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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凉未央     南陈衰亡录txt下载     南陈衰亡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八章 赴约

    杨广可是个钓美人鱼的高手,从昨夜宁远留给自己最后那句话,就知道自己那条红线已经勾着了美人儿的心。

    要是眼前是个锁在深闺的怨妇,就像佳玉那样,渴望着男人的滋润,他会毫不犹豫的上前牵起那双小手儿,可是宁远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还受着礼数的拘束,尽管春心已动,如果自己行为过激,也一定会遭到她内心的抗拒。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杨广面对宁远的追问,脸上顿时一副落寞无奈,“我的父母不是王侯将相,也不是富甲一方的有钱人,我虽然有志于报效国家,可至今一事无成,还是布衣一个,和公主一起,真怕玷污了公主的身份。”

    “不!不是这样的!”宁远一听猛然抬头,解释着,她真担心眼前之人因为自卑离自己而去。

    “我们找个静谧的地方说说话吧。”杨广肯定了公主的想法,进一步试探着。

    宁远不再说话,扭头上了自己的马车,而杨广心里一动,随即也像灵猫一样钻了上去。

    宁远可没想到杨广有此一举,心里震惊之余,还没说话,她的侍女已经开口道:“你是什么人,岂敢擅自上公主的车?”

    杨广可不想被赶下车,那样失面子事小,与佳人必定会在心里产生距离,只好硬着头皮把责任推到宁远身上,并以此来进一步窥探宁远的内心。

    “是你们公主邀请我上车的,不信你问公主。”

    宁远心里其实也矛盾极了,她温柔如水的面孔下也有一颗不甘寂寞的心,俗话说那个少女不怀春,常年生活在皇宫中,特别是自懂事以来,耳需目染的全身皇帝哥哥的笙歌燕舞,更让她在那种氛围中快速地成熟,常常一个人长吁短叹,常常渴望着有人能慰藉自己寂寞空虚的心。

    她也想像皇帝哥哥那样随心所欲,任性而为,但戒于宫里的条条框框,又对自己的想法望而却步。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这样一个英武之人,虽然他的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大了许多,他也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自己辉煌的事业,但那又有什么呢?宁远肯定自己心仪之人将来必成大器,他身上的英武之气只有像她这样睿智的女人才会体会得到。

    想到此,宁远低声吩咐侍女道:“他是我邀请的客人,让他跟在马车外面走太打眼了,是我请他上车的。”

    这话让侍女瞪圆了眼睛,在她们的眼中,宁远公主可一向是个循规守矩的人,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逾越的事,如今居然让一个不熟悉的男人留在车内,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变了个人呢?

    侍女心中疑惑,但也只能把到嘴边的劝阻的话咽了回去。

    杨广毫不客气地坐在宁远身边,车厢虽然很大,但多了杨广这样一个大男人就不宽敞了。

    闻着杨广身上浓浓的男人气息,宁远的脑子像灌了麻药一样,运转得越来越慢。

    路不是很平,马车不时地在颠簸,好在这不时的簸动一次次敲打着宁远的意识,使她一次次从迷茫中清醒过来,不时不身子往旁边挪动。

    眼角的余光瞟着宁远红扑扑的脸蛋儿,瞟着宁远跳动不是那么正常的心儿,杨广嘴角挂起得意的笑。

    这种若即若离、朦胧不测的美感真是美妙极了,宁远那种手足无措的模样儿,让杨广浮现起浪漫的遐想:宁远这可人儿就是一只没有爪子的小猫,想要与人亲近,又担心着受到伤害。

    怎么让她打消心中的顾虑?

    杨广身子有意无意又向宁远那边靠近了一些。

    “你······你坐过去一点。”宁远终于忍不着心中的慌乱,低声提醒杨广。

    杨广身上的男人气息实在太浓,那强大的气场不仅让宁远心神慌乱,就是她的侍女也好像深受感染,觉得车厢内的男子不再那么讨厌,对公主的话也使充耳不闻。

    杨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看着三个美女胆怯中泛着欣慰的俏模样,畅快极了,嘴里却岔开话题:“今日能与公主同坐一车,在下三生有幸,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主笑纳。”

    这是一个银制的小铃铛,虽然不值钱,但却很精致。

    “公子这是何意?”宁远可没敢立即伸手去接,而是忐忑着问道。

    “这是我今早为别人写了一副字画赚的钱买的,虽然不珍贵,但却是我对公主的一点心意,还望公主收下。”

    天下女子都有一个共同的心理,对自己珍惜的人,并不是要他们把金山银山搬到自己面前才心满意足,她们要的是男人的一片真情。

    杨广用自己的能力,买得一串铃铛,看起来就像小孩子玩的东西,可在宁远眼中,却比什么都珍贵,让她心里满满的甜蜜,终于不好意思地一下子将铃铛抓到了自己手里。

    宁远握着铃铛的手很紧,就像害怕被别人夺取了一样,而她慌乱的心也因用力握着铃铛而渐渐平静了一些。

    “喜欢吗?”杨广的嘴几乎贴近了那散发着清香说道发丝。

    宁远没有躲闪,也没有开口说话,仅是贝齿紧咬着薄唇,使劲点了两下头。

    宁远在贵重的东西见过不少,也拥有不少,皇帝哥哥隔三差五地就派人送给她许多价值连城的东西,可是那些东西现在已经被这小小的铃铛占据了心房。

    “你们两个下车去,我和杨公子有话要说。”宁远情之所至,低声吩咐侍女。

    “公主,不可!”侍女意识清醒过来,她们可担负着公主的一切,要是在这车上孤男寡女出点什么状况,那她们可是百死莫赎。

    “哎,不会有什么事的,我真的是有话要和杨公子说。”

    杨广见公主的话遭到侍女阻拦,如此机会,岂能让侍女破坏,立即从怀里掏出两个大荷包,一边强塞给侍女,一边说道:“你们放心吧,我绝不是那种登徒子之辈,也绝不会让你们公主出现任何一点问题。”

    两个侍女捏着手中的荷包,凭感觉,那里面硬硬的长条形的东西一定是价值不菲之物,再看公主默许的眼神,也就不再坚持。

    “我的人都被你收买了。”宁远低声嗔怪道。

    杨广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从宁远的话音和她的神情,看出宁远那种希望脱离掌控又有些恐慌的神色,知道她心的担心。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听着杨广的话,宁远略微安定了一些,她没做声,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下杨广,在她心里明白自己和杨广之间其实隔着一条鸿沟,要想跨越,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第三百一十九章 宁远的爱

    宁远复杂的心情好不掩饰地写在表情上,杨广当然明白如果以自己布衣的身份要想与她结缘百年,那就是痴心妄想,可自己哪怕是公开身份,希望倒是有,那自己此行的目的岂不······?

    他可不是一个为了女人而放弃事业的人,他的理想是用自己巅峰的霸业而拥有女人,这个女子就等她再在大陈的宫廷里养一段日子,因为杨广深信,这个国家已经离灭亡不远了。

    “公主,不要想那么多了,今天我们能够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实属不容易,以后说不定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杨广豁达地笑道。

    这话让宁远也猛然醒悟过来,该快乐时就快乐,何必想未来那些虚无缥缈的事呢?

    “不知公子想到什么地方游玩?”宁远一时忘了自己昨日之言。

    “公主不是说去明月楼吗?我们就去那里喝喝茶,说说话。”

    宁远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马车在缓慢地前行,宁远端坐在马车内,心里满腹心事,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天色晴好,灿烂的阳光透过车帘,映射在宁远身上,如同给她蒙上一层金色的纱衣。

    杨广可不像她那么多心事,看着宁远略带忧愁的面容,喉咙里不断涌动着冲动,手不知不觉伸了过去。

    宁远只觉得全身一阵颤栗,要想缩回手儿已是不能,那只大手好有力,完全把自己的小手吸附在了那宽大的掌心。

    宁远娇羞地低垂着头,努力了几下没有接过后,便在杨广的手心里狠狠捏掐起来。

    一路走一路掐,就像做气的小两口,杨广很享受这种感觉,那捏掐中轻微的疼痛让他觉得舒畅极了。

    明月楼确实一个景致宜人的好所在,它并不是在繁华闹市,而是在紫霞岭。说是岭,其实山也不高,远远望去,就是一个比其它地方略微凸出的山峦,只是满岭全被林木覆盖,它的三面还被一个湖泊环绕着。

    这里并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来的,如此好的环境来此休闲娱乐的非富即贵,宁远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她引着杨广从一个小门而入。

    杨广知道宁远不走正门的原因是因为忌讳自己的身份,曲径通幽,穿过繁花美景,走进了一个月亮门,里面的景致又与外面大不一样。

    “两位用点什么?”伙计谨守本分的招呼着。

    杨广不知道宁远喜欢什么,但凭他对南方特产的了解和宫里女人喜好的熟悉,便自作主张地说道:“来杯玫瑰甘露和一杯大红袍。”

    宁远看着杨广说话时看着自己征询的眼神,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她是喜欢喝玫瑰甘露的。

    伙计送上他们需要的,这是一个为美人效劳的机会,杨广吩咐伙计下去,自己起身亲自为宁远服务。

    “不知公主喜欢喝浓一点的还是清淡一点的?”

    “清淡点的就好。”宁远大方的说道,此时,侍女被撵在门外,她也少了几分拘束。

    这时,两人静坐着,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还是杨广首先打破了沉默:“我自知自己身份地位,不配合公主坐在一起。”

    宁远闻言,心内倍感交集,她知道自己和心仪之人之间确实隔着一道鸿沟,皇帝哥哥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嫁给一个无名之辈的,大陈所有的皇室女子从来就是作为联姻的筹码,自己根本无法决定自己的婚姻。

    杨广其实是想试探宁远的态度,见宁远半天没有说话,知道她虽然喜欢自己,但却难以跨越心中的障碍。

    “公主,我这个人性情耿直爽快,喜欢直来直去,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一见到你,就莫名地喜欢上了你,尽管我知道自己不配,但我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要是我的冒昧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请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就权当我是痴人说梦。”

    宁远的头垂得更低,这毫无遮掩的表白,听得她芳心大乱,正如杨广所言,自己何尝不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只是那一时冲动之后,渐渐明白双方所处境地,那最终的结果让她难以想象。

    “公主,请允许我在这里以茶代酒,敬公主一杯,就当为我们这原本不该的相识做一个了结,从此我杨雄虽然浪迹天涯,会一直把公主记在心底最深处,为了避免给公主带来苦恼,即使有缘再见面,也会装作素不相识的样子。”

    杨广这话说得是那样深情,那样悲凉,说得宁远眼含热泪,心底酸楚涌动。

    宁远抬起头,看着杨广,双目中闪烁着晶莹,她不再忌讳对一个男人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刚毅的面孔是那样令她心动,令她有种不顾一切飞蛾赴火的冲动。

    宁远的心里在暗自下着一个决心,这样优秀的男人才是自己终身的依靠,她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她需要的是与自己所爱的人厮守一生。

    “我不想错过你,你是我第一次心动的男子,错过了我会后悔一辈子······”宁远坚定地说道。

    一股暖流在心底涌动,杨广直骂自己缺德,面对这样一个纯真的少女,就让忍心和她耍起了心机,这是多么令人珍惜的一份爱,没有掺杂任何功利,只是出于对自己的一份挚爱。

    这样的话从一个公主的嘴里直接表白出来,那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需要多么深的爱意才能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宁远并没有注意杨广神情的变化,而是自顾继续说道:“我生活在宫中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幸福,里面的人勾心斗角,皇帝哥哥虽然对我喜爱有加,什么事情都由着我,但那只是一份亲情,何况皇帝哥哥每日有那么多没人相伴取乐,很多时候也顾不上我这这个当妹妹的,吃穿用度虽然没有缺少过我,可我需要的并不是那些,我也想要一个真正疼我、爱我、能和我相依相伴一辈子的人。”

    杨广被宁远的话深深打动着,他真想抛下一切,带着这个深爱自己的女孩远走天涯,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冲动。

    “我们大陈皇族的女子其实都很不幸,我们都只是作为与世家大族联姻的一种工具,婚姻并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我也一样,只能等待命运的安排,可是我实在不甘那样听从命运,我好想争取自己的幸福。哪怕我最终不能摆脱宿命,我也要在命运来临之前,过上一段幸福的生活,哪怕与心爱的人厮守片刻,也是我一生的安慰,不知公子可否愿意与我一起进宫?”

