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野猪成群 野狼共舞
烈日当空，荒山村通往棋盘山的路却都是人
一上午的功夫，人们分配有序，一条若隐若现的山路已经快到这面山的半山腰
空地与树林交接处，刚刚死掉的公猪四蹄还在抽搐，而没了公猪带领的野猪群则开始疯狂的乱窜
在一片哼哼唧唧的叫声中，人们则是追逐驱赶着，可突兀的狼叫响起，则使得慕兮玉这一块没有上场的人们都跟着慌了慌
“天老爷...这是捅了野兽窝了！”
“这还有这么些个野猪呢！咋又来狼了？这才刚死，血腥味儿还没散呢...”
“别说了，咱们也去帮忙吧.....”
人们压低着声音说话，脸色都难看的紧，大家围成的圈子又紧了紧，有心细的，已经开始观察四周了
杨里正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脸色尽管还难看着，却已经叫人一个接着一个的传话了
“分出一半儿强壮些的去帮忙，点火的点火，放哨的放哨，要是来的是一群狼，就用咱们干活儿的农具互相敲击....”
慕兮玉在一旁暗暗抿紧了唇，微微眯起了那双凤眼跟着一起打量四周
“嗷......”
伴随着又一声狼嚎，慕兮玉锁定了位置与目标
而那厢听见了狼嚎的苑天洋和李苌山也绷着脸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好像是一只.....”
慕兮玉的声音不大，只够让周遭几个人听见，但杨里正却长舒了一口气
“一只好...一只好....估计是落单的......”
那面苑天洋一箭接着一箭，而李苌山已经吆喝着众人换上了绊绳，绳子两端各两人，只等那群驱赶野猪的
哗啦啦一下，人们额角的青筋都突出来了
慕兮玉瞳孔微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场景跟那夜自卫杀人不同，是真的力量的搏斗，那野猪森白的獠牙还有隆起的肌肉奔跑中飞扬的髻毛
跟这种野物比起来，人类反而显得渺小了
可人类中也从来不缺少勇者，在这酷热的晌午，那群曾经在战场上拼杀的众人依旧流着汗水，忍着被灼红的眼睛保护着他们这些人
慕兮玉回过神，用众人刚好能听到的音量道
“这次以后，我们也得锻炼自己的体魄了
这山路通往海边，野兽遍布，我们除了要做保护网，更重要的是让我们自身变的强大.”
老村长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的应声
“理该如此，我们村子如今不比从前，若想护好这一亩三分地儿，就得我们自己变的强大。”
在场的本就是血气方刚的爷们，哪儿受得了这种话的激，一个顿时两眼发红，鼻息咻咻，已经迫不及待的样子
慕兮玉嘴角隐隐翘着，但是紧握的双手却始终没有放松，一双眸子也定定的瞧着那匹孤狼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慕兮玉的视线，那只隐藏在草丛中的狼突的与慕兮玉四目相对
绿油油的，森冷又孤傲，还有些说不出的喋血。
“这条路也不知是不是选错了，若真的惹了这些动物，那才是真的糟。”
慕兮玉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哼哼哼......”声就响了起来
却原来那厢李苌山和另外一人合力将两只野猪绊倒，被苑天洋迅速补箭，野猪临死前发出的不甘嚎叫声
慕兮玉的目光忍不住被吸引过去一瞬
“这野猪肉柴，做成肉干给将士们打牙祭正好。”
远远的，李苌山耳朵一动，脸上笑出了花儿
也不知是不是慕兮玉和杨里正方才的话起了作用
出去的那群人迅速的将方才杨里正吩咐的完成了不说，还试探着拉起了草绳学着那群人做起了简易的绊马索
“嗷......”
就在人们欢欣鼓舞，觉得胜利在望的时候，突的，草丛里的那只独狼没有任何预兆的扑了出来
慕兮玉不禁惊慌
“舅舅....试着把野猪丢给那只狼.....”
护着慕兮玉的人群还有那些散开在外的人们都有些惊惶
狼不是野猪，独狼的生活技巧更是翘楚，哪里是一群被激怒没有脑子的野猪能比的
而苑天洋也一直留意着，听了慕兮玉一喊，下意识的就遵从了
他随手将弯弓挂在了身上，咬着牙青筋突出的用力将身前那只稍小的野猪撇了出去，哄隆一声落在地上
那独狼的脚步顿了顿，却被突然发狂的野猪群刺激的一个俯身，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齿
慕兮玉吸了一口气
“李大哥，快带他们躲开，最好是石头下水边....”
慕兮玉喊了一嗓子，就对周遭的众人道
“一会儿我说趴下，大家一定别犹豫！一定！越低越好...”
野猪群嘶吼着朝着人群冲过来，森白闪亮的尖牙。微微发红的眼，还有那不停的哼哼声
慕兮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又掏出了一个带着棉线的竹筒
“呲呲....”
是棉线被点燃，却又迅速燃烧的声音，众人还没来得及发文，就看见慕兮玉屏息着奋力甩动胳膊将那个竹筒扔到了野猪群和那只狼中间
伴随着的还有慕兮玉的一声
“趴下.....”
而李苌山听见慕兮玉那个熟悉的腔调就想到了某种可能，身子一哆嗦就扯着苑天洋往一旁水边跑，那边的树还没伐，躲起来正好
而那群上过不知道多少回的战场的人也下意识的追了上去，期间还不忘拽上那些来帮忙的村民
不等他们趴好，表达出自己的好奇
“哄隆”一声，地动山摇，让他们脸色都白了
几个没藏好的晃荡着身子倒在了地上，稀稀拉拉的土自天空上落在他们呆滞的脸上或是嘴里
而慕兮玉身边那些人最初的确是听慕兮玉的话伏倒了，但随着那哄隆一声后这才彻底趴下
四散的土块树枝还有碎石子乒乒乓乓的砸在人们身上，而慕兮玉本人则虚虚的撑着身子，将杨里正挡在了身体下
没有时间去交代太多，慕兮玉只能这么做.......
单手护在脑袋上，余下的那只手粗暴的撑在地上，火辣辣的，噼啪的石块与泥土掉落在身上，或是火辣或是闷痛
杨里正有心想要挣扎，却又怕伤了慕兮玉，他一心多用，反倒来的别的人害怕
大地震颤，泥土纷飞，轰然巨响
“这....这到底是什么？”
第七十七章 哄隆一声 家中看法
“这.....这是什么？”
一时间，这片山林间寂静的针落可闻，只有飒飒的泥土下落声
慕兮玉有些吃力的起身，咬着牙，尽量不发出痛哼声
“这是我给咱们留的最后的保障.....”
少年郎低哑的声音唤回了大多数人的心神，大家都愣愣的趴在地上吃力的仰头望着她
“已经没事儿了，大家可以起来了！”
此时杨里正的身形是与他年龄不一致的矫健，从地上窜起来就开始在慕兮玉身上探头探脑
“怎么样？伤没伤着哪儿啊....你说你，你是多金贵的人儿啊，怎么能挡在我老头子的身上！”
慕兮玉扯唇笑了笑，却是唇周发白，眼敛微垂
“您是我爷爷，保护您是应该的，因为事出匆忙，所以才会这么狼狈，很抱歉....这个东西我一直瞒着你们....”
慕兮玉说的诚恳，却让杨里正眼热
“别说了，别说了，你做的对，没错，你都是为了咱们。”
一群才堪堪爬起来的村民们看了慕兮玉一眼，也眨了眨眼睛，继而便被周遭的变化吸引了
“天！”
“都死了.....”
可不是都死了吗，慕兮玉扔的时机恰好，那野猪都被炸的开了花，那匹精瘦的独狼也掉了脑袋，更别说那些死相不一的野猪崽儿们了
“我的天....这东西.....太厉害了....”
一群爷们到底是苦过来的，虽然惊讶着嘀咕着，手下却诚实的将那些死相不一的野猪们和独狼抬了出来
苑天洋一脸复杂的抿着唇看着慕兮玉，主动提议道
“送回山下吧，虽然坏了些，也是能吃的！”
李苌山三两步凑到了那个竹筒炸的纷飞的地方伸手捻了捻
虽然被烫的一哆嗦，鼻尖也被那味道刺激的难受的很，但他还是很兴奋
慕兮玉被杨里正强硬的压到了一旁休息，将自家儿子孙子指使的团团转
“这是我在知道西梁可能会有异动的时候做的，给关将军送了一些以防万一，自己也留了点，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派上用场。”
杨里正给慕兮玉整理头发的手微顿
“所以你说的锻炼得抓紧了，我时才看他们配合的就很好，野猪也都杀了三个了，如果有更多这样的人，就好了。”
慕兮玉笑了笑，将自己披散的头发草草的用垂下的发带跟之前的发髻系在一起
“那就是全民皆兵了，也挺好的，就是这事儿最好不要传出去。”
杨里正再自然不过的点头应声
“这我晓得，你放心。”
一老一少在多了那份爷孙的称呼之后好像也多了一份羁绊
苑天洋安排好几个曾经的下属带着村民扛着野猪野狼下山，自己则带着人打扫血迹，只是想时不时的目光总会飘到慕兮玉身上
“苑叔，这东西我知道，咱们将军那儿也有不少，我看方才也就是太紧急了，不然公子不会拿出来用的。”
却不知，李苌山这话说完苑天洋更怨念了
“这一下威力不小，估计那些野兽也该蛰伏了，趁此机会，我们何不动作快一些？”
跟来的高管家大儿子见状抹了一把汗提议，望着慕兮玉的眼神却透着担忧
“高大叔，我无事，这安宁来的不易，还是动作快一些吧。”
慕兮玉说着，端起茶盏又啜了一口，无人注意到，有涓涓细流源源不断的填进杯里
而慕兮玉则是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就连受伤的细碎伤口都没那么痛了。
“好....”
