能的觉得事情一定不小。至于他为何不告诉她,谢珂相信是为了她好。

    只是这种什么都不知道,而被他孤立的感觉着实不好。

    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走进了他的心。成了他不可或缺的……

    谢珂笑的有些自嘲,想来是她高估了自己。少年那冷戾的性子不过是暂时隐藏起来了。“宝姐儿,我……”齐律很心疼,谢珂嫁进齐律快两年了。这几百个日日夜夜,除了不能相守的数日,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他知道小丫头是真心待他好。

    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愿看她哪怕落一滴泪。可是这件事非同小可,动辄便会伤了性命。他不能让她整日的担惊受怕,与其相比,他宁可她胡思乱想,哪怕是误解他……“阿律,你不必说了,是我不该多问,你做事我总是放心的。你便安心去办事,我和女儿便在玉阳姑母那里等你回来。”

    “好。”齐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脸上的神情十分温柔。

    内院和外院同时开席,内院席面便设在‘金珂玉筑’的厢房内,席开数桌……谢珂初时还以为女眷不会来很多,毕竟男人正好趁这个机会和齐律拉拉关系,来的必定不会少,至于女眷。她虽说是齐家二少奶奶,可是齐律素来不得齐家家主欢心。

    而她哪怕是齐律的正妻在京城这富贵云集之处,也着实算不得什么。

    何况还要担着与齐夫人汉阳公主交恶的风险……却不想仅是内院的席面便开了十余桌……

    来的皆是些高官的夫人,甚至有朝中一品,二品大员的正妻。谢珂看的头晕眼花,好在齐律提前安排了个老嬷嬷跟在谢珂身边,虽然辩不清诸位夫人的出身,可有那老人帮衬着,倒也没出什么大丑。

    谢珂做为晚辈,自然十分谦逊。

    今日来贺的夫人们其实心中也是为难的,你说她们该如何和这位年轻的齐二夫人相处?

    一来齐律没有官位,二来这位二少奶奶着实太过年轻了些,看上去便像个漂亮的小姑娘。哪怕她怀里有个玉雪可爱的娃娃,可这面相依旧带着几分青涩稚嫩。

    她们好歹是京中贵妃,家中夫君皆位列人臣。

    行礼吧,失了身份,不行礼吧,这位齐二少委实是个特殊的存在。齐二少便是单凭有个公主母亲,又被皇帝赐了封地。其实便等同于一个郡王了,可他又并无郡王封号。

    总之,贵妃们十分为难。

    好在谢珂是个知礼的,主动的上前请安行礼,这才让前来恭贺的夫人们不至于难堪,更不会失了身份丢了面子。

    夫人们送的礼物无非是些玉挂件,黄金锁之类的,不过图个吉利。真正的贵礼,可是几日前便已送到了。今日之所以登门,多数都是对这位年轻的齐二少奶奶好奇,毕竟据传,这位二少奶奶可全凭着脸蛋才能让齐二少求娶的。

    今日一见,大家心中恍然……

    这张脸蛋,倒真的生的极美。可是似乎又不仅是生的美,这位二少奶奶似乎待人接物,处事应对都十分稳妥。

    可不像个只长了张漂亮脸蛋的。

    谢珂招呼诸人入席,第一次以齐氏女主人的身份行事。虽然难免有些紧张,可更多的却是新奇。望着眼前一个个打扮的贵气十足的妇人们,不管年近四旬的,还是双十年华的,望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好奇与打量。

    可她们的眼中并没有恶意。

    甚至有的人主动与她示好,约她有时间过府一游。

    这便是贵妃与市井之妇的不同了,哪怕对她十分好奇,可不管是眼光还是谈吐,都只会让人觉得舒服。便是逗弄小明月,也十分有度。一见小明月拧了小眉头,立时便笑着退后。总之,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走入京城的贵妇圈。

    便在妇人们的谈笑声中。

    一道十分不和谐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脚步声一出,诸人不由得抬目去望。

    谢珂的眉头不由得一紧,将明月递给一旁的雨卉,起身迎了出去。

    “玉姐儿。”

    谢玉来的有些迟,实是出门前犹豫穿什么衣衫,换了一件又一件,最终选了这件湖蓝的褙子。一路上惹得权笙抱怨连连,说什么谢玉太慢了,若害得他来迟,岂不让齐律疑心他并非真心来贺。

    谢玉听得十分恼怒,可权笙好容易待她温柔些。

    隔个一两日便会来她的院子。

    她可不想把权笙惹怒,以至他一气之下又天天去陪那个狐媚子。只是……谢玉依旧难掩怒意。

    倒不是因为权笙的抱怨,实是因为出门前,竟然有个不素之客。

    更过份的是,那女人三言两语过后,权笙竟然真的信了那女人。最终让那女人与她同车……这让谢珂觉昨得被打了脸面,身为平妻已经十分丢脸了,来齐氏更是让她觉昨难堪。可此时她唯有借了谢珂的势才能在权氏立足。

    她也只能强忍着厌恶。

    可是这女人竟然一同来了,岂不等同于告诉谢珂。

    她在权氏过的十分不好……见到谢珂,尤其是谢珂那一脸浅笑,还有那生过孩子依然婀娜的身姿。谢玉突然生出股自惭形秽来。

    她不由得微微低下了头。

    可是下一刻,那个原本走在她身后的女子却越过了她,直直走向谢珂。

    “宝姐儿,可还记得我?”随后笑着道。

    谢珂不由得驻足望向这人,只见这人生的眉清目秀,面上挂着浅笑。面容乍看上去倒真有几分熟悉之感,可是这人到底是哪个,她却不敢乱认。

    那女人不由得掩了帕子轻轻一笑。“你还像小时候那样,遇事总是沉稳的很。不像我,性子总是这么不稳重。我是阿湘……楚湘。我们小时候可是一同上过楚氏族学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登鼻子能上脸

    第二百三十六章登鼻子能上脸

    楚湘,竟然是楚湘。

    谢珂脸上神情满是惊诧。楚湘算是她儿时为数不多的朋友。是她在楚氏族学认识的第一个小姑娘。

    楚湘是楚氏旁系,而她做为楚老夫人的外孙女,身份上与楚湘虽然称不上谁更尊贵些。

    可她入族学那日,楚老夫人曾亲自相送,所以在族学中,女先生对她颇为照抚。楚湘与她交好,常说自己是‘狐假虎威’……她记得楚湘的母亲与自己的母亲在出嫁前曾亲如姐妹,只是自己母亲命薄,终究没有机会见一见儿时旧友。

    楚湘的出现让谢珂想起了许多事。可最让谢珂惊诧的却是。

    楚湘怎么出现在这里?

    她是望川楚氏的旁系,比她年长两岁,早已该嫁人了。难道她远嫁京城?谢珂又望了望看着她和楚湘说话的谢玉。

    突然间觉得命运弄人。

    难道权笙娶的平妻是楚湘?这怎么可能……凭着望川楚氏的名声,哪怕楚湘只是出身楚氏旁系,也不至于沦落到与权氏联姻啊。

    前世未入京前,整个谢氏包括她只知道权氏是京城人士,家中也薄有资产,可是真的来到京城,谢珂才真正明白,所谓富贵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权氏那样的人家,在京城贵胄云集之地,实在算不得什么大富之家。何况还是权笙的平妻,楚湘如何会下嫁?

    不等谢珂开口,谢玉带笑的声音已经在谢珂身边扬起,自然的,谢玉上前,不动声色的将楚湘挤到一旁,楚湘只是笑笑,脸上并未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宝姐儿。”

    “玉姐儿……”谢珂暂且敛了心思,她知道此时不是和楚湘说话的时机。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应对谢玉。

    谢玉会来谢珂一点也不意外,就像齐律说的,此时的谢玉可不是未出嫁前那个可以在谢氏作威作福的谢玉了。在权氏谢玉虽是权笙的平妻,府中下人也尊称她一声少奶奶,可是不管是权老夫人还是权笙,对她都十分冷淡。

    权老夫人之所以不喜她,原因很简单。

    谢玉妇德有失……

    这些虽是隐晦,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收买几个权老夫人院中的丫头婆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至于权笙不喜谢玉?这似乎还与谢珂有些关系。见过谢珂真颜,谢玉在权笙眼中自然寡淡了几分。权笙虽然不敢对谢珂动什么心思,可是对于谢玉的蛇蝎心肠确是十分反感。在权笙看来,如果不是谢玉暗算谢珂。他如何会被齐律斥责,如何会在谢珂面前失了颜面。

    虽然最终不得不娶谢玉,可似乎自从谢玉进门后,权苼待谢珂始终不冷不热的。

    探到这消息,齐律自然发了好大一顿脾气,险些一怒之下闯进权氏给权笙些颜色看看。

    敢觊觎他的宝姐儿……别说觊觎了,便是心里想起谢珂的名字也不行。好在被谢珂拦了下来,若是由着少年一闹,岂不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所以在齐律看来,谢玉和权笙实在‘般配‘的很,皆生了张厚脸皮,而且皆是面善心恶之人。这次他们能来,齐律早已猜到。所以前院齐律可是给权笙准备了‘厚礼’想来经过今日,权笙是再不敢踏进齐氏大门了,更不必说和齐律攀亲了。

    便是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

    至于谢玉……

    “我们姐妹许久未见了,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不如一会宴席过后,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吧。”谢玉脸上的笑看起来倒是十分的温和,只是谢珂知道谢玉是只不叫的狗,看着老实,咬起人来可是毫不嘴软。

