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收获萧楠 来者不善
两弯似蹙非蹙辽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慕兮玉打看见萧楠便知她好看，可人靠衣装，这么一收辍打扮，就又亮眼了些
“不错......”
慕兮玉十分直女的评价
“你觉得可还适应？”
这话慕兮玉问的十分真诚，将那三人送到了衙门后，这个姑娘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等浮生追问，方知这也是个可怜人
生母病逝，后母进门，这才有干旱的迹象，便攒嗦着生父将她卖了
在生父面前联合那个人牙子做出了一副费足了力气准备将她塞进大户人家做丫头拿月钱的样子，转头就把她送进了窑子
费足了力气，挨足了打，好不容易悄悄逃出来，就遇上了那几个渣滓
“回公子，这里很好..晓梦姐姐也对我十分照顾，处处提点。”
小姑娘说话轻声细语的，睫毛微垂，与能言善道的晓梦截然不同
慕兮玉点了点头
“你适应就好，若是不适应也可另谋出路.....”
慕兮玉低头在桌面上的纸堆里翻找着，就“噗通”一声
萧楠正端端正正的跪在她的桌前
慕兮玉猛地起身给晓梦使眼色，就听萧楠盯着慕兮玉缓缓道
“公子且听我说完..”
慕兮玉抿了抿唇，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一旁
可即便如此，萧楠依旧定定的跪在那里，扭头看着慕兮玉，这个举动，与她展现出来的性情完全不同
“萧楠的楠本来是难过的难...这是我的父亲取的
他们期盼着我是个男孩，我降生后让父亲很失望，母亲的日子也越发凄苦，奶奶一言，我便成了难过的难....”
慕兮玉没说话，但是眼神里却多了些冷，就连高管家和晓梦眼里都多了些怜惜
“我因为是女子，自小不讨他们喜欢
可是母亲除了我却再没别的孩子
先前，我娘累病了，他们舍不得为我娘掏银子治病
我求遍了村子里的人好不容易买回了药，又被我爹给摔了，我还挨着一顿打
再醒来....我娘就没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看到。再后来....”
萧楠的声音已经开始艰涩
“后来，后娘入门，我就被她联合着牙人卖了
进了窑子，我不从，挨了很多打，好不容易逃出来，循着偏僻的巷子跑，却不想又遇见了那么些渣滓....”
晓梦的眼睛里都是血丝，却偏偏就是没有泪水，唯有那一双眸子定定的落在慕兮玉身上
“公子救了我...于我而言，如同再生，我知公子好心，可我真的想伺候在您身边....”
她一个头就磕了下去，半途却被慕兮玉捞住了
“无需磕头。”
慕兮玉难得用了力气，再加上晓梦的帮忙，这一次，萧楠顺顺利利的被提起来了
“我救你，举手之劳，如今你到我家做事，也不过是各取所需，无需这般....”
慕兮玉弯了弯身又顿住了
“家里没有磕头的习惯，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但那唯独有一点，这里的一切看到的，听到的，都不能说出去....”
直到此时，萧楠的眼里才有水光，慕兮玉才发现这个长相和语调都很温婉的女子，是个外柔内刚的
“我...奴....”
地位的转变让萧楠下意识的想改口，就见晓梦正在一旁嗤嗤的捂嘴笑呢，惹得萧楠脸也跟着红了红
“无事....自称我也是一样...”
萧楠摇了摇头，坚持道“奴婢想伺候公子。”
高管家的眼睛已经重新亮了起来，带了点看好戏的期待
慕兮玉却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成...那你也跟在一旁学着，有什么想法就跟晓梦说，或是跟我说.....”
高管家顶着一双死鱼眼走了，倒是将萧楠的底细跟家里的几个主子说了一遍，至于在外面的那个....自然不算。
......................................
从这天起，慕兮玉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不似晓梦那般，比起丫头，更像是一个随从。
工作室也因为慕兮玉来的频繁，而变得更正规了一些
至少门有了，休息的长榻和屏风也有了，一系列的生活用品也在萧楠的小蜜蜂搬家的架势下一点点充裕起来。
慕兮玉体会到了有人照顾的美好，颇有几分享受的架势。
而萧楠则是三观重组了一回
荒山村是边境出了名儿的穷，之所以背靠棋盘山却还得了这么个名儿，自是有穷的意思
可如今能自己烧青砖烧瓷器，还有那比石头还要坚硬的水泥
虽说造纸厂的纸连个影子都没有，但是看过荒山村变化的萧楠却莫名相信，一定会成功。
放下手里的陶罐，慕兮玉长出了一口气，草草写好一张信递给了萧楠
“把这信交给大爷，就说我要尽快见到关大哥.....”
马蹄哒哒，却是一行少年郎风尘仆仆的进了城。
锦县里依旧是一片熙熙攘攘，但那一张张泛起了黑的脸上已经明显有了凄苦之色。
太阳火辣辣的，慕浩诚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骂了一声
“这鬼天气，干巴巴的，跟淮水真是没得比。”
“还不是你非要来，要不咱们在淮水老老实实的吃喝玩乐有什么不好....”
说话的少年说完话才反应过来慕浩诚如今的尴尬处境，抹了一把脸别过头不说话了。
见状，同行的连忙出口缓和气氛
“咱们先找个客栈住吧，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就算想要干点啥，那也得体体面面的不是？”
经由这人说完，慕浩诚咧嘴笑了笑
“谭兄所言甚是有礼，那咱们就先找地方住....”
............................
此时的慕兮玉还不知道有人又奔着自己来了，让萧楠送完了信儿，将那个竹筒小心装好，就出了门。
学校的进度是最大的，哪怕留出了一半儿的青砖也完全能供得上每日的消耗
日见成效，用外墙练好了手之后，一些手法更细致的就已经对打好了地基的校舍下手了.....
一百多号人的努力下，如今一楼已经有了雏形了，院墙也快比人高了，三面高墙将这块神圣衬托的越发威严
慕兮玉一抹下巴，当下又转身回了工作室，这一来一回来去匆匆的，让老村长又呼出了一口烟
“赶紧着吧，就怕又弄出了什么东西，咱们人手又不够用。”
说的柳里正又抹了一把脸
“那就这么弄，我去找逢春去...”
第六十二章 瓷砖铺地 翻墙而来
摘桑春陌上，踏草夕阳间。
慕兮玉头顶草帽，身后跟着萧楠，踏上了回家的路。
至于那些听
她说要把烧出来的瓷做成砖铺地的人们是如何心疼的，就不在她的关怀范围内了
慕兮玉脚下生风，身后是准备交接换班的人们，大家脸上都挂着笑说着工作中或是生活中的趣事
比起从前，他们眼中多了光，更多了希望
慕兮玉也咧了咧嘴，修长的眉宇飞扬，狭长的凤眼里有星子在闪耀。
关亥北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夜
慕兮玉穿的整整齐齐的，点着油灯和艾草熏着那些蚊虫，手下的本子上，一篇一篇订起的是她准备用的教材。
旁边放置的还有一张未完的宅院设计图，是她准备跟家里人商议之后再进行添置的。
关亥北来时是跳墙进来的，脚才落地就看见廊檐下慕兮玉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明显有些惊诧的看着他
关亥北难得羞赧，有些无措的攥了攥手指，解释道
“我原本不想打扰你们.....”
慕兮玉将他从上到下瞧了一遍，放下笔起身
“吃了吗？”
关亥北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
“苌山也跟着我来了.....”
慕兮玉已经挽袖朝着灶房去了，闻言有些颇有些无语的挥了挥手
“那你开门就是了.....”
门外将马拴好的李苌山，没等来自家将军的信号反倒等来了打开的院门
“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将马安置好再回到主院时已经闻见了香味，李苌山舔了舔嘴角，摸了摸自己瘦了一圈的肚皮，只觉欣慰
李苌山在灶房门口探头探脑的，顺着撑开的窗户将黑黝黝的脑袋瓜送了进去
对上慕兮玉那双平淡如水的眼睛，嘿嘿笑出了一口白牙
“公子...辛苦您了，还给咱们弄吃食，就是...就是....吃什么啊？”
慕兮玉自问，自己这辈子是如何也做不到像李苌山这种自来熟的，但是这种人的性格却是她所向往的
因此对他倒也和善
“没别的，就是一碗面......”
李苌山眼中的光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来，太过形象，让慕兮玉忍不住跟着弯了弯嘴角
“有肉的，也有菜，我再给你们弄两个凉菜好了.....”
关亥北察觉不对过来阻止的时候，慕兮玉正好将这话说出口
他慢悠悠的看了身躯僵直的李苌山一眼，朝着慕兮玉颔了颔首
“给你添麻烦了....”
雾气蒸腾间，慕兮玉露齿一笑，沐浴在两人的视线中将揉好的面拉抻再拉抻
关亥北虽是定定的看着，心里却惊讶于慕兮玉的改变
虽是知道那些吃食都是从慕兮玉手里漏出去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她下厨
更别说那喷香的味道，已经完全将下厨人的手艺展现的淋漓尽致了
“将军....公子还真是厉害，长的俊俏，还无所不知...嘿......”
关亥北一个眼神过来，李苌山就又萎靡了
两人虽是奔波了一路，但却是守着灶房门口直到慕兮玉将两碗面做好
不用慕兮玉上手，李苌山几步窜进来端着托盘就冲了出去，然后在院子里转圈圈
慕兮玉忍不住的笑，眉眼弯弯如月牙一般，院子里的石灯笼倒映在她眼中，更是出奇的亮
“就在那个桌子上吃吧...我收拾收拾，吃完咱们还得出去....”
听了这话李苌山端着托盘就跟在慕兮玉身后亦步亦邹
“公子，有个你听了心情不怎么好的消息....”
慕兮玉脚步微顿，但还是将桌面收拾完了才追问
“什么消息？”
李苌山将托盘放下，挠了挠头
“公.....您....嗐...是慕家的那个少爷带着一群庶出的公子来锦县了
他们下午到的，一身风尘仆仆，用晚饭，就直接休息了.....”
慕兮玉对这细致的消息不免有些意外，对于这个记忆中所谓的弟弟却是没什么感觉
“无碍....被扰到外公外婆就好....”
关亥北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慕兮玉摆了摆手
“快吃吧，提那无干的人作甚，”
因为慕兮玉这句话，李苌山明白了她的态度，倒真的没再说什么，将面分好，两个凉菜摆好，就开始大快朵颐
关亥北也将帮忙处理的话咽了回去，拿起了筷子
说是一碗面，可是面的上面却是整整一层严严实实的猪五花，肥而不腻
搭配着煎蛋，葱花，还有浑厚的汤底，一口下去就让两人瞪圆了眼睛
李苌山嘴里还含着面条，就已经等着眼睛念念叨叨了
“我的天，将军，这面也太好吃了....我这辈子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那边贴着烛火看书的慕兮玉听见他这夸张的话回头瞧了瞧，却只看见了吃面吃出了呼噜噜声音的李苌山
慕兮玉死鱼眼，随后就瞧见关亥北也是一脸的呆滞震惊
“真有那么好吃？还是你们往常吃的太难吃了....”
慕兮玉这个有些迟疑的理由却好似在关亥北的心上扎了一刀，他无奈的扯了扯唇角，眼里却含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包容
“是逢春的面做的太好吃了....真的.....”
关亥北的脸自带让人相信的功能，慕兮玉抿了抿唇，起身去调了两杯微冰的果汁，就又窝在那里看书了
廊檐下，灯笼里罩着的蜡烛闪动着微光，被罩在绢纱灯罩里的烛火也在李苌山唏哩呼噜的吃面声中颤动着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又无比的宁静
漫天的星子徜徉在银河中，闪闪烁烁，圆月似玉盘，看的慕兮玉微愣，好似刚来这边境时，夜晚也如披了银纱衣一般
李苌山落后两人一丈远，总是带着笑的脸此时严肃的很，倒是能看出几分战场上的凌厉了
“最好找个方圆十里内都没有人烟的地方。”
听了这话，关亥北当即就让李苌山回去赶马车去了
慕兮玉便将三个竹筒拎了出来
“此物得远离火源，潮湿，必要时还得远离人群....”