高礼彬又瞧了瞧，确认无事后，这才去跟他们沟通
不愧是高管家自小带在身边的，等他回来时不单苑天洋神色平静了许多，那些村民也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以后我就多做些炮仗备用......”
慕兮玉打定主意，重新起身指挥那些人修整枝干架滑轮组
.............................
山下，原本人们依旧重复着往日忙碌的生活，虽然不时会将担忧的目光投注在山上，但也没有耽搁手里的工作
直到山上一阵哄隆作响，红光炸裂，山下的人脸都白了
“这....这算是什么....天罚吗？”
“不对....不对，快去找人看看.....”
有人落下话匆匆跑了出去，殊不知整个村子都差不多是这种情况
苑家，原本正在查看近来印信往来的苑老头一下子站起了身，由于动作太猛，桌上的印信掉落了大半，但是他却不管不顾，有些踉跄的冲出了门
“怎么回事儿，我听这声音，像是从山上来的呢....”
田氏就坐在廊檐下，清楚的看见了火光迸发分场景
抖着身子扑到了苑老头怀里
“快....快叫人看看，山上到底怎么了....”
等到上去打探的人遇见挑着担子下来送肉的人后说了整整一路，仍旧有些意犹未尽
直到看见拥在山脚下的人，这才尴尬的笑了笑
“是这么回事儿....”
慕兮玉下山的时候天色尚早，而山上的进度堪堪到了山顶，因为夜里也要忙，慕兮玉不放心，就干脆盘算着回来做一些炮仗
这样驱赶野兽也会方便一些
因此连家门都没进，就窝进了工作室，东西都是现成的，只是比例需要调动一下，所以成品出来的比预想中还要快一些
苑老头听说消息，倒没催，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孩子大了，有主意了，这不是你们当初所想的吗？
“我现在只想她好好的，快快乐乐的活着...”
苑胜男一脸的泪痕，神情却是麻木平静的
“可是走到这步已经回不去了，而且这也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事儿。”
“此处本就是是非之地，但我想的是能借着这个乱地让她回复女儿身，哪成想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别说了。”对比起慕兮玉做的那些，这些言语都似无意义的纠缠
“现下她开心做这个，并且会做的精彩
更甚至，总会给我们惊喜，你们要懂得，谁..什么时候...才是你们的家人....”
“这太危险了....”
苑胜男依旧有些不甘
“胜男.....你该去看看玉儿是否开怀。
苑胜男心知慕兮玉喜欢这一切，不然也不会这么上心
虽说这份儿心上的大了一些.....
抿了抿唇，苑胜男端起了托盘，拎起了食盒
“我去看看....去去就回....”
第七十八章 两串挂鞭 母女商谈
菜香弥漫，但是村子里的人却神情凝重。
今日的饭菜比之往日的来说敦实了不少，大块儿的肉大块
儿的菜，没了精致，香气却不减
慕兮玉提着两串费足了功夫用棉线细细捻好才拎出门，就见昏黄的山道上，苑胜男垂着头拎着裙角，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的样子
“娘....”慕兮玉唤道，下意识的抬脚紧走了几步，想要接过苑胜男手中的食盒
谁曾想苑胜男看见是她后竟然往后退了退
“别伸手了....我给你送进去....”
慕兮玉垂下眼，薄薄的眼皮下眼珠狠狠的颤了颤
“与你一般大的姑娘家不说早就定了亲，做了娘都不稀奇。”
苑胜男进了屋子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就开始絮絮叨叨，却没有回头，似是笃定了慕兮玉一定会跟在身后
她打开食盒将里面精心准备的饭菜小心拿出摆好，褪去了明艳，多了几分温柔的沉淀
“虽然苑家落到如今这境况，可我最开始还因为你失去记忆而开心过。”
她轻笑了一声
“可后来你想起了一切却又与从前大不相同，如今件件所为，都能担的上一份威名。”
慕兮玉站在门口有些无措的张开手指又合拢，反复摩搓着指背
“可你整日埋头于这些，就连自己都不搭理，若非有晓梦和萧楠，你倒是真真切切的把自己活成了男儿.....”
慕兮玉垂头，明白了苑胜男在表述什么
“娘....可是我们现如今与荒山村脱离不开，只有村子好我们才会好...我....我也只是，想让你们过的更舒适，更无忧一些。”
苑胜男将最后一碗儿菌菇汤放下，沉默着转过身
“可是在我看来，却心疼的紧，混在男人堆里，还...还弄出那种东西，你可知....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也是活不下去的。”
苑胜男微红着眼圈
“娘大半的人生都只有你......”
这几近嘶吼的话让慕兮玉有些无言，爱意浓重，却又沉甸甸
慕兮玉上前，将矮了她半头的苑胜男拥进了怀里
“我知道，我明白。可是有些事儿确实是非做不可的，但我答应娘，我一定会好好的，到时候再给娘你招个上门女婿，你看怎么样？”
明明知道是哄骗，可苑胜男的心里还是舒服了不少
“臭小子，别忽悠你娘我啊.....下次....不！以后你弄出什么事儿都得给家里通个气儿，知道不知道？”
“知道.....”
慕兮玉答的无奈又宠溺，却也没别的法子，怀里这个女人为了她的姐姐为了原身，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和时光，整整十六载...
而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六载.....
“娘....我之前答应你的衣铺已经收尾了，你什么时候去瞧瞧？”
“欸？你外公的铺子不都是在江陵外吗？我能去看？”
“能的！就在洒金街上，我特意给您和外婆挑的，无事时走走也很好啊....”
女人明媚的欢喜和少年郎低沉却带着宠溺的声音不时响起，和谐又宁静。
....................................
等到慕兮玉将苑胜男送走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慕兮玉挑着灯笼吆喝了那些换班的上了山
比之先前的那些人，他们明显更为兴奋一些
若非顾忌着慕兮玉那夫子的身份，怕是早就上来追问那哄隆一炸的东西是什么了
知道了那不是天罚，而是慕兮玉弄出来驱赶野兽的，比起从前的尊敬爱戴他们还多了一些敬畏
慕兮玉提着那一串红鞭炮，看着他们将沿途的松塔火把小心点亮，放置在空地上这才继续前行
“这是鞭炮，没有上午那个那么大的声儿，但也足够叫野兽畏惧了
但为了避免他们听惯了产生免疫力，还得提高我们自身的能力.....”
慕兮玉这话一出，人群中就有人响应
是杨里正的大外孙，杨里正唯一的女儿嫁到了村里，虽然日子过的苦了些，但家庭和睦，还有娘家照应，已经比大多人好了太多
“是咧，咱们离边城并不是很远，若是真有什么，我们也能有自保之力啊....”
“对...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操练啊？明天吗？”
他们的热情感染了慕兮玉
“明天吧....除了我舅舅，他手下的将士也都是出色的将士，让咱们具备将士的特质，还是行的。”
“嘿....那感情好，也不知什么时候俺们也能摸上刀枪耍上一耍.....”
热情好似能驱散黑暗，等慕兮玉他们循着亮光一路爬到山上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苑天洋他们正在休息，一旁是已经空置的简易冰箱
“舅舅.....”
慕兮玉的一声唤却让原本几近于放松的苑天洋唬的从地上窜了起来
“逢春.....”
慕兮玉被他这反应弄的有些尴尬，顿了顿才上前递出了手上的鞭炮
“这东西的杀伤力没有那个大，只能听个响儿，但若用多了就怕对这些野物没用了....”
苑天洋拎着那两串东西，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要用的时候揪下来，用火折子点燃扔向目标就行.....”
“啊....记下了....”
最后慕兮玉是在李苌山的护佑下下的山
青年一路上不知念叨了多少遍可惜没看见鞭炮炸开的场景，边说还边看向慕兮玉，目的为何一目了然
“好...我再做一串儿给你，这东西无用，也就听个响儿...”
李苌山非但不失望，反而乐得笑出了一口白牙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回去我也能跟将军吹嘘吹嘘...”
因此，为了满足他这个想法，慕兮玉又熬了夜匆匆做好一串挂鞭，这才把他送走了
慕兮玉没回苑家，而是直接在工作室的矮榻休息了
清晨，慕兮玉被村中嘈杂的议论声惊醒了，悦耳的鸟啼被掩盖在嘈杂声下，被燥热唤醒的知了个不停
慕兮玉按了按太阳穴，挺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推开了门
“不能进....我们体谅你们受灾，你们也应该体谅我们的不易。”
人群前，杨里正白着脸吆喝着，而那群人却推搡着拦截的人们，眼睛直直的盯着工厂那一片
慕兮玉眉头打了结儿，被吵醒的不愉也在看见那群衣衫邋遢，眼球凸起的人们瞬间清明了
“我们都听说了，你们村子有好东西，就藏在那处不让人靠近的地方。”
“对，我方才都看见了，你们吃的东西里还有肉！”
“娘....娘....我好饿啊....”
