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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凉未央     南陈衰亡录txt下载     南陈衰亡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二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欧阳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番话说得欧阳青低垂着头,他渐渐认识到自己这事做的的确有些莽撞,自己一个舍人,只要做好分内之事,何必定要向主人邀功呢。

    诚如堂兄所言,将来太子登基,自己怎么自处?济王能护佑自己吗?到那时,只怕不仅得不到保护,济王为了自身利益,还会把自己推出来当替罪羔羊。

    家里父母早亡,没有任何人能依靠,能替自己遮风挡雨,好在堂伯把自己当成亲生孩子看待,才有了今天这衣食无忧的日子。

    欧阳青听着堂哥的话,越想越害怕,眼角不由盈满了泪水,怯怯地说道:“哥哥有所不知,济王对部下苛刻严酷,对仆人更是心狠手辣,稍有不如他之意者,轻者被折磨得半身残废,重者立即身首分家,如果我不按照他的话做,哎·····”

    欧阳福当然听说济王的残暴,也深深明白他这个弟弟的苦衷,不便横加指责,“弟弟,你今后一定要小心从事,凡事要多长个心眼,要学会保护自己,能够不做的尽量找理由推脱,不要参与到争夺中去。”

    “哥哥,弟弟我一定牢记你的话,遇事多想,不再莽撞,可是这事怎么办呢?弟弟我已经做了错事,还望哥哥指教,弟弟我一定尽力弥补。”

    欧阳青诚恳地态度让欧阳福大为感动,可这事究竟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只好安慰道:“弟弟也放宽心,我想宝姑娘兰心蕙质,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我这就回去向她说明情况,如果宝姑娘有什么交代,弟弟一定要竭尽所能办好,而且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还有,你弹劾这事,是否有别人知道?”

    “没有,绝对没有,就连王妃也不知道。”欧阳青肯定地说道。

    “那好,我这就回去,宝姑娘正等着我回话,你以后有时间多来找我聊聊,我那里说话很方便。”

    临别之时,欧阳福又一再叮嘱堂弟要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得知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宝儿的心更加不安,这可不是一般的兄弟之间因某些嫌隙而互相诋毁,这可是一场权力之争啊。

    这种皇子之间的角斗可比一般后宫嫔妃相互争宠要残酷得多,为了那个皇位,父子之间、兄弟之间相互兵刃相见,血流成河的惨景自古使然,难道这悲剧就要在他们兄弟身上上演了吗?

    宝儿清晰地感到陈陵地做法已经释放出了信息,已经把矛头指向了太子,弹劾、找茬,如果这一切没有凑效,那接下来会是什么手段呢?

    宝儿眼里闪烁着陈陵阴毒的眼神。

    不!我不能让这种悲剧上演,我一定要竭尽所能去阻止,太子是我这辈子的依靠,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度过这道关口,只是我宝儿暂时还没有想到。

    太子现在怎么样了呢?毛大人也是太子一党的,他不可能坐视不管,而且他是朝中老人,是官场的一条狐狸。

    宝儿决定让欧阳福去吏部打探一下情况。

    午饭过后,欧阳福回到了光昭殿,把他从毛远那里听来的详细向宝儿做了汇报。

    宝儿亦喜亦忧,喜的是毛远让她放心,太子在吏部绝对不会受到任何委屈,饮食起居都是他亲自过问。

    忧的是皇上关心这前线的战况,对太子一事置之不理,而毛远鉴于弹劾自己的奏折还在圣上面前摆放着,就连自己也难以揣测圣意,想要力谏,更担心圣上一怒之下,老账新账一起算,不仅自身难保,甚至还会让圣上对太子更加不满。

    宝儿当然明白毛远的担忧很有道理,她也不主张让太子的人去向皇上讨情,那样做,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既然不能让太子的人去求情,那······

    宝儿脑中闪过张楠的形象,嘴角旋即挂起一丝笑意。

    对!解铃还须系铃人,张楠才是最佳人选,她从欧阳福口中知道,她对此事一无所知,她那样一个贤淑之人,而且对陈陵的一些做法也甚为不满,还屡屡劝谏,由她出面最好不过。

    这是宝儿第二次来到东府,第一次的旖旎虽然偶尔纠缠着她,但那毕竟是意外,只是一时的心动,并不影响他对太子的感情,也不影响他一心维护太子。

    陈陵已经领兵出征,宝儿完全放下了心事,用不着担心再有意外情况发生。

    张楠听说宝儿来访,顿感受宠若惊,这是太子最宠幸之人,就是以后成为国母的可能性也特别大,将来许多事情还得仰仗,所以急忙出迎。

    宾主落座后,简短的几句寒暄,侍女早已摆上各色时鲜水果,宝儿哪有心情去品尝。

    张楠第一眼看见宝儿,就知道她满腹心事,必定无事不登三宝殿,随即让所有侍女退下。

    “宝姑娘,你能屈身前来看望姐姐,姐姐万分高兴,我见宝姑娘似有心事,不妨说给姐姐听听。”

    既然明了宝儿有事,当然还是自己先提出来,以避免宝儿难以启齿。

    “不瞒姐姐,今日宝儿前来打扰,实在是情非得已。”

    宝儿于是把整个事情向张楠和盘托出。

    等宝儿说完,张楠面带愧色:“哎,是家夫心胸狭窄,做事有欠考虑,对不起太子和江总,也对不起妹妹,让妹妹如此忧心。”

    “不,姐姐,这事也不能全怪济王,太子他们也有责任。”宝儿见张楠一点护短的心思都没有,正如她所想,是那样通情达理,急忙揽过话题,接着说道:

    “当今外敌入侵,值此国家兴衰之际,太子不识时宜,聚众饮酒,确实不该,只是这事惹怒了圣上,圣上本因外敌之事,已经焦头烂额,又加上这事,更是心急如焚,济王和太子都是圣上的儿子,两人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在这个时刻,应该同心协力,辅助圣上,替圣上分忧解难,但这事却······”

    宝儿适时打着嘴边的话。

    “是啊,这不是让外人笑话吗?”

    “正如姐姐所说,圣上一怒之下,把太子和江总羁押,虽然只是暂时之事,但这事一旦久了,必定人尽皆知,那样定会有许多人胡乱猜测,对皇家的声望造成严重的后果,我想姐姐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姐姐当然明白,一定要尽快说服圣上,恢复太子自由之身,这是我们皇家自己的事,有什么事情关起门来商量。”

    “姐姐真是深明大义,宝儿在此谢过姐姐。”宝儿起身恭敬地向张楠施礼。

    张楠急忙站起来,托着宝儿双手,她已经明白宝儿的意思,无非是让自己出面,可是,见了皇上怎么说呢?而且皇上是否能听得进去自己的意见,如果不成,她既然答应了宝儿,又如何向宝儿交代。

    张楠面有难色,宝儿早洞穿了张楠的心事,“姐姐不必担心,你的话圣上十有八九会听,你对此事一无所知,这事仅是欧阳青所为,而他又是得到了济王的授意,你如果把欧阳青一同带去,说明情况,皇上一定会改变主意。”

    “妹妹,这管用吗?”张楠有些不相信宝儿的话。

第一百八十三章 巧计救太子

    见张楠仍然顾虑重重,宝儿接着解释道:“姐姐,请你相信宝儿的话,济王之所以如此做,仅是因为他们兄弟之间一时的斗气,并没有别的原因,但事情却不巧出在这节骨眼上,所以圣上才龙颜震怒,其实圣上也并不是铁了心要惩罚太子,但既然把太子羁押起来,现在圣上也骑虎难下,姐姐前去,正好给了圣上一个台阶,事情也就迎刃而解。”

    张楠还是显得犹疑:“妹妹,我也明白这个道理,我只是不知道见了圣上,该怎样提起这事?又如何去说服圣上?”

    宝儿心里暗自高兴,她早已为张楠准备好了一切,便说道:“姐姐,依宝儿之见,你不妨就说听到东府有人弹劾太子,觉得不应该,自己打听之下,才知道事情原委,至于如何让圣上松口,你不妨就抓着他们彼此之间那种割不断的血缘关系以及皇家的声誉,只是千万不要惹怒圣上。”

    张楠也是一个心思灵巧的女子,宝儿淡淡几句话,早已豁然开朗,展颜笑道:“妹妹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妹妹放心,说啥我也会办好这件事!”

    “姐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宝儿拉着张楠的手,激动不已。

    “妹妹可千万别这样说,我这就进宫去。”

    在宝儿和张楠相见之时,欧阳福也找到他的堂弟,按照宝儿的吩咐仔细交代了一番。

    欧阳青回去时正赶上张楠派人来叫他,张楠向他说明了此次进宫的目的,欧阳青早已心中有底,加上张楠也没有责备他做了那事,欧阳青心中更是镇静了不少,表示一定全力配合完成任务。

    陈式自从得知北方强敌来犯,便没有合过眼,整日面对那副舆图,苦思冥想,这是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江山,他不想就这样轻易断送,他需要把这江山传承下去,让他的子孙后代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不时派人去兵部打听消息,希望有前线传回来的捷报,可一次次落空,更让他焦灼不安。

    太子聚众饮酒之事,要是平时他不会怎么介意,可这没心没肺的东西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一想起这事,陈式心中就充满怒火。

    当张贤禀报张楠来觐见,陈式楞了一下: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陈式这两天虽然连朝中大臣都无心接见,但出于对陈陵的溺爱,加上张楠平时就留给了他端庄贤淑的印象,还是决定见见张楠。

    张楠带着一大篮子橙子步入,她后面紧跟着欧阳青。

    “臣妾给父皇请安。”

    “免礼,你孝道之风诚属可嘉!”陈式看着张楠带来的礼物,心情好了一些,那礼物虽然平常,但却是儿媳送来的,足见她的孝心,这对于任何一位老人来说,都是莫大的安慰。

    “父皇日夜为国事劳神伤身,臣妾虽然贵为子媳,却无能为父皇分忧,只是略表孝心,望父皇以国事为重的同时,千万要保重龙体。”张楠恭敬地说道。

    “难能可贵!真是难能可贵啊!”陈式似乎心有感触。太子是那样的不争气,陈陵倒是有雄心,但他的缺点自己其实也非常清楚,说起来,这两个都是前世的冤家,没有一个让自己省心的,好在他们身边的女人还明白事理,要不然,她们再从中教唆,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正在陈式无限感慨的事时候,欧阳青‘噗通’跪了下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道:“万岁,奴才欧阳青向你请安,奴才有罪,我对不起你,给你添了天大的麻烦,请你治奴才之罪。”

    陈式一听欧阳青,疑惑地问道:“哦,你就是前来向朕密告太子饮酒的欧阳青。”

    欧阳青一边不断磕头一边说道:“正是奴才,奴才是东府舍人,是我害了太子。”

    陈式一听有些糊涂,怎么是他害了太子:“欧阳青,你因何如此说?”

