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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百里墨染     矜贵txt下载     矜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五章 豫王之请

    第二百四十五章豫王之请

    这时,殿上突然扬起一阵浅笑声。此时大殿一派肃然,这突然起的笑声自然十分之刺耳。

    自然而然的,诸人目光不由得望向那发出笑声之人,便是皇帝也拧了眉望向那发声处。不出所料,少年不仅未有收敛,反而笑的越发的抑扬顿挫,身子前后晃着,似乎下一刻便要笑的扑倒在地。

    皇帝的脸色自然十分难看,便是太子也不由得凝了眉望向齐律,而太子下首,一个看上去四十上下的男子不由得轻斥出声。“大殿之上,休得胡闹。”这发声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齐老爷。

    他身为长公主之夫,在朝为官本是不合规矩的。

    但皇帝念他是个读书人,而且学问不俗,自幼便将太子托付于他。太子殿上议政后,替齐老爷求了情,皇帝才特准齐老爷可以上殿。只是齐老爷这人为人倒也本份。在殿上从来不开口。只是今日因着齐律……

    不过齐律从来不是个听话的,尤其以不敬爹娘闻名。

    所以他根本连看都不看齐老爷一眼,只是勉强止了笑,躬身一礼。“臣只是觉得陛下把臣都夸成了朵花儿。想着京城都传齐二少长的就像朵花似的,臣不由得想到了府中花园。想着臣的女儿扯着那芙蓉花死活不撒手的小模样……然后就止不住想笑。臣失仪了,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因着齐律的话头都大了。

    什么一朵花两朵花,怎么又扯到他女儿和芙蓉花上。

    这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哪有在大殿上胡闹讪笑的。责罚?罚他什么?便因为他在殿上突然想起他那宝贝女儿。

    胡闹。

    简直是胡闹,可他胡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压根便拿他没辄。“下不为例,今日念在你第一日上朝参政便不追究了,若是敢再犯,严惩不贷。”

    齐律夸张的又行了一礼。

    口中山呼‘万岁’那模样,活脱脱像在戏台上,群臣忍了笑,皇帝吹胡子瞪眼,可就是拉不下脸来惩治少年。

    这小子心眼多,这般插科打诨的胡闹必定另有深意。若是他真的下令惩治他,哪怕罚他跪几个时辰。若是让他跪出个‘重伤’来……此事当真难以收场了。

    所以便是心中有气,在齐律未动身前,皇帝也只能隐忍不发。

    “……即然没有朝臣有议,事情便这么定下了。阿律,你回府速速收拾行装,尽快动身。朕知道你不放心你那宝贝女儿……你这小子,看不出倒是个宠女如命的。你且放心,有朕在,谁敢伤烁郡主一根头发,朕便诛他九族。”

    齐律听到皇帝的话,似乎大为感动。

    又一番谢恩。

    可是朝中诸臣此时都品出了几分味道……皇帝为何要提起烁郡主?

    难不成……是威胁?不至于吧,皇帝不是一直便十分宠溺这个少年吗?可若不是威胁,为何单独提起烁郡主,而且听其意思,烁郡主会留在京中。

    自然,没谁会觉得带个半岁的娃娃出门是个好决定。

    可是今次齐律的差事真是不同往日,也许一个大意,小命便丢在外面。

    有人不由得想起当初齐律领了北境的差事离京后,其妻似乎也随后离京,初时都传其妻回了建安娘家。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本那谢氏女竟然是随了齐律一同赴了北境。难道,皇帝这次是未雨绸缪,怕齐律依旧带了妻女出门,所以先对其告诫一番。

    至于为何要留下其妻女。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为了牵制齐律……想通这些的人不由得疑惑。皇帝所谓的偏宠到底是什么?便是让少年慷慨赴死吗?便是强行留下少年妻女,让少年为其卖命,九死一生吗?

    这一刻,朝臣们不由得都觉得周身一冷。

    面前这个他们敬畏了二十余载的皇帝,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陛下这样说臣就放心了。”似乎整个殿上,只有齐律笑呵呵的回应道,倒真是一幅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神情。百官们心中滋味难辩,便连太子都觉得面前这少年真的有几分让人心疼。他到底听没听出皇帝话中的深意?

    “父后,儿臣也想求个恩典,儿臣身为皇子,遇事也该身先士卒。儿臣便求父皇准许儿子随齐律一同出行。”

    说话之人,是一直立在太子身侧的一个年轻男子,他一身亲王装扮,看上去高高瘦瘦,颇有几分文人之姿。不想一开口,便是惊人之语。

    皇帝脸上露出意外之色。“豫儿,不得胡闹。”开口之人是豫王,他是肖贵妃之子,年长齐律两岁。

    他虽然不如湘王得宠,可也有了亲王之封,只待皇帝决定他的封地何在,他便可以离京远卦自己的封地……可以说豫王便是什么也不做,将来也会是个富贵的闲散王爷。可是他竟然开口说要和齐律同行。

    此行的危险想必殿上诸人皆知。

    皇帝更是心知肚明,自然不想自己的儿子涉险。

    “儿臣不是胡闹,阿律身为臣子都愿为了父皇鞠躬尽瘁,为了我大魏百姓身赴险境,儿臣身为皇子,享受百姓供奉,自然更该身先士卒。还请父皇恩准。”

    这话说的十分掷地有声,以至以往不将豫王看在眼中的老臣们一个个不由得暗自点头。

    倒真应了句虎父无犬子。想不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豫王,行起事来倒是颇有大将之风。若是有个皇子与齐律同行,自然是好的,不管是对于官员的压制,还是对于百姓的安抚,都是十分有利的。

    只是此行却是凶险,若是有个万一……“还请陛下三思。”几个老臣最终俯地。

    “还请父皇恩准。”豫王同样跪地相求。

    仁和帝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最终点了点头。“谢父皇。”

    齐律冷眼看着面前这一幕,有些啼笑皆非之感。皇家人竟然还有这么傻的,上赶着去送死?这倒稀奇……这个豫王兄长,倒与他真是不熟。

    似乎以前不管是宫宴还是盛典,他都十分安静。可以说他与他的性子简直是大相径庭。他喜闹,是个闲不住的。而豫王,便是置身闹市,周身似乎也有种安静的气质。所以,他一直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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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艰难的合作

    只是今日豫王之举,倒真的让齐律大大惊诧了一番。这位养尊处优的王爷,意欲何为?

    齐律这人甚少杞人忧天。

    他这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皇帝派了这么个要命的差事给他,也就和谢珂说起这事时情绪低落,与其说他怕死,不如说他怕自己真的死了,他的小姑娘的小小姑娘没有照顾……哪怕谢珂是个精明的姑娘,可在他眼中,她只是个娇弱的小姑娘,是时时需要他保护的。

    而他若真的此行有失?

    他索性便不想了,皇帝既然敢将这差事派了他,他便敢将这差事办圆满了。

    皇帝越想压制他,为难他,他越要迎难而上。

    只是,豫王又为什么平白的掺和进来。齐律一边往宫外走着一边凝眉思索,以他的名声,以前是没人愿意和他同行,现在是没人‘敢’和他同行,倒不是怕他翻脸无情,实是皇帝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让朝臣们都不知道是该和齐律交好呢,还是该避嫌。

    所以宽敞的青石路上,朝臣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而齐律则孑然一身,只是少年生的好看,便是那身官袍宽宽大大的,穿在别人身上显得臃肿呆板,可是穿在少年身上,却更加衬得少年长身玉立。

    这时,有人凑上前来。

    “阿律,你什么时候得闲,我们一起商量商量这差事要怎么办?”

    是豫王。

    齐律只是淡淡看了看豫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有些事还是得提前说清楚。至于商量?他们有什么好商量的……“我最近都不得闲。”

    说完调头就走,丝毫不给豫王面子,豫王苦笑着摇摇头。心道少年还是这性子,似乎从小时候他便这模样,不管做什么,从来不会趋炎附势。喜欢便是喜欢,厌恶便是厌恶。这样‘真’的性情,在皇族真是难能可贵。真不知道这小子如何长到这么大?

    豫王迈开步子,几下便赶上齐律。“既然你不得闲,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日便跟了你回府商议吧。”

    齐律驻足,眼睛瞪向豫王。

    ‘魏’本是大魏国姓,所以这位豫王的名字便唤了个魏豫……“魏豫,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去你的,我行我的。你做什么自然不必和我商议,我做什么你也不准插手。如果你不愿,大可以回头去求了你老子收回成命。”

    “齐律,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在殿上求的清楚,父亲也应的清楚,这一次我们同进同退。你休想甩开我自己胡闹。”

    “别以为本少唤你声‘豫王’你便在本少心里有那么几分地位了。本少那是看得起你……便是陛下在此,我也敢这么说,魏豫,离本少远点。”齐律对于豫王,虽然说不是厌恶,可也称不上知己,所以今天豫王在殿上这一番作为,实在让齐律觉得莫明其妙。你说如果他们兄弟感情深,陪了他赴死倒也情有可原。可是在今天之前,他压根没好好看过这位豫王什么模样……

    今天一看,模样虽然生的周正,可比起他来差的远矣。

    这人即没他出名,又没他这张便是横着走也没有敢拍的脸……他凭什么要和他‘同进同退’?简直笑话。

    往外行的朝臣们都不走了,大家站在远处对齐律和豫王指指点点。齐律脸皮厚,从来不在乎旁人怎么说。若是他在意,也就不会弄得自己这样声名狼藉了。

    可是豫王在意啊。

    他行事从来低调,虽然知道自从自己在殿上开口那一刻起,低调便会离他渐行渐远。可是突然间被人当成‘猴子’看,豫王神色难免有些阴沉。“齐律,咱们有话私下说。不管如何,明日我会去府上拜访,你若不在,我和尊夫人商议也是一样的。我可是听说尊夫人可非同一般,仅是私产,便已称得上是一方富甲……据说楚晔对尊夫人也非同一般。

    仅是出嫁前的添妆,便又给庄子又给茶园子的。想必父皇对此一定十分感兴趣。”

    “……择日不如撞日,不知今日豫王兄可得闲,兄弟想请王兄去府上小酌一番。”齐律简直恨得牙痒痒。

    魏豫的‘威胁’倒真是到了点子上。

    皇帝对他本就猜忌,对于谢珂自然也是不喜。整个京城都知道谢珂嫁进齐氏时,嫁妆几乎堆成了小山。

    只是这些并不包括谢珂名下的产业,也就是谢珂所拥有的铺面并不被外人所知。仅是那陪嫁就已经够让旁人眼红了,若是知道谢珂名下还有为数不少的铺面,庄子,甚至茶园……想必皇帝一定会隔三差五的便‘请’谢珂进宫饮茶。

    要知道皇帝其实也穷。

    尤其是这几年因着北境之事还有接踵而来的粮荒。

    大魏几乎耗尽了数年积蓄。这时候什么路子来银子快,自然是强取豪夺……

    总之,齐律可不想皇帝将心思动到谢珂身上。魏豫不由得笑了。“不会打扰府上吧?”

    齐律一字一顿的摇头。“不会。豫皇兄请。”

    “律弟请。”

    群臣看得眼睛发直,前一刻这二人还一幅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尤其是齐律,明显一幅不打算给豫王面子的跋扈样子。怎么下一刻这二人竟然勾肩搭背,又一幅哥俩好的亲近样子。

    豫王行事固然让人觉得意外,可是齐律此时一脸带笑的与豫王勾肩搭背的举动更让人疑惑。

    据说以前有人因着齐律这张脸对他动了不轨心思……似乎也就是用手指碰了碰齐二少那张脸。

    最终的结果是那人被齐律打得连那人的娘都认不出儿子了。不仅如此,齐二少还嚣张的放话,这辈子,除了他娘子,任何男人敢碰他半下,他便要了那人的小命。

    今日豫王可谓是……以身涉险了。

    有些老臣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不由得摇摇头。年轻人啊,真是一阵风一阵雨的。

    也不知道这两个都未及冠的少年会不会再次给大魏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抑或,真的能平复灾情,还大魏一个平静详和。

    只是,难,难如登天啊,

    这时,行在太子身后的一个太子派的尚书突然对安静走路的齐老爷道。“齐大人,令公子这作派……当真是,让人唏嘘啊。”那人虽然说着唏嘘,可是话里话外都带着淡淡的讽意。整个京城谁不知齐家两位公子不和,兄弟不和这种事在大家族并不稀奇,可是像齐家这样两位公子拼个你死我活的,倒是少数。

    而在整件事情当中,这个最该主事,却从未听他说过什么的齐老爷自然被人看不起。

    似乎自从这位齐老爷娶了公主进门,万事便都被公主妻子压上一头。

    两个儿子闹成这样,他这个当爹的却像没事人般……该上朝上朝,该休沐休沐。今日在殿上,好容易开次口,齐二少根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可见这位驸马爷实是窝囊。便这样一个窝囊的性子,如何能教导太子。

    “……休要乱说。”齐老爷依旧像从前那样,安静的走着路。脸上神情变也未变。太子不由得蹙了蹙眉,最终低声喝斥道。

    那人立时住了口,可是那鄙夷的眼光依旧。

    ***

    齐律进府便差人去给谢珂送信。

    便说他和豫王殿下要不醉不归……谢珂接到消息,心中十分疑惑。豫王怎么会来府上和齐律喝酒,还什么不醉不归?

    齐律什么时候和豫王关系这样亲厚了,她怎么不知?

    总之,对于几位皇子,谢珂都有些草木皆兵。

    她差了雨卉前去服侍,雨卉点头挑了帘子出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说是二爷吩咐了,不必丫头在旁服侍……这便奇怪了,二人既然要喝酒,如何能少了丫头斟酒。要知道自己倒酒在大魏可是件十份颜面扫地之事。

    “……奴婢到时,贺统领和林先生已经到了。还有几个脸生的……似乎都是二爷的心腹……奴婢实在看不出那架势像要饮酒。不过也许二爷和豫王爷有事相商,过后再饮酒也未可知。”谢珂点点头,挥手屏退了雨卉。

    此时怀里的女儿突然间抬起头,眨着大大的眼睛望向谢珂。

    然后伸出胖胖的小胳膊,向外挣着……这是?谢珂不由得笑道:“你个小机灵鬼,雨卉不过提了句‘二爷’你便知道爹爹回来了。乖,爹爹有事情要办,晚些时候会来抱你。”小明月似懂非懂的,倒真的不再闹腾,很快安静下来缩在谢珂怀里继续玩着手中的拨浪鼓。

    豫王?

    上一世豫王最终如何了?

