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绝情
看着皇后月娥满腹苦水无处倾倒,太后长长地叹息道:“月娥,苦了你了,你是难得的贤德皇后啊!”
一听太后发自肺腑的话,月娥内心的酸楚被太后赞赏的暖流搅动起来,鼻孔一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太后,儿媳实在无能无力,皇上他······”
想到刚才丈夫看着自己那种冷漠的眼神和怒斥,月娥语不成声。
“皇后不要伤心了,老身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一点不争气,竟然置国家社稷于不顾,等明天我找他好好说说。”
思想的腐化堕落往往比生活的堕落更为可怕,沉湎于酒色中的陈同,在美酒和美人的香味中熏陶,政治嗅觉越来越迟钝,也越来越不分是非,他对待事情的看法更是扭曲得异于常人,往往把正确的东西扭曲成错误,而把错误的东西夸大成正确。
一个陷入酒色中的人,已经深深陷入泥潭中,不仅不能自拔,更是听不进任何正确的建议,而更可悲的是,他对自己的对错全身无知。
沈月娥以往一直不过问丈夫的生活,对政事也从不参与,可现在已经是火烧眉毛,作为当今的皇后,沈月娥觉得哪怕自己陷入十八层地狱,也要把泥潭中的丈夫拉上来,这是她作为皇后应尽的责任,也是为了祖先留下的江山社稷。
既然当着众人之面不好开口,而且还可能让丈夫生出反感,那么就寻找机会单独去见丈夫一面。
终于打听到丈夫在张贵妃那里饮酒赋诗玩乐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独自回到了临春阁,月娥赶紧带上陈胤去觐见陈同。
陈同见皇后和太子一起来到,冷冷地问道:“你们来此作甚?”
冰冷的语气并没有冷却月娥的心,她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陛下,臣妾一来是给你请安,二来是心系国家安危,隋国打量打造战船一事,臣妾从太后那里已经听闻,想到先祖为了大陈江山社稷,不知流了多少血汗,有多少忠勇之士,追随先帝,马革裹尸,才创下这片基业,陛下应该继承先帝遗志,选贤任能,听取忠直之士的谏言,勤于政事,爱惜民力,关心军情······”
酒意未醒的陈同哪里耐烦听这些絮絮叨叨的话,打断月娥的话,蛮横地说道:“朕乃是一国之君,国家大事自有朕和朝中重臣操心,皇后乃是后宫之人,难道连后宫不得干政都忘了,你们有何权力谈论国家大事。”
面对责难,月娥一概往日柔顺的性格,毫不退让地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臣妾自知不该议论政事,但是臣妾既是大陈的皇后,便不想看到先帝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哪怕皇上将臣妾打入十八层地狱,为了祖宗的江山,为了大陈的子民,臣妾今日也要犯言直谏,陛下应该想一想,有多少国事需要陛下身体力行,而陛下却终日饮宴作乐,视国家安危于不顾,怎么不叫天下臣民寒心,一旦外地入侵,谁会愿意不惜性命保我大陈江山,前者,陛下无端贬谪毛远大人,又杀害敢于进言的傅縡大人,陛下这样做,只会令仇者快亲者痛,而今,敌情已经明显,隋国忘我之心随时都会大军压境,而陛下依然视如不见,难道要将大陈江山拱手让人敌人,将来陛下有何面目见先帝于九泉之下。”
月娥可不像那天在酒宴上,担心在众人面前让陈同下不来台,既然他如此顽固不化,自己何必给他漏情面,酣畅淋漓地抒发着心中的郁闷。
“放肆!”陈同气得一张脸像充满气的癞蛤蟆的肚皮,鼓胀鼓胀的跳动,想不到一直贤淑的皇后今天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要翻天吗?
陈胤毕竟年纪尚小,见皇上震怒,吓得两腿打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父皇息怒······母后是为了大陈社稷,是为了父皇······”
“住口!”陈同暴跳如雷,陈胤虽然是他的儿子,可是出于对其生母的憎恨,陈同一直就没给过陈胤好脸色,现在居然为皇后说情,陈同岂能容他多言。
“父皇······”陈胤担心着皇后受到严厉的惩罚,尽管那不是自己的生母,可自小把自己抚养大,也有一定的感情,何况一旦皇后失势,自己的将来更是未知数。
见陈胤还想说,陈同腾地一下站起来,恶狠狠地说道:“陈胤,你居然如此大胆,是受谁的教唆?你不要以为你是太子,就什么话也敢说,你要知道,只要朕一句话,说你是太子你就是,说你不是你就什么也不是!”
陈同把心中对陈胤的厌恶完全表现了出来,尤其是近段时间以来,总有人在他耳边隐隐说陈胤的是非,更让他的厌恶增加了几分。
陈胤受到如此呵责,眼泪一下子滚落了出来。
陈同依然不解气,厉声道:“怎么?朕这样一说你就怕了,你不是太子吗?你的胆量哪里去了?你怎么不再继续慷慨陈词呢?”
沈月娥实在听不下去了,这哪是一个父亲对孩子说的话,何况陈胤还是他亲生的儿子。
“皇上!你太过分了!太子有什么错?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沈月娥以来对丈夫的不可理喻极为不满,二来毕竟母子情深,陈胤是她全部的希望和精神寄托,也大声责问道。
陈胤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明白自己母子的地位危如累卵,母亲这样顶撞,恐怕会更引起皇上的怒火,急忙劝阻到:“母后,请你不要这样对父皇,是儿臣不懂事,惹得父皇生气。”
陈胤劝完母亲,又急忙匍匐到陈同脚下:“父皇,请你暂息雷霆之怒,孩儿不是为自己掉眼泪,而是为大陈的江山社稷······”
“滚!滚!你们统统给朕滚出去!”陈同不想再听两人絮叨,大手一挥,圆瞪着双眼,厉声说道。
沈月娥知道再说下去也起步了任何作用,说不定他一时冲动,正如他刚才所说,陈胤是否是太子,只是他一念之间,自己受委屈倒是没什么,一旦陈胤太子地位不保,自己的一生心血也就付诸流水了。
“孩子,我们走吧!”月娥牵起陈胤,她的心已经碎裂成碎片。
踉跄着蹒跚的脚步,扶着不断啜泣的太子,月娥踩着虚浮的脚步艰难地不出临春阁。
她已经不知道心痛,因为她的心已死;她的眼角没有泪水,因为泪水早已流干。
望着寥廓的远方,远方一片黑暗,三阁中辉煌的灯火驱散不了那厚重而来的黑夜。
看不清路在何方,因为前面已经没有路,月娥奋力撑直身子,用力吸着浑浊的空气,失神的双眼望着看不见底的黑暗,长叹道:“苍天哪,大陈亡国不久矣!”
“母后······”陈胤茫然地看着母亲,想要说一句宽慰的话,但那话为出口,已化作满眶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直淌而下。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变生掣肘
在王太后的严词责问下,陈同倒是不敢发泄心中的怒火,只得敷衍着王太后,颁布圣旨,责令童建业整饬江防。
但是对于有关战备筹备的事情,只是口头上让相关部门按照要求去准备,后勤部门可是肥缺,那些管事的要么是陈同的近臣,要么是那些近臣的手下,表面上大张旗鼓地开始张罗,实则以此为幌子,肆无忌惮地中饱私囊。
陈同依然夜夜笙歌,醉生梦死,朝中的直臣几乎被清除干净,都是一班以迎合主子心意的谗臣,大家谁也不去关心北方的动静,只知道抓紧时间争分夺秒的追欢逐乐。
张贵妃心里虽然也有几分担忧,但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劝谏陈同了,她完全看清了丈夫是一个一意孤行,只听得进去奉承话的人,为了自己的地位,更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她只有保持沉默。
自从谋生了夺嫡之心后,张贵妃考虑得最多的就是千万不能得罪皇上,同时发动舆论攻势,为儿子摇旗呐喊,大造声势。
孔灵、龚晓婉是除张贵妃而外,能够在皇上身边说得起话的少数嫔妃,她们尽管和张贵妃之间有利益冲突,尤其是孔灵,在为孔宣争夺兵权这点上,与张贵妃一直在暗中较量。
但是两人在对待太子一事上,又和张贵妃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尽管无论如何太子之位落不到她们的孩子身上,但是陈胤平时对她们那副趾高气扬的态度,早已让她们担心将来的命运。
张贵妃毕竟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好的姐妹,而且还一直提携着她们,所以她的儿子获得太子之位,权衡利弊之下,便无条件地站到了张贵妃的阵营。
朝中一众大臣,更是唯张贵妃马首是瞻,他们有什么事,根本用不着去求皇上,只要给张贵妃送去点什么,第二天保管心想事成。
在皇后和太子苦劝皇上一事后,陈同对两人反感达到了极点,皇后倒是一天到晚身居深宫,几乎不怎么踏出宫门一步,和皇上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但太子不同,作为储君,不可避免地要和皇上接触,每一次见面,陈同都顿感心中反胃。
有道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陈同本来就对太子极为不满,在众人的煽风点火下,更是对太子越看越别扭。
陈同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废掉皇后和太子之事。
只是一时之间,陈同又觉得难以下手,沈皇后是结发之妻,除了那天和自己有过争执外,她这些年来一直严守宫闱,没有任何违纪越轨之嫌,不仅深得太后信任,就连自己身边那些嫔妃对她也没有任何不满,如果废掉皇后,会不会让自己早到后人的诟病?
有关自己身后的名声,陈同倒是十分在意,何况废掉皇后以后,谁当皇后?张贵妃显然不会,否则,她早就戴上了后冠,自己又不可能置张贵妃于一旁,让其她人来当皇后。
就是太子陈胤,要想真正废掉他,也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毕竟陈胤在沈皇后的教诲下,知书识礼,对人恭谨,处事谨慎小心,从来没有跨越雷池一步,在此之前,不管是后宫还是朝中臣僚,无不夸赞他是一个称职的太子,现在突然将他废除,那书写历史的人会给自己记上怎样的一笔?
看来这事还不能一蹴而就,还要耐心等待机会,抓着太子的‘小辫子’,方可下手。
这天,张贵妃去看儿子始安王陈深,既然谋夺太子之位的事情已经展开,她可不想陈深在这节骨眼上出现什么差错。
也许是因为从小在祖母身边长大的缘故,陈深对母亲并不像陈庄那样深,无论从言行举止看起来,都似乎少了一份舔犊之情。
陈深在母亲面前很是拘束,就连称呼之间都少了几分母子之情,张贵妃对此并不介意,她一直都在心中以自己身份低微而自卑,所以她一直希望儿子从小就要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哪怕她这个做母亲的委屈一些也没什么。
每一次见面,张贵妃也就是惯例提醒儿子不要荒废学业,要洁身自爱,要谦逊待人之类。
好不容易等到张贵妃起驾回宫,陈深如释重负地按礼恭送,这种有些生疏的母子关系让陈深总是觉得很别扭。
可就在张贵妃转身离去之际,陈深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账后一个纤细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张望,手里还拿着什么?
陈深心里一惊!难道是有人要行刺母妃?