    “禀告万岁,我一味地听从济王教唆,做了不少坏事,万岁日理万机,为国操劳,废寝忘食,呕心沥血,本来江北战事已经让你费尽神思,而我偏偏在这个时候,向你汇报太子饮酒之事,这不是诚心给你添乱吗?奴才罪该万死,只是想请你放了太子,我甘愿领受一切惩罚。”

    陈式总算是明白了,这事完全是陈陵指使,否则,仅仅是一个东府舍人,他哪有这般天大的胆子在太子身上找茬,可是陈陵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陈式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见欧阳青哭得如此伤心,他的表情显然对自己有真心悔过之意,又见是张楠亲自带着前来,一定另有目的,便说道:“你先起来,朕赦你无罪。”

    欧阳青顿时心中大喜,果然不出所料,堂兄告诉他一见了圣上便如此哀求,圣上一定会放过自己。

    张楠见过了第一关,于是进言道:“父皇,刚才欧阳青之言,我深有同感,父皇为国尽心竭力,面容日渐憔悴,我见了心里也如针刺一般,只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为圣上分忧。”

    “你有这般孝心,就足以慰我了。我那些不争气的儿子,要是像你们一样多替我想想,哎······”

    “父皇,其实你的皇子一样有孝心,只是他们现在都还年幼,难免有些事情考虑得不周到,你就像一颗参天大树,而他们就是你身上分出的枝叶,你的每一个子女,都连着你的心,他们的成长,是你的精心抚育,你最希望看到孩子们一个个健康成长,一个个有胆有识,而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一个孩子受到伤害,即使他们中有人因年幼无知犯了一些过错,你一样能包容他们,对他们说服教育,让他们吸取教训,不知父皇可赞成我的说法。”

    陈式心知张楠一定是来为太子说情,但听着她的话,觉得特别顺耳,心里也相当舒坦,便微微点了一下头。

    张楠也一直在暗中关注陈式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有引起陈式的反感,信心陡增,继续说道:

    “太子和詹士这次饮酒,固然不对,但毕竟是初犯,也没有造成大的影响,可父皇一怒之下,将其羁押起来,这事势必传扬出去,那时,不仅朝野上下,甚至就连民间也不免对这事议论纷纷,我皇家的威信、尊严、亲情将一落千丈,何况这事是济王暗中指使,如果太子揪着这事不放,定会让他们兄弟之间产生隔阂,这对将来太子执政和济王辅政都极为不利,还望父皇三思。”

    陈式不是昏君,张楠的话,让他心里顿时亮堂起来,不由夸赞道:“好,好啊!要不是你这一席话,朕居然还蒙在鼓里,明天我就下令让吏部释放太子和江总。”

    张楠见如愿以偿,当然高兴,又说了一些谦卑的话,便告辞回家。

第一百八十四章 江总遭罢免

    陈同回到东宫,舍人欧阳福早就备下了酒菜准备给太子压惊。

    小安子前来禀报说太子妃,以及孔良娣和龚良娣等都说要来为太子压惊,陈同不耐烦地说道:“不必了,让她们都回去,我要好好静一静。”

    经历了这次磨难,陈同似乎长大了一些,一路上,他已打听到自己为什么会平安无事的回到东宫。

    看着侍立在旁边的欧阳福,陈同亲切地说道:“欧阳福,你过来坐下。”陈同指了一下桌子旁边的凳子。

    “这·····殿下······”欧阳福见陈同辞退了那些前来问安的夫人,而特意让自己陪同,他一个舍人,哪能享受这般殊荣,迟疑着。

    “我今天就想你陪我压惊,过来坐下。”陈同再次发话,欧阳福不敢不从。

    欧阳福先给太子把酒斟满,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欧阳福,这次多亏了你,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欧阳福可不敢居功,他只是一个跑腿的,于是说道:“殿下,奴才可不敢当你感谢二字,要说奴才由什么功劳,至多也就是跑跑腿,殿下如果真要感谢,也应该感谢东府张王妃和舍人欧阳青,尤其是张良娣,整个事情都是她一手谋划的。”

    欧阳福说完亦端起酒杯:“殿下,奴才敬你一杯,给你压惊了。”

    接着,欧阳福便把太子被诏令进宫后,宝儿如何随即赶去,回来后如何精心安排、巧妙周旋、竭尽全力搭救的事情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

    陈同越听越兴奋,说起宝儿,那可是她的心头肉,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尤其是听了欧阳福的叙述后,更是对宝儿感佩不已。

    兴奋之中,陈同又和欧阳福连干了几杯。

    欧阳福还特意提醒太子一定要警惕陈陵暗藏祸心,陈同倾听了整个事件的经过。联想到毛远和童建业遭到弹劾的事,心中已有几分明白,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失,目光中透出几分怨恨,一只手将酒杯紧紧捏着。

    而太子詹士江总回府后,也同样正在接受夫人为他准备的压惊酒,只是江总连一口酒都没有喝。

    江总默默地坐着,双眉紧锁,他敏感地捕捉到一场权力之争的序幕已经拉开,这仅仅是一个开头,自己作为太子詹士,也会首当其冲地成为别人剪除太子羽翼的目标,过了今天,明天会是什么样,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历来所有政治力量的角逐,总是会有牺牲品的,自己是否会在这场较量中第一个倒下?

    江总的心情就像这冬日一样阴沉。

    过了两天,江北战报传来,毛远陪同兵部的人急匆匆赶往太极殿。

    陈式展开一看,脸色大变,突然扑倒在文案上。

    张贤也吓得脸色惨白,飞奔去找御医。

    好在陈式只不过是过度心力交瘁,加之这战报像冬雷一样令他胆颤心惊,一时昏厥过去,在御医给他服下了一些药丸不久,便苏醒过来。

    清醒过后的陈式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不撤兵,面临的就是全军覆没,于是立即命令毛远起草诏书,令全军立即撤回。

    见兵部侍郎和毛远迟疑着不肯离去,陈式好奇地问道:“刘大人,你和毛大人还有何事?”

    刘侍郎望了一眼毛远,又看了一下陈式,终于还是鼓足勇气,从身上摸出一份奏折。

    “圣上,这是微臣收到的江北前线几位将军联名写给圣上的奏章。”

    陈式打开奏折,脸色涨得通红,猛力一拍文案,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这两个混蛋,如此耽误国家大事!”

    原来奏折上是说新安王和济王为保存实力,没有按照预定计划出兵,致使其它各路军队陷入困境。

    毛远和刘侍郎虽然有很多话像说,但碍于两人都是圣上最宠幸之人,而且一个是他的兄弟,一个是他的儿子,哪敢妄加评论,只能默默地侍立在旁边,等候圣上的处理意见。

    陈式万万料不到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的竟然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他究竟要干什么?

    陈式咬牙切齿地说道:“二位大人,这事交给你们调查,如果情况属实,一定要严加惩处。”

    毛远,刘侍郎遵命而去。

    好在此次征战军队损失不算大,并没有伤到元气,只是从此以后,江北已经不再属于南国了。

    而调查陈陵等贻误军情的事情也有了结果,铁证如山,罪证确凿。

    太极殿里,陈式一脸严肃地高坐在宝座上,整个朝堂一片肃穆。

    匍匐在朝堂上的陈固和陈陵听完对自己的处理后,并无任何怨言,因为在这次征战中,两人确实动了心思,虽然不是为保存实力,但他们却乐意看到童建业损兵折将,所以并没有遵照约定出兵。

    遗憾的是他们低估了童建业的临战应变能力以及他所部军队的战斗力,受损和丢失土地的反而是其它一些军队,因而引起公愤,遭到联名弹劾。

    当听说太子和他的师傅被圣上羁押,陈陵也高兴了一阵,殊料圣上竟然莫名其妙的又将两人无罪释放,陈陵哪肯甘心。

    “你两还跪着干什么?难道对朕的惩罚不服?”陈式见两人谢恩后并没有起身,依然长跪不起,余怒未息的说道。

    “启禀圣上,儿臣此次的确罪有应得,对圣上的处罚没有任何意见,但儿臣还有本奏。”

    “呈上来!”

    张贤将奏本放在文案上,陈式一看,又勃然大怒。

    “江总,你看看这些可是属实!”陈式将奏本摔向下面站立的江总。

    本以为暂时或许会风平浪静,江总没想到针对自己的风浪却来的如此突然,战战兢兢地捡起奏本,哆嗦着一看。

    “圣上,老臣糊涂,老臣有罪,请圣上惩罚。”江总吓得一个劲磕头请罪,奏本上例举的都是铁的事实,不容得不认罪。

    面对浑身颤抖的江总,陈式可不想轻易饶过,而且这次只是针对江总,并没有把太子牵涉在内,处理起来,也就没有任何难度。

    “哼!你身为太子詹士,不仅平时和太子彻夜饮酒,而且还在战时聚众取乐,更私自收养民女,教唆太子一起饮酒作乐,你真是胆大包天,即日起,免去你詹士之职,回家反省去吧!”

    江总一头冷汗,好在保着了性命,急忙磕头谢恩,陈同见师父遭到罢免,正想上前求情,一看陈式盛怒的眼神,又畏缩着退了回去。

    “散朝!”陈式起身拂袖离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睿智夫人相夫教子

    太子詹士,这是一个多么响亮的名号,尽管手中没有什么实权,但却令多少人羡慕不已。

    作为太子的老师,肩负着太子的教育重任,无论太子的言行举止,还是治国方略,都会受到老师的直接影响。

    江总被罢官的消息震动了朝野,而且是因为教唆太子聚众饮宴,私养女子以娱太子欢心的罪名,这不得不让人想到太子将来是否是一位英明的君主,是否能将江山传承下去。

    而圣上罢免詹士,似乎也在隐隐告诉人们,圣上对太子并不那么看好。

    江府以往总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巴结詹士,也就间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晋升之路,但今天,当江总从朝堂上偃旗息鼓地回来,府门外几乎门可罗雀,府内也显得冷冷清清,就连那些仆人打招呼,也是懒洋洋的,没有任何热情。

    江总背着手,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比这冬日还要凄凉。

    真是世道多变,人情薄如纸,想不到自己刚刚罢官,曾经加诸在身上的辉煌竟然刹那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人活着真的只有在权力的宝塔上闪耀出自身的光辉?难道没有显赫的政治地位,即使有满腹的诗书才华,也只能如此凄凉?

    江总老泪纵横,多少年来的努力,从此付之东流,多少年来的荣耀,从此衰败如枯草,没有了官职没有什么,可是这种凄凉让他心如刀割,他忍受不了这种人情冷漠的折磨。

    自己这把岁数,熬一熬就过去了,可是自己的孩子呢?自己一生奋斗就是为了能给孩子铺一条成功的道路,可是,孩子还刚在这条路上起步,这路居然就被洪流冲断了。

    江总知道,在这个只看重家族势力的时代,会因为自己而导致整个家族走向衰落,他不甘心,他要再一次站起来,他是这个家族的参天大树,只有他才能为家族遮风挡雨。

    江总的夫人苏玉姗,是一个深明事理的女人,听到丈夫被撤职的消息,心里虽然也很痛苦,也曾暗暗流泪,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责怪丈夫,哪怕丈夫是因为自己处事失当而丢了官,但他也是为了要和太子搞好关系,不能对丈夫有什么苛责。

    在他最失落、最彷徨、最无助的时候,作为结发妻子,玉姗知道要给丈夫以宽慰,以力量,让他度过这道难关。

    “老爷,你不要多想了,人情世故,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你都这么大把岁数了,难道还看不开吗?”

    江总看着眼含关切的夫人,蠕动着嘴唇,轻轻拍了一下玉姗的肩膀:“哎,夫人,我怎么会看不开呢?”

    “既然这样,老爷何必郁郁寡欢呢,老爷满腹诗书,正好趁这闲暇下来的时间,与三五老友,畅游山水,岂不自得其乐,胜如在朝中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自古伴君如伴虎,老爷虽然没有了官职,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夫人说的是,我只是担心孩子的前途。”

    “老爷,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都已经长大了,你又何必总是把他们捧在手心,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历练,对他们将来的成长也是大有好处,即使他们没有什么大作为,哪怕是过着老百姓普普通通的日子,只要他们过得开心,也没什么不好啊!”

    “夫人真是深明大义的人,想不到我为官几十年,倒不自己做糊涂了。”

    “老爷既然放下了心中之事,我已经准备了一些酒菜,今天,我们一家人就好好吃上一顿团圆饭。”

    “好,夫人想得真是周到,我们的确应该好好聚一聚了。”江总脸上的神情慢慢轻松,想到自己入仕以来,要么就是忙于朝廷公务,要么就是陪着太子,几乎就没有好好陪过自己的家人,连一起吃饭的时间都少之又少,心里难免产生一丝愧疚。

    现在赋闲下来了,有大把的时间,真该好好陪陪夫人和孩子。

    酒菜很简单,虽然家里不是那种穷到连一桌像样的酒菜都无法置办,但玉姗觉得一家人吃饭就是吃个气氛,就是吃个亲情,不用那样铺张浪费。

    何况丈夫已经从政坛上下来了,她更想让孩子明白,这里从此就是一个普通人家,希望他们认清自己的处境,自己的前途要靠自己的努力奋斗去争取。

    玉姗从来不喝酒,但今天一上桌,就主动和江总喝了三杯,两个孩子惊讶地望着母亲,又不好相劝。

    江总沉重地把酒杯放在桌上,愧疚地说道:“夫人,孩子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两个孩子听说父亲被撤职,脸上落寞的表情难以掩饰,看到父亲苍白的老脸,看着父亲眼光里闪烁的老泪,听着父亲自责的话,神色更加凄然。

    玉姗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内心,在这个时候,只有她才能给丈夫和孩子以力量。

    “依我看,你们这样长吁短叹的大可不必,要知道,你们都是男人,男人自然应该有男人的气量,荣辱不惊,方是男儿本色,不就是没有了官职吗?没什么了不起的,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总会有许多磕磕绊绊,重要的是在失败面前不气馁,要吸取教训,要深刻反思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跌倒了再爬起来,这不见得是坏事,只有经过起落,才能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醒。”

    “对!对!夫人说的极是,孩子们,你们一定要把你们母亲的话牢记在心里!”

