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月色真美
火很快生起来，夕阳终于燃尽它最后一丝光热，彻底钻进了地平线里。夜色渐渐浓郁，三人围在火堆旁，烤鱼的香味飘了好远。
裴婴早已饥渴难耐，搓手等待了。
顾信之把烤好的第一条鱼递给了他，裴婴满心欢喜地接过，转手递给了叶赏，说“小师妹，你先尝尝吧。”
叶赏微笑着摇摇头，说“不要，那是二师兄给你的，而且，”她拿起了自己手中的鱼，继续说，“我也有啊，我烤的才是最好吃的。”她才不要当白老鼠呢。
“行吧行吧，那我可先吃了。”裴婴又拿了回来，全然没看一旁的顾信之脸都黑了。
他拈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几口，说“好吃啊”然后他随手拈了一块大的塞进了一旁顾信之的嘴里。
“快尝尝你烤的鱼到底有多美味”
顾信之被他弄得一愣一愣，机械地嚼了几下，满嘴鲜香，便点了点头“嗯，好吃。”
“那就多烤几条，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顾信之“”
嘴上没说话，手上却自觉地拿多了几条鱼。
为了防止鱼离水死掉，叶赏把一大篓子的鱼放在河水里，兴许空间太挤了，水面时不时溅起几朵水花。
此时月亮升起来了，皎洁的月光顿时如瀑布一样倾泻在大地上，原本昏暗的河边也亮了起来。
河中流水潺潺，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粼粼波光，偶有巨石挡住，遇上落差较大地段，还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在静谧的夜空下十分动听。
河边少年少女们愉快地围着火堆吃鱼聊天，嘻嘻哈哈的，好不快活。
在这么美好的夜晚，花海中央的院子里，两个男人守着两碟烧焦了的素菜，时不时地抬头望天，看着那月亮一脸的纠结。
“大人，他们捕鱼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你说他们会不会迷路了啊”陆全希问。
“咕噜咕噜”一阵奇怪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丘平初下意识地捂住肚子，说“有顾兄在，怎么可能会迷路八成是遇到意外了”
“那，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他们啊”
“我也想啊，但是我好像饿到没力气了”丘平初十分可怜地说。
“大人别怕，我还有点力气，我去找吧。”
“阿希，我不放心，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是晚上，算了，我还是跟你去吧。”丘平初说着站了起来，站定之前还晃了几下。
他低头看看桌上两盘黑乎乎的菜，本来想吃点再去的，但是，烧成这个样子，他下不了口啊。
“大人，你没事吧”陆全希担心地问他。
“没事。”丘平初痛心地捂脸说。
就这样，两人相互搀扶着往花海边缘一步步走去。
吃烤鱼差点吃撑了的裴婴笑着笑着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问其余两人“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啊”
“啊没有啊，有吃有喝的，忘了啥”叶赏边说边吃，简直停不下来，哪怕这顿之后她飘不起来也不怕。
“唔”顾信之倒是很认真想了起来，但是他什么也没想到。
“啊”裴婴忽然一拍脑袋，说“我们是不是把什么人给忘了”
“你是说丘大人和陆大人”叶赏也想起来了
“呵呵，难为你还记起我们来了”叶赏话音刚落，丘平初阴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嗝”裴婴被吓得打了个嗝，他回头便看到两人好像饿狼一样站在他身后。
“嘿嘿，两位大人，小的刚想给你们拿吃的去呢”他乖巧地说，举着两条香喷喷的烤鱼。
“呵呵，不用了，老子亲自来了”丘平初带着人扑了过来。
一会后，在两人狼吞虎咽干掉了几条鱼之后，终于缓了口气。
“你们真是太、太坏了，瞒着我们在这里吃好吃的，害我们还眼巴巴地守在院子里等你们回来呢”陆全希咬着鱼肉，含糊不清地说。
“陆老弟，这绝对不是瞒着你们啊，纯粹是这鱼太难烤了，我们烤着烤着就忘了，其实我们刚刚已经想起来了刚想让信之火速给你们送回去呢”裴婴拍着胸脯说。
习惯被拖下水的顾信之早就不惊讶了，熟练地给两人烤鱼。
“哼，如果不是我们来得快，你们是不是就把这鱼给吃完了”丘平初愤愤不平地说。
“怎么可能”裴婴惊叫，“这河里的鱼多着呢，吃一辈子都吃不完的呀老丘，我们真的是烤得太投入忘记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叶赏拎着满满一篓子鱼走过来。
“小师妹，你干嘛打算把这些鱼都烤了”裴婴惊讶道。
“怎么可能咱们不都吃饱了吗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去了。”叶赏认真地说。
裴婴看着还在啃鱼的两人，叹口气，说“不着急，咱们先看看风景，你看，这月色多美”
叶赏抬头，看了看，说“就是普通的月亮啊，大师兄你是没看过月亮吗”
“哎呀，小师妹，先坐会消消食。”裴婴去把她手里的鱼篓拎了回去，扔回了河水里。
回头看见叶赏还在抬头看着夜空，他不禁好奇，她不是说这月亮是普通的月亮吗这么还在看
半晌，叶赏才低了头，说“大师兄，你是对的，今晚的月亮确实比较美。”
“哈”裴婴不解。
“真的吗”听她这么说，陆全希和丘平初也抬起了头。
一会后，两人一边啃鱼一边煞有其事地聊了起来。
“仔细看看，这月亮好像是真的比平常的好看啊。”
“对啊，难道是因为今天饿太久的原因”
“难道不是因为吃了鱼的原因”
裴婴无奈扶额，他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奇葩啊，看来只有顾信之才是正常，他要呆在正常人的身边。
这么一想，他悄咪咪站在了顾信之身边，后者刚好烤完最后一条鱼，把它递给陆全希之后，拍拍手，整理了一下衣服。
察觉到裴婴在身边，他的目光往回望向了远方，伸手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指着前方，说“大师兄，你看前面。”
裴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的眸子里，五彩斑斓地发着光。
“哇”
92 看，有流星
远处的那片花海，幽幽地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好像一层光晕盖住了那片花海，点点星光在花间起起落落，想来是那萤火虫了。
“好美……”裴婴下意识地往前跨了步，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冲进那花海之中，尽情享受这美景。
“原来夜间的万花谷是这样子的，这一趟算是没有白来。”裴婴轻声道。
微风掠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看着那花海，如痴如醉，却不知顾信之看着他，亦是如此。
半晌，另外三人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看着那片花海，欢呼雀跃。
“大师兄，我们回去吧！”叶赏说。
“赶紧回去吧！”陆全希转身就跑去把水里的鱼篓给提了起来，跟在叶赏后面往回走，丘平初微微笑，跟了上去。
裴婴和顾信之殿后。
回去的路上免不了要穿过这片花丛，路过之时，惊起不少萤火虫。叶赏贪玩，抓着萤火虫不放，甚至想要把它们捉到房间里去。
“大师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说这里是桃花源了，这么漂亮，住下了肯定就不想出去了！”叶赏开心地说。
“是啊，梦中仙境也不过如此了。”丘平初笑道。
五个人走在花丛中，惊起的点点星光跟在他们身后，如梦如幻。走着走着，叶赏忽然指着夜空大喊：“看，有流星！”
其余四人迅速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天上依旧漫天星星，只是没有她说的流星。
“切！小师妹又骗人，哪里有流星？”裴婴说。
其余三人得知是骗局，便也低了头，唯独叶赏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像个孩子一样。
过了一会，她故技重施，指着天空更加夸张地喊：“流星！是流星！”
“我们不会再上当了。”陆全希说，头也不抬。
“真的是流星啊！”叶赏惊道，抬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天上。
她的眼中，流光划过，顾信之抬头，便看见真的流星划过，惊扰了整个夜空，便道：“是真的流星。”
他话音刚落，其余人也都抬了头，满目星光醉落，让人措不及防。
“真的是流星呀！快许愿！”裴婴说完，马上闭眼许愿，他希望自己能够重新回到二十一世纪，重新见到家人。
等他诚心诚意地许完愿之后，睁开眼睛，发现他们全都在闭着眼睛许愿。
叶赏是第二个睁开眼睛的，紧接着就是顾信之、陆全希和丘平初。
“信之，你许了什么愿望啊？”裴婴随口问。
“大师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顾信之说。
“切~”裴婴不屑道，却没有再问他，抬头看那流星，余光却发现那月亮似乎跟刚才的有点不一样，这个角度的月亮好像蒙上了一层光一样，隐隐透着说不清楚的气息。
这微妙的变化并没有引起裴婴太大的注意，他只是疑惑了一下，便忽略了。
等这流星过后，五人继续往前走，这路不远，可是每个人都想要走得慢一些，好像这样就会让时光过得慢一点。
但是不管怎么放慢脚步，终点还是在那里，距离也不会变。
五人终是回到了院子里，互相道别之后就回房了。
主屋里，凌若涵站在窗前，一双清冷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刚才那五人，也许从他们进入这花海开始，这双眼睛就已经在看着了。
只是他们从未察觉。
待他们进房之后，这双眸子露出了点疲惫，女子终于伸手把窗门关上，转身熄了灯。
洗漱完毕，裴婴舒服地躺在床上，他的床紧挨着顾信之的，几乎一个翻身就可以跨过去。
但是不管是裴婴还是顾信之，两人的睡觉习惯都很好，尤其是顾信之，不管白天怎么闹腾，晚上睡觉的时候肯定是个乖宝宝。
裴婴白天闹腾得厉害了，晚上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释放天性。
不过今天晚上两人的睡姿都应该不错，毕竟这是赏心悦目的一天。
“信之，熄灯！”裴婴一拉被子道。
顾信之很自然地过去把灯熄掉，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之中，纱窗外还透着外面萤火虫带来的微弱灯光。
但已经不影响了，裴婴满足地闭上眼睛，感受到顾信之放轻的动作走过来，上床，盖被子。
他们之间已经同住这么久了，按理说，该聊的都应该已经聊了，但是，裴婴依旧对顾信之这个人丝毫不了解，只知道他是玄贞书院二师兄，枪术很厉害，剑法也不错，为人低调而靠谱，大部分时间很沉默，有时候也会很可爱。
但是，关于他的过去，关于他的三观，裴婴是真的不知道了，因为他似乎从未跟裴婴聊过这些。
但更让裴婴奇怪的一点是，顾信之似乎很清楚他的过去，就连裴婴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顾信之都能知道。
而且，裴婴能感觉到顾信之有时候看他的眼神很不一般，那种眼神好像来自千年前一般古老和久远。
裴婴想，顾信之肯定藏有很多秘密。
“大师兄，你睡了吗？”顾信之问。
“嗯……没睡。”裴婴答。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问吧。”裴婴翻了个身。
“你现在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吗？”他问。
裴婴摇摇头，想起他看不到，便说：“不记得了，而且我也没有找回记忆，怎么了？过去的记忆很重要吗？”
“很重要。”顾信之居然认真地说。
“那……也没办法啊，我就是想不起来，如果我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相信你不会坑我，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尽力。”
沉默了一会，顾信之才说：“如果你没法自己想起来，这件事就做不了了。”
“这样啊……”
“不过有一点，你却是可以做到的。”
“什么？”
“保护好自己，不要死，不要受伤，在任何情况下，只可以相信自己。”
“啊？这是什么鬼……”
“大师兄，你一定要记住。”
“可以啊，那你告诉我你刚才许的是什么愿望，我就一定能做到。”裴婴笑道。
顾信之沉默了一会，裴婴以为他放弃了，其实自己也是开个玩笑而已，刚想澄清，顾信之却说：“我许的愿望是希望大师兄能够实现他的愿望。”
裴婴一愣，好久，才说：“真傻啊，白白浪费一个许愿的机会。”而且，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后半句裴婴没有说出口，他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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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困游鱼