要问慕兮玉最讨厌什么？那必然是....麻烦.....
第七十九章 恶臭亲戚 迫切心情
慕兮玉没见过灾民，她虽日子过的苦，但也没有直面过大风浪，如是地质灾害这种
因此，这群灾民的精神面貌给了她很大的冲击。
衣不蔽体，形容枯槁，周身散发着难闻的气息，更重要的是眼神
有的还带着光，有的黝黑一片
慕兮玉抿了抿唇，上前走了两步，那群难民嘶喊的嘈杂声就明显了许多
“让我们进去，那里面一定有好东西...”
慕兮玉沉了沉脸，扬声道
“那里只是我们村的砖窑而已，时才早饭已经做好，大家何不好好梳洗干净后吃一碗热腾腾的饱饭呢.....”
人群中有人意动，但也有人煽动情绪
“我们虽然人少，但是没必要怕他们，他们给咱们吃的也只是一顿饭而已，若是粮食都被藏进那砖窑里，我们抢了，那就是我们的了.....”
在煽动人的劣根性
慕兮玉牙根紧了紧，眯眼瞧着那个人
“不知诸位是从哪里来的？可是周遭村民？
逢春不才，虽没有大本事，却有小财，养活些二十把个人还是行的
若是诸位真的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了什么事儿，官府可不会因为你是灾民就成为摆设，劝大家三思而行。”
慕兮玉用上了美声，那高亢的音色顿时镇住了还想继续推搡的人们
如慕兮玉所说，他们那群人也就是二十多个的样子，有女人孩子，但更多的还是男人
慕兮玉一番软硬兼施，让他们有了些顾虑，但却碍不住那里有煽风点火的
慕兮玉手一挥，点了几个人，原本拦截人群的那些身体精壮的汉子手腕一转顿时就把里面咋呼的最厉害的三个人扯了出来
瞧着，当真是在熟悉不过了
慕兮玉更是笑出了声儿
“诸位.....可知这几个人为什么有饭不吃偏要攒嗦着你们去砖窑吗？全赖这几位是我的亲人呐，恨不得我死的亲人...”
原本见人群拉扯情绪险些失控的人们听见慕兮玉这话就先兜头浇了冷水一样，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们只是因为自己的私欲就借助你们想要毁掉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生活保障而已。”
慕兮玉笑着，牙根却咬的紧紧的
“是不是？我的好表舅，好表兄....”
那三个人被慕兮玉这种眼神注视着，原本酝酿好的话顺着喉咙滚下去，只能狼狈的低下头，转身就被逃跑
可这次不等慕兮玉说什么，杨里正就已经黑着脸带着人将他们截住了
“送官也无用，我看咱们官儿老爷好像对咱们这些老百姓都不怎么理睬，先绑着吧，也看看我那二外公是个什么反应。”
慕兮玉说完，笑眯眯的偏头看向杨里正
“你说好不好？爷爷!”
杨丽珍顿时老腰一挺，硬气道“好！”
等慕兮玉目光落在那群人身上的时候，杨里正自发道
“你忙你的去，老头子我上了年岁，上山反倒成拖累，这些琐事交给我就是，还有啊....身上的伤可得记着上药啊....”
随着这句话，一道格外灼热的视线落在慕兮玉身上，抬头，就对上了萧楠撅着小嘴的脸
“哎呦.....快回来.....”
众人只见方才还光风霁月的少年郎突然毫无形象的跑开了，追逐的对象还是一个小姑娘，嘴里不时轻声哄着，都会意的笑了起来
唯有杨里正突的拍了拍脑袋顶，继而看着慕兮玉的身影暗骂
“臭小子，有主意的很.....”
慕兮玉哄着萧楠跟着自己上了山，嘴里千叮万嘱不能把自己受伤的消息说给家里人听
萧楠熟稔的递过去一竹筒薄荷水，神情早已平淡
“公子记得让奴婢给你上药就好了，这事儿不好瞒的，老爷夫人，还有大娘子都十分担忧您的安危。”
“我晓得，但眼下做的事儿非成不可，我准许你跟着，但不要再说反驳我的话。”
不再随和的慕兮玉身上自然流露出一番威势，那双眼睛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萧楠咬了咬唇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慕兮玉叹了一口气，凑上前揉了揉她的发顶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也要知道，我想要做什么，跟在我身边的人，至少能做到这一点，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待你好了....”
慕兮玉浅笑着，似有无奈，却让萧楠惊惧的瞪大了眼睛
“我....奴婢错了.....”
好像欺负了小孩子一样，慕兮玉啧了一声，压着性子耐心道
“我要听的可不是这个....走吧...我一会儿还得上山呢，你自己想想.....不急.....”
.....................................
就在慕兮玉忙着将山路开通的时候，边城大营里外派的探子往返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
青砖水泥铸就的城墙从远处看来就像是一块浑然一体的大石
只不过才铸好一个三丈宽的城门，还有两边矮矮的墙头，青砖就已经见了底儿了，反倒是水泥，还余下不少
将士们也从一开始的欢喜到后来的沉默
“他们会回来的，我们....会成功的。”
海船早就扬起了帆，可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传来
将士们心中迫切，关亥北却是知道这件事儿的难度，因此再挖好又一个拒马桩之后，就再度吆喝众将士练起了兵
日升日落，天色翻转，直到临近黑夜前，斥候最近的消息已经说明西梁已经到百里外之后，西侧的海岸线上才有庞然大物的身影缓缓的破浪而行
关亥北手中舞动的长枪一顿，自演武台上一跃而下，长枪被他随后抛到方才的对手前面，枪柄还在嗡嗡的颤抖着
将士们也顾不得许多了。抹了一把汗水，踢踏着灌满沙子的鞋莫不做声的跟了上去
他们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成没成功，这场仗本就是力量不对等的
马儿的潜质，将士的武力，但没有一个人想死，他们都在努力给自己一个交代，一个可能活下去努力的理由
关亥北满头的墨发与海风碰撞着，额角散落的碎发服帖的趴伏在脸上，目光晶亮，满是期待
“将军....将军.....”
船头的呼喊声随着浪花的翻滚带来了阵阵的喜悦，使得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小组长们都跟着翘首以盼
“成没成？到底成没成？快说啊......”
不等船泊，就有人顺着船桅爬了上去，目光四下扫视着，，，，
第八十章 逢春晕倒 空间改变
大船泊在港口中，船上的灯笼将那一片海域照的明朗一片。
几个才爬上去的将士在适应了光线后就开始四下扫视，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到底带回来没有啊？”
掌舵的穿透看着他们这群毛糙小伙子的样子不禁笑骂
“来来来，兔崽子们，看看你爷爷我身上都是什么样子了，你们说带回来没有？”
等他目光一扫，看见沙滩上飞扬的披风和闪着银光的盔甲，神情一肃，顿时变了态度
“被玩耍了，长耳，去，带人搬砖，卸完了还得跑呢，务必保持跟上一艘船接上....”
“是！”
下方，关亥北以手握拳捶在胸口上
“此番....拜托了....”
汹涌的浪花声将少年将军的声音涅灭，却无法遮掩他的动作
船上的人没了方才的嬉笑轻松，纷纷学着他的样子。以拳捶在胸口，单膝跪倒在地，朗声道
“将军放心，誓死不破关.....”
.........................................
此时的慕兮玉还坐在海岸边，萧楠缩在她身后不远，木楞愣的看着那洒落了漫天星子，还算的上平静的海面
身后，滑轮组反复运作，整个山道上一片灯火通明
慕兮玉动用了三个村子几乎所有的壮劳力，除了守村子的，都在这里了
那个匆匆开辟，勉强称的上山道的空地，像是燃起了一条火龙
从山脚下开始有密密麻麻的人绵延到海边，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半点儿不敢松懈
他们每个人都喝了薄荷浓茶用以提神，一旁还放着一些小酥肉猪肉铺之类的小吃，就怕精神不济
砖窑中堆放的青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落，过了子时，才堪堪不见，而山上，人们还在一箱一箱的运作
守卫的人更是戒备，几步是三步一人，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几个小火鞭，没有正经武器的手中至少也会握着长棍
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反而让人们的工作效率变快
却也不知是不是阵仗太大，还是白日里的那声哄隆一响给这座山里的野物带来了足够的震慑，这一夜竟是出奇的安宁
送走了一艘船，慕兮玉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少年将军看来也不是一个愚忠之人，至少还会自己利用职务之便为将士们谋生赚银子
船只算不上太大，但是组成船队运送一些货物还是绰绰有余的，若是再有自己相助，将其余四国都卖个遍也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谁还能再说江陵是最贫匮的地方
“哗哗哗.....”