    玉姗一席话,其实让江总受益匪浅,想着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入仕以来,可以说步步高升,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和打击,以致自己忘乎所以,对很多事情看不清楚,尤其是太子一事,想想自己作为太子詹士,那些事的确不该为,自己丢官也是罪有应得。

    玉姗的话不仅是对自己的教育,更是对孩子的教育,他们还那样年轻,将来的人生之路还那样漫长,自己的经历就是他们最好的教科书。

    玉姗一边给丈夫斟酒,给孩子夹菜,一边继续说道:“我虽然没有多少知识,但也常听你们父亲念叨: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人要经得起富贵,耐得住贫穷,不能因为一时的荣华富贵而沾沾自喜,也不能因为一时贫穷就丧失了人生的斗志,富不能扎根,穷不能永世,如果我们家以后还能有过去的风光,孩子们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被一时的荣宠蒙蔽了双眼,要居安思危,做任何事都要细细思量,要谨慎!”

    江总佩服的眼神望着妻子,他万万想不到平时少言寡语的妻子,心中竟然深埋着这样的人生大道理,这不仅是对孩子们的鞭策,也是对自己的金玉良言。

    江总不断地反思自己,玉姗那颗贤达而善良的心深深地触动着他,让他仿佛看到了那沉沉黑夜中渐渐露出一现曙光。

第一百八十六章 看望江总

    妻贤夫祸少,玉姗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自己却糊涂半生,以致人生之路走进一个死胡同,江总既感夫人的贤德,又恨自己没有明辨是非。

    “夫人,你我半生结发之情,我知道夫人不善饮酒,可是今天我一定要敬夫人一杯,你的话醍醐灌顶,使我茅塞顿开,扒开云雾见日月,请夫人相信,我以后再不会做那种糊涂事了,我也不会从此萎靡不振!”

    玉姗喝完了丈夫敬的酒,又说道:“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人生本来就是起起落落,偶尔的挫败并不算什么,偶尔犯下糊涂也并不可耻,都说‘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蚀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只要我们跌倒了,坚强的站立起来,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必能光耀门庭。”

    玉姗一番激励之话,让江总顿感青春勃发,添了几分年轻人的雄心壮志。

    “等这事稍微静下来,我一定去找太子好好谈谈。”江总知道要想翻身,太子是一个突破口,他决定让太子也好好审视一下自己以前的作为,看清眼前的形势,太子有了转变,那自己也就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些天陈同的心就跟灌了铅一样,也没心情饮酒,就连宝儿也没有去,整天呆在太子宫里,江总突然被撤职,让他想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仅抱怨父皇翻脸无情,更抱怨陈陵落井下石,无端惹是生非,拿自己的老师说事,詹士只不过是和自己喝喝酒,即使他收养陈香,那也是一个孤零零地女子,也不是强抢来的。

    陈香与自己之间,更是你情我愿的事,哪像你济王只要看得上眼的,不管是民间女子,还是属下的亲人,都那样霸道的抢进府中,供自己昼夜享乐。

    陈同越想心里越气,自己在父皇面前对于陈陵的这些丑事至今只字未提,他倒反而揪着自己的小辫子不放,这不是成心给我过不去吗?

    平时得宠的那些妃妾倒是来看过陈同几回,但见太子阴沉这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担心让他心情更加烦躁,就连劝他喝几杯酒解解闷儿的话都不敢提,更不要说和他调笑。

    太子妃和宝儿也一起来看过陈同,月娥原本打算就此规劝太子,少饮酒作乐,话到嘴边,见宝儿摇头示意,也就缄口不言。

    宝儿今天又来了,但却是一个人来的,他知道陈同和江总多年相处,两人感情至深,江总被罢官,其实是代陈同受过,陈同心里一直过不去那道坎,一直觉得亏欠江总。

    听说这两天他的情绪稍微安定下来,他并不是来看望陈同,而是想邀请陈同一起去看望江总,心病还需心药医。

    宝儿知道江总是一个才高八斗,颇有学识的人,其妻更是以贤德出名,在这一打击下,他们一定能想明白,去看望他们,既弥补了太子心中的亏欠,说不定还会收到其它意想不到的效果,让陈同也从过去那种懵懂中醒悟过来。

    陈同明白了宝儿的来意后,几天来阴沉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听说太子携同他的宠妾亲自来访,江总和夫人激动地慌忙出迎。

    “江大人,我多年来承你教诲,非但没有任何恩惠回报于你,这次反而让你受累,丢官罢职,我内心着实不安。”陈同双手按放在膝上,深深吸了口气,歉意写满他的脸。

    “太子殿下,你这话叫我无地自容了,这事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我的错。”江总跟随太子多年,虽然前几日在妻子的开导下,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事情的根源,但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不自然地把所有过错包揽在自己身上。

    玉姗一听丈夫之话,知道他又犯了好人主义的错误,太子的过错,根本不敢当面对太子提出来,照此下去,不仅自己重振家门无望,更害了太子。

    “老爷,你有什么心里话何不直接跟太子明言······”玉姗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及时提醒道。

    “夫人!”江总打断了玉姗的话,害怕他不知轻重,将太子的过错说出来,引起太子反感。

    要知道自己虽然是太子詹士,但已经是曾经的事了,今天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太子屈尊来到这里,也是自己莫大的荣幸,即使要规劝太子,也要慢慢来,可不能如此之急。

    宝儿眼珠转动间,心里早猜到了八九分,浅笑道:“江大人,你是太子詹士,朝中重臣,对形势有清晰的判断,太子一向十分尊敬你,你的话就如明鉴照身,太子一定乐于听你教诲,有话不妨直说。”

    宝儿的话无疑给了江总极大的信心,有这样一位深受太子宠信的妃妾坐镇,江总的担心减少了几分。

    但他毕竟是在政治上经历了风雨的老人,说话的对象又是太子这种无比显贵至尊的人,直来直去,肯定效果不好。

    江总端起茶杯,微微呷了一口,借此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缓缓说道:

    “既然张良娣如此说,请恕我直言之罪,我自入仕以来,承蒙太子抬爱,在圣上面前一力举荐,才有后来显赫的地位,每当我想起这些,心里总是激动不已······”

    话说到此,江总微微顿着话锋,望着陈同。

    陈同一听江总提起过去,往事迅速在脑际闪现,他认识江总只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他文采出众,便有心让他担任詹士一职,可当自己把想法告诉吏部,提出自己的要求,当时吏部尚书却说江总虽然文采出众,但并没有任何真才实学,作为太子詹士,不仅是博学古今,更要懂得治国安邦的策略。

    陈同得不到吏部的首肯,便把这事搬到了皇帝那里,想方设法找出了一大堆理由,终于说服了皇上。

    江总自任詹士以后,对太子也是十分的忠诚,只要太子稍有过错,他总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因此,过往的事情也给陈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江大人,一直以来,你对我的维护,我一刻都没有忘记过。”陈同无限感慨地说道。

    宝儿见提起过去,陈同洋溢着对美好的回忆,知道他顾及着两人的感情,根本放不下江总,而江总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他的错误也就是太子的错误,要想太子有所改变,还得落在这位江大人身上。

    “江大人今天的失意,也是太子的遗憾,江大人只有振作起来,才能弥补太子的心愿,殿下,你觉得有什么办法让江大人重获圣恩吗?”

    “这······”陈同没想到宝儿有此一问,他哪里找得出什么办法。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江大人就此消沉下去,只要能使江大人东山再起,我愿意聆听你们的教诲。”陈同把办法寄托在了江总和宝儿身上,他坦诚地看了一下宝儿和江总。

    宝儿可不想在这事上发表意见,既然估计江总已有计较,何妨让他亲自说出口,她相信经过了这次磨难后,江总一定会遵从自己的话去督促陈同。

第一百八十七章 改变

    江总自宝儿说话开始,就知道她怀着和自己相同的心思,而且更一步步将陈同引进来,所以一直关注着宝儿的言行。

    见宝儿向自己投来暗示的目光,江总立即起身跪下:“太子殿下,江总感谢你的厚爱,如果你还念着我俩之间君臣之情,太子殿下自今以后,必须克服集会饮酒,郊外微行等嗜好。”

    “你为了我已经落得这般境地,我哪能还像从前那样呢,你起来说话。”

    “殿下,你作为国之储君,一定要懂得治国的方略,我已经为你挑选了几本这方面的书,殿下一定要专心研读,掌握治国之术和帝王之术。”

    “江大人,请你放心,我一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陈同可以说有生以来第一次下定决心改正自己的错误。

    宝儿也明白了江总其是要陈同通过改正自身的缺点,以达到弃旧图新的目的,但她有些担心太子的决心,他可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自小生活在女人堆里,那种脂粉气息孕育了他优柔寡断的性格,认识自己的错误快,真正要改正那可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詹士这一做法,也不失为眼下权宜之计,至少会让太子没有让人诟病的机会,要真正让他有人君的才智,还不是这几本书能解决问题的,尤其是陈陵已现端倪的狼子野心,太子似乎根本就没有危机感。

    好在他毕竟对自己的错误有了一点认识,这应该是一个好的开端,事情只有一步步来,不能一蹴而就。

    既然话说到此,不如再激他一下,宝儿打定主意,于是劝道:“太子殿下,你能够当着江大人和苏夫人的面,敢于重新审视自己,鞭策自己,足见殿下胸怀博大,从谏如流,但是决心与行动是有一定距离的,不知殿下是否有决心坚持下去。”

    陈同也是一个男人,也有他的尊严,更有他高傲的血统,面对身边女人的质疑,他哪能示弱。

    虽然专心读书与饮酒赋诗,乐趣有天壤之别,但这段时间经历的事,他也在暗自琢磨,不仅江总因自己而罢官,而且他的政治威信更受到打击,他不想失去太子之位,唯一的办法就是重塑自己的形象,以全新的姿态展现在众人面前,从而赢得皇上的信任,也才有机会为江总昭雪。

    “宝儿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看着宝儿期盼的眼神,即使为了自己最心爱的人,陈同也决定奋力一搏。

    “太子能如此,不仅是宝儿期盼的,更是国家之幸!”宝儿也从陈同的眼神里看出他的诚心。

    协定既然达成,劳形伤神的就是陈同了,他虽然从小也爱看书,但那是诗词歌赋之类的书籍,至于像《论语》《尚书》之类的,实在是枯燥无味。

    可是没办法,尽管这已经是寒冬,陈同还得冒着刺骨的寒风不时到江总那里去请教,因为江总已经没有官职,不能时常进出东宫。

    江总认真起来,做事也是一丝不苟,除了对内容和道理举一反三的讲解外,更给陈同布置了家庭作业。

    陈同每一次回到东宫,除了要背诵那些生涩的文字外,最让他费脑筋的就是那些作业。

    江总似乎有意与他作对,每一次的作业都要他从不同角度谈如何治理国家,陈同感到自己头都大了。

    这件事很快传到陈式耳朵里,陈式脸上洋溢着欣慰。

    太子终于变了,终于开始长大了,这可是他日夜期盼的,自己的江山终于有了可靠的继承人。

    陈式决定考考太子近段时间的学业。

    陈同看着端坐的陈式,心里发毛,而且陈式一开口就问自己最近在干什么,好在陈同也没干什么,无需掩饰,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日常的安排说了一遍。

    “同儿啊,你是不是为了自己的作业没有完成和江总发生过争吵?”陈式突然轻描淡写地问道。

    这事父皇怎么知道?天啊,自己的一举一动怎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陈同哪敢隐瞒,慌忙跪禀道:“父皇,确有此事,都怪儿臣意志不坚定,那天去江总那里回来后,略微感到身体不适,便没有把江总的话放在心上,事后儿臣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已经向江总致歉了。”

    “呵呵,我只是随便问问,听说那天你感染风寒,好两天才渐好转,既然你能够做到知过能改,朕也觉得欣慰甚多。”

    陈式说完之后,便让陈同背了《尚书》中的一段文字,当陈同背完后,他更择了一段让陈同解释。

    这些都是陈同学过的,而且江总在给他解释的时候也认真听了,所以应付起来还是满从容的,陈式也听得不停地点头赞许。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这段时间的进步和改变,朕都看在眼里,只是,书不仅要读,更要把书中的道理应用到实际中去,如果书读得再多,而将其置之高阁,又有什么用呢?”

