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卖货顺利 为娘心酸
不论是盘山镇还是锦县
一行人从淮水来的时候都曾经过过，但是却都没有仔细看过。
今日这一路走来，慕兮玉除了写写画画，余下的那点注意都被周遭的景色吸引去了。
都说边城贫匮，但也有其独特的风貌
至少在慕兮玉眼里，这景色都是新鲜的，而不是只有原身记忆里的那些府里刻板造做的美景
马车虽慢些，但是稳，更是庄户人缺少不了的壮劳力，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就坐着马车赶到了锦县县城。
比之那连个正经城墙都没有的盘山镇，锦县好歹有个样子
黄土造的墙，不足丈高，有将士在门口守卫，看似懒散，握枪的姿势却又显得十分老道。
慕兮玉又翻了翻自己的简易冰箱，捡了五个跳下牛车递了过去，赶着的两个妇人见状也降下了速度
“几位，一点解暑饮品......”
原本几人寥寥无事守着城门看见朝他们走来的人还十分稀奇，等到那人递出手里的东西，他们更是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
一个明显是伍长的人道
“小郎君可是有什么事儿要求我们？”
慕兮玉被他的直白逗笑了
“倒是没有，只是我舅舅也曾从军，我对将士都非常有好感罢了，今日炎热，这饮品正好解暑。”
慕兮玉将竹筒挨个递过去，带着凉意的气息离得近了，顿时让他们瞪大了眼睛
慕兮玉拍了拍手上的水珠，笑着对呆愣愣站在那里的几人道
“若要说我有什么要求的话，那几位若是喝好了的话，烦劳照顾一下我们生意就是了....”
马车走的远了，几个城门守卫还犹自不可思议的很
“这是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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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里的喧嚣也是不是镇里可比的，为了多赚几个铜板，也有住的远的庄户将自家要卖的鸡蛋粮食等物挑到这里
一行人一进去就听见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吆喝声
一个妇人有些忐忑的看了慕兮玉一眼，声音有若蚊呐
“这县里来往最多的除了这条正街就是里面那条巷子，那里面是集市，大家都聚集在那里卖东西。”
初来乍到的慕兮玉自然听得进劝，手一挥，两个妇人便驾着牛车往前走去
县城正街宽广，靠着两侧建筑人来人往，中间留给马车牛车通过，因此一行人也算顺利
慕兮玉坐在马车上探着头
“往前走走，看看没有跟集市连接的地方，咱们一个守在这个路口，一个在里面，好歹也能互相照应一下....”
看着街上来往或是体面或是朴素的人们，慕兮玉的眼睛发出亮光，也许来这个时代，她也能靠着自己改变什么
“卖冷饮，酸酸甜甜的冷饮咯，连竹筒的五文，自己带容器装的三文.....”
“好吃的卤味，可以先尝后买......二十文一斤，美丽的价格却能给您家的饭桌添上一个肉菜....家里的爷们最好的下酒菜....”
这一日，苑家美食给锦县这个小县城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冰在冬日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在夏日里却是宝贝，便是县城里的那些大户也舍不得将冰这么用
可今日的街头，酸酸甜甜却又冰冰凉凉的水就这么被人叫卖，更别说还有那一打开桶盖就勾人的不行的卤香味儿
两辆牛车道路的两侧被人群堵了个严严实实，一些寻常里要风度的也都顾不得许多，跟着挤着吆喝着
白底黑字的绢布随着夏季的暖风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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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村，苑家的人都坐不住了，苑家二老学着慕兮玉的样子在脑袋上扣着草帽。
苑胜男同样带着草帽在后面牵着马车，一家人倒也没空手，而是拿出了慕兮玉给家里人做的冰棍
昨日苑天洋带着浮生去县里搜罗慕兮玉要的东西的时候，虽然没找到她要的牛乳，却也弄了些羊奶和蜂蜜
因为数量不多，除了做双皮奶给众人尝鲜之外，剩下的都做了冰棍。
苑家人自己没吃多少，因着慕兮玉自己出门做生意，他们心里静不下来，便琢磨着弄些冰棍去看看村里干活儿的人们
蝉在枝头鸣叫着，闷热的天气让人喘口气儿都觉得艰难
可是荒山村的人们却在汗流浃背的干着，身上的汗搭都能挤出水来，那脸上的汗还跟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淌
马车停在了水渠边的平道上，苑胜男从扯上搬下了一个木箱，垂着脸皮，脸崩的通红，只看得在下面接木箱的苑老头忍不住笑
“来来来，大家伙歇歇，吃点冰雪糕.....”
雪糕是个啥村里没人知道，但一听见冰，大家都来了精神。
苑胜男将自家娘扯上了马车，娘俩进了车厢里避着
毕竟这些爷们衣衫不是很得体，能避则避是最好的
“来来来，都看一看，有羊奶的，蔗糖的.....”
苑老头戴着草帽，尽管仍然穿着与庄户人家格格不入的长衫，但莫名的，大家瞧着这样的他就是亲近了一点
“大家干活儿都辛苦了，一会儿我们还要去砖窑和泥胚那里，还有家人不在那里干活在家里的，自己取了送回去....”
“苑老爷心善咧......”
“苑老爷什么时候摆席，咱们也有东西送给您呢....”
曲氏和苑胜男在马车里坐着，听着苑老头与这些人你来我往的说话，母女俩对视一眼都笑开了
看着自家女儿依旧娇艳的容貌，曲氏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反手抓住了苑胜男的手
“虽说没了那偌大的家业，可是在这么个地方，反倒更自在了些，就是可惜了你....
等再过些日子，这里的生活安定了，娘一定替你好好相看！”
曾嚷嚷过这事儿的苑胜男此时却不急了
“再看看吧，成不成亲的都没所谓，玉儿就是我的亲闺女，亲儿子。”
只这一句话，却说的曲氏眼泪险些落下来。
“造孽呀，都是这个遭了瘟的慕维越啊，坑了我俩个闺女，是娘对不住你...是娘对不住你啊....”
曲氏猛地抱住苑胜男，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闷住了眼泪也压住了自己的嘴
车厢外，嘈杂依旧，跟车厢里，成了两个世界.....
县城里，慕兮玉已经招呼着对面的摊子准备打道回府了，却还被一群人围着追问她什么时候来
“明日来，明日还有冰棍卖....明天冰棍买二赠一，数量有限，大家请早....”
慕兮玉吆喝了一声，嬉笑着应付扯着草帽在前面开路
几个跟着来的妇人涨红着脸，眼里闪烁着兴奋和欣喜，这种感觉他们可是第一次体会
空荡荡的木桶和木箱也在提醒着他们
这是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女人做生意做的好，一样可以养家糊口，
第三十二章 是煤没错 苌山献忠
来时辰时，回去才刚巳时中
一行人两辆牛车挤出了人山人海，终于坐了上去，到城门口时那五个守门将士看着他们还是不免惊奇
“这回是真的有事儿求诸位。”
慕兮玉拍拍屁股，拿出了自己早就留好的一份儿卤味，约莫两斤重
只是她这吊儿郎当和没有半点儿求人的语气的样子，却是让守门的急个将士都笑了笑
“喝了你的水，你问就是，这个就不必了.....”
还是那伍长做头出言拒绝，可慕兮玉照旧不吃这一套，纸包往他怀里一塞，扯了扯草帽只露出半张脸道
“我这生意做的不错，但我初来乍到，就想问问，这县城里位置好的店铺好租吗?买也成！”
口气大，五人面面相觑，但却没有半点儿嘲笑的意思
“这事儿小老板你问对人了，咱们兄弟对这城里铺子也算熟悉，正好有一处好地方。
你即是不差银子，那就干脆买下来多方便.........”
是以，一行人回家，哪怕曲氏在后面喊着吃饭，慕兮玉也只是拿了银子，招呼浮生赶上马车就走
等到苑家人齐后并且真正稳定下来的时候已经午时末了
慕兮玉喜滋滋的把地契往那儿一拍，这才安安分分的捧起碗，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东西卖的非常快，那铺子不小，我们把它装成几个快餐口，不消几日，就能把银子赚回来了。”
苑老头没话说，从前他做生意都是一板一眼的，哪儿有这些玩法
白石头做冰，人家不要的东西你做成了让人垂涎欲滴停不下来的美食
他原本只想着等管家将银子和一些财产移过来再走老路，却未想，自己这个外孙女比自己还要能耐几分
“你就看着弄，要咱们帮忙就吱声。”
慕兮玉一边往嘴里送着汤，一边挥了挥手
一旁候着的晓梦忙不迭跑了上来
“去喊今天的六家人过来，除了结银子，还问她们做不做别的活计，就是给我做冰棍，灌竹筒。
另外，去问问里正，村子有没有什么木匠，帮我做雪糕的模型，还有做精致一些的竹筒。
耽搁了村子里的活儿，我都给银钱补贴。你就这么去说。”
晓梦去了，只是回来却还带着杨里正。
杨里正的衣衫还有些褶皱，上面还有汗水浸过的痕迹，他一进院子看见慕兮玉在吃饭，原本兴冲冲的步子就变的迟疑起来
慕兮玉见状，端起汤碗喝了个干净，起身忙不迭招呼
“里正您这就见外了，快，浮生给拿个冷饮和冰瓜来。”
杨里正还来不及说不，就被慕兮玉让到了长廊下的木桌边，上面茶水已温
“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杨里正坐到了实处，也不禁抹了一把汗
“这可是大事儿，我得跟你商量商量再说给他们听。”
慕兮玉笑了，看着杨里正多了些佩服
这位，可是比自家外公年岁还要长，可却至今还在为村子里的人奔波，事必躬亲也不过如此吧
“那您看，我让晓梦跟您说的成不成？”
杨里正一连喝了两杯茶，这才摇了摇头
“我看出来了，你这着急赚银子必然是不够使了，怕是给那些新来的人花的差不多了。”
被点破，慕兮玉也只是弯着眼睛笑了笑，左边唇角的小酒窝也跟着若隐若现
老村长眼神越发柔软
“他们给你做工这就算了，这做竹筒啊，做模子就算了
砍竹子谁都会，做模子也不是什么精细活儿，大家人多，搭把手就给你弄了
你也别分的清楚，你帮咱们弄这么多好事儿，咱们也没说跟你分清楚不是？”
一番话，说的慕兮玉竟是无言推拒
她惯来
喜欢将你和我这种区别分清楚，别人欠她的她也只是记着，若是她欠了别人的，那便真是寝食难安
只是如今换了个地方，有了亲人，不单这些人看她的目光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就连牵绊都仿佛有了
深吸一口气，慕兮玉笑着点了点头，那双凤眼里端的是波光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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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黄昏的时候，苑天洋回来了
整个人的精神气儿都不足了，就像是脱了水的咸菜
本就威严的脸又黑了几分，只看得匆匆推门去迎的曲氏别过头连连摆手，一脸的嫌弃
“逢春，你瞧瞧，是不是这个？”
他也不管曲氏看他有多嫌弃，接过慕兮玉递来放凉的茶水就是一通豪饮
“咚”的一声，麻布袋应声而落，慕兮玉却不嫌弃那袋子黑黢黢的，上手扒开就是好一通摸
抬头迎着满院子人又是忐忑又是期待的眼神，狠狠一拍手
“就是这个，水泥的事儿，没跑了。”
也就是这天晚上，关亥北再次收到了一封信，上面所述让他面色几遍，眼中情绪翻涌，鼻息粗重
李苌山守在营帐口，却半点儿不敢往前凑，整个人都恨不得变成纸贴在这营帐上
天知道自家将军什么时候脸上出现过这么多的表情，这并不让他觉得惊喜，反而觉得十分可怕
“苌山....如果有一个能让边境安稳的办法摆在你的面前，你会接受吗？”
被点到名，李苌山瞬间僵硬，可等听见这话，眼里顿时亮起了光
“会，为什么不会。”
他说起这话没有半点的犹豫
“哪怕是要我的命！”
关亥北那双上扬的桃花眼动了动，目光定定的落在他身上，隐隐带着逼视
“哪怕会受到当今忌惮？”
这话好似惊雷，让李苌山的脸白了白，他抬头看向关亥北，心里莫名的慌
“将军！”
那眼神虽有惊惶，可更多的却是坚定的心念和对他的崇敬
关亥北没说什么，只是垂下眼，却仿佛又什么都说了
“将军....”
