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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凉未央     南陈衰亡录txt下载     南陈衰亡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八章冼夫人(2)

    对冼夫人的招待是隆重而热烈的,整个建康城张灯结彩,就连街道也是经过了仔细的清洗,街道两旁的店铺也整理得井井有序。

    为冼夫人准备的马车也是高规格的,那是有五匹毛色不同的马拉的一辆豪华马车,冼夫人的随从则根据官阶大小而定。

    数十辆马车载着贵宾穿过建康城,在围观人群的欢呼声中,缓缓驶向鸿胪寺,那里是冼夫人一行下榻之处。

    而光禄寺则负责备下酒宴准备招待贵客,在这一行人中,最为显眼的是两头大白象,那是冼夫人特意送给陈主的礼物。

    这两头白象一雄一雌,据说并不是岭南所产,而是来自今天的印度,冼夫人为了筹备这份礼物,专门派人去,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带回。

    得之不易,送来也不易,由于走的是水路,大象要用船运,体重大不说,这两个家伙可习惯了走路,从来没有坐过船,更没有见识过海上的巨浪,为了防止它们惊恐,两个象奴可是颇费了一番心思,他们特制了两个大笼子,在笼子的底板上更安装了好几个铁轮子,才把它们送上船。

    由于担心冼夫人舟船劳顿,所以拟定的觐见陈主的日子是在两天之后,这两天负责接待的官员除了安排好住宿和吃喝之外,如果冼夫人有兴趣到外面走走看看,他们还要一路陪同保护。

    第三天是冼夫人正式朝见陈主的日子,此时正值菊花盛开的季节,鸿胪寺与内务府早已取得一致的意见,并征得陈主同意,决定在冼夫人必经之途中,以菊花为材料,搭成一座座菊花山。

    这些菊花早在开春时节,在得知冼夫人进京朝见的消息时便种下了,是在最近才从各地连土带花搬运而来。

    大陈并不缺少这些方面设计的能手,在陈同的后宫中嫔妃中就有这方面的杰出人才,那就是他从乡下花谷中带回来的小莲,这些年虽然生活在后宫,但她并没有养尊处优,皇宫里面很多花草的布置和设计都是出自她的手。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从花籽的选择到如何管理,小莲都亲力亲为,正好借此消磨时间,愉悦身心,反正皇上身边的女人多得连自己这个进宫比较早的,都有许多不认识,只要皇上能够三五几个月,临幸自己一次,她就感到心满意足了,而且这种花草还是让皇上想到还有自己这个人的最好方法。

    路的两边交错搭起一座座菊山,说说交错,其实是路的一边每隔一里搭一座,另一边则从距离地点起,每隔一里搭一座,实际上就形成了路的两边每隔半里便有一座菊山,这样令人看起来便显得错落有致,更有几分自然而成的韵味。

    也亏得小莲构思巧妙,这些菊山形状各异,但都是仿照大家比较熟悉的一些著名的山峰而搭成,而花朵的颜色也是别出心裁,有的是一色,有的是杂色,色泽的配搭更是巧夺天工,让人看起来栩栩如生。

    洗夫人乘坐的马车,车前是引路兼护卫的禁卫军,禁卫军有分两类,最前面的骑在高大的马上,雄赳赳气昂昂,后面的步行,脚下迈着方正有力的步伐,口中则吹奏着迎宾的乐音。

    冼夫人马车后面是随从的车辆,最后又是禁卫军,也分骑兵和步兵,只是顺序和前面的刚好颠倒。

    这一次从鸿胪寺到皇宫觐见,又和前两天进城的境况大不相同,冼夫人的名声早已享誉各地,整个京城万人空巷,无不想一睹圣母的风采以及观看这浩大的仪仗队伍。

    此时的冼夫人还只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岁月并没有斑驳她姣好的容颜,两眼更是炯炯有神,穿一身黑色的衣裙,衣裙和头发上都装饰着各色珍珠,整个是威风凛凛,让人望而敬畏。

    冼夫人后面的马车上是来自南越各地的酋长,他们衣着自己最习惯和喜欢的服饰,也是一个个精神百倍。

    据那些站着都颤巍巍的老人说,就是他们活了这样一大把年纪,都从未见过有如此隆重的欢饮仪式。

    冼夫人等人在车上也不是一动不动,而是左顾右盼,这中原的富庶让他们目不暇给,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街道不仅平整,而且特别宽敞,这么大的马车从中经过,两边都还有那么宽的地方,两旁的房屋与商铺鳞次栉比,特别是那店里摆放整齐的各色丝绸,夺目耀眼,在道旁还有婀娜多姿的垂柳,随着风轻轻摆动着柔软的腰肢,似乎在舞蹈一样。

    更令冼夫人惊讶的是那些菊山,每一座都是那样逼真,别的不看说,她眼光触及到了南岳衡山,那里她是去过的。

    看那菊花扎成的祝融峰,简直和真的一样,山势巍然,山花烂漫,松柏将苍翠连成一片,就连那山上的庙宇都似乎依稀可见。

    冼夫人来之前,听说这个国家治理得不好,可是看眼前的景象,哪里像传闻那样。

    想着想着,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在眼前一晃而过,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进宫的门口了,按照惯例,应该下车改乘软轿,可是冼夫人看见宫门内那条铺着白玉的道路,认为这样的路如果不在上面走走,不仅对不起自己长途跋涉几千里的艰辛,也对不起自己那双脚。

    走路也是有规矩的,这一大帮子人不能自己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冼夫人走在最前面,旁边斜着身子为她引路的是迎接的女官,左面是鸿胪寺的负责人,右面是前来迎接的宫苑总管,后面是酋长,分成几排,在后面则是一些官员和随从,那些随从手里捧着一个盘子,那是呈现给皇上的贡品。

    当然最好的贡品已经送到上林苑去了,那是两头白象,但就是这些盘子里或者随从手中捧着的东西,也样样是稀世罕见的珍宝,有红蓝宝石、象牙、翡翠、珍珠以及高达数尺的珊瑚,每一样都是中原地区极少见的,它们当然也不是全部出资岭南,而是冼夫人专门派人为这次觐见从其它地方采购的。

    自从三阁建成之后,原来的一些正殿几乎都闲置起来了,许多重大活动都是在临春阁进行的,包括接见外国使节等比较正式的仪式,但这次不同,为了显示对冼夫人的尊重,事前就已经把太极殿装饰一新。

    殿前的庭院里,正中一个直径达到四尺左右的黄铜香炉在阳光下,闪着灿烂的金色光芒,里面焚着檀香,庭院四角各有一个略微小些的同样的香炉也焚着檀香,那若有若无的袅袅青烟在微风中缭绕,将空气熏染得一片清新。

    冼夫人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可是她的确没有见识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宫室,进宫的路上,虽然不好对周围所见之物加以询问,但羡慕的眼神却始终离不开那些雕栏玉砌,离不开那些在阳光下金碧辉煌的琉璃覆盖的宫殿。

    这一切恍如梦中一样,冼夫人置身于如此仙境,暗自赞叹:江南的富庶真是名不虚传,今生能够见此大国的繁盛,也不枉来此一趟。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冼夫人(3)

    一行人逶迤来到太极殿外,这时庭院左面的钟楼和右面的鼓楼一齐鸣响钟鼓,气氛立时变得庄严肃穆,人们的呼吸也屏着了,空气好像突然之间就静止下来一样,在这样的场合,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肃穆起来。

    随着迎宾的钟鼓声,司仪高声大呼道:“南海冼夫人觐见吾皇陛下!”

    冼夫人早已整理好的的仪容,抑制着激动的心情,随着司仪话音刚落,便步入大殿,倒身下拜,三跪九叩,口称“南海冼氏叩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她觐见的十六名酋长排成两排,也跪在冼夫人身后,跟着跪拜。

    大殿上,汇集了大陈的文武百官,文官站在左面,武官站在右面,文官一身崭新的丝绸官府,看着如玉般光鲜靓丽,武官一身崭新的铠甲,金光闪闪。

    大殿正中高坐的就是当今大陈至尊,右上首则坐着优容华贵的张贵妃,两人身后,各站着四个成雁行的美貌宫女,各自执着一把长柄团扇,庄严肃穆之至。

    看着跪拜在下面的冼夫人,尤其是那十六个酋长,他们身着不同的服饰,貌相各异,但人人威武雄壮,将男儿气概彰显到了极致,真是蛮夷宾服,百越归心。

    作为回报,陈主当即册封冼夫人及其儿子冯仆,因为要留下一人管理南越,母子两人不便同时离开,故而冯仆这次并没有来觐见,所以冯仆的册封就由冼夫人代为受封。

    除了册封以示冼夫人的功绩外,陈同也不能白受那么多贵重的礼品,即使冼夫人一行任何东西都没有带来,为了显示自己的富庶,也为了抚慰边地的蛮夷,陈同也不可能不给赏赐。

    所以除了封号外,另外又赏赐了白银四千两,黄金一千两,上等的各色绸缎和瓷器若干,还有大量关于农业和手工业方面的书籍,冼夫人和众位酋长面对这丰厚的赏赐,不断称谢。

    觐见就是一种仪式,在仪式结束后,大家也不可能枯站在大殿中,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好在光禄寺早已设下盛宴,只等仪式后宾主尽欢。

    张贵妃成了这次宴会的主角,冼夫人是女子,由她出面,无论那一方面都更加方便,她把自己的好姐妹孔灵和龚晓婉强拉来一起陪宴,并亲切地挽着冼夫人的手臂,让冼夫人坐在自己身边。

    酒过三巡,便该有助酒的歌舞表演,冼夫人没有带专门的歌舞表演者,但她手下的酋长却天生有这方面的特长。

    “贵妃娘娘,老身此次觐见,深深仰慕中原文化,更得皇上和娘娘盛情款待,无以为报,我手下酋长愿献舞一曲,以助娘娘酒兴,不知娘娘可否应允。”

    “冼夫人,本宫早就听闻南越舞蹈独树一帜,早就有心一睹为快,快请各位酋长。”

    冼夫人一使眼色,十六个酋长便起身离座,来到大殿的中央。

    没有乐器伴奏,但对于这些地处边陲的少数民族来说,似乎那些都是多余的,只见这十六人原本整齐地站成四排,倏忽之间,便身形交错,同时嘴里唱起了他们自身的歌曲。

    张贵妃听不懂他们在唱些什么,但是那高亢而粗犷的音色,听着却心潮激荡,他们的每一个动作,虽然不是十分整齐,却那样苍劲有力,尤其是那身体裸露的部分,每一次的动作,都彰显着肌肉的力量。

    这是男人的舞蹈,这是男人的高歌,与自己平时看惯了那些柔软的动作,听惯了的那些缠绵的声音,简直是天壤之别,给张贵妃耳目一新的感觉。

    粗糙的动作,没有任何矫揉造作,但却给人以力的享受和美感,张贵妃沉浸在这彰显着淳朴民风的舞蹈中,不断颔首微笑。

    作为主人,迎宾的舞曲当然事先早早就准备好了,而且这一场歌舞还是以张贵妃为主角设置的。

    张贵妃最拿手的当然是陈主的得意之作《玉树后庭花》,但这次她并没有选择此曲,而是另选了一曲《梅花落》。

    随着她如黄莺般婉转细腻的歌喉,配合着她细腰随着音乐轻柔扭动的每一个节拍,二十多个身着粉红色细沙、曳着长裙,舒展着广袖的美女。

    曲名既有梅花,那舞蹈当然要充分体现这一主题,这些舞女每无人分成一组,就像五瓣梅花,围成一团,正中则有独树一帜,一个看着像花蕊似的丽人在急速旋转着。

    梅花的瓣是粉红色,而花蕊则是淡黄色,和一朵正在盛开的梅花一模一样。

    忽地一阵羯鼓声响起,众人还没来得及集中眼神,众美人身子如闪电般向后翻了一下,大家眼前立即呈现出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舞女们粉红色的纱衣一下子改变了颜色,成了淡黄色,而她们围绕着旋转的那位丽人的衣衫却变成了鹅黄色。

    这些来自边陲的人,哪里见过这般变化不定的歌舞,一个个睁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正在大家惊诧之际,场上又起了变化,随着几种乐器配合着发出一阵急促而又高亢的声音,这些美人穿花似的跑起圆场来,一个紧跟一个,一步紧跟一步,越跑越快,仿佛一阵风在场上飘过。

