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走进
折腾了一天，晚上，众人终于回到了古堡中。关淳受伤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古堡，那只高阶魔族也被运了回来，给实验室的人研究。
阿西和裴婴被吓得不轻，尤其是阿西，回来整个人一句话也不说，东方观一一直陪在他身边。
阿西吃饭，他跟着吃，阿西回房间，他跟着回。
大概是他第一次进阿西的房间吧，东方观一好奇地到处看，瞬间便看到了墙上那幅满园春色的画。
他站在画前，定定地看着。
“观一哥，我没事的，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阿西说。他垂着头，手里握着的是关淳那把废掉的短刀。
东方观一收回了眼神，看向坐在桌旁的少年，说：“阿西，不用担心，副队会好起来的。”
“嗯。”少年闷闷答。
东方观一又看向那幅满园春色图，说：“这就是裴婴给你的画吗？”看得出来，是用心画了。对于阿西来说，这确实是一件非常珍贵的礼物，阿西他不应该拘束在这座古堡中。
少年终于抬眼，看向那幅画，眼中波光荡漾，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半晌，他点头说：“嗯，是裴婴哥给我的礼物，幸好他今天没事，否则，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东方观一走过去，把他揽在怀里，说：“既然大家都没事，就不要责怪自己了，好好睡一觉，然后放自己出来，要像以前一样开心啊，阿西。”
或许这种心情，他感同身受吧，对于弟弟的丢失，东方观一同样内疚得不肯走出来。
少年在他怀里点点头。
对面的房间里，听说裴婴差点出事，其余三人都过来关心了一遍他，见他还是那么活蹦乱跳之后，才放心下来。
此时，夜也深了，裴婴跑了一天，也累了，三人便不打扰他们休息，各自回房去了。
顾信之吹了灯，裴婴躺在床上，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忽然问：“顾信之，你怎么会千里迢迢地过来找我啊？”
“废话，你有危险我当然要过去救你了。”
“要是你过来之后发现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你会怎么办？”
“我会杀了它，替你报仇。”顾信之道。
“嗯……”裴婴感觉到一阵睡意袭来，半晌，顾信之就只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了。
“以后不要离我太远了。”
男人的声音温柔响起。
关却在监测站里却睡不着了，他反复核对着监测站的信息，却没有发现一丝错误。
按理说，那个地方出现一个高阶魔族，理应会检测到，可是直到关淳出发了都没有发现那里的魔气。
只在中午时突然响起警报，可那时，关淳他们已经要遇上那只魔族了。
在接到警报时，东方观一第一时间出城门去了，也幸好他提前赶到，才保住了两个人的性命。
现在，关淳受了很重的伤魔气入体，怎么也得几个月才能养好。更严重的是，她使用了禁术，那是一种以燃烧自己生命为代价去阻止魔族自愈的能力。关淳不仅用了，而且还用得过度了。
想必阿西也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会一路上都没说话，脸色阴沉得让人害怕。
这种禁术，是关氏祖上传下来的，每一个守备在古堡中的关氏后辈都必须要学会的术法。
关淳当初把阿西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家人了，所以也没有瞒着他。她应该是要把这个术法交给阿西的，但是他还没到掌控它的年纪。
这只魔族居然强到要关淳用上这种禁术都无法击败，不得不让人对它怀疑和好奇。
“彻底调查这次的事件，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另外，加强古堡的防御和巡查，发现异常情况要第一时间报告。”关却认真道。
下属点头，这次的事件确实蹊跷。
到底为什么监测站监测不到那只高阶魔族的魔气？这个问题的答案必须要找出来。
翌日，关淳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性命没有危险，唯一比较害怕的是魔气还留在她体内，没法一下子清除。
所以她要慢慢修养，而且在她修养的这段时间里，她不能动武。
由于她周身都有伤口，所以还没醒来。
就算如此，阿西也是一大早就来她床边守着她了，他还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算关淳现在只需要静静地休息，他也放心不下。而东方观一则守在他身边。
裴婴一大早醒来，浑身酸疼，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他刚动一下就受不了了，嚷嚷道：“顾信之，你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趁着我睡着把我揍了一顿？”
顾信之还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我不行了。”裴婴干脆不起来了，躺在床上，说：“我今天起不来了，我的伤口又痛了，信之信之，你帮帮我吧。”
顾信之点点头，木着脸走近他。
半晌，院子里响起裴婴杀猪般的叫声。
“啊啊啊！！！顾信之！！谋杀亲师兄啦！！！”
叶赏推门，直接嚷道：“大师兄，太大声啦！”脸上却是坏笑而好奇的表情。她抬头，正好对上跟她一样好奇的丘平初。
“他们在里面做什么？”陆全希一脸懵懂地问。
“谁知道呢，瞧大师兄惨叫得，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啊。”叶赏说。
“说不定是因为昨天的事，顾信之在惩罚他呢，你没看见顾信之在听到他出事之后那副可怕的模样啊？唉，裴婴这人，不会什么功夫，底子也弱，说不定会被折腾死……”
“碰！”丘平初还没说完，便听到陆全希的踹门声，这货直接把门给踹开了，冲进里面着急说：“顾兄，手下留情啊，裴兄……”
他突然止了话，丘平初和叶赏对视一眼，走了进去，看见裴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床上，顾信之正抓着他的肩膀，看起来好像是在给他揉捏筋骨。
“你们怎么进来的？！”裴婴大惊失色。
“呃……”陆全希尴尬地摸着后脑勺，“原来裴兄你没事啊，那没事我们就先走了，哈哈……”他边说边转身往外跑。
叶赏和丘平初在一旁偷笑。
“大师兄，你这是在干嘛呀？”叶赏笑着问。
“不用你管，快出去啊啊！”
顾信之捏完最后一下，松开了他的肩膀，说：“可以了。”
裴婴对三人怒目而视：“快滚啊！”
叶赏和丘平初赶紧溜了，顾信之则挽着袖子问：“你说什么？”
“别误会，我只是叫他们滚而已。”裴婴笑着说。
他动了动身子，果然没有那么酸沉了，便规规矩矩地朝顾信之道了谢，愉快起身，准备去找他的患难兄弟阿西。
62 走出，治愈而温暖
走廊上，东方观一迎面走来。自从他教过裴婴骑马之后，两人就熟识了。见了他，裴婴冲了上去，问：“阿西怎么了？”
东方观一沉默了一下，说：“没事。”
“那就好。”裴婴松了口气，“听说关淳伤得很重，她……没事吧？”
“没事，没有生命危险。”
裴婴点点头，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关淳跟那只高阶魔族斗得难分高下。之前听阿西说她是能够单挑高阶魔族的人，那时他还有点不信，不过现在，他算是完全信了。
关淳就是那样厉害的人啊。
“裴婴，”东方观一叫他，裴婴抬头，对上他温柔带点羞涩的眼睛，“你可以去看看阿西吗？”
裴婴点头，说：“当然可以了，我这次出来就是去看他的嘛。他在哪？”
东方观一想了想，说：“我带你过去吧。”
裴婴乖巧地跟在他后面。
东方观一这人，表面看起来高冷疏离，但其实面冷心热，一旦对某个人交了朋友，那肯定是付出了真心的。
他对阿西，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
阿西还守在关淳身边，裴婴进去时，他正在旁边打坐。
“诶？阿西，你在干嘛？”裴婴好奇问。
阿西抬眼，看见裴婴站在门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后面跟着东方观一。他赶紧起来，说：“裴婴哥，你来了，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啊？什么事你们不都给我挡了吗？”裴婴走进来，看着躺在床上安静睡着的关淳，叹了口气说：“反而是你们啊，都伤成这样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才好。”
“不是的……”
“哎呀，有话别在这里说了，小心吵着关淳。”裴婴打断他，拉了他的手往外走，“咱们出去说吧，我有好些话想问你呢。”
阿西懵懵地跟着他出去，仍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关淳。
“放心吧，她会没事的，等她醒来，又是一条好汉，你再怎么看她还是要休息的！”裴婴笑道。
裴婴强行把他拉到院子里，东方观一没有跟上。
“裴婴哥，你想问我什么？”阿西一本正经地说。
裴婴松开他的手，按住他的肩膀，笑道：“傻阿西呀，所谓要问你事情，是想要把你从那个房间里拉出来。如果真要问的话，那么我只想问你那天害怕吗？”
阿西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点了点头，说：“害怕，害怕会失去关淳姐，害怕你也会受到伤害。”
裴婴忽然笑了，他的笑，迎着光，十分灿烂。他说：“会害怕是正常的啊，这是遇到危险时人类的正常反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听他说这些话，看着他灿烂的笑料，有那么一瞬间，阿西觉得这整个世界都发着光，温柔地照耀着他。
可是他一转眼，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害怕没用，过后，他还是很自责，自责自己没有好好努力练习，不然也不会在关淳面对危险的时候一点忙也帮不上。也自责自己差点就把裴婴给搭进去了。
他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裴婴却扒着他手上的绷带，无比轻松地说：“诶？你该换药了没啊？”
“对不起！”阿西说，“裴婴哥，对不起！”
“好好的，你道什么歉？”
阿西不说话。
裴婴重重地叹口气，伸手抚上他的脑袋，说：“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啊，阿西。我说你做得很好，不必内疚或者自责。对我是这样，对关淳也一样，你的内疚和自责并不会让她更好一点，反而会让她有更大的压力。”
“所以啊，你要让自己轻松一点，才能让别人轻松一点。”裴婴拍拍他的脑袋。
“但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啊。”
“哧~”裴婴嗤笑，“那我更没用啊，我懂的还没你那么多呢，关键时刻连剑都拔不出来，遇到危险就丢下你们跑了。照你这么说啊，我不仅没用，还没有义气，我早该内疚死了！”
“裴婴哥……”
“你看我有内疚吗？”裴婴问他，“我没有啊，”他自问自答，“我要是内疚的话，顾信之估计得比现在累一倍，内疚这东西最没用了，还不如来点实际性的行动呢。”
“实际性的行动是指什么？”阿西终于听进去了。
不过他这么一问，裴婴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行动可以做啊。他也就那么一说，书里的心灵鸡汤不都这么说的吗？
“嗯……”他嗯了半天，终于说：“你可以……就是……对，你要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样在下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保护我们！”
阿西点头，想了一下，忽然道：“嗯，谢谢你，裴婴哥！”
“不用谢，等你长大了，以后自然就会懂这些道理了。”口气俨然一副大人模样，“但是首先呢，你得有一个健康的心态。”
说罢，他凑近阿西的耳边，轻声说：“其实东方观一很担心你的，他为了你还专门过来找我，所以你懂的。”
“懂的懂的。”阿西赶紧说，“那我去找观一哥了。”
“嗯，去吧去吧。”
裴婴挥挥手，看着少年走远的身影，眸中的笑意渐失。他想，通过这一次，阿西和东方观一应该对他没有那么大的戒心了吧。尤其是阿西，一起共过患难的兄弟，怎么也能交心吧。
他的这一步，算是走完了，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关淳。果然啊，内疚这种东西，不是说想丢弃就丢弃的。
转身，他抬头，顶上的阳光温暖而灿烂，能照进这世间一切黑暗角落的太阳，却唯独照不进人的内心。