    这话再明白不过,公主要在结婚之前与自己来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杨广想不到宁远竟有如此大胆而超前的想法,一时之间作茧自缚,楞在那里无话可说。

第三百二十章 情缘难了

    要是一个落魄的书生,能够得到当今天子的妹妹如此垂青,那是做梦都梦不到的机会,可杨广不是,他是大隋的皇子,来到这里是为了将来奠定基石。

    杨广之所以纠结,不是担心入宫后从此出不来,而是他良心在隐隐作痛。

    宁远对他的爱是纯真的,对他的心是纯净的,他实在不忍辜负了宁远的一腔深情,虽然他渴望着拥着这样的美人美美做上几个好梦。

    他之所以接近宁远,只不过想找个美人取取乐,没想搭上自己终身的事业。

    见杨广楞在那里出神,宁远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为了心中所爱,放下公主的身份,发出诚挚的邀请,却遭到所爱之人怀疑,宁远眼底蕴含着泪花,哽咽道:“杨公子,我就这么点心愿,你也不能答应吗?”

    这是宁远心底深处企求的声音,杨广的心如刀割一样,他好想答应,哪怕随着公主进宫,只是一席之欢,可那会留给宁远什么呢?

    杨广看得出,宁远为了自己已经豁出一切,甚至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和自己做一对地下情人,可欢悦之后,只能留给宁远一辈子的相思和伤痛。

    这么美丽的人儿,怎么能让她在相思中煎熬凋谢呢?长痛不如短痛,杨广稳定住心神,说道:“公主,我对你的情意和你对我一样,我多想随侍在你身边,哪怕做牛做马一辈子也心甘情愿,可我正是因为我爱你,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我要凭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番事业,明媒正娶你为妻,那样,你才有一声的幸福,不知公主是否理解我的一番心意。”

    宁远是个聪明的女人,更是个通达事理的女人,杨广的话让她明白,自己刚才实在有些冒昧,只顾眼前,哪曾想到长远。

    可是长远是什么呢?宁远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她看不清前方的光明何在?自己都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说不定哪天皇帝哥哥就突然把自己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那还有将来吗?

    “我知道公子之话在理,可是我们的未来在哪里呢?”宁远幽幽地说道。

    女人在伤心的时候最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也最能把女人柔美的一面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绝美的面容梨花带雨,幽幽的声音低软悱恻,杨广绝对再也找不到恰当的话来安慰那颗希望落空的心。

    杨广起身走到宁远身旁,轻轻抚着宁远的香肩,宁远一下子回过头,扑进杨广怀里,低声啜泣起来。

    泪水能够洗涤一切,包括内心的伤痛。

    “公子······”宁远望着杨广,欲言又止。

    “公主不要再说了,公主的心意我了解,我一定不负公主所望,哪怕我走到天涯海角,也会时时铭记着公主对我的情意,哪怕地老天荒,我也会永远把公主装在心里。”

    “我会一直等着你!”宁远心里暗自下着决心,非阳光不嫁,即使违背皇帝哥哥的旨意,她也誓不嫁作他人妇。

    抚摸着宁远细滑的小手,面前的女孩是不容亵渎的女神,杨广也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不会让公主等太久!”

    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并不是有情人都能成眷属,四目相对,宁远的心撕裂着,她忽然奋力挣脱杨广的手,掩面疾步而去。

    来时的希望顿时幻化成无边的失落,杨广痴痴的望着宁远仓皇的背影,手都忘记了缩回去。

    一份邂逅的美好爱情就在双方的无奈中暂时告一段落,满脑子萦绕着佳人倩影的杨广落落寡欢的回到驿馆。

    就在他关上房门想沉沉睡一觉,忘记烦恼的时候,杨广突然得到了一个令他振奋不已的好消息:张贵妃明日将在结绮阁单独接见他。

    杨广双手紧紧捂着胸口,担心因激动过分心会跳出来。

    这是杨广不抱多大希望的梦想,可偏偏却即将成为现实,而且那话说得那么令人想入非非:张贵妃单独接见。

    一下子仰躺在床上,杨广开始臆想那单独接见的场面。

    而与杨广开始幻想的同时,张贵妃也在幻想,今天得到消息,说高丽使团中有人想觐见她,但却并没有说明是何人。

    张贵妃脑际里迅速闪现过使团每一个人的影响。

    难道是他?不错一定是他!张贵妃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那天她站在栏杆边上,就注意到使团中有个人不寻常,至于那人究竟有何特别,张贵妃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那人身上散出出的气息与常人不同,而且那种气息自己还隐隐记得。

    她不愿意去回想那段往事,尽管那事情烙印在心底,无法抹去,但那既然是被黄土掩埋了一段孽缘,又何必掀开呢?

    张贵妃是一个面对现实的人,她不想让过去的东西成为心头的阴影,影响生活的质量。

    可是高丽使团中那人似乎让张贵妃再也无法掩饰内心深处那份绮丽,特别是在酒宴上,她更是留意那人,而那人也频频打量自己。

    人长的漂亮就是一种天赐的丰富的资源,就连自己也是因为漂亮才引得至尊的垂青,那人可不是单单漂亮,他身上有一种让人臣服于他的气质。

    亘古以来,英雄爱美女,美女亦爱英雄,有哪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会让红颜为之倾心。

    张贵妃不是一个圣女,她也食人间烟火,也有七情六欲,虽然几乎夜夜专宠,但是一个文弱偶得男人和一个英武的男人在女人心中的分量是根本不一样的。

    任何一个女子,都有一颗勃发的心,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只能带给自己平淡的生活,只有胸怀大志的男人才能让女人内心的虚荣得到极大的满足。

    何况在后宫奢靡的环境中,日日笙歌燕舞,任何人想要心如止水都不可能,且不说宜都王和好姐妹龚晓婉之间那点事儿,就连孔灵也和孔范结成姐妹关系,当然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内外相连,互相扶持,但难道其间就没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私情的情分在吗?

    就连自己,丈夫何止三番五次看见陈陵对自己那种燃烧的眼神,陈陵送给自己那些礼物丈夫又不是没有见过,那样贵重的礼物,任何一个男人看了,心里堵难免会打上几个问号,可是丈夫却那样无动于衷。

    张贵妃也曾仔细推敲过,是丈夫在这方面的确是个懵懂不晓事理的人,还是他在有意放纵身边人?

    更令张贵妃想不明白的是,有哪个帝王会让自己的嫔妃在外臣面前抛头露面,而丈夫每次宴会,嫔妃们不仅抛头露面,还与外臣杂坐在一起,不拘君臣之礼也就罢了,连男女嫌疑也不顾,那些外臣看嫔妃们那种发亮的眼神连自己都看不先去,丈夫却谈笑风生,熟视无睹,真是惊世骇俗!

第三百二十一章 惊慌而归

    大陈后宫里面一系列的怪像让张贵妃百思不得其解,是丈夫天性豁达,连别人分享自己的女人也毫不在意?还是因为他博爱多情,自觉有愧于身边的女人,而放任她们?张贵妃越来越不想去琢磨这些事,既然想不明白,何必徒劳神思,反而给自己增加负担。

    在张贵妃心里,渐渐萌发一种想法:只要自己能够过得快活,如果像沈皇后那样,甘愿抱着那雷打不动的信念,守着活寡,简直就是傻透了。

    张贵妃坐在梳妆台前,指点着侍女们为自己打扮,她对自己的妆容有独到的见解,每一次在自己想要见的人面前,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让侍女们为她妆容。

    由于坐着,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几乎垂到了地面,侍女们用那把沉香木制成的梳子精心地从上往下一遍遍往下梳理,直到每根发丝都那么柔软垂直,然后再在头顶盘成一个高髻,佩戴上步摇。

    粉嫩的玉面敷粉图涂脂,洁白中微微泛着淡淡红晕,吹弹可破,胜似三月桃花在朝阳下娇艳欲滴。

    本来就纤细的手指,在指甲上抹上一层朱丹,更像葱管一样细长,手背上的肌肉不多不少,也涂抹上一层脂粉,更显细嫩。

    张贵妃满意地打量着镜中光彩焕发的容颜,风韵内蕴中不失少女的神态,窈窕的身材,细腻的肌肤,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让人不可抗拒的魅力。

    她要以最美的姿态接见来人,她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女神,所有人都应该在她面前顶礼膜拜。

    杨广来了,在侍女的引领下缓缓走进结绮阁。

    远远看着他强健有力的步伐,看着他健硕的身材,看着他脸上的刚毅,看着他对自己谦卑的笑意,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在张贵妃心里油然而生。

    这是张贵妃第一次全景观察着杨广,他黝黑的面庞中虽然染上了一些风霜,但却更给人以力量,他深邃的目光中,折射出他心中的雄心,更让张贵妃一池心水为之微微波动。

    “高丽使者拜见贵妃娘娘,恭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杨广屈身下拜,男儿膝下虽有黄金,但拜倒在这天仙般的女人石榴裙下,杨广觉得这是值得的。

    “快快请起。”张贵妃笑意盈盈,一手轻轻锊着另一只手的衣袖,玉手微微前伸。

    杨广并没有起身,而是高举手中锦盒,说道:“臣听闻娘娘生日即将临近,臣担心到时臣等已经启程回国,没有机会恭祝娘娘芳辰,故今日特献上些微薄礼,提早恭祝娘娘千秋万岁,礼物虽然菲薄,却代表臣对娘娘景慕之心,还望娘娘笑纳。”

    侍女接过那个檀木制成的盒子,递给张贵妃,张贵妃打开盒子,里面是满满一盒色泽各异的珍珠。

    这的确是张贵妃的最爱,杨广一行早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听好了南国一些主要人物的喜好,似先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张贵妃看着那满盒流光溢彩,嘴角挂起一丝甜甜的笑意,“我记得圣上已经让你们在大陈多呆一些时日,四处走走看看,你们何必着急回国,你大可等到我生辰那天再送给我,岂不更好。”

    “我实在等不及。”杨广低声回答着,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可是张贵妃却听到了,短短的几个字让她芳心震荡,这其中蕴含的韵味只要不是笨女人都听得出来,但她并没有因此而责怪,当然也没有正面回答杨广,而是避开话题,似乎在自言自语道:“高丽出产得好珍珠!”

    杨广揣摩着张贵妃这话的意思,可是在他还没揣摩出来,却听见张贵妃问道:“这些珍珠我很喜欢,不知你希望我给你什么?”

    杨广一时血脉喷张,他刚才那句试探性的话已经证实了张贵妃不是一个高高在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圣人,于是冲口而出:“臣只希望贵妃娘娘能记得我。”

    张贵妃也不动气,浅笑道:“你这个请求可有点难啊,你是高丽人,迟早都要回到你们国家去,那时恐怕就没有再见的机会了,何况那些天天在我身边的人,我都不见得记得着啊!”

    杨广并没有因此而灰心丧气,因为他还有令张贵妃更为心动的东西,于是说道:“娘娘之所以不记得他们,那时因为他们就像臣献给娘娘的那盒珍珠一样,其实是很普通的,娘娘对天下的奇珍异宝见得多了,所以对一般珍珠当然不会留下什么印象,但如果有让娘娘未曾见识过的稀世珍宝,娘娘一定记得,就如这颗。”

    杨广从怀里摸出一个象牙制成的盒子,这回自己主动将它打开,双手高高举起。

    张贵妃也为之一震,在那盒子打开的刹那,万道光芒瞬间从盒子里迸发出来,里面装着一颗鹅蛋般大小的珍珠。

    张贵妃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少,但这样的珍珠还是第一次见到,侍女将盒子呈现到她面前,她静静地凝视着,在珍珠的光彩中,自己娇媚的容颜也在珍珠的华光中闪烁。

    “好大一颗珍珠!”张贵妃由衷地赞叹道。

    “不知娘娘可否会将这颗珍珠珍藏?”

    “那是一定的,如此稀世罕见的珍珠,本宫必定为妥为收藏,一定不会忘了赠珠之人。”

    杨广见目的已经达到,他虽然心中萌发着对张贵妃万般绮丽的念头,但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丧失自己的理智。

    这个女人只要记得自己就好,等到自己成为这里的主宰那天,还怕遁土去了不成?暂时让陈主给自己养着,养得她对自己的思念日深,那时再享受它的温柔也不迟。

    杨广告辞而去,张贵妃却什么情绪也没有,留给她臆想的仅是那几句不着边际的话。

    幸好杨广没有过多的逗留,在半路上就碰上了急急奔来寻他的杨素,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司马消难即将从外地回来。

    杨广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马上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司马消难这个老东西是从北方来的,大家都彼此认识,正是因为听说他驻防外地,所以他们才敢冒充高丽使团。

    “走,我们立即走!”杨广果断地说道。在这个时刻,他可管不了什么王佳玉,什么宁远公主,什么张贵妃,保着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一行人快马加鞭,恨不得肋生双翅,不分昼夜向北疾驰而去。

    直到踏上自己的土地,杨广才长出了一口气,回首眺望江南,已是风光不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你们沉醉吧,千万不要醒来,醉到等我成为你们新的主人,我自然会唤醒你们!