李苌山上前，站到了营帐中央
从长相到身躯都透着刚硬的汉子此时单膝跪在地上，笔直的腰杆好像他们军人心中那柄永不折的枪
“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那么多大道理
但我知道我们村子....我们都不在乎皇帝是谁，只要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就行。
我也没有什么报效国家的意志，我只想多领些军饷，让家里人过的好一些，守好这座城，让他们再安安稳稳过一日。”
青年扯着唇笑着，憨直的脸上的透着阳光和坚定
“穷是穷，苦是苦，可是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从前他小不懂这么复杂的情感，可是现在他明白了，并且一直都在做着
“若是我真的得到了什么办法让边境过的更好，那我...万死不辞.....
将军，我愿为您刀戟，为您披荆斩棘。有什么事儿，让我去做吧！别脏了您的手......”
第三十三章 限量供应 消息散播
天刚蒙蒙亮，苑家的忙碌却已经接近尾声了。
院子不大，怕吵醒上了年纪的苑家二老，慕兮玉带着一众来帮忙的人们将脚步放到了最轻
草帽下，她的眼眶微微泛着青黑，在她尤其白的脸上十分的醒目，却偏偏，那个草帽遮住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逢春.....我先跟你去县里吧.....”
苑天洋帮着搬完货，依旧不放心
可是自家外甥女说了，让他在家里等关亥北的回信
他看不到就算了，可是外甥女就在自己眼前吃着苦，怎么能让他做到放任
“舅舅....水泥一事耽误不得，煤是其中之最，这已经是我意想不到的顺利了，还有那些配料.....
舅舅，这件事儿只有你能做，很重要！”
少年郎闷头的查点分派着货物，虽然头也不抬，可是重要性却在话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回就连马车也带上了，本该坐在上面去做木匠活儿的几个村里人也默不作声的帮着搬东西
这次的量大了不少，哪怕人多了，大家也搬了好一会儿
浮生这两日卖东西还要采买就显得有些吃力
慕兮玉今日就只让他跟着去县城替自己盯着，不用卖东西了，好歹也能歇歇
那边苑天洋虽然沮丧，但也知道重要性
只得服了软“那你可仔细着些，人若是不够用了，去牙行看看，别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
这话慕兮玉虽是听进去了，但是就是过耳一听
有些事儿，她能做，别的人却做不了，但是有了店，这模式也能改一改了
“走走走....快出发吧，时间不早了。”
慕兮玉将包一背，就坐在了马车车辕上，
赶车的是杨里正的孙子，比慕兮玉还大上两岁，长的颇有几分斯文俊秀的样子
据杨里正说是在县里的书院读书，这三伏天里放了假，与其让他闷在家里只知道读书，还不如让他跟着慕兮玉长长见识
天色已经灰白，马车在前，牛车在后，紧赶慢赶的过了镇子进了城
守城的将士还是昨天的那几个，他们看见马车上的慕兮玉还兴致颇高的打了招呼，屹然熟悉的样子
慕兮玉笑了笑，没下车，只是用手做喇叭状
“今儿有新品雪糕，你们也来尝尝，不来我就给你们留着，反正都一样。”
任性霸道的话却听的几个将士都哈哈哈的笑了，还真有几分君子之交的样子。
扬清钰有些意外，他虽是读书人，却也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跟着建窑来的，也见过慕兮玉
诸位诸位，对不住，这人多啊，为了避免有的人买不到，咱们今日限量购买
每人最多每样两份，只有雪糕买二赠一啊，雪糕买二赠一.....”
不等众人不满的情绪爆发，马车行驶到道路中央的时候，慕兮玉又气儿也不喘的接着道
“我知道有的客人听见限量的肯定不满，但还有一件事儿，我说了保准诸位开心，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慕兮玉一摆手，刻意压低了自己的音调
“诸位不想知道我也要说
我买了铺子，到时候有了铺子供应，就不会出现货品不足的情况了，如此，诸位觉得如何？”
“好啊！”
“这个好....这个好.....到时候就不用大热天的在外边等了。”
慕兮玉就这么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朝着两边的客人连连拱手
身后牛车也经由众人让出的位置停了进去，顿时，一切又有了条理
慕兮玉抹了一把脸，坐在了车辕上，又把草帽往下扯了扯
扬清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逢春，咱们接下来往哪儿走？”
“劳烦杨大哥，彩霞巷，与洒金街比邻的那个铺子。”
慕兮玉抬了抬头，可是扯的太落下的草帽，只能让扬清钰看见她唇形姣好的唇瓣开开合合
莫名的愣了愣，扬清钰赶着马车道
“这地儿不错，价格不低，听说有不少人想要买，东家也都没有轻易出手。”
说到这儿慕兮玉就笑了
“这都多亏了方才城门口说话的那几位大哥，不然，我也没想到这么快，而且那个铺子还这么顺眼。”
慕兮玉话里的喜意太过明显，惹得马车里的人和扬清钰都跟着笑了笑
“我们发现，逢春你做什么都顺利的很，你瞧，虽是总有磕磕绊绊，可你走的也是顺顺利利呀。”
说话的是车厢里的一位老人家，马车里木工活手艺最好能跟慕兮玉就着图纸说上几句话的，只有这一位
听他这么说，慕兮玉也不禁恍然发觉，来了这异世，忙忙碌碌，可竟是做什么都顺利的很
院里的芙蓉花开满了，落了一地，她却才有来了这么些日子的感觉
慕兮玉回神想起应和马车里的那位崔木工
“我想您说的对，这生死一转，我就否极泰来了，借您吉言，希望以后都顺顺利利。”
车里车外的人闻言都附和道
“那是肯定的......”
县城不小，可却算不得太大
彩霞街在县城正中，比邻着富贵人来的洒金街，虽然差上了一些，可也是一处好地方
尤其是繁华地段的路口，这么个人口流量繁密的地方
早上时众人还在因为坐上了马车而欣喜，后来在知道慕兮玉选择坐在车辕上的时候，这份欣喜的感情就变成了忐忑
如今下了马车看见那三层楼高的店铺之后，惊叹过来就变成了瑟缩
好在几人年岁大了，心境还算平稳，几人在后院安置好，取下马车上的东西后，就等着慕兮玉推门
此处是后院，有着十多间房子，如今空空荡荡，只剩白玉兰和翠竹在那里矗立着
“走吧....里面倒也干净，先前都有人打扫过了。”
慕兮玉推开门，嘴里念叨着。
几人见状都纷纷上前帮忙，不大会儿从整个后院来看一楼，连颗灰尘都能看清楚
慕兮玉先把吃喝用具拿了出来，硝石做的木冰箱更是有三个
里面满满登登的，不是雪糕就是冷饮，这是为了预防这几位在这炎热的夏天中暑准备的
慕兮玉拿了几个竹筒摆在了桌子上，还怕几人不好意思往前推了推，随后顺手抽出了背包里的图纸，拍在了桌上
“你们先前也都看过，我要求的店铺完成品跟别家不大一样。”
慕兮玉抬头
所以这些，都需要你们几位多费心，不管里正爷爷那里怎么说，做好了，我这里是有奖金给的。”
看了扬清钰一眼，慕兮玉笑着道
“里正爷爷是因为这情分，可是我却不希望情分消耗的太多，大家就这么着也挺好。毕竟人活着都是为了生活不是?”
第三十四章 将军上门 笑之威力
隔岸垂杨遮酒店，风帘移影照碧溪。
洒金街和彩霞街后街不远就是碧流河，河水清冽，两边绿苔依附，映照河中，恍若碧玉，因此得名
河中还有画廊漂泊，上面依稀可见美人打扇，书生谈诗，十分雅致
而铺子里，扬清钰也不知自己方不方便听，干脆倚在了一二楼中间的楼梯上看起了河里的景色
那边，慕兮玉不知扬清钰心里的波折辗转，还在就着自己的思路给他们讲解
“咱们需要赶工，后院的院子可供住宿，被子和日常所需一会儿浮生就会采买来，还需要什么诸位只管跟我说，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也可以跟我商量.....”
她说话进退有度，几个少了年纪的木匠，听的犹为舒心，面面相觑，都放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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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进行的顺利，苑天洋也是如此
因为一致的意志还有希望，关亥北有了决定，整个人都变了不少
可饶是如此，苑天洋拿着单子来的时候，那上面的内容还是让关亥北瞳孔微缩
别的都好说，单那铁砂就是轻易能动的东西
苑天洋也知道，所以他将自己的诚意摆的很足
“打磨铁砂和石砂的砂轮逢春已经叫人开始做了，为了表达逢春的诚意，她还有一份儿图纸要送给你。”
这份儿图纸自家外甥女只交给了他，初看时，他懵懂的很，待说明，心中就再也无法平静
他最想问的是她都看的什么书，怎么什么东西都知道
可他心里却明白，有些话一旦说了，有些东西就会改变了
自家爹也就着这事儿说过，这样的日子就挺好
他也觉得不错，所以，外甥女想做的，他就努力帮她完成就是了
“这是曲辕犁的图纸，有了这个犁，耕地莫说不用牛，就连妇人也能轻松犁地，并且.......”
苑天洋说什么，关亥北已经听不清了，他手里握着那张图纸，脑袋里闪过的都是那个少年的脸
这少年何止惊才绝艳，如今看来，已经智多近妖
荒山村的改变他都知晓，那水泥也不过是勉力一试，可如今，他却觉得这一切都有可能成真了
只依靠那个随处可取的东西就能造出冰，将贱肉弄的满城卤味的人，如今再瞧，却总觉得那面庞上蒙着一层纱
抬头瞧了瞧苑天洋，关亥北的那些疑问又原方不动的吞了下去，握紧了图纸点头道
“苑叔，此事我应了，您带人去挖煤吧，我让人给你守着。”
苑天洋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他想，对于自己果然是现在的生活更好些
虽然熟读兵书，用兵如神，可在这种事情上，他却是没有这个少年郎来的干脆利落的
抿了抿唇，苑天洋眸色深深的走了
李苌山掀开营帐帘，正探头探脑的寻摸着什么，就听脚步声响起，抬头，就见自家将军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那速度，吓得李苌山眼睛一闭，正准备求饶
“走....去工坊.....”
少年郎清冷的尾音还在李苌山的耳边，他人却已经飘一般，走出了老远
“额......将.....”
李苌山伸出的尔康手讪讪的收了回来
犹自不死心的掀开营帐又看了看，确定没有木箱子木盒子后，这才迈开步子追自家将军去了。
是以等慕兮玉赶着午饭带着车队回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在自家堂屋兼饭厅端坐的少年郎将军
慕兮玉正想寒暄，就见少年将军起身朝着自己点头道
“你回来了.....”