    “儿臣明白,父皇······”见圣山高兴,陈同闪过一个念头,可是又不知怎么开口。

    “你还有什么事,说吧。”

    “父皇,儿臣想把江大人······”

    “这事以后再说,你先下去。”陈式知道他要为江总说清,可他现在并不想启用江总,他知道江总华而不实,以前要不是太子苦苦哀求,并把皇后搬出来,他是绝不会答应江总做詹士的。

    尤其是后来他居然一直伙同太子聚众饮酒,陈式早有心将其詹士之职免除,只是碍于太子的情面,怕伤了太子的心,所以才没有行动。

    在这次事件后,江总像换了个人一样,他是真心认识到了自己错误,还是别有用心,陈式不会幼稚到只看暂时的表面现象,无论如何,也要细心再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定论。

    陈同哪敢再言语,悻悻地回到东宫。

    陈同是一个心里装不着事的人,哪怕一点小事,他也会喜怒哀乐形于色,何况他一直念念不忘想要尽快为江总恢复名誉和地位。

    带着失落、带着落寞,夜晚时分,陈同来到了光昭殿。

    宝儿见多日未曾临幸的丈夫终于来到这里,高兴得心儿都快蹦跳出来了,顾不得室内还有许多宫女在,猛地跑出去,想要给陈同来一个热烈的拥抱。

    猛然见陈同脸色有三分难看,宝儿心里一惊:这冤家今天又怎么了?

    屋内的侍女很自觉地退了出去,宝儿那个拥抱也落了空,陈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停地长吁短叹。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宝儿良言相夫

    一定又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但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宝儿了解陈同。

    坐在对面的宝儿决定先让他那张苦瓜脸染上一些阳光,好几天没见到他,说实话,心里怪想呢。

    既然来了,哪能放他逃生?要想今晚有一个美妙之夜,必须先打开他的心结。

    宝儿有一百个办法让陈同开颜。

    好久没有撒娇了,宝儿双手趴在桌子上,两个水汪汪地大眼睛望着他,一眨一眨的,像两颗明亮的星星,嘴角挂起一丝浅笑。

    女人的温柔能融化钢铁,宝儿的温柔能让任何男人忘却所有的烦恼,看着宝儿天真灿烂的笑,陈同终于开口说话了。

    “小乖乖,我今天好烦啊!”

    “你有什么烦心事,怎么都不对我说啊!”

    宝儿嘟着小嘴,学着陈同的口气。

    “哎,我想向父皇提出恢复江总的职务,可话没出口,就被父皇止着了。”陈同叹息道。

    原来是这事,这个不长脑壳的家伙,宝儿心里骂着,嘴上却依然嬉笑着:“是这样啊,大哥哥你怎么不早说啊!”

    “难道宝儿有解决的办法?”陈同居然误会了宝儿的意思,一脸惊喜。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大哥哥求皇上,皇上都不准,难道我一个小女子还能让皇上松口。”

    “前几次,不是你去求皇上的吗?宝儿,我知道父皇很看重你,不如你去给父皇说说,我想父皇说不定会答应。”陈同焦急地说道。

    宝儿见他一心想着替江总恢复官职的事,这样下去可不行,决定不再和他闹下去,应该给他摆明道理。

    “殿下,你在这个事情上有些操之过急了。”

    陈同见宝儿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俏模样,一脸庄重,不由问道:“却是为何?”

    这个满脑子浆糊的人,不说透看来不行:“太子,你想啊,你和詹士那些事本来就不是无中生有,而且江总作为太子詹士,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违背了职责,本来就应该受到处罚,甚至连你也有过错,圣上之所以只惩罚江总,无非是要维护你太子的威信,从这一点来说,看得出圣上对你的爱也很深,虽然,你两近段时间都有好的表现,但这还远远不够,仅仅是个开始,如果这个时候皇上立即回复江总的职务,难免引起朝中大臣的议论,何况你应该知道济王素有野心,他的目的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旦江总复职,不知他又会耍出什么幺蛾子,圣上这样做,其实还有保护你的目的,你可千万不要因此而责怪圣上。”

    陈同对宝儿的话有点似懂非懂,脸色稍微舒缓,将宝儿揽在怀中。

    温玉满怀,让陈同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满腹的愁绪渐渐被丹田升起的那团火焰驱散,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宝儿双肩,闻着她秀发中氤氲的香味。

    怀着和陈同相同的心念,宝儿只想将自己融进男人的身体,好多天没有得到温存,宝儿蠕动着,感受着这份温馨。

    对于这样甜蜜的生活,陈同是那样的留恋,他和宝儿有着相互爱慕的深情,每一次只要走到一块儿,便难以离开。

    他总觉得宝儿身上有某种东西,令自己魂萦梦牵,有时候和别的女人一起,他也总把身下的女人幻化成宝儿的模样。

    可这段时间以来,和宝儿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他熬夜苦读,更要加班完成那些作业,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就连眼眶都塌陷了下去。

    书读完了好几本,背了那么多,作业能堆成一座小山了,可自己得到了什么呢?

    唯一让陈同感到变化的是便是东宫少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少了那夜深人静时分还飘荡的丝弦声以及那些婉转缠绵的歌声。

    取代这些的是读书声,他觉得好笑极了,自己读书关其他人什么事?为啥自己那些嫔妃,甚至宫女、仆人也经常拿着一本书咿咿呀呀,那不是东施效颦吗?

    想着想着,陈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我这是何苦啊。为了读书,我和你竟然不能朝夕相处。”

    宝儿仰着红彤彤的脸儿,迷离的双眼柔情万分的望着陈同:“太子,我知道你喜欢我,舍不得我,但你可知道,我的心里也无时不在思念着你,有时候我独自一个人坐着,眼前也总是浮现出你的模样,我多想去找你,向你倾吐我的相思,可是我知道你肩上的担子比泰山还重,我强自克制着对你的思念,我想只要你我心意相通,又岂在朝朝暮暮,岂能因为儿女情长而置国家大事与不顾。”

    宝儿一番情真意切地话,更牵动陈同无限相思,他紧紧地搂着宝儿:“宝儿,我实在舍不得离开你!”

    宝儿隐隐感觉到陈同已经有了厌倦读书的心理,有了放弃学业的念头,自己刚才的那番话简直是对牛弹琴,看来苦口婆心的劝说对他来说犹如隔靴搔痒,起不了什么作用。

    怎么敲打他一下,让他清醒呢?宝儿突然觉得陈同的手已经游走在自己胸前,他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沉重,既然好话说尽他无动于衷,那么······

    宝儿奋力将他的手挪开,一下子站了起来:“闪开,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陈同一下子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宝儿:“宝儿,你这是怎么了?”

    宝儿星目圆瞪,脸罩寒霜,一点也不留情面:“你说呢?你身为太子,不思将来如何才能肩负起国家的命运,不思向圣哲贤达虚心求教治国之术,尤其是今日,国家虽然看似平静,实则民贫国弱,暗流涌动,外则四面皆有强敌窥伺,边境战事不断,你不思如何应对眼前危局,替圣上分忧解难,反而一心向往过去那种歌舞升平的日子,不思进取,贪图享乐,一旦国家危亡,即使求一布衣亦不可得,那时,你何颜面对?妾身今日虽然享尽荣华,但到那天,你叫妾身如何自处,与其将来沦为人掳,何如今日恩断义绝,你从此以后不要再碰我,我也学太子妃,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宝儿,你不要这样,你听我说,读书实在是太枯燥了。”

    “什么枯燥!明明是你自己怕吃苦,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一个男人连这点苦读不能忍受,光想着谈天说地、吟诗作赋、美酒佳肴,有用吗?你只顾眼前声色娱乐,不为将来计,你已经让我寒透了心。”

    宝儿一针见血地戳穿了陈同的心思,陈同见她只穿着亵衣赤着脚站在地上,心里一阵刺痛,急忙也下床来:“宝儿,你快上床去吧,地下太凉,你会生病的。”

    “放开我,不用你管,我心已死!”宝儿再一次拔开陈同搀扶自己的手,想着自己话说了一大堆,太子就是不开窍,心内的酸苦一下子从眼眶里蹦出来。

    “我本以为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此会专心于国事,追回过去浪费的光阴,多读圣贤之书,多掌握一些治国的本领,将来能够大有作为,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反复无常,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让圣上怎么想?让太后有多难过?让朝中大臣对你怎么看?江总因你而担过,赋闲在家,他受到那样沉重的打击,还有出头之日吗?就是我,将来又有谁可以依靠?”

第一百八十九章 潜心攻读

    宝儿越说越伤心,牵动她内心深处的情感,尤其想到太子这样作为,哪怕他太子之位能侥幸保着,但将来这种荣华富贵又能持续多久,果真到了那一天,自己还有谁可以托付。

    泪珠儿像两串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直往下掉。

    笑颜如花的女人是一种美,美得如屡屡春意,让男人心醉。

    梨花带雨的女人也是一种美,美得让男人阵阵心痛。

    陈同第一次受到宝儿不留情面的批驳,第一次看到她发这么大的脾气,第一次听到她动人心弦的劝告。

    陈同的心颤栗着、收缩着,宝儿所说他何尝不懂,他在反省着自己,觉得自己确实如宝儿所说,没有男人的担当,他对不起自己的父皇、母后,对不起因自己而丢官罢职的江总,对不起深深爱着他的宝儿。

    “噗通!”陈同双膝跪地:“宝儿,你说的对极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所有关心我的人,我身为太子,只贪图享乐,不知努力进取,从此以后,我一定听你的教诲,安下心来认真学习治国之道,还请你原谅我,我从此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我一定用行动向你表明我的决心!”

    宝儿不曾料到陈同居然以太子至尊向自己下跪,表明心迹,听着言真意切地话,赶忙躬身要扶他起来。

    “宝儿,你要答应我,不再伤心,我才起来!”

    宝儿想不到陈同居然耍起赖来,“好,我答应你,不再伤心。”

    陈同这才起来,将宝儿重新搀扶到床上,抱着她冰冷的身子,无限爱怜的说道:“宝儿,你都冷凉了。”

    “只要太子今后严于律己,锲而不舍,这天气虽凉,但心里却有一团火烘烤着。”

    “宝儿你的敦敦之言,让我深受教育,我一定铭刻在心,加倍努力!”

    “太子能如此想,宝儿实感内心宽慰,不枉宝儿对你一番真爱!”