第三百二十二章 贪吃之蛇

    隋主杨坚仔细听了高颖、杨素以及儿子杨广这次南行的所见所闻,认为伐陈的时机已经成熟,但却还不能贸然行事,因为对突厥的战争,其实大隋的损失也比较大,一时之间还没有恢复元气,要南征,当然就要倾举国之力,一举荡平江南,决不能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

    杨广是一个具有武略的人,谏言道:“儿臣这次南下,闻听大陈有联合吐蕃、高丽、突厥之意,突厥虽然臣服于我,但是他们性本反复,一旦我们南下,难免乎生出掣肘之忧,为防万一,儿臣建议对原有的长城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修缮。同时派重兵驻防,方可万无一失。”

    杨坚对儿子的建议不断点头,翌日,杨广便接到了一道圣旨,让他负责征集十万民夫,修缮长城。

    这又是一项重任,长城得到修缮,不仅能在一定程度上对防御外族起到威慑作用,毕竟那高高的城墙不是能够纵马跃过的,何况城墙上还有守护的士兵,一旦某个地方出现险情,烽火燃起后,更能得到很快地援助。

    尤其是干这事,史官也必定能在青史上上留下重重的一笔,杨广对此非常高兴,立马行动起来,他要在这一伟大工程竣工后,担负起更重要的任务。

    隋主杨坚是一个不喜欢轻启战端的人,他认为兵者凶器矣,能用政治的方式和平解决的问题一般都不会轻言武力,而他的这一思想在很多事情上都已见到成效。

    这当然得意于杨坚身边有一帮为他出谋划策的人,这些人以高颖为首。

    高颖向杨坚建议,要伐陈还需要平定后梁,后梁其实已经是日落西山,大隋本有力量早将起灭亡,但杨坚本着和为贵的思想,只是在边境驻扎重兵,进行监视,而没有武力征服。

    现在为了完成统一大业,已经到了非动手不可的地步,恰在这时,后梁派军进攻南陈,但由于荆州此时陈慧吉用兵有方,守卫得力,后梁军队只能偃旗息鼓退兵。

    隋主也并未因此而趁火打劫,他一贯的做法使以最小的代价谋取最大的利益,在什么时候,总是想到要保存国力。

    所以隋主在高颖为首的谋士团的谋划下,便诏令后梁国主的叔父箫岑入朝,拜为大将军,并以此为借口,将他留在京城,不让其回国,以此削弱后梁势力,同时派兵将后梁围困,做好一击而成的准备。

    紧接着,隋主又下令,征召后梁国主入朝,后梁国主其实有名无实,只是依附于大隋的一个小帮,焉敢不听从诏令,于是,率领几百官员去长安觐见隋主。

    国主离京,后梁便立即成为一个空架子,隋主随即派大军逼近,这时留守后梁的一些文武,眼看隋主的野心暴露,国家将不保,便想到了一个最愚蠢的办法,立即派人向大陈荆州刺史陈慧吉请降,而不是就势投降大隋。

    当时陈主正在结绮阁与张贵妃在悱恻的音乐声中饮酒玩乐,听闻后梁两位侯爷要来投降的消息,心里激动的放下怀中的美人儿,在大殿里手舞足蹈起来,他认为这是大陈强盛的象征,是自己作为一个之君的骄傲和荣耀。

    旁边侍宴的施文庆、孔宣等人更是摇舌鼓噪,对陈主大加颂扬,飘飘然忘乎所以的陈同正要答应,这时有事前来觐见的袁宪刚好听闻此事,急忙阻止。

    “后梁遭受隋国兵祸,不能自保,前来投奔朕,这正是我大陈得人心的地方,爱卿为何阻止?”陈同正在兴头上,不满的问道。

    “启奏陛下,从古至今,世上哪有什么便宜可占,陛下当听说过战国之时,秦国大败了魏国,魏国却把自己十多个郡县送给了赵国,赵国贪图一时之利,竟然毫不客气地收入囊中,结果导致秦赵之间长平之战,赵国险遭灭国之灾的事么?如今对于大隋来说,后梁唾手可得,隋主岂甘愿把到嘴的肥肉让别人渔翁得利,隋国必定因为我们接受萧氏的投降而迁怒于我,对我大动干戈,我们岂非是为一时之利而招来无妄之灾么?还请陛下三思。”

    施文庆等一班谗臣只想到如何讨陈主欢心,哪里管得了那些利害关系,反驳道:“袁仆射此话差矣,自古天下唯有德者居之,隋国不顾道义,兵伐后梁,后梁为保黎民,归附我大陈,这是我主仁义远播四方,若不接受,岂非令天下百姓失望。”

    陈同一时委决不下,抬眼看向张贵妃,张贵妃虽然知道袁仆射的话极有道理,但看刚才陈同那股兴奋劲儿,也不想惹陈同不高兴,给自己找麻烦,便说道:“请陛下定夺。”

    陈同是一个只顾眼前之人,袁宪一盆冷水浇得他心里极不高兴,于是同意了请降的要求。

    正如袁宪所言,天下哪有坐享其成的利益,南陈纳降后梁官民,那无疑是对大隋的蔑视,隋主多年来对后梁的良苦用心,眼看到了收获的季节,正待收取果实,却突然从半路冒出一个贼来,将果园里沉甸甸的果实偷去了一大半,当然心里窝火。

    杨坚得知消息后,只把陈主恨得牙痒痒,想起他还未继位的时候,自己大兵南下,本可趁当时他们内乱,一举跨过长江,荡平江南,但是考虑到他们在服丧期间,便收兵回国,后来陈主继位后,在国书中充满傲慢,对自己多有轻视,而今却又横插一杠,一点不讲信义。

    陈主的贪婪,让大隋的朝堂怨恨之声此起彼伏,纷纷指责陈主贪得无厌、唯利是图、不识时务,并要求隋主立即派兵南征。

    隋主杨坚尽管心中怒火中烧,但任何喜怒哀乐都影响不了他心中既定的想法,反儿安慰群臣道:“各位爱卿!你们心中的感受寡人感同身受,但我们不能因为南国的卑鄙行为而乱了方寸,他们多我大隋所做的一切,我们都一一记在心上,将来必定让他们加倍奉还。”

    群臣都知道自己的主上绝对不是一个任人欺凌之人,更不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他之所以隐忍不发,是有他心中长远的打算,所以虽然满脸依然是愤恨不平之色,也就不再多言。

    散朝时,又是高颖在隋主的示意下独自了下来。

    “不知最近南方有何动向?”

    “陛下,近日南方向我派来的斥候不断增多,臣谨遵陛下嘱咐,对抓获之人,不仅没有为难,反而一一加以抚慰,并赐给衣服、马匹、银两,放归回去,他们对陛下的宽厚感激涕零,并主动将他们知道的情况告知。”

    隋主杨坚其实一直没有放弃过南征的打算,只有灭掉陈国,才能真正完成南北一统,这是他心中的夙愿,只是他一直认为时机不成熟,所以针对南国的所有行动,都是暗中嘱咐由心腹高颖秘密进行。

    只要是关于南国的事,杨坚都饶有兴趣,心潮难平,所以哪怕是任何一点细小的事情,他都要仔细地打听清楚,绝不会放过任何细微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三章 灭陈之计

    “高大人,我们是否可加快步伐了?”杨坚背负着双手,眺望着南方,沉思着问道。

    “陛下,微臣正想乘此立秋之际,向你禀报南方之事。”高颖微微弓着身子,笑声说道,他是一个谨慎的人,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特别小心。

    杨坚回过头,略微惊讶地问道:“难道南方之事还与季节有关系?”

    “对!此事微臣早已考虑成熟!”高颖坚定地说道。

    “高大人请坐,快向寡人谈谈你的打算。”杨坚转过身,示意高颖坐下,他们君臣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像这样平起平坐推心置腹的谈话已不知有过多少次。

    高颖谦让了一句‘遵命’,便将凳子移近杨坚:“陛下,此时正是南方收获的季节,而且南方雨水比较多,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南方之民无不全力抢收,我们正好乘此机会,调集少量军队,造出进攻的架势,南方必然在长江防线囤积大军,以防我偷袭,这样必然会耽误他们的农事,等他们调集完军队后,我们立即偃旗息鼓,如此反复,南方就会习以为常,并不以我们调动军队为意,等他们松懈下来,我军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举渡过长江,突破他们的江防要地。”

    “哈哈,爱卿此计甚妙,甚妙!”杨坚听得开怀大笑。

    “陛下,只此记还不成,我们要一举荡平江南,还得让他们自己先恐慌起来,还得耗尽他们的财力。”高颖接着说道。

    “哦?爱卿还有什么妙招,快快向寡人到来。”杨坚已是兴致勃勃,听高颖之言,更是舒畅无比。

    “陛下,江南多雨水,向来潮湿,所以他们所有的储集物资不像我们北方放在地窖中,而是存储在地面修筑的仓里面,而那些仓多为竹木建成,我们何不派人深入南方,在他们收获之后,存储最多的时候,因风点火,焚毁他们的粮仓,这样不出数年,对方必定仓无存粮,民有饥色,我们那时再进兵,岂不是事半功倍!”

    杨坚听得不断颔首微笑:“爱卿如此高明的计策,真乃诸葛再世!高大人既然是出此策者,必定有许多细节需要详细推敲,寡人就受命你负责主持此事,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力,涉及到的相关人和事,不必再请示寡人,由爱卿自行斟酌处置。”

    高颖谢过主上的信任,便立即施展自己的计划,由于高颖是个谨慎的人,处事细心,那骚扰的军队有时一天几次在北面鼓噪呐喊,就连夜晚也没消停,起初大陈军队一听北面的动静,都慌得如临大敌,急急布防,可是当警惕起来后,一切又烟消云散,久而久之,将帅也自认为是北方人吃饱了撑的,无事找事做,开始听若惘闻。

    而民间那些储集粮草的仓库,更是时不时着火,就连有士兵看护的官仓也是如此,好多储粮在因为抢救不及时,都已经化为灰烬。

    由于高颖做事谨慎,并没有人怀疑是北方派来的习作有意为之,反倒认为是上天的惩罚,尤其是陈主为了自己的挥霍,时不时加重对百姓的盘剥,更使许多人认为这是上天对陈主不爱惜民力的一种警示。

    高颖所献之计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收到奇效的,它只是伐陈的长远之计,是为将来做好准备。

    隋主杨坚虽然赞赏,但内心却等不得,在他宽敞明亮的大殿内,君臣朝会的时候,商讨得最多的就是有关南征的事。

    由于南陈多次有对大隋不敬的言行,所以议起南征,群臣无不群情激奋,文臣武将无不人人献策,个个争先。

    坐在御座上的杨坚对大家喋喋不休的不同建议,并没有任何丝毫的不耐烦,更没有不满,哪怕有时在朝堂上一坐就是大半天,杨坚依然乐呵呵地倾听着臣僚的建议。

    而朝中最少发言的就是高颖等少数几个大臣,因为他们明白,自己也应该像圣上一样善于倾听别人不同的主张,对每一项主张都要从多方面综合考虑,权衡利弊得失。

    到最后决策的时候,圣上是要听他们的意见的,如果再平时不认真听取大家的心声,到时怎么给圣上下决心。

    正在大家激烈讨论的时候,崔浩越班而出,径直走到前面,跪拜着双手呈上一份奏折,口称是自己结合两国的疆界,深思熟虑后写成的灭陈策略。

    隋主杨坚展开奏折,看得非常仔细,大家一时之间也沉寂下来,因为从皇上的神情看得出,他是一字一字的在看奏折,而且一边看一边在思量。

    殿堂上静的连身边人心跳的声音都听得见,大家都在悄然流逝的时间中煎熬着自己。

    杨坚看完奏折,双手撑在面前的文案上,凝视着下面的臣僚,并没有对崔浩的奏折发表看法,而是说道:“大家都看看崔大人的奏疏。”

    奏折重新由太监捧了下来,从高颖开始,一个个往下传阅。

    先看完的忍不住相互交头接耳起来,有的甚至激动地捏着拳头,连声称好。

    对于这种乱哄哄的局面,杨坚早已习以为常,他并不认为是大臣们不守规矩,不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中,反而认为这是自己最得意的地方,群臣可以就国家大政方针畅所欲言,甚至好多时候,杨坚一激动,竟连他都拍着手掌,鼓励着大家的情绪。

    从众人赞叹的话音和大家欣赏的神情,杨坚更肯定了崔浩的建议,但他不会独断专行,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集众人的智慧才能有最好的结晶。

    “高大人,依你所看,崔大人的建议如何?”