万花谷中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入住之后的五人早就把“圣迹”的事情忘在脑后，每天早起早睡，小日子过得从容不迫，平缓滋润。
只是，来了几天了，凌若涵见他们时总是戴着面纱，裴婴愈加地好奇她的相貌，难不成她是个有缺陷的人？
“凌姑娘，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纱啊？”裴婴蹲在旁边问她。
凌若涵一边摆弄着花朵，一边答他：“没有为什么，习惯性戴着罢了。”
“难道平时没人来的时候你也戴着？”裴婴惊讶问。
凌若涵摇头，说：“不是，有人来了才戴上的，师父说过，女孩子不宜在人前露，尤其是我这样的。”
“啊？”裴婴蹲得累了，找了张矮凳子坐着。
凌若涵把那花朵摘了下来，在匾子上铺开，端到阳光下晾晒。她的身后还有好多的草药，裴婴不认得，凌若涵也没有兴趣跟他说。
“你这么神秘，我真是越来越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裴婴说。
“左右不过是普通人的样子。”
“普通人倒不需要戴面纱。”
裴婴刚说完，凌若涵忽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认真地看着他，问：“你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吗？”
他有点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说：“可……可以吗？”
“如果是你，当然是可以的。”凌若涵说着，伸手取下了面纱，一张妩媚的脸露了出来，肌肤若雪，唇红齿白，再加上她那双眼角微微上翘的凤眼，真真是美艳无双。
只是她眸中清澈，纯真，多少有点淡去了那外貌带来的妩媚，妩媚中透着清纯，更让人心动。
果然她师父让她带上面纱是对的，这等绝世而诱人的脸，果真是不宜在人前露，怕女生妒忌，也怕男生沉迷。
但奇怪的是，裴婴看到这张脸，他没有任何想法，内心很平静，若是平常，他此时应该已经新潮澎湃，抑制不住想要对她进行表白的心了。
但他并没有，难道是他穿越之后人变帅了，眼光也变高了？
察觉到裴婴的不对劲，凌若涵有些激动地问：“你想到什么了吗？”
裴婴有点懵地摇头，说：“没有，你这么漂亮，应该要多展示自己呀。”
“漂亮？”凌若涵苦笑，“师父说，漂亮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怎么会呢？颜值在我们那里可是最重要的东西，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乞讨也会比丑的人多要到两文钱！”裴婴义正言辞地说。
凌若涵微微摇头，还是那副不开心的样子，她把面纱重新戴好，边摆弄着手边的草药边问：“看到这张脸，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裴婴有点虚地看着她，他该想什么？难道是想入非非？但是：“没有啊，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他迅速否认。
凌若涵看起来有点失落，低头专心挑选草药，那样子好像在说：“果然漂亮是没用的。”
裴婴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他真的要想入非非吗？不不不，他摇了摇头，默默地帮她挑草药。
“我没有去过外面，从很久以前就呆在这里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漂不漂亮，也不知道漂亮到底有没有用，师父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师父从来不会骗我的。”凌若涵忽然说。
裴婴花了好一会才消化她的话，才理解她的孤独，这么多年，就两个人，有的时候也许只有一个人呆在这偌大的万花谷中，到底得有多大的勇气和耐心才能这样不悲不喜啊？
他无法想象，他只能感受到心底微微的疼。
“那你为什么不跟你师父出去外面看看呢？”裴婴问。
“师父说，外面充满了黑暗，他怕我会被那黑暗吞没。而且，我想学师父的医术，将来像他一样悬壶济世，但是我还不够优秀，师父说我还没到跟他出去的水平，所以我只能守在这万花谷中，与这些草药花朵相依为命。”
“你不觉得无聊吗？”
“无聊？”凌若涵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或许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语吧。
“就是觉得一个人，重复做这些事情，时间过得毫无意义。”裴婴解释了一下。
凌若涵摇头，说：“不会啊，我做的事，都是很有意义的，能够帮到师父，也能够帮到这世界上的病人，我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而且，我一直都在等待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你的到来。”说到这里，裴婴能够感觉到她笑了，她笑起来肯定很好看，可惜她戴着面纱。
“为了等到你，我真的做了好多的准备，所幸，你终于来了，而我也完全准备好了。”
“为什么？”裴婴不解，“难道你能预知我的到来？”
凌若涵笑而不语，那股子神秘的感觉不禁让人更加好奇，如果她真的能够预知到裴婴的到来，那她到底又做了什么准备呢？
看着他那苦恼的样子，凌若涵说：“不用想了，你永远也不会想到的。”
“你要是不说，那我肯定是想不到的。”裴婴笑笑，沉默了一会，忽然又抬头道：“其实我一直有一句话想说。”
“什么？”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啊？”他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很想说了，但是碍于这话太唐突，而且有搭讪女生的嫌疑，他生生忍住了。
只是他刚说完，凌若涵看他的眼神便变了，那种深邃得让人看不到底的眼神，跟之前的反差太大，裴婴一时没法适应过来。
但只那么一眼，凌若涵便恢复了之前的清澈眼神，那双眸子不知望向了哪个远方，她低声说：“见过？或许见过吧。”
“或许？第一次见你我便觉得你熟悉了，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但又不好意思问你，如果你也不确定，那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裴婴无奈说。
凌若涵眼帘低垂，俯身端起了地上的草药，把它放到阳光下，却没有马上回来，而是站在夏日灿烂的太阳下，抬头望着远方，她的眼睛蒙起一层雾。
“或许是见过的，但我们都不记得了。”
她好像是对着天空说。
阳光下，她的身影显得特别单薄，好像要随时随着光慢慢淡去一样。
“不过这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认识了，今后要多多照顾啊！”
“嗯。”她低声答。
“啊，这么好的天气，不如去外面走走吧，东边有森林，还有小溪，小溪里还有好多鱼。不过你不吃荤，不然我就让信之烤鱼给你吃了，他烤鱼真是一绝，虽然我也会，但是总觉得他烤得最好吃。还有啊……”裴婴滔滔不绝地说。
从始至终，凌若涵都静静地、耐心地听他讲，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只是位置变了，啰嗦的事情也变了，唯有她心中那份情从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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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特殊对待
几天接触下来，裴婴觉得凌若涵也跟平常的女子一样，喜欢好看的有意思的东西，对他也还可以，相当容易相处。
不过，这几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只是和凌若涵单独相处的。而顾信之他们好像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并没有管裴婴。
他倒觉得奇怪，明明这个谷中如世外桃源一样悠闲自在，为何他们还是那么忙呢每日所忙不过是为了那一日三餐和自我娱乐还能有什么可忙的
裴婴一时想不明白，便问顾信之“你每天忙什么呢”
顾信之很自然地打开书本，说“就算出门在外，也需要坚持学院的修行，每日读书写字，勤加练习武艺。”
“啊”裴婴惊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搞这个那小师妹也是吗”
“叶赏师妹本就是玄贞书院的学生，自然也要的。”顾信之一本正经地说。
“那老丘和陆老弟呢”
“这我便不知了，大师兄可亲自请教他们。”
裴婴狐疑地看着他，总觉的他有点不对劲，好像整个人都变了。
忽然，外面传来吵杂声，裴婴靠近窗口，便看见陆全希正在跟凌若涵说着什么。
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凌若涵就很少踏入他们这的半块院子，她总是很安静地呆在她自己的天地里，每日浇花，采花，晒草药，日复一日，每天都做着一样的工作，好像不会厌倦一样。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她到这边来了。
陆全希很激动地跟她说着什么，但是凌若涵面冷如冰，丝毫不为所动。
裴婴不知发生了什么，推开门走了过去，只听见陆全希说“凌姑娘，我们真的很需要那药材，劳烦姑娘行个方便。”
凌若涵微微摇头，冷声说“你们刚进来时我便说过，这后面的药地以及药房不允许靠近，就连那药材也是一样的，没有师父的允许，不能擅自使用。况且还是凌幽草这种珍贵的药物。”
“凌幽草陆老弟，你要这个干嘛”裴婴问。
“这个”陆全希有点迟疑，最终，他没答裴婴，直接求凌若涵。后者不为所动，眼中渐渐有了反感之色。
或许凌幽草对于外面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珍贵药材，但是裴婴却知道，凌幽草对于万花谷来说，并不稀罕，反而很平常，因为万花谷盛产凌幽草。
按照裴婴对她的了解，既然对方都已经求到这种份上，她应该多少给点的。但是她却丝毫不动摇，甚至不想再听陆全希说话，转身便走了，丝毫不留情面。
陆全希还想跟上去，裴婴却拉住了他，认真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凌幽草”
陆全希有些迟疑，没有马上告诉他。
“你若是告诉我原因，或许我能帮你弄到。”裴婴又说。
“这个是丘大人让我去找的，他说这个有大用处，我发现万花谷中有，便跟凌姑娘要。但是凌姑娘态度强硬，不肯给。没办法，我只要去偷偷地去摘，但是却被她发现了，差点没能从那药园出来。”
“啊老丘要这个干嘛”
“这个，我也不知道。”
“他在吗我去问他。”裴婴边说着边往屋里走。
陆全希却一把拉住他，面露难色说“丘大人在做事，吩咐了不能让任何人进去，裴兄，对不住了。”
“那我非要进去呢”
他刚说完，便觉得大腿一沉，他低头，便看到抱住自己大腿壮得一匹的男人，他想走，却完全东不了。
裴婴忘了自己是这几个人里面唯一没有练过的人，他真是高估自己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裴婴终于投降，说“你放开我，我不进去了。”
“当真”
“当真我拿玄贞书院大师兄的身份保证。”
“好吧，若是你不守承诺，我就打断你的腿”
听到这句话，裴婴就觉得双腿隐隐作痛。
不过他不准备作死，丘平初这个人他还是可以信任的，不管他在搞什么东西，裴婴都相信他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与其探究他的事情，不如去凌若涵那边看看情况呢。
虽然耽搁了一阵，但裴婴在周围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凌若涵，仿佛她已经消失在这万花谷中了。
裴婴找着找着，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在花海之中，他像是受到召唤一样，猛地回头，便看见女子纤长的身影立于花丛之中。
裴婴松了口气，追了上去。
“凌姑娘”
凌若涵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裴婴来到她身边，软了声音道“你刚才生气了”
凌若涵不语。
裴婴又说“陆老弟是太过分了，竟然不顾你的叮嘱，硬要去那药园采药，真是太不懂事了，让你生气了。”
凌若涵摇头道“我没生气。”
“你方才的语气那么冰冷，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我一向如此。”她淡淡道。
裴婴愕然，说“才不是呢，你平时，很温柔的，虽然偶尔会冷淡了一些，可你总是温柔得多。”
凌若涵摇摇头，说“那只是对你罢了，若是旁人，我定是一句话都不想说的。”
“啊”
“裴婴，我只是对你特别而。那凌幽草在别的地方或许十分珍贵，但在万花谷，却是如普通草药一般的。若是你开口问我拿，我二话不说就给你了。”