    她傻了才会和谢玉闲话家常。

    “……今日实不凑巧,我竟然与阿湘再遇,当年在望川时,我们可是同窗几载,如今见了,若是不问一问对方这几年近况,实在难安。阿湘,一会宴席过后,你一定要随我去内室叙叙家常。”谢珂这话说的丝毫不给谢玉情面。谢玉身后的楚湘点头,虽然谢珂帮她胜了谢玉一局,可脸上也不见什么喜色,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浅笑。

    这笑看在谢珂眼中,却觉得有几分刺眼。

    以前的楚湘是个坦率的姑娘,爱说爱笑,却不想几年未见,她竟然嫁进了权氏,给权笙当了平妻,而且性子似乎也变了许多。

    所谓世事无常,谢玉觉得这话放在楚湘身上才真的贴切。

    谢玉气的肝疼,可是眼看着厅中一众女眷时不时望向这个方向,她便是不知道这些妇人是哪家的女眷,可是从着装上便能看出,一个个定是出身不凡,不是她这个权家少奶奶可以招惹的。哪怕明显看到那些女人目光中的鄙夷之色,甚至有的人抬手指向她,随后和身边女眷交头接耳。

    谢玉气的脸色潮红。

    她想那些人一定在嘲笑她的着装。她也知道身上的褙子实是去岁的花样,可是她有什么法子。

    谢氏给她的陪嫁不多,便是她出嫁前寻死觅活,她那母亲也不过多给了她几匹料子罢子,而且还都是些廉价的,便是拿出来打赏下人都要被下人嫌弃。而权氏给她的用度又不多,她还得笼络院中人心,每月都是入不敷出。

    嫁进权氏刚两年时间,她的嫁妆已经花去大半了。

    再这么下去,别说体己银子,便是她院中的吃用都要捉襟见肘了。这种情况下,她如何还有闲银给自己添置新装。

    相比之下,谢珂简直好命的让她嫉妒。

    便是出嫁时那丰厚的陪嫁,就让她那个势利眼的婆婆念了她整整一年……说什么同是谢氏女,嫁她便像打发叫花子,嫁谢珂,却像嫁公主。

    还说什么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不会应了这门亲事。

    好容易有个与谢珂亲近的机会,却不想竟然这让楚湘搅乱……楚湘,她姓了个楚字。谢珂的外祖家也是姓楚的。她竟然从未想过这个楚湘会与望川楚氏有什么牵连?

    “我们可是姐妹,出嫁前我们姐妹关系可是最好的。我最近接到了芸姐儿的信,去年年末她生了个胖小子。现在整个王氏可是将她当成福星供着。那王家大奶奶一连两胎都是女儿,芸姐儿的夫君虽是次子,可芸姐儿的儿子却是王氏长孙……”谢玉故意说出谢芸的消息,以期谢珂能看在谢芸的面子上不至于当下与她为难。

    曾几何时,那个唤了她‘玉姐姐’而且在她面前从来唯唯诺诺的小姑娘竟然让她再也无法比拟。

    简直是高不可攀。

    她的夫君是齐家二公子,那可是连皇帝都宠着纵着的主,而权笙,别说皇帝了,连皇宫大门开往哪边都不晓得,更别提面见皇帝了。

    谢珂的女儿被皇帝封为郡主,那小姑娘即是齐二爷的嫡长女,又是大魏的郡主,将来注定一世荣华。

    而她,别说女儿了,嫁进权氏两年了,肚子便始终没个消息。

    比?她拿什么和谢珂去比。

    便是心里嫉妒的几欲发狂,谢玉能做的唯有在谢珂面前谨小慎微的祈求。

    谢珂心中滋味也是难辩,前世谢玉一直压她一头,不管在谢氏还是出嫁后……她便从未有过像此时这般落魄的神色。只是,她委实不欲与她纠缠。

    不管是谢玉还是权笙,都是那种给他们丝毫机会,他们便会咬着不放的性子。她可不想被谢玉咬着不放。“过几日我要去玉阳长公主府小住几日,到时若是长公主不反对,我再邀玉姐姐小叙吧。”

    谢珂终究心善,并没有立时给谢玉难堪。

    只是这已经是变相的拒绝了,在公主府中,谢珂不是主人,根本便没有客人邀人进府的道理。

    谢珂以为谢玉该明白她这样说,不过是让她面子好看些罢子。毕竟她们几人在这里立的时间有些久了,厅中诸位夫人自然好奇,若是此时给谢玉难堪,连带着她这个谢家姑娘面上也不好看。

    只是显然今生的谢玉与前世的谢玉不可同日而语。

    也或者前世她太蠢了,所以败在同样算不得精明的谢玉手中。“真的?那我便在府中候着妹妹的消息了。”

    谢珂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好了,索性不再理会谢玉,只和楚湘道。“我们先入席吧,阿湘,待宴席散了我会让丫头来请你。”楚湘点头。谢玉自觉得了‘好处’,此时没心思计较谢珂舍了她而与楚湘叙话了。

    在谢玉看来,若是入得长公主府。

    权氏上下自然将她敬若神明,自然会巴结她的,便是她那个势利的婆婆和尖酸的权大姑奶奶,也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到那时,一个小小的楚湘算什么。

    不得不说,谢玉脾性长期被压制着,以至连扭曲了性子自己都未发觉。放在以前,谢玉如何听不出谢珂根本就是唬弄她,可是此时,不管谢珂说什么,在谢玉眼中都是救命的稻草,哪怕只有丝毫机会,她也会紧抓不放的。

    谢玉和楚湘被安排在尾席,这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毕竟权氏的地位在那里呢……和她们同桌的皆是些朝中五六品官员的夫人。说起来,还有些委屈这些夫人呢。

    谢玉自然趁机将自己的身份高调亮出,不过她的如意算盘显然拨错了……谢珂既然将她的族姐安排在尾席,自然有其深意。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为人知的往事

    若是同族姐妹,而且感情又好。便是破例安排在靠前的位置谁也不会说什么的。在坐的都是些有身份的夫人……

    难道还会傻到与谢玉相争。

    谢珂这样安排席位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便是一些五六品官员的正妻,那也都是些见过世面的。初听谢玉介绍自己时,还觉得有些意外,可是见谢玉那幅沾沾自喜的神色,再加上权氏委实上不得台面,不值得她们费劲心思相交。

    片刻后,便没人再理会谢玉了。

    而楚湘倒是个聪明的,从头到尾,她便没有说一句话。

    这反倒让人觉得与那位权少夫人比起来,她才是个大家出身的,实比这位自称齐二少奶奶族姐的妇人强上太多。

    宴席过后,谢珂亲自将几位高官夫人送出门。大家都是第一次与谢珂相识,便是想和她深交的,也不急在一时,至于那些觉得谢珂年幼,不堪深交的,也不会明显的表现在脸上。

    总之,这场宴席办的尚算圆满。送走了几位品级高的贵夫人后,谢珂直接回转内院,余下的客人由府中老嬷嬷代谢珂相送,即不显得齐氏势利,也不会让人嘲笑谢珂屈尊降贵。

    到了恭送谢玉之时。

    老嬷嬷有些为难,这位是少奶奶的族姐,按理说请进内院和少奶奶说说话,逗逗小郡主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刚才雨卉姑娘吩咐过。

    要高调的将这位权夫人身边的年轻夫人请进内院。

    老嬷嬷得了齐律吩咐,主持今日盛宴,本就诚惶诚恐的……如今再遇到这事,不过即然能被齐律委以重任,便是心中惶恐,老嬷嬷脸上神色却丝毫看不出。

    刚才送最后几位夫人时,这老嬷嬷身板已经挺的十分板正。

    毕竟她此时代表的可是齐氏,可是二少奶奶,自然不能一味的俯低做小,那该硬气的时候便要硬气。可到了楚湘和谢玉面前,那老嬷嬷突然深深一礼,然后恭敬的开口。“有请这位夫人入后宅,我家少奶奶在候着。”

    这话自然是对楚湘说的。

    “多谢嬷嬷传话。”楚湘柔声回道。

    “夫人这话奴婢可不敢当,夫人可是少奶奶的贵客。如此这般对奴婢,奴婢可是要折寿的。夫人请。”这时候有小丫头上前,引着楚湘向内宅而去。

    待楚湘走后,老嬷嬷直起身子。

    迎上谢玉含着怒意的眸子,不卑不亢的道。“权少夫人请。”

    “……我要等楚湘。”

    “夫人即要等湘夫人,还请移驾外院,自有人带夫人去客房暂且安置。”

    “……你个老婆子不要欺人太甚。我可是你们少奶奶的姐姐。你小心我到宝姐儿面前告我一状,让你个老婆子卷着铺盖卷滚出齐氏。”

    如果前一刻这老嬷嬷还心中忐忑,此时身子却立的越发直了。这位自称少奶奶族姐的女人,着实是个泼妇。这样的人竟然和少奶奶同姓了个‘谢’字,当真将谢氏脸面丢光了。老嬷嬷突然明白自家少奶奶为何不私下见自己的族姐,反而将与这权少奶奶同来的夫人召进内宅。实是这位权少夫人……是个不可理喻的。

    “即如此,权少奶奶便去告吧。前提是权少奶奶能见到我家少奶奶。”老嬷嬷冷哼着说完,转身便走,再不理会谢玉的叫嚣。

    而谢玉这一闹,在齐氏可谓大大出了‘风头’。

    齐氏的丫头婆子们一路无不掩了袖子对她指指点点……这事情若是发生了谢珂初初嫁进齐氏时,谢玉被嘲笑,谢珂同样少不得被人背后腹诽。

    可是发生在此时,丫头婆子们只觉得谢氏教女无方。同样是谢氏女,自家少奶奶那是雍容华贵,仙女般的人物。可这位权少奶奶,却像个市井泼妇。也许便因着这位权少奶奶是个拎不上墙的,所以最终只嫁了权氏那样的人家,而且还是平妻。