单看着慕兮玉的表情和慎重的交代，关亥北的心跳就抑制不主的加快
“此物威力甚大，若我所估不差，一个竹筒，杀伤力能波及方圆五丈。”
慕兮玉对上关亥北那双盲眼的眼，叹了口气
“算了，待会儿看了你就知道了，总之...最好远离人群就是了，要是被人听了，怕不是该以为打了就是地动了....”
慕兮玉的随口抱怨，却听得关亥北瞳孔一缩
“来了来了....”
不再等他细想，李苌山已经赶了马车絮叨着追了上来....
第六十三章 为谁奔波 问题无解
夜黑风高，虽是三伏天，可是晚上的风却能给人们带来几分舒爽
关亥北跟李苌山商议了一番，手绘了一份简易地图给慕兮玉瞧
待选定位置再赶到，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彼时，已经过了子时
慕兮玉揉了揉眼睛，哪怕已经打了一个盹，仍旧有些吃力
这个身子太娇气，但好在年轻，熬个大夜，起的晚些就能补回来
又打了一个哈欠，拍了拍脸，勉强打起精神
彼时，李苌山已经牵着马远远的安置去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动作。
而慕兮玉则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拎着竹筒选好了一处凸起的土坡
等李苌山回来，就见慕兮玉胳膊肘还夹着灯笼，偏要用别别扭扭的姿势扭头叮嘱道
“你们一定别动啊.....”
见两人狠狠点头，慕兮玉这才将灯笼搭在早就相中的树干上
距离那个土坡，还有一丈远左右的距离
即便如此，慕兮玉依旧十分谨慎，再三确认返回的路线后，这才吹亮火折子
高高举着竹筒，任由那个长长的火线被火折子点燃，确认不会熄灭，慕兮玉这才瞄准那山坡用足了力气抛了出去
手中提着灯笼，确认落地精准之后，那瞬间慕兮玉简直不能再清醒，一溜烟的顺着确认好的路线跑了回去
只来得及说了一句
“趴下，捂耳朵....”
就带头藏在了没了马的马车后
关亥北和李苌山秉持着对慕兮玉的信任，忙不迭跟着照做
才藏好，就听见了“哄隆”一声，李苌山直接趴在了地上，一脸的煞白
而关亥北有了慕兮玉先前的叮嘱，倒是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震惊不已
此等造化为人所控，却与神迹一般....
那半人高的山坡此时说是夷为平地都是抬举，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那本是山坡的凹陷处，甚至还有细微的火苗在闪动
一阵风刮过，带来了那股味道，让关亥北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慕兮玉早有准备的捏着帕子捂着鼻子，对着那处指指点点
“你看如何？这就是我给你的秘密武器，若真的有人来犯，就用这个招呼他们！”
..........................................
回到苑家的时候已经寅时了，慕兮玉只招呼了一声就捂着嘴巴两眼泛着泪花的回了房
只留下关亥北和李苌山两个看着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两人就这么瞪着眼睛直到天色大亮，才堪堪睡了一会儿，就被早起的人们弄出的声音搞的再也睡不着
李苌山瞪着发青的眼睛摊在长榻上，沙哑着嗓子问
“将军，这公子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她到底从哪儿看的书？”
好问题，他也很想知道.....
关亥北一双上扬的桃花眼呆滞的凝望着房顶，而李苌山没有得到回复，则是深深久久的叹了一口气
都说传言不可信如今他可算明白了，死读书是真的可能有出息的，但这也可能分人.....
李苌山又长出了一口气，在被窝里滚了一圈，伸了个泛着酸乏的腰身直直的站了起来，任劳任怨的收拾起了自己的地铺
听着耳边淅淅索索的声音，关亥北也躺不下去了，跟着起身收拾起了床铺
院子里，奶妈已经跟高老二的媳妇盘算吃什么好了
天色灰蒙蒙的，但村子里早早就有炊烟升起来了
彼时的慕兮玉在床上翻了个面儿，踹了踹被子，露出了白白嫩嫩的脖颈
杨里正草草的往油纸里包了两个包子就赶着牛车出了门
老村长的二孙子嘴里满满当当的，还咬了一个包子，脚步匆匆的追了上来，抢在杨里正前面坐到了车辕上
“爷....您坐棚里.....”
杨里正没推拒，只是笑骂了一句，继而将带着的竹筒递了过去
“慢着些吃，我这儿还有呢.....”
杨青云点了点头，笑了笑，端正的容貌更显憨厚
“知道了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呢？”
杨里正爬上牛车，给自己找了一个舒坦的位置，捧着包子就来了一口
“先去绿林村找你柳叔.....”
“欸......”
慕兮玉不知道，有人一大早就开始为她奔波了，而关亥北则带着李苌山去村子里晃了，只等慕兮玉醒来。
又是一个艳阳天，院子里没有铺上青石板的土地都已经开裂了，早早的，院子里就忙活了起来
如今家里的下人不多，能干活儿的爷们就更少了，更别说各个都有事儿做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嚷嚷着要添人口，只是几个爷们总是早起一会儿，然后闷头帮着家里干活儿，提水，劈柴，几个妇人要用的时候，总是满满当当的
日子越过越有奔头了，只是家里越显小了，为了腾出一间客房，高管家的两个半大的小孙孙都只能挤在一个房间里
慕兮玉起来的时候，大家已经用过了饭，各自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唯有萧楠守在她房间外的廊檐下，一边是书案，一边是绣花绷子
萧楠的努力不单出乎慕兮玉的意料，更是出乎院子里所有人的预料
慕兮玉的身份特殊，不知深浅轻重的自是不能留在她身边，可是这个萧楠却是例外
可听了她的那番自述后，又都可怜她心疼她，更别提她的存在还是慕兮玉自己准许的
只是这一留下那股子勤奋劲儿就震惊了院子里的所有人，更给浮生一众带来了压力
同是慕兮玉教授的，只是，萧楠还是后来的
可这位就能将那一个知识点翻来覆去嚼透了不说，还能举一反三，聪敏劲儿可见一斑
更别说跟着慕兮玉，可不只能在家听看课，但是这份儿待遇却不是谁都能行的
就连一直对萧楠心有防范的晓梦都颇为赞赏，但同时也更坚定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像萧楠那样学习她做不到，但是替自家小姐操心一些琐事还是能的，莫说是穿戴配饰，就连钱盒子也都在她那里
彼时的慕兮玉正在两个丫头的服侍下用着早餐
鸡蛋卷，香菇鸡丝粥，几样小拌菜，不奢华，不风声，但有滋有味，足以温饱
关亥北掐算着时间带着李苌山回来，就看见慕兮玉一副红袖添香的大家公子样
脚步微顿，惹得李苌山也跟着匆忙踩了脚刹硬生生的杵在那里晃了晃
还是慕兮玉听见声音主动抬头，看见他们招呼道
“回来啦？稍等下，我用完就跟你们说.....”
关亥北脚下硬生生转了弯，回到了门口廊檐下，缓缓道
“不急....”
第六十四章 王村长到 下午开席
荒山村，苑家，院中芙蓉花开的烂漫，香气四散，落下的芙蓉花干的快，已经铺成了褐色的，软软的一片
慕兮玉喝了一口已经放的温了，却依旧清香四溢的茶
院子里没人，大家都刻意将空间留给他们，哪怕如今的院子并不大
“这东西只能我亲手做，数量怕是多不了，运送和储存更得小心再小心，尤其现在的天气热，您想想....”
慕兮玉轻飘飘的一句话说的李苌山浑身一抖，脸更白了，衬着那本就青黑的眼圈显得十分憔悴
慕兮玉多瞧了他两眼，只把李苌山看的越发无地自容
“此事我知轻重，我有一队亲卫只听我调派，我若来不了便是由苌山做领队!”
慕兮玉点了点头
“总归我舅舅也是要两头跑的，若有什么消息，我也会第一时间知晓。
你也知他那人，还需你费点心，我外公已经准备安排他相亲了....”
关亥北的神情多了丝微妙，李苌山竖起了耳朵，眼里也多了些光亮。
慕兮玉转而弯了弯眼睛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先别走了，下午大家忙完就开宴了，我再抓紧时间给你做些带走，以防万一！”
听了这消息关亥北不禁有些感叹，本以为吃不上这顿饭了，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到底回来了
“好....吃完再走.....”
这次慕兮玉发自内心的笑了，长期服用泉水，如今慕兮玉的面部表情已经看不出任何僵硬不说，还格外的晶莹如玉
哪怕熬了大夜，还起的稍晚，也看不出半点儿憔悴，反而面色红润，顾盼间，眼波流转，宛若星子在银河里闪烁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李苌山下意识的双手捂住了脸，就连关亥北，脸上都严肃了些
“昨晚儿我和苌山没睡好，我们再去小憩一会儿....”
“欸.....”
慕兮玉应了一声，就大步流星的朝门口去了。
李苌山放下捂脸的手道
“这公子.....果真与常人不一样....”
莫说是北域数的上号的富庶人家，便是当今皇上对自家将军那也是客气的
若是休憩，哪个不是再三嘱咐仔细照顾
便不说他们曾与苑叔并肩战斗过，不是外人，单凭这份如回家中的平常，就很难让人不心生感受。
关亥北殷红的薄唇被压成了直线
“她就是超脱世外的人，你别在她面前提那些额腌事儿....”
李苌山有些意外，却也恭谨的应了是。
再说慕兮玉，做竹筒的时候就把萧楠安置在了屏风的另一边
一席书案，一张矮凳，上面是慕兮玉布置的水的三种形态诸如此类的题目
萧楠如临大敌，脊背挺直的埋首于其中，完全顾不得慕兮玉是在做什么了
杨里正和柳里正满头大汗从牛车上下来之后，上面又颤颤巍巍走下来一个老人
一身布衣，上面补丁摞着补丁，却也干净。续着花白的美须，头发挽成了道髻的样子
慕兮玉正在给竹筒收尾，小心放置好盖上盖子，就听见杨里正的吆喝声还有萧楠的解释声
“逢春呐........”
杨里正的声音回响着，还带着几分沙哑，让慕兮玉离的远远的却还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来了.......”
那边听见慕兮玉声音的杨里正舒了一口气儿
客气的对那老人道
“王兄，您坐......”
萧楠草草将自己的桌面收拾了一下，小心收卷好，纳进了袖子，便开始准备茶水糕点
那被杨里正唤做王兄的人目光定定的落在被萧楠收回去的纸上，闻言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落了座
“这就是逢春的工作室....”
杨里正招呼柳里正坐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笑吟吟的解释
“我们当初也不懂，后来叫惯了，倒是品出来几分意思了。”
等萧楠端来加了冰块和酸果子片儿的果茶之后，杨里正和柳里正顿时喜的牙不见眼
“哎呦，折腾了笑半天儿了，带去的水喝着都烫嘴。”
萧楠笑了笑，矜持又温婉，若非那个双环髻这幅做派倒有几分像哪家的大户小姐
那王姓老人眯了眯眼，目光从加了冰块的白瓷茶盏落到屋内陈设上，法令纹甚至比苑老头还要深刻一些
配上那双幽深如墨的眼，又怎是严肃二字可说
“来...老哥你也尝尝，这茶的味道就适合咱们这年龄的人喝咧，酸酸甜甜的，最是开胃
等晚上换班交叉时间点，逢春家摆宴，老哥你也留下来吃两口，哎呦，苑家的吃食，那绝对是这个....”
慕兮玉远远的就听见这两个老人家一唱一和的声音，有些意外，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没停
“二位里正.....”
见着外人，慕兮玉颇为正式的拱了拱手，也跟着落了坐
“这位是王村长，五里外王庄的村长，王庄都是宗族。都是王家人。”
杨里正这么解释，慕兮玉就明白了，这种宗族制在现下的情况明显是利大于弊
“王村长，晚辈姓慕，字逢春，二位里正叨扰全是因为晚辈琐事，也不知您意下如何....”