裴婴愣住了，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惊讶，半晌，他才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这话好像把她也问倒了，她微微皱眉，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这些事情在上辈子就已经定好了的，若你真要一个理由，那只因为你是裴婴罢了。”
“上辈子”裴婴见她越扯越远。
她点头，说“有些缘分，是上辈子就已经定好了的，这辈子不过只是一个延续罢了。”
“上辈子那么远的事情你怎么记得呢”裴婴有些好笑地问。
“我当然记得。”凌若涵笃定地说。
裴婴笑而不语，他始终不相信那些所谓的缘分和上辈子缘定之说，说出这些话的人不过是在麻痹自己罢了。
他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跟她纠结，便问“你刚才说我要是问你拿凌幽草你便给我”
凌若涵点头。
“那我便问你要了。”他把手在她面前摊开，“凌姑娘，给我一些凌幽草呗。”
“好。”她答，转身往药房走去。
裴婴笑着跟在她身后。
若是他知道以前和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或许他一根毛都不会向她要。
95 坠入幻境
凌若涵答应得痛快，只是去拿凌幽草的时候，却不让他跟着进屋。ぁぁ那药房应该是万花谷最重要的地方了，除了她和凌辰，恐怕谁也进不去。
一会，她便把凌幽草装好带了出来，递给裴婴时，他才看清这凌幽草的模样，小小的，嫩绿的，躲在透明的瓶子里。
凌若涵给了他两个瓶子，裴婴一只手便拿着了。
“只要不打碎这个瓶子，凌幽草就能保存很久。”凌若涵说。
“谢谢你啊”裴婴笑着说，“那我先走了你若是还有什么事，我等会过来帮你。”
“没事了。”凌若涵摇摇头，目送他离开，那种目光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看得裴婴心里一阵阵发慌。
“裴哥哥”
恍惚间，裴婴似乎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声音清脆，他回头，只发现凌若涵站在那里。
“是你在叫我吗”裴婴问。
凌若涵摇了摇头，却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裴婴摇头，疑惑地看着她。
“没事了，赶紧回去吧。”凌若涵微笑道，他只好带着满脑子疑惑转身回去了。
裴婴拿着两小瓶的凌幽草，回答他们那半个院子的时候，发现陆全希已经不在了，他和丘平初的房间门紧紧关着。
他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两人的身影，而且也没看见叶赏和顾信之的，心里愈加慌了。
没办法，他只好敲了丘平初的房间门，里面许久都没有动静。
裴婴实在是心慌得紧，便不管那么多，直接推开了房门，大白天的，里面却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他试探性地迈步进去，发现里面一点声响也没有。
“老丘陆老弟”裴婴叫了两人，“凌幽草我拿过来了，你们在吗”
里面依旧没有声响，看着里面一片黑暗，他不敢再进去了，拿着两瓶药草就往外面走。
他们应该是不在了，改天送过来也行。
他刚踏出门口，便发觉外面的天都变了，天上的太阳也没了，整个天空笼罩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就好像和地上的花海一样，香味也愈发甜腻起来。
裴婴有些不知所措，他跌跌撞撞地走出院子，视线从未移开过那异常的天空。那药草早已失手跌落在门口。
“大师兄”他听到顾信之的声音，低下头，正好看见一身黑衣的顾信之向他走过来。
裴婴赶紧迎了上去，这种异象让人心里怪慌的。
“大师兄你怎么在这里”顾信之问。
裴婴赶紧说“不知道啊，我只是去找凌姑娘拿点东西回来就这样了。”
“你见到凌姑娘了”
“嗯，刚刚才从她那里回来的，怎么了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信之沉吟片刻，才说“我们恐怕坠入了环境之中。”
“环境”裴婴懵了，“怎么会呢难道说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吗”他抬头看着五彩斑斓的天空，有点欲哭无泪。
“恐怕大部分都不是真的。”顾信之说，“凌姑娘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她应该在药房那边，找她干嘛”
“这一切恐怕都是她干的，自然得找她了。”
“凌姑娘干的怎么可能”裴婴惊道。
“我知道你不信，可你仔细回想一下，便知道其中的怪异之处了。现在我们大家都坠入了幻境之中，而这幻境恐怕从我们进入万花谷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存在了。凌若涵一步步地把我们带进这幻境之中。”
裴婴听罢，一脸的难以置信，曾经他觉得可怜的女子，竟会是如今让他们陷入这般境地的凶手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但是他确信他对顾信之的信任。
所以，他没多说，马上带顾信之去药房。
药房的门紧紧关着，这里的房子都没有锁，所以裴婴他倒不必担心带不开的问题。
裴婴带着满腹疑问，推开那上门，一阵强光铺面而来。他下意识遮住眼睛，周围的景象却在迅速变化。
等这强光过后，裴婴放下手，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荒芜人烟，只有眼前巨大的桃树，树上粉红色的花瓣正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这里，眼熟得很，好像在哪里见过。
裴婴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后面的顾信之，幸好，他安然无恙地站在身后，两人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
但是，顾信之似乎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他看着周围一切所露出的目光是那样久远而带着一种熟悉与忧伤的感觉，同时，还带着一丝震惊。
“信之这是什么地方”裴婴问他。
“上丘。”顾信之艰难地说出两个字。
“上丘就是那个做出了万花谷地图的那个种族”裴婴问。
顾信之点点头。
此时，一阵风吹过，地上散落的花瓣被卷起来，渐渐凝成凌若涵的样子，这次她不再戴着面纱，直接冲两人走过来。
“是你”顾信之惊讶道。
裴婴看看他，又看看凌若涵，难道两人也认识
“真是好久不见了。”凌若涵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婴不悦道，突然把他们弄到这么个地方做毛啊
“裴哥哥，你不是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你也不记得我了，所以，我专门把你放到这里，让你重新记起我来。”
裴婴
“等了这么久，我终于等到了打开这个幻境的时机，裴哥哥，你可一定要记起我来啊。”
“你到底是谁”裴婴问。
“我是若涵啊。”她答。
“过去的事情无法强求，若涵，你别因为一时冲动而害了自己又害了别人。”顾信之劝道。
“你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凌若涵生气道，“若不是你，我们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上丘又怎么会消失我不是一时冲动，我蓄谋已久了，等了这么多年，我势在必得”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顾信之眸中溢满了悲伤和惭愧。
“裴哥哥，你不用担心，等你想起我的时候，这幻境自然就破了，而我也会出现的。”凌若涵说完就消失在风中了。
裴婴看着地上散落的花瓣，目瞪口呆。
这算什么事这是什么中二情节那姑娘脑子秀逗了吧
反正他现在很凌乱。
96 重回上丘
裴婴回头看着顾信之，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顾信之抬头看他，说“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这里，就只好按照她的意思走了，若涵她是不会害你的。”
“不会害我可她把我扔到了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啊”裴婴吼道，此时此刻的他看着周围荒凉的环境很是悲伤啊。这若是个鱼米之乡那也罢了，偏偏是个啥也没有的地方，只有一颗会开花的树。
顾信之往前走了几步，问“这个地方，大师兄也不记得了”
裴婴摇头。
“这是你以前经常来的地方。”
“啊我以前来过这里”
“大师兄可是上丘的族人啊，当然来过这里，这是你最喜欢的地方。”
裴婴使劲想了一下，还是没有丝毫印象，这原主的记忆真是一点都没剩啊，干干净净的，都不给他开金手指。
“难道那忘川水真的这么绝情吗”顾信之低声道，裴婴没听清，便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顾信之忙答，“我带大师兄离开这里吧。”
他说着，走在了前头，伸出右手往前划了一下，前面的空气顿时出现一个空洞，这里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大师兄，走吧。”顾信之回头说。
“这是个门”裴婴问。
“嗯，这是通向上丘族群的门。”顾信之说着跨入门内，裴婴赶紧跟上。
一阵白光一闪而过，裴婴再次睁开眼睛，周围的景象果然变了。他正置身于一个春光明媚，风景如画的院子里。
院子里各种各样的花竞相开放，春色满园。
顾信之和他站在一颗石榴树下，不远处是一个打开窗门的房间，远远望去，只能看见房间里的书架。
“这是哪里”裴婴小声问，他不知道周围是不是有人，还是小心点为好。
“这是上颐园，你以前住的地方。”
“哦原来这是我住的院子”听到这话，裴婴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底气也很足。
他跟在顾信之后面，两人边走边说，顾信之走得极慢，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眼神留恋地看着这院中的一草一木。
“信之，不如你跟我说说上丘族吧，说说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裴婴说。
“上丘一族自古以来便是世上最聪慧的一族，也是世间公认最好看的一族，听闻族中无相貌丑陋之人。”
“哇，那岂不是美滋滋又聪明又好看，肯定特别拉仇恨吧”
“但上丘族的寿命却很短，虽然聪明漂亮，但却不强壮，武学上也以轻巧为特点。即便这样，上丘一族依旧被世人妒忌，那时外人会专门抓了上丘女性，为他们生下有上丘血脉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既继承了母族的美貌和指挥，又继承了外族的体格，是为一族继承人的最佳人选。”
“太卑鄙了”裴婴皱眉骂道。
“是啊，为了不让族人受到这种侵扰，上丘一族的族长便开发了这个地方，屏蔽了外界，只余特定的通道来往。”
“这样啊，那我是什么身份”裴婴问。
顾信之顿了顿，抬头看他，半晌才说“你啊，大概是上丘的贵公子吧。”
“我想也是，像我这般英俊潇洒，又有这么漂亮雅致的院子，肯定长在富贵人家”
“嗯，那时你便住在这个院子里，前面是你的房间，门在另一边，不过你总是喜欢从窗台”顾信之突然停住了，两眼直直地看着前方。
裴婴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窗框里，竟然站着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正站在案前，握笔书写。
裴婴又擦了擦眼睛，再看过去，没错啊，那人确实与他长得一模一样，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巴，就跟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
唯一不同的应该是他的气质太出众，着一身价值不菲的白衣，仙气飘飘的。
裴婴抬手指着那人，看看顾信之又看看那人，说话都结巴了“他我怎么会他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阿婴。”顾信之近乎痴迷地看着屋中那人，他的双眼，慢慢溢满眼泪。
“顾信之，你怎么了”裴婴不解地看着他。
顾信之不理他，兀自往前走去。
裴婴还没从刚才遇见同款自己的震惊中出来，便又陷入了顾信之濒临疯狂的恐惧之中。
此时他一个头两个大。
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他直接冲顾信之大喊“顾信之，回来”
顾信之猛地一顿，回头看了看裴婴，又往前看了看丝毫不被影响，依旧一门心思写字的屋里裴婴。
模糊的心在那一刻清明，猛然明白过来，此时此刻的他身处幻境之中，只有一直跟在身边的裴婴才是值得信任的，才是真的存在的，而其他，都是这幻境幻化出来的。
见他停了，裴婴赶紧上前拉住他，说“你怎么了”
“没事。”顾信之低声说，“接下来，你不要离开我。”他说着，从自己身上扯了根黑色的带子，将两人的手绑在了两头。
“干嘛”裴婴问，“这样绑着好不方便啊。”
“这里并不是真正的上丘，若不这样，我终究不放心。”顾信之认真道。