    至于自家教养良好的少奶奶。

    嫁的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齐氏……而且是二爷的正妻。少奶奶所生之女,更是被皇帝册封为郡主。

    姐妹两个,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谢玉握了拳向外行着,心中发誓待自己有机会入了公主府,一定要想法子得了长公主欢心,到了那时,一定要将楚湘踩在脚下。

    ***

    谢玉做着她的春秋大梦。

    而多年不见的两个姑娘正在倾诉着离别之苦。“……你离开楚氏的第二年,我的父亲便因贪墨族中的银两被老夫人和大爷联手逐出了楚氏。父亲带着我们一家老小最终来了京城……因着此时,母亲觉得父亲大错特错,可是父亲据不认错,而且为了气母亲,还领了个狐媚子进门。母亲一怒之下最终病倒,在床上躺了两年后终是闭了眼睛……

    我有一兄一弟。

    兄长勉强考了个秀才,便再无寸进。至于我那兄弟,性子十成十像了父亲。

    好大喜功。

    来京城后正经朋友没交一个,却交了一众狐朋狗友。到最后竟然染上赌瘾。输了个倾家荡产不说……最后竟然与我那父亲纳的小妾一起……一起逃走了。

    宝姐儿,我知道这事丢脸。

    可这几年我也算明白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叫天理报应因果循环。他们即是我父亲,我兄弟,我也没什么好争辩埋怨的。

    好好的一个家,好好的楚氏的旁支,虽说是旁支,可当年在望川,也没谁敢招惹。

    可是一切都被父亲自己毁了。

    最终无法,我只得点头嫁进权氏,去当别人的平妻。

    为的便是权氏给的那几百两的聘礼……宝姐儿,我将事情告诉你,不是想让你同情怜悯的,我是当你是好姐妹,想让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我现在很好,权笙待我倒也敬重。婆婆虽然有些刻薄,可我出身摆在那里,而且自幼便学那些规矩。他们挑不出我什么错处。

    至于你的族姐……

    她不过是气不过权笙在我院里的时日多些罢了。她不知道我根本不欲和她争,如果权笙能日日在她院子里,我反倒落个清闲。”

    [最近家里事情多,又赶上年底,各种忙。连在文后唠叨几句的功夫都没有了。文写到这里已经过了百万字了,我其实应该在过一百万字的那天出来嚎上几声的……在这里感谢一直支持的亲们。我知道文有很多毛病,有时候自己翻回去看看都抓狂,亲们一直支持,我实在感激的五体投地。再次感谢,不管是投月票的,留言的,打赏的。么么哒……]

第二百三十八章 计划有变

    第二百三十八章计划有变

    对于谢玉的性子,哪里需要楚湘多说谢珂自然清楚的很。

    哪怕谢玉心里根本没有权笙,她也是见不得权笙对别的女人上心的。何况权笙那人,本就是个风流成性的。只是碍于其母和其姐的说教,所以看上去是个老实的,若是没有人限制管教他。上一世或许都等不到齐律的出现,权笙早已妻妾成群了。

    所以权笙和谢玉这二人,倒真是‘般配’的很。

    只是楚湘出身楚氏,好歹是大家闺秀,只是被其父所累,最终却不得不嫁进权氏,那权氏内里什么样子她又不是不知道。

    权笙那个虚伪的浪*荡子,如何配得上楚湘。“阿湘,你不必一定要留在权氏的……”

    如今的楚湘,便好像前世的她,虽然楚湘一直在笑,而且说起谢玉来,语气似乎也平静的很。可是谢珂知道,谢玉在权氏一定不会老实本份的,是一定会想尽办法为难楚湘的。

    若是一切如前世,她自然无法。便是她自己身陷那样的境地,最终也只能黯然等死。可是今生不同了……

    她嫁了齐律,那是个手眼通天之人,若是她开口,便是再难的事,齐律也一定会为她达成。可是楚湘只是凄凉的笑笑。

    “宝姐儿,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这辈子只能这样子了……我一个嫁了人的女子,便是离开权氏,又有哪里能安身?一切都是命,若非我父贪心,以望川楚氏的名声,我如何会沦落至此,我母亲也不会早早离开人世。

    我那兄弟或许也不会与父亲的小妾暗中有了私情。

    权氏算不得好,可比起如今的楚家,却要好上不知多少……我现在很好,得知你嫁进齐氏,嫁进了齐二公子,我真替你开心。

    齐二公子可是个厉害的,你嫁了他一定不会受委屈的。明月更是得封郡主,这辈子注定荣华富贵……我们女子,一生所求不过如此。一个爱自己的夫君,一个可爱的孩子。宝姐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楚湘眼中带了泪意道。

    一旁的小明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见有人在哭,小孩子的都是敏感的,不由得‘哇’的一声。楚湘赶忙敛了泪,谢珂也急急去抱女儿。

    说也奇怪,楚湘不哭了,明月立时也止了泪。

    一双大眼睛泛着水光,一会看看谢珂,一会又看看楚湘。那小模样,别提多惹人疼了。“宝姐儿,这小丫头真是伶俐,小小的人儿竟然已看不得你这个做母亲的伤心。将来定然是个极孝顺的。”楚湘望向小明月的目光带着艳羡之色。

    她走投无路嫁进了权氏。对权笙也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平心而论,权笙待她倒也尚可。

    也许,是她太过计较了。

    送走了楚湘,谢珂的心情着实算不得好。见齐律进来,谢珂也只是懒洋洋的扫了他一眼,随后便低头轻晃着怀里的女儿。

    齐律原本是有一肚子话要和谢珂说的,今天他可着实将权笙那厮整治了一番,不仅让他攀亲的美梦大碎,连带着让他在京城百官面前抬不起头来。经此一宴,想必权笙想要出仕是没甚机会了。

    进了内宅后,他由丫头们口中得知谢珂遇到了旧时姐妹,只是那姑娘眼神却不好,怎么竟然嫁进了权氏。

    “明月,爹抱。”谢珂紧绷着小脸,齐律可不愿在此时招惹她。小丫头平日里脾气虽然是好的,可是若是怒起来,也是不好惹的。再说从小到大,与谢珂称得上姐妹情谊的,谢氏里有个芸姐儿,至于旁的,也就只有这位在楚氏时结识的楚湘了。

    只是命运弄人啊。

    明月听到父亲的声音,果然晃着小脑袋左右寻着,眼神望到齐律后,挥舞着小手要齐律抱。

    女儿的要求,齐律自然无有不从。他傻乐着接过女儿,又厚了脸皮挨了谢珂坐下。“宝姐儿,你有什么心事便直说。”

    不过一个小小的权氏,他还不放在眼里。今日的宴席他本来便是为了让谢珂高兴的。女儿满月和百日时他们身在北境,北境人便是再热情,也终究不是京城这种热闹。所以回到京城,他才办了这样一场宴席。

    席间可不仅惩治了权笙。

    皇帝那个‘惊喜’可着实有惊无喜。这也是他急急赶来内院的原因。只是他的事可以放一放,先哄好了妻子事大。

    谢珂摇摇头。

    倒不是不想开口,实在不知道开口要说些什么。楚湘说的对,权氏便是再不好,可她已经嫁进了权氏,已成了权笙的平妻,便是齐律想法子让她脱离权氏,可是她将来要如何安身立命。

    回了娘家?

    回那个有贪婪父亲和嗜赌兄弟的家……“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一时感触罢了。你不知道,楚湘可是我进楚氏族学第一日便识得的。那时她是个话多的小姑娘,而且性子十分活泼。时隔几载再见,她却仿佛变了个人般。

    我也想过是不是帮她一帮。

    可相比以前,她觉得嫁进权氏很好,日子安定,权老夫人和权大姑奶奶因着她望川楚氏的身份对她也颇为敬重。

    便是权笙对她也算是温柔体贴。

    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只是觉得楚湘嫁进权氏,终究委屈了。”

    楚湘委屈不委屈齐律可不在意,他只在意他的小姑娘觉不觉得委屈。“你啊,总是多愁善感的,不过小小的权氏罢了。便由着楚湘,她愿意留在权氏,便让她留。等有一日她想离开权氏,我们再助她一臂之力便是。你何必在这里唉声叹气的。”齐律的话对谢珂来说,倒真是当头棒喝。

    是啊,她竟然钻了牛角尖,甚至觉得一切是她的错。

    若非因她重生,楚湘根本不该嫁进权氏。以至她越想心里越愧疚。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命运发展的必然。

    若非楚湘父亲贪心,也不会被赶出楚氏。若非楚湘兄弟染上赌瘾,她也不必为了几百两银子便点头同意下嫁。今生这一切,又与她何干。

    她何必在这里自寻烦恼。便如齐律所说,一个小小的权氏罢了。若楚湘愿意,她们随时都可助她脱身……

    齐律这人,经常一句无心之语让她茅塞顿开。让她来说,他是属于那种大智若愚的,看起来是个玩心重,而且性子恶劣的少年,实则是个心思澄明,万事万物皆装在心间的剔透少年。谢珂的心思不由得又回到那老生常谈的话题上。

    这样一个少年,前世怎么就那么死心塌地的相助湘王。

    最终又怎么变得那般声名狼藉?见谢珂又失神了,齐律不由得一蹙眉头。“女儿,你娘欺负爹。”然后一副委屈的腔调和女儿‘诉苦’。

    小明月自是听不懂的,不过她喜欢和父亲玩这种你说你的,我听我的是游戏。她捞起齐律鬓角的几根长发,兀自拉拉扯扯玩的开怀,齐律一边戒备着女儿的小手,一边用眼睛余光瞄向谢珂。只见谢珂果然拧了眉,随后似嗔似怒了瞪向他。

    他回以讪笑。

    谢珂轻叹。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齐律马上要离京,她原来对于客居长公主府便有些顾忌,又在此时知道楚湘的近况,虽然无力改变,可终究心里觉得郁结。

    偏生他还那幅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们父女两个玩到一处,倒真是不识人间愁滋味。发现自己竟然将齐律的智商拉得和女儿一样,谢珂不由得轻轻一笑。“你啊,总搞怪。东西都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动身?我和明月是不是明日便搬到公主府暂住?”见谢珂问起,齐律敛了脸上逗笑之色。

    “宝姐儿,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

    上次我们进宫面圣时,陛下曾说会在宴席上给我们一个惊喜。”“是有此事,我竟然只顾胡思乱想,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今日宴席上陛下可有派人来?所谓的惊喜又到底是什么?”