    “启禀陛下,微臣和众位大人一样,都认为崔大人灭陈之计甚是高明,但微臣细想之下,要想落实这一计划,还需要从这些方面入手准备。第一:不管南渡突破江防还是从上游顺流而下,我们都必须与南陈的水军交战,我军多为北方人,不习水战,诚如曹魏和孙刘赤壁之战一样,这是我北方军队的一个弱点,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练兵,提高军队的水战能力;第二:南方军队战舰齐备,而我方舰船极少,而且已有的舰船多已陈旧,不堪抗拒长江风浪,所以我们应该集中人力物力,抓紧时间打造战船;第三,崔大人这个计划让我仿佛看到了一位雄才大略的将帅正在运筹帷幄,指挥着部署南征的一切,所以微臣认为应该早定南征统帅,准备起来才会有条不紊。”

    等高颖讲完,杨坚这才发表自己的看法:“众位爱卿,我知道你们都非常赞同崔大人的灭陈之计,寡人也认为这是迄今为止我们能够想到的上上之策,尤其是高大人最后补充的几点,更让寡人明白了敌我双方的长短,我们既然南征的时机已经成熟,就不能再坐等,要积极行动起来,弥补我军之短处,这样才能做到出师必捷,今日朝会暂时到此,众位爱卿如有更好的计策,可及时奏闻寡人,不得耽搁!”

    隋主的英明睿智让所有臣僚在离开朝堂的时候,无不雄心勃勃,意气风发。

第三百二十四章 生辰

    大隋的朝堂一片欢声笑语,一项灭陈的浩大工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而南国的皇宫亦是一片欢声笑语,只是那笑语声一是谗臣的阿谀奉承,一是众多美娇娘的咯咯娇笑。

    要是哪一天听不到临春阁飘荡着的丝竹之音,人们一定以为所有的乐师都暴病而终,要是哪一夜看不到三阁灯火通明,人们一定以为那早出晚归的太阳也开始偷懒起来,不再将光明赐给人间。

    矗立半空的三阁犹如黑夜中的一朵繁华,京城的达官贵人们百看不厌,京城的百姓却被这‘盛世景象’压得心里沉甸甸的,不断地摇头叹息。

    三阁中飘逸而出的丝竹之乐,在夜风中隐隐约约,阔太遗少听着,恍恍惚惚地把自己置身于那如梦如幻的海市中,抱着娇妻美妾,借这天籁之音,迷迷糊糊地勾画着人生;百姓听着,却仿佛是一声声哀鸣,直把人心撕裂。

    不管人们如何感受,日子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平静,还是那样在无所事事中消磨。

    今天的丝竹之声似乎多了三分喜庆,因为今天是张贵妃的生辰。

    今天的宴会特别热闹,因为张贵妃的生辰,只要心思活络的人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参与这一盛会,哪怕宽敞的大殿已经容不下,就是站在殿门外感受一下里面的气氛也不枉世间走一遭。

    陈主身边的宝座是张贵妃的包座,她是大陈的无冕之后,一身盛装的她坐在陈主身边,如春风中迎着暖暖的春阳,摇曳的的花朵,娇艳迷人。

    她不仅是大陈离陈同坐得最近的人,也是心和陈同贴得最近的人,陈主的心里之所以装不下国事,是因为张贵妃已经占据了他整个心房。

    张贵妃如冰花的双瞳闪烁着光芒,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她笑盈盈地注视着自己。

    芊芊玉手捧着琥珀杯,接受着众人一片赞美之声,虽然仔细回味一下,那些称颂之词都已经是陈词滥调,但人偏偏就是奇怪的动物,美好的东西总是百听不厌,百看不烦。

    张贵妃一如往昔地和蔼可亲,频频以微笑致意众人,但有谁知道她心里其实带着几丝恍惚。

    今天她最想看到一个人,至于为什么,只有张贵妃心里明白那是某种牵挂,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自从他出现在视线中,又把深深湮没在心底的那份期许重新牵扯了出来。

    可是,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梦一样,随着高丽使团的不辞而别,那人也杳无音讯。

    沉浸在歌舞升平日子里的南国君臣谁也不愿去过多的追究为什么高丽人会那样不告而别,那些臣僚甚至还找着各种理由为高丽人的失礼开脱,张贵妃当然也无从去探知其中奥秘。

    张贵妃把一切归咎于彼此没有缘分,既然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张贵妃还是决定放下,不再去思想。

    柳婵娟作为张贵妃的好友,当然是张贵妃的座上嘉宾,她递上一杯美酒,姗姗走到张贵妃面前:“恭祝娘娘青春永驻,福寿双全!”

    虽然岁月在流逝,柳婵娟俏丽的容颜并没因此而发生丝毫改变,她那张粉脸还是那样吹弹可破,她脸上的桃晕还是如少女般娇艳,她流动的双眸还是那样顾盼多情,她柔软的腰肢还是那样如风摆柳,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甜腻。

    毕竟是好姐妹,哪怕是在这样盛大的场合,张贵妃也不想摆架子,而是离座亲自下来搀扶:“好姐姐,你我姐妹情投意合,姐姐如此多礼,折杀我了,快快请起。”

    张贵妃扶起柳婵娟,接诏说道:“姐姐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进京了,这次既然来了,就不要忙着回去,在京里多呆些日子,你我姐妹也好叙叙久别之情。”

    陈同作为男主人,对张贵妃是百依百顺,见宠妃真心实意地留人,当然要出面为爱妃说话:“童夫人,你难得来京城一回,童将军为了国事驻防边防,日益奔波劳顿,你随他各地颠簸,受了不少苦,这次就多留些时日,童将军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佳人近在迟尺,陈同看着柳婵娟浑身散发出来的魅力,眼神有些怪异,那目光居然舍不得离开。

    “来,和妹妹一起坐在这里。”张贵妃可没注意到陈同眼神的微妙,为了表达自己对柳婵娟的厚爱,拉着她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柳婵娟心里可有些犯怵,虽然是挨着张贵妃,可那也恰好挨着当今天子,先不说自己是一个有夫之妇,坐在另一个男人旁边已经失了礼数,就是自己的身份也不该坐在那里啊!

    张贵妃看出柳婵娟的犹豫,急忙说道:“姐姐不必有什么顾忌,今日是我的生辰,这里只有朋友,不分君臣,姐姐不必拘礼。”

    说话之际,柳婵娟目光偷瞄了一下当今天子,见他不仅没有对张贵妃的建议持反对,反而那眼神流露出······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柳婵娟不是没有见过陈同,可今日这是怎么了?他的眼神要告诉我什么······?

    柳婵娟心里一震,男女之间,眼睛会说话的,柳婵娟当然懂得陈同眼神里包含的东西,不由得双颊顿生红晕,就在她忐忑不安中,已经不由自主地被张贵妃扶住坐了下去。

    觥筹交错中,琥珀杯里的美酒喝干又斟满,对身边的柳婵娟,陈同更是每一次在自己端起酒杯的时候,都不忘招呼她一起喝。

    这看起来多像是一般人家的主人殷勤待客,可有谁注意到陈同的眼神里面总是闪烁着异彩,有谁留意到柳婵娟每一次触碰陈同的眼神,都会有一丝丝的忸怩。

    轻柔的歌声,和着绵软的音符,牵扯着人的心扉,人们在这靡靡之音中一点点沉沦。

    舞女们缭乱的舞姿,尽情舒展着女人的妩媚,流动的眼神,诉说着心中的渴求,舞动的腰肢,展示着女人的柔媚。

    心被歌声牵动着、眼被舞蹈晃花着,意识被幻想消磨着。

    人生就如朝露般苦短,留给世间的美好是那样短暂,什么东西都是逝去便不可挽回,既然如此,就该抓住机会,尽情享受欢乐,何必自寻烦恼。

    酒像有魔力一样,不仅让人沉醉,更让人迷恋,哪怕端着酒杯的手已经有些不听使唤,哪怕杯里的甘醇已经在摇晃中溢出酒杯,对你人们还是努力地往嘴里灌。

    也许大家都想在酒香中沉沉睡去,只有在酣睡中才能求得心的休憩,也许是只有更加迷离的双眼,才能品味得出贵妇们在灯红酒绿中如梦幻般醉人的影像。

第三百二十五章 初现端倪

    空气中弥漫着贵妇们熏在衣服上的各种香味,她们交错坐在大陈那些深受主上信任的文坛翘楚中,一个个眉飞色舞,美酒催红着她们脸上的桃瓣,也滋生着她们双眸中的流波。

    这是当今陈主的创新,每一次饮宴,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充分体现自己的博爱和宽厚。

    他的那些心腹文臣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一个个更是放浪形骸,君臣同乐,这是何等的盛世景象,臣子与后妃们同乐,这是主上何等的厚爱,他们谁也不忍心拒绝主上的美意。

    要乐就要乐得忘乎所以,乐得像一家人一样不分彼此,主上有主上的乐,他身边有张贵妃,今日更有一个美人儿相伴劝酒,那主上的后妃们之乐这一重任就该他们这些臣子责无旁贷地担当起来。

    毫无顾忌地咯咯娇笑声伴着肆无忌惮地爽朗笑声,心底无私天地宽,大家既没有非分之想,又何必在乎礼数,即使偶尔心中萌动着一些绮丽,也还有自制力,并没有情不自禁地立即相拥想抱互诉衷肠。

    和谐!这是多么让人倾心,天下和为贵,历朝历代,有谁做到这样的和谐。

    酒不醉人人自醉,何况哪有不醉人的酒,有人已经东倒西歪,有人已经趴在面前的桌几上,嘴里还在呢喃着什么,有人倒是勉强支撑着身子,但手已经摸索不到面前的酒杯。

    当然也有人没有醉,不仅张贵妃没有,就连龚晓婉、孔灵以及少数文武,也还只有七八分酒意。

    再好的筵席也有散的时候,虽然有人意犹未足,但也并不太介意,今日散了,明日又聚,散散聚聚,本就正常。

    张贵妃正要起身离座,却突然发现了一个新大陆,可能是丈夫太过于关心自己的好姐姐酒醉,想要给她一分男人的力量,他的手竟然握着柳婵娟的手。

    是这样!张贵妃心里一声冷笑。

    张贵妃离座,柳婵娟似乎在醉意中猛然清醒,赶忙缩回手,张贵妃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姐姐今日已经醉了,就在我那里休息吧。”

    张贵妃说完还弯腰去搀扶柳婵娟,同时望着有些慌张的丈夫,冲他狡黠地笑了一下。

    阳光已经将万道光辉毫不吝啬地抛洒下来。结绮阁在暖暖的阳光下,金碧生辉,张贵妃早已起床,不仅昨夜她没有喝醉,就是在每天的笙歌燕舞中,她虽然看起来是那样高兴投入,对敬她的酒也是来者不拒,可她还从来没有把自己喝醉过。

    柳婵娟可能已经醉了,张贵妃记得昨日扶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那样软绵绵的,倒下床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到现在柳婵娟还没有起来,张贵妃一个人坐在阳光下,喝着茶,发着呆,她不嫉妒丈夫身边美女如云,但是她心里却隐隐担心着什么。

    柳婵娟是童将军的妻子,丈夫居然逾礼,她努力回想着昨晚的每一个细节,如果只是自己看到还能装聋作哑,但一旦被其他人留意到,将会怎样收场呢?

    幸好事情还没有进一步发展,幸好昨晚自己灵机一动,把柳婵娟拉来相伴,她相信陈同再有什么想法,也会对自己有些顾忌。

    可是以后呢?张贵妃知道丈夫一旦对某个女人动了心思,那魂儿就会跟着去,自己又不能一天到晚盯着,如果他们之间果真有了私情,童将军会怎样?大陈的江山会怎样?

    张贵妃打了一个寒颤,正要吩咐侍女添加一件披帛,以抵御心底的凉意,突听里面柳婵娟一声尖叫:“不要!不要啊!”