是船只破水的声音，第二艘船来了，慕兮玉拍拍屁股起身，一脚将自己随手画出的村子蓝图踩掉
起身招呼众人将余下的吃喝东西搬了过来
抛瞄，落船，将滑轮组安装好，村子里的人如今做起这些事儿来已经趋近于熟稔
调整好的木箱随着一声声的吆喝往船上滑下去，再从小船上运过来
大家浑身是汗，一走一过间都能闻见那种味道，直到随着一声“没有水泥和砖了”，慕兮玉将最后的食物送了上去
“多谢......”
船上的人明显知道内情，遥遥的站在船头朝着慕兮玉拱了拱手
“代我转告关将军，我砖窑里一块砖都没有了，就等他打胜仗了，箱子里是一点吃食，给大家们分食，希望再来，就是你们胜利的号角！”
慕兮玉一身翠竹衣已经沾满了污渍，但是谁也没法小瞧这个只带着村民用了两天一夜就生生将棋盘山开出一条路的人
“一定.....”
声音在空旷的海面上回荡，继而远远远去。
慕兮玉随手掸了掸衣服，长舒了一口气
“先回家休息吧，明早继续烧砖......”
说完，慕兮玉脚下一个踉跄，被眼疾手快的萧楠扶住了
大家都有些担心，纷纷凑了过来
“我....我没.........”
慕兮玉虚虚的抬头笑着安抚，却不想下一秒就是天旋地转......
...............................................
鸟儿啼叫，蝉鸣不绝，又是一个大晴天。
荒山村专门挖黏土的坑洞里多了一些面生的人，村外准备筑墙特意画出的白线边多了一些简易木房
村子里上工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看去来没有什么两样
唯有苑家处在一片低气压里
曲氏跟苑胜男都是眼睛红肿，这次就连苑老头都没敢多说什么，生怕一说，那眼泪就来了。
最惨的要数苑天洋，尽管是他一身狼狈把自家外甥女抱回来的，但因为看护不利照样挨了一顿骂
就连晨起吃饭都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的高管家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没办法，谁让自家少爷吃苦了，而大郎还与少爷一起，却还没照顾好她呢
“咯吱.....”却是萧楠从慕兮玉房间出来，一脸低迷的模样。
“得.....这是还没醒。”
高管家见状也干脆扭身去差点库房里的好药材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苑家三代，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明明是个姑娘，却自娘胎里就被那些腌臜事儿影响
磕磕绊绊长大了，又被亲爹险些杀死，如今变了性子，却反而将自己抛诸脑后了，别的都好
哎......想着，高管家就摇了摇头
而慕兮玉此时却再度来到了那个潺潺流水的泉眼边，水汽蒸腾，透着淡淡的甜香。
慕兮玉熟稔的抄起放在一旁的茶盏给自己舀了一碗，小口小口的喝完了，也大致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脸苦笑中慕兮玉抬手试探着往前走，却不想这一次摸到那本来是个屏障的地方竟然撑了空
慕兮玉一个踉跄，堪堪站稳身子，鼻尖就被汹涌袭来的果香熏的脑子昏淘淘的
“怎么可能.....”
慕兮玉扶着离自己最近的桃树直起了身，一双丹凤眼硬生生的瞪成了杏眼
下意识的，慕兮玉忍住自己想要吞食那些水果的欲望，开始四下扫视，摸索
果园好像没有边际，里面水果繁杂，明明时令不一，却又和谐诡异的聚集在一起
而往前看，慕兮玉却又清晰的看见了下一处地方，是一条缓缓流淌的河，上面架着一座白玉桥，足有十丈宽的样子
再远是一片金灿灿，像是一片漫漫黄沙
时至此时，慕兮玉已经笑不出来了，甚至就连变化的头绪都不知道从哪里盘算起。
第八十一章 明确性情 出村所见
马蹄哄隆，土地震颤，边境大营外如今已经多了一道拔地而起的高墙
约莫两丈，绵延约有十多丈，正好将通往江陵的关口遮挡的严严实实
若细看，还能看出除了关门两侧绵延的墙头上砖石的颜色稍深
关门外，拒马桩，铁梨花等早已埋伏好，关门内，将士们还瘫倒在地上，有的甚至早已酣睡，但脸上却带着满足
关亥北倚在写着关字的军旗下，遥遥的望着这道城墙，眼里带着笑还有丝丝缕缕的追忆。
..............................................
苑家，慕兮玉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巳时了，躺在自家床上她不意外，意外的是床边灼灼盯着自己的萧楠
慕兮玉有些无奈，撑着有些昏胀的脑袋问道
“他们让你在这儿守着的？”
萧楠摇了摇头，适时的递上一个软枕，半扶着慕兮玉靠了上去。
“奴婢自己想照顾您，大娘子和夫人眼睛都哭红了。”
刚刚靠上软枕的慕兮玉身子一僵，语气带了点儿迟疑和气虚
“我没事儿，就是这两日熬夜熬的，我身子骨儿虚是虚，但是年轻啊，养一养就好了.....”
萧楠将温热的白水递到慕兮玉手里，垂着眼皮语气淡淡
“这事儿奴婢不好说，大郎已经被数落的不成样子了。”
慕兮玉倒吸一口气，有些发愁，手里的水也喝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却不没发现萧楠转身前觑她的那一眼，有无奈也有纵容
萧楠出去不久后，几个长辈就将慕兮玉的床头塞满了
这一次慕兮玉不等他们开口，就主动求饶道
“我躺几天，我这次保准养好再出门，真的....”
慕兮玉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缩进了被窝里，看的几个大人一肚子的话就那么闷在了里面
“夫子....夫子在哪儿呢？”
“少爷休息呢.....很快就到了。”
软软糯糯的童声和晓梦的说话声越来越近，那声夫子更是让慕兮玉愣了愣
“夫子会喜欢我采的果子，阿娘缝制的发带吗？”
哪怕没有小孩儿那张脸，听着声音众人也能想象出此时他那忐忑不安的样子
慕兮玉顿时软化了神情，一脸的眉眼弯弯
“您看，这也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这一次，慕兮玉直视几个长辈的眼睛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莽撞。”
那双凤眸清凌凌的，里面的请求又让几个惦记的家人怎么忍心拒绝呢。
慕兮玉最先等来的不是自家几个长辈的答案，而是那个束着两个发髻小孩儿探头探脑的视线
他没想到偷偷瞧一瞧就对上了慕兮玉的视线，脸蛋一下就红了，眼神闪躲着，迈着有些怯懦的步子进了门
“夫子....冒昧叨扰，学生....我.....”
小孩儿的手指扭捏着，能看出他今年的装扮是仔细整理过的，虽然不是胖乎乎，却也是个惹人喜爱的乖娃娃
“我知道，你带了自己摘的果子是不是啊？”
小孩儿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股子萌劲儿逗的慕兮玉忍不住哈哈笑
曲氏看了苑老头一眼，夫妻俩默契的领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想不想读书啊？这一次我们忙完了，就该给你们准备桌子了，纸也有了，我们再弄些墨啊笔啊，就能开课了....”
慕兮玉伸出手牵着小孩儿坐到自己的床榻边
“你带来的果子呢？我们一起分吃好不好啊？”
.............................
没有家里人爱的眼神关怀，慕兮玉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不过在床上歇了半日就又俯首于案上，于是，随着萧楠越发像是没得感情的传话人，曲氏终于不耐的挥手，赶了慕兮玉出么
“这性子一遭回缓竟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
曲氏虽然抱怨，可眼里却都是笑
她手里还捏着一个男款的水蓝色无袖比甲，上面银线点缀，绣着朵朵水祥纹
看似无甚稀奇却又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挺好的，如今也有家主样儿了，我看咱们那么围着她，她反而困扰的很。”
萧楠手里端着一份儿新做的舒芙蕾，正好将母女两的对话听在耳里
“可是她如今也十六了，照这么下去，这终身大事可怎么算....”
萧楠垂下眼，不敢再听，脚步匆匆的出了门
“对.....再弄个套在外面的壳子，这样既能练字，还能节省纸张，最好再有能蹭掉字迹的东西就好了。”
杨里正木着一张脸听着，周围围着的人也是一脸差不多的表情，不明觉厉
“先不管别的，一应所需弄好，书院也该弄的差不多了。”
慕兮玉拍板儿，杨里正也顿时有了活泛气儿
“听见没有啊？归谁的活儿就好好做，不明白就问。”
众人纷纷点头，还不等应声，就见杨里正又笑着道
“还有一件好事儿，我与逢春，往后当是爷孙关系，现下情况不一般
所以我和苑老弟商议过，我们两家凑在一起摆个宴，明日，还是那个时辰，大家都跟着来喝一口，热闹热闹...”
阳光下，肤色黝黑的人们笑出了一口白牙，说的都是充满了烟火味儿的话题让慕兮玉心里舒畅极了
扯了扯头顶上的帽子，看着脚下干裂的土地，方才泛着弧度的唇角顿时又崩的紧紧的了
“走吧....干活儿去，我前天还听谁念叨库房不够用了，架子不够使了，可千万得上报啊.....”
一群人忽的散开了，慕兮玉从大石头上起身，掸了掸衣角
“我去趟县里....你去不去？”
落后慕兮玉一步的萧楠静默了一瞬，摇了摇头
“不了...但公子可以带.....”