在他身后，不远处，隔着走廊的柱子，丘平初倚在柱子上，眼眸森森地望着裴婴这边。
那种独属于密探的眼神令人背脊生凉，但裴婴却毫无察觉，脸上重新换上微笑，快步走进院子里。
“顾信之，我回来了，我们今天出去玩玩吧！”裴婴破门而入。
正在看资料的顾信之头也不抬，说：“昨天才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今天怎么又这么精力旺盛了？”
“哎呀，人家是年轻人嘛。”那种语调令人头皮发麻。
顾信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家大师兄这么……骚？
63 秘密通道
昏暗的房间里，男人坐在桌前，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陷入沉思之中。他身后的窗户掩着，边缘处露出一条小缝，一缕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打在男人的背上，细碎的尘土在阳光中不停滚动。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关却缓慢转头，对着门道一声“进来。”
一个着灰白衣裳的年轻男人进来，他恭敬地站在关却面前说了什么。
关却忽地起身，匆匆出去了，年轻男人跟在他身后。
实验室的人给他带来一个不容乐观的消息，在森林袭击关淳的那只高阶魔族跟以往他们接触到的魔族都不一样，这是一个全新的品种。
目前这种品种的信息还不够全面，经过这两天的研究，研究人员至今还没发现它能突然现身的原因。
按理说，关淳他们当天的所在地离古堡不算远，尚在监测范围内，如果这么一只高阶魔族进入监测范围，监测站肯定能第一时间检测到。
但事实并非如此，而是等到它突然出现，并且与关淳战斗时释放了魔气，监测站才检测到它的存在。
研究人员已经排除了机器故障，最大的问题仍旧是出现在魔族身上。
通过这件事，关却总觉得这一切才是个开始，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由于这次出现的魔族是人类从未见过的类型，所以这件事关却全权负责，亲力亲为。
不过如今关淳昏迷不醒，他若是再像以前那样，就有点不像话了。
阿西每天都去看关淳，细致地照顾她。
裴婴则每天都跑去关心阿西，简直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看待。
这天，裴婴前脚刚走，叶赏后脚就进来了，她刚从外面回来，气喘吁吁的，顾信之见她这个样子，忙问：“怎么回事？”
叶赏坐下喝了一大杯水，才说：“刘三的事有线索了。”
“刘三？”顾信之不解，不是让她去查东方观一的事情吗？怎么又扯到刘三身上了？
“嗯，他之前身上掉下了那种东西，我想不关注都不行啊。”叶赏解释道，“刘三此人恐怕是这整件事的关键点，他的身后藏着更大的秘密。”
顾信之不解地看着她。
一刻钟后，顾信之站在西边城墙跟下，由于这里靠近城墙，所以几乎没人经过，而不远处有个破旧院子，里面堆放着各种木材，搭成各种模样。
叶赏把他带到这里时，丘平初正好守在这边，陆全希盯着刘三去了。叶赏也不多说，直接把他带到一堆废弃木料旁，从旁边拿了把铲子，把木料拨开，里面渐渐透出一个黑黝黝的洞来。
这是通往城墙外的洞！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城墙的墙体被挖了很深的一个洞，平常用这些废弃的木料挡着，所以不会让人怀疑。
“这只是其中一个。”叶赏说。
“那边还有。”丘平初指着隔几米远就堆放的木料堆。
“我打听过了，这个刘三是监测站的人，平常就喜欢做些木工，研究各种奇怪的东西，所以弄了这么一个院子来专门发展自己的爱好。真是不错的遮掩啊，对了，他的院子里还有一条密道通往城墙外，不过密道有点小。”
顾信之看着这些洞口，一言不发。
“大师兄，你说他到底打这些洞来干嘛？”叶赏问。
“去查查他的身份。”顾信之却答非所问。
“查过了，什么也查不出来，他不像其他人，来这里有根有底的，他好像是突然凭空出现的一样，底子一点都查不到。”丘平初说，他是专门干这行的，所以他说查不到，那多半这人就真的有问题了。
顾信之完全信任他。
“这个刘三恐怕不是这里的人。”顾信之道，“那密道能通到外面？”
“对，我和全希走过，确实能通到城墙外面。”丘平初答。
“带我去看看。”
叶赏点头。
最终，丘平初带着顾信之下去，叶赏留在上面看着。
昏暗的通道十分狭窄，一次仅能通过一人。丘平初点了火把，走在前面，这道他已经走过一次了，熟悉些。
两人都不说话，通道里就只剩下彼此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还有火把燃烧的声音。
走了一会，丘平初忽然问：“顾兄，你说他掘这些洞来做什么？”
“总不能是来掘来玩的。”顾信之并不正面回答。
丘平初轻轻一笑，说：“倒有点像是要把这城墙给毁了。”
顾信之步伐略一停滞，这种事情，不好说。
“如果他要自己来往，有这一条道就行了，倒不必花费那么多精力掘那么多个，你说是吧，顾兄？”
顾信之不说话，他还想看多一点再说。
丘平初也不再说话，两人专心走路，不一会，前方亮起一道白光，是到头的标志。
顾信之一走出来，入目一片绿色，这里就是城墙外面了，到处都是密林中的树木，其中还有几个树墩，是被锯掉的。表面上看，这是刘三专门到外面取木材的通道。
丘平初之前到四处粗略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
顾信之总觉得这里不对劲，就连空气都跟里面不一样。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颗梅花样的木块。这是裴婴给他的，说可以驱走魔气，他没多想，就随手收下了。
此时这颗梅花氤氲着一缕黑气，这说明，附近有魔气，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魔气。
“这是什么？”丘平初好奇问。
“驱魔用的。”顾信之简单答，“这里不宜久呆。”
“为什么？”
“看见这梅花中的黑气了吗？”顾信之把梅花递到他面前。丘平初点点头。
“这是魔气，这梅花能够感应到魔族的气息，这里的魔气是黑色，说明来过这里的魔族等级一定很高。”
“这么厉害？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丘平初有些羡慕道。
顾信之却把梅花收进了怀中，说：“我们走吧。”说罢率先走在了前面。
丘平初看着他那明显很得意的背影，一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就是得了驱魔的工具吗？至于这样吗？
他摇摇头，跟了上去。
见他们出来，叶赏赶紧问：“发现什么了？”
顾信之把魔气的事情简单说了，吩咐叶赏要盯紧刘三，他的目的不纯。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关却？”叶赏问，毕竟他是这座古堡的掌权人。
“我认为此时最好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还没有弄明白刘三这么做的目的，若是此时莽动，恐怕会断了线索。”丘平初说。
顾信之点点头。
于是三人将这里恢复如常，便回去了。
64 醒了
三人一起回到院子时，正好裴婴拉着阿西在廊上做木工，见三人整齐划一地走进来，裴婴愣了一下，笑道：“哎哟，今天居然三个人一起回来，怎么不见陆老弟啊？”
“他还有点事，过会回来。”丘平初道。
“对了，”裴婴拿着两个小东西跑过来，递给丘平初，说：“这是给你陆全希的，记得随时带在身上啊。”
丘平初接过一看，是一棵木头雕成的树，虽然粗糙，却也可爱。
“这是干嘛的？”他问。
“驱魔气的呀，好东西。”裴婴说时竟有些得意。
“为什么……我的树？明明顾兄的是梅花啊。”丘平初下意识问出口。
“诶？说起来，我的是荷花耶。”叶赏说着掏出了自己的“荷花”。
“大概是因为阿西根据你们的气质来做的吧……”裴婴尴尬笑道。
“不是啊，这明明是……唔……”阿西还没说完，裴婴马上过去捂住他的嘴，说：“这是阿西辛辛苦苦费了很大劲给你做的护身符啊，管它什么形状呢，能用就行！”
丘平初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便把两棵小树收下，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此时有人急匆匆来报，关淳醒了。
阿西一听，马上扒开裴婴的手，一阵风似的跑去了关淳房间。剩下三人互看了一眼，裴婴说：“我去瞧瞧。”
“我们也去看看吧。”顾信之说。
叶赏刚点头，便见陆全希出现在门口，眼神示意她跟着过来。
裴婴见样，便道：“我一个人去看就行了，你们有事先忙，那边的情况交给我吧。”
顾信之点点头，关淳刚醒，他们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裴婴跟那边还有一点交情，至少还能了解一下情况。
裴婴去到时，房间里已经围了很多人，关淳之前便是受人尊敬、爱戴的副队长，她的威望比关却还要高。所以她一醒来，肯定有很多人过来看她。
不过，此刻房间里就只有大夫、关却和阿西了，关淳刚刚醒来，大夫还在给她诊脉。
半晌，大夫看完后，交代了几句，随后到隔壁写药方了。关却说了几句，便到隔壁问大夫了。
唯剩阿西趴在床前，眼巴巴地看着他家姐姐。
刚刚醒来的关淳还很虚弱，看着阿西安然无恙的眼神却十分欣慰和充满柔情。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心，阿西也是。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时间，裴婴停在门口，无法再迈开一步。
“还是留点时间给他们吧。”东方观一在背后说。
裴婴转身，对上这个年纪不算大的男生，严格来说，他还不算是一个男人，但是他身上所散发的气质俨然已经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味道了。
他今天没有带弓，那把象征着他身份和能力的长弓，他是时刻背在身上的。但是他今天看起来格外轻松。
裴婴点点头，转身往门外走了。意外地，东方观一跟了上来。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还跟着我干嘛？”裴婴问。
“我不喜欢的只是你的身份，但你这个人我还是接受的。”东方观一说。
“那说明我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嘛。”裴婴得意道，“对了，虽然很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的弟弟，有线索了吗？”
东方观一愣了一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这事是我套阿西的，不怪他。”裴婴说。
东方观一却摇头，说：“没事，反正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别人说起这件事，都是叫我放弃，说不定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而你，居然直接问我有没有线索。”
“你不是一直在寻找吗？那他肯定会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等着你。”
“是吗？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连我自己都开始不相信了。”
见他这么低落，裴婴一拍他的肩膀，说：“相信自己，去做就行了，哪怕一辈子都找不到，那又如何？只要你相信你弟弟就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他就好好地活着！”
东方观一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微红，迅速低了头，说：“是这样没错。”
裴婴满意地收回手，说：“既然如此，就别给他找替代品啊。”
东方观一一愣。
“别说你对阿西这么好没有你弟弟的原因啊！”
东方观一眼帘微垂，低声说：“确实，我对阿西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厉一，但也不全是因为他，毕竟，阿西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阿西当然好！”说到阿西这孩子，裴婴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骄傲，“他的心太好了，我总是想带他出去看看，带他逃离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却又怕外面污浊的世界会把他给污染了。”