“啊....是。”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慕兮玉忍不住将草帽摘了下去，对于这种像串了频的家人对话难受的紧
“让将军久等了。”
慕兮玉抬手让了让，两人顿时相对而坐，晓梦见状端来来两碗双皮奶还有两杯酸果味儿奶昔
冰被磨的碎而绵密，夹杂着淡淡的绿色，看着便心情舒爽的很
“这又是新的冷饮？”
这个词儿，如今关亥北也晓得了，县里不过一日便掀起了风潮，就连富贵人家都想吃个新奇
“嗯...不过这果子不多，所以只是给家里人吃个新奇。”
慕兮玉抬手让了一下，自己端起杯子喝了个过瘾
“等过些日子，店铺开了，村子里也稳定了，这些货源问题我就找附近村子做，也能带他们赚些花用钱。”
少年郎许是饿了，那瓷碗里的双皮奶被她吃的正香，可偏被她含含糊糊说出来的话，却听得人心都软了
在廊下乘凉的苑家二老还有苑胜男，眼里都是笑意
关亥北喝了一口那所谓的奶昔，一瞬间逼上来的冷意刺激的他眯上了眼
“逢春，你可真是神奇的人
你心怀大义，念有苍生，又弄出这么多神奇却偏偏又利于民生的东西。你....你想要什么？”
慕兮玉闻声抬头，眼里还有着诧异
那清澈的眸光将这情绪明晃晃的展现在了关亥北眼前，他心里突然涌起羞愧，垂下了脑袋
可慕兮玉却笑了，她最喜欢的就是直来直去
她不怕别人想要的多，如果说了，你又配的伤那价格那自是没的说
如果不配，还能说上一句勇敢
若一味只知玩那腌臜勾当的，在她这儿都没有什么原谅的想法
如今，这个少年将军，却是真真切切的合了她的口味
廊下坐着的苑胜男却不喜欢慕兮玉被人这么说，脸冷了不说，还想起身去屋里
却被苑老头杀人的眼神和曲氏的无敌掐功给阻在了原地
“将军直来直往，咱们沟通省事儿。”
慕兮玉脸上已经带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最喜欢这样谈事儿，咱们省下的时间可以做许多事儿了。”
堪称冒犯的问话，在慕兮玉那儿却是求之不得的应答，这是关亥北没想到的
他愣了愣，对少年郎笑的眉眼弯弯的脸也挤出一抹笑回应，却看的慕兮玉眼睛震惊不已
她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想起自己初来乍到的礼貌一笑却笑的杨里正吓了一跳的样子
这个世界的镜子只有铜镜，还没有多清晰，只能依稀看出人影和大致模样
要想看出具体笑出来是什么样儿，那是不可能的
慕兮玉还忙，每日该笑也努力笑着，还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这种镜子的“世界”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寻思自己以后还是别笑了
“怎么了？”
关亥北不解，手却诚实的往奶昔上捞
“是这样的，将军，我的出身你应有了解
而我如今这一切，除了自己想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我那个生父....”
第三十五章 启用砖窑 我们信你
时光如流水一般，一晃就是四天。
而成效也是显著的，县城里店铺的装点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
村子里的两座窑都烧了起来，冒起了高高的炊烟。
水渠也挖好了不说，水库也已经有了雏形了，水车的图纸头几日慕兮玉就给了杨里正
除了挖渠烧窑的，都山上去伐木了
有了水车和水渠里的竹桥，不说灌溉解决了，还能储存许多的水
杨里正站在砖窑外，远眺山村的改变，眼里还透着恍惚
今年的天气不对，他早就看出来了，可是他除了想起储水之外没有半点别的主意
可是如今瞧着那些条条水渠还有那在河边来往摊平=木头晒得人们，只觉得什么都不愁了
身后的砖窑是第一次烧，但是慕兮玉精确到了细节都用炭笔写在了纸上
有人挑水从河里往来，有人从窑顶往下浇水，另一侧的煤已经快堆成了山
杨里正攥着拳头，站在砖窑远处死死的盯着砖窑，哪怕离出窑还有五日，他也没有半点儿懈怠的意思
与他站在一起的人不少，都是村里的爷们，有老有少
他们都穿着汗搭子，扯着竹扇摇了半晌也没有半点儿缓和，身上的汗水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可眼睛里却是透着光的
...................................
苑家，慕兮玉扯着草帽往嘴里倒着羊奶，手里还攥着才烙好的糖饼，脚步匆匆的赶到马车上坐着。
身后的牛车已经扩展到了六辆，还加了一些慕兮玉想要装点在店铺里的东西。
盘山镇的售卖已经不用浮生盯着了，交给其中较为稳重的杨白氏
她是杨里正的大儿媳妇，是村里轮上的第二批，为人憨直却又不失城府，是慕兮玉喜欢的那类人
因着这份原因，慕兮玉还想提她做小组长，专管镇上这一片
马车吱吱嘎嘎，临近城门前，慕兮玉又丢了几个油纸包
守门的将士都已经习惯了，但也不会白白就受慕兮玉这好处，也会去摊子那儿买些东西回去
这有来有往，还真处了几分感情在里面。
车轮声吱吱嘎嘎，到了固定售卖地点，两班人马分开，依稀还能听见打探和催促声
“我说那小老板，铺子什么时候开呀?赶紧着！咱们到时候还能有个遮阴挡雨的地方。”
“是呀.....是不是彩霞街那个蒙红布的铺子呀？啊？小老板你应一声啊....”
“逢春这铺子还未开，就已经在县城里名号响当当了。”
扬清钰照旧赶着马车，但是比起最初，也能跟慕兮玉开上几句玩笑
虽有几分君子之交的样子，但扬清钰看着慕兮玉的时候，眼底总有几分敬服
“嗐，这也是因为如今夏日而这冰饮的名头太盛罢了。”
慕兮玉在心里盘算着自家外公给自己选出的黄道吉日，没怎么走心的就开始跟扬清钰你来我往的说了起来
“虽说夏日冰饮引人注目这是一部分原因，但是冬日里，我不相信逢春你就没主意了。”
这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呢？
虽然是真的，但慕兮玉还是忍不住想笑。
因着慕兮玉的吩咐，店铺外面已经用厚实的红布蒙了个严严实实，这一来，反倒引得不怎么在乎的人们注意
更别说售卖冰饮和卤味的还在慕兮玉的示意下不时透露一些消息出去，倒是把这个开业前的营销做得很足
推开后门，就见几人正吃着饭，白粥，卤味还配着咸菜
慕兮玉瞧了，眉头就是一皱，崔木工紧赶慢赶将最后一口粥送进嘴里
“这是最后一顿咱们才糊弄的，实在是懒得动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张口，还示了弱，慕兮玉扁了扁嘴，到底没说什么
崔木工嘿嘿一笑，朝着几个没吃完的摆了摆手，身形灵巧的几步窜到了店铺后门口
“逢春，跟你说实话，咱们昨夜点着蜡烛熬了大夜，整整一宿。”
崔木工骄傲中还夹杂着点点心虚，手指在鼻尖上蹭过
“不过好在是弄完了。就等你来看呢。”
崔木工虚虚垂下眼皮，有些不敢与慕兮玉对视
“苑老挑的那几个黄道吉日我们也有所耳闻，便想着与其让逢春你来来回回折腾还不如早些弄完，不说能早点开店，你也能歇歇....”
崔木工的话朴实却更深入人心，慕兮玉只觉得心里淌过暖流，让她熨帖的不行
眨了眨有些发胀的眼睛，再抬头，慕兮玉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只是脸上总挂着的笑这几日却浅了些
“诸位心意，逢春记在心里，就是诸位干完这个活儿，回村歇歇还得造水车。”
堵在店铺后门口一群人围着，慕兮玉却因为方才这些人的真心相待掏心掏肺起来
“我从淮水入边城，虽然一路因为头上的伤迷迷糊糊，但感受还是有的。
边城太干了，空气中水分少，而里正也说，虽然下了雨，但都小的很，连土都没打透，都说年景不好。”
慕兮玉微微眯着眼重复，可随之再睁开，里面却流露出倔强和不屈
“我不信这个，我只信咱们的努力。
村子里的水渠和水库都已经挖好了，上山砍木头竹子的也都去了，如今差的就是这水车了
只要小凌河的水不绝，水库里的水还有，我们就饿不死，渴不死。”
少年郎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悦耳，这般铿锵有力说话的样子更是听的人移不开眼
崔木工年岁稍长，见识的自然不少，但是对于年景和天公赏脸，他也只觉是没办法的事儿
可是听了慕兮玉的话，他又觉得自己行了
“逢春，咱们都听你安排，咱们不相信年景，也不看老天爷脸色，咱们都跟着你干。”
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过顿顿白米，顿顿有肉吃的日子，可他们舍不得吃还不行，逢春说了，这是他们的基本待遇
啥是基本待遇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从前他们的过日子法在逢春这儿不适用，而以后，他们只跟着逢春，只看逢春的脸色就行
几个年岁不等的木匠不过仅仅几个人，却把现场热度弄的嘈杂又热烈
慕兮玉哭笑不得，扬清钰却顿觉自己一直以来差的是什么
“走吧.....进去瞧瞧......”
慕兮玉被人簇拥着，像是已经开了业似的，双手郑重的推开了门...
第三十六章 店铺雏形 能者居之
阳光透过包在木窗上的白纱打进室内，炎热的凤掠过窗户都好似变的柔和
格局被分，屏风做挡，看似简单，却又有着低调奢华的格调
打磨好并渡了桐油的桌椅架子屏风都被堆放在大厅里，虽然混乱，却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雅致
尽管天天都来这里，可是看着这满满当当的大厅，慕兮玉心里还是不免有满足浮现
搭眼瞧了瞧数量和细节，慕兮玉抬脚上了楼
虽然动过心思在一楼铺木板，可想起这份儿功夫，就又算了
倒是再盖个瓷窑厂，烧出个地板砖铺一铺还不错，一准新奇，没准还能帮村子带带货
几人不知慕兮玉的想法，只是跟着她一路走过去.......
浮生带着人找来的时候看见已经被布置的有了样子的大厅，眼中闪过惊艳
只是不冷他发愣就被慕兮玉喊了过去
“来来来，诸位请进，还得劳烦诸位今日帮我敢点活儿，我昨天烤了饼干，回去给你们装家去吃。”
虽然不知道饼干是何物，但是逢春这个招人干活儿从来不白干的行事作风村子里如今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们也不说拒绝，因为早就试过拒绝无用的样子
只道谢过，却都努力把活儿干的最好最漂亮，可真等他们按照慕兮玉的吩咐将这一切都摆置好后，都跟着咂了咂舌
浮生再度被遣出去买东西，扬清钰自告奋勇，说是两人行动更为快些
饶是如此，等店铺真的装点完之后，也都过了午时了
一众人不说累得很，也是略感疲惫，可是瞧着这充满了情调的宁静意味的店铺，又都觉得心神宁静
可是浮生看着慕兮玉脸上的憔悴却坐下去，主动起身道
“公子....浮生去弄些饭食回来吧.....”
慕兮玉瞧了瞧，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反而主动起身嘱咐了一番
那厢扬清钰的目光一直在游移，目光不时从慕兮玉身上落到桌上，手指不安的敲打着，倒像是在盘算什么
慕兮玉回了位置，又从背包里掏出了纸笔写写画画
众人都默契十足的给她留了空间，也没有人试图去看她那张纸，都低声私语着
“逢春....”看着专注的慕兮玉扬清钰还是还是开了口
“我想问问，你这儿需要账房吗？”
慕兮玉有些诧异，因为扬清钰这个样子很大可能是给他自己问的
“需要是需要，但我更想自己培养一个。”
谁曾想，慕兮玉这话正戳中了扬清钰下怀
“这账房所学，是不是就是你口中所讲的算术？？”
看他这个样子，慕兮玉算是明白了
“杨大哥不必如此，这算术不在我这儿做账房我也会在村子里教的，杨大哥在书院读书，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人。”
被点名心思，扬清钰也不尴尬
“实不相瞒，我从小就喜欢解那些难题，那天无意听见你口算，实在是好奇
但我也不是敷衍你，我是真的想做这份儿活计，我想，在你身边我能学更多，比书院还要多
只看逢春你会不会嫌弃我了...”