    张贵妃急忙走进屋内,掀起锦帐,只见柳婵娟满额头冷汗,惊恐犹自写在她脸上。

    “姐姐,你怎么了?快喝点茶定定神。”宝儿并没有因为柳婵娟昨夜之事而对她心生什么怨毒,她是一个女人,明白女人的许多无奈。

    “娘娘,请恕臣妾失礼。”柳婵娟惊慌地眼神四处一望,似乎发觉自己身在不该在的地方,急忙说道,同时慌乱地寻找自己的衣服。

    “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赶快回去。”柳婵娟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噗嗤!’宝儿忍不住捂嘴娇笑,“姐姐,什么这么晚了,现在已经大亮了,都快到正午了。”

    柳婵娟一听,惊愕地往外面一看,似乎确定了宝儿的话是真实的,才赫然笑道:“你看我真是喝醉了,连什么时辰都不知道了。”

    “姐姐何必着急回去,就在这里多住几天,也好陪我聊聊天,反正童将军也没有在家,姐姐回去一个人也不好打发日子。何况昨晚的酒也还没完全醒,可别伤了身子,有人可担心着呢。”

    张贵妃说道最后一句,美目露出一丝狡黠。

    柳婵娟虽然没有看张贵妃的眼神,但却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昨晚虽然糊里糊涂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模糊,对于主上的亲昵,她着实有些意外,几次三番想将自己的手挣脱,但内心又萌动着几分渴望。

    “小女一个人在家呢?”柳婵娟找了个借口掩饰慌张的心,飞快地穿上衣服,随便梳妆了几下,像做了贼一样的逃出了结绮阁。

    又是寂静,张贵妃心里总是感觉到一种空虚,这华丽的居所反而让她觉得空荡荡的。

    斜依在锦榻上,看着侍女们分门别类地整理着那些礼物,听着侍女们口中不断发出的啧啧羡叹声,张贵妃百无聊奈。

    就连侍女们碰到自以为从未见过的珍品,拿到她面前,张贵妃也只是抬起眼皮看一下,并没有任何惊讶。

    这些琳琅满目的珠宝,她见得太多,尽管它们光芒四射,但与那颗硕大的珍珠相比,怎么也引不起张贵妃的兴趣。

    想起那颗珍珠,心里的思绪怎么也割舍不断,而且有种沉甸甸的东西压得张贵妃喘不过气来。

    最近这是怎么了?难道丈夫还不够爱自己吗?张贵妃在心里问着自己,她坚信丈夫的宠爱,在古今帝王中,没有人会超越,可是自己为什么总是觉得像欠缺了些什么呢?

    儿时是那样的贫困,哪怕是一件粗布的新衣服,也会激动不已,连穿都舍不得,可是现在什么也不缺,锦衣玉食,自己反倒高兴不起来。

    难道真像人们说的欲壑难填?当一个人拥有了自己梦想后,便会一步步深陷下去,去追求一个又一个的梦想。

    自己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呢?是财富?是权势?是情感?还是·····

    张贵妃想不出自己现在想要什么,想不出什么东西才会让她由衷的感到充实。

第三百二十六章 陈庄的建议

    生活是一个充满变数的舞台,每时每刻都在改变着一个人的命运,当人们自以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东西时,其实已经远离了这个舞台,成为一个旁观者。

    张贵妃现在就是这样,后宫中的专宠,这是后宫女人无尚的荣耀,但却失去了平淡中的充实。

    正在她神思恍惚,精神无所寄托的时候,一个少年亲热的声音扑进她的耳朵里。

    “母亲!”会稽王陈庄转眼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庄儿!”张贵妃一把搂住儿子,满脸慈爱。陈庄是她的小儿子,由于自小就在她身边长大,比起被太后带大的陈深,张贵妃在陈庄身上浇注的母爱不知多到哪里去了,所以对这个儿子总是溺爱有加。

    “是不是又想从娘这里搜刮点什么?”张贵妃抚摸着儿子的头,每一次儿子前来,总是要从她这里带走点什么,而那些东西陈庄却不是用在什么正途上,而是伙同一帮兄弟赌博玩乐。

    张贵妃虽然知道那样对儿子成长不利,但却狠不下心来禁止,一次次纵容,陈庄也更加放肆妄为。

    “贵妃娘娘真是神仙转世,什么东西一猜就准,儿臣还未开口,就已经猜中了儿臣的来意,母亲,快给我几样宝贝补偿一下吧,我昨天和几个哥哥玩乐,他们毫不留情地把我盘剥了个精光,儿臣都已经成乞丐了,连下锅的米都没得一粒了。”

    陈庄涎着脸,笑嘻嘻地望着张贵妃,母亲的百依百顺让他毫无顾忌地张着嘴就要。

    “听说你昨天又喝醉了,小小年纪,可不能经常醉酒。”这一次张贵妃并没有立即答应儿子,而是关切地问道。

    陈庄心里暗骂:“这是哪个多事的!”但脸上却还是带着笑,他可不想在这件事上和母亲纠缠,母亲对自己最苛刻的就是饮酒这事,总是喋喋不休地告诫说自己年纪小,酒喝多了伤身,他可不想听母亲絮叨,而是答非所问道:

    “母亲,今年的寿辰收到的礼物都有什么?有没有特别好的值得母亲喜欢的?”

    “还不是那些珠宝首饰,都在这里了。”张贵妃一眼看向那些正收拾珠宝的侍女,嘴一努。

    陈庄一眼瞥见旁边的那份礼单,顺手拿起,仔细往下看去,脸上泛着光彩,小嘴还说个不停:“呀!这么多呀!我发财了!”

    看到最后,陈庄却突然脸色凝重起来,闷闷地说道:“母亲,这礼单中怎么没有皇后的名字?”

    张贵妃点了一下头,心里突然揪紧,好久没有看见皇后了,要不是儿子提起,她都没有想起还有这样一个人,一个被大家遗忘的女人。

    陈庄却不知道母亲心里的感叹,不满地说道:“母亲,东宫也太不把母亲放在心里了吧,所有人都有心意送来,唯独东宫却装傻。”

    对太子陈胤的怨恨让陈庄总是找理由在母亲面前发泄着不满,他可不像哥哥陈深那样谦逊礼让,自从那次为争东西被太子推搡以致脸上跌破,就在陈庄心里种下了怨恨的种子。

    尤其是后来两人一旦见面,陈胤也总是以太子的姿态,对陈庄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更是让陈庄心里对太子视如眼中钉。

    张贵妃对皇后倒是没有什么,晓得那样一个与世隔绝的人,素来不与任何人来往,就是她送点什么来,也没有像样的。

    倒是提到太子陈胤,张贵妃心里就有一道过不去的坎,一直未曾对人言,陈胤已经对她两个儿子都造成了伤害,自己处于大局考虑,没有计较,反而一味求和,但现在他还只是太子的身份,将来呢?

    一想到将来,张贵妃心里就不踏实,一旦将来太子登基,以他对自己两个儿子的怨恨,他能放过他们吗?恐怕那时自己再想怎么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母爱的天性,让张贵妃不想让儿子受到丝毫伤害,绝对不能在自己有能力时才保护好儿子,无力时只能任人宰割。

    陈庄见母亲脸上不悦的神色,便进一步说道:“太子不仅对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不假辞色,他还不止一次诋毁母亲是妖妃,惑主乱国,要是他将来做了皇上······”

    陈庄打着话题,等着母亲的反应,张贵妃叹息着:“我也没想到他会有那么深的怨恨之心,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

    “换掉他!”陈庄眼睛里闪着冷冷的光芒,“如果大哥是太子,他一定和我们一条心。”

    张贵妃心里一震,她不是没有萌生过这种想法,可太子毕竟是先皇册立的,怎能说换就换,而让张贵妃更为震惊的儿子陈庄的语气,是那样冷意浸体,这语气是多么熟悉。

    再看儿子的表情,他的脸庞是那样刚毅,冷峻,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寒光是那样充满果敢。

    这真是活脱脱的陈陵再世啊!张贵妃心里一阵绞痛。

    陈庄当然不明白母亲所想,急得赤白着脸说道:“母亲,我看父皇也不见得喜欢太子吧,父皇最听母亲的话,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是啊!这真是一个隐藏的祸患,如不及早解决,真成了养虎为患,那时悔之晚矣。

    “好了,母亲知道,庄儿不必多言,你快挑些礼物去吧,陪兄弟们好好玩玩。”

    张贵妃心里暗自下着决心,可她不想儿子过早地参入到这些事情中,她想给儿子一片纯净的心灵。

    张贵妃心里沉甸甸的,这事是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为了两个儿子的将来,自己也要尽到母亲最大的责任。

    可是这事还不能自己在丈夫枕边吹风,还需要外臣的提议,张贵妃想到了施文庆等人,但这些人在朝中的力量似乎也嫌不足,思来想去,她猛然想起了童建业。

    怎么办呢?自己不能亲自给他说,而童建业身边最有可能传达信息并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他想法的人,只有柳婵娟。

    所以张贵妃开始不断邀请柳婵娟进宫赴宴,尽管她很讨厌丈夫和柳婵娟之间暧昧的眼神,甚至偶尔来点亲昵的动作,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两人既然已经走火入魔,迟早都要偷吃,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一来迎合了自己那位风流成性的丈夫,二来可以牢固与柳婵娟的闺蜜之情,通过柳婵娟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每当柳婵娟醉酒,张贵妃更是热情地留她在自己的结绮阁留宿,两人由于接触的次数增多,话题也就必然增多。

第三百二十七章 柳婵娟的心

    张贵妃在默默进行着自己的筹划,柳婵娟对于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也乐此不疲,甚至一连三两天都舍不得离开。

    每次早晨醒来后,柳婵娟总是重复着一句老得掉牙的套话:“给娘娘麻烦了,臣妾实在惶恐不安。”

    而每次张贵妃也总是笑意盈盈地宽慰:“姐姐不必如此多礼,你我姐妹情深,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们应该好好珍惜。如果姐姐方便的话,有空也带令千金一起来走走,我正思量着向皇上开口,向贵府提亲呢,等我们做了亲家,你我关系可就更进一层了。”

    张贵妃这话似乎触动了柳婵娟的某种心思,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而是淡淡地说道:“儿女的终身大事还是要他们自己愿意才好,如果勉强,只会让他们过得不愉快。”

    张丽容见柳婵娟脸上失落的表情,大为诧异,要说能与当今皇室结为亲家,那是多大的荣幸,可柳婵娟怎么对这事不冷不热呢?难道是她不愿意?还是她想到了什么?

    “姐姐这话着实让我疑惑,难道姐姐看不上我家深儿?”张贵妃试探着问道。

    “娘娘说哪里话,始安王学识渊博,才能卓著,又是当今皇上和娘娘的爱子,我家小女有幸侍奉,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只是想到自己······”

    柳婵娟眼里流露出的一丝忧伤,没有逃过宝儿的眼睛,“难道姐姐和童将军过得不幸福?童将军可是大陈的擎天支柱,对姐姐更是爱护有加。”

    “哎,娘娘,童建业的确很爱我,但那是把我当成笼子里的小鸟一样的爱,把我关在里面,他有闲暇时就来看几眼,有时我都在想,当年还不如让济王把我抢走了,说不定我还开心一些,济王孔武有力,他深深懂得女人,我也会好好享受作为女人应该享受的快乐。”

    “什么?”张贵妃着实吃了一惊,她做梦也想不到柳婵娟心中会有这样的想法,同时响起当年的事情,脸上更微微有些发烧。

    是啊!济王的确是个美男子,他冷峻的外表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拒绝的,他的风情更是让女人甘愿为之沉沦入十八层地狱,他带给女人的感觉是刻骨铭心的,只要和他有过那么一次,就会让女人深入骨髓的思念,柳婵娟当然没有那种更深一层的感受,可是她宝儿有啊!