陈深见母亲丝毫没有警觉地往外走去,突然转身闪到账后,一下子抱着那人。
那人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刚要张嘴尖叫,小嘴却被一只手紧紧捂着。
陈深一手捂着那人的嘴,一手圈着那人的腰,将那人半仰着拖向里堂,狠狠将她一掷,那人随即跌坐在地上。
刚才从她的身影以及抱着她的感觉,陈深明白这是一个女孩子,可是他担心被母妃知晓,忙着将她拖进后堂,没有来得及仔细观看。
现在定睛一瞧,这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一身婢女打扮,她身体纤细瘦弱,脸色因刚才的惊吓而苍白,没有少女那种固有的红润,怨毒的眼神射出两道寒光,似要刺穿陈深,让陈深心里不由一悸。
“你是何人?你想干什么?”陈深厉声问道。
少女并没有说话,而是愤恨地望着陈深,手里还紧握着一把剪刀。
陈深不是懵懂不懂事的孩子,一看她手里的剪刀,就立即明白她图谋何事,立即蹲下身子一边扳开她握剪刀柄的手指,一边说道:“你这样一个弱女子,连我都敌不过,你能伤得了张贵妃吗?你可知道张贵妃还没有你这样大的时候,就敢在勇武的济王面前挺身护主,你这样不是飞蛾赴火、自取灭亡吗?不仅你的性命不保,更会殃及你的九族。”
少女闻言,似乎触动了伤心事,香肩微微耸动,眼泪便夺眶而出,呜呜地啜泣起来。
这是一种绝望的哭泣,是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万念俱灭的哭泣,让陈深这个好善的少年心里也跟着一阵酸楚,顿生恻隐之心。
陈深将躲过的剪刀放到一旁,少女如他所料,是针对张贵妃而来,对他并没有恶意,也就放下心中的警惕,蹲在少女身边,好言说道:“好了,你别哭了,你的事我权当一无所知,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但你要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哭泣,看着她不断用衣袖擦拭着那张犹如滚动着露珠的白莲般的脸,陈深伸手去将她轻轻扶起。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为情颠倒
少女偷眼望了一下陈深,见他的眼神中充满爱怜,并没有相害自己之意,神情稍微镇定,低声说道:“我叫傅琴,含冤而死的傅大人是我父亲。”
“哦!”陈深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当年傅縡直言上谏,惹怒圣颜,落得个赐死狱中的下场,那可是朝野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这与母妃有什么关系呢?她为什么要行刺母妃?
“傅大人是我朝难得的忠直之士,他的事迹我听说过,可是那是因为傅大人惹怒了皇上,才遭到那样的结局,可不关张贵妃的事。你今天欲对张贵妃无礼,那是为什么?”
“怎么不关她的事,要不是张贵妃迷惑皇上,皇上也不会为她修那样华丽的宫殿,我父亲也就不会犯言直谏,张贵妃也是间接的凶手,为了我父亲的冤屈,我说什么也要尽到自己的心意。”
陈深终于明白事情的起因,他不想为自己的父皇和母妃辩解,更不想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为了仇恨,落得个凄惨的下场,或者一辈子生活在阴影中。
傅縡含冤而死的时候,他当时年纪尚小,对很多事情不明就里,但是父皇大兴土木这事,他也认为不应该那样做,也觉得傅縡太冤,可是转念一想,自古以来,有哪个帝王没有冤屈过忠臣呢?
陈深决定把傅琴从仇恨中解救出来,尤其是这样一个大家闺秀,为了复仇,竟然自甘沦落为一个婢女,命运已经夺取了她少女时代的欢乐,不能再让她有什么委屈,
“傅姑娘,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其实据我所知,当时张贵妃一心想要救你父亲,是朝中一些奸臣对你父亲怀恨在心,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皇上一时冲动之下,派人去监狱责问你父亲,让他承认自己的错误,谁想你父亲刚正不阿,皇上才在盛怒之下赐死傅大人,何况你即使杀了张贵妃,你父亲也不能复活,你也会落得更加凄惨的下场,我想傅大人在九泉之下也不愿看到你因此而遭遇什么不测,所以你应该好好活着,才是对傅大人最好的安慰,武力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你应该找机会为傅大人申诉,洗去他的冤屈。”
陈深一下话深深打动着傅琴,在心里暗自赞同着他的想法,犹疑地说道:“可是我就是一个婢女,是一个任人使唤的卑贱之人,我能找什么人为父亲伸冤?”
看着傅琴那双哀怨的眼睛,看着她楚楚动人的俏模样,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双颊,陈深的心被紧紧揪住,也许是他自觉对傅琴心有愧疚,也许是少女的美丽让他心动,突然拉着傅琴的手说道:“傅姑娘,从现在起,你就不再是婢女,我是大陈的亲王,是当今皇上的爱子,我喜欢你!”
傅琴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不知所措,痴呆呆地怔在那里,一时之间六神无主。
正在她愣神之际,陈深已经一下子将她揽进了自己臂弯,手指轻轻划拉着她脸庞的泪痕。
傅琴很快反应过来,心里恐惧着,下意识里开始挣扎。
傅琴想要喊叫,可她明白在这样的地方,哪怕自己喊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即使是陈深对一个少女的调戏,有谁会为了得罪一个亲王而替自己出头解围。
何况这个亲王是张贵妃的爱子,张贵妃是皇上最宠爱之人,不要说这府中的下人,哪怕是最有权势的朝廷卿相也没有胆子干预陈深。
而另一方面,傅琴又不想喊叫,刚才陈深的话让她对这个英俊少年突然增加了某种好感,在心底自然升起对他的一种依恋。
拉扯间,傅琴感觉到了衣服敞开的尴尬,刹那之间,羞红了脸,像一头没头苍蝇一样,只想窜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
慌乱之中,却把陈深的胸口当成了躲避的港口,一头栽了进去。
哪个少女不怀春,陈深风度翩翩的气度,梦中的白马王子也不过如此,何况他对自己的关心,那是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感受到的温暖,处处遭人白眼,时时听人责骂,傅琴的心在麻木,今日终于有人将它唤醒,那是多么幸福。
陈深的热情像夏日的暴风雨,来的如此激烈,心里多年的积郁似乎一下子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她也有自己的梦想,也有自己的追求,也渴望过美好的生活,也渴望着被人爱,也渴望着去爱别人。
可是父亲的冤屈将她一切美好的向往都压得抬不起头,现在心结似乎瞬间解开,所有的愿望溢满着她的想象。
傅琴窜在陈深怀里不再动弹,听着她噗通噗通跳动的心儿,看着她因激动而不断颤抖的柔弱的娇躯,陈深忘情地说道:“傅姑娘,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孩,我也不知怎么一见你就难以自拔,把你给我吧,让我今生今世一辈子拥有你,我绝不会有负于你的。”
甜蜜的话犹如升腾的烈焰,将傅琴所有的血液搅动起来,当陈深轻轻抬起她的螓首,她静静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当异性的气息渐渐接近她的红唇,她脸上的红晕更盛,微微翕开嘴唇,静静地盼着。
第三百三十六章 各怀鬼胎
王太后是一个极为端庄的人,喜怒哀乐一般都不容易表现出来,无论见到何人,总是一副威严的面相,就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陈同,也未曾对他展露过几次平易近人的笑意。
但王太后也有一个例外,就是见到陈深,她的眼睛和眉毛都会笑成弯弯的月牙儿,比一个普通人家的祖母更要慈祥、和蔼。
当然,王太后的这种变化一来因为隔代,二来主要是因为陈深是她亲手从襁褓中就拉扯大的,加上陈深说话做事有时那么令人讨人喜爱。
相对于自己的父母,陈深对祖母的感情也更为深厚,在王太后面前,也更容易流露出对亲人的那份热情。
但是今天,面对眼前的陈深,太后第一次脸色凝重,布满乌云,肃穆的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她正襟危坐着,神色庄重地问道:“始安王,你最近在忙什么?”
陈深虽然觉得祖母今天的表情怪怪的,但是由于王太后历来的溺爱,哪怕旁边有宫女太监侍候着,也不大拘泥于礼数,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去猜想,还是像平时一样很随便地答道:“祖母,我什么也没有忙啊!就是想你老人家了。”
“你真的没忙什么吗?那天你父皇去皇佛寺祭奠,你怎么没有去?”
“那天······那天我病了·····”陈深不善撒谎,有些胆怯地说道,因为那天他正和傅琴躲在府里玩乐,两人自从初试云雨后,更是如胶似漆,乐此不疲。
“我记得你几乎没有得过什么病,身体一直强健得很,怎么会突然就病了?”
已经是人精的老太后早把陈深的表情看在眼里,只是这样问了一句,也不点破,却转过话题,压低声音说道:“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可不想看到你让我失望,你应该打起精神,把精力放到主要的事情上,你可知道我对你寄予的希望有多高,现在你这么大了,应该明白很多道理,那天所有的皇子都去了,唯独你没去,这会给人许多话柄,对你将来的发展很不利,所以,我希望你能检点自己的言行,不要被人挑出毛病,你可理解祖母的苦心。”
陈深本是个懂事的孩子,立即跪下道:“祖母,深儿知道自己错了,祖母的话深儿一定牢记,再不敢有任何懈怠。”
王太后看着陈深,又突然说出令陈深意想不到的话:“你已经长大了,也该找个王妃了,她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陈深不知祖母王太后为何今天总是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好在王太后并没有再哆嗦什么,陈深在请安后便赶紧告退。
张贵妃也在热心地向童建业推销着自己的日子,巴不得早日缔结两家的婚姻,以为争夺太子之位拉拢强有力的势力。
自从出轨时间曝光后,童建业把柳婵娟关在后院,过了几天,又深感此事不能全怪柳婵娟,加上张贵妃亲自把邀请柳婵娟的请柬都送到了他手里,他不好拒绝张贵妃的邀请,也想把女儿嫁给皇室,所以又让柳婵娟进宫。
只是这回与出轨事件相关的人都心知肚明,大家在面子上也不挑破,彼此都暗中将事情冷处理,加上每次都有女儿陪着柳婵娟,童建业也就放心下来,而柳婵娟和陈同也自感惭愧,也尽量避免见面。
柳婵娟有感于自身的体会,也曾向张贵妃吐露过自己的心声,但为了满足童建业的想法,加上她的女儿是个人小心大的人,岂能轻易错过这种攀龙附凤的机会,便在一旁一味怂恿,希望能够和这位权倾天下的贵妃娘娘多接触,看有什么机会没有。
盛装打扮之下的童晓婉,当然是光彩照人,青春艳丽,虽然隐隐露出一些孤傲不群,但张贵妃总体上还是认可。
按照童晓婉的想法,通过在张贵妃面前展示自己,引起她的好感,给自己从中作伐,能够嫁给某一位王爷,就是最大的心愿。
殊料,张贵妃在一次谈话中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说她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媳妇,这让童晓婉差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而狂跳起来。
谁都知道,张贵妃是当朝第一红人,他的儿子虽然也是一位王爷,但却是其他王爷无法相比的,能够嫁给始安王为妻,那简直就是做梦的事情。
特别是有一次,她无意中偷听到张贵妃和几个重臣私下议论东宫,说太子的长短,更让她按捺不着心儿的狂跳。
既然东宫再这些人不受待见,他们会怎么办呢?会不会把太子从东宫的位置拉下来,如果那样,自己可就大发特发了。
小姑娘的心里涌起阵阵波澜。一个王爷的藩妃怎么能和母仪天下的皇后相提并论,那皇后的桂冠可是除皇冠以外普天下最尊贵的东西,是每一个女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
如果太子落马,谁会入主东宫呢?童晓婉思来想去,除了始安王还有谁有资格和实力?
童晓婉的心里乐开了花,所以当母亲表现出对自己的婚姻有所迟疑的时候,她便对柳婵娟生出了极度的反感。
柳婵娟当然看得出女儿的心思,耐心地解释道:“娘只是希望你能过上真正幸福的生活,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才会给你这种幸福生活,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它关系着你一生的幸福,不能轻易地草率从事,虽然你父亲目前位高权重,凭借他的权势,能够给你做靠山,只是为娘担心有一天,你的父亲不再手握大权,你的将来会怎样?”