话都说到这儿，慕兮玉还怎会拒绝，直接点了头
“那杨大哥想学，等回了村子，就有劳你来找我，我先教你咱们店儿算账核对账目的方式...
暂定两日后营业，杨大哥，这几日我有空你就要跟我学。”
慕兮玉还自以为很严肃，殊不知扬清钰乐不得这样、
“那我就跟着逢春你了.....”
有了扬清钰开头，几个在县里卖货的也不禁蠢蠢欲动起来
“逢春，那咱们这个还是按照五日议论在这铺子里做事儿？”
“诸位...这也是我要说的，这开铺子，就得需要掌柜了，我不想找外人，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是这份儿工作....
有能者居之.....”
第三十七章 娘不开心 开业大吉
这一日慕兮玉回去的虽晚，但是却又亲自提了东西上门去找杨里正
不管扬清钰是怎么说人家孙儿是个正儿八经在书院里读书的，单瞧着那样儿便知是要继续读下去的
聘人家做账房，总得说一声才说的过去
可慕兮玉未想，扬清钰竟是早早将这事儿给说通了，她去了倒只是白走一趟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可村子里除了牛马的哼叫就只剩犬吠鸟啼
砖窑的烟囱炊烟不断，几个才休息不多会儿的木匠却又在那边上借着守窑人的火光做起了活儿来
这个村子穷归穷，可大家的心气儿未熄，把日子过好，只是早晚的事儿。
又是一连两天慕兮玉只往县里跑，每日倒是能赶在午前回来，但对于院子里的芙蓉花来说，却是开了又落
苑胜男坐在庭前，手里攥着一个墨兰绣着缠枝翠竹的布靴
上好的料子，用手摸着还能感受到几分寒凉，这样的天气穿着，却是再好不过的。
慕兮玉进院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原本看见村子已经小有规模的那点开心在看见苑胜男那空洞的眼神后顿时跌到了谷底
“娘....”
她有些怯的唤了一声，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颤音。
“欸....”
苑胜男下意识的应了声儿，眼珠转动，这才多了几分鲜活气儿。
“回来了？可要弄些什么吃吃？”
她嘴里说着，却已经将靴子放回了簸箩里，一副准备去弄的样子
“娘！”
慕兮玉又唤了一声，脚下紧跑了几步
“娘你是不是不开心？”
这话虽是问句，但是慕兮玉心里却已经大致有数了。
他们从淮水城到荒山村已有半个多月，自己虽是忙的热热闹闹，可自家娘却只闷在院里，连个解闷的都没有
想到此，慕兮玉心里已经愧疚难当，疼的不行
天知道，她做这一切虽然是为了让他们生活好上一些，可更多的还是为了让他们开心，可是现在瞧，明显本末倒置了
“你这猴儿，从哪里瞧出我不开心。”
苑胜男怔了怔神，眸色虽深了些，可脸上挂着的却是她惯常的明朗笑容
这话慕兮玉就当没听见，挖空了脑袋道
“娘....你看你绣的花样子都那么好看，咱们再开个衣裳铺子好不好？
正巧，我从书上看过一些精巧的图样，到时候娘你就做大掌柜，好不好....”
从刚开始，苑胜男就一脸平静的看着慕兮玉自导自演，目光如无波无澜的湖水，好看是好看，可却叫慕兮玉越发心疼
“女子为商，别人看来的目光总会带着异样.....”
她看着慕兮玉，这话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
“娘....做些什么打发时间也比现在好，您就只说您想做什么就好。”
少年郎的口气听起来大的很，可偏偏那双凤眸里此时流露的都是心疼，倒叫苑胜男心软了又软
“成，但抛头露面就算了.......”
苑胜男应是应了，可看她那从始至终都没什么波动的眸子，慕兮玉心里却半点儿高兴不起来
“娘....开业那天咱们一家人都去吧
你去瞧瞧我的铺子就知道了，你以后的铺子会比我的更好的
我还想造地板砖，我还想造琉璃灯，我还想让娘你用那将人照的纤毫毕现的穿衣镜
娘，难道你真的不想看看我说的这些吗？”
慕兮玉低喊着，低沉的声音变的清润悦耳起来，可偏偏那激动饱满的情绪渲染到了苑胜男的心里
她虽想象不出慕兮玉话里的东西长的是什么样子，但猜想必然是极为美好珍贵的，可如今这傻孩子却为了让自己开心放出大话......
“玉儿，你又皮了，若是弄不出来你看娘怎么揍你。”
“嘿嘿.....”慕兮玉看着苑胜男那波光潋滟的眸笑的傻兮兮的
“娘，这天下最好的东西我都能给你寻到。我也会说到做到.....”
看着自家闺女那张雌雄不变却更显英气的脸，还有那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
苑胜男心里忍不住臆想，是不是真的有一天，也会有一个男人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呢....
两日后，苑家美食斎开业，锦县盘山镇几乎到了无人不晓的地步
一是因为那苑加美食的冰好似无底洞一般
那竹筒装的冰饮，酸酸甜甜带着小半杯冰渣，喝着不知多过瘾
就这么卖了许多日，已经有人开始就着苑家美食的背景猜测了起来
二就是苑家美食卖的那卤味，早先只有平民百姓才吃
后来那味儿就是有银子的老爷少爷院子里的内眷们都受不住，一吃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短短三日，就已经影响到了县城里的饭馆
再一日，城里就找不到那些没人要的杂货，都说是被人早早买了
那晚浮生带着人抹着汗匆匆赶了回来，却只见自家这位主勾唇一笑，对着满屋子担忧不已的众人道
“我这卤味还有一名号，那就是“万物皆可卤”
就在那些联手造成这等局面的饭馆老板等着看好戏的时候，苑家美食照旧赶着牛车来了
木箱木桶也没什么变化，甚至就连卤味都一如往常，可买卤味的却笑着打趣道
“咱们家采买昨日没买到平日里的那些卤味，急得都快哭了
可咱们家小老板却是说了，咱们家这卤味还有一个名号，那就是万物皆可卤
来来来，诸位，瞧瞧，看看想吃什么，都是热的，您说一声，我给您称....”
只这一场闹，就让苑家美食在县城站稳了脚跟，没别的，就那份沉稳，那句“万物皆可卤”就展现了此人不同的风韵
“噼里啪啦....”
“咚咚咚...咚得隆咚锵.....”
“撒糖咯....撒糖咯....多得很，不要急，不要抢....”
晒干被扔进火堆的竹筒
将雄狮耍的宛若鲜活一般的狮队
大片大片撒着牛奶糖块，仿佛下着雨的女人们，整座锦县县城，都因为苑家美食斎的开张，而变得鲜活起来
慕兮玉也走到了人前，头上的草帽不见了，换了个竹斗笠，配上那一身泛着光的长袍黑玉带，竟有几分像那仗剑走天下的少侠
“今日，我们苑家美食斎开业大吉，感谢诸位捧场，咱们有新客也有老客，但今日不例外，咱们有优惠。”
慕兮玉却又不说了，众人只能看见她嘴角的笑，挑的高高的，有些坏
有些爷们也乐得趁势起哄
“那小老板你倒是说说，是什么优惠啊.....”
第三十八章 高家寻主 盛况骇人
却说锦县县城里一片喧闹，就连往日人来人往热闹不已的正街都不见几个人影，都围着去了彩霞街瞧稀奇
洒金街都跟着受影响，一个个贵人老爷都从那马车软轿高楼上探出了头
那厢店铺门口慕兮玉站在最高的台阶上，正跟人你来我往的唱戏
“小老板快说说，今儿有什么优惠啊.....”
慕兮玉得了捧眼，连忙摆手虚压，只道“不急......”
又转身摊了摊手示意那从三楼楼顶垂到地的大红布
“难道诸位都不好奇我这铺子长什么样子吗？
这可是我亲手操持，为此还特意拉长了装潢时间。
诸位....这也是我们苑家美食的不同之处，诸位请看.....”
苑家一家就坐在三楼的角楼，如今都探着头往下瞧，看见的就是慕兮玉那舌灿莲花的模样
“若是从前有人说给我听玉儿说话是这个样子，我保准是要叫他好看的。”
曲氏说着话，笑里却带着苦
苑老头也沉下了脸，也不管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会不会在女儿面前一扫威严，直接就问道
“这老高也是，动作要是快些，玉儿也不用吃这种苦。”
曲氏皱着一张脸，巴巴的望着，头也没回的道
“还不是当初匆忙！高管家年纪也不小了，带着一家老小避过那么多人的耳目也不容易。”
苑老头如何不知道这个理，可是看着原本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如今却要为了他们抛头露面不说，还要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这老高，要是他们一家到了，我玉儿也不用浪费这么多口水....”
苑胜男手里捧着慕兮玉给她画好并且亲自订成的本子，上面都是各式各样的图样
十二生肖占了个全，却与他们绣的那些图样不同，袖珍憨傻却又让人喜爱
还有一些苑胜男没见过的衣服样式
火红的枫，仿佛如墨渲染过的白，苑胜男越翻眼睛就越亮
楼下，慕兮玉也在众人越来越亮的目光下结束了陈词
“诸位，废话不多说了，今日苑家美食斎开业
满十文减二文，满二十文减五文，满五十文减十五，满一百文减三十文，以此类推。
有外卖打包和堂食两种，诸位瞧好再进，不要拥挤，在下身量还未长成，诸位也顾忌着点.....”
慕兮玉最后一句惹得在场众人哈哈大笑，气氛也登时缓和了不少
而慕兮玉就在这时扯下了遮着店铺的红布，三楼楼顶，某前将军拂一拂衣袖，深藏功与名
大红布料飘飘荡荡，像极了某晚天边火红的晚霞
而随着那布料落下，被收起...众人的惊叹声和店铺开门声交织在了一起
“俺的娘，这铺子可真好看.....”
一语声打破寂静，众人就准备往前冲
慕兮玉早就准备好穿着统一制服的青年站在门口引导
“诸位客人莫急，分打包外卖和堂食两种，店内新增新品，价格不变，满减活动只限活动前三天.....”
慕兮玉功成身退，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堂还有已经严阵以待的厨房，放心的上了楼...........
...........................................
而此时，荒山村苑家门口也迎来了一群人，同样破衣烂衫，但是好歹有个牛车，上面零星坐着人，还堆放着不少的东西
高礼彬抹了把汗，对着牛车上坐着的自家父亲讪讪道
“父亲....就是这里了......”
说完，男人朝着车上的老人家伸出了手。
“若是因为你让老爷他们吃了苦，臭小子，你就等着老子我的棍棒伺候吧。”
老人家说完也不看高礼彬的脸色，径直下了马车
“这村子人怎么这么少？”
重点不单单是不见人影，单看这村子房子便知生活如何，也不知....