“我不想带，我一会儿骑马，很快就回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慕兮玉一边大踏步的向前走着，一边随口问着
却没看见萧楠身体一震，眼中涌出大片大片的复杂来
“谢谢公子，但奴婢...什么都不缺...“
没多一会儿，就在苑胜男不放心的吆喝声中，慕兮玉骑着马跑远了
这一次，就连府里不怎么知事的娃娃都知道，家里的少爷有主意了，再也不是当初的少爷了
娃娃咬了一口糕，生无可恋的看着正对自己碎碎念的爷爷
而出了村子的慕兮玉也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村子外的近况
这些日子，店铺里的生意非但没有被影响，反而有越来越盛的趋势，是以慕兮玉也摸不清外面的旱灾到底严重不严重
便宜叔叔带着他的两个儿子成日在关着他们的屋子里叫喊
而那些灾民除了刚来时闹了那么一出，就连话都很少说。就知道埋头干活，所以直到现在，慕兮玉也没跟村长商议到底该如何处理
可是现下..............
第八十二章 阿花一家 兄弟相交
村道上，土地干裂，树叶枯黄，耸拉着纸条，没精打采的样子。
远远的，依稀能瞧见，从村子里流淌下来的小凌河的水到这里时已经成了浅谈，正被人围的密不透风，小心翼翼的舀取着。
一条鱼儿在浅水中蹦跶着，最终无力的瘫倒在只剩下一层浅皮的水潭上，最后被人们七手八脚的捉住了
慕兮玉翻身下马，摸了摸在太阳的炙烤下显得焦灼的土地
一旁的巷子阴凉处，正有一条不大的狗儿伸着舌头急促的喘息着，眼睛泛着红，看着可怜极了
慕兮玉上前，将那只黄皮狗儿捞进了怀里，从竹筒里弄了些水倒在了手心，那小狗便迫不及待的舔弄了起来
一旁瘫坐在门口望着那处浅滩的汉子见状轻笑了一声
“这是俺家阿花儿生的崽儿，也是可怜，赶上这么个年景.....你若喜欢，就抱走好了....也算是一条命。”
男人磕了磕手中的眼袋锅子，脸上皱纹深刻，竟像是写满了哀伤。
慕兮玉听了这话反手将狗儿又抱的紧了些
“冒昧问一句，那个阿花儿，还有崽崽吗？大哥你...打算养着吗？”
这一次男人抬头细细的将慕兮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笑了
“你算问的准了，该着是他们的命，要是再这么熬下去，我看不住，说不得就什么时候被人抓走吃了。”
慕兮玉闻言眉头一皱，草帽下，也依稀只见那张薄唇抿的紧紧的
“这就是阿花，这就是它生的崽儿。一共五只，都活着呢.....”
男人牵出了一个麻绳，还有一个小竹筐，跟慕兮玉说话的时候，眉眼温柔的看着地上的阿花儿
那是一个黑黄交织的小花狗儿，不大不小，普通土狗，此时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知晓了自己被送人的事实，显得情绪不高
“我家这阿花儿可懂事儿了，会帮我家娘子看娃儿咧，瞧小兄弟你衣着，便知你家境不错，希望你能善待它。”
男人的嘴巴上泛着白，额上还淌着汗，却偏偏不耐其烦的叮嘱着
“放心吧，大哥，我一定会好好待它们的。”
慕兮玉将怀里的那只也送进了竹筐，试探着将手伸向地上的阿花儿，那狗儿也只是掀开眼皮看了看男人，就又耸拉着狗头吐舌头去了
慕兮玉笑了
“倒真是懂事儿的。”
而那男人见慕兮玉半点儿不嫌弃的将自家阿花儿抱在怀里，也咧着嘴笑了，只是眼里也忍不住飘起了水雾
“对住了阿花，这日子不好过，总不能叫你落旁人肚子里。好生跟着你恩人，带着你一窝娃儿过日子吧，若有....算了....好生活着吧....”
男人的大手最后在阿花背上拂了拂，换来了那狗儿一声哀鸣，惹得慕兮玉都跟着鼻头一酸
“大哥....我就住在那西边儿棋盘山下的荒山村，若是过不下去，去寻我就是，总能混个活命，我小字唤做逢春...”
男人目送着慕兮玉走远，迎来了自家哭的脸蛋通红的媳妇，忙不迭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用手背笨拙的给自家媳妇拭泪
“阿花儿真走咧？”
妇人眨着一双泪眼，仍旧有些期盼，男人虽然不忍，却也咬着牙点了头
“媳妇...这年景不好，咱也不能时时守着
那个小兄弟说了，他家就住在西边，活不下去还让咱们去寻他咧，瞧着是个尊贵的。
你要是实在舍不得，等日子好过了，咱们再把阿花它们接回来就是...”
.................................
慕兮玉不知方才的汉子还有那般柔情，抱着狗，背着背篓牵着马开始渡步
此处已离锦县不远，是城外的一个小村庄，朝南的田地那边是一条河，将住地和种田分作了两边
单看那河滩原本的规模亦有一张多宽，半丈深，可如今...
田地干裂，水车早已陷在其中，家家户户门口的台阶上都坐着人，可望着天空都是一副愁苦表情
没有粮食还能苟活一阵儿，但若没了水那就是真的完了。
慕兮玉抿紧了唇，眼神阴郁，这一低头却看见了怀里黑黄相间的阿花吐着舌头没精打采的样子，顿时回过了神
脚步匆忙的出了村子，寻了一处树林，慕兮玉试着抱着怀里的阿花背着背篓进了空间
水汽扑面而来，透着甜香，不单怀里的阿花收了舌头一副警惕的样子，就连背篓里的几个小狗崽也开始哼哼唧唧。
慕兮玉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阿花的脑袋，见它只是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瞧了瞧自己，笑声更是欢畅
“乖，就用这瓷碗喝水好了，先照顾你几个娃儿，我给你们弄些果子吃。”
慕兮玉放下背篓，将一大五小安置在桃树下，用自己惯常喝水的瓷碗添了一盏，又寻了一棵苹果树，弄了两个下来
一个掰成块，一个捣成泥放在盏托里，虽然粗陋，但也将将好
“阿花，你乖，别乱跑，待会儿我就带你回家.....”
那阿花自打慕兮玉忙活就一直睁着那双清洌洌的眼睛看着
如今慕兮玉半蹲在它身前它也不躲，就连它就几个崽儿狼吞虎咽的舔舐着茶盏中的水时也只是瞥了一眼
只是在慕兮玉用指尖托着一块苹果送到它嘴边的时候，它这才有了动作，小心翼翼的舔舐吞咽
慕兮玉试探着摸了摸它的发顶，笑开了“乖....多饮水，对你有好处....”
慕兮玉用竹勺将茶盏填满，又将那装狗崽儿的竹篓清了清，装了一篓子苹果葡萄，这才转身出了空间
殊不知，那阿花在她离开后在空气中试探着嗅闻她的气息，半晌方才凑过去将那几个大块苹果吃了
.......................................
却说这一次慕兮玉策马行至锦县城门处，就见往日的守城的兵将多了一倍不止，而且各个神情紧绷着
慕兮玉下马，目标明确的直奔那几个熟人而去
“筱兄，几日不见，怎么变化这般大？”
无视那群生面孔灼灼的目光，慕兮玉将背上垫了椰子叶的小背篓递了过去
“一些山果，好在甘甜，给几个兄弟尝尝......”
筱旭想笑，却笑不出来，一张年轻俊朗的脸被他弄的皮笑肉不笑的
“多谢兄弟。”
他将背篓递给身旁正朝慕兮玉拱手打招呼的兄弟，上前拍了拍慕兮玉的肩膀
“兄弟，家中生活可还过得去？吃水费事儿不费事儿？”
他说完，又想起慕兮玉方才拿来的果子
“这果子珍贵，咱们兄弟与你相交可不是因为你的吃食，快拿回去....”
慕兮玉笑意微敛，皱起了眉头....
第八十三章 旱情波及 人生悲喜
原本森严的城门口因为飞扬的黄土多了一份破败，干裂的土地被人们踩过，不时就会掉落一块
筱旭话音落下，看见慕兮玉这副脸色，不禁有些拘谨
“你别.....我不是......”
青年有些慌乱的样子让慕兮玉回过神来
“筱兄....我不缺水用，这果子也多的是，你就跟几个兄弟分吃了吧。”
筱旭听见这话憨憨的应了
“我还当你不高兴了，你家真不缺水用吗？就连县里这两日取水都得排队按照份额领取了，自家没有井的，只能顶着太阳排着。”
“已经这样了吗？”
那为何浮生都没与自己说。
“你那店里我去看过了，后院儿那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再琢磨琢磨，有没有别的营生吧！”
他这么一说，慕兮玉也想起来了
“筱兄，这干旱的影响大吗？灾民多吗？怎么处置的？我们村昨日就来了一伙儿灾民，约莫二十多个。”
筱旭顿时紧了紧手中的长枪
“怎么样？有没有变成暴民？有事儿你吆喝一声，兄弟肯定到。”
几个跟筱旭一起值班的也是一脸的仗义
“就是，咱们兄弟还算是有把子力气的。有事儿你吆喝，一准儿到。”
一股子热情和军人的直白，慕兮玉也弯了弯眼睛，笑出了几颗白牙
“没事儿，我们村子日子过的不错，我干脆雇佣他们给我做工了，大家相处的不错。”
“嘶”那一群跟慕兮玉不熟的听见她这么说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筱旭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发展，怔怔的，傻呆呆的，但还不忘回答慕兮玉之前的问题
“这一次受灾好像不止江陵，大半个西北都差不多两个月没有降雨了
关将军倒是弄出了水车和挖水库和引水，但咱们县令也不急啊....