“娘亲,你太多虑了,女儿不需要依靠父亲的权势,女儿相信自己的能力,凭自己的本事就会让他爱上自己。”童晓婉撇着小嘴,对柳婵娟的话不以为意。
“你又没见过他,你······”
“那就见见!”童晓婉知道柳婵娟要说什么,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她目标已定,死了心要向着那尊贵无比的后冠奋斗。
于是童晓婉转弯抹角地向张贵妃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张贵妃是何等样人,一个小姑娘再精明,也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猜中了小姑娘的心思。
既然女孩子都提出要见面,张贵妃认为胜券在握,牢固了两个小孩子的关系,还怕她父亲不会为女儿的幸福鼎力相助。
一行人急匆匆赶往始安王府。
守在门口的阍人看着张贵妃带着一帮人到来,急忙要进去通报,却被童晓婉拦着。
陈深此刻正在和傅琴弹琴玩乐,心上人坐在他腿上,手指灵动间,眉目传情,其乐融融。
陈深已经从弟弟陈庄的谈话中隐隐得知母亲正在为他谋取东宫的位子,他对那位子其实并不在意,但一看到父亲那张哀婉动人的脸,就觉得一定要给她最大的幸福,来弥补她受到创伤的心。
而自己当上太子,也就成为了未来的皇帝,心爱的女人也就是皇后,还有什么比这更能安慰她的呢?
所以,对于谋取太子一事,陈深一直就装聋作哑,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交换
看着母亲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子走进来,琴声戛然而止,陈深愣愣地呆看着。
好在傅琴还算机敏,迅疾脱离陈深的身子,羞红着脸,低着头疾步退向后堂。
好一阵尴尬!
回过神来的陈深急忙起身离座,恭敬地跪伏在张贵妃面前:“见过贵妃娘娘,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望娘娘恕罪!”
张贵妃虽然对刚才看到的一幕心知肚明,依然含笑道:“始安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这是童将军的夫人和千金。”
陈深又像木偶一样开始向两人行礼,柳婵娟忙得还礼不迭,而童晓婉却撅着小嘴娇嗔道:“她是谁啊?”
张贵妃看见陈深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赶忙拉过童晓婉,轻声在她耳边一阵嘀咕。
可无论张贵妃说什么,童晓婉心里的疙瘩就是解不开,有哪个女人愿意在去相亲的时候,正好碰见未来的夫君正和别的女子调情。
童建业虽然对柳婵娟不上心,但却对童晓婉这个宝贝女儿自小宠爱有加,要什么给什么,从来没有让她的心愿落个空。
童晓婉心中的气怎能消除,只差没有顿足大骂,她黑着脸,一言不发,更不看陈深一眼,尽管陈深身上寄托着自己最美妙的梦。
童晓婉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坚持了一会儿,霍地起身说道:“贵妃娘娘,我们今天来得太唐突了,恐怕打扰了始安王,我看我们该告辞了。”
张贵妃无奈也只好起身离去,临出门时,第一次狠狠地回身瞪了陈深一眼。自己费尽心力,要促成这桩婚事,从而为他铺平登上太子之位的道路,哪曾想到他居然在府里和另外一个女人调情,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陈深对童晓婉的愤然离去倒是毫不在意,刚才他也曾偷眼打量了几下,虽然她的模样也挺漂亮,但那冷若冰霜的眼神,以及里面隐含着的骄傲,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有那温情脉脉的傅姑娘,是那样令人望而生怜,那样哀婉可人,那人令人心动。
陈深在心底冷哼了一声,但愿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除非别人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傅琴从后堂缓缓走来,神色郁闷,忧伤地说道:“大王,恐怕娘娘不会喜欢我,我们彼此之间的真情从此付之流水。”
“我喜欢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陈深坚定地说道。
“可是·····”傅琴眼里满是忧伤,欲言又止,她明白这个大男孩是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
看着她一副可怜的模样,陈深一下子将傅琴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她。
可两人还没来得及倾心交谈,也没来得及享受对方给予的爱的力量,太监已经前来传话,说张贵妃请始安王立即进宫。
要来的终究要来,始终是无法逃避的,陈深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敢违抗母妃的话,尽管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也只好硬着头皮,垂头丧气地来到结绮阁。
还没等陈深请安问好,张贵妃劈头就问道:“始安王,那个女子是谁?”
陈深虽然来时一路忐忑不安,但也没有忘记思虑如何应对,尽管听着母妃的语气不善,还是比较镇定地回道:“会娘娘,那是我的嬖幸。”
张贵妃对此也并不介意,像儿子这样的岁数,也该是懂男女之事的时候了,她怎么可能强行禁止,使她不满的是因为正巧碰上,搅乱了她原来的计划,更为严重的是,如果此事没有挽回的余地,童建业对自己说不定因此而心怀不满,加之柳婵娟的事造成的阴影还没消失,那么要获得他的支持,恐怕也是自己一厢情愿。
“哦,是这样,大王真是长大了,可你怎么就不考虑点正经事呢。”
张贵妃没有严厉责骂,反而让陈深心中不安,有些愧疚地低着头不发一言。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明说,但是我想你应该听到了一些传闻,就是我们都想拥立你成为大陈的储君,这事事关重大,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打算,就要务求成功,否则造成的后果将难以预想,所以不容有失,现在东宫有许多高门士族支持,我们最需要的就是盟友,是强有力量的盟友,而联姻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你可明白?”
陈深当然明白,他也不是完全不想入主东宫,可是即便如此,他就非要娶那个对不上眼的骄横小姐吗?难道自己就必须要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相守一生吗?
陈深想到了自己的父皇和当今的皇后,他不想让那样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所以依然低着头,不发一言。
张贵妃见儿子的神情,虽然没有出言反对自己,但心中一定在嗤笑自己的看法,心里一时火起,大声呵责道:“不能因为那个低贱的女人而误了我们的大事,大王必须割爱!”
那坚定的语气听在陈深耳里,像一击重锤,不由抬起头,近乎哀求地说道:“难道非要离开傅琴吗?”
“傅琴?她叫傅琴?是谁家的?”张贵妃一想到她的姓,不知怎么脑际顿时产生一丝怀疑,追问道。
陈深不敢隐瞒,嘴里小声答道:“她是含冤而死的傅大人的女儿。”
果真如此,张贵妃心里一震,傅縡的事她知道的非常清楚,要说冤那是事实,可他一味顶撞圣上,有哪位国君能够容忍得下自己的臣民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说出那种刻薄的话呢?
她父亲之死是皇上造成的,那是仇人的女儿,张贵妃心里震荡着,看那女子的确温柔可爱,儿子喜欢也理所当然,只是事情怎么就那样巧,她怎么就出现在了始安王府,又偏偏和儿子缠在了一起,是她有意为之还是一种巧合?
张贵妃心思急速转动着,暗自决定要将那女子除去,她可不敢保证她不怀二心,要是她有意如此做的话,那后果可是不堪想象的。
但是,看儿子如此维护,如果让陈深知道,他一定与自己产生嫌隙,张贵妃可不想自己母子之间有那种隔阂,沉吟着说道:“你这样的年纪了,按说有宠幸的女子也不是天大的事情,但却要看童晓婉的态度。”
张贵妃没有说要看陈深的态度,那无疑是在威胁陈深,而是把责任推到童晓婉身上。
“只要母亲能让傅小姐留在我身边,你让我娶谁都行。”陈深此时只想能保着傅琴,哪怕是让她在身边仍然作为侍女,他也甘愿承受其它一切。
因为陈深相信,傅琴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孩,自己和傅琴的感情是纯真的,只要两人两心相悦,又何必在乎其它呢。
“好!不管傅琴的去留,你都必须娶童小姐,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必须成功。”张贵妃也语气强硬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第三百三十八章 定下婚事
少男少女的心扉一旦为自己所爱的人打开,对方便会驻进自己的心田,外界的力量是无法将其轻易驱逐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观点,傅琴那种哀婉的美正是陈深渴慕的,傅琴已经深深驻进了陈深心房。
被迫答应母亲的条件,陈深的心里无疑压上了一块巨石,对傅琴的愧疚,对自己无力挣脱命运的束缚,让陈深脸上再也看不到昔日那种无忧无虑的欢颜,时常一个人愣愣地发呆。
傅琴在陈深的怀里,同样忧心忡忡,曾经幸福是来得那样突然,来得那样令人憧憬着明天的美好,难道这一切就要消失了,曾经的花前月下,两情相悦,今日却是月冷风寒。
“王爷······”傅琴苍白的脸上,幽怨的双眸望着陈深,欲言又止,她实在不想让那美好就像流星划过天际,短暂的耀目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他读懂了她的眼神,他的眼睛躲闪着,“琴儿,我不会负你的。”但陈深说这话心里确实没有底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磐石般的意志坚守自己的诺言。
傅琴捕捉到陈深的犹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她,未曾开口已是泪流满面。
陈深和傅琴的感情在命运中煎熬,张贵妃则加紧了行动。
柳婵娟那天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原本就替女儿的幸福担忧,更让她不想去攀附高枝。
可是张贵妃的邀请,柳婵娟又不能拒绝,即使不看在姐妹情分,为了丈夫的前途,她也不得不前往。
张贵妃理所当然首先为儿子开脱,说正是由于儿子年纪大了,迟迟没有成婚,才导致和下面的侍女有了私情。
柳婵娟其实早在几年张贵妃又那种意向的时候,就对始安王暗中打听,也知道陈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但毕竟自己很少接触,了解得不多,尤其是和陈同那事后,柳婵娟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觉得帝王家的人就没有一个专情的,有其父必有其子,从陈深宠幸侍女一事,今后会怎么样呢?
“贵妃娘娘,小女自小娇宠任性,蛮横不讲道理,自好玩乐,不习礼仪,实在不堪侍奉始安王,还望娘娘三思。”柳婵娟找着托词,她看透了皇室腐败的生活,不想把女儿送进这个充斥着勾心斗角的火坑。
“姐姐这话说差了,令千金出身高贵,自然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气质,像她这样的贵族小姐,偶尔耍耍小脾气,那是非常正常的,等他们成婚后,自然会因为夫妻之情而改变。”
张贵妃怀着和柳婵娟不一样的心思,巴不得早点把这事定下来,陈主已经在外臣的蛊惑下,表现出了对太子的不满,加上自己的好姐妹在这事上已经和自己结成同盟,不时在圣上耳边说太子的坏话,如果不趁热打铁,将太子拉下马,一旦事有变故,特别是皇上做事反复无常,说不定何时就改变了主意,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柳婵娟对婚姻大事有切身的体会,知道没有爱情作为基础的婚姻是痛苦的,且不说皇上和皇后之间人尽皆知的事,就拿自己来说,要说女人的容貌,自己不比多少人差,要说女人在男人面前的温柔,自己更是个中翘楚,可自己的丈夫偏偏就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柳婵娟知道女儿那天看到那情景后,已经在心里产生了芥蒂,即使她也像其父一样,一心想攀附着这颗大树,但是成婚后,是否会成为这场交易的牺牲品呢?
“娘娘,我还是担心······”柳婵娟忧心忡忡地。
张贵妃放下手中的茶杯,打断柳婵娟的话,说道:“姐姐你担心什么呢?人是会变的,深儿虽有不检点的地方,但你也知道他并不是那种浮浪的贵族子弟,令千金虽然现在看起来有点骄纵,但你怎能担保她不会变得温柔贤淑呢?你我都是作为父母的人,天下父母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好的归宿,如果姐姐担心令千金吃亏,有我这个公婆为她做主,还能亏待她吗?”
见柳婵娟还在犹疑,张贵妃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其实幸不幸福,不是我们现在能看得清楚的,难道姐姐忍心将女儿下嫁给一个平庸之辈,女人比不了男孩,女人的一辈子终究是要靠男人生活的,自古以来,夫荣妻贵,姐姐也希望女儿能有一个美好的生活,深儿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表示要从此改过,姐姐就不必再担心了。”
柳婵娟听得呆呆发怔,她可没有张贵妃这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张贵妃得理不饶人,追问着:“姐姐,你认为我说的可有道理?”