    好像是新君登基后,便被贬至大魏南境。

    据说南境多乃烟章之地,十去九不回。似乎一两年后便传回来豫王暴病而亡的消息。

    总之,上一世除了湘王外,没有一个皇子得享天年,都早早的不是暴病便是被圈禁……

    太子在湘王登基的前一日,于东宫自缢而亡。豫王随后被贬出京,最终死于南境。至于宁王,似乎是有了反心,最终被新君擒上,斩于宫门外……上辈子因她足不出户,这些只是从丫头婆子们口中听来的。[亲们,平安夜快乐。]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强大的心

    第二百四十七章强大的心

    便是不是事情真相亦不远矣。

    前世似乎自始至终,湘王都压在太子头上。太子自始至终似乎只有一个太子名头。即无寸功,身边又少了忠臣良将,所以最终没能保住储君之位。

    至于豫王和宁王,她实在听之甚少。所以并不清楚这二人是否也有争储之心,最终败北,所以最终累极性命。

    只是这一世似乎与前世大相径庭。

    先是齐律‘抢’了北境之功,以至湘王未得出头之机,再有便是宁王和豫王,似乎前后都与齐律有了往来。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太子。储君之位到底最终落到哪位皇子手中,似乎一团迷雾。

    总之,这一世齐律和湘王交恶,以齐律那性子,必不会再和湘王同流合污。

    至于他会不会因为皇帝的加难而转投湘王麾下?谢珂相信,只要有她一日,他必不会。所以为了阻止他最终走上歧路,她首先要做的便是保重自己。

    只要她和女儿安好,齐律便不会乱了阵脚。

    自然也不会中了湘王的圈套或是陷阱。没有短处被湘王握在手中,傻子才会去给湘王当枪使……

    本以为这顿酒恐怕要喝到深夜,不想齐律不过半个时辰后便回屋了,而且身上哪有丝毫酒味。小明月看到父亲,展开小胖胳膊便要齐律抱,一日不见女儿,齐律也想的紧,赶忙将女儿抱起,自然不忘举过头顶,让小丫头咯咯笑个够本。

    “女儿,想没想爹爹?”

    明月自然不会回答,不过这不妨碍她用小嘴给齐律洗了脸。

    这口水若是旁人的,齐律一定二话不说去沐浴换衣,可这是女儿给他的……他除了傻笑还是傻笑。

    “宝姐儿,看女儿多亲她爹爹。”那幅臭美的神情,若是他有尾巴,恐怕要翘到天上去了。“明月一日不见你了,自然想的很。”“我就说咱们女儿聪明。才几个月大,便知道想爹了。”谢珂一脸无奈,心道小丫头不过习惯了齐律日日陪她玩耍罢了,突然间少了‘玩伴’她自然会找。

    不是女儿多聪明,而是小孩子都如此。

    不过显然齐律自觉自家女儿是顶顶聪明的,为了不打击少年,谢珂选择附和的点头。

    得到谢珂肯定的答复,齐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便是连刚进屋时犹带着几分忧色也迅速淡去,只在榻上陪了小明月玩闹着。

    直到小娃玩累了,在齐律臂弯里甜甜睡去。

    齐律脸上才带出几分凝重来。“今日殿上陛下命我早日动身,我和贺章商议过了,此事确是宜早不宜迟,我们后天便动身。”

    这么快?

    “是不是太赶了些,好歹要商量个章程出来啊。便这么贸然前往……”

    “没时间研究什么章程了。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这里不同北境,北境百姓可没那些贪官,奸商的花花肠子。粮灾?要我说不如称其为人祸。若不是奸商与官员们坐地分赃,轰抬粮价,何以至此。

    本少即然领旨前往,自然得让那些官员奸商们看看本少的本事。

    这齐阎王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少年说到这里,又恢复了素日的自大模样,一副天大地大不如他大的嚣张样子。

    以前谢珂可是十分不喜他这模样的。总觉得他自幼被宠坏了,以至脾气这般的跋扈,似乎人人都没他来的尊贵。可是看习惯了,竟然觉得少年这模样当真是十分好看的,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就像天天的星星,闪闪发着光。

    似乎他天生便该如此。

    便该这般目中无人,便该这般飞扬跋扈……她想,她被他教坏了,当真是近墨者黑。

    “今日豫王前来?”

    “你说魏豫啊……他来捣乱的。今日殿上,本来一切都安排好了,这差事我是无论如何也推不脱了,倒不如大方的应下。扭扭捏捏的不是我辈行事风度,至于皇帝和朝臣们如何想,本少可不在意。

    只是,魏豫突然间说什么要随我同往……”

    “皇帝答应了?”

    说到这个,齐律便气,于是闷闷的点头。“皇帝疼儿子,儿子所求,陛下自然答应了。只是却给我添了麻烦。你知道刚才魏豫来和我说什么吗?

    他竟然说让我一切依他之令行事?笑话,本少什么时候听过旁人之命行事,便是皇帝之令,也得看本少的心情。

    我自然不应。魏豫于是退而求其次,让我不管如何行事,都要和他商量。”

    “豫王怎么突然间要掺和此事?他难道不知此行危险?”

    “魏豫自然知道,不过有道是危险与机会从来并存,就像北境之行……也是险中又险,可是最终的收获却是让人眼红的。也许魏豫便眼红我那趟北境之行吧。

    眼下陛下看来身子硬朗,而且正是壮年。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湘王有了封地,到时候便是有什么不测风云,也有安身立命之处。可是豫王不同,他尚无封地。若是不趁此时争上一争,以后会更加被动的。

    我想通这些,也便没那么厌恶他的决定了。

    只是让本少事事禀了他,休想。

    至于商量?不是有句话叫先斩后奏吗?”少年说到这里,调子里竟然带了几分沾沾自喜。谢珂颇为佩服齐律的自愈精神。这人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似乎都能从中找到快乐。看来此行他最大的快乐便是与豫王斗智斗勇了。

    “其实有豫王同行也好,他是王爷,对那些官员总有几分威慑……”

    “威慑?就魏豫那样的,宝姐儿,你高看魏豫,低看那些贪官污吏了。自然,你也看低了你家夫君我……本少的威慑之力,一定强过魏豫。”

    谢珂真心佩服齐律能将这么危险的差事,说成杀鸡宰羊那般容易,明明是极危险的,可从少年口中吐出,却更像是他和豫王一场智力与权利角逐的游戏。

    眼下时机似乎正好。于是谢珂轻声道。“阿律,你心中到底希望哪个皇子能成了储君?”

    谢珂的这个问题让齐律颇为意外的侧头望向谢珂。而谢珂始终目光平静,脸上带着齐律熟悉的淡淡笑意。齐律不由得摇头失笑。他还觉得奇怪呢,小姑娘怎么突然间对储君好奇起来,难道她预测到陛下会有什么不测。随后他不由得笑自己,谢珂明显就是好奇罢了……[感谢小P悠悠亲的圣诞袜。么么哒……]

第二百四十八章 无心之伤

    “小丫头竟然关心起家国大事了?”

    “……我其实是关心你。”这话听在齐律心中可谓是十分的妥帖。原来是担心他,所以才在意他的心意。这才像他的小姑娘,管他什么家国大事,在她心中,只需装了他便一切都不必担心了。“储君自然是太子,至于我那位太子兄长能不能最终登上帝位,端看他的本事了。”

    谢珂不免气馁,齐律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她自然知道,此时太子是储君人选。可是前世太子没机会问鼎那九五至尊之位,今生……她也不觉得太子有多大的本事角逐那新君之位。

    当今陛下,也是皇子之身登上帝位的。

    所以大魏似乎有那么个不成文的规矩,当初被封为储君的,似乎都没机会登上帝位。这几乎快成了皇族的魔咒了,所以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此时必定都十分心急。所以这次齐府盛宴,太子和皇后给的礼都十分贵重。可看齐律那神情,似乎并不是很看重太子,别问谢珂怎么看出来的,俩人好歹成亲快两年了,她对他可谓是知之甚深。他心中如何想她虽然不敢说知道十成,但看出些端倪来还是不难的。

    “阿律,你敷衍我。说来说去你也没告诉我,你怎么看几位皇子……”齐律不由得笑着捏了捏谢珂的俏鼻,一幅被她缠的没法子的无奈神情。

    “小姑娘家家的,好奇心怎么那么重。好,便算我怕了你,难得女儿睡的早,你也不想着和你亲*亲夫君亲近亲近,我这一走,可没时日回来。也许又是一年两载的,你便不怕我在外面被别的小妖精勾走了魂。”齐律嘟囔着,谢珂自然视若不见,这男人越发的小气了。

    而且似乎对她的要求也愈发的严厉。

    似乎在她心中,除了他便不必再装旁的东西。总之,十分之霸道。

    好在她想的明白,只当这当成是他对她的在意。“我家夫君最在专情,才不会在意别的小妖精。阿律,你到底说还是不说?”谢珂声音娇俏的道。这声音似乎像是暗夜中弹响的琴音,直让齐律心弦一紧,恨不得立时揽了谢珂去赴那乌山云雨。只是:“你是我夫人,我自然不会瞒了你。说起几个皇子来。太子看似性仁,实则却是个心胸狭窄的,其实看和乐公主便能知道几分,他们可是亲兄妹,而且都是被皇后教养出来的。

    至于湘王……

    李贵妃以妖媚得宠。而外戚李氏更是逐年势大……想必我那位湘王兄是很想一争的。只是陛下似乎并不属意他,所以早早便将他打发到封地,这看似容宠,实则也是一种放逐。

    至于宁王和豫王。

    宁王倒是和我性情相投,只是其生母唐妃在宫中却最是势弱,唐氏在朝中又没有什么根底。

    至于豫王,我与他实在没什么往来。所以今日他的举动实在让我费解……”谢珂边听边点头,终于有些明月齐律心中所思了,听齐律的意思,似乎是更属意宁王。

    只是宁王之母在宫中不得皇帝宠爱,而其外戚唐氏又式微。

    谢珂有些理解宁王为何假意效忠湘王了。算是一种无奈之举吧。只是谢珂觉得宁王这样‘忍辱负重’,并不是个好法子……一个人如果能忍旁人所不能忍,或许他性子中有值得人尊敬之处,可这人一定不是个大度仁义的。相反,这样的人一般都攻于心计,心胸狭隘,虽然她与宁王只有一面之缘,实在不好说那人性情如何。

    只是谢珂本能的对宁王生心戒备之心。

    “宝姐儿,你想听的我都说了,我们是不是……”

    齐律觉得现在简直是分秒必争,他这次出行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而且身边还有个不明所以的魏豫跟着。这趟差事便是不丢性命,也着实得累掉他半条命,他觉得自己未来无数个日夜,都是要靠对妻女的思念来支撑,这个时候,不是该是储备‘存粮’之时吗?至于存粮为何?那还用问吗?一个男人和一个姑娘……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对于齐律的热情,谢珂实在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最终,也只能由着他折腾。

    好歹他还顾虑到女儿,还知道女儿哭闹时拿了被子遮遮丑,至少不会让小明月明天开始又学着他的姿势去扒谢珂衣裳。

    总之,这一夜,于谢珂来说,简直是一言难尽。

    她即得照顾小的,还得应付大的。翌日齐律不必上朝,一早起身在谢珂的冷脸下,满面春风的去书房和贺章等人商议出行之事了。

    今天轮到水青水竹二人服侍,眼见着谢珂神情怏怏的,二人连大气也不敢出,倒不是谢珂难伺候,相反的,谢珂是个很合善的主子,二人之所以小心翼翼,是因为谢珂脸上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似乎是心中有愠,却隐忍着不发。

    二人服侍好谢珂梳洗,又帮着谢珂喂饱了明月,便在告退时谢珂吩咐,让她二人将明月抱给雨卉。

    二人应了,水青抱起明月,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谢珂脸上的怒意这才露出来……至于她气什么?她还能气什么?自然是气齐律,那人昨晚折腾了大半夜,后来竟然说什么干脆便将女儿送到玉阳长公主那里。

    本来他便打算将谢珂母女托付给玉阳长公主照顾的。

    只是最终被迫改变了行程。即然话都说了,这人情也欠了,倒不如便将女儿丢给玉阳长公主照顾。

    至于谢珂,便跟在他身边,他自信能保护好谢珂。初时谢珂倒没有生气,只是问少年缘由……若是他觉得需要她在一旁辅佐,她自然义不容辞。便是舍下女儿她心有不舍。可是比起齐律来,女儿放在公主府自然安全无忧,而且玉阳长公主是个和善之人,何况她本就喜欢孩子,小明月生的又招人疼,玉阳长公主自然把她视若珍宝。

    谢珂甚至在想自己该给女儿准备些什么?

    可是少年下一句话几乎让她怒气攻心。他竟说,竟说……他在外面若是思她若狂,可如何是好?他也不打算找别的女人,所以为了他着想。

    她该跟在他身边。

    这理由一出,谢珂立时变了脸色,可是少年依旧死皮赖脸,一脸调笑的问她好不好?最终,她怒极,索性转了身不再理会他。以往他们闹这样的小别扭,齐律是一定会哄了她的。可是昨晚他竟然自顾自睡了。

    今早起身又一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的神情。

    谢珂如何能不气?不是她小气,而是齐律之言委实过矣。他明知道她担心他,担心到恨不得便跟在他身边。可是她又着实放心不下女儿,正在犹豫之间。

    他竟然说出那样的话。

    竟然只是因为离不开女人,而让她相随……

    这话在谢珂看来,委实有些伤人。他便是想要她跟,便不能换个说法。为什么一定要将她说的那么无用,不堪呢。好容易耐着性子哄好了女儿。谢珂将自己关在屋中,半倚在榻上无精打采的胡思乱想着。

    其实走到这一步,她早已没了退路。

    未嫁给齐律前,她还曾大言不惭的说过……说她这辈子根本不在意有没有男人宠她疼她。她只想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前世发生的那些凄惨之事。

    便是最终结局依旧如前世,她也无悔。可是说与做从来都是两回事。

    她和齐律走到这一步,可以说是谁也离不开谁了。所以她希望在齐律心中,她不单单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姑娘,她希望自己在齐律心中是不可或缺的,是无人能替代的。

    大多数时候齐律给她的感觉也确是如此。

    可是有时候,男人的话又无端的伤人,就像昨晚那话,什么叫为了他着想,她该跟在他身边。他需要她,可需要的只是深夜她的陪伴,他并未当她是个可以荣辱与共,可以同进同退的伙伴。这让谢珂即气馁,又觉得委屈。

    而伤了谢珂的齐律,此时正在书房与贺章等人商议出行之事。

    贺章拿了大魏地图,上面勾勾画画的圈着大魏几个受灾最为严重的镇子。

    此时齐律正被几个心腹围着,而贺章正在图上指指点点。“……我们走这条路,这路虽然难行些,可相信谁也想不到我们会这么走,到时可打那些官员奸商们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粮食,眼下先筹集一些。不够的话我们再从北境想法子,达亚也说他有法子可以迅速将消息送回北境。只是这一来一回怎么也需十数日,再加上粮食运抵,便是有粮,恐怕也得月余时间能抵达受灾的镇子。”所谓远水解不了近火,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齐律绷着俊脸听着,随后突然邪肆的挑唇一笑。

    “不必那么远麻烦大鹰头领了。北境的粮那是北境百姓劳心劳力所得,还是留着自己填饱肚子吧。至于粮食,本少自然有法子……”见齐律说的这么信誓旦旦,贺章等人不由得一脸疑惑好奇之色。

    “二爷难道已经有了应对之计?”贺章不由面露喜色的问道。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为爱‘自焚’

    齐律只是莫测高深的笑着,却并不开口。这样子,倒真是像个胸有沟壑的……“爷既然心中有了计较,属下等自然尊爷的命令行事。兄弟们便先回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动身。这次出门前,和自家老婆孩子交待好,归期虽不定,可是一旦回来,我们便是大魏的功臣,是会名留千古的。”

    贺章这话听着十分振奋军心。

    屋中诸人不由得齐齐颔首,跪下举拳宣誓。

    会誓死效忠齐律,不惜一切代价……齐律看着屋中一众自己的心腹属下,他虽然年轻,可这些人追随他的时间都不短的,长些的如贺章,已经有五六载,便是短的,也满三年了。这几年,因着他们相助,他一次次虎口脱险,北境之行,可以说是当脑袋别到了裤腰上。可他们连眼睛都未眨一下,此时亦烛。

    “我齐律发誓,我若有一口气在,必定不让一个兄弟殒命。如何带了你们出去的,我一定如何带了你们归来。”

    “……谢主子。”众人山呼。

    随后齐律挥手屏退诸人,只单独留下了贺章。少了属下,齐律脸上神情顿时一变,变得有些委屈,有些焦虑,似乎还有些不明所以……贺章不由得心一提,想着爷刚才的话莫不是安慰大家的,其实便是爷也觉得此得毫无胜算。

    “爷,有何事但说无妨,属下总会站在爷身边的。”

    齐律点点头。

    在他心中,其实一直十分依赖贺章,相比齐涣,贺章才更像他的兄长。虽然他也知道以前待贺章太过苛责了……

    可是从小到大,谁又待他仁慈过。

    似乎只有一个谢珂,那时候他年少轻狂,根本不知道如何与属下相处,所以在属下心中,他着实不是个好主子。难得他们一个个未舍弃他,而是一路与他风风雨雨闯了过来。这两年与谢珂相守,尤其是亲眼看着谢珂如何驭下。

    虽然那在旁人看来,实是有些驭下不严了。

    可是谢珂带出来的人,不管是丫头还是程劲……一个个都将她敬若神明,这初时让他不解,后来与谢珂相处日久,他渐渐明白了。与其说是驭下,不如说是谢珂当手下人是知己是好友,这样相处起来,当属下的觉得自己是被主子看重的,进而生出的忠心当真是无可比拟。便是一个丫头,也能生出股悍而无畏来。

    他不由得深思自己如何驭下。

    随后发现,他做的很遭。他的属下一个个畏他如神明,可是尊他敬他却皆由一个‘畏’字而起。两相一比,他实在不是个好主子。

    这两年来,他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自己,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刚刚他的属下对他所表达的忠心,就是他从未见过的。刚刚贺章之言,若是放在以前,他是万不会这般开口的……齐律心下感慨,可是想到谢珂,不由得一声轻叹。“阿章,你说女人是不是一定要在男人的羽翼下活着?”

