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缓兵之计
不顾性命的扑杀和抵抗在进行着,可是那粗如碗口的铁索却不是三五几下能够砸断的。
天际已经出现鱼肚白,虽然灰蒙蒙的看不清远方的景物,但江岸上那些砸铁索的身影已经影影倬倬可见。
南陈的士兵也许早有预防,他们一部分人负责抵御,一部分人专门负责用箭对付砸铁索的士兵。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铁索旁一个个士兵倒下,立即被移开,隋军像疯了一样,不顾同伴的尸体,前赴后继。
终于箭矢开始减少,随着隋军士兵的扑杀,岸上的陈朝士兵已经有人开始扔下手中的武器逃跑。
“哗啦啦·······”第一根铁索带着沉闷的声响,以万钧之力沉入到江水中,带起漫江的水花,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随即爆发出了隋军的欢呼声!
早已整装待发的杨素听闻胜利的消息,立即令水陆大军迅速向荆门进攻。
隋军得胜之师,士气大振,尤其是横锁长江的三条铁索被破除,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势如破竹的进攻,在水上如蛟龙下海,在陆上如猛虎下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中午时分便一鼓作气攻下了荆门。
正在延州坐镇的吕仲肃听闻,胜似晴天霹雳,吓得六神无主,急急召集部下商议,一面准备迎战,一面派人紧急向京师求援。
江面上,寒风阵阵,几十艘战舰陈列在瑟瑟风中,甲板上站着手持兵刃的士兵和一排排弓弩手。
吕仲肃虽然心惊,但并没有完全乱了方寸,他也是水军资深的将领,战舰有幸地排列着,只等隋军前来。
吕仲肃站立船头,不时望向上游的江面,可是却久久不见任何动静,看不见隋军战舰的影子,江面一如往日般平静。
只有自己战舰的桅杆上悬挂的旌旗不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还有闪烁着粼粼波涛的巨浪声,以及战船上互相联络的螺号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江面上,预示着一场大战的即将来临。
前去刺探的斥候带来了杨素并没有立即进军,而是在荆门修整的消息,吕仲肃心里还未松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隋军马不停蹄的进攻,在援军没有到来之前,仅凭手中的兵力根本是无法抵御的。
可是当斥候告诉他杨素有几万大军,以及上千艘战船,吕仲肃又立即不寒而栗,自己区区几千人马、几十艘战舰如何抵敌?岂不是以卵击石?
怎么办?怎么办?吕仲肃心内如焚,就在这时,忽然发现一艘悬挂着隋军旗帜的敌舰从上游漂流而来。
终于来了,吕仲肃正要下令迎战,却发现那只是一艘孤舰,并没有其它战舰跟随,吕仲肃心中疑惑。
那战舰远远的,舰上的士兵就张口大喊道:“陈军士兵们,我们要见你们的主帅。”
吕仲肃不知来者何意?但既然以礼前来,虽然是两军对垒,但也不能失了礼数,于是下令让敌舰靠近。
那敌舰似乎早就看见了挂着‘吕’字帅旗的吕仲肃所乘战舰,径直飘了过来。
两船靠近,来船上的将领抱拳问道:“将军可是吕将军?”
“正是!”吕仲肃正色道。
“末将杨军,今效力于大隋西路行军大元帅清河公杨将军麾下。”杨军作了自我介绍。
“杨将军,尔等无故犯我疆土,陷我狼尾滩,破我锁江铁索,占我荆门,尔来意欲何为?”对于侵犯的敌人,吕仲肃说气话来语气也不像见面寒暄那样温婉。
杨军对吕仲肃的责问一点也不动怒,反而觉得他的话很好笑,自古以来,征战之事哪有绝对的道理可言,胜者为王,于是答道:“吕将军此言差矣!两国交兵,你我各为其主,忠于王命,请问吕将军如果陈主有令,你敢违命不遵么?我们没有必要为彼此的错与对辩论,末将今日前来,是为了你的前程和你手下弟兄的生命。”
当看见对方只有一艘战舰前来,吕仲肃已暗中猜测应该是为劝降而来,闻言果然不出所料,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你想干什么?”
“吕将军这是明知故问,我一人前来当然不是为了和你交战,我是奉清河公之命,希望将军审时度势,看清眼前的形势,为了你手下士兵的生命,率所部弃暗投明。”
“什么,你劝我投降?杨将军,你怎么大白天说梦话!”吕仲肃哈哈一阵大笑,他虽然心悸隋军的强大,但投降这事他还真没有这种打算,何况自己手下还有几千训练有素的水军。
“吕将军何必如此固执,陈主昏聩无能,致使民怨沸腾,贤能之士不为所用,像如此庸主,吕将军死命相保,岂不是逆天而行,将军即使不为自己今后计,也该为手下将士的前途多想想,你难道忍心让他们白白送命?如果将军固执己见,我立即回去禀报,你我双方明日即便在战场上相见。”
吕仲肃在激愤之后,也很快冷静了下来,暗思:如果自己不答应,隋军必然会迅速进攻,以自己现有兵力无异于自取灭亡,不仅不能抵挡隋军,反而会落得全军覆灭的下场,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援军能够及时达到,可是派去求援的人刚刚离开,即使顺利,援军也要三天以后方能到达,怎么办呢?
吕仲肃心中取舍不下,投降绝非自己所愿,抵抗又敌强我弱。
“吕将军,请你速速拿定主意,清河公是因为素问吕将军大名,不忍加害,所以才遣末将前来说明厉害,否则,我大军早已顺江而下,玉石俱焚。”
“杨将军,此事非同小可,可否容我考虑几日?”吕仲肃实在无计可施,便想到了一个拖延之计,只要救援大军一到,便有力量与之一战。
“吕将军深明大义,我们就以两天为限如何?”杨军不疑有诈,高兴地以商量的口气说道。
“两天,这个时间似乎短了一些,杨将军应该理解我的难处,归顺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还需要说服手下众人,也需要时间准备,这样吧,我看三天时间如何?”吕仲肃故作难色。
达到了目的,杨军暗道:这多一天和少一天并没有多大关系,何况他手下就是这点力量,他已经是走投无路的人,清河公之所以止军不前,派自己来劝降,也正是看清了这点,这样不仅也减少士兵的伤亡,而且更能影响陈朝士兵的信心,瓦解他们的斗志。
“好吧,就依吕将军所言,三天后我再来。只是将军一定要言而有信。”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不遵之道理,将军尽管放心,到时我恭迎将军。”吕仲肃急忙表示自己的决心。
杨军得意而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 援军投降
吕仲肃要做的事就是等待,他多希望那八百里加急半日之间就能到达京师,多希望皇上看到告急文书,能够立即派大军前来援助。
吕仲肃也曾想到过向周边的州郡求救,但他更知道那是徒然,与自己相邻的几个地方,那些为官者不仅只贪图一己之私,更是个个胆小怯战,根本不会伸出援手。
可是整整一天过去了,还不见任何音信,吕仲肃如坐针毡,如果援军不能及时赶到,哪怕拼却性命,延州也不能保住,自己和几千将士的性命且不说,隋军更是能长驱直入,兵必京师。
吕仲肃放心不下,不断派出斥候,窥探杨素大军的动向。
好在杨素自认为延州已经是送进嘴里的肉,根本不用担心会吐出来,加上对山穷水尽的吕仲肃的承诺深信不疑,并没有任何动静。
吕仲肃稍安,直到第二天午后终于盼来了消息,陈主已经拍裴绍率领一万军队,紧急驰援,大军已经到达河东郡,正等待听候调遣。
虽然是杯水车薪,也令吕仲肃着实高兴了一阵,立即修书一封,令其驻防宜都。
裴绍接到命令后,满口答应一定遵令行事,在信使刚要转身离去,裴绍突然想起了什么,喝住信使,问道:“不知杨素带有多少军马?”
“禀告将军,杨素水陆大军,共计十万,大小战舰共计一千五百多艘。”信使如实禀告道。
“那么吕将军驻守在延州的部队有多少?”
“现在水陆两军不到五千人,战舰不到五十艘。”
裴绍一听,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一万人们,怎么抵挡隋军?但还是勉作镇定,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吕将军,我一定在明天凌晨感到宜都郡。”
信使刚一离去,裴绍手下众将便立即窃窃私语起来,脸上尽是愤愤不平之色。
“宜都郡江面宽阔,江水平缓,怎么阻击敌人?”
“吕仲肃这是存心要借敌人之手,灭掉我们,我军原来疲惫,却把我们放在延州的最前沿,为他作挡箭牌。”
“敌众我寡,我区区一万人马,怎么能抵挡隋军十万大军,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下面的议论声,听在裴绍耳里,喜在心里,他本是一个无赖,因为与孔宣是同乡,靠巴结孔宣谋得了一个军职,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在京城的安乐窝里美酒美人正欢娱,却接到命令,让他领兵来援救延州。
大家的埋怨和指责,正和裴绍心意,他才不想这样白白送死。
“诸位,不要再争论了。”毕竟是主将,他的话立即产生了效果,众人打住话头,愣愣地看着裴绍,希望他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裴绍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似下定了决心:“诸位将军,马上回去,集合队伍,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宜都郡!”
“裴将军······”
有人壮着胆子,想要说什么,却被裴绍打断:“执行!”
军令如山,众人虽有不满之色,却也只好心事重重的走出中军大帐,各自回去部署。
裴绍果然没有对吕仲肃失信,第三天凌晨,便越过延州,赶到宜都郡。
援军的到来,给原来驻守延州的官兵以极大鼓舞,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与隋军再较高下。
吕仲肃正与部将商议迎敌之事,得知裴绍率所部赶到宜都的消息,心情异常喜悦,想到自己缓兵之计终于成功,等到隋军来受降的时候,再打它个措手不及,一定能让隋军后悔不已。
可是吕仲肃还没来得及尽情享受自己计谋得逞的快乐,他的侄子吕铁却乘着一艘小船,匆匆赶来。
“禀将军,大事不好,裴绍率领全部人投降了隋军!”
“什么?”吕仲肃大惊失色,脸上的肌肉一阵痛苦的扭曲。
过了好一阵,吕仲肃才稍稍缓过气来,问道:“情况可否属实?”
“千真万确,宜都郡已被隋军占领。”
“哼!”吕仲肃一拳重重砸在案几上,两眼喷着怒火,看着图上距离延州只有咫尺之遥的宜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是什么援军?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将军,我们是否再次派人入京,禀明情况,请皇上重新派军援助?”部将试探着问道。
“哎······来不及了。”吕仲肃长叹道,英雄末路似乎让他瞬间苍老了许多。
“将军,我们是否可以向附近的州郡请求支援?”吕铁说道。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吕铁,你和潘将军速速赶往蜀城和公安,请求顾觉、陈记派兵支援,力保延州,夺回荆门!”
“是!”两人领命而去。
但上午过后,两人却带来了相同的消息,顾觉、陈记都以自己本部兵微将寡为由,说自己要坚守城池,不敢分兵,拒绝西上。
吕仲肃如临深渊,独自登上甲板,看着周围的战舰,看着那一张张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刚毅的面庞,心中估算着杨军到来的时间。
杨军倒是个守时之人,刚到约定的时间,他就乘坐一艘小船从上游飘荡下来。
“吕将军,我特来恭迎将军弃暗投明。”
“杨将军,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是裴绍!”吕仲肃正色道。
“吕将军,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岂是大丈夫所为?”杨军没想到那天信誓旦旦的吕仲肃怎么会突然改变态度。
“哈哈,我乃大陈将军,受皇上隆恩,当以死报效国家,这才是大丈夫本色,岂肯屈节于尔等!”
吕仲肃说道,回顾众将士,朗声道:“国家有难,我等理应效命疆场,誓死保卫延州,夺回荆门!”