“那是什么？”
就在一群人陆陆续续下了牛车在苑家门口打转的时候，一个小孩儿软糯的话音打破了这一切
众人回头循着小孩儿手指的方向望去
“这...怎么像窑？”
高礼彬试探着道，又见自家老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干脆招呼几个弟弟和一干女眷大点儿的娃娃干起了活儿
一行人从头到脚都不怎么干净，但却是一个个身姿丰腴
远远的，杨里正带着人赶了过来，一个个手上还拿着农具，脚下更是步履生风
“爹！”高礼彬唤了一声，自己却是上前两步，将老人挡在了身后
“诸位也是落户来的？”
杨里正也怕弄错了，但是苑家如今就剩下一个老仆带着小丫头在家，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那他可是没脸见那小子了
县里商户联手欺负慕兮玉的事儿他也听说了，但没想到的是被慕兮玉再轻松不过的轻轻拨开了
但是做生意总少不得有一些下作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以，苑家这块，一直都是村里人主要保护的对象
来了人，得了消息的杨里正就忙不停蹄的带人来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一群人，高管家却没有自家傻儿子那般不稳重，双手抱拳朝着杨里正拱了拱
“敢问，这户主人家可在？”
杨里正笑着抱拳回了一礼，却不直接回答
“敢问诸位找他们有事儿？”
高管家笑了，胖乎乎的脸蛋这么一笑和蔼又喜气
“有事儿的，鄙姓高，是苑家的管家，这后面都是我的一家老小，咱们是寻主儿来了。”
杨里正没应声，而是在身后那群人里扫了一圈，那里有的是苑天洋的属下，可没想，对上的是一双双懵懂的迷茫的眼
“那就敲门吧....”杨里正挠了挠头
“家里有守门的，我曾应逢春替她守好家门。”
虽然不知逢春是谁，但地方没错，那肯定就是自家人。
高管家不动声色的抱拳点头，嘴里含糊应着，眼睛却落在了木门上
“砰砰砰.....晓梦丫头，出来瞧瞧，是不是你们自家人来了......”
..............................
远在县城的慕兮玉还不知家里的一切，几人在三楼专门开出来的休息室里盯着瞧了一会儿，便去了后院儿
茶香溢散着，几个人还有些恍惚
“真吓人.....”
苑胜男就连花样图册都顾不得看了，脑子里都是铺子里人挨人人挤人的情形
那摩肩接踵的，大家都急得很，却偏偏都舍不得退出去，那情形....
“苑家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我也没见过这种盛况，太骇人了....”
第三十九章 想骂儿子 水车好了
却说锦县人不少，但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万人空巷的盛况。
尤其是满减的活动一出，就连上县里卖东西的庄户人家都舍得往外掏铜板
没有宣传单只靠这份儿口口相传就弄到了这种盛况
慕兮玉虽然惊讶，可也见识过大商场搞活动比这还要疯狂热闹的情形，虽有惊讶，但很快就镇静了。
几个老人看了一会儿也习惯了，好在从村子里调来的人手齐整，熬过三日，没了满减，能保持顾客盈门便是出彩
苑天洋手里执着茶杯，眼皮垂着，可见沉静
“逢春，明日青砖开窑，你可有把握？”
他突来的一句话让走神的慕兮玉怔了怔，待对上自家舅舅那双格外认真深沉的眼，慕兮玉却又笑了
“舅舅，配方肯定是没错的，便是失败了也定是手生，不熟练的问题，青砖成，那是早晚的事儿。”
人偏偏就是这么奇怪，信誓旦旦可能会惹人质疑，轻描淡写平平淡淡反而给了苑天洋莫大的信心
他粗大的手指摩搓着杯沿，睫毛眨动频繁，就连苑老头都忍不住出声道了一句
“即是到了这地步，总也不会比从前更糟。”
苑天洋点了点头，但眉间郁郁却没半点儿缓解，苑老头看了慕兮玉一眼，又道
“且不说青砖成不成，但有了那黑煤，今冬便不会再冻死人了，等明儿水车立起来了，水库田里蓄了水，今年的收成就稳妥了。”
苑天洋抬头，眼里却无多少喜色
“可是爹，这些东西只有荒山村才有.......”
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听见自己这个蠢儿子这么说出来，却只恨得苑老头想狠狠打他一顿。
“那怎么着？你是想手把手教他们？还是干脆把饭喂到天下人嘴里。”
苑老头眉头打了结儿，眼中怒其不争夹杂着无力看的慕兮玉动了动嘴唇
“我竟是才知道，你在外这些年，竟还是这副心肝，搭上了你老子的全部身家也没让你换个清醒？”
苑老头就差指着苑天洋的鼻子骂了，眼中戾气横生
“你是什么身份？操的是什么心？你如今还有什么本事折腾？”
一句一句，骂的苑天洋低下了头，曲氏母女两对视一眼，都跟着叹了一口气。
“外公，喝口茶吧.....”
慕兮玉打破了父子两僵持的气氛
“之所以用村子的名头弄砖窑，一是我想在村子里站稳脚跟，二就是可以带动周围村子的生活。
舅舅，就如外公所说，这就是我目前的能力，使的大了，我后续无力，使的小了又毫无用途
舅舅博爱有仁心，但是这水车一事即便拿出去也不能用我们的名字
苑家如今摆弄这小店铺还行，涉及到全国的民生，我们还是莫要开口的好。”
苑天洋以手遮脸，声音闷闷的
“是我错了，爹！”
他认了错，苑老头眼中却无半点喜色
“你喜欢练武，以后干脆就在村里教那些后生练武吧，以后若是上战场上了，许是还能保住一命
算我求你，这善心...还是莫要随便发了....”
说完，苑老头一甩袖子，竟是先走了
原本欢欢喜喜的开业竟是弄的不欢而散，苑胜男瞧也未瞧自家哥哥，拉着还要说话的慕兮玉就出了门
曲氏叹了一声，看着苑天洋也有些失望
“你十多岁就混在军营里，按说那里都是铁血的汉子，也不知怎么就出了你这副心肠。
你心无城府好在没投主，不然也不知死了多少回
娘原本是想着家大业大，你爹还硬朗，便纵了你。
但我未曾想遭了这么一回，你竟还是这么个菩萨心肠
天洋，如你爹所言，你如今还拥有什么？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去做这些的？”
曲氏站着，苑天洋坐着，除了那份儿血缘牵绊，如今也多了些威严
“你去跟车队走一趟吧，也给关小将军送些家中吃食，玉儿做的点心多拿些.....也...好好想想。”
说完，也捻着帕子走了.....
徒留苑天洋自己坐在桌前，攥着手，抿着唇，沉着脸.....
........................
匆匆吩咐过前厅和后厨的两个组长，慕兮玉跟着上了马车，也不劝慰苑老头，只递上了一杯用甜瓜和牛乳调的冰饮
曲氏抚着慕兮玉那披散了一半儿的头发，温声道
“你舅舅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半点儿心思也没长，不知被谁教成了这副为天下掏心掏肺的样子。”
慕兮玉含着乖巧的笑看着曲氏
“心有天下是好的，但需量力而行，我也希望百姓们过的好，能少一些苦楚
但我又是狭隘的，比起天下人，我更在乎你们。”
曲氏红着眼将慕兮玉往怀里搂了搂，一旁有一口没一口嗦冷饮的苑老头却又想骂儿子
坐着马车回村子不过用了盏茶多的功夫，慕兮玉才撩开车帘就听见杨里正吆喝
“苑老弟，你家又回来人了啊.....”
慕兮玉跳下马车探头一望，就瞧见了那个对原身宠爱不下于苑老头的老人
矮矮胖胖的，比以前黑了不少，穿着一身沾满了黄土的布衣，可脸上的笑却一如记忆中温暖
“高爷爷.....”
慕兮玉一声唤，苑老头从马车上探出了头，伸手遥遥指着高管家骂道
“你这老货，可是让我好等.....”
高管家被慕兮玉攥着臂弯，原是想跟着去马车边请罪的，可抬头看见自家老爷这副模样，除了心疼，更多的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对不住啊，老爷....我这一路也不容易，您瞧瞧，我这肉都少了两圈。”
曲氏和苑胜男在马车里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
那边慕兮玉却是已经抱上了小孩儿，虽然也是一身布衣，但却已经整理干净，嘴里含着香甜的饼干，吃的弯了眼睛
“好吃不好吃？”
对待小孩儿慕兮玉的耐性和温柔便成倍的增长，怀里抱着一个，腿边还靠着两个，只看的才下马车的曲氏笑着打趣
“哟，这是成了孩子王了？”
慕兮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一个八九岁的半大男娃娃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夫子夫子.....崔木工说了让您瞧瞧那水车造的对不对...”
“好了？”这速度，饶是慕兮玉再怎么想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第四十章 高家归来 势力驳杂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慕兮玉看着已经顺利转起来，并且将水送往竹筒上的水车，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回头看着村里的人笑了笑
“诸位......不负众望，成了......”
慕兮玉的话音落下好似打破了什么，一群村民开心的叫喊着，红着眼睛抹泪的，小孩子们更是绕着河边跑了起来
他们自小就长在家中的田里长大，生活来源都在这里，别的可能不知，但是水对于田地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却是知道的
早已入了夏日，烈日顶在头上，可落下的雨却连只打湿了地面一层
庄稼活到现在，也只是因着他们的勤奋
如今不一样了，只是看着那潺潺流下的水，就让他们感受到了希望。
杨里正狠狠喘了两口气儿，这才挥手示意那些守在半截竹管架起的水路边
“先往水库里放水.....”
就这么会儿功夫，一群人已经把慕兮玉围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都是热烈的
“逢春夫子....你是咱们村子的贵人咧.....”
“正是如此，逢春夫子，有了这水渠水车，咱们也不用天天往地里担水了。”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手边牵着自己的女儿，之前轮着给她帮工的时候，慕兮玉也见过
杨里正已经准备烧水泥了，从最初爷们们干体力活儿的时候，地里的工作就大多落在了女人身上
这份儿苦慕兮玉虽然没体验过，却也能体会。
女人如今皮肤比起从前黑了不少，手指干裂粗粝，可此时她看着慕兮玉的眼神却是带着亮的
慕兮玉觉得喉咙有些干“能让你们轻松些也好。”
看着这些人的目光，她总想着再为他们做些什么。
“得了....都吵吵嚷嚷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着急烧水泥了是不是？舍得把窑空放是不是......”
杨里正一脸威严的呵斥着，众人也都应着声回到了自己做活儿的岗位上。
说是这么说，应也应了。
可是这一日，却有人在漆黑的夜里守在田间地头看着那呼呼转动的水车和流入水渠的水流又哭又笑
苑家，苑老头坐在上首，屋子里只有曲氏，苑胜男，慕兮玉还有高管家与他的几个儿子。
“家主....”高管家上前，抱拳行了一礼，换了一身干净棉布衣服的他彭显出了几分富态相。
“老爷，此番脱身废足了力气，参杂进来的势力最少三方，老奴，也是舍了东西带着我这不成器的家眷拼了命才到了这里。”
慕兮玉不知道高管家从前为人处世如何，但是单看他这次的角色和口中所述便不难想出他从前在自家外公面前扮演着什么角色
无非是心腹左右手，而在苑家舍了家财落了边境已经有势力掺和进来，便足以代表，帝都对他们的容忍并没有表面上这么风轻云淡
“你们走的哪条路脱身？”
苑老头摆弄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眉头蹙着，法令纹垂着，嘴唇抿着，一脸威严深沉的他才是苑家家主真正的模样
“回老爷，我们出了洛江便上了船，后又辗转到海上，从江陵港口混在商队里进来的，尾巴甩了干净。”
不容易......慕兮玉倒抽一口气，心里突然生出了急迫感。
苑老头却笑了，挥手示意高管家坐回去，朝着坐在一旁的曲氏笑道
“这话就应该让他自己听听，瞧瞧他干的好事！”
一声怒吼，话音落，茶盏碎了满地，室内鸦雀无声，只有苑老头怒气冲冲的衣角一闪而过
慕兮玉捂着心口，下意识的抓住了自家娘亲的手，却发现那手比自己的还凉几分。
曲氏也是一脸的苦笑
“未想，舍了家财得平安也是空想，早该知道，沾染到夺嫡，皇嗣，就不会有好下场。”
一瞬间，曲氏像是老了许多岁似的，起身都踉跄了一下，唬的慕兮玉连忙上前扶住了
“没事儿，玉儿，叫浮生去把你舅舅找回来吧，事有轻重缓急，也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了。”
慕兮玉不敢质疑，只能垂首应了。
苑胜男也回过了神，笑了笑，没了意气风发，明媚爽朗，反而多了憔悴苦涩
“娘.....都已经这样了，您啊，就别思虑太多了，你要是坏了身子，女儿....也不活了。”
曲氏回手就照着苑胜男的胳膊来了一下
“你再浑说.....”