“不会，我相信他，他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阿西他，很好！”这大概是东方观一对人的最高评价了。
裴婴微微笑，没再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他能走到这一步，阿西帮了他很大的忙。他在跟东方观一谈论阿西的时候，自己却满脑子想着接下来该如何从东方观一的口中套出牡丹花样的秘密。
他承认这样的自己真的很卑鄙，但是，他必须要这么做。
只是，今天不适合说那些事情。
“你们那天说的那个牡丹花样，”东方观一忽然说，裴婴扭头看他，“或许我知道。”
他那么突然地说起这件事情，一时间，裴婴眼中的神色复杂，他忽然看不懂少年什么意思。
“这件事已经不是……”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查这件事，也一直记着你的身份。”东方观一打断他，看向他的眼睛真诚清澈。
直到这一刻，裴婴才明白，他是认真的，他也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他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
“我可以把这些都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东方观一说。
裴婴没有马上答应，他确实很想知道牡丹花样的秘密，但是他不确定东方观一的要求，万一他要他们帮他找到他弟弟，那可怎么办？
“你不必担心，”东方观一好像看出了他的忧虑，他笑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一定可以做到，而且，你也会很乐意做的。”
“你说。”裴婴道，他这算是答应东方观一了。
65 侠之大者
阿西从房间里出来，头上日光有点晃眼，关淳魔气入体，暂时只能静卧休养，若要完全痊愈，得等一段时日。
不过幸好，关淳精神状态不错，即使是刚刚醒来，但还是跟阿西说了很多。
他略一低头，便看到裴婴斜倚在廊边的柱子上，眼神悠悠地看着外面。阿西走了过去，故作轻松道：“裴婴哥，你在这干嘛呢？”
裴婴转过身来，微笑着伸手拍拍他的脑袋，说：“等你出来呗，你答应给我做的终极无敌巨无霸汉堡木雕还没做好呢！当然得盯着你了！”
“好啦好啦，马上回去给你做。”阿西有些无奈地说，走在了前面。裴婴步履轻盈地跟在后面。
穿过大厅，回到他们的院子里，阿西房门前的廊上还有他们刚刚没来得及收拾的工具。阿西走了过去，重新拾起工具和木头，一言不发地开始工作。
“关淳怎么样了？你不用守着吗？”裴婴问。
“大夫说没事，需要静养，不必每时每刻都守在她身边。”
裴婴修着一根小木头，听罢，点点头，继续说：“我替我谢谢她了没？”
“这种事情，你不会自己去啊？”
“我这不是见不到她嘛！关淳可是你们古堡的大名人，这一天只能一个人探望，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裴婴哥，你就爱胡说，你要是想见，明日姐姐醒来我便带你去见她。”
“你不是说她需要静养吗？还是别了吧，等她好了，如果我还在这里，到时我再亲自提酒去跟她道谢。”裴婴笑着说。
“酒要好酒，要烈些，她喜欢烈酒。”阿西轻轻道。
“知道了。”裴婴嗤笑，“不过，她真的是厉害啊，亲眼见过才明白你说的厉害。”他叹道。
“那是！”阿西无比自豪。
“诶，那你给我说说她呗。”
“说什么？”
“说说她为什么这么厉害嘛。”
“这要从很久以前说起，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的关氏一族就已经是名满南境的驱魔大族了，死在关氏族人手中的魔族不计其数。
关氏一族有其独门的灭魔手段，其武功剑术，关氏族人也十分慷慨大方地传给外人，只有一样是只传继承人的。
就这样，关氏一族始终以驱魔为己任，尽心竭力地保护着南境城民。但是，驱魔毕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虽然魔族被灭杀得多，但关氏一族的人丁也日渐稀少。
终于到关却这一代，一场动乱之后，便只剩下他和关淳了。后来，他秉承着家族的意志，毅然决然地带着妹妹进入这古堡之中，从此人生充满了危险。
关淳继承了关氏族人的血性与胸怀，从小就以灭魔为己任。以为她亲眼目睹过魔族有多恐怖，也亲自经历过被魔族夺取亲人的那种痛苦。
所以，她想要铲除魔族，让人类不再受到魔族侵扰。
“关淳姐她真的很努力地做这些事情了。”阿西说，“只是现在还暂时实现不了她的梦想。但是终有一日，会有那么一天，人类可以走出这片密林，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裴婴点头，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关淳算得上一个大侠了。”
“大侠，你要是跟关淳姐说，她一定会喜欢的。”
“不，”裴婴直接拒接，“这话我就只跟你说说罢了。好了你赶紧帮我雕汉堡！”
“知道了知道了！”
看着阿西又变得忙忙碌碌的样子，裴婴的嘴角挂了淡淡的笑。
在他对面的房间里，气氛却显得有些紧张和凝重，陆全希不知道说了什么，顾信之的眉头紧锁，不止他，就连一贯云淡风轻的丘平初脸色也有点暗。
“大师兄，这事还是跟关却说吧，毕竟是跟关淳这次出猎的事有关。”叶赏说。
“怎么说？”顾信之反问，“这事本来就不属于我们管，而且我们就这么贸然说出来，关却他会怎么想？”
“确实，这是他的地方，却任由我们乱窜。但说肯定是要说的，只不过，得用一种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丘平初道。
“什么方式？”陆全希问。
另外两双眼睛也看向他。
丘平初眼眸一转，薄唇轻启，说：“如此这般。”
“……”
顾信之刷地拔剑，陆全希摩拳擦掌，叶赏挽袖子。
“别冲动，我是真的有办法，刚刚只是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误会！”丘平初尖叫。
……
送走了大夫之后，关却请了些女兵过来照顾关淳，然后匆匆去了监测站。好些天过去了，他们依旧没有任何眉目。
任谁都认为这只是一个意外，更何况，魔族中有他们没见过的种类也正常，毕竟这不是人类。
但关却并不这样认为，他虽然明白这其中有蹊跷，但是却没有一个方向去查。这才是最难受的，现在的他好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飞。
而关淳，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虽然已经看惯了亲人受伤、离世，但不能说自己就是冷血动物。
关淳一个女孩子，从小跟在他身边吃苦就已经很亏待她，关却不想她最后还是跟族人一个下场，至少她应该有不一样的生活。
他想好了，这件事之后，不管怎样，他都要把关淳送出这个古堡，让她到外面去过平凡的生活。
“队长，有发现了。”来人是监测站的主要负责人，容另，他虽然一身技术，但同时也是一个能打能抗的人。剑术非常漂亮，希望有一天灭掉魔族之后，跟剑仙裴婴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但他不知道的是，裴婴此刻就在这座古堡之中，离他并不远。
听到这话，关却精神一振，忙问：“发现了什么？”
容另忌讳地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我怀疑，咱们这里有内鬼。”
关却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最终，他平静问：“何以见得？”
“我仔细分析了发生意外那天前后几天的数据，发现那天前面的数据是被人动过手脚的。那几天的数据一直没有变化，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甚至不少，但那只能建立在魔族离那里很远的情况下。魔族到来之前，周围的魔气肯定会有波动，不会纹丝不动的。”
“那几天是何人值班？”关却问。
66 人坏了
容另略一思索，道：“有三人，莫若、李林海、季冬。初步调查，他们都没有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嗯。”关却觉得此事越来越怪，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尽快查出此事，我安排几个人帮你。”
“队长，不必了，这毕竟是内部的事，除了你和副队，我暂时不敢相信任何人。”
“那行，有需要随时找我。”关却道。
容另拱手告辞。
几日后，关淳好转不少，可以下地走动了，阿西常常扶了他在院子里散步。裴婴要求的汉堡也终于完成了，他也就不再缠着阿西了。
倒是顾信之终于来找他做事了。之前他们一群人就忙他们的，对裴婴是一直放养的状态，这会终于想起了他。
顾信之被委托前来跟他说任务时，裴婴还美滋滋地准备去买壶好酒，拎去跟关淳好好道谢。谁知道，酒买了，人却被顾信之截了。
顾信之说找他有事的时候，裴婴还说：“你们这些打打杀杀，鸡蛋里挑骨头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啊。”
“这次不需要武力。”顾信之说。
“哦，是要智力吗？可是我智障啊，期末考试考了零分呢。”裴婴说，他现在只想好好享受，坐吃等死。
“你先听我说完再拒绝。”顾信之又说。
“好吧好吧，你说说看。”
一会后。
裴婴终于听明白了，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把这些信息告诉关却吗？这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
“丘大人。”
“果然是他！”裴婴恨恨地说，“可以是可以，但是这跟我们要调查的事有毛线关系啊？”
“这可能关乎南境万民的福祉，我等不能坐视不理。”
“你可真是好人，但是丘平初这哪是什么法子啊，这就相当于把整个事情都丢给我呀！”裴婴苦恼抱头。
顾信之瞧着，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却伸到一半时，停住，然后放了下来。
“好吧！”裴婴豁开了说：“不过，你们欠我一个人情啊，尤其是你，到时候得答应我一件事。”
“嗯。”
“就这么说定了，等我消息吧。”裴婴说完，头也不回地奔出去了。
他拎着一壶酒，出现在东方观一的院子门前，看着这简陋的门扉，他使劲地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声响，他又等了一下，还是没动静。
算了，裴婴直接拉开了那扇木门，钻了进去，利落地来到大堂门口。环视了一圈，东方观一不在，他想了想，拎着酒进去里面坐在桌子旁，单手托腮望着门口。
过了一会，身后传来脚步声，裴婴回头一看，一支箭正对着自己脑袋。
“别！我是裴婴，阁下手下留情！”他大叫。
东方观一收了箭，问：“找我有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吗？我们可是朋友啊！”裴婴说着把酒壶放在了桌子上，“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专门给你买了壶好酒。”
东方观一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我不喝酒。”
“胡说！”裴婴断然道，“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不喝酒？！”
“我就是不喝酒！”东方观一脸微红。
裴婴见了，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你脸红了，肯定是被我揭穿了，喝酒有什么好隐瞒的嘛？男子汉就应该光明磊落，有话说话，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东方观一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说：“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还没开始喝呢，醉不了。”裴婴也坐下，勾着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会喝酒的，喝醉了就能忘记一切。背负着这么大的责任，偶尔想起从前的事，你应该也会有想要一醉方休的时候吧。”
“是有吧。”东方观一终于承认，“不过怎么喝都不会醉。”
“那是因为没有值得让你醉的事。”
东方观一狐疑地看着他，说：“你今天该不会是专门来跟我说这些的吧？”
“当然不是，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说。”裴婴干脆地把酒倒在两个碗上，推了一个给东方观一，道：“干杯！”说完一口喝尽。
东方观一也不含糊，像喝白开水一样喝完了碗中的酒。