“保卫延州!夺回荆门!”战舰上的将士齐声呐喊道,声音震破苍穹,震荡得江水涌起波涛,发出愤怒的咆哮。
杨军见再劝也是徒然,只好灰溜溜地回走。
杨素其实在听到吕仲肃要三天的时间准备后,就心中犯疑,估计吕仲肃在暗中搞鬼,当裴绍领兵到宜都,杨素立即明白吕仲肃是在施缓兵之计。
得知确切消息后,杨素立即率领近两百艘大小战舰,列成战斗队形,浩浩荡荡顺江而下。
舰队的最前边是一千多人的突击队,乘坐四艘五牙舰船,每舰的甲板上都固定着数十根桅杆,主要用于向对方舰船抛掷各类武器。
甲板的边沿站着弯弓搭箭的射手,一个个弓满弦,怒目而视,随时准备将手中的利箭射向敌人。
第三百八十章 进攻京口
一方因蒙受欺骗而燃起怒火,要用烈焰来焚毁心中的屈辱;一方因誓死捍卫国土而激起豪情,要用生命来维护军人的尊严。
两军渐渐靠近,训练有素的士兵在令旗指挥下,松动了手中的弓弦。
“嗖!嗖!嗖!”急促而有力的箭羽声划破长空,紧接着便有不断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是显示势力的时刻,没有任何投机取巧,两军一交战,隋军便占了上风,他们的射手个个技艺精湛,既能准确地射中目标,同时在对方箭羽下还能及时用盾牌防卫,而大陈士兵不仅箭矢的准确度差,而且除了躲闪外,手中并没有其它可用于防卫的东西。
站在大船上的杨素,一看己方占据上风,立即挥动手中的令旗,发出冲锋的信号。
那排在最前面的几艘五牙战舰,立即迅猛地朝大陈前沿的舰队冲去。
不一会儿,已有好几艘大陈水军的舰船被砸沉,已有隋军士兵跃上大陈的舰船。
吕仲肃的士兵哪能抵挡得住,看着士兵纷纷倒在敌人的钢刀下,吕仲肃见大势已去,跳进水中,逃命而去,大陈的延州防线又被突破了。
驻守蜀城的顾觉和驻防公安的陈记听闻延州沦陷,急忙率领人马仓皇后退,于是自巴陵以东,再没有敢于据守抵抗的陈朝军队。
大陈水军都督周罗睺,负责监督巴峡一带的沿江军事防务,隋朝中路大军行军大元帅杨俊,督率十多万大军驻扎在汉口,相持了一月有余,终不能向前推进,但由于吕仲肃的失败,使周罗睺立即感受到了上游隋军的威胁。
而在此期间,隋朝吴州总管贺若弼则早做好了渡江的准备,他很早就开始为了麻痹陈朝军队在做积极准备,他把军中一些老马统统卖掉,同时还把几十艘破旧的战船也卖掉,当大陈的斥候前来侦探时,便误以为中原根本没有好的舰船,隋军要想进攻,绝非短期内的事,因而便松懈了斗志。
贺若弼还让换防的军士,每到交接的时候,大举旗帜,将营房帐幕遍布于田野,大声喧嚣,起初,大陈还以为是北方要进攻,可是久而久之,大家都习以为常,认定是北方故作玄虚,装神弄鬼,便不以为然起来。
贺若弼因此并没有遇到任何有效的阻挡,便顺利渡过了长江,率领军队向京口进发。
京口距离大陈的都城也就两百里左右的距离,虽然城池不大,但却是大陈的军事要塞,护城河见得又宽又深,城墙则由一块块大青石彻成,更是固若金汤。
此时贺若弼手下只有不足一万人,面对这样坚固的城池,要想强攻,根本没有胜算的可能。
“来护儿,你去叫阵。”贺若弼想了一下,决定通过短兵相接的方式。了解一下大陈军队的实力。
“贺将军且慢!”就在这时,一起快马直向中军大帐飞奔而来。
“张将军,你怎么来了?”贺若弼疑惑地看着张须陀,不解地问道。
“大元帅让我来传达军令!”
“大元帅早已对军令三令五申,我一直牢记在心,我看大元帅过于担心了。”贺若弼笑道。
张须陀可不管这些,神色庄重地说道:“大元帅令:凡我大军所到之处,不许烧杀掳掠;不许偷盗;不许醺酒;不许······”
“张将军,请你转告元帅,让他放心,我所带之兵令行禁止,绝没有任何人敢违抗!”贺若弼虽然不耐烦听那些絮叨,但还是耐心地直到张须陀把那些军令一条条说完后,才表明自己的态度。
张须陀眼里闪过狡黠,说道:“我固然对贺将军深信不疑,更相信将军治军有方,但元帅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是元帅给将军的亲笔信,将军且仔细看来,看完后立即烧掉。”
贺若弼看完,嘴角立即浮现出笑意,原来张须陀并不是传达什么军令的,而是专为这封信而来,便一边将信烧毁,一边笑道:“晋王之意,我已铭记,绝不负晋王之意。”
送走张须陀后,贺若弼接着吩咐:“来护儿,你依然按照我刚才的吩咐去叫阵,宋副将,你去给我准备一艘小船和两个水性的士兵。”
对于贺若弼后面半截话,尽管大家都不知其要干什么,但主将的话就是军令。
“遵令!”来护儿一抱拳你,转身向帐外而去。
“末将这就去准备。”宋副将也朗声应答道。
来护儿叫阵的时候,刺史黄恪正在府中大宴宾客,京口城内稍微有些脸面的人物统统在被邀之列,在美酒佳肴中,欣赏着歌姬缠绵的歌声和舞姬优美的身段。
正当大家兴致盎然,哨兵却不识时务的前来打扰了这和谐的气氛:“报——隋军总管贺若弼率军渡过长江,已经占领江边要塞。”
这话就是晴天霹雳,有人已经吓得手中的酒杯都落在了地上,就连碰触地上发出的脆响也恍若未闻。
黄恪毕竟是刺史,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但却信心满满地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过来就过来吧,我京口城墙坚固,加有宽敞的护城河。贺若弼本事再高,难道他还能飞过护城河?”
“除非他长出翅膀来,要想飞过来给黄大人加一盘美味。”真是上行下效,皇上陈同身边有一帮善于吹捧的人,就连刺史身边也紧跟潮流。
好话总是会让人高兴,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笑声未止,哨兵又飞奔进来:“报——隋军城外叫阵。”
黄恪是个文官,早已习惯于在国泰民安中作威作福,哪曾对战争的残酷有一丝一毫的了解,闻听隋军已到城外,两腿颤栗着,差点瘫软下去。
“各位大人,你们有何破敌良策?”黄恪强自镇定能够,依然掩饰不了心中的颤抖和害怕。
副将刘勇是武将,还有三分豪之气未退,首先站了出来:“黄大人勿要担忧,隋军胆敢对我大陈大军压境,我们一定要给他最严厉的教训,他们虽然渡过了长江,感到了京口,也不足为虑。隋军一路远来,已是疲惫之师,我们正好以逸待劳,乘他们还没有缓过气来,末将愿意请命出战,杀杀他们的锐气!”
听说有人自愿为自己分忧解难,黄恪一颗心稍微轻松了一下,赞许道:“刘将军,我素知你勇冠三军,是我大陈的虎将,本帅令你带本部人马立即出战。
“得令!”刘勇转身坚定地迈出营帐。
当他打开城门,在一片呐喊声中,隋军早已等候在护城河的另一边,严阵以待。
几千人的方队整齐地排列着,大大小小的战旗在寒风中舒展着快冻僵的身体,当中一员大将,威风凛凛,坐下战马也因激动而不时发出唏嘘声
第三百八十一章 妙计破京口
刘勇见敌阵中那员领兵将领,身材魁梧,头戴亮银盔,身着素银甲,胯下一匹照夜狮子,昂着头跃跃欲试,手里斜提着一杆方天戟,剑眉倒立,面色冷峻,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冷笑,双目寒光爆射,先自胆怯了三分。
但既然自告奋勇出战,临阵之时,哪还有退缩之理,不战而退,恐怕自己今后便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刘勇为自个儿壮了一下胆,勒着马缰,故作虎威的喝道:“来者何人?”
来护儿身经百战,一杆方天画戟驰骋疆场,不知浸染了多少敌人的鲜血,哪曾把刘勇放在眼里,听对方的声音便知对方底气不足,因为故意激怒道:“爷爷我乃是大元帅晋王杨广帐下行军总管来护儿,今奉命前来接管京口,尔等无知鼠辈还不速速让出道来,免得耽误了爷爷的大事。”
利用也是有血性的男人,怎么能忍受这种侮辱,也冷笑道:“想要接管京口,先问问刘某手中这杆槊答不答应!”
来护儿更不打话,双胯一用力,那坐下战马深懂人性,扬开四蹄,直奔刘勇。
刘勇也不含糊,也催动战马迎上前去。
来护儿别看生得一副生猛像,其实他粗中有细,临阵经验又极其丰富,两人你来我往十多个回合后,刘勇的软肋已被来护儿发现。
就在两匹马交错而过的瞬间,来护儿手中方天画戟猛地往下一压,正刺中刘勇的左大腿。
几乎就在画戟刺中刘勇的同时,来护儿毫不犹豫地又猛地用力往上一挑,直接把刘勇挑落马下。
在城楼上撩阵观战的另一个将领急忙下令鸣金收兵,大陈士兵听到信号,急忙慌不择路地向城门蜂拥而回,来护儿手中画戟一挥,隋军在一片喊杀声中立即扑将过去。
守护城门的士兵眼看形势危急,等不及自己的士兵完全冲过吊桥,便转动辘轳,将吊桥拉起,同时关闭了城门。
那些脚步稍慢的士兵于是纷纷被赶进了护城河,就像往锅里下饺子一样。
就在来护儿与刘勇交战的时候,贺若弼则带着两名士兵,驾着一叶小舟,悄悄到达了京口城外的一处几乎被人遗忘的偏僻角落。
原来这里草木掩映下,居然有一条暗渠,直通城内。
“这暗渠可惜窄了些,连小船都无法通过。”贺若弼在经过一番查看后,遗憾地说道。
这可是晋王暗中专门派张须陀以饬令军纪为由,悄悄送给自己的机密,贺若弼暗想晋王如此重视,肯定这暗渠还别有奥秘,于是让熟悉水性的士兵潜入渠水中进一步查看。
果然不负贺若弼所望,士兵回来报告说从这里下去,可以直到不到一里之地的京口东北大门。
贺若弼大喜,立即返回,这京口城墙再坚固,只要多派出一些水性好的士兵潜入暗渠,就能一举夺下东北大门。
只是此时天色尚早,形此等偷袭之事,务必要等到天黑,借助夜色掩护,更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
贺若弼回到军中,真是双喜临门,不仅来护儿取得了首战京口的胜利,更可喜的是晋王送来的大礼,会让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攻下京口。
贺若弼忙着调兵谴将,京口刺史府里则在焦急地等待着城外的消息。
黄昏说来就来,当听到斥候报告说隋军向后退去的消息,黄恪长长松了一口悬吊在喉咙里的气。
“看来隋军要想打进京口,只能是痴人做梦,只要我们不出战,必定固弱金汤,我们接着喝酒,压压惊。”
觥筹交错中,美酒溢出的香味和打着酒饱嗝时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交汇在一起,弥漫着刺史府,轻歌曼舞中,那些舞姬在一双双朦胧的醉眼中恰如一朵朵充满诱惑的正在盛开的罂粟花,那样娇艳欲滴。
白天的惊吓需要酒精来麻醉,精神的空虚需要肉体来充实,只有在这意识混乱的时刻,人们才再也用不着假装道貌岸然,假装正人君子,他们需要宣泄,哪怕这只是一种机械的宣泄。
当然宣泄之后便是肉体和精神的空虚,那些舞姬于是被他们搂进怀里,于是更需要美酒来助兴。
“来人······上酒······”黄恪努力想控制着舌头的灵活,但始终还是没能如愿。
好在侍者能从他的嘴型分辨出他想要的东西,于是,一坛坛美酒又被启开封盖。
酒酣耳热之际,本是尽情挥发人性的时刻,可不合时宜的士兵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前来打扰。
“报———东北城门被隋军攻破,隋军正往府衙而来。”
黄恪的酒意被丢进冰窟里还醒得快,他努力回想着刚才士兵的话,确信自己并没有听错,赫然道:“不······不可能,护城河那么宽,城墙那么坚固,他们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酒攻进来了。”
在座的那些领军将领,本能地想要站起来,可是究竟已经将他们全身的力气融化,双腿已经失去了力道,支撑不起身子。
“你不要在这里造谣生事,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一定是城中百姓趁乱闹事,你快去来人把他们镇压下去。”
黄恪急昏了头,居然下令让一个报信之人去带领军队弹压,这样的话恐怕也只有他才说得出来。
那个士兵也真听话,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知道和一群醉汉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便顺着其意,答应一声后转身跑出了府衙,刚跨出府衙大门,自己身上那身盔甲已经脱去,钻进了附近一家百姓家里。
那士兵走后不久,便听见府衙外一片嘈杂之声,黄恪端着酒杯,也不知道酒往哪里送,喘着粗气,狠狠地一拍面前的案几,狠声道:“来人,谁在外面吵闹,给我抓起来!”