    贺章疑惑,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问出这么个问题来。

    只是主子即问,他自然要答。他想了半晌,这才小心的开口。“应该吧。”

    答案是犹豫的,显然贺章并不能肯定。“……夫人离开我,是不是一样能过的很好?”

    这话问的就委实诛心了,贺章再不敢轻意开口回应。虽然不知道自家夫人是不是和爷闹脾气了,可爷这样问,想来夫妻间有了些小摩擦。“爷这话说的便不对了,少奶奶对爷向来是十分在意的。

    不管是未嫁给爷前,还是嫁进齐氏后。不管爷做什么,少奶奶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

    而且为了爷,可谓是殚精竭虑。就说这趟北境的差事,爷办的十分圆满,这其中未偿没有少奶奶的功劳……所以要属下来说,不管是爷离开少奶奶,还是少奶奶离开爷,爷和少奶奶都不会高兴的。

    这点爷该是心知肚明的。爷今日这样问,是否因着此行风险甚大。所以爷怕自己有个闪失……可是爷有没有想过,爷在外面固然有风险,可是少奶奶在府中同样日日提心吊胆。比起爷来,属下觉得少奶奶更加艰难。”

    贺章说完很快垂首请罪,一幅自己胆大失言的样子。

    齐律此时哪有心思理会他。他在想贺章的话,是这样的吗?他在外,宝姐儿比他还要提心吊胆。

    他固然离不开宝姐儿,宝姐儿是否同样离不得他……他有些高兴,可心里又觉得酸涩难当。想到昨晚自己对谢珂说的话,齐律暗骂自己怎么能那么浑……什么叫在外面缺了女人如何?什么叫让她跟在身边,只因他离不开女人。

    简直是污言秽语……

    可他竟然忍心对小姑娘说了。偏生自觉是为了她好。而且今早离开时,更是表现的一幅神清气爽,实则他心里十分不舒服……可是他告诉自己,让宝姐儿疏远他,实是为了她好。

    若是……有个万一,她也好安然度日。

    可是听了贺章一席话,齐律觉得自己怎么那么浑*蛋呢。“阿章,你说人若是做错了事,该怎么弥补,我的意思是……宝姐儿若是生气了,我该做些什么哄她开怀。你知道的,本少爷不擅言词。”贺章听后嘴角抽了抽,心道爷忒自谦了,还不擅言词,在贺间看来,自家爷是有本事将死的说成活的,不过是哄哄少奶奶罢了,实是小菜一碟。

    可是爷这样问,难不成爷当真将少奶奶欺负的十分凄惨。

    贺章有些同情自家爷了。少奶奶是个好脾气的,可这好脾气也有个底线不是。爷若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欺负了去……“属下愚钝,属下不知。”这趟浑水他才不趟。

    “你怎么那么笨,连这个都不知,出去,出去。别让本少看了碍眼。”齐律这脸色当真是说变就变,不过贺章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施施然行了礼退下。

    将闲杂人等赶出书房,齐律不由得皱着一张俊脸。

    不知道‘美人计’这次好不好用?其实他真的是一片好心啊。他这人就是如此,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昨晚突然间便有了种若是他终是不归,也一定要想法子让宝姐儿好好过活的念头,而且这念头一发不可收拾,最终演变成那他那番‘金玉良言’现在想来,他实蠢矣。

    他的小姑娘可是个专心了。

    便是真的没了他,他相信以她的坚强,也一定能好好抚养明月长大,能撑起这个家。

    而他失了她……相比之下,他这个大男人其实脆弱的简直不堪一击,因为他根本不敢想像有一天会失去她。他想,自己一定会先于她死去……想通这些,齐律不由得犯愁,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没事找事,昨天夜里明明好好的,可他偏要生事。现在好了,小丫头一定气极。而他在这里也是站不是坐不是的,所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

    做错了事,他去陪罪便是。

    只希望小丫头不要记仇……

    谢珂会不会记仇呢?答案是……当谢珂被丫头请进灶房时,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了。因为齐律这造型……“你这是做什么?”他堂堂齐二少,一个金尊玉贵的少年郎,此时这打扮,着实惨不忍睹的很。

    一身灶上婆子专门穿用的白围布。

    偏生那围布的主人一定是个矮个,体胖的。所以这本该垂到脚面的围布在齐律身上,不过堪堪过他的小腿。

    而且围布的带子要绕过少年多半个腰身,在他身前打了结,而且这结打的乱七八遭,一眼看去便知道是少年自己的杰作。

    对于谢珂的震惊,少年只当是惊喜。“没看到吗?本少今晚亲自下厨……”齐律颇有几分沾沾自喜的道。手中动作不停,正在拿了及腰的铁勺搅着铁锅中的东西,灶上火烧的倒是十分旺盛,只是这火都烧到了灶膛外,也不见少年向里拢拢。

    眼见着火苗就要窜上少年那半长不长的白围布。谢珂实在不忍心再观了。“阿律,咱们有话好好说,实不必做这吓人的举动。”说话间,火苗果然不客气的‘问候’了少年那明显不合身的白围布。

    齐律一惊。

    竟然像惊弓之鸟般向后一闪。

    他不闪还好,这一闪,火借了风势,更是‘呼啦’一声燃起。

    少年有些傻眼,一幅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呆怔样子。谢珂叹气,抓起灶旁的水瓢,毫不犹豫的一瓢水直直泼了上去。

    火自然是熄了,可是少的这造型更加的不能直视了……“阿律,自焚这种把戏着实不适合你。你不如……练练飞檐走壁,我其实挺喜欢看杂耍的。”谢珂十分‘委婉’的提议。齐律终于寻回了神智,他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明显忍笑的谢珂。

    不由得十分的,委屈。

    “宝姐儿……”少年声音暗哑的唤道。他明明计划好的,便亲自为小丫头下厨做一顿美食。

    虽然他没做过,可是天下间有能难倒齐二少的事吗?答案一定是:没有。

    便是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不过是下厨罢了,能难倒他齐律。不成想……[第二更,群么么。圣诞快乐~~~]

第二百五十章 击掌为誓

    不成想……竟然是……齐律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脸的欲哭无泪。

    “宝姐儿。”那声音,透着的委屈让谢珂无端的想到了女儿。女儿想让她抱时,脸上神情便像此时的齐律。

    这人和小丫头不愧是父女,脸上神情神似的简直如出一辙。谢珂叹气,走向炉灶,看着锅里那简直分不清什么东西的……“天冷,快回房换件袍子。”“宝姐儿,你不生我气了。”

    “……我做什么要生你的气?”谢珂平静的反问道。

    齐律那张俊脸立时垮了下来,他就知道昨晚他的话一定惹怒了宝姐儿。可他那时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满心里想的都是她们母女如何过活。

    所以,他才屈尊降贵的亲自来到灶房,将灶上的婆子都赶了出去,而且不顾这里灶房的乌烟瘴气亲自下厨。可是事与愿违,他没想到下厨这种活计竟然比战场厮杀还要难,他齐律的名声也是威震八方,可是竟然被一个炉灶搞的这般灰头土脸。他便不信他齐二爷能解决北境之事,能让全京城的纨绔子弟不敢招惹他半分,而且闯了祸能让皇帝给他善后。

    可是他竟然在一个灶台前败北。“你先回屋去,我就不信我堂堂齐律,还能败在这灶台之上。”说完,立时撸胳膊挽袖子,一幅要重新开张的架势。

    谢珂是真的惊到了。

    齐律下厨啊。

    这一定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只是,她实在不忍心他继续糟*蹋粮食,要知道现在粮食便是在京城也是十分珍贵的。

    “好了,不要胡闹了。”谢珂上前去拉齐律的衣袖。不想少年身子一转,便躲开了谢珂。“我不是胡闹,宝姐儿,我是真的想亲手给你做顿饭吃。”“府中难道缺银子用了?”齐律怔怔的摇头。“既然不缺银子,你何必要抢灶上婆子的差事?”齐律这次终于明白谢珂的意思了。原来,她当他闲的无聊来灶上捣乱。齐律心中自然是气的,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这般屈尊降贵的给谢珂下厨做饭,于他来说本就是极难得了。

    他只是不想带着悔恨出门,也不想谢珂在心氏渐渐对他生恨。

    他确是错矣,他不该伤了小丫头的心。

    可是难道她看不出,他在极力的哄她吗?压下心头的愠意,齐律扯了唇角道。“本少这月给灶房上下通通结双倍的月俸,宝姐儿乖,回屋等着。”

    谢珂心中惊诧,这次倒不是惊讶齐律下厨,而是惊讶他的话,他竟然没有发怒,刚才她明明看到他蹙了眉,脸上一幅风雨欲来的神色。这要放在以往,他必定是怒了的,只是今日,他竟然忍下了。

    这在谢珂看来,可是十分惊奇之事。

    堂堂的齐二少终于学会克制脾气了。这少年也就只有在皇帝面前才会些许克制自己,在旁人面前,从来是不管不顾的,想要杀人便杀人,想要放火便放火。她虽然从不过问他的差事和生意,可也知道齐律这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只是少年心中有气,她如果这时候离开,那才是个傻的。

    谢珂再次伸手,这次少年没有躲开她。谢珂顺利拉住了少年的衣袖。

    成亲近两年来,谢珂的身量变化不大,可是少年却像雨后的春笋,身量足足抽高了半头,此时谢珂站在齐律身边,二人身高差了足足一头,谢珂不由得抬了头望向少年,少年也正好低头看她,二人目光相对,谢珂不由得展了唇一笑。“我的错,我不该笑你的。有道是君子远包厨,这里本该是我来的地方,你且回屋等着,今天的晚膳由我亲自下厨。”

    “你亲自下厨?”齐律挑眉问道。

    谢珂笑着点头,他有这份心,已经让她惊喜了,难道还真的让他下厨不成?

    齐律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明明是他的错,可是最终小姑娘却开口认错。

    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宝姐儿,昨夜的话……”“阿律,我们不提昨夜了。”昨夜不管是他的真心话还是他梦中呓语,她都不想深究了。他马上便要离京了,便是她心中滋味难辩,此时也不是和他计较之时。他这次出行,安危难料,生死未卜,摆在他面前的简直就是条荆棘之路,她便是再不懂事,也知道此时不是与他生气的时候。

    “宝姐儿,昨夜是我胡言乱语的。我只是……”

    他只是害怕,只是想她一世安稳。可是他的话却是伤了她的。总之,他的错。“我只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平安回来。我不由得想,若是我不能平安归来,你和明月要如何?

    明月还那么小,你又是个娇弱的姑娘家。便是齐氏偌大的家业,也不一定保你一世荣华。

    我便想着便是没了我,你也不能蹉跎一世,你该找个能照顾你的……我知道是我胡思乱想了,我其实根本受不得你这辈子还会多看别的男人一眼。

    宝姐儿,你别气了,总之,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宝姐儿,你别哭啊,我本来就是个浑人,你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宝姐儿。”听着听着,谢珂的眼泪默默的淌下,齐律一见登时慌了手脚。

    便是生明月时那般凶险,谢珂都未落泪,可是此时谢珂的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的顺着脸颊淌下。

    偏生她却哭的无声无息,这简直就像在凌迟齐律的心。“宝姐儿,你打我几下吧。要不我去给你找把刀,你砍我几下。这里的灶房,一定有刀的。我去找……”说着竟然真的转身要出去拿刀。

    谢珂虽然在落泪,可是却被男人的举动逗笑了。这样又哭又笑的,脸上看起来着实一片狼藉。可美人就是美人,哭时梨花带泪,笑着含羞带怯。总之,在齐律眼中,便没谁比自己的小姑娘漂亮了。“又胡闹,你忍心让我砍,我还不舍得呢。你可是我夫君,你身上哪里都是我的,好好的皮肉砍上几刀,我可不舍得。”“不气了?”齐律向来是登了鼻子上脸的,见谢珂虽然红着眼睛可不是再落泪,不由得低下头腆了脸去贴谢珂的脸颊。

    谢珂小脸上带着湿气的触感让他不由得眉头一蹙。他怎么这么浑,好好的小姑娘被他气得这般,若是真的气坏了小姑娘,这世上,还有谁对他好。他昨夜脑子真是被门夹了,怎么开口前不过过脑子。

    “不气了,不气了,算是我怕了你了。”她哪里还会再气他。

    他那番话,说的她简直肝肠寸断。他这人其实是个心大的,千难万难,他都不过一笑置之。可是这次在出门前,他竟然这般瞻前顾后。

    竟然还胡思乱想到他若是不归……

    便连她的后路都打算提前安排了。怎么?他若是不归,她难道还能改嫁不成。

    不会的,也不可能。与他做了夫妻,她如何还能去看旁人一眼。不管什么人,在她眼中不过一闪而过。与他一比,世上如何还有男人能入了她的眼。

    可以毫不过份的说,她嫁了世上最好的夫君。

    “阿律,以后哪怕是面前是绝路,你也不要再说那些伤人的话了。”“……好。”齐律轻声应道。

    “便是绝路,我也和你一起走。这次不过是事情麻烦些,难办些,你怎么就整日的胡思乱想。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在我心中,齐二少可是个豁达的,是个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不过是奉旨赈灾罢了,小事尔,我家阿律怎么会惧?”