    众人眼前仿佛看到了空中飘飞的一瓣瓣梅花的花瓣,而且鼻孔里竟然也吸进了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梅花花香。

    心情好不愉悦,一阵阵赞赏的啧啧声由衷地发自众人之口,就在众人如风般跑动中,音乐声突然一变,众美人也不知怎么刹着了飞快的脚步,她们纤腰一扭一翻,身上的披沙返回到了最初的颜色,而她们跑动的速度则一丝也没有慢下来。

    那些酋长再也坐不住了,一个个忘乎所以地站了起来,口中不断叫喊着,就在他们的叫喊声中,音乐戛然而止,那飘飞的花瓣瞬间静止下来。

    中间那位丽人缓缓从花丛中步出,大家这才看清,她原来是换了装的张贵妃。

    欢歌笑语中,宾主一直到傍晚才尽欢而散。

    而接下来的日子,虽然没有觐见之日的排场,但冼夫人却过得异常开心。

    建康是历史名城,留下了许多令人留恋往返的古迹,冼夫人既然来了,当然不会错过去瞻仰的机会。

    鸿胪寺是主要陪同者,当然还有宫中的女学士,在观赏上,冼夫人尤其喜欢钟山龙盘虎踞的山势,以及栖霞红成一片的枫叶和燕子矶俯瞰大江的雄姿。

    除了观赏景致外,冼夫人可没有忘记此行的主要目的,那就是学习中原地区先进的各种技艺。

    所以她多数时间用在了走访那些作坊,她要把这些先进的技艺带回岭南,让自己的百姓也能过上好的生活。

    在冼夫人临走之时,还特别聘请了好多身怀长技的工匠,将他们带回岭南,传授技艺。

第三百五十章 犯颜死谏

    草木荣枯,时节更替,乃是无可抗拒的自然力量,朝代兴衰,有道取代无道,亦是历史不可阻挡的潮流。

    自从定下灭陈的大计后,隋国便昼夜不停,加紧为最终实现国家一统而积极真被着。

    江北隋军的演练在紧锣密鼓的进行,驻守江防的一些忠贞爱国之事时时担心着国家安危,也不断派出斥候,过江探听消息,虽然得到的情报有很多不是那么准确,但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一场关系国家存亡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童建业心急如焚,自从那次上谏后,主人并没有实际的行动,整饬军务,加强防守,只好同部下得力之人商议,一边加强防御部署,警惕北方进犯,一边派心腹部下马强赶回京城,向皇上禀报,希望皇上能够警醒过来,立即诏令全国投入战备。

    早已被酒色之毒浸入骨髓的陈同已经麻木不仁,耳里只听得进去一众狎客歌功颂德的赞美声,此时他正沉浸在百越归心的喜悦中,正在临春阁举行诗宴。

    马强话未说完,就被陈同打断道:“隋军演练只不过是正常的军队训练,即使他们又不良只图,也只是虚张声势,你们何必小题大做,自己吓唬自己,赶快回去吧。勿再多言!”

    马强只能无奈地叹息着离开。

    陈同的兴趣因马强前来而被中断,好不容易刚刚恢复起初的气氛,太史令张荣又冒昧前来。

    张荣自小好学,工于诗文,但天性刚直,不善于人际交往,朝中众臣没有什么人与他有过从甚密的关系,一直郁郁不得志,而且还时常遭人诋毁,更得不到皇上重用,又看不惯皇上所作所为,和多数士子一样,都怀着一颗忧国忧民之心,随位卑未敢忘忧国,因而写好奏疏,前来面君。

    陈同的酒兴被一次次打扰,心里极不爽快,张荣在跪拜之后,陈同并没有招呼他起来。

    坐在陈同右面的孔灵、龚晓婉看出皇上讨厌张荣,当然不会去提醒皇上,而施文庆、孔范、沈客卿等人历来就对张荣嗤之以鼻,正巴不得一有机会就给他难堪,皇上给他脸色,正是他们这些人求之不得的,眼中无不露出藐视和鄙夷。

    唯独江总不像他们那样看待张荣,认为张荣学识渊博,诗文出众,而且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他现在虽然年轻,却正和自己年轻时一样,只是这样的臣子,皇上是不会喜欢的,而看今天这情况,如果张荣是来凑热闹,发挥一技之长,献上一两首称颂皇上的诗文,皇上必然会转怒为喜,要是为其它事情而来,而且还是他那固执的怪脾气,后果可令人堪忧。

    正在江总不知该怎么做的时候,还是张贵妃有正直之心,凑近陈同,低声提醒道:“皇上,张大人起来了,跪拜时间太长,影响不好。”

    “嗯······对。”陈同这才缓缓呷了一口酒,说道:“张荣,你起来。”

    张荣虽然年轻,但跪在地上已经有好一阵子了,而且那跪姿就是泥塑一样,一动不动的,加上心里面承受着大殿上气氛的巨大压力,一听吩咐,本能地答道:“谢万岁!”

    只是他在爬起来的时候,不仅觉得膝盖隐隐作痛,而且双脚都似乎不柔和了。

    “张荣,你来干什么。”陈同语气倒是没有听出什么盛怒,但眼睛却斜视着他。

    “启禀万岁,微臣要要事请奏。”张荣并没有因为刚才遭遇的冷落而改变初衷,如实禀奏。

    “呵呵,又来了一个请奏要事的······”陈同嘴角挂起一丝不屑,戏谑道,想要不听,又觉得当然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好歹是国君,人家有要事禀奏,如果未及开言就将其驱逐,他们会不会背地里嘲讽自己,所以陈同沉吟着,接着吩咐道:“好吧,你把奏疏交给江大人。”

    “遵命。”张荣双手捧着奏疏,转向江总。

    江总由于心里对张荣的尊敬,急忙起身离座,接过张荣的奏疏,展开后迅疾浏览了一遍,觉得奏疏写的不错,但心里的担忧却剧增,因为这奏疏里字字句句都是针对皇上的过错,他明知张荣所言丝毫不差,但是当今皇上岂能听得进去,就连自己都已经很久没有说过皇上的不好了,还不是因为了解皇上的心思,担心稍有不慎,不仅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而且皇上也根本听不听去,所以还不如缄口不言,明哲保身。

    陈同观察着江总的表情,见他脸上满是担忧,不由说道:“念!”

    江总不敢不遵命,只好一字不漏地念了出来。

    陈同的脸色随着江总的声音再不断变化,江总话音刚落,突听‘啪’的一声,也不知陈同哪里来的那么大劲道,居然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将上面的酒壶都震得倒翻,而那晶亮的酒杯却在一震之力下,直接飞离了案几,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陈同被奏疏中说他不思先帝创业之艰难,只知溺爱后宫嫔妃,沉湎酒色,就连祭祀祖宗七苗都托词不去,老臣宿将,弃之不用,身边尽是奸佞小人,眼看社稷不保,依然宴饮取乐,与夏之桀、商之纣这些亡国之君,没有什么两人这些话激怒得暴跳如雷。

    “放肆!”陈同霍地站起来,指着张荣,浑身气得颤抖不停。

    “微臣不敢,请皇上息怒,微臣只不过讲了真话罢了。”张荣虽然急忙下跪谢罪,但是并没有丝毫惧色。

    “混账东西!”陈同差点没有跳起来,他哪能还听得进去,只想此人永远消失。

    “来人!”随着他的怒吼,侍卫立即气昂昂地大步买进来。

    “把这个无父无君的东西拉下去砍了!”

    侍卫应声“遵命!”就伸手要拉张荣。

    “走开!”张荣一个文弱书生,明知今天就是死谏,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两手将侍卫往旁边一拽,厉声说道:“死有什么可怕的,汉之太史令宁愿身受宫刑也要直言,我今为太史令,亦要学学古人,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今我为大陈江山社稷而死,当然重于泰山,必将名留青史,而皇上你身为一国之君,身系大陈社稷安危,却颓废如此,坐视社稷即将落入他人之手,你乃是历史的罪人,你有何面目见祖宗于九泉之下······”

    陈同听得心里怒火上窜,厉声道:“快!快拉出去!”

    侍卫哪敢怠慢,急忙伸出双手,死死抓着张荣胳膊,夹着他生拉硬拽地往外面走去。

    张荣被拖着,但嘴里仍然骂不绝口。

    不一会儿,侍卫高举着带血的钢刀进来,按照规矩,皇上是要亲自眼看的,但陈同已无心关注,只是连头都没太,挥了一下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

第三百五十一章 明大义兄弟进谏

    宴会的气氛因血淋淋的钢刀而冷落下来,每个人心中都罩上一层厚厚的阴影,但是谁也不敢开口劝皇上停止宴会。

    还是江总用手示意那些呆若木鸡的侍女,让她们往每个人的酒杯里倒满酒,并且给皇上换上了一个新酒杯。

    张贵妃伸手从一个宫女手中接过酒壶,亲自给皇上斟满,轻轻安慰道“陛下,何必因此小事而烦恼呢?再大的事情都有过去的时候,你只有心情愉快,龙体安康,才是天下臣民的福音,来,先把这酒喝下去,舒散一下心情,和大家说说心里想说的话,不是什么忧烦都烟消云散了。”

    美人的盛情,陈同哪能拒绝,尤其是宠妃善解人意的话语,让他郁结的心豁然开朗,脸上重新焕发出笑容,端起酒杯,面对众人。

    “来!我们干杯!”

    “谢万岁!”既然皇上都放得下,大家哪有放不下的,刚才的沉默只不过担心皇上的震怒危及自身的富贵,反正江山不是自己的,即使这江山易了主人,对自身的荣华富贵也没有多大影响,得意之时须尽欢。

    酒杯中的玉液被倒进肚子里,浓烈的酒精刺激着每一根神经,陈同放下酒杯,还没等酒再斟满,便脱口吟咏道:陇头征戌客,寒多不识春。惊风起嘶马,苦雾杂飞尘。投钱积石水,敛辔交河津。四面夕冰合,万里望佳人。

    “好!好!好诗!陛下才思敏捷,真不愧是引领当今文坛的翘楚!”张贵妃率先称赞。

    “好诗!好诗!确实是难得的好诗!”众人立即随声附和,交头接耳,不但掌声四起,还互相竖起大拇指,表示对主上的无限崇敬。

    皇上兴致被拉回来,对于皇上的倡导,既然主上已经开了头,那大家不仅要在语言上极尽赞美,更要附和皇上吟咏。

    张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人,更是工余诗文,所以大家便一致公推张贵妃也吟咏一首,和皇上唱对。

    张贵妃一直以来,在这样的场合,并不是很喜欢表现自己,所以她便皇上另外两位宠妃龚晓婉和孔灵先吟对。

    龚、孔二人知道今日皇上有些不对劲,也不想当鸡头,便坚持然张贵妃先来。

    张贵妃也不想去猜想两人的小心思,现在这场面刚刚热络起来,一旦冷场,会给皇上心理造成极大的压力,所以便不再推辞,而是开始构思,准备吟对。

    正当她刚要开口,太监又领着陈胤上殿来。

    张贵妃心里一惊:今天这是怎么了?每一次气氛正要热闹起来的时候,总有人前来觐见,这陈胤来此是为何事?难道他也是来进谏的?

    张贵妃心中疑惑,立即打着了到嘴边的诗句,静观其变。

    陈胤在大礼参拜过皇上后,正如张贵妃猜想,也是来进谏的,他首先大略说了一下江北的形势,然后便开始劝告皇上不要朝夕宴饮,应该集中精力放在如何防御外敌侵犯的事情上。

    陈同也莫名其妙,不知陈胤来此何事,听他一说起自己最厌烦的事情,马上沉下脸来。

    好在陈胤不是外人,在血缘关系上还是自己的儿子,要是落在别人,恐怕早已喝令武士退出去斩首了。

    即便如此,陈同也要给儿子一点颜色看看,一个废太子,不知明哲保身,反而在自己今日最烦闷的时候,来说三道四,所以也不等陈胤话完,便责令武士拖出去重打四十军棍,以示惩戒。

    武士正要动手,忽听殿外传来一声疾呼:“父皇,且慢,儿臣有话要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不用看,已知道是太子陈深到来。

    张贵妃那颗心顿时‘咯噔’一下,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暗想:深儿来此作甚?怎么也偏偏在这不该出现的时候和地方现身,这不是找死吗?