柳婵娟只能茫然地点着头。
张贵妃看出她心中虽然不是很乐意,但既然已经点头,便再也不会提出反悔,莞尔笑道:“姐姐,你请喝茶。”
回到家中的柳婵娟正碰见女儿在打发脾气。那满地洒落的白色花瓣,弥漫着冷香,那些侍女战战兢兢地低头垂手侍立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童晓婉两个眼睛喷着怒火,斜睨着她们,两个腮帮子气鼓鼓地。
“怎么了?婉儿!”柳婵娟走到女儿身边,轻声问道。
“以后不许再房间里摆这种颜色的花!”童晓婉狠声道。
柳婵娟看着那些抖颤的侍女,吩咐道:“你们先下去。”紧接着劝道:“女儿,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呢,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耍大小姐脾气了,将来做了王妃,会让皇家颜面扫地的。”
柳婵娟轻轻按着女儿的肩头,好言安抚道。
“哼,我现在不想嫁给他了。”童晓婉即使在她母亲面前,也瞪着眼睛,怒声说道。
柳婵娟可知道女儿的心思,不是不想,而是心有芥蒂,便说道:“始安王只是一时糊涂,何况作为他这样有地位的男人,身边有个女人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晓婉你可不能那样苛刻,要大度,否则将来做了王妃,你们的关系不好相处。”
“谁要做什么王妃了,我说过不嫁就是不嫁,除非他让那个贱女人从此在他身边永远消失,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他。”
“好!好!女儿放心,贵妃娘娘已经说了,始安王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对于那个女人已经做出了处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真的?”童晓婉转怒为喜,脸上顿时笑颜如花。
“我还会骗你不成,今日张贵妃请我进宫,就是为这事,我已经答应了这桩婚事,你不会再有什么变故吧。”
“哪能呢?谁会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当?我又不是傻子,何况将来······”童晓婉眼里闪烁着光芒,似乎看到了那顶金灿灿的后冠,那可是她心中一直燃起的希望,她一定要不惜一切抓在手中,绝不容许有任何人觊觎。
第三百三十九章 牺牲品
借酒浇愁愁更愁,醇香的美酒是人在失意和无奈的时候最好的伙伴,酒精在血液里流淌,沸腾,麻木着人的神经,意识在失去控制的时候,想要欢喜就放声大笑,想要发泄郁闷,就放声大哭。
可陈深却滴酒未进,心事重重的他,笼罩在一片乌云中,让他看不到光明,黑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母亲已经把童家的最后通牒告诉了他,可他怎么舍得傅琴,那是第一个装进心田的女孩,已经占据了他的心房。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婚姻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作为皇上的儿子,是要为大陈江山付出一切的,何况与童家联姻,还具有另外的目的。
怎么办呢?坚持要与傅琴在一起,后果不堪设想,要与傅琴分离,那无疑是挖心头肉,陈深愁肠百结,进退维谷,心中万千思绪,难以倾诉。
陈庄的舌头已经开始打转,美酒对于他,那是至爱,虽然都快做不稳当了,还在往自己杯子里倒酒。
“皇兄,来,喝啊!喝酒!”他已经忘记了陈深自始至终滴酒未沾。
“皇兄,你们兄弟难得相聚在一起,正该痛快喝一场,你怎么不喝啊?”陈乾举起晃动的酒杯,醉眼朦胧地望着陈深。
“你就要当太子了、娶媳妇了,这可是双喜临门,有什么不高兴的,难道你瞧不起我们兄弟?”陈帆追问着。
对于陈深将要取代陈胤太子之位的事,他们早已暗中听闻。
“就是嘛,皇兄,你可是我们这些兄弟的大哥,我们可全指望着你为我们撑腰,你应该知道,我们受那人的气都快炸肺了,只要你当上太子,我们就再也不用害怕那人怨毒的眼光。”
“哎······”陈深长吁短叹,忧愁罩在脸上,明澈的双目看不到一点亮光。他对傅琴的痴情,怎么好意思言表。
醉醺醺的陈乾哪里知道陈深内心的苦,“皇兄,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了我们兄弟的前途去争取东宫之位,陈胤早就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他将来当上皇帝,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陈庄倒是对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的苦楚知道得比较清楚,不像他们那样以为陈深是在为太子之位而烦恼,解劝道:“哥哥,你是聪明人,当知道孰轻孰重,大丈夫取舍之间,应该当机立断,拿得起放得下,千万不能犹疑,更不能因为儿女之情而自甘沉沦,只要你当了太子,日后想要什么没有呢?现在何不暂且忍耐一下。”
这话听在陈深耳朵里倒是有些受用,是啊,要想成大事,就要能屈能伸,暂时的放弃并不失为上策,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做自己的主,那就韬光养晦,总有一天,必定要找回失去的爱,给自己心爱的人以最多的补偿。
窗外,天阴沉着脸,一连好几天都是这个样子,看不到一点秋高气爽的明朗,正如人的心情一样,沉甸甸的。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还不见始安王回来,一大早他就出去了,说是应几个兄弟之约,可是整整一天了,还不见他的影踪。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傅琴相思的心苦苦煎熬着,绞痛着。
隐隐感到了一丝绝望,她不知道和始安王一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从他失落的心情,凭一个女人的直觉,她感到他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为了心爱的人,哪怕牺牲自己,傅琴也觉得值,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珍惜和始安王一起的光阴,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成了分飞燕。
一阵凉意袭来,傅琴打了一个寒颤,不知何时,窗外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啊,糟糕的心情又被秋雨无情的淋湿着。
恰在此时,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位年老的宫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傅姑娘,始安王有令,让你明天一早去城外的尼庵修行。”
“什么?”傅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她心中有所准备,但她分明听见这是始安王的吩咐。
不!绝对不是!始安王对她的情意,还有谁比她知道得清楚,他绝对不会对自己绝情如此!
“这是始安王说的?”傅琴追问道。
“怎么?你不相信?明天始安王就要去童府提亲了。”
“他在哪儿?他怎么不亲自和我说?”泪水已经顺着傅琴的双颊滚落,她望着外面微弱的意思光亮,泪眼已经让她视线一片模糊,她用尽平生力气,从心底发出了声嘶力竭的责问。
那宫人当然不会理会傅琴的伤心,冷哼道:“主子命令奴才,难道还要奴才的恩准。”
支撑傅琴的最后一点力量荡然无存,她坚信这并不是始安王的决定,但却坚信自己再也无法躲过命运的无情。
傅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螓首深深地埋在臂弯里,浑身颤栗着,伤心欲绝地任由泪水倾倒。
终于是这样的结局!连在他身边做一个不要任何地位名分的侍女的机会都没有了,一切就这样结束了,连同自己的未来,爱情被权势的烈焰所吞噬。
还留恋什么呢?在那青灯古佛中了此残生?可心底的情丝怎能隔断,与其那样备受煎熬,何不用自己的生命宣誓自己对爱情的向往。
“你哭有什么用,我现在好心帮你收拾一下,明天上路。”老宫人说道。
“不用了,我现在就上路!”傅琴不是一个内心柔弱的女子,家庭的遭遇,让她从小就有一颗刚烈的心,既然这世界再也没有值得留恋的,就让自己受创的心从此永远的休憩吧。
傅琴霍地站起来,就像白壁一样在墙上撞得粉碎。
带着破碎的梦想,带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傅琴走了,走得那样无力,走得那样茫然,一个花季少女,在权势的角逐中成为了爱情的牺牲品。
她走了,陈深回来了,在蒙蒙细雨中,他甚至连雨披都没有穿,任由冰凉的秋雨冷冻着自己。
明天就要去童府求亲了,如何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儿?曾经对她的誓言言犹在耳,作为一个男人,却不能实现对女人的承诺,回去该怎么向傅琴解释?
凄风,撩动起愁绪;冷雨,冰凉着心情。
陈深抱着傅琴,双目呆滞,木然地坐着。
窗外,秋风瑟瑟,落花满地,曾经的灿烂绚丽从枝头坠落,在雨水中腐烂;屋内,曾经的欢声笑语像死一般的寂静,那对哀婉的眸子,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轻轻抚摸下,始终难以闭上。
一切都结束了,在悄无声息中,埋葬了所有的美好,自己也将踏上不一样的人生,去实现别人为他安排的人生。
第三百四十章 准备易储
皇上对东宫的厌恶,在朝野上下很快传播开来,尤其是经常出入三阁的那些嫔妃和狎客,更是了如指掌,孔灵、龚晓婉等人原本就对太子极为不满,更是抓着机会推波助澜,时时在圣上面前说三道四,而一众狎客,为了自身的利益,更是都皇上投其所好,无不时刻留心,挑剔太子的不是之处,随时准备弹劾太子。
沈皇后对于皇上沉溺于酒色和不理政务,虽然心急如焚,自己也曾委婉劝诫,可是不仅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反而导致夫妻感情淡化,自己早就成了一个花瓶,成了摆设。
心灰意冷之下,皇后连自己的寝宫也难得迈出一步,悲观失望之下,对生活完全失去了信心,把精神寄托在那些经史中,而更多时间则是潜心礼佛,在那虚无的世界中寻找一方净土。
儿子陈胤非她亲生,但从襁褓中,便由自己带大,好在老天眷顾,陈胤终于当上了太子,但即便如此,为了能让陈胤不要像他父亲那样,为了让陈胤将来能够承担起治理天下的重任,沈月娥也照样严格示教。
而陈胤也基本上能够严于律己,勤学苦读,从未出现过违规逾制的现象,这对失去爱情的皇后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安慰。
只是陈胤毕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人生观,价值观还没有完全形成,自从那次随母后劝诫皇上对北方的野心要严加防范,遭到皇上无端呵责后,他的信心受到了极大打击,一下子也变得心灰意冷,对前途失去了希望。
加上孩子的天性,本就喜爱玩耍,所以开始出现一些玩乐过度的现象,当时兼任太子詹士的袁宪知道后,立即面见陈胤,苦口劝诫,可是不知为什么,以往非常听话的陈胤,这回对他的话却置之不理,照玩不误。
袁宪无奈之下,只好找到皇后,说明此事,皇后也大为吃惊,儿子聪慧敏智,从小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
沈皇后找到陈胤,经过仔细探问,方才得知是因为皇上堕落而让陈胤颓废,于是两人费尽口舌,终于才使陈胤改正过来,好学如初。
沈皇后经历了这事后,突然想到,儿子虽然在长大,但还需要有人善加诱导,时时提醒,以免误入歧途,尤其是皇室中,因为自己失宠,加之陈胤又非亲生,对他不满的大有人在,如果因此而出现什么,那自己这十多年的心血也就付之东流了。
所以沈皇后决定利用自己仅有的一点皇后身份的优势,为儿子打下一些政治基础,便让自己的左右,时时前往东宫,尤其是东宫那班太子的人,提醒他们一定要时时关注太子的动向,若有什么,立即汇报。
这本是一件好事,是对太子的一种监督又是鞭策,让他不忘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将来做个有位的君主。
但是人世间的好事往往在别有用心的眼中就会变成坏事,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明明看到的是皇后和太子做事谨慎,为人谦和,但他们却在陈同面前说皇后与太子往来甚密,恐有不轨的图谋。
这不轨之谋,在陈同心中是一道抹不去的伤痛,加上不仅枕边人一天到晚吴侬软语的说道,更有一般狎客更是添油加醋,把事情说得不可收拾,大有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昏聩的陈同暗自下定废掉太子的决心,但他仍有顾忌,毕竟说这些的人都是自己身边的人,所以陈同召见了袁宪和其他不经常在自己身边的人,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几位爱卿,你们应该听说了,皇后与太子过从甚密,而且特别神秘,恐怕他们别有所图,朕打算废掉太子,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时有蔡政,在仕途上一直不得志,想要讨好皇上,立即附和道:“皇上英明,明察无误,高瞻远瞩,自古以来后宫与外臣交往,必有图谋,微臣认为皇上此决定实乃为大陈社稷考虑,应该当机立断,不使祸乱萌生。”
袁宪一听怒从心起,狠狠瞪了蔡政一眼,反驳道:“皇上,太子素来克己守礼,勤学好政,皇后与太子往来,那是母子情深,无可厚非,何况太子乃是根据国家法律而立的,蔡大人,你是何人,竟然敢妄谈废立之事!”