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他,因为府衙内仆从早就跑完了。
“不用抓,我送上门来了!”随着一声爆喝,大厅门被人‘砰’一声踹开,来护儿领着一对隋军士兵出现在门口。
黄恪定睛一看,还好,他还认得清人,可是他的脸色却像死灰,本能地去抓斜放在案几旁的宝剑,想要自卫,可那宝剑就是不听话,似乎黏在了案几上一样,总是拿不动。
昔日威风八面的刺史一下子变成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瘫软在地上,其它官员也紧跟着瑟瑟着身子,在大厅中跪下一大片。
来护儿笑了,以胜利者的姿态,让他的士兵去把这些已经丧失了骨气的人扶起来,他要对他们以礼相待,借此造成政治上的影响。
第三百八十二章 歌舞升平
隋军大兵压境,情势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而南陈皇宫内,临春阁、结绮阁、望仙阁却依然在轮番举行歌舞宴会。
陈同对于兵部以及戌边将领多次汇报军情,早已心生厌倦,尤其是长江下游,几乎和以往一样平静,他觉得那只不过是隋军在上游的小小骚扰,根本危及不到京城,所以照常同张贵妃等饮酒吟诗作乐。
他身边那一众谗臣,为贪图一时的享乐,只知如何歌颂天下太平,寸步不离陈同左右,只是内心深处对未来的恐惧,却让他们很难在歌舞盛宴上像以往那样才思敏捷。
陈同见大家很难拿得出华丽的佳句,他就搬出他最为得意的《玉树后庭花》,尽管早已是陈词滥调,但后主每每都是深深地自我陶醉,沉浸于自己创设的意境中,加上男男女女随声附和,更让他觉得那是千古绝唱。
一天午后,刘进和袁宪又走进景阳宫,正好碰见太监顾安从里面走出来,便询问皇上在哪里。
顾安是自小跟随皇上的太监,尽管觉得皇上有些事做得不妥当,但是却明白自己的身份,见两人前来,肯定又是为了军情,摇头叹了一口气,告诉他们说皇上正在结绮阁和众人吟诗观舞。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万岁怎么还有如此闲情!”袁宪不满地嘀咕道。
“顾公公,请你进去禀告万岁,我和袁大人有急事求见。”刘进稍微沉得住气一点,抱拳向顾安施礼道。
“两位大人既然有急事,我也不必去请示,就请两位直接随我去见皇上吧。”按照规矩,两人是要在外面等候消息的,可顾安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太监,只要他乐意,他即使未经皇上许可把人带进去,也不会遭到皇上的责怪。
两人跟着顾安来到结绮阁的大厅外,顾安示意两人稍作等待,自己则径直走进去。
陈同正陶醉在自己创作的《后庭花》中,顾安蹑手蹑脚地轻轻来到他身旁,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皇上,袁宪、刘进两位大人求见。”
陈同被酒精染红的脸上立即罩上一层寒霜,手中的酒杯“咣”地一声重重放在案几上,吓得顾安都心里一跳,急忙后退了两步。
“让他两进来!”陈同没好气地说道,这两个人的名字实在让他不愉快,每一次见到他们,不是规劝自己要理朝政,就是说什么国家情势危急。
“是,遵旨。”顾安急忙转身退出,还不时用衣袖擦拭一下额头的汗水。
见顾安如此惊慌的神色,袁宪心里一阵凄然,但没想到顾安却带来了皇上允许他们觐见的旨意。
宽敞的大厅内,一群穿红戴绿的年轻女子正踏着音乐的节奏,欢快地舞蹈着,那些陪同皇上观舞的众宾客,正频频举杯,谁也不在意袁宪和刘进的到来。
两人向皇上施礼问安,便把长江上游近段时间的战况一一道出。
“不要说啦!”话未说完,陈同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两人,‘砰’地一声把酒樽狠狠摔在了地上。
众人惊愕,就连那些舞女也停下了舞姿,楞在舞池中央,不知所措。好在江总知道皇上的雅兴已被打扰,不断挥手让众舞女退下,她们才惊慌地奔散而去。
陈同这时已经离开座位,背负着双手,急躁地踱来踱去,他不是不知道上游的情势,只是他不愿意去考虑,更不知道如何应对,尤其是一些宗室王爷,竟然也做出背叛朝廷的事,更是让他不知何人还可以信任。
江总知道皇上的心思,走过去劝解道:“皇上,请你千万不要过于担心,要保重龙体,长江上游的战事仅仅是开始,我方有点小小的失利是正常的事,并不能影响整个大局,至于有人居然背主投敌,也请你不必懊恼,常言说,人各有志,岂能勉强,我想那些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江大人,此话不妥!”袁宪是个性急之人,见江总把事情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出声说道:“长江上游已经丢失了大片国土,隋军正顺江而下,声势浩大,中游和下游的隋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随时准备配合上游敌军的侵犯,我朝已经面临四面楚歌,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紧急调集大军,阻止上游敌人继续前进,才能使局势不致进一步恶化。”
陈同焦灼地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见一众狎客都低头不语,又扫了在座的众妃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张贵妃身上。
对于这类军国大事,那些妃嫔是不敢轻易发言的,但唯有张贵妃例外。张贵妃由于得到皇上专宠,皇上在处理奏折时,时时相伴在他身边,由于她天资聪颖,对什么东西不仅一看就明白,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主张,所以一直以来,皇上又些疑难之事,便往往会征求张贵妃的意见。
张贵妃认真地倾听着袁宪的汇报,捕捉着关键的信号,暗暗分析着形势,已经对局势有了大体的了解,只是当着这众人之面,自己不好公开干预朝政,便一直隐忍不发。
现在皇上已经把目光锁定住了自己,显然是要她拿主意,这可是皇上的意思,不是她非要参政,任何人都找不到话挑剔。
张贵妃欠身离座,心中已有腹稿,走到皇上面前,飘飘下拜,轻启朱唇:“皇上,依臣妾拙见,军情急如火,一刻也不能耽搁,正如袁大人所言,隋朝狼子野心,此次倾举国之力,誓要与我大陈一决雌雄,我们决不能疏忽大意,应处处小心谨慎,皇上应该下令全国做好战争准备,同时运筹帷幄,调集军队,支援各地,决不能再让隋军越雷池一步。”
袁宪想不到张贵妃会这样支持自己,向张贵妃投来感激的目光。
爱妃的话对于陈同来说,顿觉有了良策,便转头看向江总:“江大人,请你代朕拟诏,就按袁大人和贵妃娘娘的意见办。”
这次袁宪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里特别高兴,在告辞离去之时,再一次对张贵妃千恩万谢。
诏书既下,似乎天下便因此而太平无事,陈同的心情立时便好转了起来,坐在御座上,笑哈哈地环顾着他的爱妃和近臣,若无其事地说道:“谁人不知紫气东来,王气在此地,自我大陈立国以来,虽时时遭到敌人觊觎,但我既已占据天时,有上天的眷顾,那些曾经妄图侵犯我大陈的,无一不是铩羽而归,现在隋主不识天机,逆天而行,即使有百万大军,又能奈我何!”
施文庆这时急忙施展起自己的口才,附和着说道:“万岁乃是当今真龙天子,受上天之托,来管理万民,任何敌人想要侵犯我们,都是违背天意的,必定会遭到上天的重责,隋主妄想犯我疆土,恰如蚍蜉撼树,谈何容易,何况我们还有飞鸟南渡的天堑,作为屏障,我大陈必定世代荣昌。”
“好!说的好!”陈同在赞美声中开怀畅饮,早已把烦恼抛诸脑后。就连刚刚还在思虑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似乎大陈正是太平盛世,根本没有强敌入侵这回事。
第三百八十三章 忘拆告急信
时间在纸醉金迷中悄然流逝,转眼已经来到正月初一,陈朝照例举行了隆重的元旦朝会,只是这天不像往年,天气清明,甚至春阳暖暖,陈同在朝会百官时,居然大雾弥漫,近在咫尺也不能完全看清事物,整个太极殿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不得不大白天的点上满殿的蜡烛。
浑浊的空气吸进鼻孔中,味道怪怪的,让人感到胸闷气短,陈同好不容易坚持到朝会结束,急忙在太监顾安的搀扶下,直奔结绮阁。
今天是个好日子,是新年的第一天,张贵妃早已在结绮阁准备了丰盛的宴席,见皇上急急归来,忙令宫娥摆上酒宴。
由于是小型聚会,所以酒宴设在小客厅里,这次是家庭聚会,张贵妃历来做人八面玲珑,在这样的日子,当然要与众姐妹分享快乐。
孔贵嫔等平日深得皇上宠爱的,都一一被邀请在内,一阵环佩叮当声中,小客厅里也是百花齐放。
当下开怀畅饮,陈同在诸多妻妾的美目流盼中,早已将朝会时的郁闷一扫而光,更没有仔细去想想那怪异的天气。
沉浸在温馨和甜蜜中,嫔妃们轮流向自己这位生命中的贵主把盏敬酒,不一会儿,陈同已被灌得头重脚轻。
她们之中,为了讨皇上欢心,谁不极尽柔媚,莺声燕语中,陈同只感到晕晕乎乎,如坠云层,唯独张贵妃不时劝皇上少饮几杯,但正兴致浓厚的陈同哪里听得进去,不但不能自我克制,还硬拉着张贵妃陪他同饮。
张贵妃当然不能公开拂逆皇上的美意,更要给自己的姐妹面子,只得勉强奉陪,虽然也多贪了几杯,但依然头脑清醒。
陈同则不同,还没将每人的好意一一领受完,就已经烂醉如泥,瘫软在座位上,鼻孔中甚至发出了鼾声。
原想乐上半天的众嫔妃,开始为自己一味劝酒而有些后悔,皇上醉得不省人事,呆在这里也就没有了乐趣,即使使劲千般手段,也不能让皇上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便相继起身离席。
只有张贵妃和她的贴身宫女,守着一动不能动的皇上。好在她们虽然是弱质女子,服侍醉酒的皇上早已习以为常,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并没有费多大力,便把皇上扶到了张贵妃的卧室躺下。
时值正午,张贵妃还在忙碌找招呼侍女一会儿给皇上端上醒酒汤,一会儿给皇上热敷一下,刚好负责采石一带防务的大将军徐子健,发现隋军贺若弼和韩擒虎都在调动大军,往采石逼近,凭他手中的军力,根本无法与两路大军相抗,十万火急,刻不容缓,所以立即修书向皇上告急求援。
张贵妃恰好收到这份告急文书,但当时正忙于照料酩酊大醉的陈同,来不及拆开看里面的详情,而是随手将奏疏塞在了枕头下。
直到黄昏,个宫殿都已经点上了灯烛,陈同才从沉醉中渐渐苏醒过来,张贵妃又忙着招呼众人为他洗漱,穿戴打扮,而且皇上已经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醒来,直感觉肚子空落落的,饿得隐隐作痛,好在张贵妃早已算着这一点,御膳房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准备了皇上最喜欢吃的几样菜肴,随时都可以满足皇上皇上的需要。
陈同大醉初醒,饥饿的肚子让他吃起来比往日格外香甜可口,直感觉到这是他一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晚餐。
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美人,丹田深处一股热浪开始窜向全身,充实的肚子更是让他感觉全身有无限力量,陈同贪婪地把张贵妃抱到了床上。那百看不厌的美妙的姿色和她那柔嫩的肌肤融化着他,人间那种独特的奇妙感觉涌遍着全身,让陈同认为最大的幸福就是能拥有张贵妃这样令人神魂颠倒的女人。
疯狂的享乐过后,带来的是一身的疲乏,张贵妃也累了,甚至比陈同更感到疲惫,每次和他在一起,她都要使尽各种手段去承欢,对于服侍皇上,要让皇上得到与众不同的愉悦,对张贵妃来说,不仅是体力的付出,也是精神的付出。
陈同别看是至尊无比的皇上,但每次和张贵妃极尽恩爱后,更像一个大男孩,每次都会把自己的头靠在张贵妃的臂弯里,闻着美人身上的香味,方能入睡。
她和他交叠在一起,不一会儿双双便进入了梦乡,可是张贵妃却忘记了枕头下那封还没有拆阅的告急文书。
而就在当天夜里,韩擒虎亲率五百虎贲,趁大陈举国上下沉浸在元日的欢庆中,从横江浦偷渡采石。
徐子建虽然时刻提防,但手中兵力捉襟见肘,巡逻守夜的人根本不能无空隙的监控敌方行动,韩擒虎偷袭计划终告成功。
而当采石危急时刻,手中更派不出一兵一卒援助,隋军非常顺利地攻陷了这个距离京城不足百里的咽喉要地。
第二天,徐子建一大早便再次携带告急文书,飞驰京师,向陈同禀明情况,陈同一听,呆若木鸡,即使他不关心军国大事,但近在咫尺的战略要地采石的沦陷,对于警示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
“徐子建,你怎么才想起来禀报,难道你不知道采石的重要性吗?为何不提前来禀报,朕也好派军驰援!”