慕兮玉的直接让王村长愣了愣，哪怕他一脸不苟言笑的严肃也挡不住
杨里正和柳里正相视一笑，不紧不慢的啜起了茶
慕兮玉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方式可能太直接了，将端起的茶盏放下，笑了笑解释道
“王村长包含，我行事一向是把诚意放在最前，接下来我们才好商谈.....”
王村长苍老的手下意识的在桌面上摸索，直到碰见那盏加了冰块的瓷盏这才回神，老人家抿了抿唇，夸赞道
“逢春夫子年少有为.....”
越是严肃的人说话越是自带一种让人相信的气质
慕兮玉被夸只礼貌的笑了笑，杨里正和柳里正却是连连点头，像是生怕王村长看不见似的
王村长无视了两人，一改进门后的高冷
“逢春夫子，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想让我们村子里的孩子也跟着你念书，不知能成否？”
王村长此言教在场三人都有些意外
杨里正和柳里正对视一眼后，由杨里正代为解释
“我们只说村中准备盖书院，又说了你自己烧青砖，王兄就已经同意随我们来了
一路上不曾表述过自己的意愿，我们也是才知道...”
柳里正哭笑不得“老兄，这书院本就是造福百姓的，就算你不说，孩子想学，也是能来的....”
“对....要不您看看我们的薪资待遇？”
慕兮玉的唇瓣开合，可是王村长已经听不见了，脑海里只有杨里正的话在回荡...回荡....
第六十五章 奉献精神 收女学生
热辣辣的太阳挂在天空上
小凌河里的水只剩浅浅的一层，流淌的有气无力的
远远的遥望那棋盘山上，好似都不如从前那般苍翠了。
水车停驻的地方用水泥砌出了一个蓄水池子，里面的水足以让水车转动，尽管速度比之从前慢了不知多少，但水确实是流着的
这两日村子里的人情绪明显没有之前高了，也就是因为今日是苑家摆席的日子，人们这才多了些精神头说笑
但也不是不知道，单瞧着天气，旱灾必然来了......
.................................
这厢慕兮玉得到了王村长准确的答复
“我愿意签这份儿契约，我们王家村都愿意听你的指派，只要能让我们村里的孩子读书。”
他又是这番话，但也再一次证明了他的态度，他的底线就是孩子们的未来。
看着这个面容严肃的老人家，慕兮玉神色柔和了不少
“您放心，在咱们这儿工作，职位不同，月钱不同，都看各人的能力。决不会像您那么说的做。”
不等王村长再说什么，慕兮玉又道
“书院孩子们可以进，但是我教的可是与当下的夫子不一样。
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读书的，三百六十行，总有适合的。
您若放心，就把孩子交给我，若是不愿意，等到月发了工资，王家村想要供出一些读书人还是行的。”
对于慕兮玉这套说辞，杨里正没什么表示，反倒是柳里正有些急，一个劲儿的给王村长使眼色
王村长静静的看着慕兮玉，那张俊俏的近乎妖异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狭长的丹凤眼中温和中透着平静
似是包容了一切，又像是早就将这一切看穿了，莫名的，便是不去瞧柳里正使的眼色，王村长都对慕兮玉有信心
“不....逢春夫子...我们一村都托付给您了....”
一袭长布衫打着补丁的老人在这一刻却为一群不知未来如何的孩子弯下了腰，吓得慕兮玉连忙起身躲到了一边
杨柳两位里正见这架势也忙不迭起身跟着劝
“是你长辈咧，这么吓孩子做啥！”
杨里正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直接操着自己的一双手硬生生的将王村长的背给捋直了
“就是就是....逢春夫子性子内向，但绝对是个能担大事儿的人，您啊，弄那些礼仪周到，反倒显得生疏了。”
慕兮玉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嘴角不禁抽了抽
哪怕她知道柳里正是好意，可是这高帽子和肩上的担子搭的，却让她颇感沉重
哪怕是柳里正的随口一言，她也不能当做听不见。
这荒山村的改变是因为她，这里的一切也与她息息相关
“逢春夫子，那老朽先回村一趟，这就喊他们来给你瞧瞧....”
慕兮玉笑了，朝着萧楠摆了摆手
“成....我给您老带了些冰棍回去，带回去给乡亲们甜甜嘴儿。”
这一次，不等慕兮玉说什么，王村长就被杨柳两个里正簇拥着走了出去，临了，还不忘将杯盏里冰爽可口的果茶一饮而尽
“逢春夫子你放心，我陪着王村长去，保准把事儿给你办的妥妥当的。”
二人上了杨里正的牛车，杨里正疼孙儿，却也不想再跑一次，只是找了萧楠要了个大竹筒装了大半儿冰块的果茶这才目送他们远去
等看不见牛车的影了，杨里正又在村子里晃悠了一圈，等到再回到慕兮玉的工作室时，他那张老脸已经笑成了一朵菊花
“逢春啊...逢春...你快来瞧瞧.....大喜啊，烧出瓷砖了......那亮堂堂的呢，这是瓷的.....”
杨里正连说带比划的，还有些语无伦次，可慕兮玉如今已经能理解那份儿惊喜了
“好好好....您等等....我就快好了.......”
慕兮玉一心二用，眼睛不离那张卷纸，嘴里还有功夫跟杨里正搭话
“这瓷砖第一批我是准备用来给我那店里做装点用的，书院我也想弄上，各处地面都用瓷砖，整洁，明亮
窑还得继续盖下去，以后外销只会更多，所以人手必须足够，管理人员也得充足..”
杨里正手里已经多了两块冰糕，虽然嘴巴鼓鼓却是听的认真
“这事儿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的，有合适的，能干的，我说给你听，你自己斟酌.....”
老人家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让慕兮玉心头暖了暖，提起毛笔沾着朱砂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我跟里正爷爷走一趟，你收拾收拾直接回家帮忙吧...”
慕兮玉起身将卷子折好放进了萧楠手中叮嘱道
“好.....”萧楠还是第一次这么心不在焉，一双眼睛定定的落在手里攥着的卷纸上
出了门杨里正顿时少了几分正色
“你给楠丫头出的什么题呀？是以后书院里要教的么！”
“是！我的书院收学生不分男女
男子他上能当官，最差也能有把子别人没有的手艺
女子可做账房先生，我可能还会留着她们继续做书院里的先生....”
杨里正听的愣愣的
“你还收女娃子？”
慕兮玉步子微顿，脸上笑意微敛，眼中也多了些冷
“里正觉得不行吗？”
虽然心里觉得不妥，但莫名的求生欲升起，让杨里正顺从的摇了摇头
老人家对上慕兮玉那双清洌洌的眼睛，只觉得舌头开始打卷
“没有...不是....只是...从未有人开此先河.....”
杨里正说这话的时候是底气不足的，可是慕兮玉眼里的东西却让他有些某种猜想，甚至就连劝说都说不出口
慕兮玉再开口，说的话印证了杨里正的猜想
“那就由我来开这个先河，我不要束脩，甚至供他们一日三餐，四季衣衫
若是学习好的还有奖励，大到银子，小到肉食，您觉得，这样我也不会成功吗？”
杨里正张了张嘴，苦笑道
“绝大部分会成功...毕竟你口中的生活可不是农家人能过的起的
便是为了这些东西他们也会送自家女儿来，更别说还有可能会因为学的好，带银子回去
、这样一来，他们非但不会不让她们学，反而会催着他们好好学.....”
但是杨里正有些不懂
“但是这样值得吗？只出不进，这些女娃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慕兮玉笑了
“他们在我这人学的知识，那自然是要优先在我这儿打工，他们的学识会让他们如鱼得水，
不断晋升的职位，上涨的月钱，他们最终这也只能绑在我这艘船上..”
说完，慕兮玉斜斜的勾唇笑了笑，长眉邪肆，竟是说不出的张扬
“快走啊，里正爷爷，您不想看看这地砖铺上之后的效果吗？”
“来了来了.....”
一少一老一前一后的跑着，像是有什么明悟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懂......
第六十六章 生活变化 公子外公
质韫珠光堪作鉴，晶晶白气压丹梯
慕兮玉在看见真的由自己一手促成的瓷砖的时候，仍旧不免触动。
人类是脆弱的，却也是最为坚强的
泱泱华夏五千载，依旧璀璨屹立，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雨打，磨难侵袭，可人们始终矗立着，可能平凡，也可能不平凡
慕兮玉看着将瓷砖层层叠叠包围的人们眼里蕴满了笑
这虽然是她带头牵起的，但是做成的却是这些人
因此，在有人发现慕兮玉和杨里正的到来纷纷给他们让路时，慕兮玉却不紧不慢的渡起了步子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的生活看似繁忙，却又充满了惊喜，不知道大家的生活有没有好一些？”
说起这个，荒山村里的人那是最有发言权了，自打慕兮玉开始做生意，弄砖窑，村子里的人荷包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
因为人员的充足，慕兮玉甚至还无视了杨里正的心疼弄了一个炊事班
冰水，沾了肉腥的饭菜水果还有甜品那都是齐齐整整的
最开始大家都只敢看着，还是杨里正带着自己的一家子做了榜样，简陋的食堂这才热闹了起来
现下慕兮玉问话，真正受益的人们不怕热的扯着嗓子吼道
“好...好多了，俺们还回家自己开小灶了，有肉吃，还是羊肉咧，配上两杯小酒，可美得很！”
说话的爷们脸色黑红黑红的，一口牙就显得格外的白，但那直白又让人心头温暖的话却是说的在场深有体会的爷们禁不住跟着一起起哄
“就是咧，我都胖了，闺女儿子也都壮实了不少....”
“吃的好...睡得好，口袋里还有银子，我攒着钱准备给我儿子娶媳妇咧...”
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家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后来绿林村人都有些羡慕，他们只做白天的活计，一日四个时辰
因为怕他们贪黑回村会有危险，也想着他们也有田地，所以安排十分人性化
不似荒山村，如今已经分成三班制
白班上工的人最少，都是小队长带着副队长
因为三班制，每个班都多要选一正一副两个队长
高薪高位的诱惑太大，大家甚至有了良性竞争
杨里正跟慕兮玉说的这些的时候，倒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架势，荒山村活了...真真正正的活了......
慕兮玉笑看他们说着自己生活的变化和对未来的期望，抬手虚压
“大家的好日子来临都来自于你们勤奋的双手，这瓷砖虽然出自我手，但它能惊艳世人却是你们的功劳。”
这话太好听，说的一众看着村子变化的人们眼睛都红了
“等咱们将书院盖好了，就盖咱们的房子，我已经在画全村的设计图纸了
到时候筑墙用水泥砌砖，铺地铺墙可用瓷砖，日常所用皆是瓷器，抬手所用皆是便捷，大家可愿意？”
最开始人们还能听懂，大家面面相觑顶着绿林村人羡慕的目光欢呼，后来只剩下两眼茫然
慕兮玉看懂了，但也只是笑了笑“我知道大家都在因为近来天气不安，但我相信，我们都在，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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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苑家摆的宴席热闹的很，桌椅碗碟不够，就东家凑西家凑
桌上碗筷齐整，还有大坛大坛的酒水，看的一众爷们喉头不住的滚动
他们中有中班的和晚班的等他们吃喝完了，正好去换早班的来吃
孩子们在周围蹦跳着，手里是各式各样的糕点糖块，孩子们飞奔而过时甚至还能嗅见奶香和甜香
男人们已经开始分酒喝了，女人们则是凑在一起不知说了些什么，嘻嘻哈哈的
日头偏西，彩霞翻滚，映照着炊烟袅袅的乡村，如画儿一般....
关亥北坐在照壁不远处的廊檐下，目光不时落在灶房中指挥大局的慕兮玉身上，上扬的桃花眼中蕴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随手一煮就惊艳了他的面条，香飘十里的卤味，几乎无人能拒绝的甜品，口味奇异却又让人上瘾的冰果茶，再到如今奇异的烹饪方式.....