裴婴想着不过就是活动的时候麻烦了些，也没什么大碍，便算了，让他绑着吧，省得他下次再迷失。
他们在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里面的裴婴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认真地写着他的字，这定力可真好啊，裴婴不由得感叹。
“难道这就是以前的我吗”裴婴问。
顾信之点头，说“嗯。”
“看见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啊。”裴婴说。
顾信之心道等会你不仅要看见同款的自己，还会看见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只是一想到这里，顾信之的心又惶恐起来了，如果这个幻境是会把以前发生的事情都呈现在他们面前的，那关于他心底最痛最不忍提起的记忆也都会重现。
这样的事情，裴婴他会愿意再次面对吗
裴婴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看着好看又上进的以前的自己，不由得意道“看我以前还是很帅的嘛，果然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
他刚说完，门外便想起敲门声。
听罢，顾信之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像是在说剧情好像不是这样发展的。
屋里的裴婴听到敲门声，放下了手上的笔，转身去开门。
房门刚打开，便跳进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随之而来的是她甜美的声音“裴哥哥，你在干什么”
裴婴宠溺地笑道“在写字呢，你今天又过来了又有什么有趣的东西跟我说”
他边说边把少女引进屋里来。
屋外，待两人看清那少女的脸时，都是一惊，齐声道“若涵”“凌姑娘”
97 我怎么这么厉害？！
那个穿红衣的少女正是先前见过的凌若涵，只是两人在神情和气质上完全不同了。
裴婴转头看看顾信之，眼神像是在无声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顾信之却直直地看着前面，看着他们走进屋来，少年继续执笔，少女净了手给他磨墨，好一幅红袖添香的美好景象。但是顾信之的眼睛里，却满满是震惊，并且久久不能恢复。
“顾信之，你这是怎么了？”裴婴问他。
“怎么会这样？”顾信之喃喃道，满脸的难以置信。
“啊？怎么了？”裴婴问。
此时，里面的少年裴婴已经写好字了，搁了笔，少女笑着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端详他的字。
“真好看，老师看了肯定开心。”少女高兴地说，把小心地把那写好的字拿了起来，放到窗台上晾晒。
“跟老师比还差得远呢。”少年裴婴谦虚了句，跟她一起把字移到窗台上。
窗外靠得很近的裴婴，看到他们这举动，立马矮了身子，躲在旁边的竹子去。顾信之却没反应过来，还愣愣地站在那里。
屋里的两人已经把来到窗台，少女往外瞧了瞧天气，笑道：“是个好天气呢！”
两人，正对着顾信之，却好像没看到他一样，摆好字，聊笑了一会，才出门去了。
裴婴从竹林出来，看着顾信之，问：“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凌姑娘也会在这里？”
顾信之收起情绪，低声说：“她不是凌姑娘，她是上丘大祭司的孙女，平陵若涵，也是，你的未婚妻。”
“啊？”裴婴一惊，“那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裴婴，上丘裴氏一族的少主，你的父亲，裴宁是上丘的族长，你从小就是被当做上丘的继承人来培养的，所以，你事事都比别人都优秀。”
裴婴听罢，愣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哇，我怎么这么厉害？！”
顾信之抬眼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当时的裴婴确实是天赋卓绝，又异常聪明，年仅十七岁便已经能够胜任族长的位置，能够妥善处理族中大小事务。
更为难得的是，他的剑术出众，自创的一套剑法天下无双，五人能敌。如此文武兼修之人，简直就是上丘人心目中族长的最佳人选。
裴婴不负众望，年纪轻轻就十分懂事，帮着年老的父亲处理事务。
大祭司更是将自己最喜爱的宝贝孙女许配给了他，两人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定下婚约，那时候裴婴的爷爷还在。
只是，上丘人的寿命一向很短，裴婴还小的时候，他爷爷就走了。而大祭司，几乎是整个上丘中寿命最长的人。
他的孙女，平陵若涵，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跟裴婴两人郎才女貌，极是般配，周围的人都极认可。
可是，只有顾信之知道，裴婴从来都是把平凌若涵当做亲妹妹看待的，从未有过任何一点非分之想。
而且，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不应是她才对。
一切都跟记忆中的不一样了，顾信之的心这才慢慢地慌了。
“对了，信之，那为什么他们刚刚好像没看到你一样？”裴婴又问。
沉吟片刻，顾信之说：“大约是对于这幻境而言，我们只是旁观者，幻境中的人看不见我们，我们自然也不能改变幻境中的一切。”
“哇，真的诶！”裴婴伸手抓着那竹叶，但是那翠绿的竹叶却透过他的手，穿透他的皮肤，仿佛他整个人就像空气一样。
“好神奇！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鬼魂吗？”裴婴惊喜道。
顾信之转头问他：“大师兄，你还要看下去吗？”此时他的声音中竟然透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一样，也像是庆幸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但裴婴正高兴着，并未注意，他点点头，说：“当然啦，我这么帅，还这么厉害，当然要看下去。对了，你对这里熟，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顾信之摇头：“不确定，但是你会去的地方不多，咱们一个个找就是了。”他说着，走在了前面。
裴婴赶紧跟了上去，两人中间隔着条黑色的绳子。因为有人牵着，裴婴走路也不认真了，老是因为好奇对这里动手动脚，东张西望的。
最后，两人站在一座古朴典雅的房子前，上面的牌子写着“荣晖堂”，笔力刚劲，恢弘大气。
这里是上丘的书院，也是裴婴和平陵若涵读书的地方。
他们的老师荣先生便住在这里。
两人这是来找荣先生的了。
“裴少主来了！”扫地的小童清脆喊道，顿时屋里屋外都听见了。
少年裴婴冲他点点头，道：“说了多少次，叫我裴婴便是。”
“那怎么行？至少也得叫您一声裴师兄呀！”小童脆声说。
“偏偏你会贫！”平陵若涵也笑道。
“若涵师姐又笑话我，老师在里面呢，你们里面快请。”
少年裴婴和平陵若涵不再耽搁，直接往里走。
一个白发老人坐在树下，手执一本书，旁边的小桌子上摆了茶盏，茶水在炭火的炙烤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早春时节，终究还有些冷。
两人走近，老人这才抬起头来，苍老的声音道：“阿婴来了。”
“学生见过老师。”少年裴婴行礼道，平陵若涵跟着他一起行礼。
“不必这么多礼数，可是来跟我下棋的？”
“既然人已来了，便悉听老师尊便！”
“哈哈哈，那你可不要后悔，若涵，快去把我的棋拿来，老夫要跟他好好下一盘！”老人爽朗道。
“老师真偏心，裴哥哥来了您就完全忘了我了！”平陵若涵嗔道。
“哪能呢？这不是太久没与这小子切磋了吗？你若是想来，那也行。”
“我才不要掺和呢，你们下你们的，我呀，看都不看！”若涵边说着边回屋去拿棋子了，她知道这两人下起棋来旁若无人，并且，荣先生并不喜欢下棋时有旁人在。
趁这空档，少年裴婴捡了张椅子，在老人对面坐下，并给老人添了新茶。老人把刚刚看的书收好了。
裴婴和顾信之站在两人旁边，为了验证两人是真的看不见，裴婴还专门到老人跟前晃来晃去的，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
“大师兄，你怎么不去自己面前试试呢？”顾信之问他。
“那太可怕了，本来两人就长得一样，我怕我看久了，晚上睡不着。”
裴婴终于晃悠够了，便站到顾信之旁边，突然问：“诶，信之，你说这局棋到底是谁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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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棋局
顾信之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这不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吗你不是已经经历过了吗”
顾信之认真地看着他，问“那在这里你看见我了吗”
裴婴思考了一下，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好像，这里，还真的没看见年轻的你啊，那，这时候你在哪啊我们又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情”
对于裴婴的这一连串发问，顾信之根本没有回答的勇气，每一个问题，他都无法回答。
因为每一个答案，都太痛了。
恰好这时，若涵把棋子拿过来了，给两人摆好盘，她便出门找扫地小童聊天去了。
荣先生随即便与少年裴婴你来我往地下起棋来了。
这整个过程，两人都极少说话，专注得连茶都不喝了。
裴婴看不懂这围棋，只是听着那“咕噜咕噜”响的茶水，觉得也渴了。
“信之啊，我可以喝他们的茶吗”裴婴小声问。
顾信之如意料之中一样摇头。
“那我渴了怎么办”
“鬼魂是不会渴的，你若是觉得你渴了，完全是心理作用。”顾信之答。
裴婴“”
虽然很生气，但是又觉得他说得很对。
这时，老人的表情微微放松了，端起了旁边的茶，悠悠喝一口，抬眼看着少年裴婴。
少年裴婴在棋盘中落下一子，表情不变，也端了茶杯。
老人瞄了一眼那棋盘，却不着急下子，而是神色不明地看着少年，说“心中事犹豫未决，盘中棋举而不定，是为君者之大忌。”
少年裴婴低头，恭敬说“老师说的是。”
“对于你父亲的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老人又问。
“学生并无违背的意思，只是我年纪尚未足，父亲仍在壮年，此时确实不能移交权杖。”少年答。
“上丘一族不长寿，尤其是裴氏，你父亲撑了这么多年，你也该接下来。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种一切都被安排好的生活，但是这全族人的希望，除了你，没人能挑在肩上。”
他顿了顿，又说“近年来龙玄族的动作有些奇怪，怕是要对付咱们了。你父亲未尝不是因为这个而想要你成为族长的。”
“学生明白，正因如此，学生才不敢担下如此重任。”
“若对上那龙玄族，除了你，怕是没人能带上丘逃脱这场噩梦。”
少年裴婴沉默不语。
在一旁听着的裴婴却问“龙玄族是什么”
“自古以来，龙玄一族便是上丘族的死对头，两族之间纷争不断。与上丘族相反，龙玄族尚武，身体强壮，能抵御极寒环境。”顾信之解释。
龙玄族是一个极为高傲的种族，向来是睥睨众生的姿态。
裴婴望天“这个世界好复杂，难道就不能简单点吗谈谈恋爱、摘摘花、开开玩笑，多好啊。”
顾信之摇摇头，小孩才会这么天真烂漫，而成年人的世界从来都是腥风血雨，充满残酷的。
老人顺手添了茶，此时谁也没有再动那期盼，他一边添水一边说“那日，若涵匆忙来找老夫，可怜兮兮地跟我说你的事，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遇上了你，说低头就低头，着实不容易。”
“若涵妹妹对我是极好的。”
“那必然要珍惜的，俗话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感情不也是这样”
少年微微点头，盯着那棋盘，提醒道“老师，你该下子了。”
老人放了茶杯，拈起一枚棋子，思索片刻，落在了棋盘上。
少年裴婴一看，把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说“老师赢了。”
老人却站起来，看着远方，说“其实赢不赢已经无所谓了，阿婴，一盘棋下得精彩便不论结局的遗憾，你可悟明白了”
“即便是悟明白了，可若没有老师这样的心态，恐怕就算知道道理，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吧”少年也跟着站了起来。
老人赞赏地看着他，背着手往里走，边走边说“所以你得锻炼啊，年轻人，永远不能等自己完美了再去做事情吧”
少年没有跟进去，已经不需要了，老人该说的都说了。
这时，平陵若涵从外面进来了，远远地便听见她的声音“裴哥哥，族长请你过去，阿七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少年裴婴点点头，跟着她出去了。
阿七是他的贴身护卫，三年前十四岁的裴婴在花海里捡到他时奄奄一息，就把他救了回来。
阿七为了报恩，便留在了裴婴的身边，成为了他的贴身护卫。