这番怒斥,倒让徐子建楞在当场,昨天不是给皇上送来了告急信吗?皇上怎么还责怪我不事先禀报/
“万岁陛下,采石乃我京畿要地,微臣岂有不知之理,也从不敢稍有懈怠,唯恐衣物军情,微臣昨日曾派樊毅将军亲自向陛下送呈告急文书,希望陛下紧急派军援救,可不见回音,末将手下兵力实在有限,无力抵挡隋军的进攻,采石之失,末将自当承担一切责任,请陛下责罚!”
徐子建一面为自己申辩,并不是由于自己的疏忽而丢失要地,但同时也勇敢地承担了责任。
陈同一听,心中疑惑,徐子建的求救信既然已经送来了,自己怎么没有看到呢?问题出在哪里?
陈同偷看了旁边的宠妃一眼,只见她一只小手不停地向自己偷偷示意,那张脸儿也是那么青一阵白一阵,显得极其焦灼和不自然,忽然明白这事与她有关,然当着徐子建的面,又不好祥问究竟,只好暂时忍下一口气,也不好追究徐子建的责任。
但采石失守,等于京师门户洞开,陈同实在坐不住,都已经火烧眉毛了,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不闻不问,否则,这个宝座恐怕要不了几天就不再属于自己。
“徐将军,朕赦你无罪,你先下去,朕和尚书省商议后,立即给你派兵,夺回采石。”
“谢万岁隆恩,末将一定戴罪立功,只要陛下能派给我军队,末将誓死夺回采石,捍卫京师,绝不容敌人觊觎。”
徐子建没想到这次皇上会如此英明,心内稍安,急忙表白自己的决心。
第三百八十四章 战守不定
张贵妃怀着忐忑不安和后悔不迭的心情陪陈同回到卧室,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封书信,小心翼翼地递给丈夫。
陈同不声不响地接过奏疏,只是无力地摇了一下头,便随手扔在一边,并未拆阅,毕竟事已至此,再看也是多此一举,要是这样的大事落在别人身上,他恐怕早在殿上就已经下令严办了,可是做错事的是自己的心肝宝贝,昨夜缠绵的余香还在自己呼吸中萦绕,怎么忍心责罚呢?
现在最令陈同焦灼不安的是,他已经实实在在体味到了危机的迫近,再不断然采取措施,京师不保,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尽头。
陈同急令顾安传旨,宣众大臣,共议大事。
最先赶来的是江总,江总也是陈同最信任的大臣,可是江总却也是一个顺着皇上意思办事的人,并没有任何主见。
可是陈同偏偏看不到这一点,在和江总经过一番私下的沟通后,虽然明理是宣召众人共议,但他却已经轻率地做出了决定。
说是议事,大家到来后却只是听到了皇上的一纸诏书,任命童建业、樊毅、鲁光达为都督,并派司马消难和施文庆为监军,同时下令重赏,征发僧、尼服役。
但战争的颓势既已造成,哪能轻易遏止,何况大陈并没有能够力挽狂澜之人,韩擒虎攻占采石后,立即加固工事,巩固防御,徐子建虽然等到了皇上的援军,也拼命攻打,但不仅徒劳无功,而且部下损失惨重,自己也落得个单人单骑逃命的下场。
韩擒虎随即率军又攻占南豫州等地,大陈军队有的投降,有的被俘,京师周围各地不断失陷,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入京师,陈同和他手下的一班卿臣如热锅上的蚂蚁,火烧火燎,急得团团乱转。
倒是童建业还有几分见识,进宫禀报皇上道:“陛下,隋军虽然攻占了京师周围许多要地,但他们立足未稳,而且沿途遭到我军队的奋力阻击,隋军已呈疲惫之态,我若趁此时调动戌守京师的大军,对隋军加以反击,一定能夺回京师周围要地,确保京师安全。”
“童将军,京师虽有十万大军,但京师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怎么可以轻易调动一兵一卒,那样京城岂不成了一座空城,如事有不测,那该如何,爱卿此策并非良谋,万万不可行!”陈同断然拒绝了童建业。
“万岁,微臣认为童将军此策乃是当今唯一的良策,我京师被困,四面楚歌,只有扫清京城外围的威胁,城内的安全才能得以保障。”刘进在一旁说道。
“陛下,这是最好的战机,如果等隋军缓过气来,我等······”童建业再次陈述厉害,可是他的话却被陈同不耐烦地打断。
“你们不要再讲啦!朕说不行就是不行!”
童建业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求战不成,这对于一个将军来说,眼睁睁看着敌人侵占自己的国土,在自己的土地上休养生息,积蓄力量,最后对自己致命一击,那是多么难受。
强忍着内心的苦痛和屈辱,大家谁也不再出言。
然而沉默并不能阻止江上、岸上一个个御敌不利的坏消息,贺若弼、韩擒虎在大军渐渐从南北,将建康城包围了起来。
陈同一连几天,不断接到警报,就连一个安稳觉都已经睡不成,岌岌可危的形势让他再也顾不上饮酒吟诗,他把江总、袁宪、刘进等召进宫中,紧急部署保卫京师的最后战斗。
隋、陈两军决战的架势似乎拉开了,但是大陈军队并没有主动寻找战机,出击侵犯之敌。
陈同的情绪日益低落,几乎不再见什么人,而是整天呆在景阳宫里唉声叹息,就连他身旁一向多有主见的张贵妃也无所适从,因为现在的皇上,连她的话也置若罔闻,而其她嫔妃则更不用说了,只能陪着主子以泪洗面。
所有军情方面的事情,被施文庆一手包办,施文庆非常清楚,自己在前方将士心目中是什么地位,他们都恨不得食自己的肉寝自己的皮,在这个关键时刻,心中自然就更多了许多想法,尤其担心将来他们有了功勋对自己不利。
所以施文庆极尽自己如簧的巧舌,不时在皇上耳边煽风点火:“皇上,你是自古以来最善良的君主,一直以仁义待人,从不对任何人存有疑心,但此时此刻,皇上你一定要头脑清醒,前线那些将士平日多有不满之言,在此危难时刻,他们一定会为自己打算,我们可不能完全信任他们呀!”
再有主见的人都经不起舆论的不断灌输,何况陈同本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主见和自己独立思想的人,所以但凡将士们有什么请求,多数都遭到了拒绝。
童建业是大陈的擎天柱,对陈同的忠诚可谓苍天可鉴,即使陈同睡了自己的女人,他对主子的忠诚也一点没有改变。
前一次在请求皇上趁隋军立足未稳加以反击遭到拒绝后,他也没有灰心丧气,也没有计较主子没采纳自己的意见,而是回到前线,积极整饬军队,随时准备决一死战,报效国家。
当贺若弼进占钟山后,童建业又匆忙进宫,建议率兵迎击,夺回钟山,但此时陈同脑子里更满是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的谏言再次遭拒,只好扫兴而归。
不几日,任忠又入宫面奏,谏言‘客贵速战,主贵持重’。说应固守,隋军远道而来,不耐久战,应分兵截断长江水路,让隋军音信不通,时间一久,隋军必然军心涣散,锐气尽失,同时大造声势,进攻徐州,断敌归路,隋军必然更加惊慌,带到雨季来临,江水暴涨,上游的周罗睺等便可趁势东下,里应外合,击破隋军。
陈同对任忠的建议倒是深思熟虑了一番,觉得不失为良策,有独到的见解,不过,这建议与大多数人的意见又不一致,若采纳,又担心引起众人的不满,所以犹疑未决。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瞬息万变的思想,在这点上,身为九五之尊的陈同似乎比一般没有主见的人尤为突出,往往异想天开的根据脑际闪现的一丝灵光,就随时改变主意。
也不知是晚上做了个什么梦,得到神灵的启示,还是因为在女人过度,脑袋的思维一下子短路,抑或是女人给了他什么灵感,反正第二天早晨一醒来,他便让顾安立即通知尚书省的卿臣和驻防京师的重要将领,立即进宫商议军情。
你道这是为何?原来陈主一觉醒来,就觉得浑身热血澎湃,总有一股劲头充斥着,似乎自己就是那个跃马横刀,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只想直冲敌阵,痛痛快快地厮杀一番。
心中涌动的激情让他精神振奋,他突然觉得这是多么豪壮的事情,是多么让自己光芒四射的事情,一定要与隋军一决雌雄。
陈同这回还真是想到做到,而且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坚决果断,他不断催促宫娥为自己洗漱穿戴,甚至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便匆匆赶往宣福殿,准备和自己的一干大臣完成心中那项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
第三百八十五章 立即决战
陈同高坐在御座上,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正指挥着千军万马,将隋军打得落花流水而逃。
通知的相关人员还没有到,但陈同一点也不烦躁,他正盘算着如何激发手下的将军们的斗志。
一听皇上要商讨军情,没有任何敢怠慢,大清早的,在他们的记忆中,皇上如此为军国大事召集,还是第一次,所以当他们接到通知后,也和自己的主子一样,早饭都来不及吃,就急急赶来。
今天心情特别高兴,连众人三叩九拜的大礼都免了,陈同环视着众人,见众人略微惊愕的神情,笑道:“众位爱卿,朕急召你们起来,是有重大的关系国家存亡的大事要和你们说。”
今众人都显得还能诧异,陈同突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意气风发地说道:“我大陈自开国以来,从不畏惧外敌的侵犯,今隋国无端侵犯我疆土,孰可忍孰不可忍!我原想隋军会知难而退,为了百姓不遭刀兵之祸,因而一直忍让,今不料他们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所以,为了惩戒来犯之敌,我决定于他们一决胜负!”
这可是大战的宣言啊?众人一听皇上的豪言壮语,更是茫无头绪,尤其是看他那亢奋的神情,难道他这是吃错了什么药?才致使他突然做出如此决定?
对于皇上态度的转变,那些将军都燃起了心中的希望,他们早就盼着能有与隋军一战的机会,可是他们又担心,这双方彼此对峙差不多半个月了,隋军已经修整得兵强马壮,大陈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战机,这时与隋军决战,是否有胜利的把握?
江总是个主和派,几个月来的实战证明,大陈无论国力还是军队的战斗力都比不上隋军,因而导致各个战场节节失利,如果贸然出战,一旦战败,大陈可就连最后一点自保的力量都没有了。
江总心里想着,但站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主战派,就连皇上也如此信息十足,所以不敢表达心中的想法,惹起众怒倒是小事,如果扫了皇上的兴头,那可是灭顶之灾。
陈同见大家对自己的决定只是吃惊,既没有人附和,也没有人反对,突然心里一阵烦躁,声色俱厉地说道:“朕已决定,即日开战!”