可不论他怎么查，从前慕府里的她都与传言中无异
真的是苑家连年送过去的书太过珍稀？
还是一朝梦醒转了性？再或者，从始至终都是隐藏呢....
“红烧肉讲究的就是一个浓油赤酱，配这猪肉吃来最美....这鱼羊最鲜，简单的烹饪就味道就能达到最美....”
整个灶房里除了来来往往的人，只有慕兮玉的说话声一直在回荡
一身绣着银线的翠竹衫，坠着白玉的黑腰带，就已经将少年郎的风华尽展
一半儿的墨发用木冠挽在发顶，右侧垂下两缕如锻的秀发，正好遮在那眼尾处，却不知，这样反而愈加引人遐思
“咦？....这猪肉用糖滚过，不见腥臊，竟也能这般香甜好闻？”
曲氏也去灶房里晃荡了一圈，掠过一众鹿肉羊肉与野味，最终停在了红彤彤亮堂堂在锅里滚动的红烧肉上面
灶房里的一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曲氏身上，就连慕兮玉都抱着胸跟着看起了热闹
曲氏不知身后目光灼灼，满心满眼都是那锅中颤巍巍的红烧肉，香气好像变成了小勾子，诱得她喉头不住滚动。
最终，本能占据了一切，但见曲氏抄起筷子夹了下去...
..................................
“说来，你小子还得唤我一声二外公呢，何至于弄得咱们难看是不是？”
说话的男人手里握着鸡腿吃的满嘴流油，与他一同坐在车厢里的众人也有几个跟他一样正在大快朵颐
慕浩诚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与他坐在一起的几个庶公子也是一脸的嫌弃
“苑家不在，苑氏被休，哪还来的二外公，一百两银子不少了，诸位也识趣些不然就什么都没有了.....”
苑辛业看了他一眼，鼻尖上还带着油，乌黑的发丝中鬓间的灰白发丝甚是明显
“嘿嘿....那我就得好好把‘二公子’你的事儿好好宣传宣传了
也没想到，我那好外孙短短时间开了那么大的铺子不说，打手也厉害的紧呢....”
慕浩诚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肩头，几个庶公子脸色也不大好看。
“嘿嘿....你不喜欢我那好外孙，我也不喜欢我那好哥哥，咱们一起去拜访拜访，想必他们一定会高兴的，你说对不对？“二公子？””
第六十七章 欲要做媒 逢春少年
饭菜香，说笑声，四周院墙和树枝上挂满了灯笼，发自内心的笑容喧闹的堪比城里的不夜天。
人们在各个桌子间穿梭，有的举着瓷碗，有的则在分享自己觉得好吃的食物
人们眼中泛着光，脸上含着笑，如此盛况，却是杨里正从未在村里人脸上看见过的。
两个里正一个村长就坐在苑老头下首一边微醺着小酌，一面点头评判
杨里正的脸涨得红红的，却还不住的往苑老头身边靠
“苑老弟....苑老弟呀，你们一家来我们村儿，嘿....也不知我们祖宗积了多少德.....”
柳里正和王村长笑看着，虽是没说话，眼睛却有些发红
“逢春.....逢春是个好孩子....是最出色的少年郎！”
杨里正舌头已经有些大“大郎...大郎那儿我还没寻到合适的，但是逢春这年纪，却正是可以......嗝儿...”
未完的话被酒嗝儿压了下去，却让苑老头找回了几分清醒
正想为自家外孙女说些什么开脱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逼近
寂静的山村里，这马车如今算不得稀奇，但稀奇就稀奇在他们这些人都在现场，那马车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慕兮玉坐在苑天洋下首，本就缩着脑袋在听一众长辈说话
等到杨里正说到那劲爆内容的时候，耳朵脖颈更是控制不住的发红
关亥北握着著的手顿了顿，目光定定的落在慕兮玉身上，等到察觉时才堪堪收回心神，只是祖孙俩的异样还是被他发现了
逢春....果真有秘密.....
“哟...哥啊.....我的好哥哥欸。摆宴呢，你弟弟我都几日没吃上舒坦饭了.....”
苑辛业一下马车就喊上了
虽是近五十的年纪，可是依旧一眼就能让人看清这人身上的纨绔气息
大大咧咧的毫不在意的场合的音调，毫不见外甚至有些理所当然的称呼，都在向众人阐述明了他的身份
可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就算是没见过苑辛业这个人，但村子里的人却都听过他的事儿
只不过不是什么好事儿，人们有多欢喜欢迎慕兮玉，就有多膈应厌恶苑辛业
方才欢快的气氛顿时消失不见....
可苑辛业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却是一脸的坦荡自然，甚至在扫视了一圈之后，再自然不过的往苑老头身边凑
“兄长就是兄长，昔年白手创下偌大的家业，如今落到这边境也能浴火重生
哦....就连我这好外孙，也今非昔比了，”
苑辛业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慕兮玉，笑眯了眼睛
“看来这边境的水果真养人....还记得上次看见外孙的时候，你....还是个....哦...头发怪模怪样的少年郎呢.....”
他这话音落，不单苑家众人的脸色难看了，在场的村里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慕兮玉身上
只是，没有蔑视，而是目光灼灼，蓄势待发，只等她一声吆喝。
关亥北脸色沉了沉，多了几分危险
坐在他身边的李苌山更是真性情，此时鼻息咻咻的，一张包子脸都跟着鼓了起来
自家将军要查的苑家消息可都是他一手整理的，这个人是谁，做过什么丑事儿，他是最清楚的
苑老头饮了些酒原本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可是现下却是黑沉的几乎滴出水
“别喊我哥，逢春也不是你外孙，若是还想要点脸面就自己离开，别等我喊人.....”
苑老头话还未说完，苑辛业却是笑了
“哥...我的好兄长，你别急...虽说我们分了家，可是亲兄弟嘛....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嘿嘿.....再说了，我今天可不是自己来的，哦....除了我的那些孙孙，还有稀客到访呢....
要不是我，他们许是还喜找不着地儿.....”
苑辛业没把苑老头放在眼里，也没把他的威胁当真，在他看来，这村子里的人不过是些泥腿子罢了，最是怕他们这种有身份的人了
两个人的脑电波就这么成功错过了
苑老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竟是真的不再说话了，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马车上
苑辛业的那点儿斤两他再清楚不过，更别说如今苑家虽然落魄了，但是有些东西比起从前却不知强了多少
苑辛业颇显无趣的砸了砸嘴巴，见状干脆吆喝道
“几位公子，我哥哥在摆宴，几位来的正是时候啊！”
慕兮玉起了身，一张俊脸看着苑辛业淡淡中透着冷，全然不是看一个长辈该有的眼神。
杨里正虽然酒意上了头，却也是因为熟悉的环境与气氛，如今有人闹上了门，他若还是一副醉态，那才是笑话
苑家早就有备好的解酒汤，杨里正的大儿子悄声端了一碗过来，伺候着自己爹喝了，这才功成身退
而那厢，随着苑辛业的一声吆喝，马车晃了晃，露出了一个年轻公子哥儿的面庞，在烛火的映照下，竟显得有几分诡谲
“哟....苑.....哎呦....您说说，如今这身份一变，倒是不知叫您什么好了....”
苑老头眼皮子搭了搭没说话，慕兮玉却是眉头渐渐蹙紧了。
那人下了马车，见没人搭话，也不尴尬，甩着扇子竟是就这么观赏起宴席来
马车车帘一动，这次一同出现了两个青年，都是一副嬉笑模样
“也不知苑家的诸位在这干巴巴的地方怎么呆的惯的...”
“可不是....但也没办法，苑家经此大过，往后都得老死在这块地上....”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直接将苑家一众老小男男女女的脸面往地上踩
突的，某个桌前有人站起了身，那起势之猛，目光之凛冽，只叫说话的那两人浑身一僵
“兀那两个毛都没长齐的，爷爷为了北域浴血奋战时儿你还在活泥巴玩儿呢，搁这儿充什么大尾巴狼!再说一句，爷爷叫你们好看！！”
但见说话那人面色黑红，目光如电，张口说话如雷响，只吓的那两人狼狈的滚下了马车。
哈哈的笑声索绕着他们，可不等他们起身发作，对上的就是桌子边全部起身的村
慕兮玉眸色微动，隐隐有水光，关亥北却是微微扬着下巴，颇有几分满意的样子。
苑老头嘴巴动了动，还没说什么，就听杨里正的声音沙哑着却如同进击的号角一般响起
“苑辛业，今我以里正身份驱逐你一家出村，天亮之前东西收拾好，名字分给你的房子自有人去接手！”
因着杨里正这一句话，在场众人都畅快的嘶吼了一声
更是在苑天洋原本部下的带领下，将苑辛业，连带着那几个年轻人和马车一起包围了起来....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昏黄中，这吼声传了老远.....
第六十八章 诛人诛心 不似从前
慕兮玉只被曾经的孤儿院院长保护过，也因此，那颗心才没有彻底冰冷。
但她更知道，院长对自己的好，只是因为她是院长的责任
可是如今不同，如今她有了母亲，还有了亲人，更有了家，可现下，却有更多的人挡在了她和她家人的身前。
袖中，慕兮玉的手渗出了点点红花
一旁苑老头也颇受触动，他舍下家业，只为了保一家老小平安
原本想要东山再起的雄心壮志，也在慕兮玉展现出别样的才华后熄了心思
比起那些身外物，还是安全为上，可却是种善因得了善果
他重新落座，甚至饶有兴致的重新端起酒盏小酌
这一幕正好被围在人群中的苑辛业看见，眼中一时蹦出血丝，颇有几分睚眦欲裂的样子
“哈.....兄长，你莫不是忘了你那如今让你脸上有光的外孙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吧？
他一步一步从光鲜亮丽的嫡子落入泥里，可都是这几位的功劳啊...
哦不不，还有一位呢，比她还要大上半岁的“好弟弟”啊....啊？哈哈哈.....”
不同于苑辛业的那份底气，等候在马车旁的几个小厮脸早就白了
控制着缰绳的那个更是听着那阵阵吼声上下牙齿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这时候，车帘再次被掀开，露出了一个模样端正的少年。
浓眉大眼，本该是充满正气的相貌，可因为那张薄唇和过于秀气的鼻子，反而显得有些阴柔。
“哥哥......未曾想，再相见，竟会是这种情景。”
他一步一步走下马车，抬眼扫过那些成包围状的人群，眼中闪过轻蔑
“倒也未想，哥哥会有这么得人心的时候....”
他一张口，慕兮玉就闻到一股茶味，也不看热闹了，想起从前原身为何变成那副阴郁寡语的样子，张口便回驳道
“哥哥不敢当，毕竟你那生辰比我还大半年呢，再说，你一个庶出，应该唤我少爷...”
打人专打脸，揭人就揭短，被人欺负到头上，慕兮玉可能会忍，可要碰到她逆鳞，那便不会，而现在，她的逆鳞是她的亲人。
慕兮玉神色淡淡，眼尾还有小酌染上的晕红，衬的那红印越发艳丽灼人，负着双手，那般漫不经心斜睨的样子更显威严
没有狼狈不堪，反而牙尖嘴利，半点儿不像从前。再加上那口中吐出的言语，越发让慕浩诚心中火气旺盛
“少爷就算了。”慕浩诚怒极反笑“你如今不过是边城的普通百姓罢了，如何当得起我唤的少爷？”
“你和你那好娘离家，自取灭亡，我娘不知过得多滋润，我也早就不是什么庶子了，如今...你该喊我少爷才是....”
身份....翻来覆去也不过是身份罢了
慕兮玉只觉无趣，挥了挥手
“滚吧...谁稀罕当你家少爷，慕维越而已....