    齐律被谢珂几句话说的热血沸腾。是啊,小事罢了,他竟然会惧。

    当真十分无用。

    小丫头这番话对他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

    “谁说我惧了,我齐律这辈子便没怕过谁。你且看着,半年,不出半年,我一定回来。”

    “……好,我们击掌为誓。”谢珂眼里还挂着泪花,可是脸上却扬起小小的笑意。那是小小的,得偿所愿的笑。齐律被谢珂的话一激,十分痛快的伸出手掌和谢珂的小手轻碰。

    ‘啪’的一声轻响,誓言即成。

    这时候齐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也许,是被小姑娘‘骗’了。

    他明明满心担忧的,可经此一番,心中不仅没了丝毫惧意,甚至还生出一股子戾气来。想着皇帝明显有意为难他。

    他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吗?

    自然不是,所以不管皇帝是想看他热闹?还是想干脆让他不要再回来。他都不会如了皇帝的愿。

    他一定会回来。

    而且会很快回来。他的小姑娘还在家中候着他,若是他回来晚了,宝姐儿一定会抹眼泪的。小丫头本来就娇娇柔柔的,若是日日落泪,那一定会哭坏了身子,所以为了宝姐儿的安全着想,他一定早日归来。

    “你放心,我一定很快回来。到时候我便和皇帝告个长假,带了你和明月出去游山玩水。你不是想你外祖母吗?到时候我们便去望川……”

第二百五十一章 离京

    谢珂含笑点头,随后少年手臂加力,谢珂便被少年拉到了怀里。

    她整个人都被少年环在怀里,虽然他身上衣袍还是湿漉漉的,被他抱的久了,连她的外衫都带了湿气,可是此时谁都没有在意。

    谢珂便安静的匐在少年怀里。

    她的耳边能清楚的听到少年的心跳,一下下,那么有力……她想,自己会一辈子记得这个声音,记得此刻的。在府上的小灶房,他们身边灶火依旧燃着,屋中烟气蒸腾,那铁锅里煮的东西几乎成了浆糊,可是不管是齐律还是谢珂,此时眼中都只有彼此。

    他们清楚,这是离别前最后的一夜。

    不知安静的抱了多久,齐律终于自嘲的勾唇一笑,这一笑中的滟潋,直让谢珂觉得小小的灶房瞬间蓬荜增辉。“宝姐儿,你说我们多傻。竟然在这里互诉衷肠。”谢珂轻捶齐律。“厚脸皮,哪个和你互诉衷肠。”

    “好,我们没有互诉衷肠,你只是被我几句话感动的哭了一场,而我……则觉得这地方是个有趣的,所以拐了你来谈情说爱。”

    谢珂:“……”谁来告诉他,刚才那个感性的少年去了哪里?怎么片刻间,他又恢复这样一幅自大的神情。

    而且脸皮厚的简直无与伦比。

    这时候,齐律放开谢珂,然后捂了肚子可怜兮兮的道。“宝姐儿,我连午膳都没吃。”谢珂瞪他。“为什么不吃?”“吃不下。”少年继续装可怜。

    “……怎么会吃不下。”明知道少年就是故意诱了她发问。

    可是在少年那眨啊眨的目光中,谢珂还是没出息的问出口。

    果然,齐律一笑。“因为怕你会真生我的气。”

    得,最终还是在这里等着她呢。谢珂不生气了,她改叹气了。这人,明明就是他胡闹,怎么还能把源头引到她身上。

    她算是见识了他的‘厚颜无耻’……“想吃什么?”“什么都行,只要宝姐儿亲手做的。”

    不仅厚颜无耻,还改行‘打家劫舍’了。她不亲自下厨都不行了。谢珂又叹了叹气,然后不顾少年委屈的表情,将他赶出了灶房。做为谢家嫡女,女红她是自小涉猎的,洗手羹汤她虽然没有用心习过,可也难不倒她。

    灶上有婆子做的手擀面,谢珂笑笑,另将小灶点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喷香的鸡蛋面已经摆在齐律面前了。他已经换了袍子,此时正襟危坐,他的面前,摆着谢珂亲手下的面。

    蛋打的很漂亮,蛋上漂着绿菜和一层薄薄的油花。

    还未入口,仅闻香味齐律便有种胃口大开之感。说起面来,实在算不得齐二少的最爱,谢珂没嫁进来之前,他喜肉,顿顿少不得肉菜摆满桌。后来为了照顾谢珂,他食素多些。可是要说正经吃面,倒还真的没有过。因为齐律一直觉得面这种东西,登不上大雅之堂。

    可是谢珂亲手做出来的自然不一般。

    他轻轻挑起一箸,然后缓缓的送入口中。便像在品尝美味珍馐。那表神,便是看着都能让人心情愉悦……“好吃。宝姐儿,你还有这样的手艺?”“不过一碗面罢了,下人喜欢的东西,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谁说登不上大雅之堂的,看这面条白*嫩嫩的,汤色清亮,还有这蛋……竟然是圆的,还有这菜,入口即化,这香味便是闻一闻,便让我恨不得连碗都一同吞下肚子。谁敢说面登不上大雅之堂,本少就和他拼命。”吃面间,齐律还不忘‘口无遮拦’。

    谢珂掩了帕子轻笑,只觉得男人这模样可爱的紧。

    “喜欢便多吃些。”

    “我一定连吃三大碗。”

    谢珂:“……”她和这少年计较什么?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性情。他在不在意她,难道她还不清楚吗?

    就像林长源曾经告诉过她的。

    这少年亲情薄,所以谁若是真心对他好,他会回报十倍百倍的好。

    而且若他是个喜好女色的,难道还会始终洁身自好?不会的,这人从来是个行事随心所欲的,虽然昨夜的话有些伤人,可是不得不承认,只要他招招手,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算不得难事。

    他这人,出身高,模样好。便是脾气暴戾。可是自他从北境归来后,名声已大变。

    据说现在京中不少人都向齐夫人打听齐律可会纳妾?

    好在齐夫人做不得齐律的主,若是齐律是个任人拿捏的,恐怕这后院中,早已姐妹成群……所以昨夜的话明显便是说来让她生气的,至于原因,也许昨夜的夜色让少年心中郁结吧,所以他才失了平常心。而成了一个患得患失的少年……

    望着桌边大口吃面的少年,谢珂唇角缓缓扬起笑意来。

    她得有多在意他,便是这样静静看着他吃她亲手煮出的面,便生出一种岁月净好的感觉。

    她的眼前似乎闪过一个画面。

    很多年以后,那时她已垂垂老矣,而他亦满头华发,他依旧坐在桌边,笑着对她说:‘宝姐儿,你的手艺越来越好的,面真香。’

    “宝姐儿,真香。”这时少年的声音在屋中场起,谢珂敛了心思,对齐律温柔的笑着。“傻子,不过一碗面罢了,你若喜欢,以后我常做给你吃。”“好,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这一夜,齐律吃了他有生以来最美味的面。

    这一夜,谢珂做了她两辈子以来最疯狂的事,那便是依偎在少年怀里,和他说了几个时辰的话。

    其间絮絮叨叨,便连她自己都觉得话说的无趣,可是少年一直认真听着,不时的点头。直到东边天际露出淡淡的白……少年这才转身,一个浅吻轻轻落在谢珂额头。“宝姐儿,等我回来。”

    随后起身,头也不回的拉开了房门。

    房门拉开的那一刻,一道霞光照进,少年的身影瞬间矗立在霞光中,竟然生出一股凛然之气。

    少年没有回头,便那般直直走进霞光中。谢珂眼睛都不眨的望着他,直到他整个人从她的视线中消失。[第二更,墨墨现在去写加更。么么哒……]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打上门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打上门来

    许久许久,她才笑着起身。她想,齐律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而她能做的,便是替他守好这京城的府邸……让齐府光鲜的矗立在这繁华的京都重地。便是府中主人未归,整个府宅依旧光鲜亮丽,依旧让京城诸人远远一观,便叹一声齐府巍峨。

    齐律领着属下众人,在京城初开之际已经策马而去。

    魏豫久候不到齐律消息,不由得差人来问,那时齐律恐怕早已行出了百八十里……据说豫王脸色十分之精彩。看不出是怒极还是惊诧,总之,在多年以后,偶有一日,谢珂突然想到了今日之事。不由得出声问齐律。问他为何放了豫王鸽子。齐律答道……‘自然是气气那小子,让他一怒之下紧跟本少……’言下之意,不过是少年的意气之争。还有几分‘狐假虎威’。

    过后想想当时他竟然便真的没有告诉豫王,甚至故意早早出城。

    可见少年是个胆大妄为的,而且不甘人下。

    待太阳升起来,谢珂抱着女儿立在廊下。小明月因为早上没有见到父亲,小嘴撅的几乎可以挂上个油瓶了,谢珂不由得觉得好笑。

    小丫头人虽小,心眼倒不少。不过一日未见齐律罢了,小脸上竟然摆出幅大人才有的‘伤心失落’来。谢珂捏捏女儿的小脸。语气坚定的道。“明月乖,爹爹出门办事去了,爹爹很快便能回来。

    到时候小明月一定要开口唤一声‘爹爹’。”

    小明月似懂非懂的用小脸贴了贴谢珂的脸,全当安慰母亲了。因为她看的出,母亲心情不好。至于为什么不好?

    自然是因为没有见到漂亮的爹爹。

    她也没有看到爹爹,此时正伤心难过呢。

    齐律这次离开,虽然没有声张,可是因着是皇帝之命,所以不过晌午前后,已经弄得京城人尽皆知了。

    得知齐律出了京城,自然有看齐府不顺眼的前来找茬……齐夫人自然是首当其冲的。

    谢珂一直想不明白,一个母亲怎么能忍心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何况还是齐律那样一个漂亮的孩子。他几乎承袭了齐夫人身上所有的优点,比起齐家大公子来,便是见过齐律母子的,都会说一句二人不管是模样还是周身的气韵,其实都十分相像。

    尤其是她生下女儿明月后,更是觉得宠爱孩子本就是一个母亲的本能。

    所以对于齐夫人的所做所为,谢珂心中是隐隐带着怒意的……谢珂想着齐律不在,一定会有人来寻麻烦,也明白齐夫人早已忍了许久了。可是她还是没想到,齐夫人连多等一日都不愿。

    齐律早上才离开,晌午过后齐夫人便来寻事了。

    贺章随了齐律一同出门,齐律将林长源留下。只是林长源这几日忙着相看宅子,为着成亲打算。

    所以今日林长源并不在府中。

    府中虽然护卫家丁无数,可是没谁敢真的对齐夫人动手,所以最终还真的让齐夫人闯进了内宅。那时候谢珂正在哄了女儿明月午睡。

    小丫头刚有些睡意,便被院中的喝斥声惊喜,小脸上带出几分惧意来,骨碌一下缩进谢珂怀里。小明月虽小,可就因为孩子小才心如明镜,她能辩出声音的善恶来。明显院中的声音带了恶意,所以她缩在母亲怀里。

    谢珂轻轻拍着女儿,柔声安慰道。“明月不怕,娘不会让人欺负我的小明月的。”

    这时候内室帘子被挑起,水青水竹二人面带忧色的急急迈步进来。“少奶奶,夫人来了,此时正在院中……”至于在院中做什么,其实不必二人多说了。因为齐夫人那不堪入耳的话已经传进屋中。

    在谢珂看来,身为公主,涵养该是摆在第一位的。

    就像玉阳长公主,一行一走间简直风华无双。

    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非后天权势可以养成……可是相比之下,齐夫人这位汉阳长公主就委实差了些。不管是脾性还是气韵,都无法与玉阳长公主相比。倒不是谢珂因着齐夫人不喜她而说其坏话,实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让谢珂对她难生丝毫敬畏之心。

    她在院中大骂齐律是个不孝子。

    骂她这个媳妇是个不知规矩的,竟然让他们母子失和至此。但凡有些脑子的都该知道,他们母子失和在前,而她嫁进齐氏在后,这账目无论怎么算似乎也算不到她头上。

    可是院中齐夫人却骂的十分的上瘾。

    若不是怕吓到女儿,谢珂真想出去和她理论几句。可随后想想,也不过是摇头一笑。便是被骂几句又如何,左右不会伤筋动骨,她终归是齐律的母亲。而她这个做小辈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长辈去针尖对麦芒的。

    哪怕长辈有错,所以谢珂只示意水青等人无论如何拦下齐夫人。

    齐律在院中安排了几个有功夫的婆子,平时便负责院中的扫尘洒水活计,关键时候却能护得谢珂周全。水青二人点头,出门去唤婆子。这几个婆子只认齐律和谢珂为主,可不会理会齐夫人。

    所以无论齐夫人如何在院中叫嚣,婆子们把门护的紧紧的。齐夫人便是再气,一时也毫无办法。

    她虽然也带了丫头婆子,可是她的丫头婆子不过是壮声势的,都不会功夫。对上这院中会功夫的婆子,自然吃了大亏。也不见那几个婆子动手,可是齐夫人带来的婆子丫头竟然倒了一地。

    几个婆子自然不会对齐夫人动手。可是她若想闯门而入,也是不可能。

    所以双方便这么僵持着。

    因着齐夫人在院中一直未停口,小明月这午觉自然睡不成了。

    小丫头眨着大大的眼睛望向谢珂,似乎不明白安静的院子怎么突然多了这样讨厌的声音,而且自己的娘亲竟然无动于衷。小丫头只知道这院中是没谁敢为难息娘亲的,便是爹爹在,也只会哄着娘亲。

    谢珂似乎看出了女儿眼中的疑惑。不由得笑着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也不管女儿听不听得懂,只轻轻的开口道。“明月,孝道这种东西有时实在让人毫无办法。便是对方胡闹,可是碍于身份,娘也不能和她计较。你便和娘一起忍忍吧。左右她也进不来内室。

    其实说起来,那可是你的祖母。

    以前娘觉得自己的祖母已经够‘厉害’了,现在和你祖母一比,娘的祖母倒成了仁慈的。”所说以,这人啊就怕一个比字。

    以前她是真的觉得谢老夫人无法和自己的外祖母楚老夫人相比。

    同样是祖字辈的,可是楚老夫人待她那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好……便是给她的陪嫁,就足够她一生富贵了。

    她可是姓‘谢’的,与楚氏亲缘上还要远些呢。可是楚老夫人从未因她不是楚氏女而疏远她。谢老夫人心中更多的则是得与失。她将得失看的太重,所以最终与祖父谢老爷子闹得那般不可开交。

    不知祖父逝去后,祖母性子是否变了些。

    是否能将亲情看的重些……胡思乱想间,齐夫人的声音透窗飘进屋中。“谢珂,我可是你的婆婆,你便这样当人媳妇的,便婆婆阻在门外?”

    这个时候,齐夫人也就只有用身份压一压人了。

    论人手,齐府虽然也有功夫高强的,便显然内宅相斗不适合运用那些人……

    齐夫人便是再生气,再想在谢珂面前耀武扬威,也还记得自己代表着‘齐氏’。关起门来闹一闹尚可,若是闹出人命来,她便是皇帝的亲妹也无法逃脱干系。可是不闹一闹,她又委实气难平。

    齐律有什么本事?不过去了一趟北境罢了。

    竟然便被封了巡察使,这次给的差事更重了,若是他将差事办好,皇帝论功行赏,岂不是要位列三卿了?