    柳婵娟当然也无从知道宝儿和济王之间那点事儿,而是继续幽幽地说道:“如果你整日面对一个冰冷木讷的丈夫,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了。我自认自己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但也绝不是那种不堪入目的女人,也不是那种不懂风情的女人,可是自从我嫁给他以后,我们总是聚少离多,他总是以军务繁忙为借口,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十天半月也不回来一趟,即使回到家中,在面多我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激情,好像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样,有时我在想,我还不如他身边那把剑,他每次睡觉的时候,总要把那剑放在枕边,就连睡着了也会用手捏着剑柄,哎······娘娘,你说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女人的青春就这么些年,我从来没有感觉到青春带给我什么快乐,反而是一种沉重。”

    柳婵娟说着说着,已经禁不住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张贵妃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姐姐其实过得真不幸福,那眼泪可不是伪装出来的,那是一个女人真情的流露。

    张贵妃开始自责,要是当时不是一时兴起,撮合了两人,说不定他们各自会找到自己最爱的人,找到自己最好的归宿。

    柳婵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倾吐内心的机会,话匣子一打开,便再也关不住,继续说道:

    “所以,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走自己的老路,我不想不顾女儿的意愿去安排她的未来,她要嫁的人,不仅是她爱的,更是爱她的人,这样才有幸福可言。”

    张贵妃内心很赞同柳婵娟的想法,男女之间只有互相爱慕的两人,才能真正将心交给对方。

    就拿丈夫和皇后的婚姻来说,皇后不可谓说不容貌出众,端庄贤淑,但两人之间就是缺少了什么,点燃不起爱的火花,以致独守空闺。

    听柳婵娟之言,她也遭受着一个女人不堪忍受的寂寞,难怪她在这么乐意受自己的邀请,那是要寻找一种精神的寄托,而在这点上,风流成性的皇上当然成了理想的目标。

    尽管碍于自己夹在中间,两人一时难以得手,但能够彼此眉目传情,亦可聊解心中的饥渴。

    “姐姐的苦衷,若是不说,我还满以为你和童将军是郎才女貌,彼此倾心,想不到童将军只顾自己的事业,而将姐姐这个美若天仙的人儿抛在一边,让姐姐受了这么多委屈。这一切都是我和皇上造成的,我实深感愧疚,对不起姐姐。”

    “娘娘不必如此自责,我知道男人是以事业为为重,可是他也不应该这样冷落我,每次我略微提及,他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其实作为一个女人,并不是希图丈夫有多大作为,只要他能够时时把我放在心上,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次,我带小女进宫,姐姐无意中提及两家结亲之事,我当时也颇为高兴,后来我在无意中说漏了嘴,他便一心一意做起了皇亲梦,给小女请女师,教习她宫廷的礼仪,就连别人向他提亲,都被他断然拒绝。”

    张贵妃一听,突然明白,为什么童建业没有像朝中那些直臣一样公然顶撞自己,总是找各种理由说自己的不是,原来他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心里暗自高兴,既然童建业想攀附着自己,当上皇亲,让自己的仕途更进一步,那么让深儿当上太子,对童建业便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童建业可是朝中实力派的人物,有了他的支持,那事情可好办多了。

    听完柳婵娟的抱怨,张贵妃宽慰道:“姐姐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可是童将军这样做也没有什么错,自古富贵莫如帝王之家,深儿虽然仅是始安王,但难保将来不会有大作为,有哪个做父母的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姐姐还当体谅童将军的一片苦心。”

    “可是,如果没有爱,富贵又有何用?”柳婵娟可不是容易说服的人,她的经历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相互爱恋的两个人,才会有幸福。

    “姐姐,我知道令爱毕竟容貌出众,而且颇具才识,加上你们用心教养,深儿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因为目前他们还没有接触的机会,所以我才让姐姐有空把令爱带进宫来,我想,只要他们见了面,一定会互相喜欢的,姐姐也就少了那份担心,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

    柳婵娟没有说什么,关于女儿的事她也只是因自身的苦闷有感而发,其实,她又何尝不想攀上这门亲戚,当然前提就是女儿要过得幸福。

    她可不想用女儿的幸福为自己换来什么。

第三百二十八章 兄妹定计

    在孔灵的寝宫里,孔宣正与他这位结拜的妹子促膝长谈。

    自从两人结为兄妹后,孔宣出入禁宫更是如鱼得水,隔三差五就要来拜访这位皇上的宠妃。

    那些看守的侍卫和服侍的宫女谁不知道他们之间这种友好关系,孔宣是皇上的近臣,孔贵嫔是皇上身边地位仅次于张贵妃的宠妃,谁也不想多事,何况皇上也从未禁止他们经常接触。

    孔灵对自己这个结拜哥哥非常倚重,自己的家族并没有多大权势,要想在这后宫立足,就得有位高权重的外臣鼎力扶持。

    虽然曾经把希望寄托在宝儿身上,而宝儿也并没有忘记那份恩情,可是女人的心思就是缜密,而且多变。

    看着张贵妃受到皇上的专宠,孔灵虽然表面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内心深处却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看着别人头上荣耀的光环,女人天性的嫉妒和羡慕便不由自主的萌芽,她是一个女人,也需要那种荣耀;她更是一个青春的女人,更需要男人的关怀。

    现在虽然住在三阁中,但张贵妃独居一阁的待遇,那是何等的天壤之别,中间的男人或左或右,看起来是平等的,而且皇上与左右两边的距离也相等,可是皇上偏偏要么在自己阁中、要么就在结绮阁中举办宴会,偏偏不光顾自己这里,更不要说晚上拥衿同眠。

    每次看着皇上与张贵妃相拥想抱,看着宜都王找着借口来拜会同处一阁的龚晓婉,孔灵酸楚填胸。

    孔宣只是一个谗臣,要保着朝中的地位,当然也需要有人扶持,需要有人在皇上枕边吹风。

    手中没有实权,说话也直不起腰杆,孔宣向往着能够掌控朝政,更希望有军权作为支撑。

    而童建业既是皇上曾经最亲近的侍从,又为大陈立下无数战功,皇上对他是那样信任,要想分夺他手中的权力可不是一件易事。

    孔范曾经千方百计挑拨皇上和童建业的关系,他不希望皇上能够完全剥夺童建业的权力,交给自己,只是希望从中分得一杯羮,但是屡次努力都没有成功。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张贵妃生日那天让他瞧出了点名堂。

    凡是谗臣把握机会的能力都极强,孔宣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放过稍纵即逝的机会。

    “娘娘,有一件事,为兄还得劳烦娘娘大驾。”孔宣涎着脸,眼里闪烁着光芒。

    “是不是又让我在皇上耳边说童建业的坏话?难道你还不死心?”孔灵反问道,她知道孔宣只要找自己,多半都是想通过自己向皇上要权,而他最觊觎的就是军权。

    “看娘娘说的,为兄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以前几次既然都没有奏效,我又何必总抱着那不切实际的希望。”孔宣将凳子移动了一些。

    孔灵见他如此,知道她这位义兄肯定有了什么好主意,一使眼色,那些侍女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这下可以说了吧。”

    “娘娘可曾注意到张贵妃生辰那天的一些事情?”孔宣的脸都快凑到孔灵的粉腮上了。

    孔灵眼里闪着迷茫,似在回忆着那天的情景:“那天并没有什么呀?只是比平时宴乐更热闹一些罢了。”

    “要说奇怪的事,可能也只是张贵妃让柳婵娟和她与皇上坐在一起,享受着殊荣,可柳婵娟是张贵妃的好姐妹,这也不足为怪吧。”女人毕竟心细,何况孔灵知道孔宣不是无的放矢,便努力回想到当天略微显眼的事情。

    “问题就在这里,娘娘当时可能没有注意,为兄却在无意中发现皇上和柳婵娟两人的眼神总是顾盼着对方,所以更加暗中留神,最后两人的手居然拉在了一起。”

    “真的?”孔灵一听,吃惊不小。皇上居然与大臣的妻子有染,而且那人还是手握重兵的童建业,这事要是张扬出去,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波。

    “如此大事,为兄岂能空口捏造事实。这事说来也怪,以张贵妃那么精明的人,应该有所察觉,可是最近张贵妃竟然时时邀请柳婵娟进宫,而且有时还一住就是三两天,难道是张贵妃从中在为两人牵线搭桥,可张贵妃那样精明,做这事她图什么呢?不光是仅仅为讨好皇上那么简单吧。”

    孔宣的话让孔灵明白了事情的真实性,可把张贵妃牵涉进来,她努力地想着,也想不明白宝儿为何要那样纵容两人的私情。

    “不知孔大人对这事有什么想法?”孔灵虽然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还是想从孔宣那里得到证实。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不知皇上和柳婵娟之间是否得偿所愿?娘娘对此是否有些察觉?”

    孔灵努力回忆着张贵妃宴会后关于皇上的一举一动,断然说道:“我敢肯定两人并未得逞,因为每次柳婵娟醉酒留宿张贵妃那里,皇上都是来我们这里过夜的,与柳婵娟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孔宣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

    “孔大人打算怎么做?”

    孔宣笑道:“既然皇上迷恋柳婵娟,我们何不将其送到皇上嘴里。”

    孔灵完全明白了。原来孔宣是要借此离间皇上和童建业的关系,趁机夺权,虽然这事做的有些不光明,但孔宣掌握大权,堆自己也有利,于是笑道:“孔大人此计甚妙,但诚如你所说,既然张贵妃知晓这事,肯定会尽力促成,我们何不坐观?”

    “呵呵,娘娘怎么一时糊涂了,如果张贵妃促成了这是,功劳可全是她的了。”

    孔灵笑了笑,知道孔宣要在皇上面前邀功,“那孔大人打算如何着手?”

    “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听说柳婵娟今日正在张贵妃这里,而张贵妃这两日似乎身体不适,娘娘何不设宴,邀请皇上和张贵妃、柳婵娟等人,张贵妃即使勉强来,但肯定不耐久坐,余下的事情为兄自有安排。”

    “只是这事还需做得隐秘,决不能让童建业知道是我们所为。”孔灵提醒着,她对孔宣的计划倒是满心赞成,一旦此计成功,童建业必然对皇上不满,两人的关系也会因此而疏远,那兵权也就会自然落到孔宣手中。

    “娘娘不必担心,我孔宣绝不会做那种引火烧身的事情。”

    孔灵也知道孔宣一肚子鬼主意,于是放下心来,开始张罗宴会的事情。

第三百二十九章 青鸟衔巾

    正如孔宣所料,张贵妃在太子的事情上心事重重,又伤感于丈夫为了女人,不顾君臣之礼,与柳婵娟勾搭,尽管自己为了迎合丈夫,也为了能通过柳婵娟拉拢童建业,佯装不知,但内心其实一直煎熬着。

    加之连日连夜的饮宴,她的身体实在吃不消,谢绝了孔灵的邀请。

    柳婵娟当然乐于参加,至少能够和皇上眉来眼去,聊解心中寂寞。

    宴会是盛大的,就连施文庆、沈客卿等人的夫人也被邀请在内,笙歌燕舞中,各自酣畅淋漓地饮酒取乐。

    张贵妃不在,作为主人,孔灵当然坐在了皇上身边,但酒过三巡以后,也学那天张贵妃的做法,把柳婵娟拉到了自己身边。

    孔灵对柳婵娟频频劝酒,席未散时,柳婵娟已经醉的连身子都坐不稳了。

    柳婵娟在迷迷糊糊中被扶进了一间卧室,一股说不出的香味顿时浸入柳婵娟的心扉,她突然感觉全身有种异样的感受。

    舒软的锦榻居然和张贵妃那张床一样,让人有种说不出的依恋,柳婵娟动弹了一下身子,酒意似乎在那香味中消失了不少。

    微微睁开眼睛,只见锦榻两旁各有一副精工描绘的画,柳婵娟不知画中人儿是谁,只模糊地看见一副是一个美人儿在河水中嬉戏,另一幅的美人儿在仰卧在一个荷池旁边乘凉,两人均是体态毕露,面目含春,那姿势中泛滥着的渴求让人一看之下便立时产生一种冲动。

    柳婵娟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热,身体里面突然萌发某种躁动,再看这间卧室的其它陈设,无一不与这两幅画的情调搭配。

    柳婵娟的心儿扑通扑通跳动着,她有些不敢睁眼看,但又禁不着自己的意念,可越看心里却越发慌。

    这是什么地方?是谁把我带进这里来的?