当初怎么上去的本就应该怎么下来，若非我想亲手为我生母解气，如今你早就是一杯黄土了。”
慕兮玉说话时，场中村民无不是屏息听着，一脸的认真，越听，就越是心疼，
而不同于他们，慕浩诚此时心中却是惊惧交加。他是不想信的，原本的苑家富贵一方，便是富绅官员，哪个不给薄面？
可是如今家产充公，一家老小都来到这贫匮荒芜的边境，过的却依旧滋润，受人追捧...爱戴....
甚至半点儿都不稀罕曾经渴望而不可得的父爱，反而好像依旧能决定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似的....
看着慕浩诚脸上的表情，慕兮玉犹自觉得不吐不快，这些年，原身在慕家实在是憋屈的过了
“你娘是不是没跟你说还买凶杀手来杀我？
你觉得，带上这么几个纨绔？有什么用?言语侮辱？威胁戏耍？
快醒醒吧，比起你娘的手段，你可真是差远了。
我若教人把你们往边境一丢，就是死了，报回去的，也只是一封误伤信而已...
谁让西梁人从来就是这么暴戾呢？你说是不是？
滚吧...都滚....最好快点，晚了....全尸都会没有的....”
几个纨绔下车时的嚣张早已不见，最初是因为那些村民的阵仗，后来是慕兮玉那轻描淡写的话
再到后来，那涉及性命的依旧漠然的样子才真正成为压倒他们心中最后一丝期望的稻草
“浩诚....浩诚...咱们走吧....”
慕浩诚脸色难看，变幻之精彩甚至让慕兮玉恍惚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走马灯
但慕兮玉不介意再推一把“十个呼吸从我面前消失，明早离开江陵，这是我最后的期限....”
无人说话，可寂静的时下却更显气氛的压抑与逼人。
虽然慕兮玉身量单薄，可是这种情况下，却无人再敢小看她，那随意说出的话，也没人当做大话
那第一个下来的公子哥儿牙齿打着颤，甚至完全想不出这个昔日在家里却被他们欺辱到不敢吭声的阴郁少爷是个什么样子了
明明从前只是低着头的
那红艳的眼尾衬着那双无神怨怼的眼也只让人觉得恐惧
黑发四散，遮挡了右面的红印，明明丝滑如缎，却依旧让人生不起欣赏的念头
可如今........
“走吧....浩诚.....”
三个公子哥你一言我一语的，衣着依旧光线，可却再也寻不见下马车时该有的傲气了
“你娘还花钱买他们的命了.....这事儿....你还是回去同她商议商议吧....”
后院儿里的龌龊事儿从来不少，可他们也只敢在淮水折腾一二
连公子哥儿都不敢叫，只敢说玩玩儿，顶多称得上一句纨绔子弟罢了
但若是慕家真的有买凶杀人的事儿，那意义可就跟从前不一样了
慕浩诚听着耳边的叽叽喳喳，手指攥的紧紧地，眼中满是不甘，可最红却还是被畏惧打到了
他目光掠过脸上好比难看无比的苑辛业，朝着几个小厮示意
“带上，让他们一家团聚.....”
马车咯吱咯吱的走远了，人群还如墙一般矗立着，村子里烛火跳动，黑烟漫漫，全成了背景
苑胜男始终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却是白的，慕兮玉默默的换了位置陪在她的身边，好好的一场宴席，最后都变的低沉寡言
虽然最后的桌面还是被一众人清扫的一干二净，可慕兮玉还是觉得心口堵得慌
苑辛业不情不愿被堵着嘴拉上马车的景象犹在眼前，却抚不平她心里汹涌的不忿
慕兮玉悄声往院子里走去，却被追来的关亥北扯住了手
慕兮玉先是一愣，继而心中便是一慌，抬手就要往回扯
“别动....现下天气热，还得上些药才好.....”
烛火映照下，慕兮玉抿了抿唇....
第六十九章 提议铸墙 逢春认爷
夜合花开香满庭........此时的苑家一片灯火通明。
院外已经收拾干净，恢复了往日景象
忙碌的灶房也到了尾声，一群来帮忙的妇人已经不知谢了多少回，这才满脸带笑的捧着或是锅或是碗碟走了....
堂屋里，烛火旺盛，杨里正竟也在其中，他脸色难看，眼中比起以往竟多了几分坚毅
“如今的村子不同以往
我提议，我们自己建个城墙，只留东、西两门，轮流派人看守，这样不管谁来谁往都在我们掌控中。”
苑老头有些意外，没说话，自是看向了慕兮玉，一副自家她做主的样子。
慕兮玉抿了抿唇，指尖捻了捻，手掌心强烈的灼烧感提醒她先前做了什么
“这事儿如果是合乎律法的，那么造了也无妨，在这边境，多一道围墙，便是多一重保障，反正如今砖也是我们自己烧的....”
慕兮玉话还未说完，杨里正已经连连摆手了
“不行，这事儿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是好心我知道，但升米恩斗米仇，你也得有个度.....”
这话杨里正已经不知第几次劝了，但看如今慕兮玉的样子还是没走心。
对上那双关怀的眼，慕兮玉想要辩白的话重新吞了回去
“那就听您的....”
杨里正笑了，面庞虽然还有些红，但是一双睿智的眸子却是深邃无比
“好....你信我....你对荒山村有恩，对我老头子更是百般照应，往后就如今日一般，荒山村就是你的臂膀，老头子我在一日，便会为你分忧一日.....”
“里正...爷爷.....”
慕兮玉努力睁大眼睛，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发酸，苑老头叹了口气，起身对杨里正道
“老哥啊老哥，你又把我家娃儿弄哭了，还喊你爷爷咧...她从前的亲爷爷可不怎么样，就知道巴着她要银子，你说这可怎么好....”
被点到名儿，慕兮玉有些狼狈的用手背抹蹭着眼睛
曲氏和苑胜男对视一眼，都是一声叹
唯独坐在门口那里的关亥北僵直了身子，一双眼睛都放空了
他知道逢春比他小，也知道逢春是早产儿，身量单薄瘦削
可看多了这位对许多事儿都信手拈来的样子，根本想象不出这样的人也会一时的触动流眼泪
虽然不是那种一眼看见就能感受到的强大的人，可也是威严甚重
虽说平日里与村子里人说话完全没有体现，但一旦说起正事儿，那气势也不是唬人的
可就是这么个人，现下，却用手背笨拙的为自己胡乱的眼泪，却越蹭越红的样子
“这....这.....逢春啊....老头子我也没说什么啊....”
不同于关亥北的反应，杨里正是一脸的无错中还夹杂着些许幸福
天知道，他儿子孙子一个比一个糙，家里一个女娃娃都没有，哪儿见过慕兮玉这么好看的少年郎红着眼睛的样子
一颗老心早就化成水儿了....
“莫哭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措的在慕兮玉椅子旁晃悠着，不时抬头看看苑老头，一脸求助的样子
“我没事儿.....”慕兮玉有些不好意思，因此声音自然的柔和了下来，听起来软绵绵的，更好欺负了
“就是...一时颇有感触罢了........”
慕兮玉抿了抿唇，抬头看见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念头一起，便张口道
“我....我长在幕府，却从未开心过....慕维越故意冷落我和娘亲，那妾室就带着那庶子故意在我们跟前晃悠....
我...幼时也曾期待过父母双全.....可后来就知道这是不可能.....
我眼尾这红印，被那庶子嘲讽不知多少回，后来就蓄了发，用以遮挡...
后来头发长长的几乎遮挡了半张脸的样子，又被那几个一起来的庶子羞辱...
长此以往，我连房门也不爱出了，就窝在书房里....”
屋内静悄悄的，曲氏和苑胜男也笑不出来了，就连关亥北都从走神中回过神来，皱着眉头听着这一切
而慕兮玉还在双目放空的说着，像是在为自己表述，也像是在替别人说着心中所想
“我知外公外婆还有舅舅都待我好，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大多都在慕府里
家里来人喊我待客，他们也都是一副表面尊敬，眼里看不起我的样子....亲生的奶奶也是如此.....
我更没想到，看似温文儒雅的父亲，居然是那种不堪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苑胜男脸色一变，突的起了身，锢住慕兮玉的肩膀狠狠的晃了晃
“别想了，他就是个渣滓。老娘早晚让那对奸夫**好看！”
慕兮玉从过往中回神，对上的就是苑胜男那张生气十足的脸，一如初见......
笑着回抱住自家娘亲的纤腰，慕兮玉笑着闷声道
“您放心吧，我也想让他们好看呢，到时候我把他们拎出来，我们娘俩就把他们一顿好打怎么样？”
“臭小子.....就会折腾你娘.....”
苑胜男扯了扯慕兮玉鬓间的发，却是笑的张扬明媚，亦如初见....
“我说老哥，您看我家娃儿可怜的，你喜欢我家娃儿不...”
“喜欢啊....”杨里正早就心疼的红了眼，听见这话想都没想就应道
苑老头扯了扯唇，虽然薄削苍白，但却带着一股势在必得
“那就干脆让我们家娃儿任你做爷爷算了.....”
苑老头这话说完，杨里正愣了愣，屋内一时无声。
曲氏瞧了瞧他，竟也是没有做声
慕兮玉抬头，不免意外，她想不出自己外公是因为杨里正荒山村里正的身份
还是因为自己真的与杨里正合得来才让他动这个念头
但话已出口，慕兮玉也不禁看向杨里正，跟大家一起等待着这位老人家的答案
关亥北重新端起了茶盏，将碧绿的茶水一饮而尽后悄声出了门，无论怎样，这个场景都不是他一个外人该留的
但是....少年郎又威严又脆弱的样子，却是在他心里扎了根儿....
“我....老头子我哪儿......”
对于苑老头的这个提议，杨里正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毕竟苑家尽管没落了，但是不论苑家本身，还是慕兮玉这颗明珠，都不是他一个村中闲汉配的上的....
可瞧着那一双双澄澈没有丝毫杂念的眼睛，尤其是慕兮玉那双清洌洌还泛着红的眼睛，他到嘴边的话一转，心先软了
“能有逢春这么个孙孙，是老头子的福气咧...多少福报才换来的哟.....”
他虽然膝下都是孙孙，可就没一个这么贴心的，可慕兮玉不一样，贴心，聪慧，识大体，顾大局，心有大爱
如今这么个人，却要成为他的孙孙咧...
“爷爷.....”
一声唤....让杨里正咧开了嘴，露出了空荡荡的后槽牙....
第七十章 边境处境 挖矿好啊
这一日慕兮玉难得吐露心声在床上翻来覆去，但心神却是放松的
三伏天，身子底下是竹编的席子，搭在肚子上的被子是冰蚕丝的，可慕兮玉还是觉得空气中透着一股灼人的热
屋内四角的冰盆已经化的差不多了，窗户大开着，用粗麻织就的窗纱没有半点儿风
慕兮玉抿了抿唇，心头先前的欢愉顿时尽散
次日.....
曲氏早早的就和苑老头还有苑胜男讨论起黄道吉日，还有一系列的礼品了。
慕兮玉虽然上辈子为了讨生活绣技颇有心得，但他如今身份即是男子，就不好再做那些...
只得私下找曲氏和苑胜男商量了一下，最后敲定慕兮玉亲手为杨老头和杨老太太亲手缝制腰带和荷包
但也只能说是苑胜男准备的，慕兮玉唤杨老头爷爷，苑胜男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杨里正的晚辈，缝制那些一应礼物也算名正言顺。
除却如此，杨里正家人口众多，该准备的自是不能少了，也够家里忙活一阵儿
慕兮玉熟练至极的抄上了草帽，才到门口就见关亥北倚着门口的梧桐迎着她的视线抬起了头
缰绳被他握在手中，马儿在一旁惬意的吃着草，一看便知她起的又晚了
“抱歉抱歉....我起来晚了，关大哥这就要离开了是吗？有没有带干粮和绿豆汤啊，这酷暑天气，你们赶路可要小心啊..”
少年郎匆匆的将草帽扣在脑袋上，尽管微仰着头说话，依旧只能看清下半张脸
那让人惊艳的红印则是隐藏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张妈妈和高管家都准备的很妥当。我让苌山去县里了，最近边城不稳，人手我也会收拢....你....小心些，若有事儿，给我递信儿....”