    张贵妃心里如火焚一般,这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儿子受到责罚,甚至······

    张贵妃不敢想下去,她连呼吸都喘不过了。

    无论如何不能让儿子以身涉险,龙颜震怒之下,是没有任何亲情可言的,眼前陈胤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尽管皇上对陈胤历来看不顺眼,但父子亲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的,而皇上居然一点不念血肉至亲,即使陈深是自己的爱子,皇上一定不会在这样的场合给自己留面子。

    怎么办呢?

    张贵妃虽然聪明绝顶,但一时之间也不知所措。

    就在这一愣神之际,陈深已经匍匐在地,“父皇,自古明君皆能察纳雅言,吴兴王所言句句在理,当今我大陈正值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还望父皇能够采纳忠言,勤于王事,收回成命,赦免吴兴王失言之罪。”

    陈同正在火头上,正如张贵妃所料,不会顾及任何人的感受,他此时满腔怒火,正无从发泄,接二连三地从大臣到儿子,相继前来指责,着实让他脸挂不住,厉声说道:“把这两个不孝子一并拖出去,各责四十军棍,看他们以后还敢在朕前胡言乱语!”

    皇上的口谕,那些卫士虽然忌惮陈深是张贵妃的儿子,担心以后张贵妃会给自己脸色看,但摄于皇上的虎威,还是迟疑着把无奈的眼神望向张贵妃,走上前来拖起陈深。

    张贵妃想要出言相劝皇上,转念一想,又冷静了下来,这四十军棍下去,当然会皮开肉绽,打个半死,但也仅是皮肉之苦,说不定更会给陈深留下教训,让他以后做事不会再如此冲动,仅凭一时血气之勇。

    何况皇上正在气头上,张贵妃深深知道他的脾性,哪怕是自己出面求情,他也会固执己见,甚至还会火上浇油,弄得场面不堪收拾。

    想到此,张贵妃保持了沉默。

    而就在侍卫们分别架起两兄弟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刻,突听外面右一阵喧闹,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呵斥道:“都给哀家滚回去!”

    张贵妃一听这声音,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太后来到,看来深儿的一顿毒打有幸免了。

    王太后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没等陈同跪安迎接,便厉声道:“皇上,你玩得真痛快呀!你难道完全忘了自己肩负的责任吗?”

    “母后,这······”陈同是一个事母至孝的人,加上自知理亏,嗫嚅着不知所言。

    “还不把人给我放了!”卫士们早就等着这句话,一听太后开口,急忙放掉了陈胤兄弟。

    王太后一把将两人搂在怀里,老泪纵横。

第三百五十二章 危机迫近

    王太后不仅使两个孙儿免遭一顿无端毒打,更当着众人之面毫不留情地对皇上进行了一番指责,一场宴会不欢而散。

    “皇上,喝杯茶吧。”张贵妃亲自为皇上泡上一杯香茗,递到他的面前。

    陈同别过身子,一脸怒气,连吱都不吱一声。

    “皇上,怎么还在生闷气呀,气坏了身子,让大陈江山靠谁来支撑?让臣妾今后依靠谁?”张贵妃娇嗔道。

    “哼,朕就是气,太后也真是,跟着起什么哄?”

    “皇上,你这就错了,太后可是你亲生母亲,自小有多疼爱你,难道皇上不知道?太后也是为了大陈江山,一个母亲为了儿子的江山,说上几句,儿子怎么能和母亲怄气呢?皇上你说是吧。”

    张贵妃的话让陈同心中的结略微解开了一些,脸色稍霁,“爱妃所言极是,我怎么会和母亲过不去呢?我只是被那些不识好歹的人气糊涂了。”

    在张贵妃的好言劝解以及温柔的抚慰下,陈同渐渐消除了郁闷和不快,只是,忌惮于母亲的告诫,从此以后,他略微有些收敛,不再只顾着玩乐,不顾军情。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便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江南与北国相比,每一年都最先感受到春的信息,那沿长江一线栽种的柳树,早已在枝丫上萌发出绿油油的春意,四周旷野已被绿色的油菜苗儿覆盖,就连荒芜之地,也铺盖着一层毛茸茸的柔软。

    春意暂时掩盖了江南的萧条,就连那如玉带般蜿蜒飘逸的长江,也在萌动着勃勃生机,给人以希望。

    江山如此多娇!

    驻守在长江个要塞的将领们却一刻不敢松懈,不仅因为他们的主将童建业一直再强调江防的重要性,就连皇上也三令五申,要他们严加防守,谨防北面隋军的偷袭。

    所以,戌守在采石镇的主将徐子健、驻守在江夏的水军都督周罗睺、以及南豫州刺史樊猛和新蔡的都督鲁光达等人,无不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一面留意北方的动静,一面加强士卒的训练。

    陈同一面下令整饬军队,一面派人前往北方议和。

    老奸巨猾的隋主,热情接待了使者,但并没有让使者立即回去,而是将他们羁留在北方。

    正在隋主想进一步麻痹南方,派出使者去求聘,结为姻亲,忽闻大陈周罗睺领兵入侵,便决计不再喝大陈虚与委婉,大家到了开门见山的地步。

    为了让自己的征讨行为获得大家的认同,便召集众人,拟了一份敕文,历数陈同二十条罪状,不仅加盖玉玺,派专人给陈主送去一份,而且让人不分昼夜地抄录了几十万分,让人带到江南秘密在各地散发。

    这份敕文就是一场强大的政治攻势,江南百姓由于陈主贪图享乐,不断加重盘剥,日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的,遇到灾荒年月,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现象,早就对皇上的统治心怀不满。

    在这份敕文的感召下,那种不满情绪更是高涨,同时,想到可能即将出现的江山易主,也暗自为这美好的河山惋惜。

    吴兴王陈胤,虽然年纪尚小,但每每以国家大事为重,时刻担心着江防的安危,以致夜不能寐。

    再也不能在王府里坐等下去,陈胤带着几名侍卫,飞奔出城,直向江防而去。

    长在他们策马飞奔的时候,看见路旁一堆人正围着看什么,大家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陈胤勒着马缰,吩咐道:“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不一会儿,侍卫带着一张写满文字的纸递给陈胤。

    陈胤的心一下子沉到了万丈深渊,这份敕文无疑就是出兵侵犯自己的总动员令,看来北方大军南下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快去,把它张送给童将军。”陈胤不敢迟疑,这些敕文,不仅对皇上极尽辱骂,诋毁。而更重要的是,这就是敌人进攻的一个借口,是开战的一道战书。

    侍卫立即将敕文收在怀中,打马奔向江防指挥部。

    陈胤率领另外几人,继续往江边赶去。

    这条自古以来就流倘着的江水,也不知从哪里而来,时而像一条翠绿的玉带,蜿蜒向东,它的温顺让人恍惚置身画中一般,时而又卷起惊涛骇浪,拍打着两岸伫立的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让人心胆俱裂。

    在经过大陈国土的那段江岸上,四处可见插满各色形状各异的旗帜,在江风中,哗啦啦作响,在岸堤的最高处,一面硕大的中间缀着一个‘童’的大旗尤为显眼,在风中尽情地舒展着身姿。

    江岸便,随处可见士兵们正扛着一袋袋沙袋,奔向靠近江水的最前沿,他们并不是在为防止江水泛滥而修筑堤坝,而是在为防止北方军队的入侵而修筑江防公事。

    这些人不再身着上阵的盔甲,有的甚至赤裸着上身,脸上、身上沾满着泥沙,虽然一个个满头大汗,但家国情怀却让他们干得热火朝天。

    原本这里是没有江防公事的,因为这段几十里的距离正在都城北面,如果再战争中,敌军到达这里,也就意味着距离都城完全陷落已经不远了。

    自古征战,大家都尽力拒敌于国门之外,即使不得不在国内进行,通往都城的道路也是重兵层层设防,绝不会让敌军轻易靠近京城,因为只有京城安稳,才能稳定全国的人心,更能鼓舞士气,何况,京城乃是统治集团利益的核心所在,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世代累积的财富汇聚在这里,他们岂能不利用手中的权力,保全自己的利益。

    还是前段时间,太子陈深来江边视察,见这里有一个长达十几里的缺口,没有牢固的工事,如果外地入侵,这不是给敌人打开了一道直逼京城城墙的门么?所以找到童建业谈了自己的想法。

    童建业也认为太子说得有理,虽然这里应该不会让敌军进犯到此,但防患于未然,只是时间太紧,可能修筑牢固的工事有些困难。

    经过大家紧急磋商,最终还是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争分夺秒的修补这段堤防,陈胤看到的正是在此紧张忙碌的情景。

    工程已经接近尾声,看情况可能再有三两天就可以完全竣工,陈胤翻身下马,沿着为了调派军队而专门修建的一条道路缓缓而行,查看江防。

    一边看一边不由暗自感叹:太子陈深真是有远见卓识,比起父皇而言,那真是天壤之别,遗憾的是,大陈的江山被父皇任意践踏了这么多年,已经弄得民不聊生,如果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将来太子继位,必定是一位有为之君,自己作为大陈的子孙,虽然现在仅是一个王爷,但祖宗的基业一旦得到发扬光大,那也是莫大的荣耀,即使失去了太子之位,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兄弟齐心(1)

    咦,这段江防是怎么了?比起其它地方,进展速度慢了许多,而且修筑工事的士兵人数也很少,看那些埋头扛着沙袋来回奔跑的士兵,挥汗如雨,一个个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陈胤随即把外衫一脱,只穿着里面的紧身衣裤,决定参加到这保家卫国的行动中来,因为他已看清把沙袋搬运到堤防的距离要比其它地方远许多,而且劳力显然不足。

    主子如此,他的随从哪能落后,也都和陈胤一样加入了进来。

    那些士兵见这样一位公子和他的手下帮助扛运沙袋,不由得对他们油然而生好感,无不向他们投来感激的目光。

    尤其是这位公子和刚才来加入他们队伍的那位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出身贵族人家,而且他们的年纪都不大,像这样的人能放下身份,与他们这些普通士兵一样,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巧的是,陈胤扛了两袋以后,恰巧在路上碰见一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不由多看了一眼。

    这一让陈胤震惊了,这不是太子吗?

    这人的确是太子,他也是和陈胤怀着同样的目的悄悄来到江防查看的,也和陈胤一样,走到这里时,自觉地加入了修筑工事的行列,只是那些士兵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满以为是一个爱国的贵族子弟。

    见陈胤惊讶之余,要和自己打招呼,陈深赶忙一使眼色,制止了陈胤,他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陈胤报之以会心的一笑,便和太子一起默默地扛起了沙袋。

    兄弟两心意相通,尽管他们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劳累,但心中都有一个信念支撑着他们的意志,大汗淋漓并没有消磨他们的信心,为了大陈的江山,流点了汗水算什么?

    不需要言语的交流,彼此明白自己的付出是为了什么。

    两人身边的那些侍卫,相互都认识彼此的主子,见他们一句话没说,埋头苦干,也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用眼神也打过招呼,也一声不吭地干着。

    两位俊美的少年累的气喘吁吁,这给士兵们很大的鼓舞,精神的力量战胜了身体的疲劳,干起来也更带劲,他们扛沙袋的速度在加快。

    但两人毕竟是有目的而来,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帮助修筑工事上,眼看应该结束自己的表演了,陈深向陈胤递了个眼色,于是两人各自拿起自己的外衣,向前走去。

    原本夺嫡一事,在任何人心中都会留下创痛,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但陈胤被赶下太子之位,反而让他看清楚了一切,忧国忧民之心让他和太子之间比过去亲近了不少。

    陈胤多次找太子促膝长谈。两人对父皇贪图享乐,置国家安危于不顾的做法都深为不满,最让两人担心的是父皇根本听不进劝谏,那天要不是太后出面,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子。

    “太子,我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你,作为当今太子,你能身体力行,真是不简单。”陈胤由衷地赞叹道。

    “吴兴王,我这算不了什么,只是略尽一点心意罢了,比起那些常年驻守边关的将士,我的付出实在太少。”

    身体力行努力之后,陈深深深感受到边关将士的辛苦,他们不仅战时要浴血沙场,就是平时除了军事训练外,为了能战胜敌人,他们还要像劳工一样修筑工事。

    这道江防他们已经日夜不停地干了好多天了,自己就干这么一会儿,都已经感到走路都没力气,可想而知他们付出了多少?

    更让陈深感叹的是,将士们的无私奉献,又有谁会真正知道?会记得他们为这个国家的未来付出的艰辛。

    “太子,如果我们皇室的人以及那些贵族子弟,都能像你这样为国为民,那该有多好啊!”