    “惊倒是够惊。喜吗?我是不觉得。我本来计划明日将你们母女送进公主府便动身的。只是因着陛下的‘惊喜’,只能暂且放下合乐一行了。”

    “所谓的‘惊喜’到底是什么?陛下可是说会让你大大出次风头的?”谢珂急急的问道。

    “陛下所说的惊喜,便是在宴席正酣之时。派了内侍传旨……”

    “圣旨?”

    “是。我原本以为安排我的差事,恐怕得等年后了。毕竟陛下才刚册封了明月为郡主,若是现在便将我的差事定下,恐怕群臣有异。只是我想错了,陛下根本就是有意安排今日的宴席。今日正逢朝臣休沐,原本未有来贺之意的,也因宴席日子是陛下亲自开口所选。

    朝臣们自然感悟圣意。

    以为这是陛下有意要让此宴风光。毕竟是朝廷册封郡主的盛宴。若是不赏脸,岂不等于打了陛下脸面?所以朝臣中腿脚灵便的几乎都来了……”

    虽然齐律还未说完,可是谢珂心下却已经阵阵发冷。

    难道这一切都是皇帝的计划。

第二百三十九章 树敌无数

    第二百三十九章树敌无数

    难道这一切都是皇帝的计划?便将旨意寻一个所有朝臣都在的时机派人传达。

    可皇帝到底给了齐律一个什么差事?

    “陛下到底给了你什么差事?让你这么满心怨怼的。”看齐律那表情,便知道齐律并不喜这差事。可是什么差事可以让齐律大大出风头,而且齐律本人又不喜呢?

    说到旨意,齐律叹气。

    “京城眼下倒还一片安宁,虽然穷人难以饱腹,但有朝廷接济着,总不至于饿死。可是一些边远些的城镇,百姓就没这么好命了。

    陛下在圣旨上将我在北境所为大夸特夸,并且说我这样的简直便是大魏难寻的良才。

    既然我这么本事,索性便将巡察使的差事交给我。

    也不用全大魏都走遍,便将受灾最严重的几个镇子走上一走。

    然后安抚好灾民便算大功告成。”说到最后,齐律的声音简直是有气无力。谢珂听得眉头直跳,竟然是巡察使,这也算是正三品的官职了。若说一个初入官场之人,这官级给的着急不算低。

    只是……

    “这与风光有何干系?”

    这和皇帝所说的风光有什么相干?听来听去谢珂也没有听明白。“笨姑娘,巡察使这种差事,可不是轻易能得到的。第一得有廉名,第二得有德名,第三还得刚正不阿。皇帝这样安排,根本就是有意将我推上风口浪尖。

    以往几任巡察使,哪个不是朝中栋梁。

    都在官场沉浮数十载,才能有机会出任。说白了,这是个让人‘镀名’的差事。若是办得好,自然名声大振。

    只是,少爷我离十八的生辰还差几个月呢。就我这样的名声,去当那个巡察使,岂不是让朝中老臣们对我更是恶上加恶。”齐律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北境一行,他是又搭银子又搭人的。便是现在,他花出去的银子也不过回来六七成罢了。他便全当做善事,给女儿积福了。

    只是若是几个受灾的镇子走上一遍……

    他两手空空的,拿什么安置受灾百姓。何况以他的资历,又凭什么号令诸镇官员。

    便因他姓了齐?

    齐姓在京城还算好用,可是到了偏远小镇,可没谁在意他姓齐还是赵钱孙李……不给面子便是不给面子。他便是脾气再大,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皇帝哪里是给他惊喜?根本就是有惊无喜。

    谢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大概意思他明白了,似乎是齐律这差事若能办好,名声大振。只是这算哪门子风光。

    至于齐律想不通的便是这差事不该是齐律这年纪和阅历的人能得到的。皇帝这样安排,是让那些朝臣们羡慕吗?

    还是……

    替齐律树敌?皇帝的用意当真十分可疑。

    莫不是皇帝又听到了什么风声,或是北境之事败露了?北境诸事其实齐律安排的可谓是九分真一分假。这实在让人很难分辨。

    想必皇帝便是怀疑,也没什么法子证实。

    毕竟现在北境由楚晔坐镇。楚晔虽是大魏子民,可是望川距京城千里之遥。便是皇帝有意以楚氏牵制小舅舅……小舅舅也不是傻的,自然早有防备。

    所以皇帝便是不想相信,眼下也没有好法子。

    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待先平定了大魏内忧,再行处置那北境外患。

    外患齐律已经尽了全力,难道连内忧也要推到齐律身上。皇帝到底何意?是疑他,还是真心想要用他……这巡察使,是真的非他不可,还是意在替他树敌?

    上一世大魏内乱可是闹了数年,这期间大魏国力大损,皇帝缠绵病榻几载,最终撒手人寰……便是到了湘王登基之时,那粮荒的余晕尚在。如果新君是个有德之人,也许经过几年励精图治,大魏能再恢复往日繁荣,可偏偏那湘王是个好大喜攻的,而且性子十分残暴。

    说起来上一世齐律那性子倒与湘王性子相差无几。

    二人倒真的是‘臭味相投’……所以这巡察使的差事自然不好做。

    再加上齐律太过年轻,又无甚阅历,让他深入灾荒腹地,便以一己之力去说服那些官员,商贾奉上自己的粮食,以救百姓性命。

    难,实是难上加难。

    不是谢珂不相信齐律,实是这事简直是难以完成的任务。便这样出力不讨好的,而且还要被百官猜忌……

    “陛下何意?”谢珂拧眉问道。

    “何意?以有什么意思……一个难题办成,再丢个难题……而且一次比一次艰难。

    宝姐儿,我甚至觉得陛下给了明月这个郡主之位,也是早有计划的。你说我若是此行丢了性命……”“齐律,你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我拿针把你嘴巴缝上。”谢珂是真的动怒了,这男人说什么不好,竟然说自己此行不归。

    有她在,他怎么可能出事?

    她可是能‘未卜先知’的。

    这人就是个祸害,祸害从来都是长命百岁的。“我也就是随便一说。你放心,便是我……陛下也会善待你和明月的,再加上我这几年赚下的还有你的陪嫁,你总会一世荣华的。”不是齐律未战先言败,实是皇帝这番安排,明显便是对他即不放心,又不愿弃他这个用着还算趁手的。

    这便是皇家。

    前一刻还表现的像是后悔当初之举,像是要补偿他,可是下一刻却又把这要命的差事丢给他。

    这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抱着一柄尚方宝剑。偏偏天下人没谁相信这宝剑是真的……

    “一世荣华?没有了你……我要一世荣华做什么?齐律,你给我听好了,我谢珂不缺银子。皇帝便是有意加难又如何,我们会怕。北境之行又如何?离京是想着不也是千难万难,最终还不是被我们办到了。北境蛮人我们都能收服,何况大魏百姓。阿律,你可不是个怕事的性子。相反的,事情越难,做起来才越有斗志。

    简单的差事便是皇帝派了你,你还会觉得无趣的。

    越是难办之事,越能激励一个人。你可以把这当成陛下对你的……打磨。”虽是昧心之语,可是谢珂只能这般宽慰齐律。[群么么。感谢亲们的月票。感谢‘影子张shadow’亲的平安符。话说好久没人打赏了,我做梦都梦到自己的文天天有人打赏。不过我知道是梦……真心感激打赏的亲。]

第二百四十章 教女要趁早

    皇帝的安排着实出乎齐律的谢珂的意料。在齐律想来,皇帝既然已经在北境之事上看到了他的‘本事’,自然不该在短时间内再派他出去,便是派给他差事,也不该是巡察使,大魏的巡察使可当不得玩笑。

    这位仁和帝是个好脸面的,他一直想当个千古明君。

    对于他这位‘纨绔子’的偏宠,已经有损皇帝的颜面了,他此时再无端封他当这个巡察使,对于皇帝的仁名岂不是火上浇油。

    这该是皇帝极力避免的,可却不知皇帝出于什么心思,竟然在百官面前让他大大出了次风头,他还记得当内侍旨意传达时,席中老臣们望向他那即带着鄙夷,又带着疑惑的目光。

    谢珂这番话自然是安慰他的,他如何不懂……可是这与北境之行不同。

    北境民风尚算淳朴,就像大鹰头领,虽然看似野蛮,可是只要让他的族众能填饱肚子,他便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