因为他是裴婴的第七个护卫，所以裴婴便叫他阿七。
裴婴对他极为信任，阿七也是十分可靠只人。
顾信之把这些告诉裴婴时，裴婴依旧一点印象都没有，却看见顾信之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两人跟了过去，发现没跟上少年裴婴的步伐，他们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而他们回头，发现周围的景象在急速地变换着，不一会的功夫，便换了一副景象。
裴婴惊得说不出话。
这次他们在的地方不再是春色迷人的院子，而是典雅庄重的书房，少年裴婴正坐在桌案旁认真地看着文件。
他那少年老成的模样，像极了裴婴身边的顾信之。
平陵若涵端着茶点进来没多久，外面便响起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少主，安氏求见。”
少年裴婴一听，便丢下手中活，匆匆出门去了。
平陵若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有隐隐的担忧。
安氏也算是上丘有名望的大族，不过他所居的地方离上丘中心有些远，并且与近期时长受到来自外界龙玄族的骚扰。
虽说上丘一族闭关在这不为人知的地方，但是龙玄族可是他们千年的死对头，在找到他们的能力上更胜一筹。
虽然两族是死对头，但是自从上次大战，双方损伤惨重之后，两族便订下了和平条约。
至少百年内互不干扰。
如今，百年之期尚未满，少年裴婴倒是不怎么相信他们会做出出格的举动。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少年还是要重视这件事情。
他见了安氏之后，匆匆忙忙地召集了边防大将军以及大祭司。
看来龙玄一族的动作已经大到他们无法忽视了。
带他们走后，裴婴才问“这是要打仗了吗”
“快了。”顾信之答，这一仗无可避免，却也让人最不想发生。
99 年少无知
裴婴从未见过自己如此严肃认真的一面，他看着下面，眼神凌厉，裴婴就知道，这不可能是自己，这才是这具身体原来的灵魂。
在边境的问题上，少年决定丝毫不让步，那龙玄族要闹，便由他闹，但若要侵犯了上丘一丝一毫，便不容轻放。
他雷厉风行地下达指令，裴婴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转头问顾信之“我以前真是这样的人吗”
顾信之点头。
“我总觉得有些陌生。”是因为以前的自己太优秀了吗
“你只是忘记了而已。”顾信之说。
少年还未真正成为上丘的族长，但是权杖已经落在他肩上了。他的父亲，现任的族长，已经卧病在床，无力管事了。
族长的身体一天天变差，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少年快些答应他，成为上丘的支柱。
但是上丘族规定必须前任族长离世，方能的由旁人继承族长之位。
除非他死，否则，裴婴还只是上丘的少主。
但少年怎么舍得让他离世
所以，族长终究只能带着这至高的身份躺在病房中，所幸，少年已经长大了，过不了多久，就是他的十八岁成人礼了。
届时，便让裴婴与平陵若涵成婚，那他便可了了一桩心愿，安心离去了。
但是事情总是不会往他想好的方向发展。
在族长大病那一日，龙玄的铁骑踏平了整个安氏，直驱上丘腹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取了上丘的大片江山。
等少年裴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战火之中了。
这次的龙玄军来得迅猛，像是有预谋一般，完全掌握了上丘的防守方式。不管少年用何种方式防守和进攻，始终会被对面看破，并且败得一塌糊涂。
一向骄傲的裴婴被挫得垂头丧气的。
“阿七”他喊，整个书房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阿七”他又喊了一声，依旧没人回应。
半晌，传来平陵若涵的声音“阿七不在外面，裴哥哥，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便是了。”
裴婴抬头看了看她，见她眼中有忧虑，眸光不再像以前那般清亮，顿觉心有愧意，便道“此事只能阿七来做，不过也罢，便坦白跟你说了吧。”
平陵若涵微微倾了脑袋，作聆听状。
“如今的局势你也明了，我不能再龟缩此地，必须到前方去亲自参战了。”裴婴说。
平陵若涵一惊，说“裴哥哥，如今你是我们主心骨，前方太危险，你若是有什么事，整个上丘都”
“若涵，正因如此，我才要坐镇前线，这一次次的失败，早已说明我们中间出了内鬼。”
“裴哥哥”平陵若涵惊叫，她的眼神告诉裴婴，她也猜到了。
“他们就像是提前知道了我要做什么一样，把我克得死死的，若不是内鬼，那我便真佩服那与我对战之人。”
“那裴哥哥打算如何做”
“去前线。”裴婴说。
看他坚定的眼睛，平陵若涵不再劝，而是认真问“裴哥哥此去凶险，不知能否带上我”
“你也知此去凶险，若涵，你是一个女孩子，本就应被好好地保护在我身后。所以，你在这里等着我，等我凯旋回来，必履行承诺，风光娶你。”裴婴认真道。
平陵若涵羞红了脸。
“若我败了，你便赶紧逃，逃到安全的地方”
“裴哥哥”平陵若涵打断他，“你一定会胜利归来的，如果你真败了，我亦不会逃，若涵生是你的人，死亦随你。”
“傻。”裴婴只说了一个字，看着她的眼神却无限深情。
“你不许死”他霸道说，“一定得等我回来，只要我安全回来，便一定会娶你。”
平陵若涵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少年裴婴伸手划开空间，牵着少女的手，走了进去，两人来到了那棵巨大的桃树下。
明明外面已经不是春天了，这桃树依旧满树满树的花。
这是上丘的神树，这里是上丘的秘境，向来只有每一届族长才掌握进入这里的方法。
因为各种原因，裴婴早就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开启秘境的方法。而历代族长都是在这里，这棵神树下，与自己心爱的人结同心，诺此生。
今日，裴婴把平陵若涵带进这秘境之中，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了。
看平陵若涵害羞又惊讶的表情，便知她也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裴婴牵着她的手，对着那棵桃树虔诚道“上丘神明在上，后辈裴婴斗胆携心爱之人来此立誓，今生今世非她不娶。若违背此言，孤独终老，永世不得入裴氏宗门。”
接着，他转头看平陵若涵，问她“你可愿意”
平陵若涵点头的一瞬间，顾信之的剑从他们牵着的手穿过，凌厉、快速、带着隐隐的怒气。
一直在看戏看得起劲的裴婴被这突然的一剑吓得花容失色，他转头看着顾信之，只见后者黑着脸，巧妙地躲在阴影处，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冰寒气息却格外地瘆人。
裴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前面是从前的自己在跟妹纸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然而身边的兄弟却黑着脸，周身怒气爆表。
他想，以前的自己该不会是把顾信之给绿了吧
可是，这情节也不是这么发展的啊
“顾顾信之，你怎么了”他有点怕怕地问他。
顾信之没有回答。
裴婴一咬牙，冒着生命危险靠近他，说“兄弟，我以前要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那都是我年少无知，事情都过去了，你就别再计较了，反正我是都忘了，小心自己伤心啊。”
“是我年少无知。”顾信之缓缓答，他抬头，满脸的泪，“阿婴，是我年少无知啊”
裴婴愣了，这，跟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强悍如顾信之，竟然也落泪了
在他的眼中，一向无所不能的顾信之，今日却站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那泪光折射出眼睛透露着的后悔和伤痛，是裴婴理解不到的层次。
裴婴想，他以前肯定是经历了很痛很痛的事情，不然，他是不会有今日的脆弱的。
裴婴抱住他，忽略了一旁秀恩爱的自己，温声道“信之，谁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呢，只希望你是年少无知，而不是往后无知。”
100 商谈
作为上丘一族的少主，裴婴必须得到前面去了。在离开之前，他的父亲，族长大人和大祭司召集了上丘的各大长老，为裴婴践行。
同时，族长也亲自将权杖交到了裴婴手上，只要他从前线归来，他便是上丘的组长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对，他们都殷切地看着这个冷峻的年轻人，他超然脱俗的气质和他身上的盔甲一点儿也不搭。
但是少年无视身上的重担，拿起权杖，走到三军前面，号令前行。
“接下来，他会怎么样呢？”裴婴看着年少的自己威风凛凛，忍不住问身边的人。
自从在秘境看见那一幕之后，顾信之的情绪就有点不对劲，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走神。
这会，他也是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一样。裴婴摇摇头，看着前面，少年一身白袍，遥遥走在前面。
随着他的前行，周围的景象也在不断地变化。由青青草原、大好河山渐渐变成尸横遍野、战火横生的场面。
前一秒还在跟家人相互道别，约定凯旋归来的少年们，下一秒却浑身是血地躺在了冰凉的地上。
羸弱的上丘士兵终究敌不过强壮的龙玄一族。龙玄的铁骑踏遍了上丘的每一个角落，除了中心的都城。
他们已经把剩下的上丘人层层包围在一个笼子里了。
纵使裴婴有千般计策，终究还是被敌方一一识破了。少年看着身后伤痕累累的族人，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少主，有您的信。”阿七递给他一封信。
裴婴接过，是龙玄族的商谈信。龙玄不想赶尽杀绝，邀请他后日赴宴，讨论和谈的事。
裴婴想了想，放下信，说：“阿七，后日你陪我去一趟，就我们两个。”
阿七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不管裴婴做什么，他都不会去怀疑。无论如何，他都一直会在裴婴身边，哪怕那边是龙潭虎穴，他也会保他性命。
两人之间的信任是绝对的。
赴约之日，虽然其他人很是担心，但是裴婴坚持只带阿七过去。众人见他态度坚决，便只要作罢，却在暗暗叹息。
裴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但是，现在这个希望也快没了。
谁也不知道裴婴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去龙玄的宴会，就相当于去龙潭虎穴，却偏偏只带了一个人。
所幸，一路上，他都没有遇到意外，并且他到了龙玄之后，也受到了作为客人该有的礼遇。
少年进去，偌大的帐篷里，中央坐着龙玄的掌权人，半老的男人威严坐着，听得他进来的动静，双眼微抬，扫了他一眼。
裴婴进去，对着上首之人行了一礼，道：“上丘裴婴见过龙玄国主。”龙玄一族自称为国，国主位同族长。
龙玄国主微微点头，对他打量一番，才说：“早就听闻裴少主仪表堂堂，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罢，他又往外瞧了瞧，道：“只你一人前来。”是肯定的语气。
裴婴转头，看了看阿七，说：“两人，足矣。”
“够胆识。”国主赞了一句，指了对面的位子。裴婴不紧不慢地坐下，桌案上是一些点心和茶水，精致可口。
裴婴坐下以后，屋内的人撤了不少，阿七端正地坐在他旁边。
龙玄国主端了茶杯，笑道：“这是新春新采的茶叶，裴少主尝尝。”
少年裴婴也端了茶杯，揭开盖，杯中浅绿的茶汤微微荡漾，茶叶在汤中舒展开来，格外清新好看。
热气涌上来，带着茶叶的清香。裴婴下意识闻了闻，辨不出什么味道，却格外好闻。
他呷了一口，入口清香，咽后回甘，便说了一句：“好茶。”
“难得裴少主喜欢，听闻你更喜红茶，倒不怎么喝的惯这绿茶。”国主道。
裴婴抬头，看了一眼帘外的天气，说：“红茶性温，适合冬日饮用，绿茶苦寒，倒适合这炎炎夏日。”
国主也看往帘外，说：“裴少主怕是记错了，现如今已入秋了。”
“在上丘，夏天与秋天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天气同样是着了火一样，令人煎熬。国主此番请我来，应该不是只在这里谈论茶和天气的吧？”
龙玄国主收回视线，正色道：“自然不是，此番请你前来自然有要事相商。”
他话音刚落，侍女便端来了菜品，龙玄国主挥手示意上菜。他说：“裴少主难得前来，孤让人专门做了龙玄的特色菜，你尝尝。”
“多谢国主。”裴婴淡淡道。
侍女把菜品上完，退了出去。
裴婴夹了一筷子肉，龙玄国主道：“那是鹿肉，加入龙玄南边特制的香料烹制，最是美味。”
听罢，裴婴便把那筷子肉放了下来，抱歉道：“抱歉，我不吃鹿肉。”
龙玄国主微微有些惊讶。
“鹿本纯良，奈何人心太黑。”裴婴意有所指地叹了一句。
龙玄国主夹起一筷子鹿肉送入口中，道：“弱肉强食的世界，本就是适者生存，无关黑白。”
“那请问国主如何食用上丘这块肉？”裴婴开门见山。
“人人都道上丘族人天生聪慧，你这么聪明，觉得我会怎么吃这块肉？”龙玄国主把问题抛回给他。
“那我倒要问问国主喜欢吃哪一块了？”
龙玄国主笑。