    “哎,吴兴王,将来我还不一定怎样呢?”陈深停下脚步,转身望着江北,忧心忡忡地说道:“吴兴王应该很明白,北方的隋国在国力上远远强于我们,多年来隋主励精图治,目的就是要南下侵吞我们,如今,他们正在将野心付诸行动,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在我们头顶,可是父皇至今还未完全警觉,我真担心啊!”

    “太子之言甚是,只是对朝政的荒芜,父皇固然有责任,可他身边那些人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我想如果没有他们整天在父皇身边谄媚,父皇不会像现在这样。”

    陈深正聆听着,陈胤却突然不再说话,于是问道:“吴兴王,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陈胤眉峰紧皱,一脸焦虑,低头不语。

    “父皇周围好人不多,这我当然知道,像经常和他聚会的那帮臣子,无一不是想讨父皇的关心,只是我不知道,这些人中能对父皇起到关键作用的是谁?”陈深看陈胤的表情,在这事上应该比自己清楚许多,于是试探着问道。

    陈胤望了太子一眼,心里对太子的正直深深感佩,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其实那人太子也没有办法。”

    “不!我有办法,你何妨说出来。”陈深坚定地说道。

    “好,我告诉你吧,对父皇影响最大的人就是贵妃娘娘。”

    “啊······?”陈深惊讶地张大着嘴,在扶持自己登上太子之位这件事情上,他虽然隐隐觉得母亲的能量巨大,几乎是兵不血刃,就让自己取代了陈胤,但要说母亲能左右国事,他还从未有此想法,也从未在这事上琢磨过。

    陈胤想了一下,下定决心解释道:“太子,如果贵妃娘娘不去为讨好皇上时时举办酒会诗宴,不去追求安乐享受,而是时时规劝皇上,父皇必然会收敛许多,朝廷必然是另一番景象。”

    想到此,陈胤不由想到抚养自己长大的皇后,她是那么节俭,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缝制,不由感叹道:“要是贵妃娘娘能像皇后一样,该多好啊!”

    陈胤之话虽然在理,以张贵妃在皇上身边的地位,如若能苦苦相劝,或许皇上能有所改变,在这点上,张贵妃的确也做过不为人知的尝试,可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是,由于和皇上生活得越久,对皇上的了解也就更深,张贵妃后来之所以不再苦苦相劝,其实不仅是因为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而是看清了皇上的本性根本是难以改变的。

    那些宴饮有许多并不是张贵妃主动促成的,反而更多的是皇上身边那些狎客所为,陈胤虽然是曾经的太子,但对这些事情也只是看到了表面的一些迹象。

    陈深当然也不了解内情,但听了陈胤的话后,脸上顿时红了起来,这样说起来,母亲岂不是一个祸国的妖妃?但他又隐隐觉得陈胤的话似乎有理,让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

第三百五十四章 兄弟齐心(2)

    年轻是一种资本,因为年轻人有朝气,敢想、敢为,而年轻也是一种不足,因为年轻,缺少阅历,缺少洞明世事的能力。

    陈深和陈胤都太年轻,心中拳拳报国之心,让任何人都无比激动,陈胤因为年轻,只看到了张贵妃恃宠而骄,认为皇上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所以才干出那些糊涂事。

    陈深因为年轻,突然听到关于母亲的是非,就想马上弄个明白,哪怕她是自己的母亲,为了国家的前途,他也要直言不讳。

    “回去!”陈深坚定地说道。一边迈开大步向回走去。

    陈胤一愣,突然明白陈深要干什么,急忙阻止道:“太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去向母亲问个明白。”陈深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

    “太子莫急,倾听我说,你如果这样急匆匆地去问张贵妃,能收到效果吗?”陈胤挡在太子的马前,阻住去路。

    陈深一愣,是啊,在经历了与童府联姻以及自己获得太子身份一事后,陈深对张贵妃已经有了不一样的认识,此前他一直以为母亲只是一个弱小的女人,是因为天生丽质而得到父皇的宠爱,可是现在他明白,母亲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那张如花的笑脸后面隐藏着不为人所知的一面,她做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行事更是缜密,让人无可挑剔。

    在自己和傅琴的关系一事上,陈深领教过母亲的严厉,现在自己跑去追问,这可是犯忌的事情,母亲不高兴不说,可能她为自己开脱的理由都会让自己无言以对。

    “太子,你应该知道,父皇乃是当今天子,不论是对朝政的荒废还是贪图享乐,父皇自己应该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张贵妃虽然也有责任,但只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应该是其次的,只要父皇能够端正自己,我想是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左右他的,你即使要劝告母亲,也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不能这样莽撞行事。”

    陈深也是明白事理的人,陈胤的话让他刚才的冲动冷静了下来:“好吧,吴兴王,我听你的。”

    两人正要去童建业的指挥部详细了解江防情况,忽听身后有人急急地呼唤:“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回头一看,原来是此前派往隋国求和的使者袁雅和他的随从。

    “微臣参见与太子殿下,拜见吴兴王。”袁雅顾不得喘不过气,急忙行礼。

    “袁大人,免礼,你怎么会在这里?”陈深疑惑地问道。

    “太子殿下怎么忘了,微臣前段时间不是被陛下派到隋国吗?这刚好回来,正要回京,却不巧在这里碰见太子。”

    陈同这才猛然记起,“袁大人,我记得你还肩负着和亲的任务,不知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好,本来双方都有意向,但谁知正在大家谈得很好的时候,周罗睺将军突然率兵袭击峡州,使得隋主大怒,下达了诏令,准备随时南征。”

    这并不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但当它真正来临时,还是让陈深和陈胤心里咯噔了一下,陈深望了陈胤一眼,说道:“袁大人,你不要再作任何耽搁,立即进宫,把这一消息告诉皇上。”

    “微臣领命。”袁雅转身欲走,陈胤又叮嘱道:“袁大人,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仔细向皇上说明,请万岁迅速拿出应急的方案。”

    “吴兴王放心,我一定尽力说服皇上。”袁雅说完,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京城。

    望着那一路扬起的尘沙,陈深和陈胤脸上充满了忧虑之色,形势已经火烧眉毛,他们想不明白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本来两家联姻可以暂缓危机,给大陈以喘息的机会,可他偏偏又让人在关键时刻袭击峡州,这不是故意挑起事端么?他怎么会把这国家大事当成儿戏,只凭自己一时兴趣,难道大陈的命运已经走到尽头?

    两人心事重重,在去江防指挥部的路上,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可是偏偏到了指挥部,童将军又不在,两人只好在大帐里一面等童建业归来,一面听他部下汇报情况。

    令他们稍感安慰的是,所看到的三军营垒,庄严整齐,旌旗招展,看得出前线将士并没有懈怠。

    过了一个多时辰,童建业一脸愤恨不平的回来了,看见太子,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原来童建业早已得到北方散发过来的隋主的诏令,急急忙忙赶往皇宫求见圣上,可是却被孔宣、施文庆等人挡驾,说皇上正有要事处理,不方便亲自接见。

    童建业无奈之下,只好请他们代为呈奏,自己苦苦等待结果,可等来的却是施文庆转达皇上的话说:“不就是骂我几句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童建业当时就责问施文庆:“那隋国的敕书中不是明明写着要出师讨伐南陈吗?”

    施文庆也没好气地说道:“童将军,我们都是大陈的臣子,是听皇上的还是听你的?”

    童建业没有办法,只好忍气吞声地回到江防。

    在听完童建业的话后,陈深又气又急,恨不得立即肋生双翅,飞到皇上身边,哪怕拼死也要劝谏皇上。

    在大厅外面,陈深两人遭到了和童建业一样的待遇,被施文庆等人阻挡在了门外。

    “怎么?施大人,连我这个太子要见皇上也不可以吗?”陈深心急如焚,责问道。

    在陈深面前,这些人可不敢托大,不仅因为他是太子,更因为他是张贵妃的儿子,施文庆急忙解释道:“太子,微臣哪敢阻止太子见皇上,只是微臣乃是奉命行事,万岁正在接见其他卿臣,特意嘱咐微臣暂时不让任何人觐见,还望太子理解。”

    “万岁在接见谁?”陈深逼问道。

    这样的问题倒是用不着在太子面前保密,施文庆答道:“回太子殿下,皇上正在接见赴隋使者袁雅。”

    陈深心里面这才稍微平静了些,说道:“好吧,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候。”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是最煎熬人心的,尤其是听到接见的是袁雅,陈深更是心急,特别想知道袁雅带回来的消息会让皇上做出怎样的反应?

    好在当今天子是陈同,在这样的事情上,他并不会让任何人等得太久,因为他实在不想去听这类事情。

    所以陈深和陈胤等了一小会儿,袁雅便涨红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袁大人,情况怎么样?”陈深抢前一步焦急地问道。

    袁雅正低垂着眼帘,没有注意到陈深在这里,闻言一惊,失望和愤怒的眼神望了一下太子,又看了一下旁边的施文庆等人,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第三百五十五章 惹怒君颜

    陈深和陈胤一看袁雅的表情,虽然知道情况不妙,但还是想知道详情,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便紧跟袁雅来到了外面。

    “袁大人,父皇听了你这次出使的情况后,到底什么太子?”

    “这······”袁雅窘迫地抬起眼,一副难言的样子。

    “袁大人,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言,这可是关系我大陈社稷存亡的大事,你可不能犹豫啊!”

    “两位皇子,微臣见了皇上后,将整个出使隋朝的过程作了如实汇报,可是没有想到,万岁却把隋朝对我以礼相待,认为是他们对大陈的惧怕,对于那份敕文,却认为是他们在蛊惑人心;对于隋国调兵遣将,认为是他们是虚张声势;尽管微臣再三向皇上说明利害关系,并建议皇上要做好充分准备,殊料万岁却指责微臣只要做好自己应做的事,不要把手伸得太长,而且还把微臣轰了出来,哎,这像什么皇上?我真担心大陈社稷啊!”

    看着袁雅满含委屈的眼神,陈深以无言以安慰,这些关心社稷存亡的人在一次次面前,有谁会不心灰意冷,对皇上失去信心/

    “袁大人,你已经尽力了,这样吧,你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饱受劳累之苦,先回去好好休息两日,我想皇上也只是一时没有看清形势,皇上那里,由我们去说。”陈深拍着袁雅的肩膀,他能体味得出袁雅的心情和遭受的委屈。

    陈胤也安慰道:“袁大人,你的苦衷我们都非常理解,难得你一片爱国之心,我和太子都非常赞赏,你放心吧,我和太子一定会劝说皇上对隋国的野心高度重视,一定不会让你的苦心付之流水,你就安心回家等候好消息吧。”

    两位皇子的话然让袁雅遭受创伤的心得到了一丝慰藉,告别两人,回到自己府邸。

    陈深兄弟再次向施文庆等提出要觐见皇上,但施文庆坚持说不能两人同时觐见,要一个一个进去。

    陈深以前毕竟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对政务和皇上的接触都比较少,对大势也不甚了解,现在凭着年少气盛,心中要满肚子的话迫切要向皇上倾吐,希望皇上能够猛然惊醒,所以便主动要先进去觐见。

    “太子,你不能先去。”陈胤阻止道。

    “吴兴王,这是为什么?我身为太子,当然应该起到带头作用。”陈深不解陈胤这是为什么。

    “太子,你是知道父皇脾气的,他在很多事情上都喜怒无常,尤其是在国事上,几乎听不进我们的意见,你是太子,肩上承担着大陈未来的重任,皇上一旦怪罪下来,你如果承担了过多的责罚,对大陈不利,而我则无所谓,哪怕皇上将我贬为庶人,也无所谓。”

    陈深这才明白陈胤阻止自己的原因,心里也顿时清醒,晓得这一进去还真是凶多吉少,自己这段时间多次犯颜直谏,已经一次次惹怒皇上,但他怎能忍心为了自己而让陈胤以身涉险。

    “吴兴王,我会注意自己的态度的。我身为太子,如果不率先垂范,恐怕大臣们更会缄口不言。”

    “太子,不要再争了。”陈胤说着,已经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

    今天陈同和众人虽然没有排出大排场宴饮,但依然在和众人饮宴,美酒和女人已经成了他时刻也离不开的生活。

    吴兴王的到来,让大家不约而同停下酒杯,都好奇地望着,不知他又来干啥。

    请安问好后,陈同也不知他来意,于是问道:“吴兴王,有事吗?”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特来请父皇赐教。”

    陈同心中疑惑着,“讲!”