关亥北的语气虽然和温柔沾不上边儿，但也算得上细致，更别说居然一次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已经足够让慕兮玉惊讶了
“啊....好....那李大哥去县里是不是也是给我周旋去了？”
她的李大哥叫的自然而然，却让关亥北微微蹙了蹙眉
“嗯.....以免节外生枝.....”
心情不美，语气就也恢复了一贯的简洁
可正是如此，却让慕兮玉长舒一口气，毕竟关将军从来都是少言寡语的，方才那般，真是太吓人了
“那就多谢了.....”
慕兮玉也不急着走了，招呼萧楠送了几道甜品茶水到门外，就陪着关亥北闲聊起来
“等这砖再攒多些，我就让舅舅带着车队给你送过去...”
“嗯....”端着凉茶，关亥北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带回去的样本已经让他们在练习了。”
阳光依旧灿烂，可对比起湿润饱满的田地，门前土路的状况已经堪称触目惊心
网状裂纹遍布，也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景象.....
心中起了念头，慕兮玉的眼中就不免带了一些
关亥北瞧了一眼便心领神会了
“外面情形不好，已经有逃荒的了，地里颗粒无收，水车我虽然运送了，水渠也派人带着他们开了，可对于这江陵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他的话又长了，可慕兮玉却没心情再去琢磨他是什么想法了
“官府可有安排？”
关亥北点了点头“虽有安排，但是杯水车薪....”
关亥北一脸肃容
“江陵的父母官，不是被打发来混日子的，就是真真切切为百姓做事儿的，当然，臭鱼也不是没有
但是这种时候不论他们是怎么想的，都必须要有动作，关家镇守边境，不只是为了抑制外敌，也同样要守护这里....”
关亥北仰了仰头，可是天空除了热辣辣的阳光，连云都没有几朵
“江陵的人很难往外逃....这里是北域默认的发配地，虽然也是大多军户的家，可却是北域最为贫匮的地方，我们...都被拘禁在这里....”
慕兮玉没想到现下的处境竟是这样....
“军中应该也面不了各个势力的探子吧，江陵这么大，你真的能防住水泥和青砖的消息吗？还有...那个竹筒.....”
关亥北偏头就看着慕兮玉眨着那双睫毛长长的凤眼，问的一脸天真，喉结滚动了一下
“当然不会完全杜绝...所以...我也在别处安排了探子...”
慕兮玉瞳孔微缩，毕竟这种消息也算密辛了，可关亥北却这么毫不犹豫的告诉了自己.....
“无事的.....我会保护好你的....现下西梁咄咄逼人，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慕兮玉眉头几乎打成了结儿
虽然她对关亥北的了解不舍，但是能让他说出这种话，屹然代表着如今边城的处境不太乐观
“关大哥....咱们保持联系，我虽能力有限，但还有一些小聪明
你也别有什么事儿都自己扛，也许商量商量，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关亥北定定的盯着她瞧，许久才应了一声
只是还不等两人继续下一个话题，李苌山已经跟着浮生一前一后的策马狂奔回来了
两个年轻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浮生跟着苑家起起伏伏倒是沉稳了不少
反之李苌山就是一个铁血汉子，压根不知道隐忍是个什么玩意儿....
“将军....幸亏您让我跟去瞧了，您不知道那个苑辛业，他竟然在县城里抹黑苑家
说苑家是被发配的，是戴罪之身，敢吃罪人做的东西，那就是跟官府作对，跟朝廷作对！”
李苌山一口气儿学完，抄起茶壶远远吊着就给自己喝了一个肚饱溜圆
“我的个天娘咧....也不知他哪儿吃的豹子胆，敢用朝廷扯大旗....听的我浑身直哆嗦.....”
李苌山夸张的抖了抖身子，丰富的表情看的慕兮玉忍俊不禁
关亥北原本舒缓的表情在听到慕兮玉的轻笑后突然变的冰冷，扫过李苌山，就让他瞬间站直了身体
“回禀将军....慕家那个庶出少爷昨日离开村子就已经匆匆离开了
离开前，还让小厮打了他们家爷们一顿，嘿嘿...一个都没逃过，那猪头猪脸的啊....
他找不到人家，就造谣公子店铺去了，叫我给送衙门了....用了您的腰牌！他们一家人齐齐整整的！”
李苌山说完，打量了一下慕兮玉的神色，有些忿忿的道
“送牢里也关不久，要我说，还不如送他们去挖矿！孩子留给咱们那些没法生养的将士们正....”
李苌山未说完的话消失在关亥北静默的眼神中，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公子...你放心...我已经让官府的人出面给百姓解释了，你就放心做生意吧...嘿嘿...我还等着吃好吃的呢....”
慕兮玉扯出了一抹笑，实则却在思索李苌山方才所言的可能性
“忘不了你的，舅舅去，还让他们给你们带吃的！”
“谢谢公子，公子真好.....”
关亥北只觉得李苌山嬉皮笑脸的样子刺眼极了，起身牵了马望着天色道
“那我们就先走了....”
慕兮玉目送他们远去，脑子里却总是索绕着李苌山给出来的那个好主意
“挖矿好啊，有价值....”
第七十一章 西梁北下 造纸成功
乡道上，慕兮玉脚下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带起了阵阵黄土，雪白的靴子很快就渡了一层
慕兮玉站在造纸厂门口的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
有人在院中来回，脸上都蒙着布巾，其中一个离门口近的看见慕兮玉眼睛一亮
像是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该来的那个人一样
“逢春夫子....是不是纸已经造好了？”
这是个青年，手里还拿着侍弄好的竹条，瞪着眼睛瓮声瓮气的问着，却偏偏是一脸的天真....
慕兮玉忍不住笑了笑，却笑了满嘴的臭气，捂着口鼻咳了咳，那青年便忙不迭催促道
“这里味道挺重的，夫子告诉我怎么做，我去帮您弄吧....”
慕兮玉摇了摇头，低头在袖带里翻找帕子
“这味道是发酵的自然过程...我无事...
不过有劳你去把技术工人还有负责任都带到你们煮好的第一缸纸浆那里，我在那里等着....”
“纸浆?”青年犹自不敢相信的重复，脚下的步子却是半点儿不慢。
造纸厂的院子是曾经的民宅，除了三间正房，余下的都被慕兮玉做成了造纸厂该有的样子
盛水的大缸一个挨着一个，上面用挂着各种材料陆续泡进去的日期还有已经加工过的工序
操作间是简易棚子搭建的，上方是大块的木板，可移动，虽然这一切还稍显简陋，但已经颇具雏形了。
等到离开的白洋带着厂长和一众村里参与加工的人们来的时候
就看见慕兮玉脸上系着一方帕子，正在那个用水泥砌好的大方池子里忙活。
长长的大木勺是特意设计过的，深又宽，圆圆的，几乎有一个小锅大小，柄也差不多有半人高
可就是这么一个物什，却被身量单薄的慕兮玉握在手里在水池和大缸之间来回，只看的那群人下意识的愣了愣
厂长回过神就开始吆喝
“快，看什么呢！还不赶紧帮忙....”
可尽管他大力吆喝，发出来的声音都是闷闷的，这群人脸上包的布巾一个赛一个的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嫌弃
天知道，只要一想到这些臭乎乎的东西做出来的是价值高的不得了的纸，他们就恨不得把自己泡在里面
厂长刘温局促着上前“夫子....我来吧.....”
慕兮玉也不勉强，顺从的将那大勺子递给了他
虽说喝着那神奇的泉水身体被温养着好了不少，但也不能跟长干农活的爷们比
那水被她加在井中，家里人都取用着，虽然如今看不出什么来，但慕兮玉坚信一定是有用的
就是不知道那泉水外的世界到底为什么会隔开，到底怎么才能顺利的通过呢...
慕兮玉一边想着一边招呼白洋跟她一起将竹帘整理好
人多力量大，柄长舀子深，便是那又粗又壮的大缸也不行
虽不是什么力气活儿，但大家也都汗津津的
慕兮玉亲自捧着竹帘上前观察了一下水槽，而后便用大开大合的动作在水槽里忙活了起来
“我们现在做的纸张不是最上成的，而是我准备日常所用的，你们最后只泡了竹子的那种才是最为光洁的，现在看好....”
关亥北不知道，他这一走错过了亲眼见证纸张的诞生，赶到边境之后，更是顾不得先前心里的那些复杂的情感了
驻守的副将面色难看
“将军.....有探子来报，西梁已经挥兵北下了....并且都是骑兵，按照预估，三天后就能到了！”
关亥北没有半点儿意外，桃花眼中阴沉一片
“无妨.....将眼线收到军营里，最近盯得紧点，再有...铺砖筑墙.....”
副将鼻翼耸了耸，最后抱拳道“是！”
“苌山，你回荒山村，让逢春尽可能的多调砖来，我的兵....不能就这么死了...”
“是！将军....”
此时的李苌山哪儿有天真的样子，有的只有翻滚蒸腾的铁血。
少年郎牵着马站在大营前看着黄昏，眼中微有落寞
江陵日子难过，离得近的西梁也不好过，日头暴晒，水草不丰，牲畜患病，已显颓势，就连内斗都受了波及
但这等情形亦是机会，这才有了他们迅速北下的现在
有亲卫接过缰绳，关亥北便转身回了营帐，沐浴更衣，换上盔甲甲胄，披上披风
带着水汽的墨发挽进发箍，戴着银白的头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森冷，宛若无情的杀人机器。
“随时戒备.....”
远处，雪山若隐若现，彩霞占了天空半边，大营一片黄沙滚滚，将士们来来往往都是一脸的沉闷.....
...................................
慕兮玉怀疑自己开了挂，但是她没有证据，因为造纸又一次成功了.....
彼时已是黄昏，慕兮玉因着想第一时间验收最后的成果跟工人们一起吃食堂，回来就见撞见厂长刘温涨红着一张脸往外跑
心中一跳，慕兮玉还是问道
“是不是纸成了？”
刘温连连点头，嘴巴张了张，却连话都没有说出来
慕兮玉顺手递给他一个竹筒，带头走进了烘干墙
那上面贴着的一张张纸泛着微黄，大小有的参差不齐，就连厚度也是，但无疑，这确实是纸
慕兮玉眼睛亮晶晶的，抬手小心翼翼的挑着干的扯下来一张，摸了又摸，才对着那群饱含期待激动的工人们宣布结果
“成了....只要切割，装订好....我们的纸不逊于外面的，甚至造价低廉，更有优势.....”
刘温呼吸粗重依旧难掩激动
“可是夫子你曾说，这些纸张是咱们自己村子里留着用的。”
慕兮玉笑了笑
“是....但我也准备销售出去，这样我们村子里的钱才会越来越活，越来越多，然后才能有更多的想法布诸事事....”
一群人听的似懂非懂，但是态度却坚定
“夫子说怎么弄，咱们就怎么弄，待会儿，俺们就去烧大缸去.....”
是的，造纸厂的缸都是自己烧的，有的因为手生，烧出来的还有些奇形怪状的
但是大家都舍不得扔，七凑八凑的还用着，就这股子节省劲儿不知看的其余两个村子多羡慕
他们也想节省，可他们没有这么个好东家好夫子.....
就连干活儿他们如今都还涉不到手艺的细致活儿，但大家都没有怨言
因为他们从底子就不一样，更别说，在这儿做工，一年一个人的收益都能抵得上过去的全家了，他们知足
没用多一会儿，造纸成功的这个事儿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夕阳下，书院正楼的二层已经盖完准备开始内外镶瓷砖了
慕兮玉准备教室装好就开学，余下的他们慢慢做也是一样，两不耽搁
晚上，慕兮玉躺在床上睡得深沉，就听见“咚咚”的急促敲门声，敲的还是自己的房门！
第七十二章 夜半奔袭 解决方式
夏夜忽已半，东风月初生....