陈同话音刚落,突听外面一声大喊:“万岁——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
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任忠踉跄着脚步刚好跨进殿门,一边向里奔来,一边高举着手摇摆着。
“任江军,你这是······?”陈同疑惑地问道。
“万岁,末将因视察防务,没有及时赶来,还请万岁恕罪。”任忠先告罪,表明自己迟来一步的原因。
“朕赦你无罪,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陈同一反常态,改变了以往对于自己意见相反的卿臣的态度,不仅没有怒声叱骂,反而和颜悦色地说道,酒量刚刚的怒气似乎都消失了。
“谢主隆恩。”任忠连磕了几个响头。
“任江军,请起来说话。”陈同示意道,这友善的态度让在旁的卿臣都感动不已。
“是,陛下!”任忠一边缓缓站起,一边调匀呼吸,说道:“万岁,臣前次已经向皇上言明,根据目前的形势,我军不宜与敌人决战,现在更不是时候,敌人虽然原来疲惫,但经过这些天的修整,已经养精蓄锐,正巴不得我们与之一战,我们切忌不可上当,敌人原来,粮草供应补给都很困难,宜速战,我军粮草囤积充实,宜坚守以待敌情变化,若我坚守不战,护卫我京师的有十万大军,隋军气焰再嚣张,又能奈我何?旷日持久,敌军必然心生懈怠,我各地勤王之师亦可从四面赶来,与我京师主力里应外合,那时,敌人比仓皇撤退,我再乘势掩杀,必能大获全胜,还望陛下三思!”
陈同一脸严肃但又有几分冷漠,眼珠子转动着,扫射着下面一种文武卿臣,但却龙口紧闭。
谁也不知道他是赞同任忠的意见还是坚持要立即和隋军决战,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动口询问,轻撩龙须。
童建业等人没有料到任忠会来这一招,在心里急速盘算着这计谋的得失,而孔宣、施文庆等人原本是不学无术之辈,在皇上面前察言观色,适时说几句让皇上兴高采烈的话溜须拍马还可以,一旦涉及到军国大事,他们却是身在五里云雾中。
“谁还有不同意见?”陈主终于开口问道。
众人一时无语。
“那好,你们不说,朕说······”陈主见大家缄口不言,立时脸上又微现怒色。
“万岁,微臣有话说。”袁宪耿直的性格任何时候都改不了,总是甘当出头鸟。
“讲!”陈同没好气地说道。
“陛下,微臣刚才反复思虑,考虑到敌我双方的态势,任江军的建议不失为当下最好的办法,臣请陛下三思定夺。”
“朕不是刚说了吗?谁还有不同意见。”陈后主嘴角露出不屑,众人心里一阵发慌,看来皇上是要坚持己见。
“朕的决心已定,你们不必再争论!”陈后主语气坚定,气势就像一位雄霸天下的君主。
不容卿臣再有非议,陈后主立即发号施令起来:“童将军,朕令你率军从陆上出击,进攻侵占钟山一带的隋军,破坏敌人南北夹击,确保京师安全。”
童建业本是主战之人,虽然隐隐觉得如此仓促出战,是否有欠妥当,但还是躬身领命:“陛下,末将一定不辱使命,此次出战,必当全力以赴,尽心杀敌。”
任忠两次进谏,虽然没有被采纳,但为了大陈江山,哪能顾及自身安危,陈后主第一道命令刚下,又立即跪伏道:“陛下,夺回钟山的时机已失,我们此时出战,正是敌人所愿,千万不可轻易出战啊!要想保住大陈社稷,目前我们只能用缓兵之计,固守以待时机,陛下要三思啊!”
陈后主对任忠的话闻若未闻,好在不像以往一样对于这种顶撞冒犯,龙颜震怒,只是对任忠不理不睬。
孔宣一直在解读皇上的心意,见皇上心意已决,于是启奏道:“万岁陛下,微臣十分赞同你的英明决策,我大陈军队素来战力强盛,我们先前只是不想百姓遭受兵祸,如今隋国不识好歹,步步紧逼,我们不能再一忍再忍,应当立即出击,给骄狂的隋军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我大陈之师是不可战胜的,等到我大军取胜之后,微臣一定在钟山刻石立碑,纪念此次战功!”
一通奉承话说的陈后主心花怒放,夸赞道:“还是孔大人站得高看得远,和朕一样有远见之名!”
第三百八十六章 调兵遣将
有了知音,陈后主显得特别兴奋,再次把目光转向自己曾经的侍卫统领,而今手握重兵的大将军童建业。
“童将军,你可愿为朕与敌人一决生死?”
童建业无比激动,主上的信任和对自己的隆恩,即使让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慷慨道:“陛下,末将蒙圣上隆恩眷顾,时时想着报效国家,尽忠陛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末将也愿披肝沥胆,为陛下披荆斩棘,誓死捍卫大陈社稷!”
“童将军如此豪气干云,不愧朕待你一片真心,大陈有童将军这等为国尽忠之臣,朕江山无忧矣!”
陈后主心中高兴,又吩咐道:“鲁将军,朕命你协同童将军保卫京师。”
鲁广达早就求战心切,闻言立即表态:“末将领命,为报陛下知遇之恩,必当死而后已。”
“好!鲁将军,你与童将军一起,在白石岗一带将大军展开,童将军在北,你在南,你们要协同作战,一定击败贺若弼的军队,然后再击退韩擒虎所部!”
陈后主一边部署,一边陶醉在自己设想的梦境里,沾沾自喜,仿佛只要大陈军队一出击,隋军就会成土崩瓦解之势,隋军就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只要自己一出手,必手到擒来,、
陈后主说着,脸上又露出几分遗憾:“朕手中有十万雄兵,可惜一直没有派上用场,将士们早就渴盼着能够效命疆场,建功立业,如今总算,满足了大家的愿望,这十万健儿,除了少数留守京师,护卫后宫安全,其余全部用上,至于具体如何派遣,我看此事就交由刘大人和袁大人具体负责安排。”
“遵旨!”童建业等被点名之人一齐上前领受皇命。
“万岁!······”唯有任忠一直跪伏在地,此时抬起头,仰望着御座上的皇上,眼里焦急、忧虑、不解、后怕。各种情绪交织一起,鼻腔一阵酸楚,泪水不由自主地扑簌簌从腮帮滚落。
陈后主可能十分理解这位老将的良苦用心,但是他不认为他的建议是救国良策,虽然任忠一再顶撞,陈后主这次却异常宽容,亲自走下御座,伸出双手去扶任忠:“任江军,你跪了半天了,快起来吧,身体要紧。”
“陛下······”能得皇上亲手搀扶,那是何等的荣耀和恩宠,感动和对大陈命运的担忧交织在一起,任忠语不成声,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表达心里的想法。
部署完毕,陈同在顾安的搀扶下,离开宣福殿。
可能是心病找到了良方,陈同心情变得格外高兴,正要离开临春阁,去结绮阁找爱妃,开开心心玩乐一阵,不料却有人传报说司马消难求见。
陈同心中疑惑,不知道这位曾经的降将来见自己所为何事,便只好暂时留在临春阁,让司马消难觐见。
身为监军的司马消难是从施文庆那里听到了要与隋军立即开战的消息后,才急急赶来求见。
“司马大人,你见朕有何事?”
“万岁陛下,臣是来劝阻你的,此时与隋军决战,对我大为不利。”原来司马消难也是唱反调的,见皇上似乎在听自己说话,便接着申述理由:“隋军已经占据钟山,他们远来,利于速战速决,而且贺若弼和韩擒虎两军成掎角之势,遥相呼应,击其一处,另一处必定策应,我们势必不能占据优势,我们不如坚守,同时派兵切断隋军粮草之路,不出一个月,隋军粮草用尽,必定不战自乱,那时我趁势追击,势必大获全胜。”
“哈哈,司马大人,朕也曾熟读兵书,对兵法也颇知一二,如何战法,朕自有主张,你不必多言。”
司马消难心里一急,说道:“陛下,若按臣的意见,臣愿立下军令状,如若不胜,请斩臣全家首级。”
“司马大人,你的忠诚朕知道了,你担任监军的重任,肩上的担子可不轻,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足够了。”
“万岁陛下,微臣所言,关系到我大陈社稷,还请陛下······”
“好了,司马大人,朕意已决,已当众宣旨,岂能再变。”陈后主挥手制止了司马消难继续往下说。
司马消难见皇上如此固执己见,知道再说也是废话,又见以吹捧主子得势的孔宣这时走了进来,不禁心生厌烦,便告辞而出。
孔宣见司马消难从面前走过不禁招呼都不打,嘴角还噙着一丝不屑,又见皇上不断摇头叹息,料知司马消难是关于战事方面来劝皇上的,于是,装作与皇上亲近而实则弹劾道:
“万岁,你与隋军决战的决心既定,圣诏已发,可不能再轻信别人信口雌黄,否则会让全天人笑皇上出尔反尔,优柔寡断,俗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何况皇上堂堂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所以你一定要坚定自己的想法不动摇,司马消难乃是北方降将,素来狼子野心,只是迫于形势暂时求全与我,岂会始终与我们同心,任忠虽然是我朝老将,但历来也只是以口舌之利,从而获得恩宠,并没有任何真才实学,陛下想来知人善用,对这些别有用心的人一定要小心提防,千万不能被他们虚伪的表面所蒙蔽。”
“朕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办。”出人意料的是陈后主并没有对孔宣的话极力赞同,而是有点不耐烦的说道,对于任忠、司马消难拂逆自己想法的建议,他当然不会听取,但刚才孔宣借此说两人的坏话,却更让他心中不悦。
“孔大人,大敌当前,我们应该以团结为主,大家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往后请你千万不要随意中伤别人。”
孔宣一听,全身凉透,他做梦都想不到皇上会这样教训自己,多少年来,他还从未听主子说过自己不是之处,哪怕是弹劾主子曾经最信任的人,主子也会听,可是这次怎么了?
孔宣心中咯噔了一下,可不能因此而让主子给自己留下不好的小人印象,急忙跪伏道:“陛下,微臣一时言语失当,微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好了,孔大人,起来吧,以后注意就是了。”陈同对这位知己还是蛮有好感的,又见他知错就改,哪会和他计较。
“微臣谢过皇上隆恩,从今以后,微臣一定与众位大臣勠力同心,共赴国难,决计不计个人生死,协助皇上击退来犯之敌,微臣才疏学浅,今后若有考虑不周之事,还望皇上时时提醒,微臣肝脑涂地,以难报皇恩于万一。”
“好!好!孔大人谦谦君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心甚慰,不知孔大人前来,有何事禀奏。”
“万岁,是这样的,微臣奉皇上之命监督各军,正要出城,到各地巡查众将对皇上旨意的落实情况,没有想到在城门口碰到童将军正率领大军出城,他的家人在旁边相送,也不知是谁看见了微臣,微臣正要跟随大军出去,童将军府中有人找到微臣,说童将军的夫人有事要见皇上,托臣转告,因而微臣折返回来禀报皇上,请皇上圣裁。”
第三百八十七章 鸳梦重温
童将军夫人?陈同一听,惊愕在那里,眼前立即闪现出那张娇若桃花般粉嫩的脸,耳畔突然回旋起那如黄莺般的婉转娇啼。
久违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脑际,陈同只觉得浑身突然不自在起来,那是一段不该发生的孽缘,现在回想起来,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她来找我干什么?难道还想再续前缘?陈同心中暗自呸了一声,狠自己怎么又萌生了这样龌龊的想法,那是一段不该有的情愿,柳婵娟可是自己亲自做媒,嫁给了对自己忠贞不二的大将军,那次桃色事件,童建业可谓对自己仁至义尽,不仅没有张扬,对自己的忠诚更没有改变。
遗憾的是自此以后,柳婵娟便再也没有进宫来过,起初自己还恋恋不忘,但久之久之,陈同已经将她淡忘出了记忆。
经孔宣提起,陈同心里七上八下的,既想见见,看看曾经那么令人销魂的美人如今怎么样了?又怕······
“这······”陈同迟疑着。
“陛下,虽然事过多年,童夫人风韵不减当年。”孔宣眼里闪着狡黠,凑到主子耳边,轻声说道。
“去去去,不许瞎说!”陈后主嘴里说着,但却难掩脸上那丝喜悦。心里已同意接见这位大美人。
有些东西是不需要明说的,孔宣从主子的语气洞察到主子的心意,便说道:“陛下,臣还要赶回前线,这就告辞。”
第二天,陈同刚用过早膳,顾安便禀报说童夫人求见,陈后主欣然同意,立即命顾安将柳婵娟领进自己临春阁的小客厅。
今日柳婵娟虽然已经遭受童建业冷落,很久没有得到过男人的恩爱,但是风韵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见陈同跨进门槛,立即撩起衣裙,盈盈下拜:“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免礼!”陈同跨步上前,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出来,把着那双粉臂,柳婵娟微微抬起头,流动的秋波让陈同心里一震。
“童夫人进宫见朕,不知有何事?”陈同还是把持住了自己的冲动,知道柳婵娟并不是因为思念自己而特意前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陛下,妾身今日唐突觐见,还请皇上恕罪。”柳婵娟心里尽管也有一些涟漪,但今天却不是为了私情而来,虽然被丈夫冷落,但她知道是自己咎由自取,与童建业多年的夫妻,这次童建业领军出征,是生死之战,一旦有什么闪失,自己今后也就失去了依靠。
柳婵娟思前想后,决定进宫请求皇上,召回自己男人,反正大陈有那么多领军将领,何必非要丈夫亲冒矢石。
“童夫人,你请坐,有什么话直说无妨。”陈同有些不舍地放开那双手臂。
“谢万岁赐座。”柳婵娟也不客气,落座在锦凳上。
“童夫人,你有什么需要朕帮忙的,尽管开口,朕一定替你办到。”对于柳婵娟,陈同有种负罪感。
“皇上,当前隋军大兵压境,大陈军民响应皇上的号召,奋勇抗敌,臣妾之夫童建业贵为皇上最信任的将军,本应替皇上分忧解难,臣妾也不该来见皇上,但我夫君近段时间常常夜不能寐,仿佛有无限心事,以致身体大不如从前,所以臣妾担心夫君病体有负皇上重托,便自作主张前来恳请皇上,望皇上念在夫君为国效命这么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另派一名年轻将领,替换夫君。臣妾终身铭感皇上恩德。”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同恍然大悟。柳婵娟是怕丈夫有什么闪失,自己成了寡妇。
这下让陈同犯难了,暗想:婵娟,你提什么要求不好,偏偏要朕在这个关键时刻更换主将,这可是兵家大忌,明天大战即将展开,临阵易帅,三军岂不人心浮动,还让朕的军队怎么与隋军决战,那不是要葬送朕的江山么?