    不像各地的官员。

    便是当面对他卑躬屈膝,可却保不准背后向他射冷箭,他齐律还是有几分自知之名的。

    “傻姑娘,这算哪门子磨难。根本就是趁本少威望高,打算要本少的命。”齐律冷声道。齐律怀里的小明月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在说什么,可是小丫头却敏感的察觉出父母心情的变化。小丫头想了想,然后十分不舍的放下手中拉扯了半晌的齐律几缕头发,随后胖乎乎的小手学着齐律的模样,轻轻摸了摸谢珂的额头。

    在谢珂惊诧的目光中。

    小嘴又啃了啃齐律的脸颊。

    她倒是爹娘都不忘……齐律顾不得骂皇帝了,谢珂也没心思抱怨了。

    二人傻傻的望向女儿。“宝姐儿,咱闺女这是?”“……在学你。”谢珂怔怔的回道。齐律总喜欢唤她小姑娘,然后不忘摸摸她的额头。

    这似乎是他怜惜她的习惯动作。而小丫头竟然做的煞有介事。

    连那脸上的神情都带着那么几分齐律似的笑意。大大的一双眼睛眨巴着,望望爹,又望望娘。至于她吧唧一口啃向齐律脸颊的动作,这让谢珂俏脸一红。

    她记得几日前,齐律和她胡闹,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便惹了少年,少年冷了脸,最终非要她亲*亲他……谢珂虽然不好意思,可想着在内室,又没有丫头在旁,便大了胆子亲了齐律一下。不想被小丫头看到了,今日还有样学样。

    “不止学我,小丫头竟然只看了一眼,便记得你对我……”

    “齐律,不准说。”谢珂脸皮薄,不由得微愠的开口道。被小明月这样一闹,刚才的紧张气氛霎时不见了,齐律不由得将女儿举过头顶,换来小明月咯咯一阵笑意。然后不由分说又要袭击齐律的脸颊。

    在小丫头脑子中,啃自己爹一口,能换来爹和她玩闹。

    齐律赶忙挡下女儿的小嘴……“宝姐儿,咱女儿太不矜持了。这样可不行,将来若是看到漂亮少年就要啃上一口,咱女儿可要吃亏的。”这话说那叫一个一本正经,甚至比刚刚说起皇帝给他的‘惊喜’来还一本正经。仿佛这是多么了不得的大事。

    谢珂眨了眨眼睛,觉得齐律这担忧委实早了些。

    女儿才几个月,离明白什么是漂亮少年还远的很。“阿律,你是不是太过未雨绸缪了。”

    “哪里未雨绸缪了,这可是大事,不行,我得好好教教女儿,姑娘家,一定要矜持,一定要高贵。她可是郡主,将来可是要嫁个显赫人家的。可不能随便被少年诓骗了去。

    明月,你听爹说。你可不能随便去亲别人。

    只能亲亲你娘的脸。爹也是男人,爹的脸只有你娘能亲,你也是不能的。乖女儿,你要听话……”

    谢珂:“……”

    谁来告诉她,她到底嫁了个什么男人?生了个什么女儿?

    小明月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这不妨碍她对自家爹傻笑,至于自家爹说什么?天知地知,反正她不知。眼见着齐律蹙了眉说教,女儿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好奇的望着齐律开开合合的嘴。谢珂突然觉得好笑。

    前一刻齐律还在为皇帝突然派了他这样的差事而忧心忡忡。那幅样子,哪里还像齐律……在谢珂心中,齐律便该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

    再难的差事,到了他手中,都能迎刃而解。

    北境之行苦不苦,难不难?最终依旧被他麻利的解决了。所以差事看着难办,可她总是相信他的。

    这个少年,是可以创造奇迹的。

    他其实已经创造了奇迹。原本北境叛乱会闹上几年的,可是因着他,不过一年时间,北境已安……而大魏境内,会因北境的牵连而生灵涂炭的,也是因为他安定了北境,所以间接的救活了大魏无数的百姓。

    这难道不是一个奇迹吗?

    她相信这一次,他依旧能创造奇迹……

    齐律自顾自的说了半晌,最终颓败的道。“宝姐儿,你说咱女儿听没听懂?”“……她才多大?能听明月你的话?”“你是说我刚才那番话都白说了……”“自然不白说,你没看女儿眼睛都睁不开了。你不知道平日里哄了她睡觉有多难。不想今日她即没哭也没闹,还是你本事大。”谢珂对男人可是大大赞赏了一番。

    齐律简直哭笑不得。

    原本他说了半天,却成催眠曲了。

    小丫头最终在齐律怀里闭上了眼睛,吧唧着小嘴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碍事的小丫头睡着了,齐律和谢珂该继续讨论刚刚那个让齐律恨得咬牙切齿的话题了。只是被女儿一搅和,似乎那话题过后想起来也不算什么。不就是当个巡察使吗?皇帝既然给了他‘尚方宝剑’便别怪他多挥几下了。

    左右京城齐二少是个混不讲理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便让整个大魏都知道知道‘齐阎王’可不是叫着好玩的。

    “皇帝既然不放过我,我自然不能如他的意,他越想要我命,我便活的越活络。不就是巡察使吗?本少会怕?”

    这人,刚才还一脸颓废呢,就差交待遗言了,现在又活了过来,而且越发的能闹腾了。至于如何闹腾……“齐律,女儿在呢?”“女儿睡了,我们做我们的。”“……齐律,你浑蛋。疼……”“宝姐儿,你小声点,一会给女儿吵醒了,女儿若是看到我们做什么,然后又跟了学……”

    谢珂:“阿律,你闭嘴。”

    齐律自觉是个听话的,谢珂让他闭嘴他自然闭嘴,可是谢珂可没喊停。

    于是……

    总之,这一夜谢珂简直被折腾的死去活来。

    谢珂和齐律这一夜过的自然是如鱼得水……

    只是京城另一边的权氏却闹了个天翻地覆。原因自然是:“谢玉,都是你,如果当年不是你暗害谢珂,齐二少如何会记仇,如何会当众让我出丑?”权笙那个气啊,想着自己今日满心期望而去,可是不仅没有和齐律攀上亲,竟然还被齐律当着一众朝臣嘲弄。

    别说借机出仕了,便是有机会,他哪里还有脸出仕为官。

    所有高官都看到了他今日的落魄,他如何还有脸面与那些人同朝为官。

    这辈子,他的仕途便毁在谢玉这个女人手中。谢玉本就一肚子气,她整整在客院等了楚湘一个时辰,其间齐氏连一个搭理她的丫头都没有……好容易等到了楚湘。

    谁想那女人竟然对于她的问话置之不理。

    好歹谢珂也是她的族妹,却平白的被一个外姓女人给挤兑了。她自然不堪……一路上憋着气,回到权氏还未寻机会发泄一番呢。不想权苼二话不说的便扇了她几个巴掌,直打得她脸颊高高肿起。

    “当年,当年……当年若不是你胆小怕事,看到齐律像耗子见了猫,我如何会丢那样大的脸,我母亲也不会被那个姓贺的男人打伤。你可是男人,你便不能硬气一次。

    齐律又如何?难道还生了三头六臂,能吃人不成?

    他今日在宴上让你出丑了,你便不会也反过来让他出丑?”谢玉毫不退让的道,这话说的权笙更是肺火上涌。在家里,母亲和长姐处处压着她,现在连一个谢玉都敢对他大呼小叫了。

    好,他便让她看看,他有没有种?

    权笙抬起腿狠狠的踹向谢玉。谢玉不防,被踹了个正着……身子后退几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谢玉一脸的不敢置信,自从她嫁进权氏,权笙便是再不喜她,也从未对她下过这般狠手。可是今日……都怪谢珂,如果不是她生了女儿,齐氏也不会办什么宴席,权笙也不会有机会踏进齐氏大门。

    而她,便是不得宠,好歹是权笙的平妻,平日里便是冷落她,也不会对她出手。

    这倒好,给了她希望,又将她打落尘埃。

    对一个楚湘,都比对她这个族姐好……这让势利的权家人如何看她?让她如何在权氏立足?不就是当年因着嫉妒而行错了几步吗?何以谢珂记仇至此?

    再说当年不管她如何算计行事,谢珂也没有吃过亏。

    反倒是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将自己最终送进权氏这个火坑。

第二百四十一章 富贵闲人

    “你打我?”谢玉捂着脸颤声道。

    “打你是轻的,我恨不得杀了你。谢玉,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当年暗算谢珂时,便没想过,等有一日谢珂嫁了个显贵人家,人家反过来找你报仇,你要如何应对?你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我整个权氏。

    从今以后,我权氏如何在京城立足?

    便是走在街上,人们也会嘲笑权氏……我权笙的前程都毁在你这个妇人手中。你现在便是我权氏的罪人……”

    权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权笙这模样真的吓到了谢玉,她觉得自己若是出口反驳,一定会被打的更惨。可是这事说起来也着实不怪她啊,至少今日这事不怪她,她可是一番好意要去贺谢珂女儿被册封郡主的,而且是真心想要修复与谢珂的姐妹关系的。可是谢珂当面给她难堪不说,便是齐氏的丫头婆子一个个也是狗眼看人低。

    还有那楚湘……

    “阿笙,都是我不好,以前是我不懂事,偏要和谢珂相争。其实我和她有什么可争的?她是嫡女,我是庶出。她父亲手中银子无数,而我父亲却要仰人鼻息,她自幼在楚氏长大,背后有楚老夫人撑腰,而我连外祖家都未去过。

    阿笙,我不甘心啊。同样是谢家姑娘,我生的又不比谢珂差几分,怎么境遇却是天差地别。

    所以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我才做出暗害她的事。你应该清楚,我便是想要害她,可是并没有伤她分毫。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便因着我犯过一次错,这辈子便永远不能被原谅吗?阿笙,我嫁进权氏两年多了,这两年来,我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一日动过歪心思。

    便是对楚湘,我也十分客气,便真将她视如姐妹。

    阿笙,我会去求宝姐儿的,哪怕在齐氏外面跪断了腿,我也一定求她原谅我。一定求齐二爷还你一个公道。”谢玉这番话说的简直是及近温柔之能事。至少听进权笙耳中极为受用。权笙脸上神情不由得缓了缓。“你也不必如此,还嫌我权氏不够丢脸吗?齐律既然这般待权氏……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既然不能出仕,转行经商也一样能活。

    倒是你……有没有伤着?”