蔡政自知理亏,涨红着脸分辨道:“袁大人,你怎能如此责怪我,这是皇上向我垂询,我也只是实言相告于皇上。”
“皇上,废立之事诗不可为,太子聪敏好学,从没有任何违逾,深受朝野和百姓爱戴,皇上若无端废黜,岂不令天下寒心,望皇上三思。”袁宪继续为太子分辨道。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争论了,待朕考虑一下再说。”陈同可不耐烦听他们絮叨下去,尤其是袁宪,他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人,陈同自知废黜太子有点说不过去,担心袁宪说出不中听的话。
短暂的交流,陈同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反而弄得心烦意乱,但他并没有闲着,而是赶去沈皇后那里。
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去了,甚至连路都有些忘记了,凭着模糊的记忆,好不容易才走到皇后那里。
易储毕竟是一件天大的事,自己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皇后名义上还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如果只凭自己的想当然,必然引起不必要的混乱,所以陈同决定去一探虚实。
皇上的光临,使皇后顿感惊讶,差不多十年的光景,皇上从未跨进过自己的门槛,她都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寡居的女人,从未想到还有男人会光临。
今天皇上突然到来所为何事呢?有些手足无措的沈皇后只有惊讶,并没有任何兴奋,常年的独处已经让她对夫妻之情,男女之爱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但是出身名门,自幼饱读诗书的沈皇后具有高度的修养,虽然惊讶,还是波澜不惊地跪拜迎接,并且让侍女们立即送上茶水点心,热情地接待这位少见的贵客。
陈同端坐在椅子上,环视着房间的布局,一桌、一椅、一凳、甚至那屏风、烛台、门窗,都是那么熟悉,还是那样的简陋,还是那样的布置,虽然陈旧,但每一样东西都擦拭得那么干净,一尘不染。
陈同突然感到心内一阵酸楚,皇后还是那样的节俭,还是那样爱整洁,多年以来,自己那样无情的冷落于她,拨给她生活的费用也从未增加,她这日子······
陈同在心里叹息着,但这种感受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今天他是带着心事来的,不是来专程看望她,更不是来缅怀曾经的夫妻情分。
陈同很快恢复了平静,看了看各案而坐的妻子,什么也不说,那种冷漠和彼此间拘谨的举止,可想而知,这完全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沈皇后端坐着,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她已经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只剩下生命的行尸走肉,既然皇上不开口,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申辩
陈同怀揣着心事,听惯了吴侬软语、看惯了娇艳如花的笑脸,面对皇后的平淡如水,陈同如坐针毡。
“皇后,这些年你太不容易了,不仅把陈胤自小拉扯大,还用心培养和教育,让他当上了太子。”陈同首先打破沉默,但他并没有提及夫妻之间的事儿,一开始就把话题落到太子身上。
“皇上,这岂是我的功劳,胤儿自出娘胎,便没有了母亲,我抚养他是我应尽的责任,至于他当上太子,那是你的大力提拔。”沈月娥不知皇上说起太子是何意,只好顺着说道。
“皇后,不知你是否听说过一些对太子的议论······”陈同打着话题,看着皇后,等待她的反应。
沈月娥并没有接话,她心中已经隐隐感到一丝不安,难道皇上今天来是为太子而来,听这语气,还是对太子不利。
见皇后没有反应,陈同吞了一下喉中的口水,继续说道:“当然,议论不一定准确,但却看出某些人的呼声。”
陈同顿了一下,话锋陡然一转,脸色略沉:“不过,朕倒想问问皇后,太子将来即位称帝,不知能不能掌管好这万里江山?”
沈皇后心里咯噔一下,全身猛然一震,皇上这话已明显表现出都太子的不满,难道太子的地位如此不稳固吗?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来责问自己没有管教好太子,还是另有所图,如果是另有所图的话,那······
沈月娥理了理思绪,既然话到这里,饶弯子又有什么意思呢,便直截了当地问道:“皇上,你对太子是否有新的考虑?”
“皇后,你多虑了,朕只是随便问问。”陈同搪塞道。
“皇上,胤儿是你的亲生长子,她的生母早已辞世,是我一手将他抚养大的,胤儿自小懂事听话,勤奋好学,以求上进,而且是你将他晋封为太子,并且公布于天下,如果你因一时考虑不周,而一改初衷,改易他人,造成的影响和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皇后,你怎么越说越远了。”陈同掩饰着自己的想法,他不想再谈下去,欠身离座:“朕还有事,要回宫了。”
沈皇后连忙起身跪送。
“皇后,你难道不想留朕去卧室?”陈同刚迈出步子,似乎想到什么,戏谑道。
“臣妾不敢,皇上国事在身,臣妾怎能留得住皇上。”沈月娥强忍着内心的酸楚说道。
陈同不再说什么,坚定地离去。
张贵妃和陈同的一班宠妃,在得知陈同废掉太子的主意已定的消息后,当然要庆祝一番,感谢天子的圣明。
陈同正在一群娇娃的围绕下,畅怀欢饮,忽听阁外一片嘈杂之声,不禁停下手中的酒杯。
“让我进去,我要见父皇!”陈胤奋力摆脱着宫监,拼命往里闯来。他得知了自己将被废黜的消息,顾不得和皇后商量,要到父皇这里为自己讨个说法。
“父皇,父皇······”陈胤一路跪爬进来,声音中带着凄凉。
陈同脸色阴沉得像乌云压顶。
张贵妃把脸扭到一边,孔贵嫔和龚贵嘴角挂着冷笑。
当然更有目中露出惊诧,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陈胤身上。
“你来干什么?”酒兴被打扰,陈同没好气地恨声责问。
“启禀父皇,儿臣进宫是要为自己申辩,儿臣恪守祖训,未尝失德,为何父皇要听信奸佞之言,废掉儿臣储君之位。”陈胤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洁身自好,虚心求教,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登上皇位,尽展一身所学,将祖先的基业发扬光大,却平白接到一道诏书,这让一个时时为着梦想而努力奋斗的孩子如何想得过,于是便不顾性命前来。
陈胤气愤之下,加上孩子气盛,一时言语之间失了君臣之礼,望了父为子纲,君为臣纲的古训,自己既是皇上的臣子,更是皇上的儿子。
陈同果然勃然大怒,“孽子,朕怎么有你这样一个无君无父的儿子,你说谁是奸佞?废掉你是满朝文武大臣的意见,难道他们都是奸佞?”
“他们都是,都是······”陈胤在父亲的盛怒下,略显有些胆怯慌乱,怨恨地看了一眼张贵妃,想找一个合适的词,可脑子里就是转不出来。
陈同由于对陈胤生母的憎恨,对抚养他长大的皇后又没有情分,所以对陈胤素来就看不顺眼,每次和他说话都觉得中间隔着厚厚的一层,见他嗫嚅的样子,无名火继续上升,厉声道:“都是什么?难道朕是昏君,朕身边的人是妖妃?天下就你是圣人?你可知道,今天坐在这龙椅上的还是朕,不是你,这江山还是朕说了算,朕就是要换掉你!”
陈胤原本就是一个心思敏捷,而且颇有见识的人,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思维也变得正常起来,明知自己哪怕舍了性命力争也无效,但心中的傲气还是让他反驳道:“父皇之话当然有理,你是当今至尊,你的话儿臣自当遵守,可是天下人呢?父皇换掉儿臣,没有让天下人信服的理由,怎么能够堵住芸芸众生之口?”
“呵呵,你还在自以为是,认为朕是无端冤枉于你,你看看朝中臣僚们的奏章,谁不说你狂妄自大,诽谤尊长,不孝不悌,容不下自家兄弟,像你这样的人,一旦将来继承大统,岂不毁我大陈社稷!”
陈同说着,便拿起一大把奏折扔向陈胤,陈胤知道那些都是诽谤自己的坏话,很多都是无中生有,也不屑于去看,而是继续为自己分辨道:“儿臣从未有此心,是他们为达其目的,强加给儿臣的,儿臣冤枉。”
“是吗?要不要叫你的侍者前来帮你回忆一下,看看你究竟说过些什么话。”龚贵嫔在一旁插话道。
陈胤的脸色刹那之间变得苍白起来,他可知道,自己好多次在不满的时候,的确说过一些怀恨兄弟,甚至怨恨长辈的话,若果让人前来对质,无疑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陈胤心中懊悔不已,为什么平时自己总是年少气盛,管不住自己那张嘴巴,现在这把柄牢牢抓在别人手中,自己真是百口莫辩。
但陈胤并不甘心,仍强辩道:“我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先皇在世时都将传国神器赐给了我,我并无多大过错······”
“你说谁是嫡长子?”龚贵嫔怒声打断陈胤。
“我!”陈胤傲然答道,他可是皇后所生,不是嫡长子谁是?承继大统更是理所当然,自幼他都因为自己是皇后所生而倍感骄傲,总觉得自己有高人一等的感觉。
第三百四十二章 易储
龚贵嫔设下套,就等着陈胤钻进去,从而摧毁他的心理,予以致命打击,见陈胤趾高气昂,无比骄傲地神气,冷哼道:“果然是个不孝的东西,居然连自己的亲娘是谁都不知道!”
陈胤自出娘胎,就一直被皇后抚养,关于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从来也没人在他耳边提及只言片语,还以为龚贵嫔在侮辱自己,气得青筋暴跳:“你!你说谁?”
“我说谁难道你不知道?我看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能当太子装疯卖傻。”龚贵嫔得理不饶人,字字如刀剑,割裂着陈胤弱小的心。
“我乃当今皇后所生,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娘娘如此无凭无据地诬蔑于我,是何居心?”陈胤对自己的身份坚信不疑,哪肯低头。
龚贵嫔一阵大笑,陈胤瞥见其她人脸上同样挂起不屑的冷笑,心里立时打鼓,难道自己的身份有假?
这时,旁边的孔贵嫔接过话说道:“当螟蛉义子还这么神气啊!如此沾沾自喜真是不知廉耻,以前宫里有个贱人叫柳荫,一心想抢在前面生下儿子,以巫蛊之术祸乱后宫,还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可惜她那个宝贝儿子却不知道有这么个娘,我看她真是白死了。”
陈胤的气焰一下子被一盆冰水浇灭,他的心在往下沉,在撕裂般地疼,听这话可不是无中生有,他再也没有底气,胆怯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以为我在编故事么,回去问问皇后,你是打哪儿来的,她可是最清楚不过,别再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比别人高贵,其实在所有的皇子中,他们的娘亲至少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封号,可你的娘却连一个名号都没有,要不是当时皇上宽容大度,恐怕你还没娘胎就已经随着你母亲去了,我劝你别再痴人做梦,还是回到现实,能够得到一个吴兴王的封号已经是圣恩浩荡了,你却还这样不知足,不识好歹!”
孔贵嫔一口气说了一堆话,心里畅快极了,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宣泄心中的痛快。
“啊!”陈胤脑袋嗡地一声,沸腾起来的血液震荡着大脑,像被霹雳击中一样,他翻身起来,踉跄着脚步跑了出去。
“母后,母后,这是真的么?”陈胤泪眼滂沱,孱弱的身子犹如风中飘零的落叶,再也支撑不着他伤心欲绝的心。
“孩子,是真的,当年你母亲为了获得皇上的恩宠,的确用了许多令人心寒的手段,若不是当时张贵妃从旁劝解,你母亲早就性命不保,哪还有你啊。”既然事情已经抖露出来,沈月娥也不想再隐瞒,便把当年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胤。
“张贵妃,她······她······”陈胤想不到张贵妃当年居然救了自己的母亲。
“是啊,张贵妃并不是那种心胸歹毒的女人,说实话,我对张贵妃的聪慧睿智也挺佩服,只是自古以来,这后宫的争夺,哪有人情味啊!”