刚喝完，裴婴又倒上，他这会倒是说话了：“从城墙外面回来之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一直好好的监测站会突然失灵了呢？”
“为什么？”
裴婴凑近了他说：“不是机器坏了，就是人坏了。”
“人坏了？”
“人心是会变的，数据也是可以改的。”裴婴说着仰头喝尽了碗中的酒。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东方观一问。
“因为我信你啊。”裴婴笑道，“我信你是不会害我的。”
东方观一低了头，耳根微红。
“但我没有听说机器坏了，想必是人心坏了吧。”裴婴又说。
“你是说我们的监测站中出了内鬼？”
“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说的。”裴婴指着他，人微醺。东方观一一看，壶中的酒已经没了一半。看来他酒量不咋地。
“如果真的有内鬼，那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几天值班的人了。”东方观一说。
裴婴却笑道：“这么明显的错误，想必那人不会犯。这样岂不是早早就暴露了？”
东方观一略思索，说：“也对，可这样一来，便无从下手了。”
“此事确实犯人，算了，我们只顾喝酒，这些烦人的事情就交给关队长来对付了。”裴婴又倒满了酒，东方观一却心不在焉。
最后，裴婴带过来的一壶酒，几乎全落入他自己的胃中了。此外，他还压榨了东方观一留着舍不得吃的点心，想必是要留给阿西和关淳的。可裴婴鼻子却灵，愣是给翻了出来。
结果，裴婴喝得醉醺醺的，倒在桌子上。
东方观一看着外面天色已晚，便说：“我送你回去吧。”
裴婴却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带着浓重的醉意说：“我自己能回去！”说罢，竟然如常人一般走了出去。
东方观一还是不放心，跟上去扶着他。
“不用扶，我没醉呢。”裴婴说。他走路虽然有点歪，但还是很正常。
最后，终于回到自己房间里，敲门，顾信之看着两人，有些愣。
“他喝醉了。”东方观一简单解释道。
顾信之了然，扶过裴婴，说：“谢谢。”
东方观一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顾信之把裴婴带回房间，他关门，才刚转身，裴婴便一头栽在他的肩膀上，嘴里喃喃道：“他走了吗？我支撑不住了。”
顾信之拍着他的闹到说：“他走了。”
裴婴这才松懈了下来，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了顾信之身上，他说：“信之啊，我醉了。”
67 真相
夏日的夜晚格外清朗，晚风吹走白日里的热气。弯月高挂，此时的古堡静悄悄的，东方观一就着皎洁的月光走在马路上。
从裴婴那回自己家还有一段距离，看着这周围熟悉的景象，东方观一忽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这样闲适地走在路上了。
自从东方厉一失踪了之后，他就一心只在弟弟的身上，再没旁的心思花在别的地方上了。
此刻，他无限怀念。
突然，一道黑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速度极快，若非武功高强之人，都可能无法察觉。
东方观一条件反射性地跟上，循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跟去。那人在房顶上几个起落，便再也没了踪影。东方观一小心隐藏好自己，躲在一个高处环视周围，不见那黑影，却发现路上多了一个行人。
他定睛一看，发现那人竟是刘三，在监测站里做些杂事的可怜人。
这么晚了，刘三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他看起来鬼鬼祟祟的，边走还边巡查着四周，生怕有人跟着他。
东方观一内心生疑，悄悄地跟着他。
只见刘三兜了几个弯，拐进了一个阴暗的巷子里，他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借着月光摸到了其中一把，几下把门锁打开，一个闪身进了里面，反锁住门。
东方观一略一思索，催动内功，跃上了房顶。
房间里，裴婴整个人呈大字仰躺在床上，脸微红，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酒气。顾信之打了一盆水，洗了毛巾，仔细地帮他擦脸。
毛巾刚碰到他的脸，裴婴就迅速抓住顾信之的手，使劲地蹭着那条冰凉的毛巾。
“好凉好凉，顾信之，我想洗澡了。”他喃喃道。
“洗澡间不在这。”顾信之抽回了手，淡淡说。
他刚说完，裴婴就翻身起来，说：“那我自己去吧。”说罢就去拿衣服。
顾信之黑着脸揪着他的领子，把他重新按在床上，边剥他的衣服边说：“发什么酒疯，现在好好睡觉！”
裴婴挣扎了几下，结果毫无用处，于是不再挣扎，眼睁睁看着顾信之把他的外衣剥了，给他盖上被子，命令他：“现在，睡觉。”
“好的。”裴婴使劲点点头。
他这么乖巧，刚刚凶他的顾信之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顾信之转身，刚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来，便听到裴婴用一种低低的声音唱起了歌。那种旋律是他没听过的，陌生又新奇。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投进妈妈的怀抱，
幸福享不了……”
简单的歌词，从他嘴里唱出来，仿佛裴婴还像一个孩子一样，离开了母亲，独自飘零在外。
他的声音逐渐模糊，音量渐渐低了下来。就在顾信之以为他终于要睡着了时，裴婴却语调一转，略提高了声音唱：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
他一直重复着这三句，语调带着淡淡的哀伤。
顾信之起身，走到他身边，想叫他别发疯了，好好睡觉吧。却无意中看到他眼角的泪，在月光下发出温柔的光芒。
顿时，顾信之愣住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回身躺下，在裴婴低低的、重复的歌声中睡去。
他为什么会落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后不再让他落泪。
第二天一早，东方观一就风风火火地出现在关却的房间里。两人不知道密谈了什么，总之东方观一走的时候，关却马上就带人出去了。
偏僻的小巷子里，四周的门紧锁，其中一扇门内，关却站在柜子旁，他面前的柜子里堆放着厚厚的几叠资料。
容另在他旁边仔细地查看着这些资料，半晌过后，容另终于放下手中的资料，说：“观一说得没错，这些确实是监测站那几天的资料，如此看来。这些资料都是正常的，想必他把早就准备好的假数据与真的对换了。”
“刘三。”关却念着这个名字，“查查他的背景。”
容另却摇头，道：“刘三是我们的队员从外面救回来的。当年那场混乱，让不少人流离失所，关于他的信息极少。”
“也就是说这是个查不到源头的人？”关却问。
容另点点头。
关却敲着资料，说：“派人盯着他，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已经查清了内鬼就是他，为何不直接把他抓回来？”
“我们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直接把他抓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不好打草惊蛇吧。”
“那万一他继续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所以才叫你派人盯着啊。”
“好吧。”容另被说服了。
为了以防刘三发现他们来过这里，两人走的时候还十分细心地把资料恢复原样了。
查明这一点，关却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线索，可是这点线索牵扯出来的事情却并不让人省心。
他刚踏入大堂的门，便看见顾信之等在里面了，见他回来了，立刻起身，看样子像是专门等他的。
“顾少侠，有事吗？”关却问。
“确实有事要找关队长。”顾信之坦言。
“但是抱歉啊，我现在还有很多事，若是这事不急，我们以后再说。”
“这事很急。”顾信之坚持。
关却微笑，道：“不知是何事？”
“在这里不方便说。”顾信之说。
关却点点头，刚想去房间里，却有士兵匆匆进来，说关淳的伤势有变化，并且从外面请的大夫已经过来了，大夫点名请他过去。
对此，关却只能抱歉地跟顾信之说：“顾少侠，抱歉，事关舍妹的性命，你的事我们往后再谈。”
顾信之只能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关淳本是魔气入体，外伤已经在这几天养好了，只要把体内的魔气逼出来就能很快痊愈。
但这件事不能急，需要慢慢来。关淳是个急性子，即便受伤也一刻都不能不操心着这古堡中的事。
为此，她当然是想要尽快好起来，所以，她偷偷强行用内力逼出体内的魔气。魔气受到她的内力逼迫，却又不能出体，便在体内四处流窜起来。
还没痊愈的关淳当然无法承受这种波动，当即便意识不清了。
68 密道
关淳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大夫坐在旁边静静地诊脉，关却进去时都是轻手轻脚的。
阿西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一会后，大夫终于收起手，结束了诊脉。他回头，看见关却，眼神停了两秒，随即吩咐阿西好好照顾关淳。
“她怎么样了？”关却问。
“借一步说话。”
关却把人带到旁边的房间里，两人面对着坐在桌子上，梁大夫亲自动手给两人斟了茶。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快点告诉我，等会我还有事要办。”关却略显急躁道。
“你呀，一点也没变，虽然这几年不理事了，可仍旧改不了这脾气。”梁大夫悠悠道，轻轻呷了一口茶。
“可能正因为我不理事，才会让关淳变成这个样子的吧。”关却叹道。
“这又不是你的错，说到底，淳儿也是要强，不然哪会受这种罪？她体内的魔气我暂时已经压下去了，但还是要把它排出来才好。另外，她要是还想多活几年，就别再用那种方法了。”
“这事你自己劝他去吧，我劝不动。”
梁大夫笑笑，他也是劝不动的。梁大夫本来就是这古堡中的大夫，跟关氏兄妹的感情也十分深厚，只是前些日子他出外云游去了。
而今听闻关淳受重伤，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那她体内的魔气该如何驱除？”关却又问。
“你是想要快速的还是慢慢来呢？”
关却思索了一会，说：“按照关淳的性子，你觉得呢？”
梁大夫摇头，说：“没想到你居然不反对，不过现在，也只有一种方法了，你要多牺牲一些了。”梁大夫拍拍他的肩膀，“顺便叫上观一那小子。”
“知道了，你尽快准备好。”
关淳的情况还是挺危险的，若是她体内的魔气再度失控，就不仅仅是昏迷那么简单了。
为了尽快驱除她体内的魔气，梁大夫安排了一场不公开治疗，需要关却和东方观一进行护法。
而在他护法期间，关却把古堡中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容另。内奸那件事才刚有眉目，容另每日忙得焦头烂额。
那一场治疗，整整花费了两天的时间，最后，结束治疗出来的关却回到房间倒头就睡，睡了整整一天。
当他醒来，睁眼便看到裴婴的身影。他揉着太阳穴，裴婴回身看见人醒了，哒哒哒走过来，把手中刚拧的毛巾扔给他。
关却接过，一边擦脸一边问：“怎么是你在这里？”
“阿西忙着照顾关淳和东方观一，怕你出什么事，让我闲着没事的时候过来看看，对了，既然你都醒了，要不要顺便见见我家二师弟啊？”
关却摇摇头，把毛巾扔回给他，说：“不见。”然后就当着裴婴的面换起衣服来。
裴婴道了一句“辣眼睛”就出去了。
修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关却和东方观一都已经完全恢复了，关淳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正是听了关却的话，容另没有着急抓捕刘三，而是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
刘三每天都会去城墙旁边的那个破院子里捯饬木工，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整出什么作品来。这才引起了容另的怀疑，这天，他趁刘三出去了，带着两个亲信悄咪咪去了刘三的房子。
这个破旧院子里到处都是木屑，大大小小的木头躺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古堡中很少下雨，即便是夏季也没几场雨，所以这些木头都是露天放置。
容另对这些木头倒是没有多大的兴趣，他比较感兴趣的是屋子里，有好几次，刘三进去之后，好几个时辰都出不来，在外面也听不到他的任何声响。