    “父皇,隋国向大江南北散发无数敕文,诽谤、诋毁父皇,更扬言要兴兵南下,并且积极调动军队,父皇为什么对此事置之不理,毫无反应?儿臣心中万分焦急,所以······”

    陈胤这话说得很平淡,倒是没有引起皇上太子反感,但他心里几乎就没有敌情观念,更谈不上有什么打算和应对之策,所以根本不想与任何人就军国大事有任何交流,便打断陈胤的话说道:

    “吴兴王,你年纪尚小,此乃军国大事,你小小年纪能知道多少,勿复再言!”

    陈胤是安心来劝谏的,为了祖宗的社稷,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岂能因此而不再言语。

    “父皇,儿臣也自知年幼无知,不宜妄谈国家大事,但是像童将军等一班朝中重臣,他们也曾向你多次请奏,希望父皇能将隋国的野心放在心上,早日拿出对策,以防突变,而父皇依然熟视无睹,父皇,你······”

    陈同多变的性格再次显露,这哪里是来请教问题的,分明是来责问自己的,不由心中无名怒火上窜,猛地将酒杯往地下一摔:“大胆!你敢冒犯君颜!”

    陈胤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指导只要谈到这事,皇上必然震怒,所以才不想太子涉险,自己抢先进来,承担风险。

    皇上的盛怒并没有吓到他,陈胤平静地跪拜道:“父皇息怒,儿臣不敢!”

    可是这样的辩解在陈同面前太苍白无力,哪能消除他燃起的怒火,厉声道:“来人!”

    殿外的武士应声而入,静等主子的吩咐。

    “把吴兴王拉下去,重责四十!”陈同命令道。

    “万岁!”不等武士应声,江总急忙离座,刚才吴兴王的话入情入理,更没有什么对皇上大不敬之言,不至于遭到如此重的责罚,何况自己作为当朝地位最高的卿相,对目前的情况也是担忧无比,于是决定尽一点责任。

    “陛下,微臣认为,吴兴王上奏陛下,乃是出于一片忠心,虽然他言语之间,有所不周,但陛下应该看在他······”

    “不要说了,拉出去!”陈同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今天不责打吴兴王不足以散发心中的怒气。

    “万岁!”旁边的张贵妃由于心中始终存在一丝愧意,加上今日之事,原本就不至于不可收拾,她看出皇上不会允奏,但如果不保奏,恐怕传出去会影响自己的声誉,所以起身劝道:

    “陛下,请你息怒,吴兴王一向爱戴圣上,今日可能是因为一时激动,言语失措,陛下还应念他年少无知,给予谅解。”

    “不行!谁说也不行!”陈同果断地说道,他就是这样的人,自己做的事,劝说的人越多,他偏偏要按自己的想法去办,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有非常强烈的逆反心理。

    张贵妃向前一步,还想再说,陈同已经大手一挥,厉声道:“执行!”

    武士应声而上,将陈胤押着走向殿外。

    陈胤头也不回,平静地走向殿外,脸上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太子直谏遭毒打

    陈胤在两个武士的押送下,正要跨出大殿,忽听殿外一声熟悉的喊声:“等一等!”

    这声音在场的人可以说无人不熟悉,尤其是张贵妃,儿子的到来让她全身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浑身被凉意浸透。

    果然,太子从外面大步而入,而两个武士和陈胤也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尤其是太子身后,还紧跟着施文庆、沈客卿,从他们慌张的神色看得出太子是不顾他们的阻拦硬闯进来的,他们一方面担心太子出了问题,无法对张贵妃交代,另一方面,皇上可是严令让他们把守好门户,太子闯进来可是他们的失责,说不定会殃及池鱼,自己也遭受无妄之灾。

    陈深心急火燎地顾不上按照应有的礼节参拜,一边急急奔向皇上,一边说道:“父皇,儿臣有本奏。”

    陈深说完,这才跪下道:“父皇,儿臣刚才已在殿外等候多时,想要请奏父皇,内容和吴兴王所奏一样,刚才正好听见你呵责并要重罚吴兴王,儿臣认为不妥,吴兴王所言之事,完全是事实,关系到国家安危,吴兴王的爱国之心,即使不能收到褒奖,也不应该遭到责罚。今天······”

    “住口!”陈同厉声呵斥道。这场景怎么又在自己面前上演,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张贵妃的心随着这一声历叱猛地往下坠落,花容失色,暗自责怪儿子不懂事,偏偏在这个时候跑来凑热闹,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轻重,不仅保不了别人,连自己也会搭进去。

    “你们还在等什么?”陈同在喝住了陈深后,转向殿门口正惊恐地望着自己的武士。

    对于太子,他还是有所偏爱的,这不仅是因为他的母亲是张贵妃,更因为他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多少还是要给一些面子。

    可是陈深却丝毫不领情,立即说道:“等等!”

    陈同见太子又不识好歹地阻止,怒目而言道:“陈深,你胆大妄为!”

    “父皇,儿臣的话还没有说完。”

    “讲!”陈同极不耐烦地横着眉毛,厉声说道。

    “父皇,如果说吴兴王的请奏有错的话,那么理应受到责罚,可是这事与吴兴王无关,是儿臣要求吴兴王代为请奏的,所以父皇即使要责罚,也应该由我承担,儿臣岂能让吴兴王代我受过。”

    陈胤一听,立即回头说到:“启禀圣上,这事与太子无关,是我自己的心里话,儿臣出言无状,触犯了圣颜,理应受罚,还请立即执行。”

    “父皇,此事是儿臣的主意,不关吴兴王的事。”

    “皇上,这事······”

    “别争了!”陈同早已心烦意乱,大声怒吼道。

    整个大殿立时像死一般沉寂,皇上的怒火将空气中的氧气驱散,人们顿感呼吸困难。

    人们都在猜测着、分析着、判断着,对于愤怒到极点的皇上,谁也不能一下子猜透他的心思,稍有不慎,可能会连自己都搭进去,所以谁也不敢轻言相劝,就连张贵妃因为自己亲生儿子牵涉其中,也不敢发言。

    而陈同沸腾的血液也在直冲脑门,责罚已经说出口,那是不可收回的,可是究竟该责罚谁呢?

    打陈胤吧,现在陈深已经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把陈胤无端从太子宝座拉下来,自己时不时心中便产生一种愧意,责打太子吧,他不仅是宠妃的爱子,也是自己娇宠的嗣子,何况宠妃就坐在自己身边,一直没有开口为儿子求情,要责打太子,这让陈同着实着实难办。

    陈同思忖着,突然心中暗自一狠,吩咐道:“把太子拉下去,重责四十!”

    “皇上!······”

    “皇上······!”

    当大家明白过来皇上最终的决定后,立即跪下一大片,事关太子,哪怕是自己受到牵连,也不能不救啊,否则,如何向张贵妃交代。

    “父皇,你不能责打太子,这事与太子无关,父皇······父皇······”陈胤跪在地下,声泪俱下地哀求着,不断地磕着响头,连额头都磕破了,那血丝粘连在额上,可他一点没有感觉到身体的任何疼痛。

    此时,唯有张贵妃依然还平静地坐在那里,微闭着星目,一言不发,然而她内心却像锅里的沸水在翻滚着,红润的面颊被苍白取代,她心疼着儿子,可是更明白哪怕自己出面也无法挽回眼前的局势。

    她不知道该怨恨儿子不懂事,惹出这无端祸事,还是该怨恨皇上,一点不顾及亲情,甚至怨恨在座众人,无法改变皇上的主意。

    张贵妃感觉到鼻子微微发酸,眼眶里的热气在冷却成水雾,几乎就要包不住了。

    模糊的视线中,儿子被武士带出了殿外,她却爱莫能助。

    殿外不时传来惨叫声,陈同越听心里越觉得不好受,那四十军棍过后,一定是皮开肉绽,等会儿武士必定会把太子带上殿来,那将是不堪目睹的景象,且不要说张贵妃看到那境况时的心情,就是自己也不愿,思来想去,说啥也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免得等会儿大家彼此更加难堪。

    陈同向江总使了一个眼色,自己率先拂袖离去。

    江总明白主上的心思,立即挥着双手,“大家散了吧。”

    大家当然早就巴不得早就离开这是非之地,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张贵妃刚刚离座走了两步,便依然回到大殿,痴痴地望着门口,等待着儿子受刑归来。

    可是,一切都平静了,却不见太子回来,贴身宫女忙去探听,原来是受刑完后,吴兴王和侍卫们已经搀扶着太子回太子府去了。

    张贵妃立即吩咐备轿,急匆匆赶往太子府。

    太子正脸朝里侧躺在床上,御医正在往他伤口上敷药,药水对伤口的作用让他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张贵妃轻轻走近,心里像刀割一样绞痛,赶紧用手捂着嘴,之间儿子的臂部及其周围,几乎全部皮开肉绽,内裤、外裤尽浸染上斑斑血迹,有的已经结成深褐色的硬块,但有的由于血液还在浸出,还是湿漉漉的。

    太子紧咬着嘴唇,额头上的汗珠向屋檐水一样流倘,但依然难以忍受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儿是母亲的心头肉,张贵妃浑身像被刀一寸一寸地割裂一样,痛得她差点站不住,心里暗恨陈同是个黑心肝,连自己的骨肉都下如此狠手,枉费了自己对他一番痴情,真是个冷血动物,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第三百五十七章 母子交心

    御医擦拭完伤口,敷完药,太子已经疼得昏迷过去。

    张贵妃坐在床沿,轻轻地为太子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努力控制着自己啜泣的声音。

    母子连心,牵挂哪怕是相距万里之遥,也是心有感应,何况这咫尺之距。

    张贵妃的哭泣让太子惊醒过来,强忍伤痛,抬起头来,“母亲,你不要伤心,我没事,这点皮肉伤算不了什么。”

    太子的话更让张贵妃伤心的哭了出来,是啊,一个人一生总要经历无数坎坷,总要受到一些预料不到的创伤。

    张贵妃有过创伤,她知道对于人来说,真正让人难以愈合的伤口并不是皮肉之伤,而是心之伤。

    张贵妃知道太子是一个贤德的人,不像他父亲那样除了女人、诗词、美酒外,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太子自小很有抱负,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苦读圣贤之书,勤习治国之策,值此国家危机四伏之际,当然不会坐视。

    可他这只渴望翱翔蓝天的雏鹰还没展翅,就被皇上至高无上的权力死死束缚了翅膀,他费尽所有力气挣扎,但却徒然无功。

    儿子的心伤张贵妃能够深深体会。

    见房间里众人都退了下去,太子看了母亲一眼,说道:“母亲,儿臣有几句心里话,想和母亲说说。”

    “好!孩子,这里只有我们母子两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张贵妃爱怜地轻轻将儿子抬起的头放下,抚摸着儿子的头,她现在就是一个儿子的母亲,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张贵妃。

    “母亲,你对儿臣的教养,儿臣终身难报万一,你对父皇的感情,朝野上下无人不知,你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后宫所有人无不对你感佩,可是,你却整天陪着父皇饮酒赋诗,而忽视了支持父皇把主要精力放在国事上,以致父皇很多时候连早朝也不上,对政务懒于管理,对天下形势知之甚微,如今,北方隋国经过多年励精图治,国力已经远远胜于我们,正在调兵遣将,随时都有可能兴兵南下侵犯,而父皇还自得其乐,不知危机已经迫近,母亲作为皇上最爱的人,理应在这严峻的时刻向父皇进言,可母亲非但没有,还处处顺从父皇,如此下去,我大陈江山社稷不保矣!倘若走到那个地步,我们哪怕求为庶民自食其力都不可能,悔之莫及。儿臣虽然受此皮肉之苦,但只要父皇能从此警醒,儿臣哪怕蒙受再大的冤屈,也是值得的。”

    陈深说着,眼睛恳切地望着母亲,努力抬起身子,伤口撕裂的痛让他额上又冒出汗珠。

    儿子的一番话深深触痛着张贵妃,她何尝不明白大陈面临的困境和危机,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强颜欢笑,有谁知道自己心里那份沉重。

    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又能怎么样呢?自己说的话皇上高兴的时候倒是听得进去几句,今天的皇上已经不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即位之初的皇上,张贵妃看得出皇上多数是为敷衍自己,所以哪怕答应的事转眼之间又变了味道。

    如果一味苦苦相劝,自己除了成为他厌恶的弃物,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反正他身边的女人多得是,喜新厌旧是每个男人的天性。