想到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已化为泡影,沈皇后已是泪盈双目。
陈胤无力地低下头,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十多年来引以为骄傲的母后居然不是自己亲生的母亲,自己的母亲还曾经干下那些令人不齿之事,他该何去何从?
皇室嫔妃的那片墓地,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忙于欢歌燕舞,忘记了去清扫,杂草挤满了所有的空间,无名的野花,在晚秋的冷风里挣扎着残留的生命。
陈胤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座不起眼的早已荒芜的墓,墓碑上的碑文,已被岁月消磨得几乎难以辨认。
这就是母亲么?这就是那个十月怀胎,为了自己的生命而长眠于此的母亲么?陈胤跌跌撞撞地奔到墓前,颤抖着手抚摸着那块已经被风雨斑驳的墓碑。
他努力搜寻着,可在的记忆中,母亲的影像就是一张白纸。
祭台上累积了厚厚的尘灰,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坟旁的杂树都已经有碗口粗大了,看来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坟上的杂草一层盖着一层,也许是经年的腐草太肥沃了,野生出来的草特别茂盛。
这就是自己的母亲,湮没在黄沙之下,无名、无份,十多年来,默默地承受着寂寞,承受着没有亲人祭拜的孤单痛苦。
陈胤哭倒在母亲墓前,哪怕她再有什么过错,可自己这个儿子不能不认自己的母亲。
母亲!我来看你了,请原谅儿子的不孝,我是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十多年来,你在泉下是多么寂寞,你时时刻刻在想念着自己的儿子,可我却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你仔细看看吧,如今儿子已长大成人,我虽然不再是什么太子,也没有完成你的心愿,但此刻儿子感到特别的充实,我不需要什么地位,我只想陪着你,我不想再成为别人权力角逐的赌注,儿子从此以后,要做回自己。
陈胤在目前不停地磕头,不停地痛哭,他要把对母亲的思念全部倾吐出来,要把对母亲的愧疚全部弥补在这血泪中。
人生如梦,世间万事万物终究都是一场空,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那时是多么渴望得到皇上的宠幸,是多么渴望自己早早来到世间,将来好继承大同,可是到头来还不是一抷黄土掩埋了一切。
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曾经高高在上,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但刹那之间,地位、权势、亲情,所有的一切便在眼前烟消云散,再美好的东西最终也不过是梦幻一场,梦醒了,心累了,自己也该回到现实,好好歇息了。
易储的诏书终于没有任何阻碍的下达了,这其中当然少不了童建业的功劳,他的奏章起到了稳定人心的关键作用,那些原本拥护陈胤的贵族,摄于童建业的威望和他手中的军权,哪个还敢不顾身家性命去苦谏,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可是,该怎么安置前太子呢?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按照以往朝代的经验,被废黜的太子,为了防止他心怀怨恨,对新太子构成威胁,重则处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轻则贬为庶人。
陈同有点拿不定主意,他虽然不喜欢陈胤,但是自己也知道,其实陈胤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如果处死太子,不仅自己于心不忍,就是满朝文武可能也不会心服,何况虎毒不食子,他实在下不了手。
那么将他贬为庶人,永不录用,保住他的一条性命,但陈同也觉得心里像有什么堵塞一样,很不舒服。
想要和张贵妃商量一下,但陈胤毕竟是皇后抚养成人的,似乎还应该征询一下皇后的意见,否则,自己更对不起皇后。
第三百四十三章 被贬
这些年来,陈同破天荒地连续第二次踏进皇后的寝宫。
两人虽然同住在一座宫苑里面,但却是咫尺天涯,生活在两个陌生的世界中,一个留恋于花丛的绮丽,争分夺秒的享受着令他骨软筋酥的温柔,一个寄情与虚幻的宗教,只求来世,青灯古佛,心如止水。
沈皇后见皇上闷坐了半天,不言不语,自己也不想再说什么无用的话,仅存的现实中的希望都破灭了,于是开门见山的问道:“皇上今日前来是不是要我退位?”
“皇后何出此言?”陈同倒是惊诧不已,这想法在两人名义上的夫妻生活中,还只是那次相互赌气有过短暂的意念,除那次外,陈同还真没有想过要皇后退位。
沈月娥不愠不怒,平静地说道:“既然始安王进位东宫,张贵妃理应母以子贵,何况朝中也有人向皇上上书,妾身自思退位让贤那是早晚的事,皇上不必有任何犹疑。”
“皇后,虽然朝中有人提出这个建议,但已经被张贵妃严词拒绝了,她说自己一向敬重皇后,皇后出身名门,身份高贵,心胸博大,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母仪天下,深受天下臣民敬服,而且还跟朕说,如若以后再有人妄议此事,要朕以大不敬之罪论处。”
“张贵妃真会做人啊!”沈月娥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她现在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尤其是情爱方面,早已心灰意冷,但对自己的命运却无法释然,这么些年的修行,并没有让她在自己的人生方面达到涅槃的境界。
皇后之名虽然只是一个虚名,只是放在那里的一个摆设,但要她从那顶端心平气和的下来,月娥还真是心有所系。
“那么皇上准备怎么处置胤儿呢?”在明白自己的后位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后,沈月娥心里略微安定,便转过话题。
“皇后,朕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陈同这才说出自己来此的真实目的。
陈胤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现在更是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将来也不可能再有过去那种亲密无间的母子情,但毕竟从襁褓中将他抚养成人,为了他的成长,沈月娥也是费尽了心血,在心中早把他当成了亲生的儿子,所以还是想尽最大的努力保全陈胤。
听皇上的语气,在处置陈胤一事上还委决不下,看来事情应该有转机,沈月娥可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立即跪下,声泪俱下地说道:
“皇上,胤儿只是无才,并非失德,皇上认为他不堪大任,担心祖宗江山社稷不能在他手中发扬光大,将他废除,另择贤能,妾身无话可说,但胤儿毕竟也是皇上的亲骨肉,还望皇上能念父子亲情,不要将他贬为庶人,妾身老家还有祖上留下的一些田庄,可否让他到那里安身,让他衣食无忧。”
“好吧,皇后,就依你所言,朕册封他为吴兴王,只要他安分守己,不会有人为难他的。”
“谢皇上隆恩!”月娥不断叩首谢恩。
陈同见她面容憔悴,已失去了应有的风采,尤其是鬓角已然添了几丝白发,比起身边那些娇艳的女人,真是天上地下,不由心生凄然,不禁恻然说道:“皇后应该多加宽心,保重身体,平日里也应该多修饰一下自己,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沈月娥凄然笑道:“知君不能留,教妾若为容。”
接到皇上的诏书,见自己贬谪为吴兴王,陈胤波澜不惊,既没有因为失去太子的地位而垂头丧气,也没有因为自己没有沉入十八层地狱而欣喜,皇上的诏令已下,就要做好离开太子府的准备,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过不一样的生活。
皇后对自己可谓情深义重,虽然她养育自己,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自己的皇后之位添加筹码,但十多年教养之恩,却胜过生育之恩。
陈胤去了皇后寝宫,在临走之前,他一定要见见皇后,一来表达自己的谢意,二来还想聆听她的教诲。
皇后的神情几位憔悴,斜躺在卧榻上,比之前苍老了许多,陈胤婢子一酸,跪伏在床前:“母后······”喉咙已经被酸楚堵塞,热泪从眼眶里滚落而出。
十多年的朝夕相处,皇后轻轻抚摸着陈胤的头,母子两无言以对。
见陈胤虽然泪流满面,但却没有丝毫沮丧之态,一身穿着已经不再是太子那身锦衣玉带金冠,而是一个身着朴素的读书少年,沈月娥的心里绞痛着。
他还是一个孩子啊!怎么能承受这样的打击,他若无其事的表面,不知隐藏了多少酸楚,皇后再也忍不住眼泪。
“母后,你不要难过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陈胤擦干泪水,急忙安慰皇后。
“孩子,我不是你的母后,你可知道你这一声,让我有多愧疚。”
“母后,儿臣自小便失去了母亲,母后将我视如己出,比待亲生的还要亲,你一辈子都是我的母后,只要母后不嫌弃儿臣,儿臣定当在母后身前恪尽孝道。”
“好孩子,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哎,是为娘对不起你呀!没有能够保护好你······”
“母后,你的心情我理解,我来到这个世上,如果没有母后的保护,我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你对我的养育之恩,天高地厚,儿臣今生今世也报答不完,我虽然不是太子,但儿臣绝不会因此而消沉下去,一个人活在世上,实现自己的价值有很多途径,干嘛非要当太子呢?儿臣一定会为母后争气,儿臣就要离开母后身边了,还望母后能够保重身体。”
陈胤懂事的话让沈月娥心里非常感动,是啊,干嘛要当太子?人只要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可以了,何必为了那虚无的浮名而争斗呢。
陈胤的话触痛了月娥,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都这么看得开,可是自己却仍然放不下虚名。
陈月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陈胤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哭泣,又急忙安慰道:“母后!母后!你可千万不要这样伤心啊,一定要保重凤体,我们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不能给别人看笑话,儿臣虽然不当太子,但一样会活得很好,也一定会活出个人样来,何况祸兮福之所倚,儿臣虽然失去太子之位,又焉知非福,当今朝廷,父皇只听一般奸佞小人之言,国事日益荒废,而北方大隋狼子野心,时时觊觎我江南的富庶,哪怕我继续当太子,要想施展自己的抱负也是难上加难,自古以来仕途艰险,‘高飞之鸟,死于美食’,这几千年来的古训令人深思,所以儿臣认为失去了太子之位并没有什么,只要我不失去上进心,不失去忧国忧民之志,左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儿臣便认为此生活得有价值。”
陈胤发自肺腑的话深深打动着皇后,“胤儿,你长大了,我真替你感到高兴。”沈月娥止住泪水,她对陈胤的想法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对这个儿子有了更加全面的认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告别太子府
既然陈胤已经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准备开启新的人生,沈皇后也希望他在正确的道路上走下去,所以试探着问道:
“胤儿,你对新任太子的陈深准备怎么对待?”
陈胤毫不犹疑地答道:“新太子乃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我们之间有血浓于水的亲情,我绝对拥护他,同心同德,协助父皇管理好大陈江山。”
沈皇后更加放下心来,她最担心的就是陈胤会因此怀恨在心,做出叛逆之举,就像曾经的陈陵一样。
“好!真不愧是个懂事的孩子,也不枉费我一番教养,胤儿去到地方后,一定要勤政爱民,相信你能有美好的生活,也绝对不会让我失望。”
陈胤依依不舍地告别沈皇后,回到自己府中,剩下来要做的事便是尽快把太子府腾出来,自己也好走马上任。
虽然天气渐渐寒冷,但太子府却在人声鼎沸中热火朝天,在太子府门前,有几辆马车,已经装上许多东西,正整装待发。
太子府内,那些太监,宫女正穿梭往来不停,忙得仗着口喘着热气,他们正忙着为陈胤搬迁。
陈胤正在和几个仆人一起清扫院落。
内心坚强的陈胤并没有因为受到这次重大打击而萎靡不振,他没有任何一点颓废的表情,两手不停地挥动着扫帚,地面已经堆积了一对对垃圾。
陈胤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仆人善意地提醒他休息一下,见陈胤不肯已久不再多言。
其实陈胤一贯如此,在身为太子时,就已经养成了这样的好习惯,每当上朝回来,不是苦读诗书,就是利用闲暇时间和偶人一道打扫卫生,整治太子府的环境,忙里偷闲时还和大家一起促膝长谈,完全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今天当然更不同于往日,不是为了获得一个好的名声而有意为之,而是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有了感情,马上就要离开了,心里着实不好过。
而刚刚册封的太子陈深此时正在一大帮人的陪同下,前来太子府,他身后的那些太监、宫女、以及男女仆人,每个人都大包小包的提着各种物品,中间还有几辆马车驮着箱笼,个个兴高采烈。
当然在这群人中,陈深的情绪却一点也高涨不起来,说实话,在这场权势的角逐和交易中,他为自己感到冤屈,岂不说自己心爱的女人因此而香消玉殒,就说这太子之位,也不是他特别希望的。
与当皇太子相比,陈深更愿意做自己的始安王,因为那样更加自由,并没有谁会时刻盯着自己,自己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用不着为了获取大家的好感而刻意去遮掩自己。
当上皇太子就不同了,朝野上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似先要在脑子里打几个转,看该不该说,该不该做,那样的生活实在太累。
如果自己稍微有点差错,必然会成为众人指责的对象,自己今后该怎么做呢?