    柳婵娟搜索着记忆,可什么也想不起来。

    正在这时,屏风后竟然转出一个人来。

    “呀!是皇上!”柳婵娟心里发出一阵惊呼,难道是皇上安排我来这里的?看这里的布置,应该是专门为男女游乐而布置的,难道皇上真的对我······

    柳婵娟心里一阵窃喜,自从那天被牵了手儿后,皇上的身影就一直萦绕着她,之所以这样殷勤地进宫宴会,甚至不想离开,还不是想多看看皇上,柳婵娟想起适才酒宴的时候,皇上那双喷着火焰看着自己的眼睛。

    难道自己的梦想即将成真?柳婵娟心里想着,却假惺惺地立即翻身下床,“臣妾柳婵娟恭请皇上圣安,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同急忙趋步上前,一边弯下龙腰,伸手去扶,一边嘴里说道:“快快起来。”

    柳婵娟是个懂得生活的人儿,更懂得如何博取男人的欢心,心里既然已经明了是怎么回事儿,就在陈同扶起她,正要将她拉进怀里的时候,却故意装腔作势,突然扭转身子,低垂着头,装出一副娇羞的俏模样,似乎不愿陈同看到她绯红的脸颊,更不愿陈同触及她袅娜的身子和她那双纤细的柔荑。

    陈同对柳婵娟早已上心,虽然他身边每时每刻都不缺美人相伴,但人就是这样,一旦碰到日思夜想的东西,便会自然激发出身体的潜能。

    陈同对柳婵娟的相思煎熬已久,一见柳婵娟这幅模样,心里一急,再次张开手要搂抱。

    柳婵娟就像陈同肚子里的蛔虫,陈同的想法还没有实施,她再次一闪身,陈同落了个空。

    “君欺臣妻,臣妾窃以为不可!”柳婵娟这几个字说的有些义正辞严,陈同不禁一愣,难道自己看错了?她并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几次宴会上,自己可分明看见她眼里闪烁着的心意,甚至还摸过她的小手,难道是她为了当着众人,顾全自己的面子不得已而为之,难道是孔宣有意如此安排让自己下不来台?

    陈同心里犯疑,又突然想到了童建业,猛然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该这样,君辱臣妻,这事要是传扬出去,还不让天下人笑话。

    陈同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激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就要准备转身离去。

    柳婵娟本想在皇上面前做作一番,一则勾起皇上更大的兴趣,二则抬高自己的身价,未曾想自己矫揉造作的一句话皇上居然认真起来,见他迟疑着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和言语,真是后悔莫及。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从看到这房间的布置,柳婵娟就知道这是为自己精心安排的,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事情,如果自己的青春能够在皇上身上绽放,那是多么值得回忆的美好。

    见皇上要打退堂鼓,自己一番心血和梦想就要付之东流,柳婵娟哪里甘心,急忙怯怯地说道:“若能荐枕席,以身侍奉陛下,乃妾身几世修来的福分,只恐陛下嫌弃妾身。”

    陈同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方知刚才她只是做样子,目的当然是要牢牢套着自己,既然自己被戏耍了,这回当然要投桃报李,还之以颜色。

    陈同打定主意,并没有理睬柳婵娟的话,只是愣愣地站着,脸上一片肃穆,根本没有任何轻薄之意。

    柳婵娟看陈同的神色,心里更加后悔自己所说之话,要怎么才能拉回他的心你?

    于是使出浑身解数,扭动着娇躯,飞着媚眼,一步一步走近陈同。

    见柳婵娟已经丑态毕露,亟不可待,陈同恍如未见,一心要看个究竟,依然一动不动。

    柳婵娟心里更加着急,将火热的娇躯紧贴在陈同身上,顺势解开自己的衣带,一边将陈同拉到锦榻边。

    横陈在锦榻上,急盼的心儿带动每一寸肌肤泛着红晕,跳跃着,柳婵娟微微睁着迷离的双眼,娇喘着说道:“陛下,臣妾不惜一次残花败柳之身,侍奉陛下,刚才对陛下出言无状,还望陛下宽恕。”

    陈同可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女人对她来说,就是一剂兴奋剂,脑际中早已装满了柳婵娟如饥似渴疯狂缠绵的画面,怎么还能控制得住。

    苟且之事,虽然不合礼数,但对于双方而言,却能获得更多快活,陈同和柳婵娟深深沉浸在这种提心吊胆的激情中。

    食髓知味,有了第一次,当然就会为了满足心中那份欲求,而有第二次、第三次······

    柳婵娟不再只是应张贵妃的邀请而入宫,开始自己找着理由进宫,为的就是那苟且之乐。

    张贵妃看出了端倪,知道两人已经上手,也猜到了其中牵线搭桥的是孔灵,但却一时想不明白孔灵为何要那样做。

    但是流言却很快传播开来,说张贵妃邀请柳婵娟进宫,其实是心怀鬼胎,是要保着自己的地位,不顾廉耻地将大臣之妻举荐给皇上。

第三百三十章 风波忽起忽落

    对于皇上和柳婵娟之事,原本张贵妃已深知两人必然发展成现在的结果,却料想不到促成这事的居然是孔灵。

    她想干什么呢?是针对自己还是为了她自己?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张贵妃绞尽脑汁,渐渐地脑际中浮现出了孔宣的影像。

    张贵妃嘴角挂起一丝浅笑,她肯定这自己的判断,孔宣一直觊觎着童建业手中的权力,难怪孔灵会这样做?

    早有人告知了流言,张贵妃于是派人暗中告诉童建业,说自己邀请柳婵娟进宫只是出于姐妹之情,让童建业多陪陪柳婵娟,让他做事小心谨慎,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抓着可乘之机。

    张贵妃相信童建业接到自己的暗示后,哪怕那些流言传到童建业那里,他也会相信自己,把事情往其他人身上想。

    而这一些对于沉浸在爱河里的那对野鸳鸯,他们却是茫然无知,柳婵娟每一次都像一只饿极了的母兽,疯狂地和皇上缠绵,直到他精疲力竭。

    狂乱过后,当然要枕着男人的臂弯美美的睡上一觉,陈同享受着偷情的快乐,不无后悔的说道:“早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可人儿,我当初说什么也会把你留在身边。”

    “那陛下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这个······这个······朕暂时还没有想好。”陈同支吾着,这真是一个难题,他虽然有能力明目张胆地将她留在后宫,而且柳婵娟也一定愿意,可是陈同不仅担心着童建业,更担心着自己因此留下的名声。

    陈同没有想出办法,童建业却听闻了传言,急忙从驻地赶回家,知道柳婵娟头天就进宫去了,正坐在堂上喝着闷酒。

    柳婵娟在和陈同经过一夜抵死缠绵后,来不及认真梳妆,便匆匆出宫,童建业见柳婵娟神情憔悴,衣着打扮也不像平时那般齐整,尤其是脸上的红晕和见到自己时闪躲的眼神,料定事情并非虚言,一时怒由心生,‘啪’地一下将酒杯摔碎在地,两眼喷着怒火,大步上前,一把揪着柳婵娟的头发。

    “你这个贱人!你做的好事,还不从实说来,若有半句支吾,休怪我无情!”童建业一把将柳婵娟掀翻在地,随手拔出宝剑,闪亮的剑刃跳跃在柳婵娟面前。

    柳婵娟还满脑子昨夜的激情,哪曾料到有如此变故,看着童建业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庞,感受着脖颈剑刃的冰凉,顿时像从半天云外掉落下来一样,心胆俱裂。

    女人在死亡面前是胆小的,柳婵娟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心胆俱裂,哪敢有半句虚言,于是把那天孔灵设宴,自己正在张贵妃那里,由于张贵妃身体有恙,没有参加,自己酒醉后被人扶进房间,皇上怎么出现,自己因为酒醉,一时之间没有把持着等等一一道了出来。

    童建业害怕柳婵娟说谎,又把陪侍她的两个侍女一一加以拷问,说的情况和柳婵娟差不多。

    童建业一听便知道是孔贵嫔和孔宣两人设计陷害自己,联想到张贵妃对自己的警示,当下便有不杀柳婵娟之心,但心里却暗自恨道:“这女人害得我好苦,这事传扬出去,叫我如何做人,知道的还晓得我是靠自己立下的汗马功劳才有今日的地位,不知者还以为我是靠着自己的女人博取皇上欢心才有今日的功名。”

    想到此,童建业又恶念顿生,想要结果柳婵娟的性命,就在此时,一个奶娘抱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出现在门口。

    原来柳婵娟一年之前又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听着襁褓中孩子的啼哭声,童建业心里又一软,想到这些年来自己确实未曾好好陪过她,甚至一年半载地将她置之空房,也觉得心中有愧,于是长叹一声,收起宝剑,令人将柳婵娟关在后院的空屋中。

    童建业余怒未息地坐在厅堂中,仔细分析着,渐渐他明白了这是一起阴谋,张贵妃之所以警示自己,是要摆脱她的嫌疑,因为造成这事是因为她和柳婵娟要好,若不是没有她的邀请,柳婵娟根本没有机会接近皇上,而始作俑者则是孔贵嫔和孔宣。

    孔宣一直对自己说三道四,要不是皇上对自己信任,恐怕早已不是今天这样,这事也应该是孔宣为了挑拨自己和皇上的关系而做下的,目的是谋夺自己手中的兵权。

    想到此,童建业渐渐坦然下来,柳婵娟只是这起阴谋的牺牲者,他对柳婵娟的恨意也减少了几分,而他也决定此事到此了结,既不能让家丑外扬,又不能与皇上闹僵,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陈同不见柳婵娟进宫,知道事情败露,又见张贵妃对自己不冷不热,于是不打自招,将事情向张贵妃和盘托出。

    张贵妃就等陈同的表现,见丈夫已有愧疚之意,也不为己甚,何况自己在这事上也何尝没有私心,只是被别人捷足先登。

    “陛下,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事?”

    “是我愧对童将军,我打算把宣华嫁给童将军。我已经让乳娘去和宣化说了,还不知道结果。”

    “嗯,这也好。”张贵妃点头同意。

    正在这时,皇乳娘来了,陈同急切地问道:“乳娘,事情怎么样?”

    皇乳娘吴妈一脸无奈,“皇上,不管老身怎么说,宣华宁死也不同意,说宁远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和柳婵娟共侍一夫。”

    “这······这是怎么回事?宣化怎么这样不懂事。”

    张贵妃大概明白为什么,柳婵娟的事情宣华一定已听到了风声,以她高傲的个性,她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足为奇。但张贵妃却不明白,其实宣化早把自己的爱寄托在了别人身上。

    “皇上,是老身无能,老身费尽口舌,说了童将军诸般好处,宣华就是不同意,也不说为什么。”

    陈同垂头丧气地挥手让乳娘退下。

    “爱妃,怎么办呢?你素来足智多谋,一定要为朕像个妥善的办法。”陈同转而可怜巴巴地望着宠妃。

    张贵妃当然不想把此事的利害关系马上告诉陈同,毕竟孔灵对她有大恩,如此皇上明白她和孔宣的企图,一怒之下,孔灵要想翻身可就难了。

    “陛下莫急,妾身会好言安慰童将军,必定不致童将军和陛下反目,我想童将军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也一定会顾全大局,陛下也应对童将军多加信任,不要轻易听信别人之话,陛下应知道,童将军可是我朝的擎天柱石。”

    “爱妃既然如此说,朕也放心不少,朕历来就没有怀疑过童将军的忠诚,看在只有在日后慢慢补偿童将军了,只是这事我也愧对爱妃,还望爱妃谅我一时冲动,做下这等糊涂事。”

    见陈同认错,张贵妃笑道:“陛下多虑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由是,陈同对张贵妃的大度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三百三十一章 造船

    临春阁依然如故,丝竹声中飘荡着吴侬软语,莺声燕语中掺杂着放荡不羁的笑,陈同沉浸在君臣同乐的一片祥和气氛中。

    与陈同潇洒自在的生活不同,杨坚却瞌睡也睡不安稳,也许是独孤皇后的跋扈,杨坚无从享受美女的温柔,不得不把精力耗费在国事中,日思夜想怎样灭掉南陈。

    暗淡的烛光中,高颖与杨坚对面而坐,他们中间隔着一个火盆,两人正谈论着陈主接受后梁投降之事,杨坚一脸愤恨不平的怒色,看来心中的记恨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磨。

    杨坚身旁的一个小案几上堆积着一大堆来自南方的谍报,杨坚指着那些关于南陈皇帝各种琐事的情报,说道:“高大人,你看看,这陈主都干了些什么,堂堂一国之君,没有干出一件正经事,让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作为天下百姓的父母,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此磨难,怎么能因为有长江这道天险而担心自身安危,置百姓与不顾,不去拯救他们呢!”