    终归是自己的妻,权笙觉得自己刚刚确是过矣,身为男人,打女人总是不对的。谢玉摇摇头,强撑着起身。

    权笙这脚踢的有些狠了,她的双腿现在还有些发颤。可此时,却不是一味装柔弱之时。无法与谢珂为敌,可是楚湘那个女人,她可不会放过。

    “阿苼,今日宝姐儿虽然没有给我脸面,可是对阿湘却是十分热情,宴席过后还请了阿湘去内宅叙话。我这才知道,原来阿湘与宝姐儿当真是旧识,而且据说情如姐妹。

    夫君不如去阿湘屋中,好好求一求她。也许有阿湘出面,宝姐儿一心软,便会求了齐二少再给夫君一个机会的。夫君不是一直想要出仕为官吗?如何甘心当一世行商……”谢玉这话说的绵软温柔,直让权笙觉得心中舒坦,尤其那几声软糯的夫君。

    直叫得权笙心神一荡。

    只是望了望谢玉那张被他打肿的脸,身子不由得又一冷。

    楚湘,今日出门前,楚湘是要随行,而且说她与谢珂是旧识。权笙自然是不信的,如果楚湘与谢珂是旧识,就表示楚湘出身高贵,那样高贵的出身,又是家中长女,如何会嫁进权氏为平妻,可是楚湘自从进了权氏大门,一直守着本份,对他也是恭顺的很。

    平日里楚湘话不多,可不管说什么,都是说到做到的。

    所以他多了个心思,最终点了头让楚湘随行,不想那楚湘倒真的没打诳语。竟然真的与谢珂是旧识,而且还能被谢珂请进内宅叙话……

    这真是意外之喜。

    想到此,权笙再不愿呆在这里了。“你早些歇息吧,我今晚便歇在阿湘房中。”权笙说完,急匆匆的转身便走。

    谢玉的唇角不由得冷冷的勾起。

    心道齐律今日所行虽然不如权笙的意,不过确是做了件好事。便该让权笙丢尽颜面,便该让权氏从此一蹶不振。他权笙此时连个正经营生都无,却当自己是个有大本事却遇人不淑的……对她又骂又打的,若是有一日真的让他飞黄腾达,她还焉有活路?

    至于楚湘,她倒要看看此番楚湘如何应对。

    她不是和谢珂是旧识吗?不是情同姐妹吗?那她倒要看看谢珂会不会顾虑这个‘姐妹’……

    这一夜权笙注定不会如愿,以往温柔恭顺的楚湘今夜竟然丝毫脸面都不讲。直言她不会为了权家去求谢珂丝毫……并且说的明白,谢珂是谢珂,她是她,被权笙逼急了,最终道出……她和谢珂的姐妹情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

    权笙自然大怒。

    最终竟然对楚湘同样大打出手……

    楚湘一直缩在床角,由着权笙暴怒,最终他打累了,骂够了,这才甩袖而去。楚湘抬起眸子,平静的望着远去的权笙。她想她要收回白天的念头,想来也当真可笑,白天她竟然还想和权笙好好过日子,想着也生个孩子。

    现在看来,她委实错矣。

    生子,笑话……权笙,他根本不配。

    ***

    翌日一早,齐律早早的入宫……他现在算是有了正经差事,得开始过每日上朝的日子了。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赖在床上逗谢珂母女了。

    走的时候,齐律那个满脸‘闺怨’啊。

    他其实更想当个混吃等死的闲人……谢珂笑的对他挥了挥手。齐律‘含怒带怨’的捏了捏谢珂的鼻头,原想再捏捏脸蛋的。可是女儿突然睁开了眼睛……齐律叹气。

    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小明月不明所以,眼见着齐律出了门,又转头望了望谢珂,最终‘哇’的一声哭了。

    已经走到廊下的齐律听到女儿哭了,心里那个疼啊。想转身吧,可是以后他都得上朝,而且指不定哪天便出门办差了。女儿见不到他自是正常。

    唉……

    他不由得想,若是以后女儿出嫁了,他想女儿了可如何是好?

    难不成他和谢珂便当了女儿的‘陪嫁’。[感谢‘影子张shadow’亲的平安符。感谢亲们的月票。]

第二百四十二章 楚晔的猜测

    一旁雨卉看着自家二爷那张‘扭曲’了的俊脸,掩了唇轻笑。谁说齐家二公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杀人她是没亲眼见到,可是将妻女宠上天她是亲眼所见的,所以世上之人多是道听途说,偏听偏信。齐家二公子明明是个俊后生,而且是个宠妻宠女如命的。听到丫头的讪笑声,齐律正了正颜。他自然不会为难谢珂带来的丫头,只是……有什么好笑的?他想的问题是很深刻的,那可是将来一定会发生的。

    他这是……未雨绸缪。

    齐律今日算是第一次正经上殿议政。

    至于议的如何?

    谢珂实在无法想像,齐律走了,小明月哭了半晌,发现自家爹爹还是没有像以往那样将她抱在怀里然后举起来,而是依旧不见踪影,小丫头哭的一抽一抽的,最终爬到谢珂腿上,然后可怜巴巴的望向自己的娘亲。

    谢珂的心一揪一揪的疼着,这小家伙明明没受什么委屈,可怎么就能给人一种她受了莫大委屈的感觉。

    让她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来一股脑的给她。

    “女儿啊,你这性子随了谁?娘小时候可没你这么胡闹,程嬷嬷[这里指奶娘程氏]可是夸娘小时候特别乖巧,十分听话。从来不哭不闹的,可不像你。”谢珂说完,勾了勾女儿的小鼻子。明月似懂非懂的回望,眼里甚至还挂着泪花。

    丛蕊这时候挑了帘子进来。

    “这是怎么了?奴婢老远便听到小主子在哭呢?”

    “还能如何,不过是二爷去上朝了,小丫头哭着闹着找爹呢。”谢珂用十分无奈的语气道。丛蕊不由得摇头失笑:“这些日子,二爷太惯小姐了。这突然间二爷不在家中了,小姐自然不习惯。过几日便好了……少奶奶,劲哥儿来了,此时正在雅仪轩候着。[雅仪轩,待客用花厅]”

    程劲回来了?

    谢珂接过丛蕊递上来的米糊,一边喂着女儿,一边问道。“劲哥儿可说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北境一切可好?小舅舅可好?”丛蕊是唯一跟在谢珂身边经历过北境之事的。所以她们主仆说起北境之事来没什么顾忌。“……似乎是昨天才到……劲哥儿说他紧赶慢赶的,直到闭城门前一刻才进城,今日便急急来府上回报了。劲哥儿只说一切如少奶奶所想,至于到底如何,还得由劲哥儿来禀了少奶奶。”

    “你让雨卉去给劲哥儿送些点心茶水,便说我安置好小姐便过去。”

    丛蕊点头,才转了身,突然间谢珂又道。“丛蕊,你嫁衣可绣好了?”

    丛蕊身子一顿点了点头。“已经绣好了,多谢少奶奶挂念。”谢珂望着丛蕊急匆匆的身形,心中终是一叹……

    这世道,别说一个丫头了,便是大家出身的姑娘,又有几个能随心所欲的行事。世道对于女子的要求永远高过男子,男子可以花天酒地,可以高兴之下呼朋唤友,可以醉卧花楼,可以为一个青楼女子一掷千金,可是女子,却只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当丫头的,嫁谁?何时出嫁?却要全凭主子做主。有多少丫头过了双十年华,不堪重用之后被主子匆匆配人。

    能嫁府中护卫,已是极好的了。

    何况能嫁给林长源那样一个身怀医术的郎中。

    便是林长源并非丛蕊心中所喜的,也只能一声长叹,道声无可奈何。

    喂饱了女儿,将女儿交到俏脸泛红的雨卉手中,谢珂这才去见程劲……见到谢珂,尤其是谢珂眼中的笑意,程劲不由得有些耳根子泛红。心道自己母亲可是说过,自家姑娘是这世上最矜贵的,可看看少奶奶现在这神情,根本就是在打趣他。

    “少奶奶。”

    “雨卉亲手做的点心味道如何?”谢珂笑着点点头,然后问道。

    程劲不仅耳根子泛红了,连脸都有些红。

    “少奶奶就不要打趣属下了。”“这哪里是打趣,是刚才雨卉求我一定要亲自问一问你的?”

    程劲眼睛一亮……“真的?”“自然是假的。”谢珂一句话,程劲脸上又满是气馁之色。谢珂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哪怕再精明的人,遇到自己在意的姑娘,也会这般患得患失。程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仅头脑清楚,而且做起生意来十分有手段……在谢珂看来,他当了她的陪房,其实挺屈才的。难得他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就像奶娘程氏所说,她的两个儿子,学问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只有先学会做人,以后才有机会学有所成。

    程氏虽然识学不多,可她明白,一个心长歪了的人,是无论如何不会有什么大做为的。

    程劲最终因着父母的期望没能做个文人。

    可是他自幼所学却让他在生意场上所向披靡……“好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雨卉脸皮还要薄。雨卉虽然话不多,可但凡该说的,她一句也不会少说。倒是你,平日里话可不少,怎么一提到雨卉就闷不吭声的。我已经写信将你的事告诉你父母了。想必他们已经动身来京城了。

    你自己在京城选个宅子。便当我送你的大礼。待你父母到京城后,便将他们安置在宅子里。”

    “少奶奶,这可使不得,属下每月的俸禄已经不少了,如何还能再拿少奶奶的宅子?”