如今西梁已经到关外了，这才有动静，就是不知上哪儿引水去了....”
筱旭没避讳其余的几个伍长，说的堂而皇之，慕兮玉目光撒过，就见那些人同样眼含不满
慕兮玉拍了拍筱旭的肩膀，安慰道
“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去店里瞧瞧，你们有事儿也能让浮生带话给我，别见外，都说咱们是兄弟嘛.....”
慕兮玉一双眼睛扫过五人，里面的真诚不由让他们眼眶一热
“好！兄弟！”
几个热烈又饱含情义的拳头顿时往慕兮玉肩头招呼，只把她捶的哭笑不得。
快到店铺的时候，慕兮玉还觉得肩头有些酸疼，等抬头，就被店门口的盛况惊在了原地。
店铺后门那汪碧绿的湖水已经见了底儿，有些个头稍高的怪石挂着淤泥露在外面
满身灰尘泥巴的人拿着木桶木盆试图将那已经见底儿的水盛起来
大鱼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已经发臭了，被人们随意的撇在外面，弄出了一片臭气熏天。
慕兮玉牵着马，步履艰涩的走进了后门，透过透明的窗纱清楚的瞧见了楼里的嘈杂，还有外带的窗口排的长长的队
后厨的门“嘭”的一声打开了，里面冲出来的人影正好看见那个带着草帽露着半张脸的慕兮玉
“东家.....”
他几乎喜极而泣“咱们店里真是太忙了。”
慕兮玉忍不住想笑
“难道业绩不与你们的分成挂钩吗?”
浮生不时会跟在慕兮玉身边学习，有些名词他不但学去了还卖出去了，因此大家也都习惯
而那人听完果然脸上已经没了苦相，但是干起活儿来还是风风火火的
“是，咱们的腰包都鼓鼓的，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那人将水桶扔进井里，鼓足了肌肉狠狠的晃荡了一下，这一次说话多了几分正色
“逢春夫子，这县里比不得咱们村上，这井水日渐下沉，估计用不了半个月，就真的干了。”
慕兮玉闻言，将马送到马房里，微微掀了掀草帽，跟着探头瞧了瞧
井口的湿气很重，透着凉意，但里面的水位实在是太低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马上就能见底一样
“我知道了.....你先忙吧，我去前面看看。”
慕兮玉抽回身，那男人三两下将水桶拉了回来，应了一声就一阵风儿似的跑回了厨房。
就算这样，那水也没洒一滴。
慕兮玉从侧门进了店里，迎面扑来一股凉意
听着里面传来的嘈杂，慕兮玉也大致能猜到除了水还能维持这么多人的缘故
悄声上了楼梯，就见不止一楼，就连二三楼同样没有空房
回到为自己单独留出来的房间，慕兮玉坐在竹椅上舒了一口气
“天灾人祸.....非人力所能及也....”
指尖敲打着桌面，慕兮玉念叨着，突的又想起自己曾经提起，却被杨里正严厉警告过的办法
“那就再做笔生意吧.....”
找到桌下的暗格，拿出笔墨纸砚，不过须臾慕兮玉就抬手扯了扯椅子旁坠着金铃铛的麻绳。
浮生跑上来就见慕兮玉一脸悠哉的坐在那里，见他推门，偏头望过来，凤眼扫过还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眼尾的红印灼灼，自带威严
浮生敛去了脸上的惊喜，严谨起来
“公子......”
“去尽快找铁匠将这个东西打出来......”
慕兮玉点了点桌面，浮生小心的接过
“加钱也行，总之我要尽快.....”
“是.....”
见慕兮玉没有别的吩咐，浮生忙不迭抓紧时间去办了。
慕兮玉起身拉开了一处窗户，外面是两层与楼层装点同色
系的窗纱
从这里能看到外面，外面却没办法看见里面
“听说临海比这里好不了多少，咱们别跑了，也根本不用跑，都没水，往哪儿跑啊？跑不多远，就该渴死了.....”
说话那人脸上因为酒气染上了晕红，拍着桌子嚷的超大声，却也没有人出来说他不是，反而都感同身受。
二楼的窗户推开一扇，有一个脸蛋圆圆，一看就是富贵相的人探出脑袋
“额赚了这么多年银子，总把没钱寸步难行这话挂在嘴边，可如今，有钱也买不了活命，若能买，散尽家财又何妨。”
慕兮玉认同的点了点头
“人生的悲哀莫过于此，人活着，钱没了，人死了，钱没花完......”
嘀咕完慕兮玉自己笑的吃吃的，眼里却没有半点儿笑意
这不是好征兆，没人闹，没人跳，反而都在等死
就是不知，关口的交战如何了，千万....不要让太多人葬送在这个季节啊....
第八十四章 战鼓声起 海味归家
烈日当空，暖风拂过，黄沙漫漫
关口的战鼓响起，寓意着敌军的到来
关亥北大致能猜到为什么西梁人比预期来的晚，无非是修整过后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来交战罢了
巍峨的城墙如今已然形若一体，身穿甲胄红披风的关亥北站在上面更是宛若一道不折的银枪
猎猎的关家军旗扬着，北域的红底黄龙的旗帜飘着，比起风尘仆仆的西梁骑兵，他们的样子更像是胜利者该有的样子
郭尔罗斯沐格勒停马，看着那道军旗笑了笑
“如今关家只有一子，据闻骁勇善战，却不知若这位小将军也葬送在咱们的铁铁下那该怎么办？
到时候，北域是不是就没有能用之将了....啊哈哈哈......”
“那北域不就是我们的草场了嘛.....到时候让北域人给咱们做厨子，我们就能睡香香软软的北域女人，穿北域人纺织的蚕丝衣裳，还能.....”
那人还在掰着手指头数，被沐格狠狠的拍了下脑袋
“算什么算，那些两脚羊自然就是咱们的奴隶，所有的好东西都该是我们的掌中之物
我们不用再逐水草而居，而且会有房子，有人为我们牧马放羊，我们.....作为贵族，只需要享受就好。”
沐格坐在马上仰着缀满玛瑙金饰的发顶，刺眼的阳光让他眼前生出了七彩的光，那里面都是他想要的生活
“咻......”
一支箭带着沐格飘飘扬扬的发丝插在了干裂的土地上，让回过神的沐格觉得头顶一凉
而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彼时的城墙上，将士们已经高举着自己的兵器一声声喝起
“将军.....将军......”
关亥北手中执弓，不紧不慢，风轻云淡，对比起沐格那厢，就显得有些凄惨。
“关家小贼.....胆敢如此，胜之不武.....”
先前被沐格拍脑袋的副将见状轮着手中的铁锤操着一口别扭的北域话指着关亥北骂
后来可能因为嫌麻烦，干脆叽里咕噜的用西梁话骂了起来
而沐格本人则是在褪去了后怕后，杀意一波一波的涌上
“关家小子.....不诛你，我不回还......”
随着这一句话，早就准备好队形的西梁兵脚踏大地“轰隆隆”的冲了过去
关亥北也不惧，算计好距离，抬了抬手，身后就有将士送上慕兮玉送来图纸做的炸油蛋
“别浪费，都给老子瞄准了扔.....”
李苌山肃着一张脸，正色一片，关亥北手中执弓被将士们簇在中间，银闪闪的，像极了定海神针
马蹄哒哒，带起了滚滚黄尘，还有抱着撞木从骑兵变成攻城兵的将士们
“呜嗷”的喊声一片，对比起城墙上，将士们只是肃着一张脸
昔日他们每次交锋，哪怕不是正儿八经的攻城，就算是胜也是惨胜，这里的土地每一块都浸染了他们手足兄弟的鲜血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他们虽然人越来越少，可是坚守这块土地的心却是没有变过，更别说，如今他们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热学的人了
....................................
不同于关口的金戈铁马，慕兮玉在浮生出去不久也随后溜到了集市里
东边的集市里卖的东西杂，而慕兮玉直奔海腥味而去
“鲍鱼.....象拔蚌.....海鱼.....海带.......”
看见这些东西，慕兮玉不禁有些遗憾，
“当初那些船来，怎么就没让他们顺带着捞一网呢...正是蟹肥的时候.......”
慕兮玉嘴里嘀咕着，一边往人群里挤，她自己不觉如何，但那些人看见她一身穿着讲究，就已经跟她保持距离了
“摊主.....这盛放的水可是海水？”
慕兮玉相中了一个卖鱼的，盛鱼的是个大木桶，形似浴桶，却又矮了些，粗了些
卖鱼的是个肤色黑红的汉子，正坐在一旁摆弄渔网，上面一些大小不一的海虾小鱼还在蹦蹦跳跳
听见慕兮玉问话下意识的扯出笑脸，黝黑的肤色显得牙齿越发的白了
“是海水咧，这样鱼儿活的久.....”