    张贵妃认真思考着儿子的话,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国破家亡,那时真就是后悔莫及,自己是不是为自己考虑过多,是不是这些年来的锦衣玉食也让自己像皇上一样麻木不仁,儿子才这么大的年纪,为了国家,甘愿冒着杀头的危险,可自己做了些什么呢?正如儿子所说,除了附和皇上的心意,陪他饮酒赋诗取乐而外,真是什么也没做。

    “深儿,母亲做得不好,对不起你呀!”张贵妃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不!母亲,你没有对不住儿臣,你对儿子的爱天高地厚,只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母亲乃一国之母,理应为大陈江山着想,只要你肯用心劝说父皇,儿臣和天下臣民都会感谢母亲。”

    太子的话打动着张贵妃,紧紧握着儿子的手,说道:“孩子,你放心吧,母亲一定尽到自己的责任。”

    张贵妃的话给了太子以希望,他仿佛看到了父皇从此励精图治,看到了大陈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时间对于专注于享受人生的人来说,只恨光阴快如闪电,美好的东西总是那样在不知不觉中倏忽而逝。

    但陈同这个懂得享受生活的皇帝,此时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快乐,他只是在酒精中麻醉着神经。

    黑褐色的帷幕渐渐从遥远的天际压过来,仅剩的一丝光亮拼命挣扎着,但还是没能抵御着黑暗的降临。

    好在黑幕上,还点缀着几颗稀疏的星斗,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尤为耀眼,只是随着阵阵夜风,凉意不由人不感到有些心慌。

    景阳宫硕大的宫门在沉闷的声音中,带着厚重的气息被缓缓关上,又粗又大的门栓横亘在两扇朱漆大门的中间,将这里与外界隔绝开来。

    宫内的三阁每个室内的灯光依旧那样明亮,在它的映衬下,后灯的其它地方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临春阁的寝宫内,橘红色的烛光辉映在窗纱上,一个男人的身影在室内影影绰绰的晃动着。

    毋容置疑,这个身影就是大陈至高无上的主人陈同。

    这几日以来,陈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见谁也不想说话,萎靡的神情与往日那种谈笑风生的举止,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心事重重。

    他的身体比起前段日子消瘦了许多,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总是精神恍惚,动辄怒不可遏,更加喜怒无常。

    可是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大陈面临北方威胁的重大压力而造成的,也不是陈同殚精竭虑,思虑如何摆脱危机而心力憔悴,而是他失去了饮酒吟诗的享乐而变得更加烦躁和不安。

    自从上次责打了太子以后,张贵妃脸上不再有笑容,终日少言寡语,闷闷不乐,就连自己亲自邀请她参加宴会都被无情的拒绝。

    没有张贵妃的宴会就不是宴会,那甘醇的美酒就会变得火辣而难以入喉,那亢奋神经的酒精就会变成漫天的愁绪,那在音乐中舒展的舞女的身姿就会变得如同鬼魅,令人看得眼皮都抬不起来,那些美味佳肴更是素然无味,味同嚼蜡。

    陈同处在烦恼中,不知要如何才能唤回美人心,不知怎样才能让张贵妃恢复昔日的荣光,不知如何才能回到过去那种舒心的日子。

    他多次试图说服张贵妃,也隐隐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可张贵妃好像突然整个人都麻木了,还是那样冷若寒霜。

第三百五十八章 装神弄鬼

    有人因为身边人的大吵大闹而心烦气躁,而陈同则因为张贵妃的消沉而心绪不宁。

    陈同与其他那些爱好美女的帝王不同的是,他自始至终对张贵妃宠爱有加,不仅是因为上天赐予了张贵妃精致的容颜,更多的是他心里始终对张贵妃有种牵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念不忘的感觉。

    以往张贵妃也在他面前偶尔置气,但是那都是晴朗天空中偶尔出现的一点乌云,很快就会消散,又是艳阳天。

    可这次已经连续好多天了,看不出张贵妃有烟消云散的迹象,陈同满以为是自己责打了她心爱的儿子,也自知自己有些理亏,不知怎么劝说才好。

    但张贵妃不恢复昔日的欢颜,陈同的生活也就黯然失色,他放下至尊的架子,就像一个普通男人做错了事一样,低声下气地讨好着张贵妃。

    功夫不负有心人,张贵妃终于渐渐开颜,但令陈同大为吃惊的是张贵妃并不主要是因为儿子受到责罚才对陈同冷淡,而是考虑到国家处于危难之际,稍有不慎,就会落到国破家亡的下场,才使她忧心忡忡。

    原来张贵妃不仅没有忘记对儿子的承诺,而言她早就看出了大陈的危机,正苦苦寻找机会劝谏皇上。

    作为张贵妃这样的女人要实现自己的目的,当然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虽然皇上对她历来宠爱,但一味恃宠而骄,想要就此左右皇上的思想,那是不可能的。

    在那样的男权社会,女人还是男人的附属品,再有能力,也只能通过男人来实现。

    皇上责打太子,太子不仅是自己亲生,也是皇上的骨肉,张贵妃认为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故而表现出一副消沉的样子,利用皇上的爱先将他搞得神魂颠倒,再好言相劝。

    张贵妃委婉地表达着自己的思想,告诫主上一定要对北方的异动高度重视,只要大陈江山稳固了,才有她的未来,也才有她的欢颜。

    对于宠妃的话,在皇上心中还是占有一定位置的,何况此时的陈同一门心思就是如何让宠妃恢复欢颜。

    陈同一面发诏饬令江防各要地的将领严加防范,做好迎接北方入侵的战斗准备,一面再次遣使到隋国,希望缓解这种紧张的关系,重修睦好。

    这是两项务实的措施,至少都眼前的危机做出了应对,张贵妃也比较满意,虽然不是长远之计,但事情的解决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陈同满以为张贵妃能够重新陪同他一起饮酒吟诗玩乐,但没想到张贵妃又提醒他,近段时间不能再在宫中集会饮酒了,不能让人指责自己是亡国之君。

    可是这点陈同却没有落实,饮酒作诗就是他的生命,没有宴会寝食难安。

    陈同每一次都去邀请张贵妃参加,但都被她婉言拒绝,张贵妃的缺席,使得宴会黯然无光,陈同也兴趣全无,只好暂时中止了聚会。

    没有开怀畅饮的豪情,没有聚会吟诗的潇洒,没有女人温柔妩媚的情怀,这哪里还是生活,每一样的失去对于陈同而言,都是切肤之痛。

    多日失去了美酒的刺激,失去了美人的爱抚,陈同独自徘徊在屋内,脑海里一片空白,灵魂已经出窍,他只剩下这具行尸走肉的臭皮囊。

    寂寞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煎熬,陈同更不堪忍受,心里不断恨着张贵妃:狠他辜负了自己对她的一番深情厚意。

    难道今日就自己一个人伴着这惨白的灯光?不!孤枕难眠,一个人在慢慢长夜枯守到天亮,那还不要了自己的命。

    陈同决定去结绮阁找张贵妃,哪怕是给她下跪,只要能得到她的欢心,得到她一个甜甜的笑,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还没走到,陈同忽然听到了夜风中传来的锣鼓声,“深更半夜,怎么想起了乐器声?难道是张贵妃和自己心有灵犀,知道自己寂寞,要去找她,故意做好了安排?”

    陈同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近乎一路小跑。

    呀!满院的灯笼火把,把院子照耀得如同白昼,一片鼓乐声吵醒着夜的沉睡。

    这是干什么?这鼓乐声并不是自己平时熟悉的,再看那一群围成一大大圈的太监、宫女,穿戴着各色各样的彩色服装,正随着乐器的节奏跳跃着。

    在正北方,有一个长方形的案几,上面摆设着三阁香炉,每个香炉里面都有三柱正在燃烧的香,在香炉的中间还有几盘时鲜水果。

    陈同蹑手蹑脚地靠近人群,仔细观察,只见张贵妃正跪伏于香案之前,双手合十,正仰望着深远的夜空,默默祈祷着。

    陈同明白了,张贵妃不是在用鼓乐欢迎自己,而是在驱鬼除妖,期盼苍天保护社稷。

    这些年来,在大陈的后宫,有三件事,是最为平常不过的,一时三阁中的丝竹声,你几乎每日都能听到;二是你随处可见在一些不十分隐忍注目的角落,总有人在议论某某嫔妃和谁怎么样;三是每当夜晚,你总能看见缭绕的香烟。

    其实对沙门的崇信,不仅当今皇后自小笃信,在进宫中,由于失宠于皇上,更是成了皇后一种时刻相伴的生活,就连当今太后也对沙门信奉。

    在太后和皇后的居所,都有专门的佛堂,供她们礼佛参拜。

    张贵妃岂是原本不信佛,但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也觉得闲着无聊时候,跪拜在佛前,居然能使自己心境空明,所以结绮阁修成后,亦设有佛堂。

    这几人一个是退居二线的太后,一个是名义上的国母,一个是现实中最得天子宠信的爱妃,她们崇拜沙门,理所当然为其它宫室树立了榜样,大家纷纷效仿,所以一时之间,整个大陈后宫被笼罩在一片烟雾中,那浓烈的香火味一点不逊色于香火旺盛的任何一座寺庙。

    尤其是张贵妃,她的笃信,更让一些必有用心的人投其所好,他们纷纷向张贵妃推荐隐居于深山大泽的巫师,使之鼓舞,装神弄鬼。

    而张贵妃之所以对巫蛊之术越爱越痴迷,还得从多年以前说起,那时陈同还是太子,因为聚会饮酒而遭到皇上申斥,江总也因此被罢职。

    当时作为太子的陈同意志消沉,张丽容虽然百般鼓励,效果不好,当时有老年宫女便向张贵妃推举了此法。

    张贵妃原本是病急乱投医,没有想到,那晚神灵附在陈同耳边对他说了一番话,第二天陈同的精神面貌便截然不同。

    有了实践取得的实际效果后,张贵妃渐渐迷恋上,尤其是在自己虔诚祈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再有什么烦恼都会很快消失,而且自己心中的愿望在不时的祈祷中,总是在一一实现。

    这两日,面对皇上的萎靡,张贵妃更是拒绝了皇上的所有要求,全神贯注于求神问佛中,以企图让皇上早日自省过来,只有大陈社稷保着,自己后半生才有荣华。

    看见爱妃如此虔诚,陈同心里什么都明白了,爱妃不是对在司机不理不睬,而是一心在为自己的社稷打算,临来之时心中那股怒气消失了,抱怨的情绪也没有了。

    当然,张贵妃这样做究竟能够起到多大效果,他也说不清楚,不过,对于爱妃的做法,他是打心眼里感动的,认为张贵妃才是自己的知己,才能够理解和支持自己。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上,自己都不能缺少张贵妃。

    今天夜里,不能打扰她。陈同默默地转身回到了自己寝宫。

第三百五十九章 张贵妃的智慧

    家是最温暖的港湾,任何人累了、疲惫了,总想在家里静静地得到休憩,而对于夫妻而言,卧室则是最温馨的地方,因为自从两人一起后,卧室里不知留下多少绮丽的风光,哪怕是偶尔的争吵和不愉快也会成为日后甜蜜的回忆。

    所以当陈同第二天早晨来到结绮阁时,张贵妃急忙把他让进了那弥漫着无限爱意的卧室。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给丈夫好脸色看了,这并不是张贵妃的本意,而是以此来吊起丈夫对自己的思念。

    凡事都有度,要做到适可而止,否则,效果会适得其反,张贵妃深深懂得夫妻之间这种情感碰撞的奥秘,其实昨晚她是看见了陈同的,知道丈夫已经有所触动,今天一大早既前来看望自己,可不能给他浇冷水。

    陈同在张贵妃亲自搀扶下,心情愉快地步入了卧室。

    将丈夫让到几前,张贵妃又亲手为他沏上一杯香茗,同时让宫女端上他最爱吃的几样时鲜果品。

    距离和亲近和维系夫妻关系的纽带,偶尔产生的一点小隔阂,能够适时用爱去弥补,会让彼此之间感到更加有种依赖。

    张贵妃在把握这一点上做得很好,丈夫是当今权力的至尊,不能因为他没有对自己言听计从就一直拉着脸不予理睬,冷淡的态度只能落得和皇后一样的下场。

    到了缓和关系的时候了,要用自己的温柔和体贴抚慰丈夫心中的不满,何况丈夫还一大早过来看自己,可不能再拿腔作势。

    张贵妃剥了一颗果子,娇柔的身体偎依着丈夫,芊芊玉手将果子送到丈夫嘴边,脸上荡起魅惑的笑。

    一股酸甜而清凉的感觉顿时浸入肺腑,来自美人的爱意让陈同心中无比温暖,呷了一口香茗,眼睛环顾之处,整洁而色彩搭配温馨的卧室,床上的帷帐虽然已经卷起,绫罗被褥虽然已经折叠整齐,锦缎床罩虽然已经将整个床上用品遮掩起来,但却遮掩不了这里恩爱缠绵的记忆。