    这在大魏历史上便没有过……

    相比之下,自己的长子同样去了趟北境,不仅未立寸功,竟然还被太子斥责一番,说什么因他以至太子府高手损失殆尽,太子府势力更是损失惨重。最终勒令齐涣回府反省。

    竟然一幅不再重用齐涣的架式。

    便连齐夫人亲自求见太子,太子竟然也有忙碌不由,拒不见她这个姑姑。

    与齐涣的凄凉相反,齐律的女儿不仅被封了郡主,而且齐律竟然得了皇帝重用……小小年纪,竟然封了巡察使!

    同样姓了个齐,皇帝怎么能那么偏心。

    齐律在的时候,齐夫人确是不敢打上门来。毕竟那个儿子可是个胆大妄为的。

    齐夫人又不傻,自然不会来寻晦气。可是现在不同了,齐律出京了……府中只有谢珂母女,她这时候若不来教教谢珂规矩,还等何时?

    谢珂听到齐夫的指责,顿觉无语。

    齐夫人明显便是来给她好看的,她若请她进来,才真的是个傻子。左右齐律这不孝的名声已经背了十几年,也不在乎再多背几年。

    而她若是一人,倒还不惧。

    左右是让她受些皮肉苦,齐夫人胆子便是再大,也不敢伤了她的性命。何况齐律在院中留了暗卫……暗卫也不会眼睁睁看她丢了性命。

    只是此时她怀里抱着女儿。

    小明月何其无辜,她才不会让女儿亲眼见到她被齐夫人整治。[和氏璧加更。感谢亲们的月票,么么哒。]

第二百五十三章 强闯

    第二百五十三章强闯

    齐夫人所行,齐律在离开前已经早已预料到,所以院中所用的婆子一个个那可谓是精挑细选。

    若是逼的急了,便是不对齐夫人出手,齐夫人也占不到便宜。所以谢珂并不担心齐夫人能伤到自己,她只是心中对女儿有些歉意。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家庭和睦是很重要的,只有长在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家里,孩子才会有个好性情。在这点上,她和齐律都不能给女儿当榜样。

    她们夫妻都想将最好的给女儿,可是哪怕他们用尽了法子,很多事情也依旧无法如愿,就像齐夫人来院中生事。

    在女儿幼小的心灵里,是一定会留下些阴影的。

    谢珂能做的唯有将女儿紧紧揽在怀里……小明月不明所以,她心中根本不知祖母二字何意。

    她只是觉得院中的声音让母亲伤心,所以在小明月小小的心灵里,祖母等同于坏人。虽然她还小,可是做为齐律和谢珂的女儿,她必定是个聪明早慧的。

    齐夫人在院中骂了半晌,可是谢珂根本不理会她,这让齐夫人如何甘心。

    她可是公主,便是皇帝都不敢对她这般视若无睹。还有这院中的婆子,一个个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拦了她进门。齐夫人最终唤了心腹的丫头上前,附耳说了几句,那丫头点了头,身影很快消失在院中。

    而此时,林长源也接到消息,正急急赶回府中。

    同一时间,也有消息悄然送进了一座富丽的宅子……宅子的主人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那妇人闻之,眉头几乎蹙成了一字。最终吩咐准备车驾。

    谢珂很无奈的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

    齐夫人可是公主出身,就这样的涵养?实让谢珂对皇家没什么期望了。

    他见过帝后,见过玉阳公主,也见过宁王,一个个不管是面善心恶也好,还是面恶心软……总之,便没一个像齐夫人这般浑然不顾的。水青和水竹一直守在外间,生怕齐夫人闯进来伤了自家少奶奶的小姐。相比谢珂母女,她们二人脸上神情要焦急多了。二爷今天才离京,不过晌午齐夫人便强闯了进来。

    守门的小厮不敢冒犯,只能任由齐夫人闯进了内宅。

    还好几个婆子不畏齐夫人,此时还能挡在门外。只是若是齐夫人誓不罢休,几个婆子挡得了一时,如何能挡了一世。也不知道此时雨卉和丛蕊在哪里?丛蕊那丫头兴许还敢拦上一拦,至于雨卉,该是会使人去唤林长源了。

    总之,不管谁来,一定要快。

    要不真的被夫人闯了进去,若是伤了少奶奶和小姐,她们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屋中的谢珂将女儿抱在怀里,柔声哄着,小明月脸上的畏意渐去,最终在谢珂怀里玩耍起来。

    见女儿那无忧无虑的小脸,谢珂欣慰的笑笑。便在这时,突然院外一阵更大的喧嚣声扬起。随后有人在院中吆喝……

    “夫人亲自来看望二少奶奶,谁若敢拦,家法伺候。”这声音落下,院外便一阵棍棒的击打声。随后是婆子和痛呼声和斥责声。“奴婢奉了二爷之命,誓死护佑少奶奶和小姐。”“……夫人莫要为难奴婢,便是将奴婢打死,奴婢们也能让开这道门。”

    “……这些个嘴硬的,给我打,往死里打。”最后这句,谢珂能听出是齐夫人的声音。

    这时,小明月似乎感受到母亲的不安。

    小脑袋从谢珂怀里抬起,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着望向门外。谢珂的心一拧,心中不由得升起怒意,齐夫人欺人太甚,她们回来时,她便来闹了,只是碍于齐律在,没敢闯进来罢了,现在齐律才离京,她便这般不管不顾的闯进府中胡闹。

    难怪齐律提起他这个母亲来,一幅恨不得从不相识的态度。

    以前谢珂还曾以为母子两个闹到这步田地,始终是齐律的错,少年那脾气,如何能受丝毫委屈,必定是他蛮不讲理在先,才有齐夫人不顾母子亲情在后。现在看来,她当真是冤枉了齐律。

    齐夫人这歇斯底里的模样,倒真让她刮目相看。

    水青这时候掀了帘子进来。“少奶奶,夫人唤来许多人都拿着棍子,守门的几个婆子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夫人带着小姐从窗子离开……”水青急的团团转,最终竟然打开窗户,窗外是后院,稀拉着种着几珠梅,此时正是初冬之时,梅树上结满粉色花苞,看起来倒是个景儿,只是让她带着女儿跳窗逃离。

    谢珂面容一沉,若是逼急了她,大不了她唤了暗卫下来。

    左右齐律不孝的名声已经源远流长,所谓近墨者黑,倒不如再给齐律添上一笔。

    谢珂抱了女儿起身。“慌什么,不是还没闯进来吗?”水青点点头,可是脸上依旧满是忧色,她可做不来少奶奶这般从容。她甚至想若是齐夫人真的闯进来,大不了她以下犯上。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少奶奶和小姐被欺负。

    齐律离家前已经将一切布置妥当,她只是没想到第一日就要这般大动干戈。

    院外一片混乱,叫嚣声,棍棒声,痛呼声响成一片。

    半晌后,院中一静,那陡然来的静谧让屋中几人都心一沉,这时候水竹匆匆而入……“少奶奶,几个婆子都被打伤了。”水竹声音才落下,外间木门便被轰隆一声推开。接着齐夫人的声音便透过房门传进内间。

    “打的便是你们这些不知道规矩的。今日本夫人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拦我?”

    说完,似乎便要迈步进屋。

    只是……

    “夫人留步。”这时候,突然一道男声扬起,这声音不管是谢珂还是水青水竹都是熟悉的,是林长源,水青和水竹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喜色。林先生终于来了。下一刻院外响起齐夫人有些惊诧的声音。“林长源……”

    “是,还请夫人留步,二爷临行前吩咐属下,万要护好少奶奶和小姐。夫人这般强闯,岂不是陷属下于不忠不义之境。夫人若是执意如此,属下只能冒犯夫人了。”

    “林长源,你初入齐氏时,效忠的可是我齐氏。现在倒好,不过跟在二爷身边几年,便一门心思向着二爷了……我可是齐夫人,而且是当朝的汉阳长公主,陛下嫡亲之妹。你敢冒犯本夫人,你便不怕我到皇帝那里参齐律一个教不严的罪责。”齐夫人虽然有些胡搅蛮缠,可是她话里倒有几分意思,这虽然是在齐律的后宅,可是同样姓了个齐,齐夫人要说来教她规矩,倒也说的过去。

    若真如此,林长源少不得要追究一个私进内宅的罪过。便是得了齐律应允的……

    后宅只有谢珂一个年轻夫人,总归会影响谢珂的名声。

    只是显然在林长源心中,一切都不及谢珂母女的安危重要。尤其他是个郎中,而且还是个熟知齐律身体情况的郎中,他们能有个女儿也是难得。若是自家爷不在的时候,小姐或是少奶奶有什么损伤,也不必二爷出手了,他都没脸活在这世上,于是林长源硬着头皮道。“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属下。”

    “为难你,本夫人可是公主出身,是堂堂齐氏的当家主母。

    你一个小小府中郎中也敢对本夫人不敬。来人啊,这人私闯内宅,给我拿下他……生死不论。”一句生死不论,险些让水青水竹二人跳起来。“少奶奶,这可如何是好?夫人要对林先生下狠手了?”

    谢珂将怀里的女儿交到水青怀里。

    小明月自然不依,在水青怀里哭喊着挣扎。谢珂狠下心来,没有理会女儿的哭闹,而是大步走到门边。

    最终立到厅中,与齐夫人隔门相望。见到谢珂,齐夫人一声冷笑。“你终于出来了,我以为你根本不敢出来见本夫人呢……”“夫人又非生了三头六臂,我如何会惧?不过是想让夫人当着一众丫头的面难堪罢了。”

    谢珂淡淡的道。

    谢珂不开口则好,这一开口便惹得齐夫人大怒。

    “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市井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还想让本夫人难堪?就凭你?齐律那小子把你当成宝贝般的宠着护着,本夫人可不觉得你哪里好。从出身到教养,便没一样能让本夫人看在眼里的。

    又生了狐媚脸蛋。把我好好一个儿子拐带着不敬父母,不尊兄长……我今日便好好替齐家列祖列宗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守规矩的妇人。”说着挥手示意丫头婆子上前。看那样子,似乎便想将谢珂堵在屋内,然后闭门立规矩了。

    谢珂脸上辩不出喜怒来,便那般目光沉静的望向走向她的丫头婆子们。

    直望的那些丫头们步子迟疑起来,这时候不由得想起齐二爷的名声来……那可是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便是连亲生爹娘都敢不敬,亲兄长都敢下狠手的主……她们趁着二爷不在若是伤了少奶奶,待二爷回来追究起来。便是夫人,恐怕也难以护她们周全。

    见到丫头步子迟疑,齐夫人身边一个心腹婆子怒声道。

    “你们都不想活了,小心夫人气极将你们一个个卖到花楼里。”

第二百五十四章 救援

    婆子这样一吆喝,丫头们自然十分畏惧,一个个不由得围向谢珂。“二少奶奶,奴婢也是无法,还请二少奶奶不要怪罪。”有的丫头小声道。

    此时若是有人进后宅,便会发现院子有躺着数个婆子,各个都被打得动弹不得。

    还有一些受了轻伤的丫头婆子彼此搀扶着立在周围。

    最外围,则是执刀的护院……此时刀的主人们正冷眼望向正门方向,只待一声令下,便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

    而在屋门前,一个打扮贵气的妇人正一脸得意的开口道。“我谅你林长源也不敢对本夫人无礼。你且放心,我不会傻的弄出人命的,我身为婆婆,不过是教教儿媳规矩罢了。

    至于我那个小孙女,好歹身子里留着齐家的血,我是不会为难她的。

    只是这孩子,我是要抱走亲自教养的,万不能让齐家的长孙女被一个市井丫头教养,这若是养大了,岂不辍了我齐家的名头。

    好歹是个郡主,怎么也得有些皇家做派。

    还是由我这个公主祖母亲自教导吧。想必你们二爷回来,也不会怪罪于你的。”齐夫人十分自得的道。

    想着齐律不在,此时便是将府中搅个天翻地覆,也无人再敢出面相拦。

    皇帝既然封了这谢家丫头生的女儿为郡主,她便是不喜,也只得认了。好歹得了个郡主贵位,也算是长了齐氏脸面……想当年齐律成亲初,她便想寻机教训教训这个谢珂,可万没想到她竟然跟了齐律一同去了北境,这一走便是一年多,最让齐夫人生气的是,谢珂便这样不声不响的随了齐律远赴北境,这于妇德之上可是大错特错,哪有新媳妇进门不相告长辈便离家的。

    便是跟了自己的夫君走也是不合规矩的。

    可是最终皇帝不仅没有怪罪。竟然在谢珂祖父逝世之时亲自发了诏书。

    上面言明谢珂赴北境乃是奉了圣意。最终谢珂没有祭奠祖父,竟然没丝毫错处,反而因着一道圣旨成就了谢氏一时的风光。

    这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都是让齐夫人生气的事。

    此时终于寻到了机会。她若是不出一出心中恶气实会气坏身子。

    便在林长源要不顾一切挥手让护院阻止那些为难谢珂的丫头,便在谢珂已经打了手势,只待一落便能唤出暗卫来救……便在齐夫人露出得意的笑,便在内室小明月哭的肚肠寸断之时。

    突然间,一带含笑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这声音一到。林长源顿时松了一口气,而齐夫人,却不由得提起了心。“妹妹这是做什么?这般大动干戈的?”来人正是玉阳长公主……

    玉阳长公主和齐夫人与皇帝三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玉阳长公主为公,汉阳为次,皇帝为末。

    自小这位玉阳长公主便颇得长辈喜爱,不仅矜持有度,而且她出嫁后夫亡,当时她们的母亲还在,见女儿年纪轻轻便守了寡。自然劝说女儿再嫁,可是玉阳长公主也是个倔强的。竟然当了一众贵妃的面,直言自己不会再嫁,谁若是相迫,她唯有一死。

    这一下算是彻底断了其母的心思。

    可却赢得了京中妇人们的敬重。那之后,玉阳长公主便一人带着儿子萧青芫,历时近二十载,终将儿子抚养成人。而玉阳长公主的名声也越发的如日中天,若是谁家姑娘出嫁前能得到玉阳长公主的教导,便是在婆家也会被高看几分。

    若是能得玉阳长公主替其行簪礼。那更是祖上积了德。

    可是至今为止,玉阳长公主只给一个姑娘行过簪礼,那便是谢珂……由此可见,她是真心疼爱齐律。同时也是真心喜欢谢珂的,虽说当时远赴建安是受了齐律所托,可是她也不是个轻易便能被说动的,她亲眼所见,看出谢珂是个好姑娘,这才屈尊降贵。

    让玉阳长公主想不明白的是。

    好好的一个儿子。自己这妹妹不喜。

    好好的一个儿媳妇,她不认。连嫡亲的孙女,她也能当成为齐氏争光的‘东西’来抢。她这妹妹,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玉阳姐姐怎么来了。”齐夫人敛了脸上神色,淡淡的道。她们姐妹向少来往,玉阳突然出现,自然不会是好事。

    何况她这个妹妹,始终觉得她待齐律苛责。

    一直暗中照顾齐律,据说齐律一求,她连谢家姑娘及笄礼也曾亲自出席,可见她这次来,定然是与她做对的。

    “我来见见小明月。”

    “小明月?”