伴随着“嘭嘭”的敲门声，慕兮玉突的睁开了眼睛，围廊的灯笼里还有烛火，因此，将门外的人影倒映的无比清晰。
慕兮玉拢了拢散开的发束成马尾，又检查了一下衣服披上了外衫，这才应道
“谁？”
“是我！逢春。”苑天洋的声音透着急切，让慕兮玉的头皮都不由跟着紧了紧。
“舅舅....”
慕兮玉忙不迭拿下门插，就见苑天洋一改这些日子温吞求生的样子一身杀气尽显
慕兮玉有些诧异，但却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是边境有变？”
苑天洋身后不远处，还坠着李苌山，这一日一夜的来往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
“是！出兵了，还是骑兵，西梁骑兵以一当十，更别说现下他们生计困难，就怕他们发疯！”
李苌山气有些短，可内容已经足够让慕兮玉变了脸色。
“所以....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慕兮玉的干脆利落让苑天洋的眼睛亮了亮
“将军想让公子你多调一些青砖水泥过去。将军....不想让我们将命送在没有意义的地方......只剩三天时间了。”
苑天洋的唇瓣已经抿紧了，但是慕兮玉的神情却是跟他截然不同
“三天时间，也就只够运送一批货，更别说现在我们的牛马车对于边境的城墙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李苌山方才还颇有神采的眼睛瞬间暗淡了，他无力的往后退了退，整个身子都软了，直直的往后摔去
苑天洋也丧了脸，但是还是手脚灵活的将软倒的李苌山接住了
慕兮玉堪堪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在房里转了一圈，拿回来一壶水和一叠糕点。
苑天洋会意的伺候着李苌山喝了几口水，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生了错觉，方才李苌山惨白的脸此时竟多了些红润
慕兮玉也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眼尾的红印
待两人耸拉着脑袋坐好，慕兮玉将房门大开，放下竹帘，拧眉在桌前思索
“你别急，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打乱了她计划好的步骤，但说是这么说，慕兮玉心里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样.....用牛马车走陆路肯定是不行了，你们将军不是能指挥船吗？
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派兵在这棋盘山上开出一条路
这样一来，不单解决了眼下的问题，更是一劳永逸。”
这提议之大胆，使得两人都瞪圆了眼睛
慕兮玉却已经找来了纸，画起了图
“一来一回一日一夜总够了！
这棋盘山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危险，可对于我来说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不过村里有功夫的不多，我不放心，所以有些事儿还得让你们军营的将士自己来。
与此同时，我也会从这边进行开阔。”
对比起两人的头脑发僵，慕兮玉淡定的样子实在是太过突出
更别说她还在有条有理的制定计划，将一切的变化都列在了里面
李苌山吞了吞口水，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苑天洋，低声道
“您的外甥怎么跟传说中半点儿不像啊？”
苑天洋忍不住翻白眼给他的冲动
他常年在外，看见自家外甥女的时候也不多，但仅有的几次见面，也的确如那些人所说，蓄着长长的头发，且寡语少言
可自家外甥女颠覆的经历已经足够让她性格产生变化
亲生父亲非但不是君子，反而是导致生母死亡的根源
弟弟不是弟弟，反而还是大了半岁的哥哥，更别说被生父一推，她还险些丧了命
苑天洋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若没有他卷进夺嫡里，自己的妹妹还有外甥女也许还好好的生活在府里
那所谓的妾室也只能伏低做小，小小的九品也得讨好着他们母女，若非自己.....
“舅舅，您看，您带着您曾经的部下先护卫一下百姓如何？咱们开一条山路，我会在上面安装滑轮组，这样会轻松很多....
若是实在搞不定，我也有炮仗和竹筒这种响声极大足以恐吓野物的东西！”
被自家外甥女使唤有什么不成的？那肯定是成的
苑天洋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不行也得行！
事情就这么商量定了
李苌山挣扎着想要回去给关亥北报信儿
苑天洋唬着一张脸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提了出去，还不忘帮慕兮玉带上门
“我替你去，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就代替我领着我那群属下去给我外甥干活儿....”
李苌山瞬间不挣扎了，还饶有余力的问
“不知府上有没有剩饭剩菜什么的？”
慕兮玉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却没了继续睡下去的欲望，重新将自己的形象打理了一番就出了门。
不单窑厂有夜半，村里仅有的几个木工也是，他们也是三个班次，晚上有两个，正在未建成的书院里打磨着一应所需
慕兮玉来的时候，两人正喝着冰镇酸梅汤，夏夜本就难熬，更别说他们晚上还要干活了。
慕兮玉来时也没空着手，提着二斤卤肉，袖袋里揣着图纸提着灯笼就慢悠悠的来了
如今对于荒山村，夜晚也不再是漆黑一片，几乎每家每户门口都会有松塔做的火把燃烧着
因此慕兮玉一身白衣一路走过来倒也没吓着他们，只是有些意外
“逢春怎么来了？可是有事儿交代？”
慕兮玉也不见外，招呼着他们坐下就将油纸包的卤肉放到了桌上
“是有些急事儿....还请几位将手头的事儿放一放，先把这个给我弄出来，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慕兮玉这话一出，当班的两个木匠面面相觑察觉出了不对，就更不敢含糊了
“逢春别急，我们先看看，趁着你在这儿，不懂我们也能问你.....”
慕兮玉留下图纸提着那包卤肉出去了，加了些蔬菜拌了个酸甜口的，正适合夏天
明明不大会儿的功夫，再回去，慕兮玉就看见两人已经捧着一个木头块儿弄上了
慕兮玉没做声，将凉菜放在他们既能看到，又不会掉进木渣滓的地方
倚着带靠背的大椅眯着眼瞧着，耳边是虫鸣阵阵，水车潺潺，慕兮玉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七十三章 当众叫爷 劈山开路
慕兮玉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太阳才露个头，倒是不刺眼
而自己的身上披着一件薄衣，瞧着眼熟的紧
“萧楠？”
慕兮玉张口，声音透着点沙哑
“是奴婢....公子！”
萧楠三步并作两步，手里还捧着一碗粥
“公子醒了...以后出门唤奴婢一声，怎能这么睡在外面....”
说话间，萧楠将迷迷糊糊的慕兮玉轻手轻脚的板正，已经开始给她打理头发了
那边忙活的两个木匠见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们俩一忙活起来就将逢春夫子给忘了....”
他们一说这个，慕兮玉瞬间就精神了
“滑轮组弄出来了吗？”
方才说话的那人挠着脑袋笑了笑
“逢春说的就是咱们昨晚做的那个吧....
中途是有一点不明白来着，但是见你睡着，我们就又一起商议研究了一下，倒又有了一些头绪，你瞧瞧，这么做的可对？”
说话的功夫，另外一人已经拎着一串麻绳过来了，上面串的正是滑轮组
“滴里当啷”的，那数目更是让慕兮玉惊了惊
慕兮玉的表情没加掩饰，两个木匠见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是逢春你先前造出来的那些用具，咱们做活儿哪会这么快，这么轻松....”
他们客气，慕兮玉却没有理所当然，叫萧楠将带来的早餐同这两个木工一起分吃了
“两位，一会儿跟下一班交接一下，也都做这个，书院的事儿先搁下吧。”
虽不知为何，但两人依旧应了好
慕兮玉又提着东西去了一趟造纸厂，那里是如今各种植物聚集最多的地方
“我需要麻绳.....越多越好.....”
慕兮玉带着一堆东西在山脚下倒腾的时候，睡醒的李苌山顶着那头乱糟糟的脑袋和乌糟糟的衣衫赶了归来
虽然一会儿也是要干活，可是慕兮玉实在是有些看不过眼，偏某人没有半点儿自觉，跃跃欲试的吆喝
“公子，要不我现在就带人上去，有没有家伙什使使？”
“李大哥....你用早饭了吗？”
慕兮玉这话在李苌山听来就是十足的关心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用了，我今日起来晚了.....”
这次慕兮玉额角的青筋很干脆的跳了跳
“那李大哥何不换身衣裳休整休整？现在我这东西还弄的不到位，不急的。”
李苌山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被看不过眼的萧楠笑着扯走了，杨里正来的时候正撞见两人下山，还颇为意外的瞪大了眼
“怎么回事儿啊？楠丫头怎么还跟关将军的亲卫....”
“啊？”慕兮玉脑袋上盯着萧楠带上去的草帽，听见这话还有些晕乎乎的
“李大哥骑马骑了一天一夜，狼狈的很，偏还没有自觉，就这么来说要帮忙....”
闻言杨里正不禁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道
“你这又是忙活什么呢？还弄了这么多的人？”越说，杨里正越觉不对
“不对啊....昨天关将军不是带着他的亲卫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慕兮玉放下手里的滑轮组和麻绳，抹了一把汗
“爷爷，咱们工作室里说吧.....”
因着这声爷爷，杨里正一路都是僵着身子走过来的
而那群跟慕兮玉一起干活的也在两人离开之后窃窃私语起来
“听见没有，方才逢春夫子跟咱们里正叫爷爷呢...”
“听见了，听见了，怎么回事儿？”
“那谁知道？你没瞧见里正都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许是高兴傻了....”
“去...瞎说啥呢，快干活吧！”
一个年长些的女人眼睛一瞪，那群帮着搓麻绳的妇人又都消停了下来
“都忘了合约是怎么签的了吧，若是哪天因为你们的嘴惹出了什么事儿....还记得赔偿多少银子不？”
听见这话，就连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也都缩起了脖子。
.................................
简陋的工作室里，没了萧楠在身后，慕兮玉忙前忙后的给杨里正泡茶端糕点
而杨里正还是第一次跟慕兮玉在一起这么不自在，耸拉着脑袋不住的挠头
“您啊，是不习惯吗？还是我这个孙儿做的不好?”
“不是不是....”杨里正瞪大了眼，连忙抬头摆手，可对上的却是慕兮玉含笑的眼睛
“你这小子！”杨里正羞赧的顺手在慕兮玉肩上拍了一巴掌，但是神色也随之自然了不少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活了这把年纪的人，杨里正哪里看不出慕兮玉有意的引导，自是越是如此，心里越没谱
慕兮玉将一杯茶汤澄澈碧绿的茶水送到了杨里正手中，一改方才嬉笑，神色郑重
“爷爷....西梁骑兵北下了，来势突然且凶猛，再有三日，就该兵临江陵城下了。”
“你说甚？”
杨里正身子一震，端在手里的茶盏也晃了晃，滚烫的茶汤落在手上瞬间红了一片
慕兮玉抿着唇，眼中闪过自责，手下却是半点儿不慢的抢下茶盏拿帕子过水在冰块堆里涮了涮盖在了杨里正手上
“您别急，这事儿将军已经有了安排，我也弄出了一些小玩意儿，若非必要，我还是希望不拿出来的好。”
没本事的人说大话叫张狂，有本事的人说大话那叫陈述事实
就好比此时的慕兮玉，张口是小玩意儿，却又点明了后果严重
杨里正盯着慕兮玉良久，脸皮抽了抽，最终也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是我老头子眼皮子浅了，你既然能说出来，那想必是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
慕兮玉重新蓄了一杯茶，抬手放在了杨里正面前
“现下，关将军想要在西梁人来之前铸城墙，你大哥说，将军不愿意让将士死的毫无意义。想必...在这些东西上，他们吃了不少的亏。”
这事儿，杨里正比起慕兮玉知道的多，但却是无力，因此眼中也仅有苦楚一闪而过
“可是三日时间，这里离边境大营少说还有大半日的时光，那还是骑马....”
不等杨里正颓废，慕兮玉理所当然道
“所以我想从棋盘山日夜兼程开一条路，用吊篮，滑轮组，直接将青砖水泥送上船！我们走水路....”