三人进去屋子里便分开搜索。
看过一遍之后，容另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一间很普通的房子罢了。他检查得很仔细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事情。
躲在院外不远处的叶赏叹了口气，说：“这群呆子，也太蠢了。”
“要不咱们提示一下他吧？”陆全希建议道。
“不行，该做的手脚我都已经做了，再做就过了。”叶赏道。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其中一个亲信在一堆木料之中发现了通往底下的密道。
容另匆匆赶过去，仔细勘察着密道外面，确认没有危险了才命人点了灯下去。为了安全起见，容另和一人下去，另一人则留下来守住入口。
密道的前半段是一段笔直的通道，有些潮湿和昏暗，透着浓郁的泥土气息。容另提着灯，走在前面，另一只手始终放在腰间的剑柄上。他从未进过这里，自然要警惕性高些。
走了许久，密道毫无变化，前方一片漆黑。不知为何，容另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们。
这种背脊被人看着的感觉太强烈了，他心里一直很不舒服。
在他们后面，黑暗的密道里，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走着。前面的身影高大魁梧，后面的身影纤瘦轻盈。两人没有打灯，行走在黑暗的密道中却跟在外面光亮的地方差不多。
“喂。”叶赏轻轻出声。
前面的陆全希给了她一个噤声的姿势：“嘘，别说话，这种地方，稍微声音大点，就能让别人听到。”
叶赏只能憋屈点头，她貌似有很多东西想要问。
容另走了很久，终于看到前面出现一团亮光，两人加快了步伐，在接近亮光的时候，两人更加小心翼翼的。
确认前方没有危险之后，两人这才从黑暗中走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间较大，灯光昏黄的房间。
之所以称它为房间，是因为这个空间的中央放置着一张床。而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人。
容另提着灯，小心地走近那张床，它的旁边还放置着各种仪器，地上流淌着黑色和红色液体，让人很难分辨清楚那是什么。
终于靠近那张床，看清床上人的时候，容另被惊得退了一步，那床上的东西已经颠覆了他的世界观，那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他身后的人有些担心地想要上前来，容另出口叫停他：“别过来。”说罢，他深呼吸，之后才敢面对眼前的东西。
“你回去通知关队长，立刻派人去抓捕刘三，不管任何代价，然后通知监测站派人带工具过来这边。”容另吩咐道。
“但是，容先生，你……”
“我守在这里，放心，不会有事的。”
“是。”亲信领命退了出去。
69 恐怖如斯
正在艰难前进的叶陆二人组，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面有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不好，应该是他们返程了，叶赏一时惊慌，贴近了墙壁，只希望那人经过的时候不要看见他，否则，只能对他下手了。
谁知她刚考上墙壁，便觉得重心不稳，这墙壁原来也不靠谱。危急之下，叶赏伸手抓了一把，刚好抓住陆全希的手。下一秒，两个人都都跌落在一个昏黄的房间里。
最要命的是，陆全希这个彪形大汉压在她身上，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尽管如此，两人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两人翻身起来，靠着墙壁，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渐渐消失了。
两人这才回身环视所处的环境。
这里的空间比刚刚的密道大很多，墙壁上燃着灯油，昏黄的灯光照亮整个空间。房间的中间是一张床，上面躺着个人影，由于隔得有些远，叶赏没有看清他的身形。
床的周围是一些古老的机器，还有到处都是的管子，管子里流淌着黑色的液体，让人莫名觉得恶心。
叶赏戳了戳陆全希，说：“你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单纯老实如陆全希，点了点头，然后毫无顾忌地几步上前，等看清了床上的人时，他吃了一惊，脸色不佳地回头看着叶赏。
叶赏站在他后面，同样惊讶地看着床上那具说不清是人的尸体还是魔族的尸体，因为他有着魔族的四肢，却长了一张人的脸。
四个爪子张开躺在床上，两鬓长了些许毛，可脸依旧是人的脸。他身上连着的管子，有些已经调落下来了，从他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液是红色的，却杂着细细的黑丝。
而其它连在他身上的管子，正不停地往他身体里输送黑色的血液。
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叶赏半张着嘴，着实被惊吓到了。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声音艰涩地说：“这回事情大了。”
陆全希点点头。
这显然是一个能将人类变成魔族的实验，而刘三一直在干着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另一边的容另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他面前的那张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真正的魔族，他的身体却已经差不多变成人类了，只是还留着属于魔族的手指甲以及身上的毛尚未褪干净。
那人嘴里獠牙还露在外面，伤口流出的依旧是黑色的血液，看样子，魔族转为人类，还是无法完全转换血液。
容另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丧心病狂的实验，竟然会发生在这样一个简陋又容易让人忽视的地方。
从他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不管刘三在哪里，抓了他会如何打草惊蛇，他依旧要把这个人控制起来。这样的人太危险了，任由他在外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关却刚从自家妹妹那里回来，只是刚踏入大堂，他就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
“出来吧。”他说，“跟了大半路了，你到底是有什么事？”
顾信之从暗处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关队长早就处理完令妹的事了，却一直不愿见我，无奈，我只好以这种方式来让您见我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找我真正为了什么，但我总觉得是我不愿意回答的事情。”明白了来人，关却反而放心了，在大堂里的桌子旁坐下，倒了杯茶，推给顾信之。
顾信之知道这是可以跟他详谈了，便也不推辞，在关却对面坐了下来。
“你是淮安来的客人，不妨将你的问题说来听听吧，我能帮则帮，不能帮就不要怪我了。”关却这是松口了。
顾信之却笃定地说：“你一定能帮上忙的。”说罢，他从袖中摸出一块手帕，在手心摊开了，呈给关却看。
是那朵妖艳盛放的牡丹花，曾经刻在天音琴上。
关却看到这朵牡丹花，眼中荡起轻微的波澜，只半秒，眼中便再也没了情绪。他问：“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这朵花的一切。”
“抱歉。”关却起身，“我并不知道。”
顾信之却慢悠悠地呷了口茶，十分肯定地说：“关队长，若不是有确凿的证据，我是不会轻易过来找你的。”
“证据？”关却轻笑，“这事居然还讲究证据！”他重新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被茶，“你倒是说来听听。”
顾信之摇了摇头，说：“当年这些事，东方秋田也就和你说了。这个花样事关十多年前的大案，他不可能一点也不重视。你的房间里恐怕就留着他当年给你的所有证据吧。”
“既然是东方秋田的事情，那你应该去找观一，就算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也应该是留下来给自己的儿子，而不是交给我这样一个外姓人。”
“亲缘固然重要，可那时的东方观一却不足以掌握这么大的秘密。而你，是他在这里唯一信任的人。”
“你这么说未免太武断了。”关却说。
顾信之再次摇头，他说：“我并非要你交出那些证据，我只是想要弄清楚这个花样的来源，还希望关队长对配合。”
关却不语，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眸清亮，不像是在撒谎，但关却依旧不愿意说出那些陈年往事。
“看来顾少侠对我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你想知道的那些事对我来说并非那么重要，但是我已经答应了东方秋田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我已经如此坦白了，就看顾少侠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来满足这个万不得已了。”
顾信之听罢，许久不说话，他还在犹豫。
关却也不着急，便一边喝茶一边等他，他犹豫得越久，就说明他将要说出来的事情就越重要。
正在顾信之犹豫之时，监测站的人从门外匆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队长，大事不好了，在靠近城门的地方突然涌现打量的魔气！”
关却当即从座位上弹起来，吼道：“怎么回事？！”说话间，人已经踏出门去了。
大量魔气突然出现在古堡前，这说明前面有数量众多的魔族，这可是大事。关却不能不慌。
只是他刚踏出门口，便被同样匆匆赶来的队员拦住了，他说：“容先生在刘三的屋子里发现了重大事情，请队长带队过去处理。”
关却一挥手说：“你去检测局带些人过去协助他，有什么事让他自己斟酌处理，我没得空。”
说罢，匆匆离去了。
那队员一脸懵地看着他的背影，有点不知所措，关却脸上那种神情他还是第一次见。
后面监测站的人这才把事情跟他说了。
70 魔族入侵（上）
那个地下室，是一个人类和魔族相互转化的巨大实验室，里面分隔开了许多的小房间，每个房间都放了机器和一张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失败的实验体，他们不像魔族也并非人类。
重新出现在密道口的容另并没有等来关却，而只是等来一队监测站的研究员。不过这也足够了，研究员负责将这个地下室彻底清查，容另则带队前去捉拿刘三。
至于外面的那些魔气，便只能由关却来判断了。
关却到监测站时，里面已经忙成一锅粥了，由于检测到的魔气实在是超出了所能预见的范围，机器正在滴滴地响。
目前只知道密林中有着无法估量的巨大魔气，却没有办法算出魔族的数量。关却实在不放心，亲自登上城墙，远远地眺望着古堡外的密林。
只见前方郁郁葱葱的树林不停地抖动着，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树浪。看此情景，关却立刻下令：“传我命令，古堡立刻进入一级警戒，无关人员尽快撤出古堡，往里面撤，马上派人通知将军那边，加强警备，请求增援！”
“是！”传令员应声道。
看着前方不断抖动的森林，关却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表情也愈加严肃认真起来。
不知何时，关淳也上来了，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远眺的防线，眼中的惊讶无法掩饰。
“这种声势，得是多少魔族？”她惊讶道。
关却直接问：“古堡中能参与战斗的人员有多少？”
“勉强能算一千。”
“让他们都准备着，养兵千日，终须一用，接下来是一场苦战，不管来的魔族有多少，都不能让它们越过古堡！”
“明白！”
关却没有丝毫拖沓，转身离开，接下来，他还有好多事要做。在下楼时，迎面对上了顾信之。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谈论那些事。”关却毫不客气地说。
“我不是要跟你说那些事，只是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顾信之说。关却点点头，示意他长话短说。