    “劲哥儿,你先不必推辞。你跟在我身边也快三年了,这三年里因为有你,你可知我省了多少心。别说一个宅子了,我还打算送你们小两口一个铺面。待你们成了亲,那铺子便算你们的私产。”“这更是使不得。”程劲可被谢珂的安排吓到了。

    如果说三年前他一点委屈都没有,那确是谎话。

    他本已脱了奴籍,何必再依了父母之意去做人的属下?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何况给一个姑娘当陪房……在程劲看来,谢家姑娘也没当他主子的本事。只是就像谢珂所说,三年时间了……

    他先从伙计做起,随后接手了几个铺面。后来楚家送了重礼给姑娘,他一下子小主事做了大掌柜。

    而对于生意上的事,谢珂信奉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像自己母亲曾经告诉过他的……自家姑娘说了,既然用他,便是信他。生意上的事,她不会过多过问。

    她信他如同相信他的父母那般。

    也许便是那句话让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并非只是个下人。自己在自家小姐眼中,是个可堪大任的。

    便这样,他一路跟着她。

    她说什么,他从不疑。哪怕那命令初时听起来委实让人匪夷所思想不明白,就像谢珂离开建安时,让他大力购粮,哪怕倾尽手中存银……最开始他也曾犹豫,可是父亲的话让他坚定了信心。

    父亲说,谢家宝姐儿自幼便是异于常人的,而且是个有大智慧的。

    便连福泽寺的主持都说她有佛缘。

    他当时心一狠,便依命行事。

    最后,那粮食不仅让他将投入的银子连本带利的赚了回来。而且还助齐二爷解了北境之危,间接的救活了无数的百姓。若是任由北境暴乱蔓延……别说北辰关不保了,便是连建安,或许都要受了波及。

    所以自家姑娘轻描淡写的命令看似无关紧要,甚至让人想破头也不知道其深意。可是却几次押中……与其说他经营有道,倒不如说自家姑娘能掐会算。

    渐渐的,他心中的委屈都被庆幸取代了。他庆幸自己三年前做了正确的选择。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主子。

    现在他即将娶妻,就像他所说的,他每月的俸禄已经不低,如何能再接受宅子和铺面?“真是个倔强的……那便当我送给奶娘的吧。你也知道我母亲早亡,奶娘始终视我如己出……好了,你也不必推辞了,你自己若是不选,我便吩咐雨卉去选,你若不怕雨卉脸皮薄怪罪你,你便继续推辞。”

    程劲最终无可奈何的点了头。

    觉得自己真是上辈子做了好事,所以这辈子遇到一个这么相信他,而且还为他着想的主子。

    “属下多谢少奶奶。属下这次回来的路上,可谓是看尽了百姓的苦。若非少奶奶当年当机立断吩咐属下购粮。别说赚回本钱了,便是后期将银子都用来买粮,恐怕也只够果腹的。更别提可以助二爷解北境之危了。回来之前,楚四爷和属下曾就此事深谈过一次。楚四爷觉得陛下之所以让齐二爷去北境,无非是想磨一磨二爷的锐气。按了皇帝所想,恐怕不会希望北境之事最终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二爷回来后,皇帝一定会另加责难的。

    也许再交给二爷的差事,比北境之行还要艰难。楚四爷让少奶奶和二爷心里要有个准备。”

    谢珂闻言不由得轻叹。“劲哥儿,小舅舅所猜确实没错。”

    程劲一看谢珂这个神情,脸上神情不由得凝重起来。“少奶奶,发生了什么?难道陛下已经派了差事给二爷?”谢珂点头,程劲不由得追问。“什么差事?”

    “……巡察使。”

第二百四十三章 要疯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要疯了

    巡察使?

    咀嚼完这三个字的含义后,程劲几乎倒吸了一口冷气。“巡察使?陛下莫不是病了……”他其实更想说,陛下脑子莫不是被门夹了。

    巡察使这个职位,虽然品级不算高。可在大魏,一个人能否青史留名,留的是清名还是污名,真可谓是成也巡察使,败也巡察使。

    而且这一般都是由老臣出任。

    事情办好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嘉奖,无非被百姓们赞上廉名。

    因为需要运用巡察使的差事,皆是大事……上两次动用,所查都是事关大魏国体的贪墨大案。案件最终虽然查清了,可是大魏每次都伤筋动骨。这次巡察使再现……“陛下吩咐二爷查办何事?”

    “……赈灾。平复整个大魏范围内的灾情。”谢珂有气无力的回道。

    程劲已经不仅是吸气了,他简直想吐血了。

    “陛下莫不是疯了。”

    这是程劲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巡察使便罢了,虽然以齐二爷的年纪和阅历,实在不堪此重任。可是皇帝愣是要封,谁还能反对了去?也不过在背后非议几句帝心难测,刚愎自用罢了。

    可是皇帝交待的差事却是要齐二爷平复整个大魏的粮灾……在程劲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许会觉得这是皇帝相信二爷,所以才对他委以重任。可是从北境到京城,几近千里之遥,他是一路看过来的……多少家庭因此妻离子散,卖子卖女的比比皆是。

    就差易子而食了。

    程劲丝毫不怀疑,如果由着灾情继续扩散下去,易子而食也不是臆想了。

    那时大魏岂不变成人间炼狱。这样的情况下,皇帝不想着如何安抚百姓,如何筹集粮食,如何保证贪官不趁机中饱私囊。而是将所有事都丢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齐二爷便是出身再高贵,名声再‘显赫’也不能否认他不过是个未及冠的少年罢了。

    “少奶奶,陛下是不是在和二爷开玩笑?有没有可能收回成命?”程功急急的问道。

    在北境时,他和楚四爷猜测的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皇帝派了齐二爷去戍边啊,或是巡边之类的。

    齐二爷毕竟出身高贵,从小到大便没吃过什么苦头。便是齐氏内里再胡闹,齐二爷从小到大也从未短了吃用……戍边巡边的差事听起来似乎不算什么。无非是去边境走上一走。可是因为天高皇帝远,那里的将士通常野性难驯,而且对于京城来的,尤其是像齐二爷这样的贵公子,一定是即防备,又要想法子让二爷吃些苦头。楚四爷甚至说若是皇帝真的派了齐二爷戍边,他会想法子相助。

    可是,不管是他还是楚四爷,千想万想都不会想到皇帝竟然会封齐二爷为‘巡察使’而且所办之事竟然是……

    平定大魏粮荒。

    “便在贺明月得封郡主的宴席上,当着百官,由内侍亲自宣旨?你说是不是玩笑之语?”谢珂轻声道。程劲不说话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本以为自己带来的消息会对齐二爷有用,现在看来,不管是自己还是楚四爷,都想的太简单了,或者他们都低估了皇帝的狠心。

    这已经不仅仅是狠心了,简直是要将齐二爷推进狼窝虎穴。

    便是朝廷有银子,一时之间又上哪里去购粮?单单用银子买粮一事便要斟酌再三。

    平复一处两处粮灾还好,他和少奶奶周旋一番,也许还真的能搞些粮来。可是平复大魏国内所有的灾情……除非真是天神下凡。“陛下有没有吩咐二爷何时动身?又如何赈灾?”

    谢珂摇头。“二爷上朝了,还未回来。想必今晚便能知道了。”

    “少奶奶,陛下真的如传闻那般自幼便宠溺二爷?不是属下多嘴,属下可没看出来陛下对二爷哪里宠了?倒是嫌二爷命长还差不多……先是北境,又是大魏境内赈灾。他真当二爷是无所不能的。

    便是无所不能,也要有银子有粮啊。

    北境赈灾时,朝廷便以国库空虚为由,赈灾银两迟迟不到。如今大魏内大范围赈灾。

    朝廷即不给银子,又没粮食,这灾,让二爷如何赈?还有朝中那些趁机搜刮民脂民膏的蛀虫,奸商……”

    “我又如何不知,可是皇命难违。”

    程劲不由得沉默起来……主仆两个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谢珂开了口……“便是再难,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你今日先回去,尺快和小舅舅联系,问一问小舅舅北境秋收如何?能否接济?”

    “属下领命。

    粮自然难得,可是属下看来,主要还是银子……虽说闹粮荒,可依了属下对那些行商的了解,他们一定都有存粮,都想着再将粮价抬一抬。所以只要有银子,粮还是能买到的。

    最近乌石的销路十分好,不如将乌石的数量再提上几成……”

    谢珂对于乌石贩售制定了严格的限制。

    每年只往大越贬售五千斤,多一斤也没有。便是工匠开采了一万斤,余下的五千斤也只能做为屯货。

    谢珂马上摇头。“物以稀为贵,何况这是北境赖以为生的,万不能让其在大魏泛滥。我们再想法子便是……”

    程劲只能点头。

    他心中也觉得谢珂对于乌石的贩卖限制的十分妥当,可是非常之时……除了多售乌石,还有什么法子能弄来大笔银子。国库自然不必想了,若是能拿的出,程劲想估计皇帝也不会派齐二爷出任这个巡察使了。

    皇帝打的一手好算盘。这是想要空手套白狼?