一旁观战的裴婴看得一脸蒙圈，这两人说来说去的到底有没有说到点子上啊？今天不是来谈判的吗？你们倒是商量一下该怎么分割场地啊什么的，老是说吃肉啊喝茶啊什么的干嘛呢？
而旁边的顾信之，从进门开始就不对劲，眼神涣散，表情呆滞，问他啥他也说不出来了，整个人好像傻掉了一样。
裴婴就纳闷了，这里的人怎么就没一个是正常的呢？而且，以前的他说话这么高深莫测的吗？都让人听不懂了！
果然，政客之间的对话让人崩溃的同时也耐人寻味。
龙玄国主笑完，再看向裴婴的眼中就多了几分欣赏，他严肃了神色，也不再跟他打哑谜，而是开始认真地提条件。
其实说是商谈，这顶多就是龙玄族单方面的通知罢了。毕竟上丘没有任何跟龙玄谈条件的资本。
而裴婴其实也只能被动地接受龙玄国主提出来的一切。
但是这个条件并不是那么让人轻易接受的。
至少龙玄国主刚说完，裴婴就下意识拒绝了。
他绝对不会答应这个条件，哪怕整个家族都会陪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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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条件
“裴少主，孤有个小女儿，对你很是欣赏。”国主说了这么一句。
裴婴瞬间明白，笑道：“国主这是想要联姻了？”直接点破。
国主也不恼，反而笑问他：“不知你意下如何？”
“晚辈已有婚约，实在是抱歉。”
“孤也听说了，与你定亲的是好像是大祭司家的千金，上丘有名的美人啊。听闻是上一辈就定下的婚约？”
裴婴点点头。
“那确实不好违逆啊，若是孤要你解除婚约娶孤的小女儿，那就把你陷入了不孝不义之中了。看来孤小女儿的愿望是要落空了。”
“晚辈实在抱歉。”
“算了。”国主挥挥手，说：“孤不想陷你于不孝不义之中，所以，劳烦你帮孤转告若涵小姐，若是她愿意嫁来龙玄，那孤便放过上丘，不然，必定永绝后患。”
裴婴愣住了，他是万万没想到，龙玄的国主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他也听说龙玄国主有个儿子正是适婚年龄。但是为什么，他要提这样的要求？裴婴百思不得其解。
“裴少主？”国主叫了声，手指敲着桌子，桌上的清茶已经没了烟气。
裴婴反应过来，说：“恕晚辈无礼了，这个话我不能转述，也请国主打消这样的念头，若涵是绝对不会嫁到龙玄的。”
“难道你便让孤赶尽杀绝吗？”国主轻问，“孤不会手软的，上丘什么情况你也都清楚，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那么孤的大军便会屠城，整个上丘都不会放过。接受孤的条件，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裴婴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只觉得精神恍惚得很。
阿七跟在他的身后，一句话都不说。
在那个帐篷里，另一个裴婴在不停地找着什么。刚刚他光顾着听少年的自己和国主说话，一不留神，竟然将顾信之弄丢了。只是那么一瞬间，顾信之就不在他身边了。
裴婴拼命地找他，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顾信之，他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但是找遍整个帐篷，连顾信之的身影都没有。
他冲了出去，看着自己走远的背影，大喊：“喂！裴婴！你停下！”
恍惚间，少年裴婴似乎听到有什么人在叫他，他回头，除了阿七，没有看见任何人。
在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叫他呢？
少年裴婴微微摇头，重新往前走。
裴婴在后面喃喃道：“顾信之去哪里了？顾信之去哪里了？顾信之！”要是把他弄丢了可怎么办啊？明明在这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他不对劲了，应该送他去休息的，偏偏自己却还是不管。
裴婴开始埋怨起自己来，这种愧疚的害怕的情绪越积越多，渐渐地将他笼罩在一个怪圈里。而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边的景象已经变化了，他唯一关系的就是顾信之，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少年裴婴回到上丘的时候，龙玄族的要求已经在族内传开了。每个人见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同情的、心疼的眼神。
他受不了这种目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若涵，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龙玄国主说七天之内要作出决定，要么他们过来迎娶新娘，要么他们的铁骑就会踏遍上丘的每一寸土地，踏在上丘的每一个人身上。
即便是这样，裴婴依旧不想把自己精心呵护的女孩拱手让出去。
但是，无数的人过来劝他答应这个条件，保存上丘的最后一点血脉。上丘不能亡。
他当然知道，上丘不能亡，他也明白，在上丘和平陵若涵之间，他更应该选择上丘，但是他就是无法开口。
“少主，大祭司来了。”阿七进来说。
伏在桌子上的裴婴抬起了头，昏暗的房间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阳光一下子落在他的身上。
“请进来吧。”他说。
阿七点头，出去了。过了一会，一头白发的大祭司进来，拱手道：“见过少主。”
“大祭司不必多礼，”裴婴此时已经重新坐回去了，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光亮，“不知道您来何事？”
“少主应该知道老臣为何而来。”
“如果是为若涵的事，大祭司就不必多劝了。”
大祭司摇摇头，说：“老臣身为若涵的爷爷，想必是有权力开这个口的，与其这么干耗着，老臣还是劝少主听众人之言，便应了龙玄国主吧。”
“大祭司……”
“少主倒不必为若涵担心，是非轻重，她懂的。少主也莫怪老臣狠心，与整个上丘相比，老臣的孙女确实不值得少主如此。老臣是上丘的大祭司，应该为整个上丘着想，您是整个上丘的少主，更应该为上丘所有臣民着想啊。”大祭司语重心长地说。
听罢，裴婴陷入良久的沉默中。
“老臣也不逼迫少主，只是，您不管如何，总要负一方，老臣不想您成为上丘的罪人啊。”
“大祭司，您让我想想。”裴婴说。
大祭司点点头，说：“老臣便不打扰少主了。”老人说完，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裴婴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想了很久，最后，他朝门外喊了句：“阿七。”
黑衣少年进来，他跪在地上，随时待命。
裴婴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黑衣少年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说：“你听着，交给你一个任务，从此刻开始直到你生命的尽头，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无论我如何，你都要时刻守护在若涵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寸步不能离开。”
“少主，我是你的护卫。”阿七第一次对他的安排提出了异议。
“我知道，阿七，一直以来我都只当你是我的专属护卫，因为你曾说过，今生只会听我的吩咐。那么今日乃至后来，我希望你都遵守你的诺言，记好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
阿七沉默半晌，最后点头说：“好。”
只一个字，便把他所有的决心都交了出来。
裴婴把他扶起来，终于说出心底所有的顾虑和安排。思考这么久，他已经对每一种结果都做出了预测，虽然可以选择最优的那一种，但是那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所以裴婴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屈服，他依旧是那个上丘最夺目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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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十里红妆
平陵若涵站在镜子前面，镜中的她身穿大红嫁衣，美艳不可方物，可是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生机。
旁边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帮她打理妆容和衣装。
此时，已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了，作为少主的裴婴，为了整个上丘一族，不得不答应龙玄国主的要求，割地联姻。
而这门亲事，也是平陵若涵亲自点头的，若不是她点头，恐怕裴婴就要做上丘的罪人了。
而她，绝对不会让裴婴成为上丘的罪人。
“小姐，好了。”侍女轻声说。
平陵若涵从沉思中醒来，看着镜中的自己，那耀眼的红色讽刺极了。但是她还是认真拢了拢头发，问：“裴哥哥到了吗？”
“少主在外面等着呢。”侍女答。
“我有话想跟他说，你去请他进来吧。”若涵说。
侍女屈身出去了，不一会，门被重新打开，一袭白衣的裴婴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屋里红妆待嫁的女子。
平凌若涵转头，正面面对他，微微笑着说：“等这一天我等了十几年，我一直以为那个人肯定是你，一定是你。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般田地。”
“若涵……”裴婴只叫了她的名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了，终究是他负了她的。
“裴哥哥你是不是觉得很抱歉？”她抬头看着他，此时她的眸子里才有点点光芒，“觉得抱歉就对了，我不会那么大度，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记得你自己欠了我的。或许这很自私，但是我不想你忘了我，我希望你记住，我进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上丘，而仅仅是为了你。”
“裴哥哥，若不是你，我决计不会这么做的。”她又强调一遍。
听罢，裴婴别过脸去，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或许是愧疚的，是不忍的，是伤心的，但他也绝对不会说任何的话。
平陵若涵再也清楚不过。
从今天起，她就不再是他的未婚妻了，她要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以后他身边会有谁，谁又走了，都与她无关了。
光是想到这一点，若涵就觉得将来的生活是如此地苦涩，每一天都是漫长而折磨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
“别叹气，你笑的时候才最好看。”裴婴说。
平陵若涵抬头，看着他，勉强扯出一点笑容，说：“裴哥哥，我可是一直相信着你在神树下的承诺，相信你有一天凯旋归来娶我。那时，我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嫁给你。”
“可惜啊，我终究没有等到，如今却要十里红妆嫁给别人了。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光是听到你那样说，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若涵……”
“我会笑的，裴哥哥。”她笑着笑着，眼泪在眼眶里打滚。
“小姐，时辰到了。”侍女在门外提醒道。
屋里的两人相对无言，等了一会，侍女进门来，扯了头盖，小心帮她盖上。
这一眼，可能就是的此生最后一面，在红布落下的一瞬间，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随后湮灭在尘土和空气之中。
“裴哥哥，我要走了。”她说完，由侍女搀扶着出门。
裴婴点点头，让开了路，目送她一步步走远。眼睁睁看着自己曾在秘境神树下许下的诺言一点点分崩离析。
他亲手将她送上花轿，亲眼目送她离开生她养她的故土。
最后，他也只能对阿七说：“去把保护好，若涵就靠你了。”
阿七点头，魅影一般跟在送亲队后面，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裴婴看了最后一眼，毅然转身，走向属于他的指挥台。那后面，为了办好这场亲礼，红彤彤的一片，格外的喜庆。
但是街上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悲戚的神情，虽然是盛大的婚礼，族中却没有一个人是笑逐颜开的，每个人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担心。或是担心上丘一族的安危，或是担心自身的存亡，或是担心远嫁的新娘。