顾信之便将在刘三屋子里发现的密道跟他说了，那是通往外面的密道，开始顾信之并不知道刘三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不过后面越查越惊，逐渐也能推断出他到底要干什么了。
听罢，关却倒吸一口凉气，说：“刘三这是要通敌叛族啊。”
“他到底是不是我类还不一定呢。”顾信之却说。
“这是什么意思？”关却问，他的眼眸森森，眼神凶得吓人。
“据我所知，他人魔转换的实验不全是失败的。”顾信之道，“会有人跟你讲明白的。”
“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是这件事过去，我还能活着的话，不管你给出什么理由，那些事情我一定全部告诉你。”
“一言为定。”
“决不食言。”
“还记得那天袭击我们的魔族吗？”阿西边走边问，关淳突然让他去守着那只魔族，说是新品种，要仔细检查那魔族的构造。天真如阿西，相信了，并且带上了裴婴。
结果，裴婴自然摇头，特别不好意思地说：“那天光顾着逃跑了，没来得及看它。”更重要的是，那只魔族远远看着就很脏，他可是有轻微洁癖的。
“那这次就由你来检查吧。”阿西笑嘻嘻地说。
不出意外，裴婴赶紧推辞，两个人一说一笑地来到距离古堡中心三公里外的“集中营”。这里是专门放置和处理魔族尸体的地方，被阿西亲切地叫做“集中营”。
这里只有一座座巨大的仓库以及一个高耸的烟囱，若是焚烧尸体时，烟囱会飘出苍青色的烟，靠近一点会闻到淡淡的味道。
阿西熟稔地绕到仓库另一边，从身上掏出钥匙，打开门。沉重的铁门一被推开，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空气迎面扑来。
裴婴赶紧捂住口鼻，皱着眉头望向里面，巨大魔族趴卧在仓库中。阿西拉着他躲到一旁，等里面的空气流通之后，才晃着步子进去。
此时的腥味淡了些，但依旧不好闻。阿西直接走到尸体的颈部，那里是它的致命伤。虽然过了这么长时间，但是这具魔族的尸体丝毫不见腐烂。
“魔族本身就有自愈能力，它的品阶越高，自愈能力越强，所以他们死后的尸体都很难腐烂。”阿西解释道。
他用小刀大力割开已经凝结的伤口，血块扑簌簌地掉下来。
这种紫色的血块一直蔓延到仓库的角落里，看着怪恐怖的。裴婴绕到前面去，一边瞧着魔族的眼睛一边问：“你弄那个做什么？”
“我想看看魔族的‘心脏’是什么样的，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阿西说，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他们就没跟你说过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阿西摇头，说：“没有，大概是个特别厉害的东西吧。”
裴婴把魔族的眼皮使劲抬起，里面露出的漆黑的眼珠子，好像在盯着人一样，他吓了一跳，迅速把眼皮放下。
“怎么了？”阿西问他。
裴婴摆摆手说：“没事，就是看到它的眼睛，有些害怕。”他说完，没敢再去翻另外一个眼珠子，而是干脆在旁边坐下来，静静地看着阿西挖着颈部的血块。
他干得这么认真，裴婴都忍不住期待他挖出来的“心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了。可惜，阿西使劲把右边的挖到底，也没挖到什么东西，只把东方观一的箭给挖出来了。
“没了吗？”裴婴问。
“好像不在这边。”阿西甩着手说，挖了这么久，他手都累了。
“要不换一边试试？”
阿西点点头，把剑扔在一边，拿了刀子到另一边去了。
裴婴在旁边等得无聊，便问：“你说关淳让我们来守着它做什么啊？它都已经死了，又不会跑。”
“关淳姐说这一只是个新品种，咱们还不清楚它的特性，所以还是看紧点比较好。”阿西说着停下来歇会。
“那之前不是也没派人过来看着吗？”
“之前也是有人看着的，只不过好像古堡中出了什么事，他们都被关却哥叫过去了。不过既然关淳姐这么安排了，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咱们就只管照着做就是了。”阿西笑着说。
裴婴无语，这货还真是关淳的忠实迷弟啊，算了，他就勉为其难地陪着他吧，反正顾信之他们那边的活他已经插不进手了。
正当阿西挖得起劲时，忽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队员，他看到阿西，顾不上说话，拉着他就往外跑。
“喂喂，你干嘛？”裴婴条件反射地扑上去。
“来不及解释了，阿西，副队让你过去，说是有重要事情交待。”那人说。
阿西当即扔了手中的刀子，跟着那人匆匆去了，走前还不忘叮嘱裴婴：“裴婴哥，就麻烦你暂时帮我看管这只魔族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裴婴十分无奈地点点头，然后捡起了他的刀子，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
71 魔族入侵（下）
带着手下走遍了大半个古堡都没有抓住刘三的容另，暴脾气上来了，回到地下室入口时，直接把佩剑给摔了。
此时监测站的研究员刚好排查完下面的房间，无一例外，都是各种各样的转化实验，具体的实验要求和条件还需要进一步确定。
不过，地下一共三十个房间，每个房间的床上都躺着一个失败品，却唯独最里面的那一间没有。
“没有？难道他没有进行第三十号实验吗？”容另问。
负责的研究员摇摇头，迟疑了一会才说：“现场已经是进行过实验的状况了，我们怀疑，第三十号实验，成功了。”
容另一惊，成功了，那么第三十号到底是把人转化成了魔族还是把魔族转化成了人类？
“根据现场得到的线索，第三十号实验室里输入的血液罐中装的是红色的血液，这就表示这是一场把魔族转化为人类的实验。我们找遍整个地下室，都没有再发现实验体，所以怀疑这个实验是成功的。”
“也就是现在我们古堡的人类之中隐藏着魔族？”容另接话道。
研究员点点头。
“那会是谁？”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一个轻佻的声音传来容另循声望去，不知何时，丘平初已经站在院子里了。这个淮安来的男人用他那密探专属的犀利目光盯着房中的一切。
“刘三便是那个成功的实验体。”他继续说，“这么通敌叛族的事情，也只有这样人魔不是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他这样一说，这一切都说得通了，那么刘三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容另皱眉问。
丘平初转身，说：“你们关队长让我带你去看点东西，也许你们看完了之后就会明白的。”
容另没有犹豫，直接跟了过去。
丘平初把他带到了城墙边，拨开了那些废弃的木料，然后看到意料之中的惊讶脸。他们也许从未想过一直生活在古堡中的人类却是由魔族转变而来，甚至想要开凿一条暗道，伙同其他同伙来消灭他们。
容另惊讶得久久反应不过来。
丘平初把所有的密道都拨开了，容另的脸色黑得吓人，转而十分严肃地吩咐道：“马上让人守着这里，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其余人，立刻随我去抓捕刘三。”
“是。”
“刘三这几天去过什么地方？”
“他这几天是在‘集中营’值班，看管魔族尸体。”因为那个活无聊又受罪，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去，刘三是主动替人去的，这一点就很可疑。
“让他们守在刘三家，两个人跟我去‘集中营’查看。”
被点名的两人马上应声，放下手中的活跟着容另骑马飞奔而去。
丘平初赶往城墙上，其余三人都在上面，除了裴婴，那家伙又不知道去哪了，不过他是和阿西一起的，会比较安全，也让人放心。
他到的时候，叶赏和陆全希在说悄悄话，见了他，不约而同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丘平初不安地摸摸脸，说：“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两人摇头，说：“都怪丘大人，跟丢了刘三，不然咱们就可以活捉他的。”
丘平初老脸一红，倔强道：“那根本就不是个人好吧，跟丢也正常。”
“哼！”
正在此时，城墙外面的树林突然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四人齐齐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影子正往古堡中来。
影子经过的地方，树木倾倒，尘土飞扬，黑色的一片，渐渐近了，却在距离城门不远处停了下来。
仔细望去，才发现，那片黑压压的影子竟然是一支魔族大军，它们不再是莽撞的野兽，而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正整整齐齐地码在古堡前的空地上，它们等着绿油油的眼睛望着城墙上的人。
四人吃了一惊，这么庞大数量的魔族他们从未见过，相信着古堡中的人也从未见过，更别说这群魔族还训练有素，看起来就像是要过来攻城的。
关氏兄妹已经带着人上墙了，他们看到这巨大的影子时，显然也十分吃惊，顾信之甚至能在他们身后那些人的眼中看到恐慌的神情。
这对于古堡来说，绝对是空前的灾难。这么多年来，魔族终于要开始全面进攻了。
从看清那片影子开始，关却就没有停止过下命令，他身边待命的人逐渐稀少，最后就只剩下关淳一个人。
关却也下达了最后一条命令，那就是让阿西前往后方鄂将军处请求增援。
“阿西年龄尚小，这事让他去会不会？”关淳有些顾虑。
关却却决然道：“让他拿着我的令牌去，鄂将军会明白的。南境的第一道防线绝对不能掉，我们一定要死守这里！”
关淳终于点头。
于是她派人去把正在魔族身上挖洞的阿西给叫了过来，第一次那么严肃地交代他事情。
这件事的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这里每个人的性命，所以阿西不敢推辞也不敢松懈，只能更加认真地去对待、去做好。
这样才不负关氏兄妹对他的信任，也不负古堡中一千多条性命。
阿西去后，顾信之才后知后觉道：“阿西在这里，那大师兄呢？”
“去问问阿西在哪里，自然就知道大师兄在哪里了，他最喜欢跟阿西在一起了。”叶赏说。
看着顾信之担心的神情，丘平初不禁说：“那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不成？”
“大师兄不会武功，刘三尚未被抓住，这古堡中的情形复杂，我实在是不能不担心，你们留在这里，看看关队长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咱们尽量帮着。我去找一下大师兄。”顾信之迅速说。
三人点头。
顾信之问清了裴婴所在的地方，匆匆跑过去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古堡中的马不能随意骑，顾信之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赶过去了。
此时，城墙外的魔族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关却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一声不吭地看着下面的魔族。
这次来的魔族应该上万了，大多都是中低阶的小魔，但在其中仍有不少高阶魔族，乃至魔王级别都出现了。
关却眼中的木然化为了深深的担忧。
东方观一背着长弓，走上了城墙，找个最好的位置视机而动，却在看到群魔前面那道小小的红影时，瞳孔突然收缩。
半晌，他戳了戳关却说：“你看最前面那个，像不像人？”
关却一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魔族最前面那个身影，好像也能感受到城墙上面人的关注，视线对了过来。
关却看着那个影子招了招手。
72 消失的尸体
常年骑射，东方观一早已练就一双鹰目，那站在群魔前面的分明是一个人，当他们看向他的时候，他还招着手，十分地肆无忌惮。
关却明显也看出来了，他的脸色白了白，问：“为什么，那是人类？！”
东方观一摇摇头，他没有再说话，本应在城墙上通观全局的他，拿着长弓转身就下去了。他要去确认一件事情，刚刚他看向墙下那个人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宿命的相遇一般，他一定要亲自去见见那个人。
“观一！”关却叫他，然而东方观一已经走远了。
而城墙下，无数的魔族列队候着，它们对那道门虎视眈眈，却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关却心里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它们迟早会采取攻击的。
古堡里的人手绝对不足以抗衡这么大数量的魔族，现在只能靠着这堵墙，拦住它们，希望阿西能从鄂将军那里借来足够的军队。
他的身后，关淳带队，一群群人涌了上来，各种武器也被绳索运了上来。队员训练有素地在城墙上散开，进入战斗状态。