    “哦,妹妹不知吗?就是烁郡主,说起来,她得唤我一声祖母呢。”齐夫人从玉阳公主口中听出几分嘲讽来,脸上神情有些挂不住了。她可是那孩子的亲祖母,可是竟然不知那孩子还有个名字唤了明月。

    “我怎会不知。姐姐既然来了,便随妹妹去府中坐一坐吧,我们姐妹也有许久未见了。涣儿总在我耳边念叨姐姐你。”

    “……涣儿,涣儿成亲也有两年了吧。涣儿媳妇肚子还没消息吗?妹妹,还是早些打算吧……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总要快些得个男丁的。律儿媳妇不能一举得男,便只能看涣儿媳妇的了。”玉阳长公主笑呵呵的道,可说的全是齐夫人不喜的话。

    齐夫人强行忍了气。

    “姐姐说的对。”

    “妹妹即觉得我说的对,便早些回去督促涣儿夫妻吧。我还要进去看一看小明月,便不陪妹妹了。”玉阳公主说着,迈步便向屋中而去,那份气势,倒真的惊得齐夫人后退了一步。

    那些本要强行进屋的丫头也不由自主的迈步后退。

    齐夫人握紧了拳,多好的机会啊,竟然被玉阳搅黄了。有她在,齐夫人深知自己今日无法如愿了。从小到大,她便没在这个姐姐面前争赢过。

    唯一能让她在玉阳面前觉得自豪的便是自己夫君待她甚好。

    而玉阳嫁人不过半年,其夫便亡故了。

    可是便是这样,玉阳的名声竟然一日盛过一日,同样是公主,京城只知玉阳,又有几个知道汉阳。

    “姐姐这是执意要拦着妹妹教儿媳规矩了?”

    “笑话,律儿媳妇的规矩是我亲自教导的,难道妹妹觉得姐姐教的不够好,还要劳妹妹再教一次?”玉阳这句话说的十分不客气,因着自小到大的畏惧,齐夫人竟然后退一步,本能的摇头。

    做出这动作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气势瞬间全失。

    “即如此,便不打搅姐姐去看烁郡主了。姐姐得闲了别忘了去妹妹府中坐坐。”齐夫人说完,脸上虽然做着扬眉吐气的神色,可那匆匆而去的身影,怎么看怎么有几分落荒而逃。

    玉阳冷哼,随后迈步进屋。

    林长源也悄然挥手示意护卫离去,而谢珂也收回了要唤暗卫的手势。

    “玉阳姨母。”谢珂上前给玉阳公主见礼,玉阳公主亲自俯身扶起了谢珂,上下打量一番,见谢珂衣裙整齐,脸上神情一片云淡风轻,不由得赞许的点点头。“这便对了,便是她再闹,你自巍然不动,她也奈何不了你。你那婆婆自幼被宠坏了,总觉得谁都该顺着她依着她。

    她的夫君顺着她,儿子依着她。

    更是让她不知天高地厚,好在阿律是个拎的清的。

    什么不孝?不过是被逼的无法罢了。你今日也看到了,你那个婆婆……

    算了,不说她也罢。只要我在,谅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快把小明月抱出来,让姨奶奶看看……”谢珂笑着点头,亲自转身将女儿抱出来。

    小丫头哭的十分可怜,缩在谢珂怀里,大眼睛眨巴着,虽然不哭了,可是小眼圈泛红,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哎哟,我的小乖乖,谁欺负你了。快让姨奶奶看看。”也许是因为感觉出玉阳身上的善意。明月竟然真的展开胖胖的小胳膊,让玉阳抱进怀里。

    “让姑母见笑了,小丫头胆小,有些被吓到了。”

    “我知,就汉阳那模样,像个泼妇似的。不吓到人才怪。明月乖,不怕。有姨奶奶在。姨奶奶这次可是有备而来……保准让你那祖母不敢再动心思。”明月小胳膊紧紧抱着玉阳的脖子,那小模样,真让玉阳公主稀罕的不得了。

    “阿律模样好,宝姐儿模样也好,这生出的孩子啊就是漂亮。看我们小明月,将来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宝姐儿,姨母来晚了,险些让人被欺负了去。若是阿律那小子知道了,一定会来姨母府上大吵大闹的,那孩子,就是个无法无天的。”

    “怎么会,姨母来的正是时候。

    总要让夫人闹一闹的,姨母若是早一刻到,夫人这口气不出,下次只会闹的更凶。”“你这丫头,倒是个看的明白的……阿律离开前,可是专程登门拜托我一定要护你母女周全。你且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不敢伤你们母女。”“多谢姨母。”谢珂屈身行礼。

    玉阳点点头,暗赞谢珂是个行事有度的。

    就刚刚那乱劲,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与汉阳大打出手的。汉阳这次实是欺人太甚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诸事齐发

    第二百五十五章诸事齐发

    若人敬之,必先敬人,自幼学的东西汉阳全忘了,不管遇到什么事,只会一味的指责旁人。

    齐律和她离心,此事与宝姐儿有什么相干。

    宝姐儿嫁给阿律不足两载,而他们母子闹僵,那是自阿律年幼便开始的。一个小孩子,那时候懂什么,一心只想着母亲待他好,若汉阳那时候真心待阿律,母女又何至于此。可是汉阳便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总将错处怪到旁人身上……久而久之,阿律与她这个母亲自然更加离心。而汉阳也全当没有阿律这个儿子,不管做什么,只一心为着长子齐涣。

    她便是阿律,也不会孝敬这样一个母亲的。

    至于谢珂。

    玉阳可不觉得谢珂有哪里做的不好,在玉阳看来,谢珂能不理会汉阳的无理取闹已是孝顺了。

    “宝姐儿,你婆婆那个人……你不必和她一般见识。便是身为她的长姐,我都不知她为何自幼不喜阿律。阿律母子之事若想说清楚,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你心中不必自责。这事与你无关,你只管看好小明月,等着阿律归来便是,旁的事一概不必理会。”

    谢珂点头。

    “我知你是个心善的姑娘,一直希望阿律母子和好。可是你也看到了此事有多难。汉阳根本不听人劝,而阿律又是个倔强性子。这母子俩啊,让我说性子真是一样的。

    我倒觉得阿律不管哪里都随了母亲。也许这就是母子孽缘吧……”玉阳公主感慨道。

    又逗了一会小明月,玉阳公主起身告辞。

    “我便先回去了,这个是王妈妈,是跟了我一辈子的。便让她留在这里,也好保你们母女平安。”玉阳公主说完,沉声对身边一个看上去四旬左右白净的妇人道。“你便累一累,便留在府里。以防了我那妹妹胡闹。”王妈妈自是笑着点头,屈身给谢珂母女行礼。

    “妈妈快请起身……多谢姨母。”玉阳公主为何如此安排,自是不必多解释,谢珂心中明白的很。

    齐夫人那性子,今次未教训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有玉阳公主的人在这里坐镇,齐夫人多少会有所忌讳。“和我客气什么,我没有女儿,又自幼将阿律当成亲子看待,你便如同我半个女儿。好了,不必远送了。得了空我便过来看小明月。”

    谢珂笑着抱着女儿送走了玉阳公主。

    随后吩咐丫头给王妈妈收拾屋子……这位嬷嬷即是自幼陪在玉阳公主身边的,周身自然带着一种贵气。那是长时间耳濡目染,渐渐形成的,就好比谢珂嫁进齐氏久了,性子多少也变得冷戾了些,那是因为长时间与齐律相处。

    这位王妈妈亦是如此。

    几十年如一日的跟在玉阳公主身边,一动一行间自然便带了玉阳长公主的气势……

    “少奶奶不必多礼,奴婢在公主府始终服侍公主起居。被公主安排在这里,还算是奴婢得了清闲呢。少奶奶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便是。”王妈妈含笑道。“如此便有劳妈妈了,妈妈得了闲,便替我看一看明月。”谢珂笑着道。这话自然是客套话,府中丫头婆子成群,又哪里真的需要一个公主府的妈妈帮忙照看。不过王妈妈和谢珂都心知肚明。

    王妈妈大方的点了头,便随着水青先去客房安置了。

    这时候林长源才求见。谢珂本以为林长源是因着刚才齐夫人来闹之事而来,却不想在花厅见到林长源,林长源脸上的神色登时让谢珂心中一紧。

    林长源是个从来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整洁之人。可是此时,他衣袍上沾了土,袍子下摆也一片褶皱。似乎主人根本没心思整理。见到谢珂,林长源扑通一声跪倒在谢珂面前。“阿源,这是怎么了,快快起来……”在谢珂心中,林长源一直便是亦兄亦友的存在。名义里虽说是主仆,可是相处起来,却不似主仆那般拘谨。林长源这般什么都不说的便长跪不起,着实让谢珂大惊。

    “少奶奶,出事了。”

    一句‘出事了’,竟生生让谢珂生出一种毛骨悚然来。林长源是个遇事沉稳的,和贺章比起来,更多了分心细。

    所以能让林长源失态之事,必定不会是小事。

    只是不管发生什么事,终究得想法子解决。谢珂安了安心,随后声音平稳的道。“不管出了什么事,起来回话。”这个时候,谢珂的声音似乎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林长源握了握拳,最终缓缓起身。

    “少奶奶,属下无用,二爷今早才刚离京,府中竟然便出了这么多事。先是夫人来闹……属下无能,不敢和夫人相争,险些让少奶奶和小姐受了委屈……”“这事与你有什么相干,难道你一个当人属下的,还能对当家主母无礼,此事你不必放在心中,左右我和明月都好好的,而且玉阳公主还留了心腹的妈妈在府中,想必夫人有所顾忌,不必再来为难我们母女了。”

    “多谢少奶奶宽宏大量。只是不仅这件事……属下才接到消息,说是达亚几人在外闹事,已被衙门羁押。还有……”

    “还有?”达亚出事了?齐律不是在出门前,己经打发达亚回北境了吗?算起来,桃花快临产了,当初齐律便曾承诺过,会让达亚亲眼看着孩子出生。达亚明明已经离开四五日了,怎么会在外闹事,又怎么会被衙门羁押?而且还不止出了这一件事。“少奶奶可还记得那李占?”

    李占?

    谢珂凝神想了半晌才想起这人是谁。是‘暖翠’的父亲。当初他们前往北境时,曾途经那个村落,进而遇到了前世服侍她几载的暖翠。只是此‘暖翠’已非前世的暖翠。她竟然对齐律生了心思……最终又退而求其次,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委身了一个护卫。

    若是她们父女不那么贪心,便是今生的暖翠与她并无主仆情份,若是暖翠一家求的只是温饱,她今生也必会照顾暖翠一家。只是暖翠一家最终选择跟她们同行。当时齐律只是冷冷一笑,便任由他们跟着,到了合乐镇后,更是将他们一家关在一个小院中。只是后来齐律传来北境遇险的消息,而她火急火撩的赶往北境,倒真的把暖翠一家抛之脑后了。

    不想事隔近两年,竟然再次听到李占的名字。

    “是我们去往北境途经那个村落收留的人。他发生了什么事?”

    提起这一家子,林长源一脸的厌恶之色。“他们一家本在合乐,少奶奶吩咐看好他们。自然有人照管他们。一日三餐必不会少。只是那家人似乎并不满足,隔几日便要闹上一场,那个娶了李翠的兄弟也一肚子委屈,说当初不知怎么回事,只感觉脑子一晕,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和那个李翠躺在一起。

    我们这些长年跟在爷身边的,自然不会做出让爷颜面扫地之事,所以那兄弟虽然觉得自己恐怕是被算计了。

    可那李翠毕竟是个姑娘家,出了这等事,他也只好娶了那李翠了事。

    而且李翠一家,便由那兄弟看管。只是赵嵩死后,我们在合乐安排的人手一夜间皆不知去向,这位兄弟也是其一。李占一家无人看管,不仅大摇大摆的占了那个院子。而且还打着爷的名号招摇撞骗……最终竟然与那合乐守将蛇鼠一窝将爷在合乐的产业尽数强占。

    这还不算,竟然还胡言乱语的说什么爷当初途经他们村落时,一眼便相当了其女。

    更以爷的泰山大人自居。”林长源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看了看谢珂的脸色,见自家少奶奶神色平静,这才继续道。“……最后李占与合乐守将等人竟然胆大的做出了买官卖官之事。

    那李占更是大言不惭,说只要有爷这个女婿在……想要什么官职都不在话下,只要对方给的起银子。

    不过一两个月,便收了十数万两银子。

    那李占与合乐守将关闹商量了一夜,次日李占便带了半数的银子前往京城。说是将银子送来给爷……那银子被京畿卫拦在京城十里外。那李占一吓之下,更是满口的胡言乱语。

    最后竟然一口咬定,这买官卖官之事皆是爷的主张。而他只是依命行事。”

    说到最后,林长源的声音简直是咬牙切齿。当初那家人虽然贪心,可也没犯什么要命的事……少奶奶一番善心,却不想竟然是引狼入室。

    谢珂听完,猛的吸了一口冷气。

    买官卖官?

    “那李占何时被羁押的?又是何时招认的……你如何得知?”“该有三五日了,至于何时招认?想来以李占那无赖胆小的性子,恐怕被京畿卫吓上一吓便立时招认了。爷在京畿卫也有暗桩,只是那暗桩却是今日才有机会通风报信。”

    “……你有没有问京畿卫所这几日出了什么事?那暗桩为何今日才有机会?”

    “问下,那人说上面下了命令,据说是京畿卫出了内奸,要闭门排查……”

第二百五十六章 御前

    “那兄弟还以为自己身份暴露了,更是不敢有任何动作。便是知道李占之事,一时也无法送出消息。今天一早,上面又传出消息,说是内奸已清。这才开了大门。少奶奶是怀疑此事另有隐情?”

    见谢珂蹙眉凝思,林长源突然心神一动,最终问道。

    谢珂点头。

    “事情不会这么巧的,刚巧二爷离京之日,京畿卫也抓到了内奸。既然那李占是三五日前便擒下的,皇帝那里如何没有消息?

    是陛下故意隐忍不发,还是对方根本没有上报?

    抑或是便故意选了二爷离京之时发难?还有那李占既然是来给爷‘送’银子的,怎么会在京城外被京畿卫擒下。是有人通风报信?还是这本就是个局?

    或是有人通风报信?是谁要暗算二爷。以李占那胆子,他或许是真的来给爷送银子的。至于买官卖官,该是他牛皮吹大了,最后骑虎难下。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铤而走险来京城求二爷。

    若这本就是个局?那谁又是幕后主谋?”

    谢珂的问题让林长源眉头紧锁。“陛下该是不知,若是知晓,以陛下的性子,是无论如何要问问清楚的。对方该是故意选了今天这样的日子。二爷才离京,对方便急着发难,想来是谋划良久了。”

    “达亚之事,李占之事,对方不管是谁,都注意齐氏许久了。”谢珂轻声道。随后想了想又开口。“对方之所以选在此时发难,想必便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二爷不在,我们若是再乱了阵脚,便真的中了对方陷阱了。

    先不要急,你且去细细打探达来到底犯了什么事?