娘俩这一番动作没避着人，显然也是把高管家一家当做了自家人。
慕兮玉落在后面
“管家爷爷，诸位叔叔，家中多日无人管束，我正好将最近发生的事儿还有家中琐碎都说给你们听听....”
入了夜，虫鸣鸟叫知了声一片，闷热的空气不好受，可冰盆却也不能搁太多。放太近还对身体不好，因此作用不大
慕兮玉手里摇着扇子坐在桌前拢算着自己的计划，窗户大开着，只有一层窗纱遮挡，可晚风依旧带着粘热
慕兮玉一身中衣穿着齐整，胸前也没有放松，还在死死地盯着那张写满了炭笔字的纸
“骨碌碌......咚咚咚.....”
车轮滚动声，敲门声在黑夜里清晰的很，慕兮玉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也只瞧见了院里的几个石灯笼跳动着火光
“吱嘎....”
敲门声小，开门声更是细微，高管家带着自己的一家老小入住一进院之后这个不大的家顿时变得清亮起来。
听着院中响起的沉重脚步声，慕兮玉想了想，到底俯身吹灭了烛火，为自己宽衣上床入寝
虽说有点没礼貌，但是她对自家舅舅的那套理论也同样是不认同的
而且，他拖上了全家不说，更重要的是那可怜百姓的态度
谁都可怜，可是不也得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听了高管家短短几句话概括了那惊心动魄，慕兮玉总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好了....
跟着进院儿的关亥北下意识的抬头瞧了瞧，却只瞧见了一片黑暗，只有石灯笼里的烛火是给他们留的
苑天洋的脸是黑的，眼睛是红的，望着苑家二老住的那间房子，只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给他们磕头
可是没有用.....什么用都没有.....
苑天洋的心跳的快，呼吸也粗重，知道因由的关亥北拍了拍他的肩膀
“苑叔....明天还有事儿要忙.....”
“嗯.....”
一老一少的对话简洁，却仿佛又什么都明白....
第四十一章 开窑 出砖 边城大营
又是一日清晨，早已入伏的天气从早上就是闷热的，人们一动就是一身的汗水。
可因为今日是青砖开窑的日子大家就都聚集在这里，就连做水泥的生料都不磨了，砖胚也不捏了。
小孩子们也都一脸期盼的望着那巨热的怪兽
他们早就在家中亲人的告知之下知道了青砖的烧制成功意味着什么
对于高门大户小有钱财的人们来说，让他们的孩子读书只是出些银子的事儿
而读书对于寒门子弟来说自很久之前就是奢侈
一本书全家一年的开销都买不回，只是用来练字的普通黄纸都要全家一起节衣缩食
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在寒门来说，培养一个读书人的代价太大了，而且很可能并不会有想象中的回报
但是如果有了青砖，不单他们的书院气派，就连他们的家里也能修一座像模像样的房子
里正爷爷说了，他们的夫子说会统一给他们画好看的宅院设计图
还有水泥，如果有了水泥，房子就会变的很坚固，不会刮个大风下个大雨就被冲垮了
半大的孩子，已经知事的孩子都被各自的爹娘带在身边，看着那几个守窑的汉子正在跟杨里正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
慕兮玉脚步匆匆，头上还带着草帽，一身青衫，外衫青纱，瞧着没有多华贵，但自有一番风流意味
慕兮玉也不是故意迟到的，实在是家里因为家里两个老的想要自家舅舅的一个态度折腾了一个早上
好不容易脱了身，就忙不迭跑了过来了
身后远远的还坠着一家人，只有慕兮玉跑在了最前头
杨里正将烟袋里的烟草磕了出去，就连眉头都舒展开了
“你可算来了....逢春.....”
慕兮玉喘了两口，抹了一把汗
“对不住....里正......”
说完，慕兮玉还朝着身边的众人歉意的笑了笑，大家都一脸的善意望着她
“说啥呢.....老头子我也不是催你....
嘿嘿....我就是着急又欢喜，你瞅瞅，算算..这时候对
不...现在能开窑不，这些日子咱们可是半点儿不敢含糊....”
杨里正还在碎碎叨叨，慕兮玉已经顶着高温凑到了窑口
石头做墙，黄泥糊面，又算着时辰跟他们烧窑的市场与煤量，慕兮玉终于挥了挥手
“开吧....不管这次成不成，再试就行了......”
慕兮玉一句话却让在场众人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他们也明白，可是到了这一步，还是没办法做到这么轻松
杨里正攥着平常自己宝贝的不得了的眼袋锅子，咬紧了牙
“开！”
随着这一声，人群退后，两柄大锤凿向窑门，伴随着哗啦一声，热气四散，黄土蒸腾
慕兮玉捻着帕子捂住口鼻，挡住了兴奋的热血上头的人们
“先等等，窑里有余温，散散...先开另一个....”
杨里正一挥手，又是一阵热气铺面。
慕兮玉试着探头瞧了瞧最先打开的砖窑，只依稀看见最里面层层叠叠码在一起的砖胚
有一学一，一群人都跟在慕兮玉身后或是身边探头探脑
苑家一众跟在后面，关亥北也在其中，只是身边却没有李苌山的身影
摆了摆手，慕兮玉捏着帕子拿着铁钳走在了前面
“我先去瞧瞧，等之后，咱们还是去铁匠铺打一个手柄长些的大钳子吧，远远的，能把东西......”
最后的声音消失在了砖窑里，但是杨里正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砖窑不比别处，本就不大，更别说还有窑门口那里倒下的石头和黄土胚
他们什么也不懂，若是因为这点好奇心进去，反倒是添了乱，那便得不偿失了
杨里正就带着人守在窑门口，若是慕兮玉此时回头便能看见他们一个个眼巴巴满是期冀的样子
而砖窑深处，慕兮玉用帕子捂着口鼻，试探着用铁钳夹了一块砖
砖石厚重，倒是在慕兮玉的预想范围内，快到砖窑门口，慕兮玉才看见，自己夹得的这块砖是成了，但是并不是很成功
青中透着红，但好在无论是砖胚还是结实程度都证明，这窑砖是成功了的
注意到慕兮玉的目光，杨里正说话都不利索了
“怎么了？成没成？”
慕兮玉笑了笑，捏了那块砖出小心翼翼的迈开石头土块走了出去
“算是成了，虽然不是纯青，但这结实程度是没问题的，先将这窑口清了吧..等窑温降了，大家再把砖搬出来。”
慕兮玉将手中铁钳夹着的青砖放到了地上
“这样的砖不是多不多，但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口。”
人群外，关亥北一双上扬的桃花眼定定的落在那块被放在地上的青砖上
“苑爷爷，这一阵子叨扰了......”
那边慕兮玉看完了砖，也顾不得杨里正的复杂心思问起了水泥的事儿
杨里正草草吩咐人将窑口整理好就这么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慕兮玉去了一旁的水泥处理处
没有人，但是东西都整整齐齐的堆放在新搭的黄土房里，连带着自家舅舅寻来的那些不应该出现在农家的东西
慕兮玉大致盘算了一下，回头看着村长道
“这砖窑算是村里的，所以我还有个事儿得跟里正您说说......”
对上慕兮玉那双眼，杨里正虽然心中暗叫不好，可一双脚却像是定在那里似的动也不动
“这砖窑的数量不嫌多，等量上去了，须得往边城大营里送上一些.....”
从慕兮玉开口再到她话音落，杨里正心里已经起起伏伏
“会给银子的，只不过量大，咱们也得便宜些.....”
慕兮玉又补了一句
杨里正深深的看了慕兮玉一眼
“成，这边城不稳，若是真的用这青砖和水泥筑墙，咱们也有一个保障。”
“还有这水泥，砖有了，水泥我也想试着烧一烧.....”
慕兮玉一双眸子在那堆东西上溜过，眼里有流光闪过...
“逢春，这第一批青砖和水泥是用来造村子里的私塾吧？”
杨里正这不自信的话听的慕兮玉噗嗤一声笑了
“那是当然了，这不是我们最初的想法吗？”
杨里正舒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就喊他们干活儿去....”
第四十二章 青砖品质 水泥成功
烈日当空，两座砖窑已经被清洁一空
或是纯粹的青砖，或是半青半红的，或是红的
都被人们用慕兮玉提议的简易的木制独轮车运送到了书院选中的那块空地旁
制作水泥需要烧制的生料已经放进了窑里，为免浪费，因此用量不多
但即便有失败的可能，慕兮玉还是将之后要用的都准备在一旁
杨里正就坐在一旁，两人中间用来封堵窑门的大石块被当做了石桌，上面有茶壶有糕点
一群半大的孩子无视了自家父母的叮嘱不时从一旁晃过，慕兮玉就耐心的一块一块的给他们分
杨里正笑了笑“你这性子倒是好，能稳能忍更能狠，不入官场，却是可惜了....”
慕兮玉怀里抱着一个才牙牙学语的孩子，正有一块没一块的往她嘴里送着糕点，吃的小孩儿张着小嘴，咿咿呀呀直叫唤
“我不觉可惜，官场虽好，却也乱，不知多少人进去就失了本心，也不知多少人淌了浑水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倒愿做田家翁，有着一眼望不尽的良田，庄园，好吃的美食
若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那才是好....”
杨里正手里攥着一杯茶，听见这话眼睛都忘了眨了，就那么呆愣愣的坐着，直勾勾的看着慕兮玉
一旁的石头上还坐着几个娃娃正似模似样的听着他们说话，你念叨我念叨的，竟是真的将这番话重复了下来，还是学着慕兮玉的语气
“逢春，你说的....这有可能吗？”
等杨里正回神时，因为先前煅烧水泥很快就能成功的喜悦都消散了不少
慕兮玉却坦然，拿着帕子给怀里的小孩儿擦了擦嘴
“里正，这大好的天下是当今陛下了
但这这村子里的百姓生活如何却是你能掌控的。”
这话听得杨里正瞳孔一缩
“你....你......逢春，这话可不敢再说....”
慕兮玉笑了笑，点头权当应了，可是杨里正的心思却被这一句话说的活泛起来了。
不远处的河边，关亥北收回竹竿，眸色深沉，却是唇角带笑，尽显锋利。
苑天洋紧抿着唇，眼中除了复杂，竟是再无旁的杂念
一炷香多一些的时候，慕兮玉就拿着糕点盘子哄了那群孩子去一旁玩儿
杨里正也开始坐立不安，跟在慕兮玉身后问着
“这就成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
一旁几个烧窑守窑的也顾不得啰嗦的杨里正，听着慕兮玉的吩咐抓准时候开窑
“嗯....时间足够了....”