    陈同一边说着宽慰宝儿的话,一边继续表明自己的决心,一边用嘴唇吻去宝儿的泪痕。

    刚才对太子激烈的言辞让宝儿觉得该好好弥补对他的歉意。

    女人是用手来恋爱的。它不仅能通过抚摸让女人内心的情感流出,让男人感受到来自女人的爱意,从而激起男人的渴望,也让男人的气息通过触觉反馈给女人,让女人燃起心底的爱火。

    抵死的缠绵,如饥似渴地摄取,火热的身体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心与心的融合享受着如梦如幻的美妙。

    宝儿痛斥的话语时时翻涌在陈同内心深处,但他并无任何抱怨,心里溢满着宝儿对他的好,比以往更加勤奋。

    转眼寒来暑往,灼热的天气让人们连门都不愿意出,连续几天的骄阳将大地灼烧得发出一阵阵焦臭之味,翻滚的热浪吸干了叶的生机,建康城变成了一个火炉。

    云层成了人们日思夜想的奢侈品,每天入睡之前漫天晶亮的星斗成了大家眼中最厌烦的东西,每天清晨湛蓝的天幕让心底升起不合时节的寒凉,那轮冉冉升起的金轮更让人心底像灌了铅一样。

    江总的书房里,两人早已衣衫湿透。连呼吸都很困难,实在呆不下去了,于是两人决定带着书本去江边。

    长江,这条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不知见证了多少兴衰荣辱,多少悲欢离合,但所有的历史烟云都敌不过这滚滚而去的洪流,被携带着汇入茫茫大海。

    以往这个时候,上流席卷而来的洪水早已让它咆哮起来,可是今年却如此大异往常,江水依然像一条绿色的绸带,静静地飘柔着向东蜿蜒而去。

    江水悠悠,清澈缓流,俨如一个净化体,来到这里,彷如世间所有的烦心事都已悄然融入江水中。

    江风习习,带着清爽,静静地吹拂,燥热在这里渐渐消失。

    江总和陈同漫步在江边,这里俨然成了人们躲避酷暑的安乐窝,到处是人流。

    看到前方有一片柳林,两人信步而至,捡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陈同确是在改变自己,要是以前,他早已呼朋唤友,带着佳酿,伴着美人,来此尽情享受这大自然赐予的清凉。

    今天陪同的只有江总和几本书,但他并不觉得空虚,两人在一片绿草中席地而坐,打开书本。

    也许是全神贯注的缘故,他们并未留意周围那些人早已陆续离去。

    忽然一阵狂风,柳枝呼啦啦作响,手上的书一下子被卷落在地,不断地翻飞。

    陈同本能地起身去抓书,忽然,‘轰隆隆’一阵闷雷在头顶排山倒海般轰鸣而过,陈同一惊之下,猛然抬头,见天光早已被浓云遮挡,天际那闪电像毒蛇一样,伸缩着贪婪的红色的舌头。

    “要变天了!江总,快走!”陈同去拉江总。

    可是刚跑出去几步,那雨便密如瀑布般‘哗啦啦’而来,只好再次退后到那片柳林,至少那繁密的枝叶能稍微遮挡一下。

    天上的乌云像海潮一样翻滚着,一浪一浪地在将高远的天空压得极低,闪电不时撕破黑暗,撕破那厚重的云层,随即发出一声声震颤人心的怒吼。

    雨雾遮断了视线,雨水透过树叶哗哗下落,不一会儿,两人的衣服便已湿透。

    风肆虐地刮着,树叶漫天飘飞,脆嫩的枝丫被折断,发出一声声脆响,陈同弓着腰,瑟缩着身子,尽量不让雨水淋湿了书本。

    正在这时,两匹快马不知从何处急奔而来,可能也想找个地方暂时躲避风雨,便在这片柳林中停了下来。

    陈同抬眼一看,原来是陈陵和陈固,两人已经像落汤鸡一般狼狈。

    陈同不由心生厌恶,要不是因为他俩狼狈为奸,江总也不会受累。

    倒是江总不温不火地上前参礼:“两位王爷,想不到在此相遇,江总有礼了。”

    两人也上前对陈同施礼,陈同不耐烦地说道:“此是郊外,又是大雨,不必多礼了。”随即四人陷入沉默,谁也不想找话说。

    陈陵暗中审视着陈同和江总,暗想这样酷热的天气两人肯定是来此乘凉玩耍,碰上了大雨,说什么两人经常在一起读书,简直是欺人之谈,这个江总真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专门会做一些表面风光的事,蒙蔽圣聪,暗地里却本性难改,依然伙同太子逍遥快活,还妄想拽着太子的尾巴东山再起。

    还有太子,你这样有太子的形象吗?你只不过是一个略通文墨的书生,哪有治国只能,你只不过比我早一点来个这个世上,居然鸠占鹊巢,回去后,还得向圣上进言,揭穿你们的真面目。

    陈陵在心中盘算,陈固也早就琢磨好了,今天的亲眼目睹,又是铁的实证,一定要告他们一个欺瞒圣上之罪,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两人声息相通,臭味相投,不知不觉间又想到了一起。

第一百九十章 再次弹劾

    陈陵是一个管不着自己的人,尤其是心中有了芥蒂后,装在心里比给他一刀还难受。

    “江总,你用心良苦啊!这么大雨天居然带着太子来江边游玩,一旦太子着凉了,有个病痛什么的,你担待得起吗?”陈陵斜着眼睛,挖苦着江总。

    江总一听这话,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是他把这话往圣上面前一说,那自己可百口莫辩,自己是一个被罢职之人,即使有千般道理,圣上也不会听信自己的辩解。

    “哎呀!济王,你误会了,我和太子本来在我府上读书,实因天气燥热,不得已才来到江边,不想逢此大雨,你看太子怀中抱着的书本,就知道我所言非虚。”

    陈陵一蹬双目,向前一步,恶狠狠地说道:“你倒是说得好听,装模作样给谁看!”

    江总被逼得不断后退。

    陈同实在看不过去,一手捂着书本,一手把江总拉到自己身后:“弟弟,你太过分了,我身为太子,到郊外读书也好,游玩也好,似乎你无权过问,也无权干涉我的行动,何况,我和江总也的确因为家里太热的缘故,今天才突然想到来江边看书,还有,我想请问弟弟,你这么大雨天和新安王一起行色匆匆,是不是也是因为来江边游玩,突逢大雨,还是去寻找坟墓,淋雨而归?”

    陈同的话让陈陵无言以对,诚如他要强加给太子的过失,难道自己就没有嫌疑吗?而且恰如太子所言,他还的确是和新安王跑了许多路程,目的当然是寻找有价值的古墓。

    “好!好!我不说了,刚才的话就算我多嘴。”陈陵狠狠看了陈同一眼,主动退缩。

    “皇叔,走,回去!”陈陵转身招呼陈固,也顾不得倾盆大雨让人眼睛都无法睁开,便打马而去。

    看着两人消失在雨中的身影,江总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他真不知道倒霉事为什么总是降临在自己身上,尽管陈同的话为自己解了围,但他坚信今天的事情并没有过去。

    陈陵是一个睚眦必报之辈,刚才被太子的话吃着,但他哪里会就此甘心,想不到第一天和太子来江边,却偏偏碰到了这两个瘟神,不知又会摊上什么麻烦?

    陈同倒是没有那么多纠结,他不信就这事两人还能掀起什么大浪,以前之所以他们得逞,那是因为自己的确有过错,而这次自己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和他们辩论,身正不怕影子斜,满朝文武也不会听任他们颠倒黑白。

    江总对那天淋雨之事可以说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好在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但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想再去江边,担心落人口舌,但雨过天晴后,又是连续几天的烈日曝晒。

    陈同自那天感受到江边的清爽后,便一再要求江总去江边看书,耐不住陈同的再三要求,江总心有余悸的只好陪同。

    可是他们的一言一行却一直被人盯着,只是两人未曾发觉,还以为周围那些陌生人都是一般的寻常百姓。

    新安王那天回去后,受陈陵之托,跑到陈式耳边嘀咕,说自己在江边乘凉的时候看见江总和陈同也在,怀疑旁人说太子已经改过自新恐怕是伙同江总装出的表面现象,借此迷惑圣聪。

    陈式一听,这还了得,立即派出侍卫乔装改扮,尾随两人,经过几天的跟踪调查,陈式仍然不放心,又派出毛远和袁宪一起出来看个究竟。

    江总正在树荫下向陈同讲解《周易》,忽听一阵马蹄声,紧接着见毛远和袁宪携手而来。

    江总惊愕地站起来,这是这些天第一次遇到熟人,他们来此作甚?是顺路经过还是也像平常人一样来此纳凉?

    陈同依然盘膝而坐,作为太子,他没有理由向朝中任何人谦卑。

    “太子殿下,微臣向你请安。”两人趋步上前请安问好。

    “免礼!”陈同心中略微有些不快,他不相信两人会闲着无聊来到这个地方,而且还偏偏就碰到自己,其中定有蹊跷,他猜测两人一定是专为自己而来,而且并不是看望自己,多半还是来监视自己的。

    “两位大人,你们来到这里是路过还是特意来乘凉的。”尽管两人也是向着太子的,但毕竟当今天子还健在,他们首先忠诚的是当今圣上。

    “太子殿下,我们是来江边乘凉的。”毛远毕竟心思缜密,不露声色地脱口而出。

    “对,我和毛大人今日闲着无事,便相约来江边走走,顺便感受一下江风的凉爽。”袁宪赶忙重复道,刚才自己一愣之下,还真没有做好回答太子的准备,幸好毛大人机灵。

    “那好,你们既然是来乘凉的,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请自便。”陈同并不相信他们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任何细小的事,圣上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拿那次圣上考核自己来说,连和江总发生争执那样私密的事都清楚。

    “太子殿下,你和江大人正在用心研读,我们无意打扰,就此告退。”毛远悻悻地说道,显得有几分尴尬。

    陈式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看来自己这个儿子改变真大,可是他的心里并不十分高兴,反而更加担忧。

    面对新安王和陈陵对太子和江总的再一次弹劾,这显然是无中生有的诬告,陈陵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儿子之间的互相攻讦,让陈式忧心忡忡,太子虽然在改变,但他能否真能达到自己心中期盼的目标还是一个未知数,知子莫如父,他太了解陈同了,自小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他身上的脂粉气息,一点不具备帝王的杀伐决断。

    按照陈式的设想,将来太子执政后,陈陵辅助他,在对国家大事的判断上,陈陵更像一个帝王,可是偏偏最近这些事又让陈式对陈陵担心起来。

    他感觉到陈陵并不甘心屈居于陈同之下,那最后演变的结果会怎么样呢?

    自古兄弟阋于墙的事还少吗?陈式担心着那种骨肉相残的惨况会发生在两人身上,怎么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呢?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一个懦弱、一个野心勃勃,怎么让太子不再懦弱?怎么让陈陵的野心熄灭?

    陈式来回的踱着,他的心里像泰山重压着。

    国家大事可以凭借手中的权力武断地处置,可这不仅是关系着江山社稷的承继大事,更是自己的家事,自己能向谁倾诉。

    皇后是向着太子的,她对太子的溺爱不亚于自己对陈陵的溺爱,难道要自己打压济王来成就太子,甚至在自己有生之年,在自己还没有离开这个世间的时候,将陈陵一撸到底,以确保太子的地位,同时断送陈陵的野心。

    想到这里,陈式眼眶里微微湿润。

第一百九十一章 惹事斗殴

    小安子满头大汗地奔跑着,一脸焦急之情,他已经穿过了好几个阆苑,顾不得别人惊讶地眼光,喘着大口的粗气,向光昭殿跑来。

    太子在中午处理完政事后,去了宝儿那里,因为那消息还是他传递给太子的,他知道太子肯定在和宝儿商量如何应对陈陵再次弹劾之事。

    正如小安子猜测的那样,陈同本来就对父皇暗中派人调查自己非常不满,在接到陈陵又暗中使手段的消息后,更是大为恼火。

    宝儿知道陈同来意后,便把两个孩子支开,让他们到外面去玩耍,一来这宫里闷热无比,外面有阳光,也有一些凉风,可以透透气,主要的还是不想让孩子听到他们的谈话,不想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留下阴影。

    听了陈同的牢骚后,宝儿反而笑了。

    “宝儿,我这么用心攻读,他们又在背后使坏,父皇如此派人监视我,显然是对我极不信任,你怎么还笑?”

    “太子莫急,你想想,其实这对你是一件好事,你这次并没有任何把柄落在他们手中,圣上派人跟踪你更证实了他们无中生有的诬告,反而会让父皇对他们产生不满,这不是好事吗?”

    陈同一听也乐道:“你说的极是,都怪我一时心急想不开。”

    两人正在房中叽叽咕咕地说着话,忘记了时间,也把两个孩子忘了。

    谁也没有料到,一件意外之事就这样发生了。

    陈深牵着弟弟的手,蹦跳着四处乱窜,孩子率真的天性和好玩的本性,让他和弟弟就像两只刚刚能飞翔的小鸟,嬉笑着,追逐着。

    两人似乎折腾累了,便在一颗大树下并排坐着乘凉,恰在此时,陈陵的儿子陈江不知怎么来到了太子宫。

    陈深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见哥哥拄着拐杖而来,赶忙起身去迎接,施礼问安,并主动将他搀扶到树下。

    陈江继承了他父亲乖张暴戾的性格,眼中只有自己,没有别人,而且自视甚高,见陈深对他彬彬有礼不仅没有一句感激的话,反而出口挖苦讽刺,说他既然是太子的儿子,就应该躲在家里,让那些丫鬟为他打扇,汗水出来了,就让她们给打水洗澡。

    陈深很懂事,对陈江的话笑而不答,只是默默地倾听,这下陈江心里更是有了怒火,居然说陈深的父亲什么也不懂,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居然还当上了太子,脸皮厚的有如城墙,陈深这个狗崽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深原本不声不响,任凭陈江污言秽语,而且正准备牵着弟弟离开,听陈江骂自己是狗崽子,心里不由也怒气顿生,回骂了他一句狗崽子。

    这下可不得了,陈江被彻底激怒,呼地站起来,抡起拐杖就向陈深砸去。

    小安子外出办事,恰好看见陈江抡起拐杖,吓得他三魂七魄出窍,可他大声喝止已经迟了,那拐杖结结实实地砸在陈深头部,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脸颊。

    小安子顾不得和陈江理论,一把抱起陈深,拉着陈庄就去找太医。

    看着太医替陈深止血包扎完后,他不敢直接去找太子和宝儿,担心他们控制不着自己的情绪,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于是,便将陈深抱进了柏梁殿,因为他知道,陈深是由太后带大的,那是太后的心肝宝贝,有了太后做主,陈陵再怎么猖狂,也会忌惮。

    回来后的小安子想找陈江将事情问个明白,才去给太子汇报,可是陈江早已不见踪影,便立即飞奔光昭殿而来。

    见小安子满头大汗,声色慌张,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陈同一愣:“小安子,什么事如此慌张?”