    “陛下言之有理,不愧为天下唯一的天子!”高颖的情绪被隋主这种为天下百姓担忧的爱心所感染。

    “寡人打算向各州郡发出通知,让他们开始制造战船,有人建议寡人秘密进行此事,以免南征的消息泄露,让南方有所准备,不知高大人有何看法。”隋主历来在自己下决定之前,几乎国家大事都要和高颖通一下气。

    高颖沉思着,制造战船那是刻不容缓的事,南征需要大量船只,就是倾全国之力,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造出的,但关于是否公开造船······

    “陛下,依微臣愚见,我大隋乃是替天行道,上合天意,下顺民心,解除南方百姓的痛苦,是普天下人们的共同愿望,完成国家大一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所以,只要是在我大隋境内造船,谈不上有何秘密可言。”

    杨坚一听高颖与自己的想法又不谋而合,心里格外高兴,遂起身说道:“爱卿之言,正合寡人之意,寡人代天吊民伐罪,有何秘密可言!”

    想到即将实现的宏图伟业,想到自己百万大军即将挥鞭南下,杨坚更是心潮澎湃,思绪飞扬,有力地踱着方步,继续说道:“寡人不仅要公开地大张旗鼓地造船,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寡人的意图,还要把造船的碎木片投进江中,顺流而下,让南方的百姓也知道,他们脱离苦海的日子已经不久了,朕就要去拯救他们,也要让陈主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已经遭到全天下的怨愤,如果他因此而有所警觉,从此改过自新,一心为百姓着想,不再奢靡腐化,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么,寡人还能要求什么呢?”

    杨坚完全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自居。

    高颖当然知道这是主上冠冕堂皇之词,像奢靡如陈主之人,谈什么改过,恐怕只会日益腐败。

    既然主上有此宏愿,高颖当然要附和:“陛下,我们兴的本是仁义之师,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三国以来,南北纷争,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早就盼着国家一统,陈主昏聩无能,贪图享乐,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只知盘剥百姓,供自己享乐,就是一般丰收年辰,也是民有饥色,更不要说灾荒年月,更是饿殍遍野,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像,只要是昏君,我们就必须讨伐,这是上天赋予陛下的神圣职责。”

    “讲得好啊,高大人,你真是寡人的股肱之臣,寡人有你相助,何愁不能统一江山,解救万民于水火。”杨坚激动地把着高颖两臂,兴奋溢于言表。

    于是第二天,一道诏令便快马送到了距离长江较近的一些州郡。

    而清河公杨素一向是隋主器重的将军,为了南征,隋主封杨素为信州总管,并奉圣意,到各地监督建造渡江战舰。

    杨素可不敢有丝毫懈怠,亲自组织人员设计图纸,挑选木材,所造船只分为大、中、小等多种型号。

    大船取名“五牙”,实际上是指战舰有五层结构,高达百余尺,前后左右设置六台拍竿。每根木桅顶端系巨石,下设辘轳,战斗中和敌舰迫近时,可以通过辘轳将巨石抛向敌船,若遭遇包围时,还可以“六管齐下”,船可载九百人左右。

    比“五牙”稍微弱一点的是“黄龙”战船,船上可载官兵一百多人,其余更多建“平乘”、“舴艋”等大小不一的战船,每船只能载几十人甚至更少,但正因为它载重量小,所以其一大优点便是行驶速度极快,轻便灵活,便于穿梭往来。

    由于隋主有令,所以造船时所有的木屑全部投放进了江里,以致江面飘浮着厚厚一层。

    木屑从长江北岸的各支流汇聚到长江,顺江而下,那些守卫长江防线的南陈士兵见此情况,一些稍有头脑的人分析出北方的大隋一定在建造战船,而他们造船极有可能是要展开针对南国的军事行动,是在为他们渡江做准备,心里便不由自主地恐慌起来。

    军情很快汇集到童建业那里,他亲自走到江边查看,江中心汹涌的江水把那些木屑掀到江边,厚厚的一层木屑随着江水涌动着。

    童建业顺手捞起一把木屑,放在手心里仔细观察着,凭自己的经验判断,这的确是造船留下的,童建业的心不断往下沉。

    自从受命节制江防以来,童建业不谓不尽心尽力,恪尽职守,经常巡视江防,检查各险要地方的防务,以致很多时候连家都顾不上。

    也正是因为军务的繁忙,加上自己总是对柳婵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他也不知为什么,尽管柳婵娟是个颇具风情的女人,但就是让他提不起兴趣。

    该来的迟早要来,童建业日益担忧着北方的侵犯,但这种担忧并不能阻止隋主的野心,只是令童建业感到疑惑的是隋主为什么会让造船的木屑随江漂流,难道是担心自己的敌人不知道,担心敌人没有准备,通过这种方式提醒敌人早作准备?

    这当然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么隋主如此做究竟怀着什么心思呢?童建业猜不透,而且也没时间去详细追查,因为,他需要把这如火的军情迅速上报。

    童建业用一块白布包起一包木屑,简单对部下交代了几句,便跨上战马,风驰电掣赶往京师,他必须要把这一重要情况亲自禀报。

    自从出了柳婵娟偷腥的事后,虽然事情没有公开,但作为一个男人,童建业心里的委屈是无法言表的,他已经好久没有进过京城,而陈同也没有诏见他,两人之间已经无形中形成了一道心理障碍。

    可现在童建业顾不了这些了,军情如火,十万紧急,个人的私怨不能与国事牵连在一起,在这一点上,童建有又清醒的认识。

    在临春阁,陈同正满面春风地手执酒杯,高坐在大殿正中的龙椅上,两边美人相伴,下面近臣侍坐,美人的娇笑声和狎客的谄笑声交织成一曲不伦不类的交响。

    深通音律的陈主对这种一类的声音似乎很享受,正喜滋滋地听着谗臣们歌功颂德。

第三百三十二章 视若罔闻

    童建业在太监顾安的带领下,心情焦灼地跨进临春阁。

    如此充满旖旎风光的盛宴突然闯进一位气喘吁吁,带着一身臭汗味道的将军,陈同皱了几下眉头,只好耐着性子问有何事如此急着要见驾。

    童建业双手呈上从河中捞起的那包宝贝。

    “这是什么?童将军,你这是故意刁难朕吗?你十万火急地前来,把一包木屑拿给朕看,是什么意思?”可能不仅因为童建业打断了宴会之乐,更由于陈同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对不着自己这个老部下,有点无颜面对,所以愠怒着,以此给自己壮胆。

    “陛下,这可是紧急军情啊!”童建业虽然知道主上昏庸,但却万万没想到他昏庸到这个地步,至少他应该追问是怎么回事,但他却认为是自己在忽悠他。

    “什么军情?童将军,一对木屑而已。”可能是那木屑经过江水的浸泡,已经在散发出腐臭,陈同难受的别过脸,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童建业耐着性子,解释道:“陛下,请你仔细看这些木屑,它可不是一般的木屑,而是造船留下的,在大江上满江都是,这说明隋国正在大量建造战船,其目的当然是针对我们的,这不是紧急军情是什么,还望陛下高度重视,如臣所料不错,当北方战船造完之时,便是大举南下侵犯我们之时。”

    陈同整日生活在花丛中,酒精早已麻木了他的意识,风花雪月,那是何等的惬意,哪管什么军情,听童建业一说,嗤之以鼻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就是他们造几艘船而已,我们长江防线,那是上天赐予的屏障,连鸟都飞不过,何况几艘船。”

    童建业见主上不以为意,苦苦劝谏道:“陛下,军情急如火,你可千万不能麻痹大意,一定要立即严令各地防线的将士,提高警戒,随时做好迎接北方南侵的战斗准备,同时增派斥候,探查北方敌情,不仅如此,更要做好后勤准备,检修战船,补充军需,筹备各种战略物资······”

    大殿上的欢乐被童建业打断,看着自己的宠妃和近臣脸上不悦之色,陈同早已不耐烦,打断童建业。

    “童将军,不要再说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却越说越严重,闹得人心惶惶的,既然你认为情况紧急,你先回去,朕既然把江防交给了你,对你便是无比的信任,你去通知江防诸将士,严守岗位,各司其职,这就足够了。”

    陈同说完,将面前那包木屑随手扔在身后,端起酒杯。

    童建业知道主上已经下了驱逐令,再说只能使龙颜震怒,惹火烧身,只得在心里长叹着无可奈何地离开。

    但是童建业并没有立即赶回驻地,军情让他五内如焚,他想到了当今太后,那可是一个深明事理的女人,既然皇上置之不理,看来只有找太后汇报一下情况,把希望寄托在太后身上。

    柏梁殿的前厅,是王太后接见亲属和臣僚的地方,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由于先帝的遗命,朝中一些正直的大臣,每当皇上不听劝谏的时候,总是来找太后,毕竟她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她的话在圣上面前还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

    王太后此时正在接待前来请安问好的皇后和皇太子陈胤。皇后月娥虽然不受陈同的待见,但可能是念于老一辈的情分,太后对这个儿媳还是相当满意的,虽然同情她的遭遇,但男女之事,即使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无能为力。

    童建业是王太后倚重的重臣,所以并没有让皇后和太子回避,见过君臣之礼,王太后开口问道:“童将军乃是我大陈擎天柱石,一身系着国家的安危,常年坚守在第一线,为国家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今日前来见我,必有重大事情。”

    “太后,我今日进宫,的确有要事禀报,今日臣再江边巡防,见长江上漂流下来大量的木屑,经臣仔细推敲,确认那是北方在大量制造舰船,图谋侵犯我国土,所以臣立即进宫见驾,虽然臣已在陈述利害,但皇上依然不以为然,臣心急如焚,如此紧急军情,岂能视同儿戏,若我们不引起高度重视,加紧准备,臣恐一旦冰封相见,我们会猝不及防,那时,后果不堪设想,太后深明大义,又受先帝遗命,臣恐误了大事,故特来向太后禀明,望太后定夺。”

    王太后越听脸色越凝重,从她紧锁的双眉,看得出她也是无比担忧:“原来是这样······皇上也太麻痹大意了。”

    旁边听着的皇后沈月娥也知道事态的严重,但太后在场,还轮不到自己说什么,只是看着太后凝重的表情,等待她最后的裁夺。

    “童将军,你立即赶回防地,安排布放,不可有任何疏漏,我即刻去找皇上商量此事。”王太后虽然心中自有主见,但她不会越过皇上直接下懿旨,这事还得皇上亲自定夺。

    王太后说完,就起身准备立即去见皇上。

    “母后,请留步!”

    沈月娥急忙起身拦着太后,因为皇上整天在干什么,沈月娥是清楚的,刚才她仔细观察童建业的表情,断定此时皇上正在与他那帮人一起饮酒作乐,太后一旦见到那种情况,加上皇上对军情视若罔闻,肯定会怒气冲天,闹得彼此不愉快。

    一向孝顺的月娥不想看到太后怒气伤身,准备替太后打头阵,虽然明知自己的话皇上更不会听,甚至会遭受众人鄙夷的眼神,但只要太后没有看到那种场面,自己再有什么委屈,也是值得的。

    “母后,容我先去见见皇上,母后不必劳烦。”

    “月娥,你······”太后可知道两人长期不在一起,见面时哪有什么话说,此去不仅不能劝说儿子,说不定反而会遭受无端的白眼。

    童建业也知道正直的太后必然见不惯皇上那种奢靡的场面,虽然明知月娥去解决不了问题,但却猜中了皇后的心思,无非是缓一步,不让太后和皇上在那种场合见面,于是插话道:“太后,皇上历来敬重皇后,皇后的话,皇上还是能听得进去的,依微臣看,如果皇后去了收不到效果,太后再出面也不迟。”

    就在太后沉吟之际,月娥又说道:“童将军,你也不必着急回去,既然来了,多呆一会儿也没有关系,你且在此稍作一会儿,再和太后详细谈一下,我去去就来。”

    童建业只得留下,陪着太后说话,同时将江防诸事一一向太后禀报。

    王太后对这位尽职尽责的将军非常满意,不断夸赞他为国家做出的贡献。

    不足一个时辰,皇后便回到了柏梁殿,尽管她努力装出一副让人放心的样子,但无论童建业还是太后,从她落寞的神情都已经猜到她这一去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一定遭受了白眼。

    童建业不想追问结果,那样只会徒增皇后的伤感,既然她此去只是延缓太后见到皇上的时间,目的既已达到,童建业便起身告辞,准备回到前线等消息。

    陈胤毕竟心疼母亲,急忙端上一杯热茶,安慰母亲不要心急,说父皇只是一时糊涂,不是那种听不进劝谏的人,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明白利害关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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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倾国红颜,天生丽质,发长七尺,光可照人,有幸结识南陈后主,宠冠六宫,无奈花痴后主寄情于饮酒赋诗,荒废朝政,致红颜命薄缘悭,一缕芳魂魂断清溪。南陈衰亡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陈衰亡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陈衰亡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