    至于李占之事,容我想一想再定夺。”林长源点头迅速领命而去。谢珂回到内宅,直接让丫头请来了王妈妈。

    将李占一家之事尽数相告。

    谢珂可不觉得王妈妈只是个内宅妇人。她跟在玉阳长公主身边这么久,自然非等闲之辈,果然,谢珂语音落下,王妈妈不由得含笑点头。“少奶奶倒是个行事果断的,竟然将这种事告诉奴婢。

    少奶奶既然相信奴婢,奴婢自然会替少奶奶想法子。

    想来对方选在此时动手,便是欺负少奶奶和小郡主母女势单力薄。这局想来是做给二爷的……

    少奶奶先别急,听奴婢细细道来。

    奴婢知道二爷已经离京,可是少奶奶要知道,二爷这趟差事可是九死一生……可因着有这一生,对方终是不能放心,所以才有了此局。这事最迟今晚,陛下必定知晓,陛下那人最是看不得有人打官场主意,对买官卖官之事更是深恶痛疾。

    便是心中怀疑,可再加上达亚的事。也必定会大怒。便有心想要与二爷对质。可是二爷已经离京。陛下或许认为,二爷离京之时也是事先算计好的,为的便是躲避。

    甚至严重下,陛下会怀疑二爷有了反心。

    毕竟此次的差事,便是陛下心中也明白,实是难办……二爷因着记恨所以布了这样的局,在陛下看来倒也未必没有可能。

    奴婢知道奴婢所言有些牵强了。可是少奶奶不要忘记,那是皇帝,是向来高高在上,不容人质疑亵渎的皇帝……李占的话皇帝也许只会信了三分,可是再加上‘达亚滋事’陛下或许会信了五分。

    五分已经足够比下对少奶奶的小郡主出手了。

    所以少奶奶要赶在对方入宫前,先行入宫请罪。”

    请罪?

    “妈妈请继续,阿珂洗耳恭听。”这法子谢珂倒也动过心思,可是要如何向陛下解释她提前得知京畿卫的动向之事。这若是细究起来,齐律往京畿卫安插眼线,同样碰触了皇帝的底线。“少奶奶自然不能提京畿卫之事。只说今早突然收到合乐送来的消息。

    消息里将李占之事道明。

    少奶奶吓坏了,这才急急进宫请罪。至于消息如何由合乐传至京城,又传到少奶奶耳中?”谢珂眼神一亮:“我只说合乐有二爷的别院,并且将前赴北境,途经合乐,甚至丢粮之事都尽数相告。”

    “少奶奶当真聪慧。”王妈妈赞道。

    “多谢王妈妈提点,还请妈妈替我想个法子,我得赶在京畿卫首领见陛下前先行面圣。”

    “这容易,奴婢这里有玉阳长公主的令牌,少奶奶只要拿着这令牌,自然能入宫面圣……只是到时结局如何,奴婢却不敢妄猜。奴婢也会马上给公主传个消息。必要时候,让公主出面,定会保全少奶奶。”

    谢珂接过令牌,随后郑重的收进袖袋中。

    最后望了一眼在榻上酣然而睡的女儿,然后调头迈步而去。

    王妈妈望着谢珂的背影,眼中带着几分欣赏……她自幼长在宫中,后又随玉阳公主出嫁。玉阳公主新婚丧夫,那可不是随便哪个女子都能接受的。玉阳贵为公主,便是想要再嫁也不算难事。

    可是公主没有。

    一个二八年华的花样女子,便守着自己的遗腹子,转眼便过了二十年。

    在王妈妈眼中,自家公主就是个行事果断的。而在谢珂身上,她似乎看到几分与自家公主相同的果断决绝。

    失神片刻,王妈妈很快出了门。

    这个时辰,皇帝应该在小憩,她曾听齐律提起过,说是皇帝小憩过后,习惯去花园转一转。那之后才会接见朝臣……想必幕后之人一番安排,此时那京畿卫首领恐怕已经在殿外等候了。所以谢珂直接亮出公主令牌,随后直接吩咐内侍引着自己直奔皇后寝宫。

    她一个外臣之妻,不得召见,自然是不能直接去见皇帝的。

    可是皇后可以。

    时间紧迫,谢珂见到宋皇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宋皇后一惊,赶忙问谢珂发生了何事……谢珂哽咽着将李占之事道明,最后隐晦的提起齐律离京前,曾经说起过自己小时候和太子一同玩耍之事。

    宋皇后看似十分关切,可是在谢珂说起齐律时,听的却是尤其仔细。

    谢珂握了握拳,重重将头磕在地上。

    宋皇后似乎有些为难,最终重重一叹。直言自己自幼便喜欢齐律,本以为齐律能成为她的半子,却不想造化弄人……这话明显是挤兑谢珂的,可是此时此刻,皇后便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也只能安静的听着。

    她来求皇后,哪怕皇后其实眼巴巴的盼着她来相求。

    可是终究是她有求于人。被皇后夹枪带棒的来上几句倒也不算什么……左右最终宋皇后是一定会带了她去见皇帝的。

    她在赌,宋皇后同样也在赌。

    若是此次宋皇后助她一臂之力,保不信齐律便真的真心辅佐太子。而宋皇后不需担什么风险,只需领着谢珂去见皇帝便可。

    这可是笔合算的买卖,宋皇后如何会放过。

    果然,宋皇后说了几句,便道了声‘摆驾御花园’……谢珂紧握的拳这才缓缓松开。宋皇后答应相帮,事情便已成了一半。谢珂和宋皇后到花园时,刚好皇帝正要回大殿。在这里见到谢珂,仁和帝自然十分之意外。

    “臣妾无事可不敢来扰陛下清静。实是……谢氏有要事要面禀陛下,臣妾见她焦急便动了恻隐之心,这才帮一帮她。陛下若无事吩咐,臣妾便先告退了……”仁和帝挥挥手,宋皇后雍容的一笑,随后带了宫女转身离去。

    “谢氏,有何急事,便说无妨。”

    这是谢珂第一次一人面对皇帝。对于这个皇帝,谢珂虽然说不上畏惧,可皇权这种东西,便本能的让人心生几分胆怯……再加上仁和帝望向她的目光。似乎带着审视,又带着几分不喜。

    皇帝不喜她自然是有原因的,原本皇帝便把齐律当成半个儿子在养在宠。

    她突然出现,坏了皇帝的计划不说,还至齐律险些与仁和帝决裂。总之,自己绝对算不得受欢迎的……

    皇帝向园子亭子走去,身后内侍紧跟,谢珂见此,也轻轻的迈步上前,最终在亭外跪地行了大礼。“陛下,臣妻之所以此时求见,实是有要事……”随后将自己突然收到合乐送来的消息,消息里称合乐有人假借着齐律之名行那买官卖官之事。并且将李占恩将仇报一一道明。皇帝听后,沉默良久。最终沉声问道。“合乐送来的消息?合乐为何有人送消息给齐府……又是什么人送来的消息?”

    谢珂心一沉,知道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

    自己即将出口的话必然会让皇帝大怒。

    可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认下错处。好歹有一线转机。

    “……齐律在合乐本有个别院,臣妻上次和齐律一起赴北境,便是住在那别院之中……”

    谢珂随后的话说的有些磕磕绊绊,似乎在回忆,又似乎不知如何开口。总之在皇帝看来,谢珂十分为难,可是又不得不说。这让皇帝觉得心中即有怒意同时又有几分酣畅淋漓。想着因着自己,便是齐律不愿相告之事,终究还是经由其妻之口吐出。

    尤其是听谢珂说完丢粮寻粮之事,仁和帝突然‘啪’的一声将身上冒着热气的茶盏一把扫落在地。[么么哒,第二更,谢谢亲们有月票。]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先机

    饶是谢珂早有准备,心房也不由得一紧。

    帝王之怒,动辄浮屠千里……哪怕齐律再胆大妄为,面对皇权,同样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也不知道消息何时能传到齐律耳中,想必那少年知道后,一定会两面为难。

    想归,归不得,不得旨意不能无故而归。可让齐律如何一心办差?他又如何能静下心来。

    这一刻,谢珂甚至感觉豫王之所以执意同行,似乎也是有其深意的……那样东窗事发后,豫王便可以辖制齐律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存了异心?”仁和帝怒道。

    他是真的盛怒,谢珂也许说者无心,可他却是听者有意。此时仁和帝倒是庆幸齐律娶了个没心没肺的妻子。因为谢珂说的这些,仁和帝竟然全不知晓。他甚至不知道齐律前往北境时走了合乐镇?那里紧邻湘王的封地,当谢珂说到粮食被盗时,仁和帝首先想到的便是湘王。

    那粮食虽然是齐律自行筹集的,说起来他可是犯了欺君之罪的。可是粮食是用来赈灾的,皇帝想,齐律这小子倒是大方的很。

    怕差事办不好,竟然自己带了粮食去。

    既然走了合乐,想必湘王会有所耳闻,那可是用来赈灾的粮食,湘王竟然也不放过?

    话又说回来了,湘王抢那么多粮食做什么?仁和帝可不觉得在合乐,除了湘王外,还有谁本事能一口吞下这么多的粮……后来那粮食又被寻回,更是能证明此乃湘王所为。

    恐怕湘王一番算计,生怕齐律那小子不顾一切的闹起来。

    所以最终大事化小,悄然无声的将粮食送还……自然,皇帝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谢珂将寻粮之事简化了又简化。

    在谢珂所说的故事里,自始至张她便是个累赘。不仅没丝毫用处,甚至还拖了齐律后腿。不过皇帝显然十分满意谢珂存在的价值。至少在谢珂叙述途中,皇帝始终静静聆听,直到谢珂说到齐律的别院和私自购粮,皇帝才勃然大怒。

    而这怒的是什么?

    谢珂心中冷哼,面上却是诚惶诚恐的。

    “陛下,臣妻说错了什么吗?”

    仁和帝摆摆手,示意谢珂继续……在他的认知里,谢珂自然没有说错什么,不仅没有说错,而且说的十分‘对’,可真的是为他答疑解惑来了。仁和帝的怒意完全是针对齐律和自己意想中的湘王,对谢珂倒是没有丝毫火气。

    想想这谢珂也的确没做什么惹起皇帝怒意之事。

    她今日所说之事,可以说是皇帝十分喜闻的,而且平日里可没这等机会听到。于是皇帝尽量和颜悦色的道:“与你无关,我只是气阿律那小子竟然瞒了我私下置产,谢氏,你继续说,今日进宫求见到底所为何事?”

    终于到了重头戏。

    谢珂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这才语带惊恐的将李占之事道明。

    这事她可半句没有假话,完全是实话实说……尤其是买官卖官的那些,谢珂说起来话语时高时低,显然吓的不轻。总之,自始至终,在皇帝面前,她就是个遇事不知分寸,慌乱间无话不说的平庸妇人。

    这也附和谢珂在皇帝心中的形像。

    皇帝一直以来都觉得齐律娶谢珂,不过是图了谢珂这张漂亮脸蛋。

    如今看来,倒真是应了那句‘徒有其表’。脸蛋自然漂亮,看起来也着实赏心悦目,可是却是个草包。齐律的‘秘密’都被她直言道出了,想必齐律那小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娶了个这样无用的妻子。

    皇帝想到这里,暗喜在心。

    对于谢珂所谓的买官卖官,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这事若是旁人来求情,皇帝真的要好好斟酌一番了,可是由谢珂这般说出,皇帝却丝毫未疑。在他看来,谢珂简直是慌不择路了,收到这样的消息,简直要吓得肝胆欲裂,走投无路之下才想到进宫求情。

    那个李占着实是个无赖。

    以阿律那眼光,能瞧上一个乡村野妇,那李占竟然还敢以阿律岳丈大人自居,胆子真是大的很呢。至于买官卖官,那小子才不屑干呢。

    他齐家又不缺银了,何必铤而走险去做那行径,自然是那李占贪心,打着齐律的旗号行事,最终无法自圆其说,所以带了银子来京城欲‘嫁祸’齐律。皇帝心中一转,已经给此事安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眼下,他自然不会和谢珂多说什么。

    只是让她回府候着,有消息自会有人告诉她……谢珂战战兢兢的谢恩,随后恭敬的告退离去。

    仁和帝在亭中一人独坐了许久,平日这个时辰,他早己在大殿接见朝臣处理朝政了,可是听过谢珂的话后,他此时也说不上心情是好是坏,总之,五味杂陈的很。“你说阿律是不是有了异心?”仁和帝轻声对身旁的内侍道,那内侍看起来比仁和帝还要年长几岁,长相忠厚,看上去老实本份,可整个大魏皇帝,可没人会觉得这人简单。

    这人姓林……

    是从小陪在仁和帝身边的,仁和帝未登基前,此人做为他的护卫。仁和帝登基后,这人净身入宫,做了仁和帝的内侍总管,这一做便是二十几年,可以说这位林公公才是整个大魏最得仁和帝信任之人。

    “奴才倒是不觉得。所谓狡兔尚有三窟。二公子不过在合乐置了些私产罢了,在奴才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林公公笑着道。

    仁和帝点点头。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小题大作了,可心中就是有种齐律那小子越来越无法掌控的感觉。“话虽如此,可那律那小子竟然背着朕行事,朕总是心中不快的。”林公公笑笑,轻声开口劝道。“陛下始终将二公子当成嫡亲的孩子,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

    有些事想要瞒着家中长辈,这本是正常。

    当父亲的自然感觉受了冷落,心中不喜是正常的。

    可是陛下也听到了,二公子可没瞒谢氏……谢氏又是个没什么提防之心的。

    这不今日都一五一十告诉陛下了吗?所以这样一想,二公子根本未存了欺瞒之心,若是真的存了异心,便是连谢氏,想必二公子也是要瞒着。”

    仁和帝又点了点头,心中因着齐律隐瞒他在合乐置办别庄之事的怒意又祛了几分。

    “奴才倒是觉得二少奶奶说的买官卖官之事要严查才是。

    奴才是相信二公子不会如此的,二公子自幼便得陛下偏爱,可以说是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何会与那和乐守将勾结?这事奴才想,也许真如二少奶奶所说,是那唤李占的贪心,陛下只要打探清楚李占的为人,证明二少奶奶没有说谎,此案便不攻自破了。

    而且那李占明明己被羁押几日了,可是京畿卫竟然没有消息报上。

    若是他们挑了今日之机。

    奴才倒是觉得有人想要暗算二公子呢。二公子那个人,是个行事胆大妄为的,也许无意中得罪了什么权势公子也未可知。陛下自幼便宠着二公子,这时候二公子不在,陛下可得为二公子担待一二。”林公公这明显偏袒的话非但没让仁和帝生气,反倒让仁和帝笑着看了看林公公。

    “你啊,句句偏向他。”“奴才哪里是句句偏向二公子,奴才明明是说出了陛下心里想说之语……”林公公恭敬的道,仁和帝朗声一笑,随后道了句摆驾。

    他倒要看看,是否真的有人暗算齐律……

    仁和帝才刚进殿,便有内侍在外唱报,京畿卫头领求见。仁和帝望了望一侧的林公公,主仆两个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随后林公公才缓慢的开口。

    “召。”

    ***

    谢珂直到轿子进了齐氏大门,这才终于将紧提的一口气缓缓吐出。她真怕走到半途,被皇帝再次召回去。

    她说的那些看似皆是齐律的隐密,可是自从她暂留合乐,而有数泼人马在合乐镇里外寻她之时。其实齐律在合乐置产之事已经算不得隐密了。由她出口,不过是早些透露给皇帝知道罢了。

    想必此时皇帝一定绞尽脑汁在想着失粮与送粮之事。

    至于买官卖官的重罪,想必因她赶了先机,皇帝必定不会深究的……

    谢珂下了轿子,林长源便急急上前。“少奶奶,事情如何?”谢珂点点头。林长源重重吐出一口气来。“多亏少奶奶当机立断,要不然这事若是陛下追究起来,便是最终证实二爷无罪,可也得好一番折腾。于齐氏于二爷来说,着实是场无妄之灾。”

    “……长源,你去细细查一查豫王。看他和哪些大臣往来密切,看他是否暗中培植势力。”

    查豫王?