    温馨的环境迅速将陈同的血液沸腾,他一把揽过美人的细腰,美人儿似乎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温顺地斜依在陈同的胸膛。

    陈同的眼睛有些灼烧,好多天没有这样的温情,他仔细端详着张贵妃。那又黑又亮的七尺长发绾成高髻盘在头顶,配饰的步摇和银簪闪着耀眼的光辉;粉白而透红的面颊,犹如三月桃花,在吸收了一夜的甘露后,沐浴着清晨和煦的阳光,娇嫩中泛着艳红,吹弹可破,令人不忍触碰;一双弯弯的眉儿,犹如远山含黛,青翠欲滴;两只水灵灵的眸子,闪动着灵动的水波,令人难以自拔地甘愿沉沦其中,去探寻深潭中隐藏的秘密;那又白又嫩的粉颈上,套着一串五颜六色的珍珠项链,与她肌肤的颜色和室内的色彩交相辉映;那双芊芊玉手,十指如葱,轻轻划拉着。

    这哪里是即将三十岁的少妇,简直就是十六岁的少女,唯独不同的是她没有少女的青涩,更多的是少妇的妩媚和风韵。

    这种妩媚和风韵与任何人都不一样,是张贵妃自身蕴含的一种美,没有任何做作和矫情,是自然流露出来的。

    陈同越看越心里痒痒,后宫三千粉黛,不仅无人能与张贵妃媲美,就是越国的西子、汉之昭君以及那能在掌中舞蹈的赵飞燕,与自己的爱妃相比,恐怕也会自惭形秽。

    他对于宠妃的爱恋难以割舍,对于自己心中冲动的情绪难以抑制,两只喷着火焰的眼睛浏览着宠妃的每一寸肌肤,他要用炙热将宠妃完全融化。

    宫女们当然知道这间卧室是两人彼此倾述爱意的爱巢,哪怕是白天,当两人情绪高涨时,也会在这里用身体互相倾吐对彼此的爱慕。

    陈同好几天没有莅临,今日看这两人的表现,肯定会又有一番恩爱,这些宫女可是精灵鬼投胎而来的,对于男女之事哪有洞察不明的,她们虽然也极想在旁边观赏这舞台上男女的表演,可是她们又不敢,倒不是担心会因此而惹下杀身之祸,而是担心自己也难以自持。

    宫女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在有序地快速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后,相继退去。

    陈同猛地俯下头,灼热的嘴将爱妃的红唇一下子包裹起来。

    气息的彼此传递,加速着血液流倘,堵塞的气息只能从鼻孔里厚重地进出,承受着丈夫强烈地渴望,回应着丈夫绵绵不断的爱意,张贵妃在陈同的怀里蠕动着。

    但张贵妃并没有迷失自己,女人要想达到自己目的,这样的时机是男人意志最脆弱的时刻,往往能够满足女人的任何要求。

    张贵妃没有忘记在这样的时刻把握好机会,劝说皇上,这不仅是对儿子的承诺,更是唯自己的前程和大陈的社稷着想。

    所以张贵妃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完全投入,她深知丈夫的习性,更知道不能不顾丈夫的发泄,而贸然中止丈夫的亲昵。

    在一阵久久的互相吮吸后,张贵妃才轻轻从陈同的呼吸中挣脱出来,细嫩的玉手轻轻抚摸着陈同那嘴边的胡渣。

    “陛下,妾身知道你的苦衷,你终日为国家政务操劳,殚精竭虑,劳神伤神,可你身上的千钧重担,妾身却不能为你分担,为此,妾身昼夜难安,食不知味。所以这些天没有好好陪伴皇上,妾身心中实在有愧。”聪慧的张贵妃抓着时机,既把陈同的思绪拉回到国事上,为自己即将进行的劝谏做好铺垫,又表达了近几日没有陪同皇上饮酒、郊游,是因为心中有愧于皇上而缺席。

    张贵妃的话让陈同一下子想到了爱妃的好处,想到了爱妃过去为他分担的那些忧愁,陪他一起度过的那些难关,不无感激地说道:

    “爱妃,朕知道你一直在为朕担忧、操心,昨天夜里,你大半夜还在神灵前为朕祈祷。”

    张贵妃故作惊讶地略微仰起脸,疑惑地问道“陛下,难道你昨晚来看过我?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妾身也好迎接你。”

    “我本来是心里烦闷,想找爱妃说说知己话,见爱妃半夜还在为朕操心,朕不好意思打扰,我可知道,不仅昨晚,爱妃再最近这几晚,都在为朕的江山社稷祈祷,朕着实感激,不知如何回报爱妃。”

    “陛下,臣妾所做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比起皇上日夜忧心国事,臣妾做得太少了。”张贵妃谦虚地说道。

    “爱妃的心情朕理解,爱妃虽然近期没有陪朕饮酒作诗,是因为爱妃忙于祈祷神灵,驱鬼除妖,这全身为了朕。”陈同轻轻抚摸着宠妃的脸颊,似乎能深深体谅爱妃的苦心。

    “皇上的宽宏大量,让臣妾感激万分,皇上对事情洞察之明,虽尧舜在世,也不过如此,真乃明君也。”张贵妃因近期有些疏远皇上,既感到有些愧对皇上对自己的宠爱,更担心因此而在皇上心里给自己留下解不开的疙瘩,所以一直还是有些忐忑的,皇上反复无常的性情,她可没有十足的把握掌控,所以心中一直七上八下,受到苛责事小,最让她担心的是皇上从此反而疏远与她。

    张贵妃听皇上之言,知道他已经没把事情放在心中了,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第三百六十章 神的启示

    聪颖的张贵妃并不想主动提起心中所想之事,她知道那些事其实皇上心中也有些委决不下,他也在担心,皇上一定会在自己的温柔的关怀下主动提起来。

    张贵妃再次剥了一颗荔枝,用拇指和中指夹着,送到陈同嘴边。

    咀嚼着酸甜酸甜的荔枝,品尝着那细滑的味道,陈同深深体会到宠妃的无限爱意。

    “爱妃,你认为北方的隋国是否已经做好了侵犯我们的准备?”陈同相信张贵妃驱鬼除妖的巫术,相信张贵妃这几日对神灵的祈祷一定没有白费功夫,所以正如张贵妃所料,皇上会主动提起这事。

    对于这个问题,张贵妃根本不用请教神灵,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这半年多来,两次来自北方重要的军情,张贵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次是童建业送来的打捞起来的北方打造船只的木屑,一次是最近才北方散发的那份敕文,这一切都显示着北方的狼子野心,造船是在为南征做军事上的准备,敕文是在为南征做政治上的攻势和舆论宣传,以争取民心。

    那些祈祷神灵的巫术,其实张贵妃并不相信神灵能够给自己以什么启示,也不会凭借神灵那种虚无的力量避祸免灾,她只是寻求一种精神的寄托和心灵的安慰罢了。

    皇上已经主动提起,张贵妃当然不会错过这机会,但是她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要借助神灵的力量,把自己的想法变成神的意志,因为这些天来,她一直装神弄鬼,就是为此目的。

    这样一来,哪怕皇上再不高兴,也归罪不到自己身上,那是神的启示,何况她知道丈夫对神的信任远远超过自己。

    “妾身承蒙皇上亲口过问,不敢不以实言相告。臣妾近些日子以来,夜夜祷告神灵,期盼得到神灵的启示,得到神灵的帮助,以保我大陈社稷时代荣昌,然而每一次,妾身所焚之香,都燃烧不整齐,且夜空中总有浮云缭绕,星座晦暗不明,这种明明暗暗的情况,表示吉凶相参,祸福各半,世间很多事情不顺利,因而可以断定,北方隋国一定在积极备战,随时都有南下侵犯我们的可能。”

    陈同历来对张贵妃的祈祷巫术,是比较相信的,而张贵妃本人更好像是他身边足智多谋的高参,因而接着请教道:

    “爱妃,你再说说,北方是否已经向我们发兵?”

    对这个问题,张贵妃哪能知道,南北相距遥远,加上彼此都对对方严格防范,那些斥候要想探知具体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那些军国大事也不会向她禀报,但皇上今问起,她可不能推说自己一无所知,那样,神灵的启示岂不是自己一派胡言。

    张贵妃立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红润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在念叨什么,从她庄严肃穆的神情,似乎正在捕捉神灵给她的信息和启示。

    过了一会儿,张贵妃缓缓睁开眼睛,面色凝重,仿佛刚刚捕捉到的信息正在她脑际萦绕,张贵妃缓缓说道:“妾身看到北方正有几股邪气上升,然而天上却又瑞气千条······”

    张贵妃沉吟着,似乎正在述说着刚才请神看到的景象,陈同注意倾听着张贵妃的话,见她时而星目微睁,时而合起双眼。

    突然,只见张贵妃星目圆睁,一脸震惊不已,快速说道:“不好!不好!陛下,大事不妙!”

    陈同也被张贵妃的神情惊吓着,急忙焦急地问道:“爱妃,什么大事不妙?你赶快实言相告于我。”

    “陛下,你最近是不是又派出了使者去北方聘和?”张贵妃明知故问,在袁雅第一次到北方聘和失败后,鉴于大家对形势的不安,陈同不得不派他第二次出使,一来希望双方和睦相处,一来以探视一下北方的动静。

    袁雅第二次出使,张贵妃是知道的,对你陈同却不知道她知道此事,所以说道:“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陛下派出的使节已经被北方扣留,北方正在集结军队,向我南方而来。”张贵妃焦虑地说道,她虽然身居后宫,没有公开参与朝政,但对朝中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这第二次出使,按照行程计算,已经早就该回来了,可至今未有任何消息,显然是出了重大变故,当然刚才之言,只是自己的猜测,但为了引起皇上的高度重视,张贵妃即使危言耸听,在当下形势面前,她已不得不为之,提醒皇上防患于未然。

    张贵妃的话果然让陈同瞠目结舌,不知所措,这话可是一个能震碎人心的消息,刚才对爱妃燃起的激情顿时荡然无存,陈同一下子整个就像跌进一个冰窟,全身血液立时被冻结。

    还没等陈同有什么反应,张贵妃突然面无表情地起身,向里面走去。

    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了,还不见张贵妃出来,陈同不得不失魂落魄地也起身向里面走去。

    陈同推开那道虚掩着的小门,这里是张贵妃开辟的一间密室,早在动工修建结绮阁的时候,就按照张贵妃的意思专门在卧室后面留下了这样一个空间。

    室内几乎没有什么光亮,黑色而厚重的窗部将外面的光亮遮得严严实实,靠墙的一个长条形案几上供奉着一尊铜制的菩萨,那铜的金黄色在黑暗中显得尤为耀眼。

    铜像前面是青铜香炉,香炉内正燃烧着三炷香,香头的火光一明一暗的闪烁着,看起来有点阴森的味道。

    要不是旁边的那个仙鹤烛台,正燃烧着一只蜡烛,陈同还真有些心虚。

    微弱的烛光下,张贵妃正跪伏在地下,虔诚地祈祷。

    陈同默默退出密室,爱妃再为自己的江山祈祷,他只好耐心地等待。

    当张贵妃神色凝重地走出密室,陈同焦急地问道:“爱妃,你快给朕说说,此番北方入犯,会给我大陈社稷造成多大威胁?”

    张贵妃可不想把事情说的糟糕透顶,那样会彻底摧毁丈夫的心理,让他从此更加萎靡不振,于是说道:“皇上放心,臣妾刚才向神灵祷告,得到神灵启示,只要我们应对得当,我大陈社稷必将万古长青。”

    陈同双手互相一拍,转忧为喜,高兴地说道:“好!好!有了爱妃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张贵妃正要说自己的想法,不了恰在此时,太监进来禀报说,出使北方的使者回来了。

    这让张贵妃脸上刹那间红了起来,刚刚自己还说使者已经被北方扣留,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皇上会对自己怎么看?自己又该怎样自圆其说?