可是怎么拒绝呢?刚才可把话说得满满的,只要她的要求都会办到,何况自己一国之君,哪有什么办不成的事。
但更换童建业,陈同可不想用自己的江山去做这样一个人情,看了一眼因关切丈夫而更加楚楚动人的柳婵娟,陈同眼珠子一转,嘴角立即浮现出了笑意。
“童夫人,朕答应过你,你的要求一定办到!”
“皇上,你同意了!”柳婵娟一下子从锦凳上站起来,没想到皇上距离自己太近,一头撞在了陈同的下颚上。
“皇上,臣妾鲁莽失礼,请皇上恕罪。”发觉自己居然因激动而犯了这么大的错,柳婵娟作势要下拜谢罪。
“无妨,无妨!”陈同再次握着她的手臂。
陈同可不是象征性的握着她的手臂,他的手没有放开,而是接着说道:“朕当然答应,不过童将军刚刚领命到前线,如果马上调回,恐怕会被人说三道四,影响童将军一生声誉,所以,夫人还要耐心等两日,等童将军将军队部署完毕,朕立即找理由将他调回,不知夫人满意否?”
“臣妾一切听皇上安排。”柳婵娟心愿达成,不由再次抬起美目,看着这位花容月貌的美人儿,陈同再也无法遏止自己的冲动。
“万岁,不可!不可!”柳婵娟被搂进陈同怀里,急忙挣扎着说道。
“婵娟,你可知道朕对你的思念?难道你就忘了我们曾经的情意?”陈同可不管,抓到手里的东西怎能放手。
几天来因郁闷酝酿的力量突然爆发,陈同一下子抱起柳婵娟,走进卧室。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不再挣扎,她太需要了,无论心理还是生理,已经让空虚煎熬得夜不能寐。
她柔顺地等待着皇上把她轻轻地放在龙榻上。
接近中午的光线特别强烈,她不敢睁开眼睛,只能用急剧跳动的胸脯表达着自己的渴望。
第三百八十八章 张贵妃的痛
大陈宫中没有任何事情能瞒过张贵妃,柳婵娟一进宫,张贵妃便得到了消息,她虽然不知自己这个姐妹来干什么,但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的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不会来找皇上。
张贵妃连侍女也没带一个,悄悄来到临春阁,恰好听到了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无耻······!”张贵妃心里怒骂道,不知怎的,两行清泪瞬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张贵妃确定了那是自己的姐妹,尽管那声音模糊不清,但她坚信自己的判断。
张贵妃的心一下子沉落下去,她不想去惊扰他们,不想去问两人怎么又勾搭在一起,她已经万念俱灰,挪动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离开了临春阁。
回到结绮阁,木然地走进卧室,一下子扑倒在床上,她哭了,放声大哭,她要把心中的愤懑和酸楚全部倒出来。
在这国破家亡的时刻,皇上竟然还有那样一份闲情逸致寻欢作乐,难道他是要抓紧时间,害怕以后再没有这样的好事了吗?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又和柳婵娟一起啊!童建业是领军大将,他在前线拼命,皇上却背后睡他的女人,难道他会心甘情愿?
前者,事情败露后,童建业虽然隐忍下来,可是从柳婵娟再没进宫这事,谁也猜得出他心中的不满,如果此时再有什么传到他的耳朵里,那大陈江山恐怕真的不再属于陈氏了。
满腹的委屈尽化作痛苦的眼泪,张贵妃直感到自己的美貌和自己为国为丈夫着想的心遭到了亵渎,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即使要发泄自己此时的郁闷,找哪个不好,何苦偏偏找上柳婵娟?
张贵妃越想心里越百感交集,各种情绪莫名其妙地冒出头来,堵塞在心里,憋屈着。
眼看大陈江山岌岌可危,过了今天还不知道是否有明天,自己从小心里的偶像,做梦都追逐的白马王子,竟然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竟然连臣下的女人都不放过,叫那些忠于大陈的人怎么效命疆场?
难道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难道自己刚刚盛开的生命之花就要被这场风暴摧毁了?
人生如梦,岁月无情,但无情的果真是岁月吗?张贵妃‘哇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悲天动地的哭声让下面一众宫娥不知所措,她们不明白主子为啥出去一趟,回来就判若两人,从那撕心裂肺的悲切之声,主子应该是蒙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谁又能给她如此气受呢?
大家心里当然隐隐都有一个形象,那就是当今天子,可是谁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使想要劝劝,也不知如何开口。
大家只得一个劲地劝张贵妃不要哭,要保重身体,什么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千万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好不容易嚎啕大哭的声音终于随着声音的嘶哑而渐渐小了下来,变成一阵阵低低的啜泣。
张贵妃有气无力的慢慢从床上撑起身子,只觉得两只眼睛一片模糊,甚至连围着她的那些侍女熟悉的脸庞也看不清楚,整个人更像虚脱了一样。
大家见主子悲痛得像个泪人儿一样,也都个个泪眼婆娑,跟着可怜辛酸。
张贵妃理了理思绪,突然感到全身一阵寒意,隋军已经四面围城,一种恐怖感袭遍全身。
周围陪着自己低泣的声音让她突然一阵反感:“别哭啦!”
侍女们很少见过主子这样色厉内荐的呵斥,赶忙抬起衣袖,擦拭眼泪,紧咬着贝齿,不使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张贵妃脸色稍霁,木然地自言自语道:“我真傻,干嘛为这种事悲痛呢?值得吗?你们也不应该陪着我哭泣。”
顿了顿,张贵妃又说道:“其实,你们不知道,真正哭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众人不明就里,更不敢动问,只是默默地听着。
张贵妃也不作解释,国家的境况与下面这些人根本是毫不相干的事,并不会给他们带来多大影响,最坏的结局便是他们将被遣散,可他们的生活依然还会继续。
自己就不同了,一旦国破家亡,自己会怎么样呢?是沦为别人的俘虏还是为了自己的尊严饮恨而亡?张贵妃心里矛盾极了。
对于隋军的入侵,张贵妃从一开始便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担惊受怕,现在更面临两军生死决战,对于结果,张贵妃有种说不出的害怕,到时该何去何从?
张贵妃六神出窍,愣愣地像被冰冻了一样,满腹的心事居然无人可说,就连自己最好的姐妹孔灵,张贵妃甚至也不愿意去叨扰,说说心里话。
因为张贵妃心里早已看穿了后宫的一切,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小算盘,都在为自己设想,孔灵为了和那个结义兄弟孔宣勾结在一起,可是不止一次在皇上面前为孔宣说话,因而使得孔宣的权力越来越大,特别是对于军队的控制权,甚至超过了童建业。
张贵妃对此十分不满,因为她打心眼里瞧不起孔宣这类人,他们根本没有治国安邦的真才实学,只会一味奉承,不仅包括皇上,还包括她张贵妃本人,可是,以前她觉得只要不出大事情,自己也乐于和大家和睦相处。
可现在看来,自己真是错到极点了,如果自己也像皇后沈月娥一样,一直苦苦劝诫皇上,哪有今天这不堪收拾的局面。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张贵妃十分清楚眼前的局势,大陈找不出一个能力挽狂澜的人,自己也无力再短时间内将浸入皇上体内的那些毒素排除出来,结局已定,非人力能挽回。
“你们去给我打盆水来,让我洗洗脸。”张贵妃不想这样糟践自己,哪怕留给自己的荣光不多,她也要活得体面,即使为了大陈的脸面,她也要保持自己高贵的容颜。
重新换装完毕,张贵妃静静地坐在妆台前,审视着镜中那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儿,他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自己的命运,是苟且偷生的活着,像北齐的小伶一样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柄,还是有尊严的到另一个世界去?
张贵妃吩咐手下的人,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自己,就连皇上来了,她也不见。
第三百八十九章 窥破奸情
童建业带着大军,匆匆赶到城外布防,分派兵力,亲自检查各处紧要地方,担心有疏漏之处,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从到达驻地到深夜,童建业还在忙碌着,战争的紧张气氛让他一点睡意都没有,直到把所有自己辖区内仔细检视一遍,认为已经非常严谨,才回到自己军帐。
童建业忽然想到自己走时太过匆忙,连府里都没有回去看一下,而今形势危急,一旦战事不利,那就是城破国亡,自己作为大陈将军。马革裹尸,那是理所当然的,可家里的孩子怎办?还有那个妖艳的妇人,虽然因其干下见不得人的事,自己从那以后也再没有见她,也不再让她出门,可心里却始终没有忘记她,特别是每当看到孩子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
孩子年纪尚小,总该让他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京城已经危在旦夕,作为大陈将军的亲属,一旦城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自己可不能绝后。
想到此,童建业心里焦灼万分,一定要在大战之前,把家人安置妥当,自己哪怕披坚执锐,也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好不容易熬到天际出现一丝光亮,童建业便快马奔回京城。
刚入城,那马便奔跑不起来,大街小巷,挤满了拖家携口外逃的百姓,人人仓皇的脚步和焦急的脸色更让童建业多了几分担心。
走时虽然交代心腹说有人问起自己,就说视察防务去了,可是童建业并不放心,大战在即,自己可是临阵出走,虽然他估摸着也就半天的功夫,出不了什么大事,可是要让监军孔宣知道,事情麻烦就大了。
令童建业没有料到的是一路上都要避让逃难的人群,胯下骏马根本撒不开四蹄奔跑,进了城,更是寸步难行,只好下马,牵着马艰难地穿行在拥挤的人流中。
到了府门,已是晌午过后,与别家不同的是,自己府里的人倒没有出逃的迹象,只是府里一点生气都没有,连那府门也紧关着。
“咚咚咚!”童建业抡起拳头猛击那道朱漆大门。
“来了,来了。”好一阵子才从那扇厚重的门内传来老家人的声音。
“将军,你怎么回来了?”随着们吱呀一声被拉开一道缝隙,那个上了年纪的看门老院公露出惊喜又诧异的眼神。
“管家呢?管家在哪儿?”童建业顾不得向这样一位老人解释,时间已经耽搁了,他需要尽快向把事情托付给管家,赶回前线。
破铜似的声音早已惊动了管家,“将军,我来了,你有什么吩咐?”管家毕竟有些见识,见童建业这幅焦急的模样,便直奔主题问道。
“事情紧急,你知道我在城外置办的那处产业,你立即把家里收拾一下,带着他们去那里暂避风头。”童建业也不哆嗦,直截了当的吩咐道。
“将军,夫人······夫人······”管家为难地说道。
“她怎么了?”