    小安子大喘了一口粗气,略微稳定心神,按照他事先设想好的,尽量把事情说的轻一些:“禀告太子,娘娘,我有一事向你们禀告,你们千万不要着急。”

    “什么事你说就是,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宝儿也心口一紧,看这小安子的神色,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刚才我出去办事回来,刚好路过宫里那颗大榕树,恰好碰见济王的儿子跟陈深少爷在那里斗耍,少爷的头被打破了。”

    宝儿这一惊非同小口,母子连心,她顿感心里一阵疼痛:“深儿伤得怎么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来,还有庄儿呢?”

    宝儿情急之下,双手抓着小安子的手臂,迫不及待地问道。

    “娘娘放心,伤势不重,我已经让太医包扎好伤口,送往太后那里去了。陈庄公子我让人看着,娘娘放心!”

    “哦!”宝儿略微松了一口气,但对儿子的惦记让她不能熟视无睹。

    “殿下,我想去看看深儿!”

    “好!我陪你一起去!”陈同向来把陈深看成至宝,心里的焦急比宝儿还厉害。

    两人直奔柏梁殿。

    寝宫内,陈深静静地躺在床上,头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两个清澈的大眼睛和小嘴。

    王皇后轻轻地摇着一把大蒲扇,陈深的额头依然还在渗出汗珠。

    “小深儿,现在还疼吗?”王皇后无限爱怜地看着自己带大的这个乖孙子。

    “我已经不是很疼了,请祖母放心。”陈深强忍着伤口处灼烧般的疼痛,他不想让亲人为他担心。

    但王皇后心里的疼痛却丝毫不减,要不是顾忌着小深儿的伤势,她早就去东府兴师问罪去了。

    “祖母,我不热,你不用为我煽了。”陈深看见王皇后脸上的汗水,他不想这样大岁数的老人为自己操劳。

    “胡说,这么大的天气怎么能不热呢,小深儿好好躺着,不要动。”

    躺着的陈深一眼看见疾步而来的宝儿,一边作势要坐起来,一边说道:“父亲,母亲,你们怎么来了。”

    宝儿看见满缠绷带的头,早已忍不着,眼泪哗哗地掉下来:“深儿,快躺下,不要乱动,撕裂了伤口。”

    宝儿交代完,立即向太后施礼问安。

    “深儿,你的伤口还疼吗?”陈同也关切地询问。

    “不疼,一点也不疼!”陈深坚定地答道。

    “深儿真是一个坚强的孩子!”陈同由衷地夸赞道。

    “你们看,祖母对我真好。”陈深有意把话题转移到王皇后身上,一来祖母为他打扇实在太累,二来他不想让大家总是关注他的伤势。

    宝儿这才注意到王皇后也是汗淋淋地,急忙将王皇后扶到一边,从她手中接过扇子。

    “太后,你先休息一会儿,让宝儿来吧。”

    王皇后的确也感到有些腰酸背痛,便把扇子给了宝儿。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明事理陈深揽责

    宝儿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思量:深儿是一个既懂事又非常谦让的孩子,而且说话一直谨慎,绝不会因为言语冲突而得罪了陈江,自己也听人说那陈江有些混账,他面前的孩子是太子的儿子,他难道不知道打了他会有什么后果吗?这其中是否还有隐藏得更深而无法让人知道的原因呢?

    陈同也觉得自己的孩子不会无端去招惹陈江,因而导致挨打,他既心疼自己的孩子,又觉得自己窝囊,贵为太子,自己的儿子却受这般欺负,他实在咽不下心中那口气。

    于是,陈同俯下身子,轻声问道:“深儿,你不要怕,你把事情告诉我,要实话实说。陈江为啥动手打你?”

    “父亲,是孩儿不好,是孩儿和哥哥斗嘴,哥哥因失手才打伤了我。”

    这话让陈同哑口无言,他想不到陈深会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宝儿也知道陈深在说谎,但当着大家的面也不好追问,尤其是皇后在这里,有些话也不好说,她相信一定是陈江无理取闹,但真相一旦让皇后知晓,不仅她会因为对深儿的钟爱站出来说话,说不定会禀告皇上,那事情可能就会越闹越大。

    宝儿不由佩服儿子小小年纪,深明事理,他独揽责任,尽管于他不公,却减少了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王皇后早看见了陈同的不满,也看出事情并不能怪陈深,但既然陈深如此说,即使自己想出面也没有理由,于是说道:“我看这事暂且就不要提了,我知道你们做父母的心情,就连我这个做祖母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都快蹦跳出来了,好在深儿并无大碍,我这里有最好的御医,深儿也暂时留在我这里,我会亲自照顾,你们尽可放心,先回去吧。”

    皇后把说都说明了,宝儿便站起来告辞:“太后,深儿累你照料,宝儿心里难安,还请太后不要事事亲历,保重凤体要紧。”

    第二天,由于牵挂着深儿,陈同不仅没有去江总那里,甚至连政事都交由其他人处理,一大早便和宝儿再次来到柏梁殿。

    见陈深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张笑脸红扑扑的,两个眼睛也微微闭着,宝儿伸手摸了一下,滚烫滚烫的,担忧地问道:“太后,深儿是不是发烧了?”

    “是啊。昨晚就一直低烧不断,我担心着怕出什么意外,让御医前来看,御医说这是正常的,因为伤口还没有愈合,刚刚御医又来看了,说不妨事,过几天体温就会恢复正常。”

    宝儿这才放下心来,大家刚闲聊了没几句,太子妃月娥、孔灵、龚晓婉等听说后,也相继赶来探望。

    “深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月娥看着陈深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轻轻抚摸着陈深的头,关切地问道。

    陈深微微睁开眼,但他实在无力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龚晓婉是一个心直口快,遇到事情不管不顾的人,见此情景,心中一团怒火早已按耐不住。

    “陈江真不是个东西,他的父母是如何管教的,我们找他们问问去!”

    旁边的孔灵也异常气愤:“陈江也真不懂事,他可比深儿大许多,都是一个祖父的孙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怎么忍心下得了这般毒手,真不像话!”

    宝儿当然理解两人的心情,但担心两人会说出更出格的话来,引起大人之间的矛盾激化,便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反而劝道:“两位姐姐,不必太激动,他们都是孩子嘛,在一起玩耍,总免不了一些争吵,也难免失手。”

    “不,宝儿妹妹,孔夫人和龚夫人说的正确,陈江却是可恶。”

    原来张楠早已来到门外,听到大家正在谈论自己的孩子,她可深知自己儿子的秉性,自己身上的东西一点没有得到传承,反而是他父亲身上坏东西全部传承给了他。

    听着几位夫人的议论,张楠真是无地自容,尤其是宝儿的话,更让她觉得羞愧难当。

    宝儿惊愕之下,急忙说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张楠长叹一声,便开始数落起自己那个儿子来,孔灵可能感觉到刚才在背后议论,而恰巧被张楠听到,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闪在一边不再说话,而龚晓婉则毫无顾忌,嘴里轻‘哼’出身。

    张楠面对她们不屑的眼神,惭愧至极,只恨没有地洞可以钻进去,可是她能怪谁呢,她昨晚已经从陈江那里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所有的过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她盛怒之下给了他几个耳刮子,今天一大早又赶来看望陈深。

    自己的儿子闯了祸,是自己当父母的教育不好,别人的白眼,给自己的难堪,她只有活受,自己作为母亲,承受罪责是天经地义的。

    好在宝儿不仅没有说什么,刚才还在为自己的孩子说好话,旁边的太子和皇后也没多言,否则,她真担心自己有勇气进门而无勇气走出去。

    “深儿,你怎么样,你头上的伤还疼吗?你那陈江哥哥不是人,居然下此毒手打你,他对不起你,我不想请你原谅,我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和委屈,不是一句谅解能弥补的,我这个当母亲的对孩子管教不严,致使铸成大错,我在这里向你赔礼认错了。”

    张楠说着,竟然站起来,就要弯腰,宝儿哪能让她如此自责,赶忙抢步上前,一把拉着张楠。

    “姐姐,你不能这样,那是孩子们之间不懂事造成的,如果你这样,那就是折杀深儿了。”

    陈深顾不得自己昏昏迷迷的,见大人之间因他而纠缠,急忙张开干裂的嘴唇,说道:“婶娘,你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过几天就全好了,而且这事不能全怪哥哥,我也有错。”

    听着陈深的话,张楠羞愤难当,想想自己的儿子,看看陈深,她拉着陈深的小手,“孩子,你别说啦,你越这么说,我这心里越难受,孩子,我对不起你!”

    宝儿见张楠一边说一边伤心地哭泣,心里的气早就没有了,于是急忙安慰张楠:“姐姐,你今天能特意来看深儿,让我十分感动,小孩子之间因斗气偶尔发生一点小事,是在所难免的,何况深儿的伤过几日也就没事了,如果你还这样伤心,反而叫我这个做母亲的难以自处,你相信,这点小事绝不会影响到我们大人之间的感情的。”

    张楠最担心的就是因为孩子斗殴,导致陈同和丈夫之间的冲突,听宝儿这么一说,放心不小。

    “妹妹,你如此包容我们,让我这个当姐姐的说啥好呢。”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皇后这时候才说道:“张楠,陈江敢于用拐杖击打深儿,足见你们平时对他过于骄纵,养成了他目空一切的性格,你回去以后,要好好想想今后该如何管教,我这可是为你好啊,孩子孝顺听话,会给你们减少多麻烦,你可千万不能忽略了对孩子的教育。”

    张楠连忙谢过太后的教诲,告辞而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为释嫌再入东府

    就在中午过后,欧阳福急急忙忙找来了,一看里面堆满了人,便将宝儿叫到外面,低声说道:

    “我来之前,我堂弟前来告诉我,说济王夫人回去后,非常愤怒,将陈江打了三十板子,直打得他皮开肉绽,鬼哭狼嚎。这还是济王妃第一次动这么大的肝火,教育孩子。”

    宝儿一惊:“啊!那孩子会不会被打坏?”

    欧阳福幸灾乐祸地说道:“死不了,活该!”