    难道自己好不容易将皇上引入自己的彀中,这几天的心机白费了不说,皇上一旦纠缠起来,自己的麻烦也就来了。、

    张贵妃此时心里那个急呀!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第三百六十一章 危机来临

    听闻出使隋国的使节回来,在这个节骨眼上,陈同在听了张贵妃的担忧后,更急于知道这次出使的详细情况,倒是把刚才张贵妃关于使节被扣留的话抛在了脑后。

    “皇上,你看······?”太监也很识时务,见张贵妃在旁边,当然要征询皇上的意见,是否可以在此时接见使节。

    “你快去通知他们,就说朕立即在临春阁接见。”陈同吩咐道。

    辞别了爱妃,顺着复道,陈同回到了临春阁,在宽敞的大厅中,陈同接见里欧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使节。

    对于为自己出力的人,只要不是和自己对着干,陈同还是很体贴人的,在使节跪拜后,陈同赏赐给了他们座位,并为他们摆设了简单的宴席,以犒劳他们一路艰辛。

    看到案几上的美味佳肴,袁雅感动的热泪盈眶,对于他们这种地位低下的人而言,能得到皇上亲自接见已经是莫大的荣幸,更不要说设宴招待。

    这是他们为官以来,第一次享受到如此殊荣,可是面对美味佳肴,他们却无心食用,心中沉甸甸的事情压得他们的心铅一般沉重。

    原来此次北行,隋国表面上还是热情地接待,在礼节方面一点不缺,就在他们到达的第二天,隋主还亲自接见,在看了国书后,更是面带喜色,还表示隋与大陈乃是友好邻邦,两国时间建立起来的这种友好关系应该继续维持,并再三表示自己绝无侵犯之意,要大陈不要听信那些道听途说之言。

    袁雅虽然都隋主的话半信半疑,但却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隋主的不良图谋,只好附和着隋主的意思。

    两人回到官驿后,本想准备休息一天就赶回故国,没想道想接待的官员多次提出要向隋主辞行,官员表面答应,一定将他们的意思转达圣上,可是每一次都不见有任何动静。

    不知所以然的袁雅心里开始烦躁起来,疑惑着隋主为什么不见?决定走出官驿到市井去看看,说不定能够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走到门口却出不去。

    大门两旁站满了禁军,告诉他们外面这些天情况特殊,不允许任何人随意出去,袁雅这才明白,隋主已经将他们软禁起来。

    陈同听到这里,心里立时不痛快起来,狠声道:“岂有此理,隋国既然自称礼仪之邦,怎可限制我大陈使节的自由,这简直就是对我大陈的侮辱!”

    袁雅也不出声附和,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侮辱那么简单,而是继续说道,说他们只好继续等下去,同时一边提出抗议,又过了好些天,终于有官员出来解释说隋主这段时间国务繁忙,一刻也抽不出时间,要他们在等几日。

    没办法只好等下去,哪知一天夜晚,袁雅半夜都睡不着,便起来走走,却正好听见官驿的人在低声议论,他躲着偷听了一会,方知道隋主这些天根本不在朝中,而是早已离开京都,赶去参加伐陈的誓师大会去了。

    “那你们在回国途中,是否发现有隋军的动静?”陈同一听伐陈的誓师大会,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已不耐烦听他们是怎样回来的,而是急切地问起了隋朝军队的动向。

    “回禀万岁,在回国的途中,我们什么也没看到,还是和以往的境况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袁雅说完,眉头突然皱了几下,似乎有什么新的发现一样,接着说道:“只是我们回来的路,是由他们指定的,而且一路都有士兵护送,并不允许我们打探任何情况,我想,隋军一定有什么大的行动,否则,隋主怎么会去参加誓师大会,又严格限制我的自由。所以我恳请皇上特别留意,普天之下,只有我们大陈能与隋国分庭抗礼,如果他要发动战争,目的一定是针对我们,否则,隋主怎么会去参加誓师大会,万岁应该即刻下令,让军队做好迎战的准备。”

    陈同的心沉到了无底的深渊,再傻的人都明白隋国已经针对大陈采取了军事行动,这该怎么办呢?几位这么多年来,陈同从来就没有为战争做任何准备,他相信国强民富的大陈,是没有惹敢打它的主意的,想不到这隋主如此不识好歹。

    “好,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让我再仔细想想。你们回去休息吧。”

    主上下了驱逐令,袁雅哪怕再有千言万语,也只好把它揽在烂在心里。

    陈同这次倒是没有辜负自己的意见,他把所有的事情牵连起来,把使节听闻的情况和张贵妃的判断联系在一起,心里又突然生出对张贵妃的佩服,她不仅具有超越常人的记忆力,更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在加上她美若天仙的容貌,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陈同的心乱极了。他既担心江山的失去,虽然江山对他来说是比较模糊的概念,但他知道不管怎么样,江山是万万不能丢的,一旦丢了,想要再与美人过那种快活似神仙的日子,便再也不可能。只有保住江山,才能保住自己的美人。

    常言说得好,有备无患,还是谨慎小心为妙,想到这里,便立即命人去通知江总等人前来商谈军国大事。

    等人的滋味是难受的,尤其在面临外敌入侵的沉重压力下,陈同焦躁地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

    就在这时,施文庆和沈客卿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他俩可是皇上时刻离不开的跟屁虫,由于和皇上关系匪浅,进临春阁根本用不着事先禀报。

    他们原本是前来找皇上饮酒的,恰巧在来的路上碰见了去传唤江总的太监,一问之下,知道事情原委,认为大可没有必要弄得如临生死般紧张。

    两人的到来,立即缓解了陈同大烦躁,对于像施文庆这类朋友,陈同倒是推心置腹,用不着他们动问,就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倒出来。

    关于使节在北方的情况,陈同也毫不保留地说了一遍。

第三百六十二章 兴兵南下

    施文庆一般狎客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他们知道主子只有沉浸在一片繁荣中,才能与他们一起尽情享受人生,所以,凡是有令主子不高兴的奏疏,都是到不了陈同这里的。

    “陛下,微臣执掌中书省,掌管国内外重要机密文件,北方入侵是天大的事,可我那里却没有接到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信息,这个消息应该是子虚乌有的,陛下试想,这么大的军情,难道会没有人及时向皇上奏闻吗?”

    未等陈同做出反应,沈客卿在一旁又说道:“陛下,微臣也同意施大人的看法,微臣认为即使有,也只是北方小股敌人的骚扰,不足为虑,何况不久之前,皇上也向江防各地下达了加强战备的诏书,万岁不必多虑。”

    陈同在国家大事上是一个没有长脑子的人,两人这一说,又让他转变了态度,“两位爱卿之言,不无道理,我也正在想,我大陈如此强盛,北方应该不会与胆量挑衅。”

    正在这时,江总在太监的引领下到来,陈同心中仍有一些疑惑,于是便让江总帮助自己参谋施文庆对形势的分析。

    江总乃是朝中老臣,几十年政治上的摸爬滚打,对朝中各类人等也可说得上了如指掌,他当然知道施文庆等人的心思,很多事情瞒着皇上,其实是要保住自己所得到的荣华富贵。

    江总更知道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他曾经是太子詹士,与皇上接触的时间也最多,皇上是一个只能生活在赞歌声中的人,他和施文庆等人一样有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害怕战争。

    对于施文庆的分析,江总未置可否,他虽然知道两国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事,施文庆等人一直在蒙蔽皇上,可他更知道,皇上是容不得有人说施文庆等人坏话的,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陛下,微臣一有亦有同感,当前隋军应该不会大举侵犯,何况我大陈有飞鸟南渡的长江天险,隋军不习水战,岂敢轻易涉险,那不是自取灭亡吗?”

    陈同听罢,心里立即轻松下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几位爱卿之言,正合我意,长江天险是上天赐给我大陈的天然屏障,有它在,我们还担忧什么呢,再凶猛的敌人也会望而却步。”

    “吾皇英明!”施文庆、沈客卿立即恭维道。

    “万岁真指点江山,我大陈必定世代荣昌!”在迎合皇上心意这点上,江总岂甘落后,自己今天在朝中位高权重,荣极一时,这一切可都是拜皇上所赐,自己理所当然要为皇上歌功颂德。

    赞美之声对于陈同而言是一剂强心剂,他的情绪立即在这溢美之词中亢奋起来,所有的不愉快刹那之间烟消云散,立即通知御膳房,准备酒宴,准备好好和几位知己庆祝一番。

    只是这次宴会规模极小,只有陈同和施文庆、沈客卿、江总四人,即便如此,由于大家心意相通,所以即便没有歌舞助兴,在酒精的刺激下,都很快沉浸在对酒当歌的幸福人生中。

    陈同也真是命运的宠儿,好事一桩接着一桩,酒意尚浓,又接到张贵妃的邀请,让他晚上到结绮阁饮酒。

    陈同喜不自胜,白天由于事情耽搁,原本要和张贵妃在那锦被中互述衷肠,享受恩爱,可惜未能如愿,看来上天真是眷顾自己,今晚又是一个浪漫之夜。

    可是陈同在高兴之余,忘了自己的目的不仅是喝酒,尽管张贵妃一再提醒要少喝一点,可兴之所至,陈同哪管得住自己,把张贵妃一番好意全部发泄在了那一杯杯甘醇中。

    当侍女把他扶进那香罗帷帐内时,陈同已经醉的如一滩烂泥,什么都不知道了,更不用说去享受美人的恩惠。

    初冬的深夜,除了风声之外,什么动静也没有,静悄悄的,可是就在这静谧的深夜,在陈同香甜的睡梦中,隋国大军却悄然出发了。

    经过反复酝酿,长期的准备,隋主在祭告太庙后,任命晋王杨广,秦王杨俊,清河公杨素为行军大元帅,统帅大军,三军兵马,受杨广节制指挥,下有九十位行军总管,总兵力达到五十多万,规模空前。

    这次南征,隋主可以说深思熟虑,历经多年苦心经营,清除了边患,稳定了后方,此次出征,东起海滨,西到巴蜀,八路大军,舟楫竞相奋进,旌旗遮天蔽日,横亘连绵上千里,倾举国之力,誓要一举灭亡南陈,一统天下。

    为了协调各军的行动,杨坚还特意任命高颖这个足智多谋的亲信为晋王元帅府长史,王绍为司马,前线军中一切事务全由他们裁决。

    这两人也不负重托,几十万大军之间的相互照应和联络,以及军需供应的调拨,他们指挥得井井有条,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这是三百年来的一次壮举,自三国以来,国家就没有真正统一过,南北对峙,各地战乱纷争,老百姓饱受战争之苦,家破人亡,隋主为了实现一统天下的雄心,在大军出发之前,亲自为出征将士践行。

    隋军大举进攻的消息,闪电般传遍大江南北。大江南岸镇守的大陈诸将,迅速派出快马,将这一重大消息飞告江防指挥部。

    军情如火,童建业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勒令下属各部将领立即做好迎战准备,同时派人将消息快马报告京师。

    尚书省自接到第一份军情开始,便忙得不可开交,一份份八百里加急如飞蝗般而来,五兵尚书刘进和他的手下面对舆图,手忙脚乱地标注着隋军的进军路线。

    每一个人心里的恐慌溢于言表,慌乱的眼神,慌乱的手脚,无不表现出大家心里的不安,这里主持大局的人应该是江总,可江总的心并不在尚书省,他一心关注的是如何配皇上饮酒作诗,平时连尚书省的门槛都极少踏进。

    刘进和袁宪不敢擅自做主,可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江总,两人脸上写满焦灼。

    “袁大人,没有想到战争来的如此之快,我真担心啊!”刘进虽然没有多大能力,但还算是一个正直之人,对国家大事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啊,刘大人,我也是一样的担心,只不过隋军南下是我们早已预料之中的事,只是,皇上却不作如此想,哎,要是皇上能时刻关心国事,那该多好啊,以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我们手足无措。”

    刘进当然理解袁宪的苦衷,不仅皇上对国事漠不关心,就是他身边的人,以江总为首,谁不是在皇上面前极尽阿谀奉承之能,所以感叹道:“要是毛大人在,你我何至于如此犯难啊!”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面对如此危局,又不能做主,真让他们束手无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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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倾国红颜,天生丽质,发长七尺,光可照人,有幸结识南陈后主,宠冠六宫,无奈花痴后主寄情于饮酒赋诗,荒废朝政,致红颜命薄缘悭,一缕芳魂魂断清溪。南陈衰亡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陈衰亡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陈衰亡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