关淳站到他身后，看着下面蠢蠢欲动的魔族，心里隐隐地担心。
希望在开战之前，古堡中一切都准备好了。
天色渐晚，当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大地上的时候，底下的魔族像是发了疯一样，再也不受任何约束，疯狂地往墙上窜来。
战斗在那一刻打响，墙上的队员为了防止魔族爬上来，不断地往下面扔石头和火球，顿时，城墙下，火光漫天。一些魔族身上沾了火，火苗不断地吞噬着他的毛发，散发着烧焦的味道。
而那些体型高大的高阶魔族，则是静静地站在外围，看着这群小魔作乱。他们淡定得仿佛不是过来参与这场战争的。
那些低阶的魔族受了伤，不断地上滚下跳，发出惨烈的叫声。这番情景，即使是站在墙上接受过残酷训练的队员也忍不住皱眉。
由于人手少，在城墙上的每一个人都忙得团团转。他们清楚明白这不是什么训练，而是真正的生死之战，败了，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有可能不止自己的生命，还有整个人类的未来。
所以，他们丝毫不敢松懈。
顾信之赶到仓库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而“集中营”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人的气息。他以为裴婴在哪个仓库睡着了，便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地找，可是翻遍了这里，他都找不到人。
却撞上了同样来找人的容另。
两人一碰头，便知道事情并不简单。这里所有的仓库都是空的，而在这之前，那只高阶魔族的尸体就放在其中一个仓库之中。
尽管夜里漆黑，顾信之还是在其中一个仓库里发现了魔族的血迹，早已干涸，想来尸体便是放在这里了。
顾信之还在想是不是裴婴把尸体给弄走了，但后来仔细一想，这么大的尸体，就算给他他也拖不走。
就在这时，容另忽然在另一个角落里捡到了一把小刀。顾信之举着火把过去，容另端详了一会，说：“这是阿西的刀吧，关淳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把刀没有刀鞘，被随意地扔在了这里。说明人离开的时候是用着这把刀的，有可能是用来防御，也有可能是用来切割一些东西，这上面有液体。阿西已经不在这边，能用这把刀的便只有裴少侠了。”容另冷静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说，突然发生了急事，才让大师兄连刀都丢了？”顾信之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轰隆隆的响声。
他往窗外望了望，说：“看样子墙外的战斗也打响了。”
说罢，他收了刀，朝容另道谢：“多谢容先生，木屋那边要多加人手防范，小心刘三打开密道，放狼入室。”
“多谢提醒。”容另回谢。
顾信之刚走，队员便来报，说在仓库周围的草地上发现了巨大的脚印。容另心里一惊，跟了过去，果然在那看到了几个巨大的脚印。
“难道那只魔族还没死？”他问自己。
在仔细检查了那几只脚印之后，他疑惑道：“这几只脚印的朝向是……”他抬头，望着那个漆黑的方向。
“是木屋方向！”另一个队员早已说出他心中的想法。
“马上回去木屋！”容另马上下令。
原来这才是刘三真正的目的，先在木屋的周围的城墙挖密道，然后引导监测站把这只高阶魔族带回古堡，最后唤醒魔族，来个里应外合。
若是一只高阶魔族在古堡里，确实没有哪个人能够收服它。恰好利用它来破坏城门，从而让外面的魔族进入古堡。
这是多年的设计，他潜伏得很成功，计划也很完美，但是，容另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是拼上自己的生命，他也要阻止魔族打破城墙。
裴婴表示很无语，很惊慌，很蒙圈，他只是继续干着阿西没干完的活，顺便看着那只高阶魔族。谁知他挖着挖着，把这只猛兽给挖醒了。
当他脖子上那颗心脏重新开始跳动的时候，裴婴吓得快要窒息了。他想跑的，但是迈不开腿，而且下一秒，他就腾空而起，醒来的魔族第一时间就把他抓在手里了。
裴婴吓得啊啊啊直叫，以为这魔族要把他吃了。谁知它翻了个神，拿起裴婴仔细端详了一会，然后就这样拿着他跑出去了。
它跑得极快，而且方向非常明确。裴婴一边忍受它身上毛发带来的腥味，一边忍受着疾风刮过带给皮肤的刺痛和忽上忽下的失重感。
“跑慢点，我快要吐了！”裴婴捂着嘴说。下一秒，他就哗啦哗啦地吐了出来，高阶魔族依旧没有放慢速度，裴婴也不指望它能听得懂自己的话。
没过一会，裴婴就被晃得晕晕乎乎的，分不清自己在哪了。只是觉得响声越来越近，那种爆炸的、撞击的、惨叫的声音，越来越近，成片成片地灌进他的耳朵。
他还来不及消化，另一片又马上进来了。
他睁开眼睛，便看见了城墙，城墙外面，漫起了火光。
这只魔族，它是要出去吗？裴婴想，他出不去的，因为这城墙根本就无法破坏，若真要摧毁，那就要足够大的体型，以及足够大的破坏力。
而抓住他的这只魔族，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它是出不去的。
73 真正的目的
容另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木屋时，只见那边一片平静，监测站的人员守在每个密道的入口，晚风吹过，带来微微的凉意。
赶到的几个人，包括容另，都看不透事情，他检查了一遍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刚刚有没有魔族经过这附近？”容另问留守的人。
那人摇摇头，说没有。别说魔族了，这里就连一只苍蝇都不曾见。
容另忽然迷茫了，如果那只魔族的目的不是这里，那会是哪里呢？
忽然，一阵巨响从靠近城门的方向传过来，旁边的城墙也在微微地颤动。这种熟悉的颤动感，容另感受过无数次，几乎已经刻在他的脑子里了。
那毕竟是城门开启的声音。
而在这种时候，城外无数吃人的魔族，城门开启是多么地反常。
那种不好的感觉再次袭上他的心头。
“全体，赶往城门！”容另大喊。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那种颤动的原因，马上放下了手中的活，尽最大的能力赶往城门。
城门旁，裴婴清醒过来时，发现抓着自己的魔族正站在城门开启的关闸旁，它的身后，一地的尸体，全是留守的队员。
而控制城门的关闸，已经摇了上去，城门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上升。城门外，一片火光，却依稀可见两条毛茸茸的大腿伫立着，在城门快要升到最尽头时，一只爪子抓着它网上一掰，城门发出沉重的响声。
一只巨大的魔族从门外探进脑袋，一双犀利凶狠的眼睛盯着眼前渐渐增多的人类。它的身后，打量的低阶魔族以极快的速度涌了进来。
见到这番情景，此时正抓着裴婴的高阶魔族，它果断而快速地用另一只前爪，把一条腿给卸下来了，整个过程面无表情，然后它把腿卡在关闸上，这样一来，这城门就不容易关上了。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休息，也不在乎伤势，直接往城门口那只魔族迎了过去。那只魔族，比它还要大。
裴婴目瞪口呆地看着它做完这一切，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它拱手让了出去。它跪在另一只魔王的面前，把它手中的裴婴呈给魔王，好像是呈贡品一样。
“放开我！”裴婴挣扎。
但是丝毫没用，魔王一只手抓过他。裴婴不安地挣扎，看着古堡中涌进越来越多的魔族，人类的战士和魔族颤抖在一起，尸横遍野，入目都是血腥。
而那只高阶魔族，在魔王接过它手中的裴婴之后，就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样，整只软了下去，最后一抹光在它眼中消失，它终于踏实地死去了。
自从这道门打开以后，裴婴就感觉眼前的这个世界都混乱了。即使在最危险的魔王手里，他也不再挣扎了。
魔王攥着他，转身，往外面跑去。
“咻！”
利器破空的声音，最终噗地一声插进魔王的背上。顾信之凌空而来，踏着低阶魔族的身体，不管不顾地朝裴婴飞去。
在看到顾信之的那一刻，裴婴的眼中重新燃起光，他使劲扒着魔王的手，朝后面大喊：“顾信之，别过来！”
顾信之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不断地靠近。魔王伸手拔出背上的枪，反手朝顾信之扔了出去。
顾信之侧身，抓住了那把红缨枪，把它当武器，追了上去。
魔王似乎没有要跟他战斗的欲望，它抓了裴婴就往外面跑。
完了完了，裴婴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被它这么带到外面的魔群里，想不死都难吧。
城门已开，城墙上面的人也都撤了下来，涌入古堡内的魔族暂时还不是很多，但已经有好几个高阶魔族进来了。
第十队的队员们在门口与众多魔族决斗，尽力把它们挡在这座城墙外面。只是那涌进来的高阶魔族杀伤力实在太大，普通的队员对付不了。
见样，关淳马上拔剑，这回，她已经做好准备，背上背着一把重剑，巨大无比，没有剑鞘，剑身上的纹路清晰可见。
这才是关淳真正的武器。
关却伸手阻止她，说：“你的伤才刚刚养好，不要勉强。”
关淳却说：“哥哥，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她偏头，眼神看向一边，“一人一个，绝不能让它们跨过这座古堡。守住我们这一层防线，不就是哥哥下的死命令吗？”
关却一震，松开了她的手，是啊，没有什么什么比身后千万人的生命更重要的。他们关氏一族一直以来的使命不就是这个吗？即便是要搭上关氏一族所有人的未来，也要守住这道防线，保全身后人的安全。
他不再犹豫，拔出自己的武器，笃定地朝那巨大的魔族走去。
容另到的时候，古堡中已经战火一片了，看着遍地的尸体，他沉着脸，却一步步走向那罪魁祸首。双手颤抖着拔剑，那些害他失去兄弟朋友的魔物，他一定要亲手将它们送下地狱！
魔王跑得极快，顾信之尽全力终究还是没能追上它。外面也早已混乱无比，硝烟过后，顾信之眼前只剩下那只庞然大物，而他的手中，裴婴不见了。
“他在哪里？”顾信之指着它。
魔王具有和人类一样的智商，但此刻，它显然并不想多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人。
顾信之被它盯得心里发毛，终于，它迅速动手，顾信之惊讶于这种速度，自己行动却丝毫没有减弱。
这就是魔王级别的厉害。
而这次来的似乎只有一个魔王，其余都是级别同样可怕的高阶魔族。顾信之正好对上了这只魔王。只几招，他就已经要吃不消了，这种变态的体型偏偏也有着惊人的速度和破坏力，只要顾信之稍不留神，便会灰飞烟灭。
刚刚魔王的目的是裴婴，但这次裴婴已不见，它的目的便是堵分隔着人魔两个世界的墙。尽管顾信之这，依旧无法抵挡它的进攻。
它一边进攻，一边靠近那堵城墙。
顾信之清楚它的目的，所以也在尽全力挡住它。更可怕的是，它的身后，还跟着两只高阶魔族。
突然，魔王扬起的左掌停在了半空中，顾信之抽空望去，只见一条精致的链子缠住了它的手。而这条链子的另一端，叶赏轻巧的落在树干上。
“二师兄，我们来帮你了！”
她话音刚落，丘平初和陆全希从后面飞出，拦住另外两只高阶魔族。
74 东方厉一
“叶赏师妹，这里交给我一个人就好，你轻功好，快去找找大师兄，他被魔族带走了。”顾信之抽空说。
叶赏领会，收回了鞭子，几个跳跃翻到魔王身后去了。
她飞快地在外面跳跃，寻找着裴婴的踪影。裴婴一般穿着白色的衣服，在这黑压压的魔族中，应该会比较好找。
可是叶赏却一直没能找到他。
空地边缘的一处小树林里，裴婴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他揉着痛处，面前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抬头，对上一双笑得疯狂的眼睛。
他身材纤瘦，看起来还是个少年，脸上却是一种癫狂的表情。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他背对着裴婴。
少年走到他面前，一双桃花眼笑着看他，伸手揪起裴婴的衣领，就这样拖着他往外走。
少年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阴暗的、死亡的气息，即便被他这么揪着衣领往外拖，裴婴也不再挣扎，因为挣扎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这个少年，以及他背后没有跟上来的黑袍男人，就是这群魔族的领头人，就是控制着这群魔族的人类。
这些事情突然地呈现在裴婴面前，他早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反应了。
少年把他拖到开阔的地方，面朝古堡，望尽那一片荒凉。
少年冰凉的手掌按上他的脑袋，嘴唇翕动，不知念了什么咒语，一时间，紫色的光从他的手掌开始向周围蔓延，以两人为中心，荡漾开来。