第七十四章 我们的命 外面情况
天刚破晓，边境大营却一直处在喧嚣中，将士们来来往往，年龄不等的脸上都带着惊奇。
他们从自家将军自外回来后就一直在忙碌着
直到现在大家仍然不敢相信，普普通通的青砖，还有那一篓一篓被自家将军对方在库房像是什么白灰一样的东西用在一起会变成比墙还硬的东西
可是自家将军从不会说大话，更别说还是在这种严谨的时候，大家也只能满头雾水弓着腰努力干
而营帐内的关亥北则是在把苑天洋送走后，随之叫亲卫按照慕兮玉所言安排了下去
而他自己则一撩盔甲坐在大椅上捧着关亥北带来的慕兮玉的手信看了良久，神态凝重却又有些如痴如醉
“嘿.....来来来，你们快来摸摸，这是我昨晚砌的，已经变色了，我先前拿刀柄敲了敲，居然没敲动.....”
外面的说话声扯回了关亥北的注意力，将信重新按着原来的纹路折好，顿了顿，最终揣进了怀里。
“真的？将军说这东西叫水泥，把青砖厚厚的堆在里面，再砌上水泥，干了，就连凿都凿不透！”
有人这么说，有人就动了念头
“要不咱们凿来试试？”
“这上面还有那么多没干的呢，要是凿坏了，可就白瞎这功夫了....”
听了这话，大家顿时又没声了，只是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失望。
“凿吧...”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几个挤在一起的将士瞬间绷紧了身体
“用铁锤凿，也让大家都看看......”
少年郎没戴盔缨，一袭大红披风还裹在身上，这般近距离的瞧着，倒是冷漠摄人更多些
方才还你来我往活泼不已的将士们顿时应声，分配明确的跑远了，只留了关亥北一个人站在原地看那已经变成灰白色的墙壁
清晨的风微凉，依然有着酷
热的劲头，但是对于西梁来说，这片海的对岸却是一片他们渴望不已的宝地
他们可望不可求，但是却一直不曾放弃！
关亥北眸色暗了暗，身后的红披风随着暖和的风荡了荡，挺拔的身影却透着抹不去的寂寥。
“来来来....快快快.....”
将士们呼啦啦的来了一群，有嬉笑着跟关亥北问好的，也有乖顺着将自己崩成竹竿的
去取铁锤的满头大汗的姗姗来迟，可看着那道身影却又丝毫不敢耽搁
“将军...标下这就凿？”
关亥北往后退了退，挥了挥手
“凿！凿完你们就知道，这道墙会给咱们带来什么改变。”
一干将士目光灼灼，而那个轮着大锤的将士则是额头汗津津。
“呵......”一声呼喝，铁锤与空气摩擦，发出飒飒的风声，最终落在了那堵墙根上
“咚”的一声，握着铁锤把手的将士被震得双手发麻，可是他本人却直直的瞪着眼睛盯着那与大锤接触的墙面
他离的最近，因此看的最为直观，火光四溅，下意识的，那轮大锤的将士蹲下身摸了摸大锤凿墙的那一面儿
“嘶......”他被烫的缩回了笑，却咧开嘴笑了
“神了嘿.....”
他这一声高呼也将一众人唤回了神，大家眼睛亮亮的，甚至打起了那大锤的注意
这热烈的情形让关亥北也翘了翘唇角
“最后一道关卡守护的是我们的命，而我们的命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关亥北一开口现场就安静了，大家望着这道身影，再自然不过的挂上了敬仰的目光
只要有关家人在，边境就不会倒，也不会再任何时候抛弃他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心里就是有了这样的想法
“我已经将西梁异动的事儿加急递给朝廷了，但他们来的是骑兵，我不想让我的将士们去用身体去换后方的安宁，所以，眼下，有一个办法送到了我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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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在忙碌的慕兮玉不知道关亥北已经在给他的属下们洗脑，而是发动了村里不少老少爷们来做滑轮组
不懂木匠活儿的就粗加工，把木头加工成大小差不多的块儿，然后再由一些做活儿细致的修缮一下
最后递给那些熟练的老师傅，打磨细加工....
粗糙的流水线作业法就这么被慕兮玉弄了出来，她本人
也混杂在其中，只是一直处于指挥人们干活儿的存在
李苌山也换上了苑天洋的衣衫，虽然穿着明显大了些，但是慕兮玉觉得还是打理过后的他瞧着顺眼
“嘿......”
青年走在了最前面，手里是柴刀，一下一下劈砍着那些树木的同时，还不忘谨慎的观察四周
还有一些拎着搓齿锯子的，大多都是造纸厂的人。
除了妇孺老幼，慕兮玉在不影响各个厂子运转的情况下，将人都调过来了
杨里正更是绷着脸亲自找了柳里正和王村长谈话
出来后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说的，但是之后大家干活儿明显更卖力气了
除了不时送来的消暑吃食，大家除了必要的沟通几乎没有说过话
现下河水干涸，他们村有水库，有水车不单能送水还能舂米，有活干，有工钱，还有丰富好吃的员工餐
虽然没有去关注外面百姓的生活，但是他们知道，与那些遭了灾的，他们的对比是云泥
因此听见里正说了西梁的异动之后他们才会这么努力，来之不易的生活没办法让他们不珍惜
若说从前，他们最多不过是无法反抗时，以身作盾，为家里人，村里人再多争取一点儿时间罢了
可现在，他们想拼一拼，用更多的力量，更大的希望去拼一拼.....
“逢春.....”
关亥北策马狂奔一路回了家方知慕兮玉在这里忙碌，水都没喝上一口就又追上来了
“舅舅....”慕兮玉回头就见自家舅舅一路奔上来，头发始终炸着，愣了愣，便连忙拿过水壶给他
苑天洋的状态并不好，嘴巴白白的，上面的皮都起了皱，脸上也裂出了道道纹路
更别说那凌乱的发丝间夹杂着砂砾与尘土的样子
慕兮玉手里端着盘子蹲在一旁等着，修长秀气的眉宇打成了结儿
等到苑天洋喝完蜂蜜水缓口气儿的功夫，慕兮玉就忍不住追问道
“舅舅，外面到底如何了？”
苑天洋举水壶的手微顿，难得沉默了下来....
第七十五章 一定胜利 野兽搏斗
正午十分，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村里的水车却转的有气无力的。
慕兮玉本就考虑到水源的问题，因此跟村里上过山的人商议过，都觉得可以
三个村子的大半儿劳动力聚集在一起，数量是十分可观的
也因为护卫得当，因此沿着水源上山这一路，收获亦是出乎了众人预料
可是一上午的顺遂，都因为现下苑天洋的沉默消失了
慕兮玉抿了抿唇，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
“那关大哥怎么说？”
“他会尽快派人去那块海域，那里没有码头，因此停驻不方便，所以.....”
慕兮玉摆了摆手
“那倒无事，留个索道就行，就是以后得常年让人守着了，若是真叫西梁人摸上来，嘿....那可就成了专门给人家修的了....”
没有人笑，甚至没有敢去设想，大家都弓着腰铆足了力气
“会...咳啊...的.....”
苑天洋也被慕兮玉呲着牙说出这种话的样子惊了一下，呛得咳了咳
“会有人来驻守的，所以船泊了，就在这儿建港口，就有将士守护这条路的。”
苑天洋一脸正色生怕慕兮玉的不信的样子。正气的样貌不显，反而多了几分憨态可掬
慕兮玉低声笑了笑
“我知道，我只是在与舅舅您说笑。”
慕兮玉将手里的盘子递给他然后起身
“我相信关将军，我也相信这一次我们会胜利.....”
少年郎一身白衣，在和缓的风中鼓动，配饰尊贵，却都不如他此刻的神情来的耀眼
干活儿的大家都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继而胸中不断涌出豪情
有些吃力的跟到现在的杨里正咧了咧嘴，吆喝了一声
“瞧见没有，咱们还站着，还没死，西梁损贼还没到这里，我们有机会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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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慕兮玉忙的如火如荼，
而放眼江陵，已经有很多良田干裂，河水枯竭，百姓逃荒而出，那场景实在是叫人不忍再看
关亥北叫人做的水车有的还囤积在院子里，就已经送不出去了
各个县城的县衙都处于低气压中
因为桌案上盖了章的书信是关亥北最后的态度
“得得得.....还得弄，开仓吧....奏折也得写....”
其余几处也是一样样子，那书信不单是商议，更是威胁
比起性命，比起落在西梁人手下，放手救灾也没什么不好，也许还能多上两点政绩呢...
“去....喊医者来.....再仔细查探有水的井，再腾出无人居住的民房将那些灾民统一安置.....”
慕兮玉不知道，在她还在担忧不知该如何帮助这个时代的百姓的时候
那个传说中的少年将军已经软硬兼施让逃荒和受灾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不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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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棋盘山上，慕兮玉的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也不知是人多嘈杂还是离水源太近，竟撞见了一个野猪群，眼皮一搭，粗略一数，加上半大的小野猪足有十多头
若这群要是家猪慕兮玉总是要感叹上一声家族庞大的，可偏是杀伤力不小的野猪，慕兮玉此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苑天洋将慕兮玉牢牢的护在身后，慕兮玉则是眼疾手快的扯了杨里正一起
不管他老人家什么脸色，总归慕兮玉是把他的胳膊攥的紧紧的
杨里正的几个儿子见状长舒了一口气，也护在了他们的周围
人群就这样默契的在这圈人外围了一层又一层
苑天洋也顺势走出了包围圈，与李苌山和他那群负责守卫的部下碰了头
他们有的人手中有弓箭，有的只是简易木制长枪，但是身上的气势却是半点儿不输那群野兽
“我们不要添乱，适时的帮他们分散一下聚集的野猪，各个击破....”
慕兮玉看了看周围额头青筋都蹦出来的爷们，适时的给出意见
却不晓得不远处的李苌山听完，忍不住兴奋的舔了舔自己那颗小虎牙
“那就五人一队，远攻和近攻最好配合在一起，速战速决....”
夏日里大面积的杀戮是最忌讳的，因为没准就会惹来凶兽，但是此时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殊不知此时的慕兮玉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与他们不同的是她拿的不是武器，而是捂紧了斜斜背在身上的包
野猪一家的悠哉的觅食被打破了，过多的人群聚集在一起使得气味儿十分浓重
因此，那只公猪最先不耐的耸了耸鼻子，继而不安的哼哼
哼哼声好像会传染似的，整个野猪群开始四下环视
苑天洋手里也拿着一把弓瞄准着，神情坚毅且严肃
作为远战不行近战突出的李苌山则是确认众人分派好，瞄准好之后狠狠往下一挥手
呼啸的风声带着利箭疾驰而去了
“嗷嗷嗷.....”
箭有虚发，但也有中的，领头的公猪背上被扎了两个箭头，这会儿已经开始蓄势待发了
野猪群顿时乱做了一团，而始终挡在众人身前的苑天洋奇却是动也不动，只是重复着搭箭射箭的动作而已
但是他每一箭射出，必是例无虚发.....
慕兮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有些后悔自己对身体的管理松懈
因为从始至终那个空间都只将她限定在那个泉水旁边，所以她能做的也只是将那些水带到外面给家里人喝，给自己调养身体罢了
直到慕兮玉有一天心血来潮，想要用这水给自己沐浴，试试能不能催动筋骨生长的时候
才发现那个潺潺流水的泉眼居然每日也有限制....
这也导致慕兮玉对这个空间的疑问越来越大，但身后被事情逼着总想不起来
现如今喝那个泉水身体好了不少，不然慕兮玉也不会把短时间内增强的想法打到那上面
而现下，看着那群已经开始四处俯冲的野猪，还有周围已经挣扎着想要帮忙的人们，慕兮玉生出一个拿泉水引诱这群野兽的冲动
毕竟那泉水自己闻着都情不自禁干渴，若是安全野兽嗅见了....
就在慕兮玉思考的时候，人群已经间或有人忍不住发出了高声叫喊，打算给那群奋战的减轻一下压力
“嗷嗷嗷.....”就在那头公猪被苑天洋第七箭射到了眼睛里之后终于不甘的倒下
而帮助周旋的几人则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明明是艳阳高照，可就在这时候，慕兮玉又听见了一声让她浑身发凉的狼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