版随着慕兮玉的话音，窑门又开，热气将一众人冲的一口气儿险些上不来，脑袋一黑，慕兮玉踉跄了一下.....
未想，不曾摔倒，反而跌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慕兮玉眼睛瞬间睁大了，那点儿晕乎也在瞬间飞散
“无事吧？”
低沉悦耳的说话声随着胸膛起伏震动，慕兮玉瞬间闪了出去，脱口而出
“无事.....”
关亥北一身玄衣，袖边领口绣着暗纹，虽然简洁，但穿在这长手
长脚的人又气势非凡的人身上，就显得格外出挑
“多谢关大哥.....”
关亥北垂了垂眼皮，无意识的捻了捻指尖
“无事....不必客气。”
一旁杨里正落后慕兮玉两步，受到的冲力不如慕兮玉大，但也涨红着脸蛋
敲开窑门的人也被苑天洋扯着，站在了两边，还一脸晕乎乎的样子
有些后怕，慕兮玉沉着脸道
“对不住，是我草率了，这高温突然爆出，也是有危险的。”
杨里正抹了把脸，端起粗碗连饮了两碗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可别这么说，都是摸索着来，没有这么个对不住的说法。”
两个男人听见这话也是连连应声
慕兮玉却忍不住将视线往窑里探去
“可要取些回来？”
关亥北主动上前，以他的目力倒是能看清是什么样子，可是他看的清却什么也不懂
慕兮玉正眯着眼睛瞧就听见这么一句
“可是窑里温度高...等一会儿再...”
“我有功夫在身...不畏寒暑.....”
关亥北说着话，手上却已经在农具上拨弄了一圈，最后挑中了慕兮玉专门教铁匠铺打的铲子
“可是...不差这会儿功夫啊....”
慕兮玉嘴巴开合着，关亥北已经入了窑，一旁杨里正悄悄的往慕兮玉身边凑了凑，道
“这是不是就是关小将军？”
慕兮玉回头就看见杨里正那副小心翼翼做贼的样子
“不瞒里正爷爷，正是这位....与我舅舅好似有些交情，而为了那煤还有一众咱们不好弄来的东西，我就答应低价卖他砖和水泥.....”
这么一听，反而是他们占了便宜呢，杨里正不厚道的想。
“你瞧瞧....可对？”
这么会儿功夫，关亥北已经走了一个来回，周身不见汗，甚至还一脸的从容
那模样像极了高手中的高高手。
慕兮玉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关亥北看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铁铲里的熟料上
“放下，放这大石块上.....我瞧瞧....”
这么一摆弄就又是一个时辰，太阳已经挂在正当中，慕兮玉拎着一木桶类似江湖的混合物终于咧开嘴朝着众人伸出了大拇指
“成了.....”
一次就成了，比烧制的青砖要来的顺利的多，顾不得许多，慕兮玉吆喝道
“把窑里剩余的熟料铲出来，按照我的配比......”
杨里正叼着烟袋，也忙活了起来
“去....狗娃儿，喊三队爷们儿来，让他们去书院的山脚下试着码砖砌墙.....”
因为这些后来发配这些人的加入，如今的荒山村人头数量早已经过了三百
去掉老幼，能干活儿的壮劳力占了一百八九，这些日子分队干活儿，也让杨里正看见了好处和便利
“欸.....”十二岁的小孩儿风风火火的去了，这边慕兮玉听见声儿也让人往山脚下搬起了东西
“这东西多久能看到成效？”
关亥北没有袖手旁观，就连苑天洋也是如此，两人干起活儿来瞧着就比那些庄稼汉来的轻松，能力可见一斑
慕兮玉低头忙活着，汗水滴滴哒哒的落在地上，抽空回了他一句
“这天气，晚上就能差不多了....”
山脚下，早就开好了地基，等慕兮玉将东西都弄好，就展开了自己早就画好的图纸几下粘在了大木板上
“诸位....青砖用水泥填缝，薄薄一层即可，诸位可跟我学.....”
慕兮玉在图纸上指指点点完之后抄起袖子就走上前去，纤细的胳膊白的晃眼
看见这样的她，关亥北的眼睛却有疑惑一闪而过....
第四十三章 造纸的事 分股的事
残红引动诗魔，怀古牵情奈何。
红霞遮了半边天，慕兮玉长舒了一口气甩着手里的蒲扇坐在大石块上
草帽早就摘去了，原本束的工工整整的发也被汗水打湿没了样子在蒲扇的摆动下一飘一飘的
青砖被铸成墙按着慕兮玉量好的长度码的整整齐齐
最初动作生疏，但人们也力求完美，是以放慢了不少
等到后来习惯了，速度就上去了，再到现在，码好的墙已经有半人高了，十丈长的青砖墙，看起来再壮观不过了
但是此时的杨里正却和关亥北围在一起，少年郎手中拿着铁锤眼中闪烁着光亮，一脸的跃跃欲试
慕兮玉坐的远，却也不是看不着，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提点
“干了的话从颜色就能看出来，要是干了就试试呗.....”
杨里正似模似样围着那个用破砖拼起，用水泥衔接的大块头转了转
“差不多了，试试吧.......”
关亥北闻声点头，围观的众人也被杨里正组织着往后退，只看关亥北大锤落下，众人下意识的抬手遮脸
可未想，等到的却是“当啷”一声，接近金铁交击的声音
而彼时杨里正正从指缝瞧，大锤与石块接触的时候他更是力求看清楚而瞪大了眼睛，那火花迸溅的情形更是让他尽收眼底
就在围观众人因为好奇而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的时候，杨里正已经一拍大腿叫出了声儿
“成了...成了，逢春......快，再敲敲试试....”
被点到名儿的逢春起身摇着蒲扇凑到了一边，听完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那厢关亥北一锤子下去之后，眼睛更亮了几分
等听见杨里正这话更是一锤一锤砸的欢快，而那个被反复捶打接近正方体的石块除了点白竟然真的没有半点儿变化
“要是早有这个做墙，我们也不会没了那么多的将士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惹得氛围开始低迷
慕兮玉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当初才找上了关亥北
除却他与舅舅认识，以后苑家会落居在这里，更重要的就是想做些什么，让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生活能好上一些
想到这儿，慕兮玉捻了捻指尖，抬手抚上了眼尾的红痕
那厢杨里正却看不得他们丧气
“以前咱们没那本事，现在咱们有了。
等明个儿，你们就开始给我盖砖窑，烧青砖，烧水泥
到时候，等咱们边境的城墙都用上咱们村的青砖水泥，你们就不会搁我这儿哼哼了....”
“去吧...都散了...散了，回家歇歇，回家都给我卖力气干。”
慕兮玉在人群中寻到苑家二老，低声私语了一番，转身就寻到了杨里正并肩朝着村里走去
“是这样的，里正，我觉得这个摔砖胚这个活儿可以让别的村子的人来做
而咱们村子的人腾下工夫就能去做别的事儿了，您也知道，我这还有许多想法呢，”
慕兮玉抿唇笑了笑，唇角酒窝若隐若现，唯有面色与唇色有些浅淡
杨里正心里疼了一下，抬手拍了拍慕兮玉的肩膀
“成，这事儿我跟大家说说，到时候在斟酌斟酌叫哪个村子来做。
反倒是你，你来村子这么些天，我就没见你歇息过
你的那些图纸不管大的小的我都好好留着，县里的店铺你也不用时时看看，就好好休息休息...”
慕兮玉明白了，这是除了苑家人之外第一个给她温暖感觉的人
慕兮玉垂了垂眸子，有些不习惯的低应了一声
“我也是这么想的，现下家里人齐整了，银子也不缺了，又赶上了青砖铸成，水泥烧成的好事儿
我便想着大家也都辛苦了，所以去跟外公说了说，想挑个日子请大家一起吃个席....”
杨里正也没客套，只笑了笑
“好...这个好，咱们村许久没热闹了，这半个月大家也都埋头干着，等挑好日子告诉我，他们一准把嘴咧到耳后根....”
嘴咧到耳后根什么的就算了，但是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轻松轻松还是要的，慕兮玉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这砖胚一事若是分配出去，咱们人手空下来，我除了想扩建砖窑，还想试试造纸和印刷的事儿
市面上不单纸贵，书也贵，与其如此，我们不如自己试试....”
试试这两字儿杨里正在慕兮玉嘴里已经听得太多了，现下他已经自己在脑海里把试试跟肯定画上了等号
只是回过神来，杨里正的神情就严峻了许多
“逢春，造纸印书行，咱们却不能去外面出风头，尤其是你们家如今......”
杨里正话未尽，眼里的警告还有意味深长就已经将一切摆在了明面上
对于这个老人，慕兮玉几乎已经把他当做了合作伙伴，有了砖窑和水泥的牵绊，还有这些日子的观察，慕兮玉也想试着拼一拼
“里正，这些事儿我都考虑过，也都有了办法
但有一事儿，咱们丑话说在前面
这青砖和水泥的造法就当做我送给村子里的，但是往后我再拿出来与村子合作的东西，我都要入股...”
两人说话没避开人，但是众人却都意会的避开了他们，就这么，一老一少落在了人群的最后面
而杨里正听完慕兮玉说完，脸色却不好看了
慕兮玉心里一凉，攥紧了手，眼皮垂了垂
“逢春，你这话说的，咋个就是送给村子里的，这得多少钱，咱们可不要。”
杨里正嗓门高的几乎都破了音儿
慕兮玉虽然意外这个答案，心里却也欢喜，但还是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周围有没有人
杨里正气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哆嗦着手指着慕兮玉，可看见她那做贼的样子，想要骂的话又无奈的咽了回去
“你这小子....是不是把老头子我想的太狭隘了...”
听见这句话的慕兮玉慌得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帮帮村子！没别的，而且我想跟谁赚钱都是赚钱，若是都叫村里人赚了，那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难得慕兮玉如此情绪外露，杨里正看的心疼了疼
自打看见这呆愣愣的孩子第一眼，那僵硬的明显不怎么笑的样子就始终被他记在心里
直到如今见到村里人也能说上几句话笑了笑，却早就不似最初那般僵硬了，一双眼睛也清洌洌的有了十分的神采
“逢春....你当知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这事儿不成，听我的，你就像是铺子里那种，雇他们做工就成。”
慕兮玉还想说些什么，可对上杨里正那双眼睛，就偃旗息鼓了
“逢春.....你还年轻，你的心是好的，可是你能保证别人的心不会变吗？”
直到夜里躺在床上准备安寝，慕兮玉的脑海里也始终被这句话索绕着...
第四十四章 一成红利 爷爷疼你
难得慕兮玉睡过了头，院子里的人都在有秩序的忙着
浮生带着高管家的二儿子跟着去了县城的铺子，高管家也好奇的很，干脆带着要采买的三儿子一道坐着马车去了县里
关亥北则是一早上练完身体就拉上了苑天洋早早的跟着去码墙，建窑，不单能帮着干活儿，边境建墙时也能教教别人
这个想法关亥北想的理所当然，似是从未想过自己堂堂将军做这么个活计是不是被人非议
而杨里正一大早就招了村子里一众上了年纪的商讨找哪个村子打砖胚和慕兮玉准备找他们做工的事儿
是以等慕兮玉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已经在绣自己给的图样的自家外婆和娘
苑老头则是在房里摆弄高管家给他带回来的那些家产
“起来了？”
曲氏看见慕兮玉一身松散的样子，眼里的慈爱就快要溢出来了
“一早高三的媳妇煮了杏仁粥，我吃着不错，给你温在锅里了。”
慕兮玉应了也生，看见这两人手里一个卡通猪一个卡通牛的绣样不禁笑了笑
“这个绣样若是做成实体的会更讨人喜欢的....”