却都已经不重要了，裴婴决定不再管这些事情，这么多年来，他人生几乎属于上丘一族，他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会有一刻是属于自己的。
在虚无缥缈中寻找许久的外来裴婴，在绝望之海中挣良久，他终于接受了找不到顾信之的事实。
只是当他反应过来，身边的光景已经千变万化，之前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了。再次清醒过来的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捂着头，在虚无之中跌跌撞撞。他睁开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那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慌张，他想，自己是不是就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也好吧，只希望在这里消失了，他能够回到现实世界之中，希望他还能补救他错过的那些岁月。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当那阵剧痛过后，他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全变了。
他不是像少主一样呆在运筹帷幄的房间里，而是一个人站在荒凉的野外，他面前，一片血红，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大道上。
站在那些尸体中央的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男人。
他此刻手执匕首，刺入身穿红嫁衣的女子身上。
裴婴猛然想起，那不是阿七吗？他最信任的护卫，而他所伤的女子不就是平陵若涵吗？这是怎么了？
裴婴不解的同时，心里突然被一阵悲痛和愧疚充满，那是怎样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他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是当那种感觉充满自己的内心的时候，他就再也动不了了。
“噗！”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洒了一地。
黑衣男子收刀，平陵若涵倒在马车上，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裴婴不受控制地抬手指着他。
阿七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裴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想要防卫，但是他却丝毫动不了。
“阿婴，对不起。”阿七说。
这熟悉的声音，裴婴震惊地抬头看他。他居然是对着自己说的吗？可是他不是幽灵状态，这个世界里的人都看不见他才对的啊。
“我必须杀了她。”阿七又说。
裴婴只能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说罢，阿七把那把沾满了鲜血的匕首亲手递到裴婴的手中，说：“阿婴，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你可以随意处置了我。”
一沾到那把匕首，裴婴就觉得无比滚烫，烫得他用力甩开。恍惚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卧底。”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阿七点点头，他依旧蒙着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从三年前开始，龙玄就把你派到我身边了，他真是埋得够深啊！枉我对你如此信任，我倒想知道，你在龙玄到底是什么人？”裴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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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我是个罪人
“只是个罪人罢了。”阿七说，固执地把匕首塞到裴婴的手里。
裴婴的握着那滚烫的刀，一时间迷茫、愤怒、后悔，各种情绪都涌了上来，他竟然错信了一个龙玄的卧底这么久，他这是完全把上丘一族的生死都给拱手相让了。
“难怪我的战术都没用了。”他低声说。
“对不起，是我，把你所有的安排都泄露给了龙玄，包括这一次。”
“为什么？”
“因为我是龙玄人。”他说。
裴婴抬头，忽然听见身后呼天抢地的叫喊声，他回头，上丘仅存的城中，烟火漫天，龙玄的骑兵肆意践踏，人们四处逃散，不断地有人倒下，尸体没有人收拾，被马蹄踏成肉泥。
那是怎样一副惨烈的景象。裴婴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己彻底成了上丘的罪人，不可原谅的罪人。
身后，他的家园被人践踏，面前，他的女孩被人刺杀。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副无所谓，也无惧生死的模样。
裴婴只觉得五脏六腑，千疮百孔地疼。
“我毁了你的家族，你还不杀了我吗？”阿七又问。
裴婴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忽然把它扔开，拨开眼前的人，奔向那个红衣女子。平陵若涵躺在马车上，还是死前的模样，那是她最美的时刻，她穿着大红嫁衣，妆容精致。
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裴婴把她抱起来，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
她腹中流出的鲜血，和她的嫁衣一样红，融在一起了，分不清那是鲜血还是嫁衣本来的颜色。
“若涵，若涵，我来娶你了，你醒醒…….若涵……”他一声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远处的阿七，低垂着头，他在乎的人就连死都吝啬赐予他。顿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久久地站在那个地方。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他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要你永远活着，永远活在这种愧疚之中，永远不得解脱。你接下来的一生都将受此困扰，都将活在我给你的噩梦之中。”
那是裴婴对他的诅咒，他一辈子都不敢死了。他在想，这种日子，他要过多少才够还他呢？
答案是未知的。
裴婴抱着新娘的尸体，迎着夕阳，一步步地往回走，路过他身边的人忙着逃难，却被骑兵抓回去，处决了，或者是，被乱箭射死。
城中的尸体渐渐堆积，龙玄的铁骑渐渐占领这座城。一路上，却没有任何人阻拦裴婴。
他怀中的女孩，绝美而惨白的脸庞，惊艳了所有人。
那张脸，深深地刻在躲在稻草堆里年幼的叶赏的脑海中。她的母亲一直说平陵家的小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她还不信，直到看到了裴婴怀中的若涵。她才明白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只要看过一眼就无法忘掉的容颜。
但是，红颜薄命，她那么美，却早早地死在了别人的怀中。
裴婴把她带回了那个他们都熟悉的院子，却不知道阿七一直跟在他的身后，阿七摘了面纱，他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他打开秘境，抱着若涵走了进去。
阿七知道这个地方，上次裴婴对平陵若涵许诺的时候，他也在，只是，他从来都不会让人知道他的存在，这次也一样。
裴婴把怀中的女孩埋在树下，他长跪在树下。那树上的桃花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好像眼泪一样，不间断。
阿七不知道那花瓣落了多久，只是当他再次进去的时候，那棵树已经枯萎了，裴婴也不见了。
他终于把他弄丢了。
他出去，宣布，上丘一族灭族。
从此，龙玄，再也没有对手了。
裴婴没有找到顾信之，到最后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那里面的裴婴，成为了裴少主，体验了一把他最后灭族的悲痛和被背叛的绝望。简直是虐身虐心，最后自己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都不知道。
虽然他没有找到顾信之，不过他好像找到凌若涵了，不是平陵若涵，后者已经被他埋到神树下了。
但事实上，她们是一个人，无论是平陵若涵还是凌若涵，都只不过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而这场战争牺牲的人太多了，她也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罢了。
她还是那么漂亮，穿着一身红衣，缓缓向他走过来，不知道为何，裴婴觉得有些诡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所谓的幻境之中浪费了多少时间，只知道，再走不出这地方，他估计得被这女人玩死。
“裴哥哥，你想起了吗？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情。”她问，带着期盼语气。
裴婴看着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的脸上，泪痕还没干。
凌若涵叹了口气，上前轻轻帮他擦干眼泪，说:“裴哥哥说要娶我的，难道在秘境神树下许的诺言也全都忘了吗？不过没关系啊，我会帮你想起来的。”
“你说的帮我想起来就是这样把我扔进一个虚无的幻境之中，让我再体验一把上辈子的人生？”裴婴问。
“这是最好的办法，那忘川水已经抹去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回忆，唯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你想起从前的事，想起我来。”
“那我宁愿这些事情从未发生过，我也不需要想起。”
裴婴刚说完，凌若涵的脸色就变了。她由开始的悲戚渐渐变得狰狞、凶狠，她的语气冰冷而绝望:“为什么？我为裴哥哥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绝情？！”
裴婴很想说，他根本就不是那个人，他是个借了这具身体的冒牌货，他现在只想回自己的家，至于这里的一摊子乱事，等原主回来再说吧！
但是他要是明说他从另外一个世界来，那又太诡异了，总之这些事情很难说清楚。反正他是不会接这个烂摊子的。
“若涵，你先冷静一下，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能一直困在那里，上丘已经没了。”
“对啊，上丘已经没了，你怎么还活得这么安然呢？你怎么还和一个灭我们上丘一族的龙玄人一起谈笑风生呢？！”凌若涵大喊。
“你什么意思？”裴婴不解问，难道他应该一生带着仇恨回去寻仇吗？
因果轮回，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都是自然演变过程，他个人无法改变太多。如果一直执着于寻仇，不知道会毁掉多少人的性命，放下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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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没有再来一次啊
“就算那个人将你背叛，哪怕那个人害得你家破人亡，害得你灭族，你仍要与他一起！”凌若涵大声控诉。
她的情绪现在极不稳定，连着周围的幻境也颤抖了起来。裴婴只觉得她这话尖锐得可怕，刺得他耳膜都要破了。
如果他没记错，她口中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阿七了。如果不是阿七，或许上丘还是有希望存活下去的。但是这一切又不能全都怪到阿七头上去。
说到底，终究还是裴婴的信任让他有机可乘，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爱恨情仇，现在的裴婴是不清楚了。况且，自从平陵若涵死了以后，裴婴与阿七，应该反目成仇，互不相干了吧。
为什么凌若涵还要说自己会与如仇人一样的人出现呢？裴婴不解地看着她。此时的平凌若涵跟疯子没什么区别，她绝望地看着裴婴，眼睛里的黑洞是裴婴怎么也填不满的渴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裴婴说。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就陷入了天旋地转和锥心刺骨的痛苦之中。恍惚间，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