    而宝儿则担心着一旦陈江的伤势过重,陈陵知道后,必然又会迁怒到太子身上,从而进一步导致两人关系恶化。

    一种不安缠绕着宝儿,东府与东宫之间一直在悄无声息地较量,而这种较量现在已经升级为开始弹劾对方身边的人,陈陵与陈固伙同一起,究竟会对太子构成多大威胁,宝儿心中没底。

    让宝儿担心的事情果然没隔两天发生了,欧阳福传来他堂弟的消息,说陈陵回来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责骂张楠不应该那样教育孩子,还说即使打了太子的儿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凡事都有他这个当爹的担着,还说这也是陈陵第一次对张楠发火,气得张楠哭天喊地。而东府上下所有人等都在背后议论,说济王横行霸道,无端袒护儿子,助长儿子惹是生非的气焰。

    宝儿的心沉重到了极点,这样一来,事情不是越闹越大吗?陈陵的心胸如此狭窄,绝不会因此而罢休,看来自己非去东府一趟不可了。

    宝儿是个办事周密细致而精细的人,既然要去,就要大张旗鼓地去,要堂而皇之地去,让所有人都知晓这事,一来她担心如果私自前去,陈陵对自己贼心不死,那无疑羊入虎口,她不想再在情感上与他有任何纠葛,自己大造声势的前往,既可打消他邪恶的念头,又让人知道她的大度,宽容,从而树立自己的威信。

    想到做到,宝儿立即让周四准备凤撵,带着一大批丫鬟侍女,以及服侍自己的太监和大量礼品浩浩荡荡地前往东府。

    这一招果然效果显著,不要说张楠为此大为感动,就连东府其他人都交口称赞宝儿姿态高,不愧太子身边的人。

    陈江也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孩子,只是他乖张暴戾的性格往往自己难以抑制,在打了陈深后,他也有几分后悔,尤其是见张楠怒打自己的时候,躲在一边那种伤心欲绝的痛哭,更让他明白自己的孟浪给母亲带来了极大的麻烦,特别是陈陵将东府吵得翻天覆地的时候,他还在陈陵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让父亲不要责怪母亲。

    见宝儿亲自来看自己,陈江自觉惭愧,不仅对宝儿的关心致谢,还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张楠见儿子语意诚恳,真挚,内心稍微得到了一些慰藉,觉得儿子挨一顿板子没有白挨,终于让他对自己有所认识,自己也没有白受丈夫的气,只要儿子争气,她这个做母亲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宝儿不断地安慰着张楠母子,知道她们心里也南过,一再说这事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斗气,不必放在心上,更责备张楠不该如此责打孩子,说陈江是一个明事理的孩子。

    陈固这天恰好在东府,宝儿如此大张旗鼓,早惊动了两人,于是,一起走了进来。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的陈陵,刚才她们的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不仅没有一点喜色,反而在心里产生了厌恶,特别是看到张楠和自己的儿子都在落泪,更是满心不高兴,但他极力掩饰着这些情绪,上前参见宝儿。

    由于有了陈陵和陈固,气氛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宝儿撇了一眼陈陵,见他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知道哪怕自己舌灿莲花,也不可能消除他心中的戾气,说不定他一怒之下,还会抖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便起身告辞。

    张楠本想让丈夫一起送宝儿,看他的神情,也打消了念头,只好自己搀扶着宝儿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外,就听陈陵狠声道:“没出息的东西,哭什么!”张楠回头望了一眼,只是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妹妹。我们对不起你,你却如此大度,亲自上门看望,我这心里真是不安啊!”

    张楠一边走,一边想着宝儿的极力维护,她知道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那一拐杖打在陈深头上,实则痛在母亲心里,正如自己责打陈江的时候,有谁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心如刀割。

    宝儿之所以这样做,还不是为了维护这个大家族的团结,为了太子和丈夫之间能够和睦相处下去,可自己的丈夫偏偏就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竟然一点不领情。

    她为自己有这样不识时务的丈夫而难过,她更担心丈夫照此下去,将来会把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个家带向何方?

    “姐姐,我们是一家人,太子和济王都是当今圣上的儿子,我来看你们是应该的,你不必耿耿于怀。”宝儿觉得东府的人也并像陈陵那样令人讨厌,至少张楠母子她觉得还是通情达理的。

    “妹妹,刚才这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张楠知道宝儿刚才也听到了丈夫的话,那哪是在教育儿子,分明是在发泄他的不满。

    “怎么会呢,那算不了什么,济王也是因为你那么责打儿子,心疼儿子,姐姐你也要理解他对孩子的爱心,总之,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大家应该相互理解和支持。”

    “不过,我也要提醒姐姐,姐姐是个明白人,凡事应该分清是非对错,千万不能随波逐流啊。”

    宝儿知道张楠心里是清楚的,她应该知道她说的弦外之音。

    “哎·····妹妹,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希望他们弟兄之间能够和睦相处,共同维护这个家,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平时也一再劝说陈陵,可是妹妹,起也有我的难处啊。”

    “我知道姐姐的难处,男人的事,都不想我们女人掺和,我们也只能尽到自己的一份心力,我只是觉得,家和万事兴,只有我们这个大家庭团结一致,我们国家才能兴盛,才能不给外人以可乘之机。”

    宝儿深深理解张楠的难处,摊上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丈夫,她一个女流之辈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

    “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弃努力的。”张楠紧紧握着宝儿的手,她的眼光虽然蒙上了一层水雾,但宝儿却看到了其中的坚定。

    将宝儿送上凤撵,望着那缓缓而去的马车,张楠久久地伫立在东府的门口。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宝儿睿智解危局

    陈深的伤情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日渐好转,在过了几天后,反而发起了高烧。

    太子和他的一众嫔妃匆忙赶到柏梁殿,太后已经请了宫里最有名的御医在一起共同诊治。

    大家在检查了伤口后,根据陈深的脉象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陈深由于年龄小,抵抗力没有成人强,导致伤口愈合较慢,并进而导致高烧。

    御医告诉大家,不要过分担心,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御医的话并没有让太子、宝儿和皇后的心得到多大安慰,尤其是宝儿,自从陈深受伤后,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她既担心着儿子的伤情,又要忙着协调和东府的关系,真让她有些心力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太后也好不到哪里去,人老多情,小深儿是她自小带大的,她对他的爱甚至超过了对儿子的爱。

    太后一直焦急地坐立不安,任何人的劝告她都听不听去,就在御医开完药方走出去后,她贴身太监乐善匆匆进来。

    “启禀娘娘,万岁听说陈深病情加重,要亲自前来查看。”

    “什么?”王皇后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陈深受伤后,她听宝儿的劝告,严令把陈江打宝儿的事情传出去,只说是陈深因自己在玩耍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摔破了点皮。

    因为担心着圣上知道打人事件,必定要下令彻查,一旦认真追查起来,势必会迁怒到陈陵身上,那事情必然闹得不可收拾。

    “乐公公,圣上怎么说?”宝儿担心地问道。

    “圣上什么也没说,只是说马上来这里,但看起来非常生气。”

    宝儿感到了不安,这不是要惹出麻烦来了吗?

    陈式一脸怒气疾步走了进去,面对众人的参拜,他视若无睹,大手一挥,什么话也不说。

    陈式径直走到床前,俯下身子仔细端详陈深,见他闭着双眼,满脸通红,小嘴翕开着不断喘着粗气,人处于昏迷状态,他的眉峰越聚越紧。

    没有人敢上前说话,就连宝儿和太子也提心吊胆地你看我一言,望你一言,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说话,只会更加激怒圣上。

    还是王皇后慢慢地走到陈式面前,“万岁,小深儿之所以发高烧,御医说是因为伤口愈合慢引起的,御医已经开了方子,我已令人去煎药,等会儿服下之后,烧便会退去的。”

    陈式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王皇后。

    宝儿知道接下来王皇后已经找不到话说,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能再沉默,便上前说道:“万岁,请你不必多虑,深儿的伤情并没有什么危险,刚才御医已经会诊过,再服几服药,就会痊愈的。”

    陈式依然不言不语,而是转身不断地踱来踱去,沉重的脚步声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连皇后和宝儿的话都置之不理,谁还敢妄言。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忽然,陈式听着了脚步,脸罩寒霜,望着王皇后:“皇后,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瞒着朕?”

    糟了,皇上知道了实情,这是宝儿极不愿看到的的结果,她心里急速盘算着应对之策。

    还是王皇后和他毕竟是夫妻,说话也没多少顾忌:“皇上,既然你都知道了,陈江也是你的孙儿,我看你也不要再生气了。”

    话到此,王皇后又为自己解释道:“至于我为什么没有告诉你事情的真想,我知道最近皇上因国事缠绕,已经让你心力交瘁,我不想让后宫这些琐事分了你的心,让你牵挂,还请圣上谅解妾身的苦衷。”

    陈式也明白皇后的一片心意,想要生气都无从生起,便调头对随自己而来的张贤说道:“张贤,你去把陈陵给朕找来。”

    “是!”张贤正待转身而去。

    “等等!”王皇后急忙出声喝止,“圣上,陈江用拐杖大深儿确实不对,但并非是他的父母所唆使,至多是他们平时对孩子缺少管教,而且,小孩子平时在一起玩耍,有些争执也是在所难免······”

    “不行,朕定要将这事弄个明白。”王皇后自那天宝儿向她苦口婆心的分析了隐瞒这事的好处后,见陈式一脸怒容,一旦陈陵来此,绝不会轻易能了事,赶忙阻止,但陈式却又打断了她的话。

    “皇上,你且暂息雷霆之怒,小深儿马上就要服药了,现在我们主要是要专心给孩子治伤,你何不等孩子伤势好点后再说这事呢。”王皇后还在苦劝。

    “不行,朕也要将陈陵的头打破,也让他尝尝痛的滋味,看他以后还要不要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张贤,朕的话你没听到吗?”

    宝儿看到王皇后无法阻止圣意,自己再不出面事情就没法收拾了。于是,急忙跪禀道:

    “圣上,且听儿媳一言,儿媳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你既疼爱自己的孙儿,又重视对皇子的教育,但是,圣上可曾想过,你对济王严加教育是因为我的儿子陈深引起的,与我和太子疏于对孩子管教也有关,你既然要教育,就应该把我们一起教育,不能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向济王,如果那样,即使济王能大度包容此事,但济王终究是因太子的儿子而受到责罚,内心一定不会在短时间能平和下去,臣妾恳请圣上收回成命,此事会慢慢得到化解的。”

    陈式思索着宝儿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他可清楚陈陵对太子的不满,果真如他所想惩罚陈陵,那无疑会激化两人的矛盾,影响两人的关系,将来太子登基继位,还要靠陈陵来辅助,他们兄弟之间的团结才是最为重要的。

    想到此,陈式渐渐平静了下来:“好吧,丽容平身,朕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收回成命,暂且免去对陈陵的责罚,但以后如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朕决不轻饶。”

    陈式虽然怒气渐消,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一脸忧愁地闷坐着,而稍后陈坚、叔慎也赶来看陈深,几个儿子见自己的父皇满面愁容,长吁短叹,都不断地劝慰。

    “哎,你们哪知道朕的苦楚啊!”

    陈式缓缓站起来,慢慢从怀中摸出一本奏章,递给陈同:“你下去看看吧。”

    看着他似乎瞬间就苍老了许多的容颜,看着他走出去时极力控制的虚浮的脚步,宝儿感到了事情的严重,尤其是那奏折,肯定是关系着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才让他如此忧心忡忡。

第一百九十五章 北周混主嗣位

    陈同捧着那本厚厚的简报,抑郁地回到东宫,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看完,这与其说是一份奏折,不如说是收集的关于北方动静的一份谍报。

    “太子,是关于北方的消息吗?”宝儿在旁边见陈同脸色凝重,静静地等待着他阅完,从他的神色和圣上的焦虑她猜测一定是有过北方的问题。

    “你看看吧。”陈同把奏本递给宝儿,宝儿越看越心惊。

    原来周主宇文周虽然雄才大略,但天不假年,就在他大败南国吴明大军的时候,又决定北讨,兵马尚未调动,突然染得一病,卧床不起,只好下令暂停军事行动。

    宫中虽有国手神医,然大限来时,虽华佗转世,也无回天之力,周主病情日渐沉重,自料时日无多,于是急召宇文孝至塌前,紧握宇文孝之手,嘱托后事:“我已病入膏肓,恐时日无多,再无生理,后事尽付与汝,尔宜尽心竭力,辅助太子,勿负我意!”