苑胜男闻言伸手“怎么做实体?”
.................................
因此，等杨里正商议完，在村子里溜了一圈视察完各个岗位的工作完成情况后就晃荡到了苑家的院子里
晓梦已经对杨里正再熟悉不过了，就连口味也是如此，捡了几样吃食递了过去，就带着高家的几个妇人和他们的娃娃凑在一起学昨晚慕兮玉教的乘法口诀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三三得九.....”
石桌旁，慕兮玉嗦粥，杨里正心不在焉的吃着奶糕，恨不得扯着耳朵听那有韵律的声音
“这...这就是你教清钰的那个算术？”
眼看着慕兮玉一碗粥见了底儿，杨里正终于按耐不住的开了口
慕兮玉嘴边还带着奶圈，闻言有些呆愣愣的，直到杨里正用手指了指那圈人儿
“啊...这个杨大哥已经学会了，这个是幼儿版的，适合小孩子....”
杨里正瞪着眼睛，桌子底下已经不知道把手指头掰了多少遍，越是数越是对那个才开始建的书院报以了极大的期望
眼看着杨里正眼睛发红，呼吸粗重，慕兮玉默默的推过去一杯自己才用茶调好的果汁
里面轻轻浅浅的浮着几块冰，映衬着雪白的杯盏，让杨里正心中雄心壮志顿起
“逢春，你快叫晓梦给你备笔墨纸砚，我有事儿跟你说....”
这不是慕兮玉第一次看见杨里正开心，但是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喜形于色，仿佛就连眼角的皱纹都在述说着他此时的开怀
石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长廊下的母女两也默契的将绣花的位置换到了窗户边
慕兮玉压了压纸，一手拿笔，一手托着下巴
“打砖胚的事儿已经商量好了，造纸的事儿我也分给了七队
你现在就写雇佣合同吧，我听说你的合同很不一般，咱们村子里的人都要签上一份儿
要是有人泄密，除了让他赔银子，我还会将他除籍，冰施以村规。”
杨里正一向干脆利落，但是这一番动作还是刷新了慕兮玉对他的印象
对于待自己好的人，慕兮玉从来不吝啬，因此，她也付出了诚心
“里正爷爷昨日说的，我也思虑过了
所以我想，对村里的人进行培训，烧砖的就烧砖，烧水泥的就烧水泥，首先做到分工明确.....
现下家里不缺银子，我想将这些占地都买下盖成作坊，到时候也有秘密保障，不会随意教人瞧去
而村子里的人是元老，您待我真诚，所以我也有个提议....
我先前说过一句，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不知您还记得否？”
杨里正端着那杯冷饮啜了一口，头脑僵硬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就想，不管我这砖窑生意做到多大，我都想留出一成净收入做这件事儿。
给我干活儿的，哪怕他老了干不动了，也有我出的养老金，得了重病，我也给掏银子看病
村里孩子读书家里除了出饭钱，余下的笔墨纸砚四季衣衫我也都出了
如果家中条件供不起他往上考，我也可以借银子，如果一时半会儿还不上，还可以分月还
还有那些鳏寡孤独残疾者，我可管他们温饱.....”
手中的瓷盏攥了许久，用力到指骨生疼，杨里正都舍不得眨眼，他咬着唇瓣，脸上似笑似哭
院子里那群念乘法口诀的娃娃在看到慕兮玉和杨里正她谈正事儿时，就被哄着吃起了糕，不说话了
四下寂静，哪怕慕兮玉说话的声音不大，也被一众人听了个大概，大家的反应都差不多，先是愣怔随后心里都是说不出的感动
“逢春......”杨里正的声音多了份儿嘶哑
“你即是想好了，我也不说什么，但是你这份儿心思却值得我们将你的事迹刻在碑文上歌颂....”
杨里正的话还未说完，就把慕兮玉吓得连连摆手说“别。”
杨里正笑了笑“是太招摇了，但是我不会让你这份儿心白费的。”
慕兮玉笑了下，倒是没说写什么契约，只是又从袖带里拽出早有准备的纸张
“这是造纸要用的东西，拜托里正跟着操心了......”
这个老人家为村子，为自己，都做到了仁至义尽
“晓梦，把你备好的食盒拿出来.....”
彼时的杨里正已经起身了，听见这话更是加快了步子，可是高管家的重孙却是更机灵一些，直接拖着弟弟堵在了门口
两个肉墩墩的半大娃娃，一本正经的样子，直接让慕兮玉笑开了
“里正爷爷，您还跟我外道吗？家里管家来了，如今已经不缺银子了，我自己做的吃食，您也不拿吗？家里的女眷孩子，可是最爱吃这一口的。就当我孝敬您的.....”
这边慕兮玉黏黏糊糊的撒着娇，那边书房里的苑老头却是受不住了
“我说老哥，这你来我往的，咱们也都不是外人
我外孙可是喊你一声爷爷，你可是她唯一的爷爷，你就不要这个孙子的吃食？那可都是她费了心的....”
一老一少说的杨里正心里酸甜交织，粗糙的大掌盖上了慕兮玉的发顶，抖着嗓子道
“爷爷疼你咧.....”
第四十五章 木板雕刻 不现人前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关亥北还在那边儿将煤捻成渣，就见杨里正招呼了村里那几个木匠又塞给他们几张图纸
同时还有一队人拿着砍刀斧头一类的东西朝着山上走去
关亥北耳朵轻动，杨里正的声音就响在耳边
“这种大桶你们先打出来，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关亥北手下不停，眼中却在沉吟。
这个传闻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大家闺秀还要规矩的少年郎是怎么做到换了个地方之后改变这么多的呢
会烧青砖且不说，那如神来之迹的水泥更是闻所未闻，她又是怎么会那么了解那么细致的呢
还有卤味....只知读书，因为面上胎印极为避讳正视别人，少言寡语的慕家公子又是怎么做到对这些吃食都信手拈来的呢
关亥北一下一下的轮着铁锤，将那些粗糙煤渣加工到细致
可疑之处太多了，一人的生死间的变化真的会那么大吗
..............................
慕兮玉不知道有人正腹诽她，正开着窗捏着木板刻雕版，上面正是雇佣合同的内容，只是有些地方空着，有些地方的字儿已经颇具雏形罢了
午时堪堪过去，苑家的马车就到了门口，高管家满面春风的进了院子，进门就是不停的夸
“咱们少爷长大了，能担事儿了，这县里的铺子比那帝都也不差什么，还占份儿新奇呢。”
坐在院子里摆弄棋子儿的苑老头听见这话，轻轻笑了笑
“好吃好玩儿好赏的，新奇却也不乏仁义，还照顾到了那些平民百姓，且看以后.....”
高管家却不服气这谦虚
“不看以后也知道，单这份儿卤味就足够让那些舍不得吃好肉的百姓偶尔买些回去下酒了。”
苑老头摇头无奈失笑
“我知她本事，可你越是这么夸，以后.....”
“老爷什么都好...就是这慈祥劲儿差了些
您瞧我那几个孙儿如何，哪个跟我不亲，哎呦那软乎乎的，撒娇卖痴多讨人喜欢，还不是因为我这嘴巴会夸....
可您瞧瞧您，咱们少爷可是自己撑住了门户，您还这么吝啬，要是我是咱们少爷，我早就躲墙角哭去了我....”
高管家越说苑老头的脸越黑，直到他最后话音落，一个纸团子直接糊到了他的嘴上
“闭嘴吧，你个老货.....”
曲氏和苑胜男母女在一旁吃吃的笑，完全无视了苑老头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外公....咱们家还有银子给我买铺子吗？我还想再开个火锅店......”
慕兮玉的话音远远飘来，顿时打散了苑老头那周身已经泛起黑云的气氛，张口就应道
“有都是呢....还有许多铺子在手里捏着，你正好瞧瞧，还有什么能用的上的。”
这财大气粗.......
曲氏和苑胜男面面相觑，都不禁撇了撇嘴
那边高管家不甘落后，高高的摆着手
“我刻意留的好铺子咧，少爷快来瞧瞧，相中哪个了？有
什么想法？我那二儿子给您跑腿使唤可好？”
一旁歇着看热闹的高老二就这么被自家爹给卖了，却始终丧着那张脸，变也没变
慕兮玉手里捧着那块没刻完的木板走过来，瞧见的就是两个老人家似敌似仆却更像友的样子
“啊.....那要是铺子多，就把卤味和冷饮和冷饮拿出去卖，等我一会儿把火锅底料的方子写写，还得让浮生去寻。”
晓梦听见话音迈着小碎步就去取笔墨纸砚了，高管家给慕兮玉倒好了茶，眼睛就掉在了少女手中的木刻板上
“这...这是.....”
高管家目光游移，里面写满了震惊。
慕兮玉接过茶盏轻声道谢，随后就把那木雕版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里正爷爷给我说的砖窑和水泥的分配，我说予村里，里正爷爷不同意，我便想出了这个方法让他接受...”
那雕版是倒着刻的，可这并不耽搁一辈子跟字打交道的苑老头和高管家看清楚那上面的字儿，还有这薄薄的一块木板代表着什么
两个老人家没有说话，对视了一眼，又瞧了瞧大喇喇坐在那里喝茶的小姑娘，眼里晦涩不明
坐在桌旁已经换了种方式绣等身娃娃的曲氏和苑胜男感受这沉默也跟着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唯有慕兮玉还坐的笔直，可偏偏骨子里却流露出了一股懒散
等晓梦端着笔墨纸砚来的时候，慕兮玉就这么沐浴着众人的目光，从苑胜男簸箩里找出了一个破布头沾着墨汁往木雕版上刷着
“这个雕版我还没雕完，现在瞧来，还有些粗糙....”
说是这么说，单看这这两个老人家的样子，便知道，不弄是不可能的，因此认命的扯过一张白纸，将木雕版扣了上去
“别激动，我已经跟村长爷爷说了，到时候我们村儿里的书我们自己印。这个死雕也不是最好的，我还有活雕，就等弄出纸来到时候再烧来用呢。”
等慕兮玉说完，明白这块木板代表了什么的一众人都突的站起了身，将那个不大的小石桌围了个严严实实
苑胜男的一双杏眸落在慕兮玉身上，滴溜溜的转着，眼里除了骄傲还有些许陌生的情绪
“沙....沙.....”是那张雪白的宣纸被慕兮玉轻轻压下拿开的声音
“好了......”
苑天洋和关亥北进门正好听见了慕兮玉的这一声，继而看见的就是一群人围着一个石桌面容严肃的样子
“此物就算了......”
手里捏着那个木雕版，苑老头面色最终归于凝重
“若此物一出，苑家可一朝重回昨日光景，可到时候，逢春你就是下一个你舅舅.....”
被点到名的苑天洋头皮一紧，可一直不疾不徐走在他身边的关亥北却几步上了前
过人的身高在此时展现出了优势，那个沾着墨汁的木雕版被放在桌子上，而众人手中传阅的纸张与木雕版上的细微差距更是严丝合缝
那一瞬间，关亥北明白了苑老头方才那句话的意思
若是水泥，水车，水渠规划，点水成冰，还有这木雕印出现在众人面前
必然会沦为众人争夺的下场，而弄出这些东西的人若是不能为人掌握，怕是只有玉碎的下场，苑天洋比不上，差的太远
关亥北周身溢散出冷气，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慕兮玉
“逢春....这江陵我还能做的主，但若出了江陵，我就力不能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