裴婴只觉得眼前茫茫的一片，头顶传来一阵阵眩晕感，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震动。
被那圈紫色光波荡漾过的魔族，重新焕发生机，它们的伤口迅速痊愈，它们的精神振奋百倍，它们的战斗力迅速上升。与它们对抗的人类，重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少年满意地看着这一切，把放在裴婴头上的手伸了回来，他腰间别着的鞭子氤氲着一团妖艳的红色。
正是这团红色，惊醒了迷迷糊糊中的裴婴，这种熟悉的光度和色泽，他无法忘记，是那朵红色牡丹发出的光。
他猛然睁眼，挣扎着站起来，看着满目混乱，心一点点凉了下去。他想，可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但是他还没有找到“圣迹”，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他的身后，少年看着这一片混乱，脸上渐渐露出疯狂的笑容，望着某处，他悄然伸出手，在刚刚碰触到裴婴后颈时。
那一刹那，一支箭破空而来，精准无比地朝着少年的手。少年迅速缩回，下一秒，裴婴已经被来人护到身后了。
东方观一拿着弓，站在少年的面前，他的身后，裴婴拿着他递过来的剑，不知所措。
“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你往回跑，接应你的人应该很快就赶过来了，遇到魔族就拔剑。”东方观一冷静地说。
裴婴点头。
“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地体贴啊。”对面的少年忽然酸道。
哥哥？裴婴忽然想到什么，少年叫东方观一哥哥，也就是说，他是观一失踪了八年的弟弟，东方厉一？！
“快走。”东方观一沉声道。
“那你……要小心点。”裴婴最终还是抓起了剑，往回跑。他想，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哥哥这么护着他，我可是要吃醋了呢！”东方厉一笑着说。
东方观一却趁着脸，他看着厉一，认真道：“厉一，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兄弟俩好不容易见面了，却站在对立面。而且，他自小便爱护着的弟弟为何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哥哥最清楚了！”
“那我问你，你现在是站在哪一边？”
“哪一边？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哥哥，你真的退步了，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清楚地知道我想要什么的。而且无论我要什么，哥哥你都会给我的。”东方厉一说着往事，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厉一，回来。”
东方厉一大笑，他说：“哥哥，从小我就听你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觉得你是对的，你一定会做到的。但是后来呢？你让我在那棵榕树下等你，我等了你整整三天，你都没有出现！”
他的脸上重新爬上疯狂的笑意。
“我不过就是你想忘就忘的人，甚至还不如其他人！哥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还会听你的话呢？”
东方观一看着他，眼中的痛苦慢慢从瞳孔弥漫。
他还来不及说话，东方厉一就把腰间的鞭子抽了出来，他这鞭子极厉害，布满倒勾，一旦被打中，定然皮开肉绽。
东方观一迅速回身拔剑，格挡开他的鞭子。
“厉一，你听我解释，我当年并不是故意不去找你的，也不是忘了你。”
“那是什么？！”东方厉一攻势加快。观一一边应付一边感叹他的功力，八年，厉一已经从一个什么都要依靠哥哥的小孩成长为了一个实力强劲的大人。
他很厉害，东方观一再也无法小瞧他。
“我只是被别的事耽搁了，但是我后来去照顾你，你已经不在了。”他说。
东方厉一一边大笑一边狠狠地挥舞着鞭子。
他再也不想提起那三天，那是噩梦的开始，如果没有那场混乱，他就不会变成这样，或许他会像阿西一样，安稳地躲在东方观一和所有人的羽翼之下，安然无恙。
但是偏偏有那场混乱。
八年前，他还拥有哥哥和父亲，父亲虽然严肃，但是从未亏待过他们。哥哥对他更好了，什么都会让着他，好事都会想着他，他的饮食起居都是哥哥照顾的。哥哥就好像妈妈一样，无微不至，温柔体贴。
他以为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他和哥哥会长大，会反过来照顾父亲。
但是，一场混乱，打破了他心中对未来所有的幻想。
他仍然记得八年前突然出现在古堡的那只巨大魔族，它的身躯能把几座楼房都压垮。父亲和第十队的队员们合力与它缠斗。
当时的古堡中，什么都乱了，到处都是面目狰狞的魔族。
哥哥带着他往密林的地方跑，他们没了命地跑，躲过了所有魔族的追捕，最终，躲在一棵大榕树下。
魔族没有追来，他砰砰砰直跳的心终于慢了下来。
他问观一：“哥哥，那些可怕的东西还会过来吗？”
观一摇摇头，说：“不会的，它们要是再过来，我就把它们射穿。”观一晃了晃手中的弓箭。
“嗯嗯。”那时的厉一盲目地相信和崇拜着自己的哥哥。
75 等我回来
果然，魔族没有再跟过来，外面到处都是战斗的声音。胆小的厉一窝在哥哥观一的怀中不敢乱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东方观一担心父亲，便跟厉一说：“厉一，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出去看看父亲。”
“可是，哥哥，我害怕，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厉一乖，我不走太远的，外面太危险了，你要留在安全的地方等我回来。”
虽然很害怕，但厉一是个懂事的小朋友，他点了点头，说：“那你要快点回来，找到父亲马上就回来。”
“好的，你一定要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观一摸着他的头发，叮嘱了几句。
小家伙乖乖点头：“嗯嗯，拉钩，你一定要回来接我。”
观一微微笑，伸出手指和他拉钩。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勾，小家伙主动躲回了大树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他。观一朝他点点头，便跑开了。
他跑到古堡里，地上躺着许许多多的尸体，魔族和人类的杂在一起，粘稠的液体满地都是。
东方厉一被吓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迎面走来一个满身是血的第十队队员，他看见小小的观一，走了过来，说：“观一，你快去看看你父亲吧。”
观一这才猛然醒悟，他抬头看着那人，问：“叔叔，请问我父亲在哪里？他怎么了？”
那人叹了一声，走在了前面，说：“跟我来吧。”
东方观一跟着他去了，他们走过面目全非的古堡，走过断垣残壁，走过满地尸体，来到古堡的另一边。
那里是整个古堡最后能住人的地方，那里聚集了很多幸存者，他们沉默着，丧着脸，或清理着伤口，或靠在墙上休息。
关却一脸凝重地站在廊下，远远地见观一，便大步跨了过来。东方观一惊讶地看着他走过来，最终停在他面前。
“观一，”男人说，“过来吧。”他牵起东方观一的手，拨开人群，把年幼的男孩带到他父亲面前。
东方秋田满身是血地躺在褥子上，他的双眼浑浊地望着天花板。在对抗那只高阶魔族时，他被重伤，如今危在旦夕。
关却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东方兄，观一来了。”
男人浑浊的双眼有了一丝清明，他手指动了动。关却忙把愣着的东方观一推了上去。
观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如今可怜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在手下面前威风凛凛的领队，也不像他酷酷的父亲。
他的眼眶痒痒的，温热的眼泪从里面涌了出来。
男人尽量想要握住他的手，却始终力不从心。观一抬手擦了一把眼泪，另一只手主动握住了男人脏兮兮的大手。
身后的关却早已退了出去，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只剩下父子两个。
“观一……”男人虚弱的声音响起。
“我在这里，父亲。”观一带着严重的哭腔说。
男人指了指旁边的那把长弓，示意东方观一拿起它。
观一顺从而吃力地把长弓抱了过来，他看着父亲，静静地等候着他的话。
“我要走了，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了，好好待它。”男人简单地交代。
观一点头，说：“好，你放心。”
男人艰难地伸手摸着他的头发，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弟弟。”
观一点头，他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咙里了。他不停地擦着眼泪，因为打量的泪水涌出，遮挡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男人沧桑的面容。
“叫叫我，观一。”男人说。
观一慌乱地双手擦眼泪，他怀中的长弓哐当地掉在地上，他叫着那个男人：“父亲！父亲！”
“父亲……”
男人脸上露出一抹笑，观一感觉到他头上那只手在缓慢地掉落。他再也顾不得擦眼泪了，他伸手托住那只手，让它停留在自己头上，嘴上还在不停地叫着他：“父亲……”
男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的嘴角弯弯。
观一明白，他再也不会回应自己了。而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人走了。
他终于撑不住了，那只大手从他头上落下，打在褥子上。
那一刻，东方观一觉得，天塌了。
古堡被损毁得太严重了，几乎所有人流离失所。东方秋田的葬礼也只能一切从简。
观一从亲眼目睹父亲的死亡之后，他就一声不吭地坐在屋里，抱着那把父亲交到他手里的长弓。
东方秋田的后事都由关却来包办，观一大概是被父亲的死亡吓懵了，无论别人跟他说什么，他都是一脸懵懂的样子。
直至两天后，他猛然想起厉一还在外面，所以抱着巨大的长弓，没命地奔向那棵大榕树。他怎么会忘记那么重要的约定？他的厉一还在大树下面等着他去接他啊。
他那么担心，那么听他的话，一定会在那里等着他的。他等了那么久，一定很害怕、很失望、很伤心吧。
一想到这，东方观一就觉得自己后悔得不得了，他真是个不称职的哥哥。
他以为厉一还会胆小地缩在那棵榕树下，但是他去到那里，却找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不在了，厉一不在了，他就这么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观一疯了，他在古堡里疯狂地寻找他的弟弟。
哥哥走了之后，胆小脆弱的厉一只敢呆在大树下面，把自己小小的身子藏在树洞里。他听着外面渐渐消失的声音，又有渐渐响起的哭喊声，心里一阵阵发麻。
每隔几分钟，他就要探出个小脑袋往外面看，看看哥哥是不是回来了。可是每一次，外面都是空无一人，带给他的只有的失望。
他想，哥哥一定是还没有找到父亲，他找到了就会回来的。他可是跟自己拉勾了的，哥哥是说到做到的男子汉。
厉一窝在树洞里，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方圆几里看不见一点灯火。周围安静极了，只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
他不敢乱动，哥哥说过不要乱跑，否则他就找不到了。
可是天黑了，哥哥还没回来。
他实在害怕，想哥哥，也想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醒来心里好像就缺了一块一样，疼疼的，难受的很。
胃里痉挛翻滚，他小声地抽泣起来。
忽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是在静谧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厉一以为是哥哥回来了，他从树洞里一跃而起，探出脑袋欣喜道：“哥哥！”
然而，笑脸却在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和那件黑色的袍子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