    这事说出来简直像个笑话,谁听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没谁会当真的。

    可是皇帝这样安排了,就由不得你当成一个笑话。事情办不好,皇帝若是借题发挥……程劲想想都觉得后怕。“少奶奶也不必急,所谓兵来将来,水来土掩,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总能度过难关的。便像北境之时那般。”

    “是啊,事上无难事。你且回去按了我吩咐的行事。”[谢谢亲们的月票,谢谢‘果然多的妈妈’的打赏。]

第二百四十四章 殿上争

    第二百四十四章殿上争

    程劲匆忙离去,他得快些将消息传至北境。

    谢珂则一人在花厅中坐了半晌,脑中思来想去,想着如何才能助齐律一臂之力。前世齐律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些,最终被逼无耐,只得对湘王投诚?如果前世皇帝也给了齐律巡察使一职,谢珂倒真的能理解齐律最终为何投诚湘王。

    她所知道的前世,灾情闹的比此时还要加个更字。那真是死人无数,路堆白骨。

    便是齐律生了三头六臂,想必也无法依了皇帝心意,所以倒不如最终追随湘王谋反。

    想了半晌,谢珂觉得这个假设是可能性最大的。以她对少年的了解,他可不是个任人宰割,随意支配的主……

    前世齐律最终无奈的走上歧途,今生?同样的难题摆在齐律面前?他会何去何从?谢珂仅是想着便已惊出一身冷汗。

    而此时大殿之上……

    仁和帝冷眼看着殿下跪了一地的朝臣,满朝文武,只有一个身影一脸似笑非笑的立在殿中,那脸上神情,真是让皇帝恨不得冲上前去打他几下。这个没心没肺的……满朝的文武都在替他求情?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皇帝百思不得其解。

    在皇帝看来,齐律在京城可没什么人缘。

    他素来不把交际看在眼中,而且因着出身,一直自觉高人一等,自然,这也是他有意灌输给他的。从小到大,对这少年他始终十分偏爱,便是到了此时,其实他也不舍得真让少年去送死。只是事情总要有个了结的,他不会再对他出手只能寻了旁的法子。而且皇帝自觉给了齐律一个十分体面的死法。

    这该是群臣乐意看到的。

    毕竟他们在背后总说他偏宠齐家二子,还说什么他简直将齐律当成儿子在疼。

    他这次便让朝臣们看一看,他是如何‘偏宠’齐律的。巡察使一职,可是个十分体面的差事,而且非大才之人不能胜任。这也算是他对这少年的补偿了。

    给他一个体面的差事。至于能否办成?

    偌大的大魏,绵延千里……粮荒十分严重的地方足有十数大镇,这还不算大镇所辖的无数小镇村落……仅平少年一人之力,如何能力挽狂澜?

    如果他真的能办成?

    不,这次不可能有奇迹发生。北境之时他有个楚晔相助,现在楚晔坐镇北境,一时无法脱身,他倒要看看这次还有谁相助齐律?只是皇帝没想到,求他收回成命的朝臣竟然跪了满满一殿。

    而其中领头的竟然是他的长子。

    皇帝压住怒意,沉声道。“诸位朝臣请起,太子也起来吧。所谓君令如山,哪有朝令夕改之理?

    至于爱卿们所担心的……无非是齐律年轻,阅历少些。可是爱卿们难道忘记了……北境一行,齐律可是办的十分漂亮。

    不仅早一步洞察诸葛洪的意图,更是力搓北境暴民,最终更是将北境一统。

    这份功劳不可谓不大。

    由此可见,齐律是员福将……眼下大魏动荡,国库亦不丰*盈,朕想着百姓们受苦,实在痛彻心肺。所谓屋漏偏逢连阴雨,去岁于北境之事上,国库耗损过重。不想今年我大魏境内先是春旱,以至收成惨淡。秋收之时又逢蝗灾,很多地方颗粒无收。

    爱卿们该知,朕日夜殚精竭虑。”皇帝说到这里,殿下一众朝臣们立时山呼‘陛下万请保重龙体。’

    皇帝眼底闪过满意之色。

    而这神色却被在殿下看风影般的少年尽收眼底。

    眼见着皇帝又要开口,齐律却高声喊了声‘陛下’。他这声音一出,不仅是皇帝一怔,便是底下群臣也不由得齐齐望向他。

    他们替齐律求情,自然不是因为怜惜这花儿也似的少年。

    便是这少年生的再美,又与他们何干?难不成自家姑娘还能嫁进齐氏做小?

    所以群臣们哪怕像是商量好似的齐齐开口,只是心思却是各异,有真心觉得皇帝旨意欠妥的,也有替齐律觉得可惜的,好歹这次北境之事,齐律办的圆满,百姓们不知,可是朝中重臣还是知道的。那北境之乱若是一个制止不住,若是由着那北境铁骑踏破北辰关。

    那才真的是噩梦呢。所以在北境之事上,齐律确是居功至伟。

    所以倒真有几个老臣对齐律生了怜悯之心。

    还有的则因为妒意。一个北境之行,回来后齐律的女儿便得封郡主,这次出行齐律若真的将此事办妥。

    真的安抚了灾民,让百姓安居乐业。那他回来后,皇帝得给什么封赏?岂不得封王拜相?这小小的年纪便位及人臣……这想法实在让有些人觉得无法接受,所以干脆便凑了热闹,也跪下替齐律‘求情’。总之,整个大殿便因着‘齐律’二字,数年来第一次文武百官们没有分庭而立。而是齐心协力……

    仁和帝见此,不由得说了刚才那番话。

    有的朝臣闻之,已经身生退意,便在这时。齐律开口了。少年的声线有些嘶哑……不过说的话倒是十分的掷地有声。

    “陛下,臣愿领旨前往。”

    齐律几个字一出,瞬间压住了所有求情的声音。便是连皇帝,似乎也不必再高谈阔论了。

    “阿律,此事可非同小可,动辄便会送了性命,你还年轻,你那女儿还未满周岁,你何苦这般想不开。”此时敢这般明显和皇帝唱对台戏的,也就只有太子殿下了。

    这话若是旁人所说,皇帝自然厌恶不喜,甚至怀恨在心,可这话是自己儿子所说,而且声音一派真切。

    这倒让皇帝放下心来。

    他一直担心太子暗中与齐律有所往来,毕竟这个少年行事太过出人意表。而在皇帝心中,太子性子敦厚,皇帝担心自己儿子被齐律教坏。

    看太子这神情,倒真当齐律是兄弟。可是齐律闻言,只是抬眼看了看太子,似乎并不领情。这表示这二人私下并无深交。这让皇帝觉得放心……“皇儿,休要妇人之仁。”“父皇,阿律还年轻,巡察使一职不是非他不可,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底下一众依附太子的朝臣不由得齐声道。

    皇帝的眉头蹙了蹙。以往他倒没在意,总觉得太子还年幼,而且自幼性子便十分和善,可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拉拢了这么多朝臣……“皇儿,此事非阿律不可。如果旁人可以胜任,父皇如何会让阿律涉险,你当知道,父皇对阿律素来偏爱。”“为何非阿律不可?还请父皇明示?”太子似乎真的不解,一脸疑惑的望向仁和帝。

    若非自己的儿子,若非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

    仁和帝真的恨不得将儿子吊起来打一顿。以往议事时,太子素来听的多说的少。

    常常让他担忧若是他百年之后,大魏交到少言寡语的太子手中,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却不知今日太子为何突然话多了起来。

    “朝中自是能人倍出的,很多老臣都有资格当这个巡察使。

    可是朕觉得殿上百官一个个墨守成规的多,便是朕选了其中一个老臣做这个巡察使,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便是放了出去,照着老旧一套,也不会有大的建树。可是齐律不同……都道猛虎下山最是凶猛。在朕看来,齐律就是只虎。

    也只有他,敢一口咬向那些贪图享乐的官员,那些中饱私囊,借机发国难财的奸商。诸位觉得朕说的可对?”

    皇帝一言毕……

    殿上鸦雀无声。便是太子都不知道如何反驳了。他是真的不愿齐律当这个劳什子的巡察使。在太子看来,将齐律拉拢到自己麾下才是当务之急。这少年是个刺头儿,以后能助他之处良多。

    相比那些老实本份的,他其实更喜欢齐律这样敢行敢闯的。

    再说他也是有私心的,若是这事真的被齐律办成了,虽说此事听起来难如登天,可若这少年真的登了天呢。到时他要想收服他,更是难上加难。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可不想待他登基之时,只有一众老臣辅佐……至于齐家家主和齐大公子,在太子眼中,实在无甚大的本事。

    当初齐律赴北境之后,齐涣主动请命。

    他想着好歹是嫡亲的兄弟,应该相差不多,于是将自己心腹属下交到齐涣手中,交给齐涣的任务也十分简单。只是搞清楚齐律在北境的一切动向便可。

    可是最终呢?他的手下无一生还,只有那齐涣灰溜溜的回到京城……可是齐律呢,竟将北境搅了个天翻地覆,最终更是让北境一统。

    据说北境那些蛮人为了感激他。

    临行前还送了他几十个北境护卫。那可是随便拎出一个,都像坐铁塔。据说与大魏高手对打,都能一挑三……这样一比,两兄弟高下立现。

    所以太子才千方百计的想要拉拢齐律,当时齐律谢珂夫妇携女进宫谢恩时,他本想借机与齐律私下一晤,奈何少年特立独行,竟然没有让其妻去给皇后请安……以至自齐律从北境归来后,他和齐律第一次正式见面竟然便在这大殿之上,不过这不妨碍太子对齐律表达自己的善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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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贵介绍:
未成想再睁眼竟是儿时旧宅。
那时,她还是谢家最尊贵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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