那种代替进去原主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他看见自己走在忘川的河边，心里既有对整个上丘一族的愧疚，也有对自己的失望和后悔，更有对平陵若涵的抱歉，五味杂陈，让他不知道自己是走在人世间还是地狱里。
他提着剑，跌跌撞撞地走在河边，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
背后，顾信之慢慢地跟着他，亦步亦趋，始终保持着一个距离，不远不近，不肯离去也不能靠近。
裴婴明明知道他跟着自己，他想回头叫他，跟他说：“顾信之，我们离开这里吧，这里太复杂了，我应付不过来。”
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一步一步地在河边走。忘川河水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着晶亮的光芒，映得漫天星星都亮了。
裴婴一身白衣，在亮晶晶的忘川河旁缓缓走动，他路过的地方，留下无限愁绪。那河水好像知道他的心情一样，随着他步伐轻轻荡漾，荡出丝丝愁绪。
白衣后面，一袭黑衣的顾信之紧紧跟着。这个场景持续了好久好久，裴婴都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他只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伴随着他们越走越远，那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终于，裴婴好像走到了他想要到达的地方一样，他停了下来，转身面向忘川河，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眼神忘得很远很远。
顾信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也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他，不敢靠近。
裴婴轻动嘴唇，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俊美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顾信之疑惑又渴望地看着他。
在他挥起剑的那一刻，顾信之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但还是晚了。
裴婴举剑，毫不犹豫，剑锋划过他洁白的脖子，留下殷红的血痕。他像落叶一样飘零下来，在顾信之靠近的那一刹那，坠入忘川河水中。
闪着亮光的河水迅速把他吞没，只一瞬间，他便再也不见影子了。整个忘川河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依旧在月光下闪着晶亮的光。
顾信之趴在河水旁，还保持着捞他上来的姿势。他眼睁睁地看着裴婴消失在他的面前，连表情也来不及给。
泪水就那么从眼眶汹涌而出，滴滴滴落在忘川河中，和那忘川水融在一起。如果，他敢靠近一点点，也许就能抓住他，阻止他了。
但是没有如果了，他走了。
顾信之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甚至想跳入这忘川之中，可他一想到裴婴说过的话，他便只能趴在那河旁。
裴婴惊讶地看着自己坠入河水中，原来原主的上一辈子就是这样死的吗？他在最后一刻，心里依旧是乱如麻，不知所措。他对平陵若涵是抱歉的后悔的，他是上丘的罪人，他对阿七那种复杂的感情，让他永远都无法带着这样的记忆苟且偷生下去。
他不想要这么纠结这么复杂的记忆，他想也许喝了这忘川水便能忘掉这一切吧。但是却不能洗刷他的罪孽，所以他只能以死来让这一切在他这里停止。
他死了，这些罪孽便由他带着走了，这些仇恨便随他而去了，那些悔恨也能够停止了。
这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自刎的那一刻，心依旧是千疮百孔的。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懂他了，也没有人能够拯救他了。
那一刻才是真正的绝望。
那一刻，痛得裴婴呼吸不过来。
裴婴仿佛看见自己满目苍凉。
忘川水冰凉，夺走了所有温度。
......
虽然他知道这些都已经发生过了，一切都是假的，却也是真实的，但是顾信之依旧抑制不住地后悔。这种悔恨已经伴随了他很多很多年，在那些不被原谅的岁月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
只是，当他再一次体验到这种痛苦和绝望，他就再也无法忽视心底的那一点悔恨。
人生没有办法重来一次，他已经没法重新定义自己做过的事情，只有不断地挽回。
顾信之不知道，这一次，要持续多久。
......
“大人，周围都是一样的。”陆全希跳回来说。
自从在万花谷中与裴婴他们失散了之后，他们就掉入了一个未知的幻境之中。幸好丘平初在一切开始之前，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看来是我们这边出了错。”丘平初说。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陆全希不解地问。
丘平初看看四周，说：“原本这应该是一个可以把人拉进回忆的幻境，让进入的人重新经历一遍之前的人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边出了差错。”
“是大人之前做的那个吗？”陆全希问。
在环境开始前，丘平初就躲在房间里不知道捣鼓什么，甚至还找他要奇奇怪怪的药材。
丘平初略点头，说：“目前也只有这样的解释了，之前我发现不对劲，确实是在做一些努力，只是没想到还真的影响到了这个幻境。可是，庄梦的技术应该也没有这么差才对啊。”
“也许不是庄梦大师设计的呢？”陆全希说。按理说，庄梦应该包揽了万花谷中所有幻境的设计，但这个幻境，无论是技术还是内容，都有失庄梦帝国第一幻术师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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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一起来挖笋啊
“那就没错了，应该是凌若涵的杰作。”丘平初说。面对这周围一大片的竹林，他此刻更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出去。
“对了，我让你找的凌幽草呢？”
陆全希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本来已经托裴兄去拿了的，但是他还没回来，我们就进来这里了，而且跟裴兄走散了。”
丘平初听罢，摇头叹气。
“这个很重要吗？”陆全希问。
丘平初点头，说：“重要，说不定是决定我们解开这幻境的关键。”
“啊？这怎么办？早知道我就应该直接跟他一起去拿的。”
“也罢，没了这个，我们只能费点功夫了。”丘平初倒不怎么气馁，他抬头看看天，遮天蔽日的茂盛竹子，让人看得眼睛发花。
陆全希也学着他抬头望天，半晌，他终于受不了，说：“这漫天都是竹子，能看出什么来啊？”
“确实麻烦。”丘平初说了句。
“大人，你是不是找到点什么了？”
“没有，看一步走一步吧。”丘平初收回视线，随意选了个方向，往前走。陆全希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一天都没走出这片竹林，反倒是越走越觉得这竹林越来越茂盛，倒像是他们越走越深似的。
一路上，丘平初也没说什么，陆全希也是那种听命令不多言的人，他相信丘平初的判断，是那种即使跟着他会死也会继续跟下去的信任。
所以，走了这么久，他们之间很少说话。
“阿希，”丘平初忽然问，“要不你给我讲讲过去的事情吧。”
陆全希愣了一下，想了想，说：“过去的事情？可是过去的事情大人你都知道啊，我也没什么可讲的。”
丘平初摇摇头，说：“不啊，肯定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比如你没来密探司之前的事，我都是不知道的。”
“啊？那种事情啊，没来密探司之前的事都不值一提，反正那都不算是人生。我的人生是从遇见大人开始的啊。”陆全希无比怀念地说。
在他遇到丘平初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堂堂正正地活着。但是还好，他遇到了，陆全希看着前面比自己还要小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心安。
对于他来说，丘平初是一个比自己还要重要的存在，只要他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而那些不堪的过去，根本不值得与他相提并论。
“我之前听过一点点。”丘平初说，“关于你的事，真的很难想象啊，你居然真的会过来我这里。”丘平初认真地说。
“因为当时我觉得大人最好了。”陆全希说。
当时有很多的候选人，但是丘平初还是一眼就看中了他，以当时陆全希的能力，他完全可以选择更有前景的上司，但是，他没有。既然丘平初选了他，他就会忠心耿耿地跟着他。
他没有选错，或许丘平初不是最有权力的，但却是对他最好的。身处那样的位置，中间有太多弯弯绕绕的肮脏东西了。陆全希自问在自己的前半生已经见过够多的污秽了，但依旧被大周朝中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恶心到。
“真的不说说以前的事情吗？”丘平初问。
陆全希觉得奇怪，平时的丘平初是不会这么对无关案件的问题穷追不舍的。他看了看周围无穷无尽的竹子，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大人，是不是我说出以前的事情，这里的景象就会变啊？”
丘平初停下来，点头说：“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样。这个幻境应该是要事先输入大概的记忆，才会在主角进来的时候呈现原形。”
“那如果像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这个幻境并没有我们的记忆，所以里面都是一样的。”
“对，另外，也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凌若涵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丘平初下定论。
“她的对象是玄贞书院那三位？”
“应该不会是叶赏，看不出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猜测应该是裴婴，凌若涵见他的第一眼就不简单。”
“如果她的目的是裴兄，那她怎么获取裴兄的记忆呢？”
“这才是我不解的地方。”丘平初说，除非两人之前就认识，但是自从进了万花谷开始，裴婴就表现得一点都不像是认识凌若涵的样子。
“会不会两个人之前就认识呢？裴兄不是掉入莲塘之后失去记忆了吗？也许凌若涵就在他失去的记忆之中呢？”陆全希猜测道。
他这么一说，倒是点通了丘平初，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裴婴和凌若涵之前就认识，只是裴婴偶然失忆，不记得凌若涵了。
这样，凌若涵便能创造这个幻境，把裴婴拉进去，让他重新根据自己的记忆走一遍人生。而幻境中所有的感受和价值观，都应该是凌若涵赋予的。如果裴婴还记得以前的事，就会出现幻境强加的思想以及自身观点的碰撞，并在这种碰撞中失去理智。
但若是裴婴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那他便会全盘接受幻境中的思想，也就是凌若涵的想法。这就相当于给裴婴洗脑了。
凌若涵这个女人，想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这样了吧。
但是，该怎么去阻止她呢？
丘平初又愁了起来。
当他反应过来，发现陆全希正蹲在地上捣鼓着什么。丘平初好奇走过去，发现这货正在挖竹笋。
大概是察觉到丘平初靠近，他回过头来，笑得有点傻，说：“大人，走了这么久，应该也饿了吧，我们还是吃点东西吧。这竹林中也只有竹笋可以吃了。”
丘平初一时无语，他看了看周围，发现地上冒出了不少竹笋，但是在这之前，他似乎并没有看到那么多竹笋。他突然想到什么，唰唰砍了几根竹子，也跟着陆全希挖起竹笋来。
陆全希有点疑惑地看着突然亢奋起来挖笋的丘平初，想问点什么，却又发觉无从问起，在他的潜意识里，无论丘平初做什么都是对的。
“愣着干嘛？快一起挖啊！”丘平初看他停了下来，催促道。
“可是......”陆全希看着旁边小山堆似的竹笋，支支吾吾道：“这么多够吃了啊。”
“这不是用来吃的，这是用来开门的！”
“啊？”陆全希在笋中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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