    谢珂能想到的,林长源也能想到。他也想到了豫王。平日里豫王可是十分低调的,在京城中,甚至名声还不如一些大臣之子。

    此次竟然主动站出来请旨,竟然不顾危险,亲赴那些灾情最是严重之地。

    确是与其以往所行大相径庭……他执意要走这一遭,于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第二百五十八章 设法救人

    第二百五十八章设法救人

    他便是不涉险,以后也能当个闲散王爷。虽然掌不得实权,可是一世富贵却是轻而易举的。

    若无所求,他何苦以身涉险。

    “是,属下这便去查。”

    “李占之事暂时算不得威胁了。只是达亚……你且去探了探,达亚到底出了什么事?”一件事才刚刚有了些眉目,可是还有达亚之事呢?

    今天才是齐律离京的第一日,事情便一件又一件的找上门来。

    好似这些事情都是故意在今日发生的。这是针对齐律?还是针对京城齐氏?或是只针对他们这个‘齐氏’。眼下谢珂还不得而知,不过尽快救出达亚才是迫在眉睫的。林长源重重点点头,转身出门而去。

    谢珂才进内宅,王妈妈便抱着明月迎了出来。

    谢珂对她笑笑,王妈妈会心一笑。“看来少奶奶这趟一切顺利。少奶奶放心,公主殿下已经有所安排了,陛下不会相信二爷行那买官卖官之事的。倒是那李占,少奶奶实是心软,那样的人,委实不该收留。”谢珂苦笑,她心中也悔。

    总是念着前世暖翠对她的相陪之恩。

    所以今生哪怕是物是人非,她对暖翠也终究心生不舍。“妈妈说的是,实是我好心办了坏事。”

    “倒也不算什么坏事,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不经此事,少奶奶如何学会这个道理。”

    “多谢妈妈宽慰,此事确是我的错。平白给二爷添了场无妄之灾。”王妈妈笑笑,将明月交到谢珂怀里。“郡主一直闹着找娘呢。”谢珂接过女儿,和王妈妈相伴向院中走去。

    这时候,丛蕊从后面追了上来。“少奶奶,建安来信。”

    建安来信?

    谢珂实在猜不出建安谁会给她写信?父亲谢年?除了父亲恐怕也没谁会写信给她了。

    进到屋中,将明月放在榻上,让她在榻上玩着拨浪鼓,谢珂拆开了信笺。一看之下,心中倒真是一惊。竟然是……谢霞写给她的。

    信中谢霞说其父谢延已经替她选了门亲事。

    说是过了年,她便要来京中待嫁了。还说以前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嫉妒谢珂的。之所以写这封信,皆是因心中愧疚。还说建安一切都好,祖母渐渐不再过问家中诸事了,而是都交给自己的父亲谢年。

    大伯谢松一家依旧如故。

    佑哥儿和妻子依旧整日吵闹,不得消停。

    洋洋洒洒写了四五页,最终才道明来意。原来,谢延虽然在京城有宅子,可是宅子委实小了些。

    到时候宴请起宾客来实是不便,她知谢珂在京城有幢宅子,所以来京城后想直接在谢珂的宅子中落脚待嫁。

    看完信,谢珂冷笑。

    倒真是应了那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在她的宅子中宴客,待嫁?谢霞着实好心机……这般明目张胆的利用她,当她是傻的吗?住上几日倒不算什么,左右她那宅子也是闲置着。只是若想在她的宅子中宴客待嫁,她却是万万不会应的。

    这会让不明底细之人误解。

    以为那宅子是谢氏给她的。那宅子可是外祖母楚老夫人相赠,她如何能用外祖父所赠之宅,却全了谢霞的脸面。

    谢珂索性唤来了丛蕊,便直接让她去趟三伯谢延之处。将谢霞的信送去让三伯谢延亲自过目,至于如何回复,那便是他们父女间的事了。

    想必三伯父对于谢霞打他脸面之事,必定会好好与谢霞计较一番的。

    才交待完,林长源便在院外求见。谢珂将明月交给王妈妈,去外院花厅见林长源。

    “……不必拘礼了,达亚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如果没记错,早几日他便离开京城了。怎么又被衙门擒下?”谢珂示意林长源不必多礼,随后连声问道。

    “属下无能,运用了一切关系,也没能见到达亚。不过有个北境兄弟受了伤,在官差擒人时滚到了桌下逃了回来。据他所说,他们几人本来是和达亚一同回北境的。那天本已走出百十里,当晚露宿在驿站,却不想再睁眼时,人却不在那驿站中了。

    便这样被关了三五日,突然间闯进来几个打扮贵气的年轻人。那些人对他们又打又骂,他们平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因为达亚时刻记着齐律交待的话。

    这里是京城,不是他可以恣意之地……万事皆是一个‘忍’字,只是那一伙人见他们不还手,竟然拿刀子往达亚身下比划。

    这种事,但凡是个男人便受不得。

    达亚最终还手,与他同行的几个北境兄弟都动了手。明明只打算自卫的。可不知怎么的,达亚的刀竟然捅进了一个年轻人的心窝……然后官差便到了。将达亚几人擒下……”

    听完林长源的话,谢珂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事情很明显,达亚一行人早就被盯上了。

    而一切不过是对方蓄意安排的,意便在让达亚出手。至于达亚的刀是如何捅进对方心窝的并不重要。若是当日有个高手在,只要一个动作,便能让达亚‘杀’人。北境人虽然号称粗犷,可在谢珂看来便是头脑简单,四肢才会发达。

    此事根本不必去问达亚,问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对方对达亚出手又意欲何为?难道也是针对齐律吗?可是便是杀人偿命,伤的也是达亚的命……

    不对,不能这样直白的看。

    达亚可是大鹰头领的女婿,他的安危其实十分重要。大鹰在北境地位举足轻重,当初之所以派了达亚一路护送他们归京,便是为了安齐律的心。

    他的女婿都随齐律一同来京城了,他自然对齐律忠心耿耿。

    可若是达亚出事了,此事便要另当别论了……或许因着此事,大鹰与达亚交恶也并非不可能。

    对方明显便是因此而算计达亚的,达亚那个心直的家伙,一脚便踏进了对方的圈套。“出事的地方是哪里?”“……一间叫勾栏院的花楼。”“能查到花楼的幕后之人吗?”能在京城开花楼,自然不会是普通的生意。

    背后是一定权贵支持的。

    林长源摇摇头。“勾栏院在京城落脚有五六年了,京中权贵子弟都喜欢那里。那里的姑娘不仅多才多艺,而且模样周正。总之,勾栏院并不是单纯的青楼,那里的姑娘有的确有才色双全。便是很多文人墨客也时有涉足……”

    也就是说这样的地方,是很难查出什么的。

    因为背景太深了。不仅有权贵涉足,竟然还被寒门子弟所喜。将青楼做成这般,对方也是个有远见的。

    这便为她们救出达亚添加了难度……可既然发生在勾栏院,便表示一定有勾栏院之人涉足其中,听林长源的意思,达亚几人是在完全昏迷之际被从驿馆运回京城的,而且在勾栏院中被关了几日,这才出事。

    要运几个北境汉子入城。而且要做到不引人注目。对方一定人手充足。

    而且和守城官恐怕也有些牵连。每个入城之人,不管是车马还是轿子,都要经过守城官盘查的。

    这可以当成一条线索来查。

    再则,勾栏院那种地方,毕竟人多口杂,也背不住会有人看到……虽然机会渺茫。可是总归也算有一线生机。“死者何人?”“据说是个商人之子。”谢珂点点头,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

    并吩咐林长源主要去守城官那里打主意。

    这种事,只要有一个守城护卫肯开口,便能顺藤摸瓜……至于勾栏院,也要派人去查,而且要明目张胆的去查。

    最好直接表现出齐氏很着急,做出一幅一定为了保住达亚性命,不惜银钱的假象。

    “少奶奶,这是为何?”

    “有钱能使鬼推磨,便你按了我说的去安排,必定会有漏网之鱼的……”活了两辈子,谢珂知道银子有多好使,也知道银子花在哪里才最有价值。

    她已经阻止了林长源派人去通知齐律,想必若是豫王此行是有意为之,自然会想法子杜绝消息传入齐律耳中。

    虽然此时谢珂辩不出豫王是敌是友……可她倒希望豫王尽心尽力的拦一拦这些消息。她不想让齐律左右为难,也不想让齐律此时分心,齐律此行本就凶险,也许对方便是想要齐律分身乏术,所以才挑在这个时机动手。

    总之,有她在,她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撑起这个家。

    她是他永远坚定的后盾。用过晚膳,谢珂哄睡女儿,这才轻轻动了动手臂,下一刻,雨卉已经善解人意的在谢珂背后替她轻捶着酸痛的双肩……“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下去歇了吧。”“奴婢不累,奴婢陪少奶奶说会话吧。再说一下发生这么多事,奴婢也睡不着。少奶奶,您说到底是谁算计咱们齐氏,算计二爷。这事情一桩接一桩的。

    奴婢都怕明早睁开眼睛,又有什么事发生?”雨卉叹气道。

    “我其实也怕,不过怕也无用,事情要出终归是要出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还是少奶奶想的明白。换成奴婢,早已乱了阵脚。”

第二百五十九章 当年的异象

    谢珂笑笑,不是她想的明白,而是她知道退无可退。

    齐律不在京中,能让她依靠的都不在京中。父亲,小舅舅……便是担忧她,他们也是鞭长莫及,所以她除了让自己坚强外,实不知还有什么办法。

    眼见着离上一世皇帝病逝,新君登基之期日近,她如何能不急?前世湘王早已展露头角,北境赈灾更是将他的威望推至极致,太子再也无法匹敌。可是今生……湘王自始至终没有‘出人头地’之机,太子也无甚大的建树,自然也没犯什么大错,可以说不管是言行还是理政都十分中庸。

    前一世她并未闻豫王和宁王有什么夺谪之举。只知道新君登基后,前太子和几位王爷便死的死,发配的发配……

    今生谁会最终夺得储君之位,谁会登基为新帝,此时还未露丝毫端倪,实让谢珂忧心忡忡。

    这一夜谢珂始终浅眠,直到东方天际露出淡淡的白光,她才沉沉睡去。

    翌日谢珂睁开眼睛时,女儿宝姐儿已经被王妈妈和雨卉带出去喂饱了小肚子。小明月因为早上只有米糊糊吃,小脸绷着,见到谢珂掀了帘子出了内室,顿时啊啊的开口唤着母亲。

    那急切样子,直逗得王妈妈笑眯了眼睛。

    她和一旁的雨卉道。“咱们两个陪了这孩子一早了,也没见小丫头脸上露出这幅神情来。这一见到娘,你看那小模样……张牙舞爪的,这真是千好万好也不如娘的一个好。”雨卉附和的点头。“奴婢见少奶奶睡的沉,便没有吵醒少奶奶,王妈妈已经喂了小姐半碗米糊。少奶奶若是觉得累,便多休息会,奴婢和王妈妈会看好小姐的。”

    谢珂走近,笑着握了握女儿的小手。

    却恶劣的没有接过小明月,娃被母亲逗弄了,小嘴一咧,眼见着便要落泪,可是谢珂一瞪眼睛,小丫头这泪生生没敢落下,最终委屈的吸吸鼻子,兀自趴在五妈妈肩上,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谢珂。

    王妈妈看的惊奇:“奴婢看少奶奶十分和气,倒不想一个眼神,小郡主便不敢胡闹。都道人不可貌相,少奶奶倒真让奴婢大吃一惊呢。”王妈妈含笑打趣道。一旁的雨卉笑着点头。“别看少奶奶待人亲切,可对小郡主却严厉的很。少奶奶常说,孩子要从小教,可不能过份宠着,会宠出个骄奢淫逸的性子。”

    “对,对少奶奶所言一点不假。我家公主虽然只有一子,可对青芫少爷自幼便十分严厉。外人还道公主不喜这个独子?

    怎么可能,公主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如何不喜?不过是怕溺爱过了头,反倒毁了青芫公子。相比之下,汉阳公主对齐大爷……便委实纵容过了头。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齐大公子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相比之下,二公子便……人老了,话便多些,少奶奶可别嫌弃。”话说到一半,王妈妈突然道。

    谢珂笑着应道。“怎么会?妈妈多说些吧,我心中可是十分好奇的。”

    “对啊,王妈妈,多说些吧,奴婢正听的入神呢。”雨卉也在一旁搭腔。“既然少奶奶不觉得烦,雨卉丫头也喜欢听,奴婢便说说……其实当初汉阳公主生下大公子后,陛下也是十分喜欢的。经常让公主将大公子抱进宫中……只是大公子小时候身子弱,每次抱进宫中回来后少不得要生产小病,这样两三次后,陛下也便不再开口让公主抱大公子进宫了。

    后来传出公主又有了喜脉的消息。

    陛下知道后,也曾赏给公主许多补品……后来二公子出生。

    说起来二公子出生那日,明明白日里阳光晴好,可是夜晚十分突然间雷声大作,那雨下的啊,在奴婢记忆中,似乎便没下过那么大的雨。倒真是瓢泼大雨,那雨足足下了一夜,而公主自从昨晚第一声雷声过后,便腹痛难忍。便这般足足痛了一夜……

    说也奇怪,大雨在天明前突然停了,停的毫无征召,明明前一刻还电闪雷鸣。可是下一刻那雨却是嘎然而止。

    总之,十分的惊奇。

    便是雨停之时,二公子落地。二公子的哭声中,几声闷雷过后,天气陡然转睛。”

    “王妈妈,这是真的吗?”雨卉好奇的问道。王妈妈点头:“自然是真的,这事在当时可传的神呼其神。当时长公主还冒了雨前来,奴婢自然也是跟着的,便是与公主坐在轿中,进了齐府衣裙也尽湿。

    汉阳公主疼了一夜,叫了一夜。我家公主便在外间守了一夜……

    当时那几声惊雷后,二公子落地,还是奴婢亲眼所见呢。别人家的孩子出生都是皱巴巴的,可是二公子不同。

    奴婢记的清楚,小人儿头发乌黑乌黑的,才落地,眼睛便睁开了。

    那小模样,便是奴婢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稀罕呢。”王妈妈说话间,揉了揉小明月的头。小丫头生的也好,倒真应了那句养女随父了……见谢珂主仆听的认真,王妈妈继续道。“只是这雨委实大的稀奇,这雷也打的吓人,而且这雨来雨停,似乎就像二爷来人世的过程。

    你们想想啊。

    汉阳公主腹痛之时,雨便来了。

    二公子落地之时,雷声雨声的便突然停了。而且汉阳公主那一夜叫的着实凄惨了……所以哪怕小人儿生的人见人爱,汉阳公主也觉得十分不祥。

    只是陛下却觉得这正是云开月明,风雨尽褪的祥兆。

    所以在二公子洗三那日微服亲临。只看了一眼,便对二公子生了喜爱之心,回宫当日,便有旨意传来。

    虽未封王,可是却给了封地。当时倒也着实让一众朝臣眼红的紧……可是汉阳公主因此却越发觉得二爷乃妖邪之辈,因为陛下竟然给一个落地三日孩子赏了封地,这不是被蛊惑了,还能有什么原因。所以对二公子越发的不喜,渐渐的,母女之间便形如水火。

    便是齐大公子对这个弟弟,也是防备提防的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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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贵介绍:
未成想再睁眼竟是儿时旧宅。
那时,她还是谢家最尊贵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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