“这样....摊主，你这些海鲜我都要了，连带这水，能给送到村子里去吗？”
“噗通”一下，是那摊主起身太猛撞到了木桶发出的声音
“贵...贵客...是真的都要？”
他似是生怕慕兮玉误会，匆忙解释道
“这海味难打，所以价钱会稍贵上一些，东西不同，价钱不等.....”
慕兮玉耐心听完，温和回道
“我晓得，这是给你的定钱，你收拾收拾，在城门口等我。”那男人手中握着碎银，却有些不安
“要不我还是跟着贵客吧.....”
慕兮玉哈哈笑出了声
“无碍的，守卫城门的是我兄弟，我都信你了，摊主你就
放心在那儿等我就是...”
“好....”男人不再犹豫，加快速度收拾东西，同时还招呼了不远处挑着桶卖野味的青年
“贵客，这是我儿子，我姓付，我们父子两常年在这一片卖海味，交给我们，您放心....”
“好.....”
朴实的人总会让人觉得可爱.....
慕兮玉又逛了一圈，没什么动心的，两手空空的回了店里
里面甜香混合着果香占着大头，间或还能闻见一些熟食的味道，因为清凉的气息，并没惹人厌烦
慕兮玉回到自己的房间，摘下草帽，调和着弄了一杯加冰的果茶边喝边休息
好在浮生没让慕兮玉久等，一杯果茶没喝完，他就匆匆敲响了门
等到慕兮玉应声，浮生推门进来，慕兮玉抬头就见浮生衣衫都深了一个度的样子，但这少年还笑着将手里用黑布裹得东西往前亮了亮
“公子，照着您的吩咐.....”
那眼里亮晶晶的，看的慕兮玉心头一软
“走....今日早点跟我回家，有好吃的。”
浮生先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继而就有些喜不自胜
“是，谢谢公子....”
慕兮玉一边加快手里的速度调了一竹筒的果茶，一边道
“一会儿，你交代好，就抱上锅去后门那儿找我....”
“是...公子...”
浮生几乎是跳着下了楼梯，看的慕兮玉忍不住感叹
“这也是个年轻人呢.....”
提上调好的一壶果茶，慕兮玉戴上草帽寻到了停在后院儿的马车
先将竹筒放好，慕兮玉这才缩进车厢闪身进空间，转移出了阿花儿母子
等到浮生寻来的时候，就看见慕兮玉脚下趴着阿花儿，怀里并排躺着五个狗崽娃娃的样子..
第八十五章 关口战情 所见震惊
哼哼唧唧的狗崽子排排窝在慕兮玉膝头的样子给浮生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毕竟自家公子从来未与这些小动物打过交道，可如今瞧来，竟也有几分温馨和谐
浮生拢了拢袖子，也摘下一旁挂着的草帽戴在了头上
慕兮玉将竹筒往前推了推
“时才瞧你一头的汗，弄些茶水喝喝解暑...一会儿到城门口寻一对卖海货的货郎....”
浮生握着那竹筒又笑的牙不见眼，应得也毫不含糊。
只是马车走过那湖边的时候，到底没忍住脸色难看了一瞬
“公子....如今县城里的水难求的很，咱们的冰果茶如今销销售量也大大增多，若不是我压着，一天水井就能见了底儿。”
慕兮玉抬手揉着几个小狗崽的短绒毛，应得漫不经心
“还有咱们每日舍出去的那些残冰，现如今还有人来抢，若不是叫人放了狠话，怕是拿了残冰的那些百姓还会受欺负...”
慕兮玉眼中闪过寒光
“必须有规矩，不守规矩就拿那人杀鸡儆猴。”
少年郎一瞬间压低的音色让浮生打了个抖
“是.......”
“那....那如果井水见底儿了怎么办？公子....”
说到这个，慕兮玉的眼睛就落到了那个被黑布包裹的东西上
“先不急.....看这个东西好不好用....若是好用，说不得就能解决饮水的问题......”
浮生瞪大了眼睛，却不敢回头，只得努力压抑着自己激动，将马车赶的平稳
淡绿色的茶汤里有薄荷叶和酸果子起起伏伏，浮生小口小口的啜着满足极了
他自少爷幼时入府，虚长两岁，因为乖巧伶俐这才跟在少爷
身边伺候，到如今也算是颇得器重
要不然也不会被夫人待在身边远赴边城，本以为会吃些苦头才能过的舒服，却不想，又是一番天地轮转
“吁.....”
浮生勒停马车同筱旭几个拱了拱手，就见一旁路口树荫下正停着一辆牛车
上面各式木桶摆的满满当当，还有人带着草帽遥遥朝着城门眺望着
“公子？可是那个？”
虽是这么问着，浮生已经驱动了马车，临了还遥遥的朝着萧叙抛了一个油纸包“啪”的一声，正好落在他的怀里
慕兮玉掀开竹帘，正好觑见那飞过去的油纸包，笑了笑
“是，将凉茶分予他们父子一点吧....”
“好嘞.....”
想着能吃上新鲜的海味，浮生也不吝啬了
这些日子高家只剩老大一个，采买的事儿自然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曲氏特意嘱咐过，因此日常也是只照旁人家丰盛了一些罢了
他们下人也跟着吃一样的，不管奶娘和高管家怎么说，曲氏都执意如此
浮生每日跟掌管灶房的奶娘商议过，才能照着分利采买，像是今日这般，可是极少的，想着，浮生便情不自禁的笑的更开了
“二位....我家少爷到了，咱们一起走吧.....”
行到那牛车近前，浮生将马车一停，自己提着竹筒走了过去
“我家少爷见天气酷热难耐，特地泡了一壶冰茶，给二位解解暑.....”
那付姓男人有些无措的搓了搓手，他儿子也跟着挠了挠黑红的脸，瞧着有些郝然。
慕兮玉掀开竹帘，温声道“二位不用客气，抬手的事儿，喝过茶水醒神，咱们也好动身才是....”
见了人又听了这话，那摊主也不再客气，只是那竹筒在落入他手里的时候还是瞪大了眼
浮生笑了笑，两手朝着自己扇了扇，扯着草帽回了马车
“我给二位带路....”
虽然乡路上仍是一片烟尘滚滚，但是手中握着的竹筒却给付家父子带来一片清明
...........................................
边城关口外，箭羽插了满地
大门虽有残破却依然坚挺，将士虽有狼狈，但双目却依然有神，望着下面的死尸，冷漠宛若收割生命的死神
原本灰白色的城墙上也多了血红的印记，斑驳一片，形成了刺眼的污糟
城墙上的将士们身上也不免带伤，但是难得居高临下睥睨那些西梁人，他们眼里的喜悦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骑兵....也不过如此嘛.....”
李苌山一手持枪一手持盾从关亥北身边让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从前对咱们有用，可如今不过是鸡肋罢了，几千人的队伍也就是来给咱们送功的.....”
他说的眉飞色舞，却冷不防挨了一脚踹，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回头就见关亥北正冷着一张脸瞧着他
“骄纵狂妄是兵家忌讳，你如今这又是在做什么？”
李苌山神情一僵，缓缓垂下了头
“敌军还在城下，你就敢如此肆无忌惮，待此战了结，自己去领罚。”
“是.......”
城头上一片寂静，城下却又一次迎来了喧嚣，沐格没想到，自己主动请命北争，本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如今却如此狼狈不堪
带来的八千勇士如今已不存三千，但是望着那座洒满了鲜血的城门楼，沐格却充满了不甘
如今西梁的日子并不好过，此次虽只有八千勇士，但是粮草水源却也是他签许下了大话这才换来的，这般狼狈狼辉，也无非是个死
想到此，沐格眼中一片血红
“搭人梯，冲上去，西梁的男儿有狼神的庇佑，我们健壮的体魄不允许我们向两脚羊匍匐，此战，我们非胜即死.....”
沐格的声音像极了孤狼濒死的嘶吼，关亥北站在墙头上望着，眸色沉了沉
“备好....最后一轮，一定要扔准，他们不准备退了，临死前的反扑总是最为暴烈的，不想死的话，就打起精神，不要骄狂自大.......”
少年郎肃着脸，没有做暗探时的娇媚，亦不是平日里的清冷，而是几欲出鞘的利剑，锋芒已经毕露
将士们沉寂一时，随后爆发出了比城墙下还要狼性的嘶吼
“杀....杀.....杀.....”
马车上慕兮玉似有所觉，遥遥望向那座孤高耸立的城墙，上面猎猎旗帜飘摇，其余的，却怎么都看不清了
到了村口还未进去，就已经看见独轮车颤颤巍巍的滚动在颠簸的乡道上，里面堆满了青灰色的砖
简陋的木板房矗立在一旁稍显突兀，却又整齐有秩序，稍高的西北侧砖窑一座挨着一座，看起来犹为壮观
更别说那条条灰白色烟柱升起的时候
浮生下了马车，与如今带头筑墙的人闲说了两句就见牛车上父子俩一脸呆滞的样子
“哈哈...忘了说，我们荒山村也卖青砖瓦片，只不过如今我们先供给村内，不过对于江陵的百姓，我们肯定价低质忧.....