“夫人今早进宫去了。”管家鼓足勇气说道,对于夫人不受待见的事,他是知道的,但至于什么原因,他们这些下人可无从知晓。
“什么?”这话真如晴天霹雳,简直比大隋军队攻破京城还让童建业吃惊,他心里瞬间燃起无法遏止的怒火,上下两排钢牙咬得蹦蹦直响。
过往的一幕让童建业怒火直冲脑门,转身摔下一句话:“你按照我的吩咐;自己去做,其它的事不要过问。”
童建业不是一个莽夫,柳婵娟进宫如是为了其它事,抑或者是受某个皇妃邀请,那是情有可原的,如果不是······
对于这样的事,作为男人,那是必须要弄个水落石出的,强压着满腔怒火,童建业来到了皇宫。
此时距离张贵妃窥破私情伤心而去不足半个时辰,见大将军要面见皇上,说有万分紧急的军情要禀报,侍卫不敢不通报。
皇上和柳婵娟这对野鸳鸯正步入忘我之境,一听侍卫传报说童将军觐见,犹如浇了一盆冰水在身上,陈同瞬间愣住了,柳婵娟更是吓得浑身僵硬。
“你让他稍等,朕还有要事需要处理!”陈同毕竟是皇上,在至高无上的权力下,对于臣子还是有几分镇定,回过神来吩咐道。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遭受如此惊吓,虽然兴致陡减,但并没有让陈同有终止的想法,虽然柳婵娟已经不再逢迎,对于独角戏他还是坚持着要表演完毕。
等陈同虚弱的处理完事情,宣召童建业时,他已经在一盏茶的时间里把心都煎熬碎了。
等他疾步走进这个曾经多次被皇上召见的地方,他闻到了殿里飘散着的一丝迷情的味道。
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童建业稳定了一下情绪,极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微臣拜见陛下!”
“童将军免礼,你不在城外御敌,匆匆要见朕,不知有何紧急之事?”陈同有气无力的问道,刚才加上最后的惊吓,耗费了他大量体力,短短的问话他都觉得有些要打呵欠的感觉。
急怒之下的童建业忘记了事先找好说辞,只得尽量找借口:“陛下,臣受命于隋军一决生死,已决心不惜此身,为国效忠,但想到家人及幼子,臣不忍心他们遭受不测,因而在决战之前赶回来,见他们最后一面,以便臣能安心杀敌,听说臣妾进宫,久等之下,不见回府,微臣又急于赶赴前线,故而进宫来,想见她一面。”
“童将军真是个多情多义的人,前线战事吃紧,将军可即刻赶回去,至于夫人,将军尽可放心,朕听说贵妃娘娘因担心夫人挂念将军,所以接她进宫,此时可能还在贵妃娘娘那里。”陈同呵呵笑了两声,也不知是为自己临时编造了这样一个让人无可挑剔的理由而自鸣得意,还是为了掩饰他内心的尴尬。
就在童建业的怒火刚要因皇上的话儿熄灭的时候,殊料皇上身后的那道帷幔竟微微动了一下,一双粉红色的绣鞋从帷幔的底部往后缩了一缩。
童建业是习武之人,目光锐利,听力惊人,周围的任何异动哪能逃过,怒火立即又从双眼喷出,似乎要将那道帷幔烧毁,连同被它遮掩着的肮脏一起化为灰烬。
陈同可能也意识到了身后的异样,更看到了童建业表情的变化,慌忙吩咐道:“童将军没事就赶紧回去,前线可离不开你,你家夫人在贵妃那里,难道你还不放心。”
“遵旨!”童建业强忍着内心的愤怒,趁跪下的一瞬间,低头看了一眼那还未完全隐退的那抹红,就如看见了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一样殷红,他感到心里突然插进了一柄无形的钢刀,哪怕他用尽了力气,也控制不住疼痛让他离去时踉跄的脚步。
第三百九十章 挫动锐气
屈辱一次又一次地降临到自己头上,回到军营的童建业,已经心灰意冷,家门的不幸,让他斗志全无,更对自己舍命效忠的皇上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但他是一个国事重于家事的男人,他不会因为蒙受的侮辱而置当前形势于不顾。
陈同似乎内心也不安,在童建业离去之后,立即下令从国库中拿出大量金银,赏赐给童建业的军队,名义上是激烈将士们奋勇杀敌,报效国家,实则是他担心被后人诟病。
两军已经摆开决战的阵势,大陈这方可谓汇集了所有的精兵强将,童建业、鲁光达、任忠等都是能征善战的悍将,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可隋军自南下以来,更是战无不胜,气势正盛,并无任何畏惧之心。
贺若弼端坐中军大帐,聚集手下诸将,虎目扫射着一众跃跃欲试的将领:“哪位将军愿领令出战?”
“末将愿往!”随着一声虎吼,伴随着盔甲的震动声,一员虎将已越众而出。
见是副先锋杨牙,贺若弼手拿令箭,嘱咐道:“杨将军勇冠三军,可是这是敌我大军最为关键的一战,务求首战必胜,挫敌锐气,将军千万不可大意,本帅将亲自领兵为将军助阵。”
“末将遵命!”杨牙领命而去。
战鼓擂动,杨牙率领一万精兵直奔大陈大营而去。
孔宣名为监军,但权力却极大,可谓是大陈军队的无冕之王,可这个饱食终日的文人,哪曾经历过战场血与火的洗礼,闻听外面战鼓阵阵,破天而来,早吓得龟缩在大帐里面,命人紧闭营门,哪敢亲自领兵临阵。
“哪位将军愿意领兵迎战?”孔宣缩着脖子,胆怯的把眼光看向童建业,他这时最希望的就是童建业能够自告奋勇,盛则是自己监军大人的功劳,败则事不关己,如果童建业能够被敌方斩落马下,更是帮他孔宣完成了夙愿,他更可借机把大陈的军权全部揽在自己手中。
可是童建业虽然是皇上钦点的主将,由于柳婵娟这事,如鲠在喉,虽然不想与皇上反目,但对为皇上卖命也不再是那么积极,对孔宣的暗示恍如未见,只是默坐在一边,不发声。
而任忠虽然也是忠心耿耿,但自己多次建议被无端拒绝,也是心怀不满,也不想去做无谓的牺牲。
鲁光达是个愚忠之人,见众人默不作声,便自告奋勇率军而出。
两军对垒,鲁光达手中那柄九耳八环的青龙刀斜斜高举,冲着杨牙厉声骂道:“北方蛮奴,竟敢不识好歹,犯我疆土,还不速来受死!”
杨牙手举铮亮的钢枪,也厉声骂道:“我大隋代天吊民伐罪,尔等君臣,贪图享乐,死到临头,还敢抗拒天兵,看枪!”
杨牙催动坐下马,奋力而出鲁光达哪肯示弱,抡起大刀便迎了上去。
刀来枪往,战鼓阵阵,士兵的助威声更是震破天穹,两人可谓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你来我往,几十回合下来,难分胜负。
但杨牙体力稍微差一些,一般人看不出来,但久经沙场的贺若弼却看出了端倪,如果再坚持下去,不出二十回合,杨牙必定落败,所以眼睛一扫旁边的另一员虎将杨明。
杨明立即舞动手中方天画戟而出,陈军阵营中见对方有人助战,鲁光达的副将高林也急忙挥动钢鞭而出。
但这对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两人,不过四五回合,杨明便虚晃一戟,高林抢身而出,猛地一鞭挥下,却扑了个空,身形未稳,只觉脑袋嗡的一声,那戟已经结结实实地扎进了他的脑袋。
鲁光达一见副将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扎开成几瓣,心中怒气陡升,大喝一声,刀柄割开杨牙的枪头,顺势奋起一刀,削到杨牙的手臂上,活生生把一条手臂削了下来。
“鸣金收兵!”贺若弼急忙下令。
杨牙一听号令。立即勒转马头,鲁光达心中怒火难熄,哪肯轻易放他走,杨明见状,立即横里驰马过来,拦截鲁光达。
贺若弼见鲁光达紧追不舍,为了保护手下将领,立即弯弓搭箭,瞅准鲁光达,嗖的一箭射了出去。
鲁光达因为副将被杀,怒火填胸,没有更多的留意,当听到利箭破空之声,也算他久经沙场,本能地往后一仰,后背几乎贴到了马背上,那只箭带着呼啸,堪堪从他面门飞过。
可是顾得了这头,却顾不了旁边的杨明,杨明趁势画戟一扫,恰好击在马腿上,那马虽是畜生,也是有生命的,吃痛不过,扬起前蹄,差点把鲁光达从背上掀下来。
两军见此情景,各催动人马,来争抢自己的主将。
一阵缠杀,大陈军队毕竟人数占优,隋军败下阵去。
远远站着观战的孔宣见自己大胜,高兴地吩咐道:“立即打扫战场,把北方蛮子的首级割下来,向皇上报喜!”
“孔大人,隋军已败,我军正好趁势追击,一鼓作气,收复钟山。”任忠见状,急忙进言。
“鸣金收兵!”孔宣自有不能对人言的打算,他的目的在于战场上那些人头,这可是他争夺军功的法宝,只要有足够的数量呈送到皇上那里,那可是他总揽大权的资本,至于战场上是否会取得更大的胜利,可不是他考虑的事情。
孔宣可能担心下面这些将军对他有看法,以后不会再替自己用心卖命,又回顾众人而言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鲁将军安全着想,俗话说穷寇莫追,何况对方的阵势并没有大乱,隋人狡诈,一旦中了他们的圈套,那可是得不偿失。”
一场本该取得更大胜利、甚至决定性胜利的战役,就这样因为孔宣追逐个人的利益,又不懂兵法而草草收场,众将虽然心中不满,但迫于监军的权力,也只好忍气吞声。
贺若弼好不容易止住了颓势,这是他出征以来第一次遭受败仗,心里窝着火无处发泄,但又暗暗庆幸,上天帮忙,这大陈诸将居然丧失了这样绝佳的机会,没有对自己像打落水狗一样陈胜追击,否则,自己这一路累积下来的功劳非前功尽弃不可。
“换马!本将军要立即与鲁光达决一死战!”贺若弼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落败。
“将军不可!请让我出去一战。”来护儿急忙阻止。
贺若弼沉思了一会,觉得自己刚才为了激励士气,亲自为杨牙擂鼓助威,确实体力还没恢复,贸然出战,实为下策,便答应了来护儿。
杨明刚才也是窝着火,请求去助阵,但被贺若弼拒绝,而是另派了一员猛将周韬去为来护儿掠阵。
第三百九十一章 兵败如山倒
孔宣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正忙着写凑表向皇上邀功请赏,听前哨报告说隋军又来挑战,心里已经,强自镇定地说道:“这些北方蛮子,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刚吃了败仗,居然还敢有胆前来送死。”
“来人!速传鲁将军,让他领兵出战!”鲁光达的勇猛深深印在了孔宣的记忆中,成为了他击败隋军的法宝。
任忠虽然不想去拼死,但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如此糟蹋,隋军既然敢随即前来挑战,必定不是儿戏,何况隋军中勇猛之人不在少数,鲁光达经过一番激战,体力尚未恢复,如果有什么闪失,他怎么忍心?
“孔大人,鲁将军刚经历了激战,已经十分疲惫,何况还受了点小伤,不如让末将出战。”
孔宣既已认定鲁光达是法宝,哪里相信任忠的能力,他可不想因用人不当而使自己功败垂成,于是断然拒绝了任忠的请求。
军令如山,鲁光达只好重新披挂上阵。
来护儿早已横刀勒马,鲁光达见此人颇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模样,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吾乃来护儿是矣!”