而最让陈深纠结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他听说陈胤的下台完全是母亲张贵妃在背后一手操纵,他为此感到非常恼火,母亲是个后宫女人,这不是后宫干政么?
他跑去责问张贵妃,而张贵妃却给他解释说这是朝中众大臣的主张,并告诉他如果不信,可以去向皇上要那些奏折来看。
陈深是知道张贵妃的能量的,更知道那些奏折都是她授意的,但无凭无据,又能怎样?
他开始产生抵触情绪,不想来太子府上任,好在新任太子詹士袁宪听说好,急忙过来给他讲明了许多厉害关系,陈深才极不情愿地而来。
刚跨进门,就看见陈胤正在打扫卫生,额头上还淌着汗水,嘴里喷着热气,陈深心里一阵难过,急忙上前行礼。
“兄长如此宽怀大度,小弟深感惭愧!”
“弟弟,你已经是皇太子了,以后可不要再这样过谦。”陈胤停下手中活,笑着说道。
袁宪见到陈胤,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太子府对他再熟悉不过,曾经自己还是陈胤的太子詹士,而今却物是人非,转眼之间变成了陈深的太子詹士。
“永康公,你可不要过于劳累,一定要保重身体。”袁宪向陈胤深施一礼,带着愧疚的语气说道。
“袁大人,你放心吧,这点小事还累不倒我。”陈胤并没多说什么,这个昨日自己的恩师,为了自己的成长,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此情此景下,他哪怕再有感激之情,也无法表达。
看着陈胤平和而热忱的态度,陈深更加自责,也对陈胤更增加了几分尊敬。
“兄长,你是否可以带我看看太子府?”陈深希望能和陈胤多处一点时间,殷切地问道。
“好吧,太子对这里不熟悉,我就领太子看一番。”陈胤对自己的身份很快适应了起来,对陈深的称呼也显得那么顺其自然,没有任何尴尬。
陈胤领着陈深,一边走一边不断介绍府中各殿的分布和使用情况,陈深见每一处甚至每一个角落都清扫得干干净净,心里异常感动。
看完整个府邸后,回到书房,陈胤从书橱内拿出一叠还未批阅的奏章文稿交给陈深,看着这些从未经手过的东西,心里有点恓惶,自言自语道:“我哪儿是干这个的材料。”
陈胤在一旁听他有些没有底气的语气,急忙鼓励道:“太子千万不要这样说,你的才智和胆识都远远超过愚兄,我相信太子只要稍微用心,便很快能学会如何处理这些奏章,你完全有能力胜任太子之职。”
陈深无奈地摇摇头。
陈胤看了一眼陈深,继而又叮嘱道:“不过太子,请恕我冒昧,你也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麻痹大意,如今我大陈的局面并不安定,北方大隋蠢蠢欲动,无时不思南下侵犯,不仅父皇肩上的担子很重,就是你这位太子的担子也很重啊!”
陈胤语重心长的话让陈深无比感动。
“兄长,你我这一别不知何时方可见面。”看着陈胤,感触道。
“太子乃是国家储君,怎么生起儿女之态,你我今后见面的机会踱着呢,既然太子已经熟悉了情况,愚兄也就就此拜别太子。”陈胤不是礼数的施礼告别。
“我送兄长。”陈深拉着陈胤的手说道。
“太子千万不能这样。”陈胤不想他失了身份,急忙阻止,无奈陈深执意要送。
太子府的门前,装载东西的马车已经走了,只有两个太监还牵着马匹等待着陈胤。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期而遇
正在陈深执着陈胤的手,将要送别他上马离去的时候,太子府的左右两边几乎同时响起一片嘈杂声。
陈胤一只脚都已经跨进马镫,正要翻身上马,不由得停了下来。
只见两边几乎同时赶来两乘凤撵,左边那乘一看就知道是皇后专用的,气派非凡,右边那乘却又更具气势,在一大群太监宫女的前呼后拥下,好不嚣张。
陈深和陈胤心里堵明白来者是何人,只是糊涂为什么她们是同时到来,是巧合还是······?
可能她们彼此都看见了对方,凤撵还没有到达太子府门口,便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分别从里面缓缓走出皇后和张贵妃。
啊!真是冤家路窄,两人的眼神分别在对方身上扫了一眼。
两人都是极具城府之人,也特别注意自身的形象,哪怕心中对对方有万般不满,也从不表露于外。
所以她们不会像那些小肚鸡肠的人一样斤斤计较,由于心中的不满,碰见的时候便绕道而走,即使不得不见面,也是互相把脸扭在一边,看都不看一下。
碰上了,虽然心中诸般事情都让两人觉得有些尴尬,但两人都明白大家的目的地是一样的,是无法躲开的。
她两不约而同地挪动玉足,像对方优雅地走过去。
皇后是后宫中地位最尊崇的,哪怕张贵妃再受到恩宠,也不会失了应有的礼数,于是屈身下拜道:“拜见皇后娘娘,祝娘娘千岁!”
“免礼!张贵妃快快请起!”沈月娥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伸出手做出去扶张贵妃的姿势。
张贵妃岂是不明事理的人,皇后这一动作也是对她无比的尊重,哪能等到皇后将自己亲自扶起,赶忙起身。
“谢皇后!”张贵妃再次屈身下拜。
这要是在以前,沈月娥哪能让张贵妃在大街上当着周围那么多观看的人向自己一次一次下拜。
张贵妃虽然出身微贱,但是却颇具才识,虽然以前偏信别人谗言,对张贵妃有过嫌隙,但张贵妃并没丝毫计较,反而显得自己不能容忍。
多次与张贵妃接触之后,觉得她并不是那种祸国殃民的主,而是自己的丈夫实在不争气,即使没有张贵妃,说不定还不知多了几个什么贵妃,反正皇上就是那种沉溺女色的人,他不理朝政岂是她们这些女人能左右的。
沈月娥心里郁闷的是太子这事,虽然已废太子不是自己亲生,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所以沈月娥心里始终梗塞着,过不去这道坎。
正因为心理作怪,沈月娥暗道:你喜欢拜就拜罢,现在你的儿子如愿以偿当上了太子,还不知你在背后耗尽了多少心血,使出了多少坏水,我干嘛还要像以前那样谦让于你,反正我现在就这样了,行尸走肉,我也享受一下。
礼数过后,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话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两人都明白大家来此的目的,皇后是要来接陈胤的,而张贵妃则是来恭贺儿子的,只是谁也没想到时间竟然如此巧合。
这是一个谁也不想提及的话题,因为一旦打开,说不定会引发心中暗藏的怒火,而公开对峙也是两人不愿意的。
张贵妃心里急速转动着,为了抚养陈胤,皇后这些年可以说耗尽了心血,自己得不到皇上的恩宠,除了把精神寄托在那些枯燥无味的经卷中,就是希望陈胤以长子的身份承继大统。
陈胤倒是遂了沈月娥心愿,她也觉得自己别无所求,但偏偏天有不测风云,皇上又把陈胤从太子宝座上拉下来,沈月娥的心情可想而知,这事如果落到别人身上,可能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加上面前站立的虽然是一个生活在孤独世界里的伤心上,但毕竟是皇后,别人大自己小,所以张贵妃主动搭讪道:“皇后,近来身体可好?”
“托张贵妃的福,我的身体很好。”沈月娥面无表情,但这话听在张贵妃耳里,只觉得耳根发烧,但又不便对皇后的不满正面回击,于是也侧面讽刺道:
“皇后凤体安康,正好对大陈社稷奉献无与伦比的力量,此乃我大陈万民之福。”
沈月娥当然也听出了张贵妃平淡的恭祝语中,在暗暗嘲讽自己,哪甘示弱,也借题发挥道:“本宫健康与否,对大陈社稷,对万民没有什么影响,贵妃这话让本宫着实汗颜,倒是本宫身体越健康,可能会影响某些人的福分。”
这话可太具针对性了,张贵妃有些吃不消,她性格上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平时之所以把很多东西都不当一回事,其实是不想造成相互之间公开的矛盾。
现在,随着自己在宫中地位和权势的巩固,尽管那种谦虚还保留着,但也难免滋生一种高傲的情绪。
“皇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贵妃脸上微微涌起一丝不满。
“没什么意思,我记得张贵妃一向谦让,怎么也会动怒气?”沈月娥话题打开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郁闷,接着质问道:“张贵妃乃聪颖之人,你扪心自问一下,我对你如何?对你的孩子如何?我在何时何地说过你半句坏话?可能唯一对不起的地方就是最初圣上请求给你晋封,被我拒绝,但我也只是没有把封号给你,并没有说过什么,你说是吗?”
张贵妃脸上一红一赤,但怒意却消退了,皇后的涵养确实无人能比,对自己也是无可挑剔。
“皇后待我胜过亲姊妹,我无话可说。”
“贵妃,你应该知道,你只是贵妃,是我把掌管三宫六院的权力让给了你,你想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没有人干涉过你,虽然皇上对你宠爱有加,惯着你,由着你,但你要知道,如果我不同意你那么做,也是枉然,毕竟我还是名义上的皇后,管理六宫是我的职责和权力,不知贵妃认为我说的话是否有道理?”
沈月娥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么多话,今天,自己心里确实难过,看着义子凄凉地离开,别人的儿子风光地来,她心里满腹牢骚,恨不得一下子全部倾倒出来。
皇后这话犹如一记闷棍,让张贵妃头昏脑涨,自己执掌六宫大权由来已久,她骨髓里自小就对权力有着强烈的渴望,通过权力能够让她的才智得以展示,她乐于享受那种快乐。
原本一直以为是因为圣上都自己无比的恩宠,才任由自己所为,今天经皇后提醒,才猛然醒悟,皇后说的话一点不错,后宫的权力自古以来是属于皇后的,月娥尽管失宠,但至今还是天经地义的皇后,她要处理后宫的事情,那是任何人没有任何理由说三道四的,而自己却忽视了这点,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张贵妃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她天性善良的本性并没有因为多年的尊贵而消磨,听了皇后的话,心中暗自惭愧,觉得十分对不起皇后。
第三百四十六章 初涉政务
张贵妃面对皇后的责问,心中的愧疚让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急忙致歉道:“皇后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识好歹,枉费了皇后的一番情意,皇后的恩德我今生今世永不相忘,得罪皇后之处,还望皇后海涵。”
沈皇后心中的不满实在太盛,张贵妃的致歉并没有让她怨气全部消失:“张贵妃不必如此,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你道歉,只是古人说‘以德报怨非君子’,不知张贵妃听说这话没有?”
张贵妃可没有往深层去想,毫不迟疑地说道:“我当然听过呀。”
沈皇后得理不饶人,紧紧追问道:“那我倒要请问张贵妃,不知你觉得自己做的如何?”
张贵妃当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主要是太子一事上,可是天下母亲又有谁不会为自己的儿子着想,让儿子有个高起点的平台,让他今后有更好的生活,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何况你皇后为了那个不是自己亲生的义子,还不是有这种打算。
想到此,张贵妃不无狡辩地说道:“我做的怎么样,将来自有公论。”
张贵妃的狡辩让沈月娥心中极不爽快,于是说道:“看来张贵妃对我的话很不服气,我也不想勉强于你,我只是想请教张贵妃一事,不知陈胤与陈深这一上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不知张贵妃是否心知肚明?”