    说完又封宇文孝为上大夫,总督天下所有兵马,宇文孝涕泣受命,时车架还在军营,便奏请立即还都养病。

    周主准奏,但还未进都门,周主忽然痰涌,堵塞喉咙,几口粗气喘出,便已一命归阴,呜呼哀哉,时年竟三十六岁。

    宇文孝遵遗命,奉宇文邕为帝,周主邕初登大宝时,克勤克俭,勤于政事,善纳忠言,重用人才,凡事小心谨慎,中规中矩,不敢有丝毫懈怠,国家大小事,事必躬亲,勤俭治国,就连自己穿的衣服、盖的被子也是用一般布制成,不用锦缎丝绸。

    后宫中也是大量裁减嫔妃妻妾,只留下御妻三人,妃子两人,和三个世妇,她们也一概从简。

    周主邕甚至觉得后宫以前的建筑太过奢华,便令人悉数毁撤,那些白玉镶成的台阶统统采用土筑,所有雕梁画栋拆下后便全部赏赐给平民。

    周主邕讲武练兵,时时到郊野,但他从来不坐御撵,也不骑马,而是步行,从来不辞辛苦,而每当宴会将士的时候,更亲自把盏敬酒。

    有一次,周主见一军士赤脚而行,随即脱下自己的靴子,让军士穿,所以深得众军拥戴,每逢战事,三军感念恩德,无不愿效死命,人人奋勇争先。

    但太子却不屑于父亲所为,太子虽然年幼,但性格异常孤僻,常常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而且小小年纪,却对女色尤为喜爱,服侍他的那些女子时时成为他亵渎取乐的工具,他的身上一点没有其父的风范。

    宇文孝向周主邕进言道:“皇太子关系到江山社稷世代传承的大计,今太子屡有失德,言行乖张,照此下去,恐对社稷不利,臣舔为朝中股肱之臣,深感忧心,臣亦有责,然太子毕竟还是青春年少,望圣上能够挑选有德之人,辅导东宫,使太子改过从善,否则,任其养成习性,绝非我大周之福。”

    周主对太子的那些丑事也是耳闻目睹,多有不满,乃更换了几任老师,都无法使太子走上正路,也正担忧万分,听宇文孝一说,便沉思道:

    “朕也知太子多有不轨之行为,日夜担忧,然纵观朝中大臣,唯卿学识渊博,品德高尚无出卿之左右,卿勿辞劳苦,勿嫌太子愚鲁,就请卿为我辅导太子,如何?”

    宇文孝不好推辞,只好答应,不几日,周主召宇文孝问道:“不知我儿近日可有长进?”

    宇文孝道:“自从臣辅导太子这几日,向太子说明圣上对其所作所为的不满,告诫他若再不改正,必定惹怒圣颜,太子惧怕圣上天威,这几日倒是收敛颇多,并无什么过世。”

    周主听闻太子有了改变,心里大喜,便下令设宴款待宇文孝,同时诏令让王轨侍宴。

    席间,王轨忽然手抚胡须感叹道:“主上英明,只可恨后嗣暗弱。”

    周主邕一听,心里吃惊,料定王轨之言并非无故所发,忙令撤席,独留宇文孝,面有不满之色,责备道:“卿给我说,太子已有改变,近日没有过错,刚才王将军之言,卿也听到了,显见是卿在有意隐瞒朕,为太子开脱。”

    宇文孝慌忙下跪谢罪:“臣闻父子至亲,人所难言,今圣上只把精力放在国事上,而忽略了亲自对太子的管教,臣虽然有心替圣上分忧,但圣上对太子之过从未亲加训斥,臣不敢担离间圣上父子感情之责,臣也只好矫过是非。”

    周主陷入了一阵沉思,宇文孝的话让他顿时深深的自责,是啊,自己以身作则,事必躬亲,可是却从来没有找太子好好谈过一次话,对他的劣迹更是从来没有呵责过,自己舔犊之情之深,让别人怎好插手其间呢。

    “朕既已将太子托付给卿,便是对卿的信任,卿不必再有任何顾忌。”宇文孝得圣上之语,称谢而退。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宇文赟二十岁继承皇位的时候,其父棺椁还在灵堂,他不仅没有丝毫悲伤之色,反而指着棺椁狠声道:“这个老家伙死得实在太晚了!”

    以前每次步入皇宫,对那些后宫美女早就垂涎三尺,但无奈不敢下手,毕竟自己仅是太子,一旦东窗事发,太子之位不保是小事,自己恐怕从此就了结了政治生涯,所以宇文赟强忍着饥渴难耐。

    但现在自己已是万人之上的君王,还有什么顾忌,宇文赟借口巡视后宫,便硬将那些后宫美女拉上了自己的床。

    在安葬完其父的当天,宇文赟便下了一道令人匪夷所思的诏令,令全国所有官员及宫中男女全部脱掉孝服,改穿常服,真是死者已矣,不能让那些陈规陋习约束了后人。

    时周室宗亲,惟宇文宪颇有智谋,也最有势力,宇文赟担心遭到他的干涉,便决意将其除掉。

    宇文赟一面令自己心腹之人总兵辅政,削夺齐王兵权,一面令人暗中罗织齐王谋反的罪证,并告诉他说齐王图谋不轨,要他多加防范。

    于是,宇文赟暗诏宇文孝进宫,私自嘱咐说,只要宇文孝能为他解决齐王这个心腹大患,便由他取代齐王的职责。

    宇文孝岂能作此违背良心之事,去谋害国家栋梁,于是启奏道:“回禀圣上,先帝遗照,责令不许滥诛骨肉,齐王乃圣上叔父,不仅与圣上有血肉关系,而且为国家立下过诸多汗马功劳,实乃国家之栋梁,社稷之长城,圣上如此做,实则是自毁长城,陛下若妄加杀戮,微臣不加谏阻,是微臣对先帝不忠,而陛下也难免会落得不孝的罪名。”

    宇文赟想不到宇文孝会不听自己使唤,心内万分恼火,但他心中念及宇文孝曾经担任过自己的师傅,想要加罪,又还是觉得心有不忍,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人是个老好人,只知愚忠愚孝,对自己并无任何威胁。

    但自此以后,宇文赟几乎不再与他商讨任何事,渐渐地疏远起宇文孝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昏聩周主滥杀无辜

    宇文赟除掉齐王的决心并没有因为宇文孝的谏阻而取消,他暗中和自己的心腹于智等商议,当计划已定,筹谋妥当后,便决定将齐王骗来朝中,暗中行事。

    但随去最合适呢?这可让宇文赟伤了一些老筋,因为不合适的人选,他担心引起齐王的疑心,一旦事情不慎,稍有泄露,导致齐王举兵反叛,阴谋落空不说,恐怕他这个皇帝已做到头了。

    好在手下趋炎附势的谗臣不少,而一般这样的人,心思又极其灵活,否则他们也讨不到主上的欢心。

    他们将朝中众人仔细排了一下,最后把眼光落到了宇文孝身上。

    宇文孝不仅为人正直,在朝野上下颇有声望,而且还是先王遗命的辅政大臣,他去一定不会引起齐王的怀疑。

    于是宇文孝奉圣令,前往见齐王,传达旨意,说三公之位,应该在亲贤中择人而授,齐王有功于社稷,堪称国家栋梁,朝廷股肱,今欲授太师之位,同时,还将陈王授为太傅,越王授为太保,以此打消齐王顾虑之心。

    齐王并没有欣然接受,而是说他才疏学浅,已经位列齐王,不敢再有任何奢求,而且这三公之位如若全部授予自己的亲人,难免让人非议圣上任人唯亲,冷了其他人的心。

    宇文孝依齐王之言回复宇文赟,宇宇文赟见一计不成,便按照他们事先设想好的第二套方案,让宇文孝去告诉齐王,说圣上诏令诸王入京议事,请齐王务必亲临。

    既然是商谈国家大事,而且还是诸王参与,齐王焉有拒绝之理,便欣然答应。

    齐王估摸着距离圣上召见他们的时间进入皇宫,已经快要天黑了,在太监的引领下,快要进入殿门,但一路上却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王的踪影,心中虽有三分惊疑,但还是以为自己来迟了,而且已经到了这里,也不好退出去,便坦然而入。

    刚跨入殿门,事先埋伏好的武士立即从黑暗中钻出来,将宇文宪按倒在地,随即于智从里面出来,数落齐王诸般罪证,齐王气定神闲,一一加以驳斥,于智哑口无言,只有支吾应付。

    “想必齐王已知道今日情势,何用多言!”理屈词穷的于智不想再这样争辩下去,既然主上已经决意除掉齐王,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只是在他命丧黄泉前夕的几句安慰话,想让他死得不那么冤枉一点。

    齐王既然不领情,也就不必浪费口舌了,自己授命结果他的性命,就干脆把话说明白一点,免得今后冤魂缠身。

    齐王一听,不由长叹道:“罢!罢!事已至此,我也不必多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死生有命,只是可怜我老母在堂,无人奉养!”

    齐王说罢,闭上眼睛,不再言语,那些武士在于智的示意下,立即将齐王缢死在殿内。

    齐王宇文宪自幼智识不凡,富有胆识,文韬武略,堪称北周翘楚,历经战阵,屡立奇功,平时对将士视如兄弟手足,深得三军拥戴,尤其是灭齐之战,长驱敌境,致令齐军闻风丧胆,然而兵锋所到之处,军纪严明,没有任何扰民之举,深得民心。

    齐王蒙此不白之冤,无辜受戮,朝野哗然,百姓含悲。

    大将军王兴等,与齐王素来友善,宇文赟杀齐王本无名,于是诬称他们与齐王一同谋反,一并构陷下狱,处以极刑。

    宇文宪之母封齐国太妃,儿子冤狱而死,伤痛之下,气愤而亡,齐王之子嗣,悉数被杀。

    于智当然首当其功,旋即被晋为柱国,封齐国公,又大举赐封多人,杨坚因其女为后,得以晋封上柱国兼大司马。

    不久,宇文赟在宫城正门接受百官朝贺,与群臣改穿曹魏时期的官服,设立四辅官,分别是宇文盛,尉迟迥,李穆,和杨坚。

    这四个人官位得到擢升,当然喜不自胜,但国家实权依然掌握在郑义手里,几乎所有政事都由他处置,一时之间,权倾朝野。

    宇文赟则乐得整日沉浸在声色犬马中,从民间广选美女充实后宫,整日歌舞不断,经常十天半月不上朝,所有军国大事,都由太监转奏。

    王轨听说郑义掌握权柄,心内赫然,想起昔日的恩怨,自知难逃报复,便与亲信说道:“先帝之时,为了国家前途命运,我曾提出罢黜储君的建议,今日圣上必定不会忘记此事,朝中忠良正直之人皆遭到迫害,奸佞得势,我必不能幸免。”

    其属下劝王轨早作打算,说徐州南控淮南,如若事情急迫,何必坐等冤屈而死,有此重要之地,要想保得平安,只不过是翻手之事。

    王轨叹息道:“我受先帝厚恩,安能做出不忠不义之事,即使等死,我也不作不臣之想,只希望后人能了解我一片赤胆忠心。”

    正如王轨所料,不久郑义便在宇文赟面前进谗言,派人到徐州将王轨杀害。

    王轨既死,尉迟运等人因素与王轨交厚,且都是先帝身边的心腹,顿有唇亡齿寒之感,便前往同宇文孝商议。

    宇文孝也自知在劫难逃,说道:“此事实属两难,上有高堂娘亲,下有先帝之灵,我们既是娘亲的儿子,又是当今圣上的臣子,如果要逃,又往哪里逃?而且会让后人诟病,要想向圣上力谏,可惜圣上又不听我等之言,我想唯一能保着性命的办法,便是远离京师这是非之地。”

    尉迟运于是向圣上奏请外调,获准后便问宇文孝:“我今蒙圣上隆恩,出任秦州,但不知公作何打算?”

    宇文孝却不想逃避,大义凛然地说道:“公不必为我考虑,我想圣上可能会念及我曾经是他的老师,暂时不会为难与我,何况,我受先帝之托,辅助圣上,今若只顾自身安危,将来有何面目见先帝于九泉。”

    尉迟运知宇文孝宁死也不愿意离开,安慰了几句,离京赴任,不几日,宇文赟便诏见宇文孝,开口便问道:“齐王谋反,你既已事先知道,为何不早对朕说,你这不是有意欺瞒朕吗?”

    宇文孝一听此言,心知在劫难逃,圣上已经拿自己开刀问罪了,哪怕自己舌灿莲花,再有万般理由,也难为自己开脱,与其百般辩解委屈而死,不如死得壮烈一些。

    于是,宇文孝慷慨而言道:“齐王宪志虑忠纯,一心为国,为我大周江山立下了赫赫功劳,实无谋反之意,陛下偏听小人之言,致使齐王蒙冤而死,臣受先帝遗嘱,未能力谏陛下,深感愧对先帝,愧对社稷,今陛下欲治臣之罪,夫复何言,臣一心为国为民,并无任何僭越,臣即使身死,亦能见先帝于泉下矣!”

    宇文赟也自觉强加之罪,难以启齿,低头不语,宇文孝告退,继而回到家中,便得到宇文赟一纸赐死诏令,自缢身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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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倾国红颜,天生丽质,发长七尺,光可照人,有幸结识南陈后主,宠冠六宫,无奈花痴后主寄情于饮酒赋诗,荒废朝政,致红颜命薄缘悭,一缕芳魂魂断清溪。南陈衰亡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陈衰亡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陈衰亡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