两人更不打话,在彼此士兵摇旗呐喊声中跃马而出,这一番大战更是惊心动魄,两柄雪亮的钢刀带着摄人心魄的冷冷寒芒闪耀着,金铁交鸣之声和怒吼声让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来护儿原本生猛,一身蛮力享誉隋军,鲁光达体力未复,与来护儿鏖战了百十回合,已渐渐显露出疲态,掠阵的任忠立即驰马前去助战。
来护儿面对陈军两员大将的夹击,丝毫没有任何惧色,左遮右挡,虎虎生风。
贺若弼担心来护儿有失,立即挥动令旗,隋军蜂拥而上,两军再次鏖战在一起,刹那之间,整个战场尘土飞扬,厮杀声和惨叫声充斥在空气中。
孔宣依然远远地看着,双方纠缠在一起,已经好两个时辰,居然不分胜负,此时孔宣只感觉到自己已经看得腰酸背痛,甚至感觉到独自居然饿得咕咕作响,便吩咐道:“鸣金收兵,明日再战。”
谁也没有想到,孔宣在这个时候无意中充当了隋军的救世主,来护儿在虽然有万人敌的功夫,但遭受鲁光达和任忠的奋力围攻,应付起来已是捉襟见肘,贺若弼更看到了这一状况,也毫不迟疑地命人鸣金。
鲁光达和任忠心中愤恨,但号令既下,也不敢违令不遵,只好悻悻地退兵。
来护儿最是高兴不过,眼看到自己余劲快完的时候,对方竟然那么对自己关怀备至,让自己毫发无损地回到营中,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贺若弼两战皆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若不是敌方突发神经,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突然收兵,自己可能早已溃不成军,派人探听之下,方知监军孔宣实际掌控了军队,才有那样的昏招,心里暗自为自己庆幸。
可令贺若弼感到不安的是,尽管大陈军队用错了主事之人,但毕竟对方精锐尽出,要想取胜,也是难上之难。
“诸位将军,大陈军队骁勇善战,看来名不虚传,尤其是鲁光达,连续出战,居然毫不输于我方任何一人,真乃世之虎将,明日交战,你们务必要谨慎应战。”贺若弼召集诸将共商,面有忧色。
“末将遵命!”众人都看见了鲁光达的勇猛,齐声答应道。
杨牙和鲁光达力战过,知道他的厉害,便献计道:“末将认为,鲁光达是大陈军队一道最为坚实的屏障,若要取胜,必须先设计除掉此人。”
众人皆点头称是,贺若弼的谋士谏言道:“鲁光达勇猛过人,要想除掉他,只可智取,钟山一带多山峦,明日我需引其进入山峦,加以围困,同时用大军冲击大陈营寨,方可取胜。”
向来富有作战经验的贺若弼一经提醒,面露微笑,在攻占钟山以后,他曾经对这一带的地形仔细考察过,已是了然于胸,于是对手下诸将进行了分工,布下了香饵。
第二天一大早,来护儿又领兵挑战,点名要和鲁光达一决生死。
孔宣得知消息,急忙传令让鲁光达迎战,任忠,童建业则主动提出要为他掠阵。
此次来护儿带的兵并不多,只不过两三千人,仇敌相见,更不多话,各自催动坐下战马,缠斗在一起。
来护儿虽然领到只许败不许胜的命令,但作为隋军名将,还是希望能真刀真枪的击败敌手,那才是自己的荣誉,所以,面对鲁光达,来护儿打起十二分精神,但百十回合下来,来护儿便开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不能再要面子了,来护儿瞅个空,勒转马头就跑。
“哪里逃!”鲁光达历喝一声,紧追上去。
童建业和任忠见来护儿直往钟山深处逃去,心内一惊,恐有诈,急忙催动后军,也追了上去。
鲁光达眼看来护儿在山坳中七拐八拐,不由也心生疑惑,正要退兵,忽然四面厮杀声顿起,伏兵四出。
鲁光达方知中计,率领部下左冲右突,但层层包围,哪里能够突得出去,战至最后,身边士卒伤亡殆尽,自己也力竭被俘。
再说后军的任忠,童建业见鲁光达陷入重围,正要解救,不曾想到自己身后也是杀声整天,原来是贺若弼亲率大军,猛攻中军营帐。
坐镇中军的孔宣哪曾有丝毫准备,大陈士兵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慌了手脚,大隋的骑兵迅速冲入他们中间,在马蹄的践踏中,一声声惨嚎此起彼伏,而紧跟骑兵的步兵更是像凶神恶煞般,高举着手中弯刀,像收割机一样收割着大陈士兵的生命。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孔宣军中上万士兵的生命便被张着血盆大口的隋军吞噬。
童建业的部下有心抵抗,可是哪里架得住兵败如山倒的溃逃人群,一时之间,大陈士兵相互踩踏,死者不计其数。
孔宣脑子里只想到如何逃命,哪里顾得上士兵的生命。
童建业无力地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士兵,他有些不忍再让他们白白送命,何况现在大势已去,任何抵抗都是徒劳无功,仰天长叹一声,令亲兵竖起了白旗。
任忠率领自己的部下倒是逃出了生天,可是看看跟随自己的人,也就三五百人,个个垂头丧气,哪还有什么战斗力,听着漫天遍野的喊杀声,想到自己一次次谏言被皇上无端拒绝,以致落到今天这样的惨景,心里更是无比凄凉。
这样昏庸无能的君主,还值得自己舍命保他吗?任忠心里盘算着,看来大陈气数已尽,任何人都没有回天之力,自己即使战死,死又有何益?
任忠思虑再三,决定放弃抵抗,率领自己的部下直奔白石岗,决定去投降韩擒虎。
第三百九十二章 心伤的感觉
张贵妃独自守着一盏孤灯,这一夜,她让人熄灭了结绮阁几乎所有的灯火,她希望在黑暗中让自己的心得到平静。
可是无边的黑暗又让她觉得自己几乎都亏窒息了,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夜三阁竟然变得如此安静,在她的记忆中,这还是三阁建成以来第一次没有丝竹之声。
身边的侍女早已被张贵妃赶了出去,一个人站站、走走、徘徊在卧室中,怎么一点睡意都没有?
张贵妃只觉得脑子一片空明,好像自己三十年的青春,居然没有留下任何一点印迹。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用冷水清洗了一下脸,连妆容都只是自己随意的整理了一下,她信步走向临春阁。
张贵妃经过一夜的深思,她已经对未来不再抱有多少希望,但是她不能让柳婵娟继续皇宫,前方正在决战,此事要是被传出去,童建业一旦反目,国家可真的玩完了。
只是张贵妃并不知道童建业昨日进宫,已经察觉了一切。
丈夫倒不是对自己绝情,可他所做之事实在荒唐头顶,对大臣的妻子一再垂涎,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大陈江山,张贵妃也觉得应该义不容辞的阻止这事继续下去。
陈同在敷衍走了童建业后,躲在寝宫里和柳婵娟一直嬉戏为乐,足不出户,晚上两人更是浅斟酌饮,畅谈着风花雪月,到天快亮时,还抓紧时间恩爱了一番。
偷来的东西总是让人感觉到特别美好,在胆怯心虚中特别让人激动、迷恋,欢悦。
可激情过后,柳婵娟便感到了后悔,自己本是厚着脸皮为丈夫求情而来,哪知旧情复燃,再次陷入情感的漩涡,愧疚感让她一大清早就起来,准备溜回家去。
谁也没想到张贵妃会来德这么早,听到禀报,陈同也吓得翻身而起,把柳婵娟藏在内室,自己也顾不得穿戴整齐,急忙走出内室,要把宠妃挡在外面。
张贵妃若无其事地拜见过皇上,陈同心虚地问道:“爱妃怎么起的如此之早,可否用过早膳?”
“皇上,妾身这几日心内焦急,无法入睡,所以起的早了些,多谢皇上挂怀,妾身已经用过早点了。”
张贵妃一边微微低垂着头,不冷不热的回答,一面一双秀目不断偷偷环视着内室,女人的直觉告诉他,自己那个好姐妹并没有离开,她已经敏感到里面旖旎的气息,看皇上这光景,说不定两人还刚刚干完好事。
可是她深知皇上的脾性,自己不能冒失闯进内室搜查,那样皇上必定翻脸无情,于是,既出于礼貌,又别有用心的问道:“皇上,昨夜可睡得好?”
“睡得好······睡得好······睡得很香,爱妃,你不要总是惦记寡人,你也应该多注意休息。”陈同像做了错事的孩子,面对盘问,心慌意乱的掩饰,可是他的话不仅听着感到别扭,就是他自己说起来也是那样不自然。
张贵妃对陈同的话倒是没有多少留意,因为她突然看见妆台上一根闪亮的银簪,那是多么的熟悉,因为那根簪子太特别了,那是多年以前别国进贡来的,当时柳婵娟来拜访自己,正碰见自己把玩那根玉簪,便赏给了柳婵娟。
张贵妃起身走到妆台前,拿起那根玉簪。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的心在隐隐作痛,她的眼眶已经湿润。
丈夫的滥情她并不在意,有几个帝王会终身守着一人?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对自己最忠实的臣子的妻子下手啊!那无疑是自毁长城。
陈同看到了张贵妃表情的异样,负罪感让他再次找借口为自己遮掩:“爱妃,你······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陛下,你先回答我,这是谁的?”张贵妃的声音不高,但是严肃得令人感到发冷。
“爱妃,你不要误会,这可能是哪个宫女不小心遗落的。”陈后主不敢面对现实,顺口找了个理由搪塞。
“陛下,你还不承认,你可知道这只玉簪,是我赏赐给谁的?”张贵妃突然提高了嗓门,近乎声嘶力竭。这还是她自进宫一来的第一次,本来想平静地和丈夫谈谈,可一来皇上就找各种借口为自己开脱,让张贵妃心中的愤怒再次爆发出来。
陈后主见爱妃发怒,自知理亏,但事情又让他说不出口,于是转而哀求道:“爱妃,你不要动气,千万要保重身体,你知道一直以来,朕的心里其实只有你一个人,朕是爱你的呀!”
这话还的确让张贵妃难住了,她当然明白,皇上只不过是心花,但对自己的宠爱却从来没有少过,什么事情都顺着自己的意思,自己虽然不是皇后,但却拥有主宰六宫的权力,甚至朝中大事也没有禁止掺和,皇上对自己的宠爱,就连孔灵这个特别亲的姐妹也对皇上意见颇大,古往今来,有几个妃子能有自己这样的待遇?能享受到这种殊荣?
自己怨恨的不是皇上接触其她女人,而是他不应该对大臣的妻子下手,可现在事情既已成事实,只能想办法弥补,尽量减少事情带来的负面影响。
作为皇上,前方将士在为了他的江山浴血奋战,他贪图享乐不说,却霸占为自己拼命杀敌的将军夫人,这若是张扬出去,皇上岂不威风扫地?岂不寒了将士的心?
张贵妃的心又渐渐冷静下来,一味责怪已无济于事,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想个办法,人不知鬼不觉地送走柳婵娟。
可正在这时,传报说刘进和袁宪有紧急军情求见,张贵妃只好暂时打消心中的想法,先听听两人关于前方军情的汇报,
陈同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一大清早,见两人神色紧张的模样,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两位爱卿,前方战况怎么样?”不等两人开口,陈同已焦急地问道。
“启禀皇上,我军防线已被击溃······”
“诸位将军怎么样?”陈同打断刘进的话,他现在最挂念的是童建业的安危,一来他是大陈军队最得力的将领,二来自己刚刚答应柳婵娟要找借口将她的丈夫调离前线,尤其是柳婵娟还那样舍身相报,自己可不能下了床就不认账。
可是贵妃正位这事来找麻烦,他又不好公开询问。
“启禀皇上,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孔大人在乱军中不知去向,鲁光达被敌人围困,生死不明,至于童将军,童将军他······”
刘进说道童建业,心里一震,童建业是国家顶天柱石,又是皇上认为最忠诚的将军,如果据实禀报,皇上能承受如此重大的打击吗?
刘进犹豫了,他迟疑着难以启齿,陈同只当童建业已经以身殉国,心里那个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蚂蚁,又把目光投向了袁宪。
“袁大人,你说,一定要据实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