“这······”张贵妃脸上刹那之间火辣辣的,这是她最忌讳的话题,在和皇后的谈话中,她每次都尽量把话题引开,避免谈及,现在一不小心,被皇后提出来,让张贵妃无言以对,一时之间恨不得有个地洞赶快钻进去。
好在旁边一直听着两人谈话的陈胤和陈深,虽然隔得有些距离,但两人的谈话还是听得比较清楚,尤其是最后,一听两人的语气越来越高,又见张贵妃如此窘态,陈胤和陈深心有灵犀地急忙各自奔向自己的母亲,还一边高喊着。
尴尬瞬间被打破,沈月娥其实也不想张贵妃下不来台,只是发泄心中的不满,连儿子喊着跑过来,急忙招呼。
困境被解除,张贵妃长舒了心中之气,也急忙招呼着陈深。
“母后,我们是一家人,不管谁是谁非,没有过不去的事,都应该相互谅解。”陈胤大度地劝解着皇后。
“母亲,你不能这样对待皇后,皇后乃是一国之母,我们应该维护皇后的权威,何况皇后对我们有大恩,我们怎可知恩不报,我当太子本来就不称职,而皇后却给予了谅解,母亲应该知道,我们有很多事是对不起皇后和朝廷的。”
陈深也直言不讳地劝解张贵妃,他知道母亲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听得进自己的劝告。
两个孩子的劝解,让皇后和张贵妃的情绪平静下来,都觉得这样争执下去,只会伤了和气,既然都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两人都是深明大义的人,认识到只有彼此和睦相处,才对大家都有利。
气氛缓和下来,该走的终究要走,该留的必然要留下来。
陈胤将母亲扶进凤撵,看着凤撵起驾,才跨上马离去,而陈深也二话没说,扶着张贵妃走进了太子府。
张贵妃也只是来看看儿子这个家安置得怎么样,陈深一边陪着她参观,一边还不停的介绍说太子府之所以如此整洁,都是原太子的功劳,在他来之前,就已经亲自带人整理好了。
张贵妃听着介绍,在一丝愧疚中又为自己的儿子能够入主这豪华的殿阁,能在这里协助皇上处理国家大事而倍感欣慰,在对陈深一番反复叮嘱以后,便也坐上凤撵回到了自己的结绮阁。
陈深在詹士袁宪的知道下,很快熟悉了一切事物,按照规定,作为太子,要去拜见皇太后,皇上和与皇上关系密切的嫔妃。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前陈深只是一个王爷,国家大事几乎与他无关,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与最高权力者之间也几乎没有交结,满足与自己的小日子,对朝廷的情况几乎不了解,哪怕有一些风闻,也只是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
现在形势改变了,自己是皇太子,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继承人,每天除处理大堆的各种文案外,更要与高层接触。
在拜访的过程中,陈深发现父皇总是一天到晚呆在三阁中,几乎不去正殿处理朝政。
陈深数次光临三阁,见到的是父皇在众多嫔妃和狎客中,饮酒作乐,吟诗观舞,这让陈深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以前没有接触过什么政务,但他知道作为一国之君,应该以天下大事为己任,决不能沉湎于声色犬马中。
陈同的表现,让陈深把他和历史上那些亡国之君联系起来,他开始心急如焚,哪怕是在处理文案时,也时时思绪不宁,他觉得给这样的皇上当太子,根本就没有任何趣味和意义。
陈深每每想到被贬谪的太子陈胤,开始暗自羡慕起来,也暗自后悔跳进了这样一个火坑。
自己仅仅是太子,现在的职责仅仅是在熟悉朝政,而没有任何决定权,父皇的昏庸,往往做出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批示,更让陈深感到无所适从。
陈深的情绪不断变得低落,好在詹士还算是一个正直有为的人,便劝陈深最为太子要关心朝政,要敢于向皇上谏言,至于皇上采纳与否,那是另外一回事。
陈深觉得詹士的话很有道理,决心要做到一个做太子的责任,决心尚书劝阻皇上。
思虑妥当,陈深坐在案几前,拿起纸笔,开始疾笔奋书。
可是刚写到一半,没有想到张贵妃却悄悄地来到,见太子正专心写着什么,便吩咐不要打扰,自己悄无声息地走到陈深身边。
陈深吓了一跳,赶忙起身行礼。
张贵妃顺手拿起儿子些的东西,一看其内容是劝皇上终止宴饮,戒贪酒色,应以国事为重等内容,脸上渐渐罩起一层阴云,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平静。
“深儿,你已经是太子了,作为皇上的儿子,你认为在向父皇的上书中,谏阻皇上这些问题,合适吗?”
张贵妃可深知皇上的脾性,自他登上帝位,凡是在这方面劝阻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陈深虽然是他的儿子,而且还以这样正式的书面形式劝阻,必然会引起他的反感和愤怒。
“母亲,儿臣是为了父皇的身体和祖宗的社稷着想,有什么不妥的吗?”陈深毕竟年轻,不知人情世故的变通,更对父皇的了解不深,一向只想到劝阻皇上,可没有考虑的太多。更没有想到陈同早已被酒色控制,让他在这方面不再大肆张扬,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第三百四十七章 冼夫人(1)
张贵妃早已历练成精,知道在皇室生存,不能光靠一腔热血,要审时度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于是好言相劝道:“深儿,你再有什么话,在你们父子相见的时候,私下尽可交流,何必要用这种方式呢?”
张贵妃不赞同陈深采取这种正式的书面方式,那会让皇上觉得特别丢面子,更不赞同儿子以身涉险,又说道:“你的动机无可厚非,为大陈江山社稷着想,也是你当太子应尽的责任,可是却不一定会收到你想要的结果,你父皇一旦动怒,后果可不堪设想,你现在仅仅是太子,仅仅是在熟悉朝政,你这样做无疑是以卵击石。”
张贵妃的话说得很委婉,陈深一来不甚了解其深意,而来年轻气盛,毫不在乎地说道:“我是皇上的儿子,更是当朝太子,父皇能把我怎样?大不了,落得个和陈胤一场的下场,反正这太子也是你们让我干的。”
“胡说!”张贵妃气得浑身颤抖,厉声呵斥,手中的奏折一下子被她撕得粉碎。
陈深还没见过母亲如此动怒,往日所见的都是笑容,见她俏脸寒霜,星目喷火,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母亲息怒,孩儿失礼,请母亲责罚。”
张贵妃都陈深可是赋予了极大的希望,费尽心机将他抚上太子之位,只是希望他能够顺利继承大统,可没有想到儿子说话做事如此轻率,皇室生存的残酷她是深有体会的,不说兄弟之间,就是父子之间,也没有寻常人家的那种亲情味,一旦陈深又什么差错,叫她这个当母亲的如何自处。
张贵妃的心绞痛着,星目饱含热泪,委屈与懊悔交织在一起,几乎哭泣着说道:“深儿,你可知道,为了你的今天,我费尽了多少心血,受到多少人的怨骂,为了你,我忍气吞声,见了任何人的面都笑脸相迎,谦让有加,处事更是小心谨慎,担心受人以话柄,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委屈,可是到头来,你却用这么一句话来回报我,一点不珍惜自己的前程,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呢?你太不为母亲争气了。”
陈深也理解张贵妃为自己付出的一切,要想将没有什么过错的太子拉下来,让自己上去,那是多么不容易,虽然她不该那么做,但那毕竟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爱,何况事实既已造成,也是无法改变的,母亲只是在幕后做了很多工作,一切决定最终还是皇上拿的主意,也不能对母亲太过苛责。
自己也只是一时气话,他不是不想把太子继续当下去,而是觉得自己向皇上谏言没错,所以又婉转地说道:“母亲,我向父皇上书,主要是为大陈社稷着想,若不然我才不会······”
张贵妃知道儿子的本意是对的,只是更知道儿子的上书不仅不能如愿收到效果,反而会惹起皇上的愤怒,她对当今皇上太了解了,以往自己也和皇后抱着同样的心思,而且还身体力行,努力规劝皇上把心思放在朝政上,可是当她看清了皇上的本性后,知道那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他的价值观的,便开始随大流,过好自己的每一天。
张贵妃也时时担心着社稷的安危,无奈一个后宫女人又能做什么,她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把太子拉下马,但却不能把天子从宝座上掀下来,自己坐上去。
儿子的奏折让张贵妃心中渐渐淡忘的忧思又开始浮现,她突然感到身上一阵凉意,担心还等不到儿子继位,这江山······
“好了,别说了,此事到此为止,我来想办法。”张贵妃扶起儿子,“我会找适当的机会劝说皇上,让他注意节俭,勤政爱民。”
“多谢母亲!”陈深急忙称谢。
但张贵妃并没有践行对儿子的承诺,有几次她话到嘴边,可陈同就像有先见之明一样,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没等她话出口,便将话题岔开。
张贵妃权衡利弊,觉得还是先顾眼前,便打消了不顾皇上的想法而力谏的想法。
三阁中依然歌舞升平,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尤其是在听到南越的洗夫人要来觐见的消息,陈同更是乐得手舞足蹈,在狎客一片恭祝声中忘乎所以。
这可是国家强盛的象征,陈同用上了心思,不仅责令相关部门准备以最隆重的礼节接见,而且严令各地官员随时上报洗夫人的行程。
冼夫人乃是高凉人,她家世世代代为南越首领,自幼便多谋略,有胆识,而且懂得兵法,行军打仗,运筹帷幄。
梁朝时,罗州刺史冯融闻听冼夫人之名气,颇为赏识,认为即便在人杰物灵的中原地区要找这样一位才德与智慧兼备的女中豪杰也几乎不可能,于是便替他的儿子,时任高凉太守的冯宝聘下冼夫人。
洗夫人都中原文化一直十分景仰,而且对中原王朝也一直心怀效忠之心,总希望有一天把中原文化的种子南海一带的沃土上,于是答应了求婚。
但婚后不久,当时高州刺史反叛朝廷,冼夫人便劝说丈夫冯宝一起率兵平叛,冼夫人由于自小酷爱武艺,所以能开百石弓,而且具有百步穿杨的箭技,就连许多男儿都无法与之相比。
每每临敌之时,冼夫人更是身先士卒,披坚执锐,见者无不以为天神下凡,与李迁仕的叛军几次交锋下来,无不一一取胜,李迁仕也兵败而死。
不幸的是丈夫冯宝不久因病身故,岭外也因此而大乱,好在冼夫人没有一味沉浸于失去丈夫的悲痛中而不能自拔,她采取各种策略,善为安抚,各地很快得以恢复稳定,百姓也得以安居乐业。
丈夫死后,冼夫人肩负起治理一方的重任,在她的精心治理下,境内不仅无兵匪之患,而且亦少各种天灾。
即使年辰不好,遇到天灾,也由于事先有所准备,大家更是群策群力,所以能安然度过。
冼夫人治理岭南时期,正如“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就连当时那些因犯罪而发配到岭南的流人中也流传着“岭外路途远,虽远无所怨,重返旧家园,绝非吾所愿”的说法。
那些流人宁愿背井离乡,远赴岭南,甚至从此不再回归故土,也心甘情愿,可见当时岭南在冼夫人治下,必是一番繁荣和祥和的气象。
也正因为如此,不论是岭南人氏,还是当地的土著,还是中原发配或者流落去的人,都尊称她为圣母。
由于对中原文化的向往,冼夫人决定亲自前去大陈,一来瞻仰中原文化,二来表达自己对中原王朝的忠心,同时,也把中原先进的东西带回岭南。
冼夫人一行舟船数十艘,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奔波,终于到达了大陈。
陈同早已让负责迎接的官员等候着,其中还包括女官,因为来的贵宾是女性,交流起来更加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