我们家还有一段，二位这边请....”
第八十六章 过往小事 可以试试
曲氏正给苑老头磨墨花画兰，就听见前院儿叽叽喳喳的，不大会儿，晓梦就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老爷、夫人，少爷买了一牛车的海味回来.....”
苑老头闻言毛笔一抖，一团墨汁就落到了雪白的宣纸上，他摇头失笑，干脆带头去了前院
“这水小心盛好，别丢了.....”
慕兮玉的草帽缀在背后，怀里抱着哼哼唧唧的奶娃娃，脚跟底下还坐着一个
大家都有意识的避讳着，眼睛却总是控制不住的游走过去
那偌大的木桶被倒腾来倒腾去，海腥味已经布满了整个前院，可鲜活漂亮的海味却让大家控制不住的跟着惊呼
“这条黑鲷用来做生鱼片最好，佐些酱汁...啊....要是有蟹就好了......”
这下大家也看出来了，自家公子与其说是对那些海味有兴趣，不如说是对那海水有兴趣
付家父子两个绷紧了脸小心翼翼的将海水鱼海味分离，看着那海味被有序的拿进灶房，有些拘谨的吞了吞口水
慕兮玉看着一桶桶海水被安置好，转身看向两人，熟稔至极的朝着晓梦扬了扬下颌
“来，给二位算下银钱，再拿上几分咱们自己做的糕点和凉茶.....”
不等两人推拒，慕兮玉先道
“这天热路长，一点心意罢了，再有，以后吃海味可能还找二位，勿要生疏才是....”
曲氏和苑老头根本不在乎慕兮玉说了什么，也不在乎都有什么海味，只是眼睛定定的瞧着窝在慕兮玉脚边的那只狗，还有她怀里的毛茸茸
自家外孙女打小儿就不亲这些狗儿啊猫啊.....曾经被欺负的狠了成日窝在书房闭门不出，苑胜男提议养只狗来解闷，换来的却也只是她的哭嚎尖叫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这么耐心的抱着一群狗崽子玩闹呢
是以，等到慕兮玉送走那父子俩，转身就看见曲氏和苑老头两双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脚边的阿花儿
“外公...它叫阿花，是只好狗，据说还会照顾孩子，狗主人万般不舍，但那里遭了灾，这才把它和它的崽儿托付给我，您瞧....是不是很可爱？”
苑老头对上自家外孙女儿那张笑容殷切的脸，慈和的笑着点了点头
“是很可爱....只是未曾想到你会养气这种小玩意来，不过即是懂事儿，就养着吧....”
慕兮玉满意了，将怀里的几个崽儿也送到了阿花面前，招呼着晓梦
“弄点水来，给它们弄点肉泥拌饭，不要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照办准没错，一时间，前院儿又热闹了起来
苑胜男拎着一件儿长衫找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人们围在一起看热闹的样子，还有一股股海腥味冲着鼻子而来
“怎么了？明儿席面上还添了海味儿？”
苑老头闻言回头扯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
“倒是可以添，权当给村里人凑个热闹....”
一旁的浮生听了这话顿时飞奔出去追那父子两去了，露出的空隙正好叫苑胜男看见那排排蹲着，吃饭香香的阿花一家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娘.....”慕兮玉没想到苑胜男的反应会这么大
“这是我带回来...的.您...不喜欢吗？”
慕兮玉下意识的挡在了几只狗面前，最先看见的就是苑胜男手里的衣衫，眸子闪了闪，有些暗淡
少年郎的情绪尽管加以收敛，可情绪的变幻却也被众人看在眼底，苑老头夫妻俩不禁对苑胜男报以笑意
“哪里会，你想什么呢。”
苑胜男走上前拍了拍慕兮玉的肩膀“明明是我从前劝你养你都不同意.....”
慕兮玉恍然，紧绷的肩头都跟着松懈了
“哈....是因为我先看到这个狗崽儿渴的不行，后来就干脆捡了他们一家回来，不过等以后大家日子回归正途。说不得还会被领回去......”
苑胜男不愿意看慕兮玉不高兴的样子，干脆把怀里的衣衫塞进慕兮玉手里道
“你去叫你杨爷爷试试这衣衫大小吧，放心...这狗儿我喜欢着呢，若真有你说的那天，那就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慕兮玉就这么半推半搡的送出了门，彼时太阳已经西沉，日落黄昏就在眼前
....................................
“呼.......”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李苌山放任自己靠在了早已破败的城门上
不远处还有一个冒着青烟的深坑，里面的情景和散发出来的味道都让人不忍直视
城门在西梁人疯了一样的强攻下到底还是破了，好在关亥北反应够快，一连两个竹筒扔下去，这才让场面缓和
继而就是一场一面倒的惨烈屠杀，那高高的旗帜上还挂着沐格的尸首，血珠顺着旗杆滚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滩印记
关亥北从他们身边淌过，脚步稍显沉重
他在收拢战死将士的尸身，模样极为郑重珍视
一群早已力竭的将士见状也纷纷起身开始打扫战场
这一场战争胜利的已经出乎他们意料的顺利，但是依旧有牺牲
关亥北轻手轻脚的搬起一个将士，才走动，就听见怀中传来一阵儿鼓动的轻咳声
少年郎身子一震，欢喜道“快，喊大夫.....还活着....还活着.....”
整个边关大营再度活泛了起来，方才累的恨不得自己死了干脆的将士们也纷纷冲到城楼下翻找着
而那个被关亥北抱在怀里的少年不单口中不断有血流出，就连受伤的腹部也被鲜血浸染，黑了一片
“将....将军......
是我粗心.....您.....您别....别....”
关亥北眼睛发红，反手压住了他往外伸的手
“别说话，理智点....能活着就努力.....千万...千万不要放弃......”
没一会儿，营帐里并排躺了一床的伤员，皆是身中箭伤从城楼上跌下去的
若不是下面早就砍死的敌军铺了一层，他们也早就陪他们一起了
可就算如此，随行的大夫依旧是满头大汗不好下手
“将....将军.....这些人箭矢入肉太深，似这种深入肺腑的....属下...实在无能为力，似这般手脚肩头，或可能转还....”
李苌山就跪坐在那个被关亥北抱回来的少年郎身边，听了这话顿时无力瘫倒
“再想想，再去城里找....”
他嘴里念叨着，突的，眼睛一亮
“将军...将军，公子说她看书颇杂，我们....我们能不能试试....
第八十七章 苌山闯门 谁都能听
夕照红于烧，晴空碧胜蓝。
苑家这日的晚餐几乎是海鲜全宴
就算是慕兮玉后来又抱着衣服回去拎了两条海鱼和象拔蚌，余下的海鲜对于苑家来说还显得有些多了
院里院外一共开了三桌不说，还送去了一些给食堂添菜，海鲜嘛...还是鲜着好吃
没人知道，慕兮玉已打上了棋盘山另一侧海湾的主意
“阿花儿，你去喝鱼汤，这带盐的东西你少吃，不健康....”
阿花也不知是不是认准了慕兮玉，当真成了一个跟屁狗，走哪儿跟哪儿，几个崽儿也都被它守在视线之内，当真是忙的不行
慕兮玉看的可乐，脱了鞋用雪白的袜底儿踩了踩它软乎乎的背，那开怀的样子看的一众大人也跟着柔和了眉眼
阿花偏着脑袋瞧了瞧她，挺着湿漉漉的鼻子嗅了嗅慕兮玉的脚底板，这才偏头吃起了鱼汤
它虽然毛厚，但也能看出瘦削来，苑家一众也对它很满意，除了它本身乖巧，还有能讨的慕兮玉欢心这点
难得气氛温馨，因此苑家的这顿晚饭硬生生的吃到了玄月高悬
就在慕兮玉喝着清茶，用白袜踮着布球逗弄阿花和几个崽的时候
“啪啪啪......”
院门被拍的山响，但慕兮玉如今屹然有些习惯了
而守在前院儿的高管家的孙子一路小跑着去开了门
“公子....公子.....求求公子救救我们兄弟.....”
李苌山一阵风儿似的跑进来不说，寻见了慕兮玉更是干脆利落的一撩还沾染着鲜血的甲胄跪在了她面前
完全无视了呲着牙，一脸蓄势待发的阿花儿
慕兮玉皱起了眉头，在一旁伺候的萧楠则是躬身为她穿上了鞋，全然不顾慕兮玉那一瞬间的闪躲
“说清楚，是关亥北受伤了吗？”
绷着脸张口的那一刹那，慕兮玉的气势变了，方才有多闲
适，现在就有多锋利
李苌山有些意外的抬了抬眼，可等对上慕兮玉那双幽深的凤眸下意识的回过了神
“回公子，不是将军...是我们兄弟...很多兄弟，他们身上中箭，有很多穿透了腰腹....郎中说无能为力，我....我就私自做主来问问你....”
慕兮玉舒了一口气，身上又多了些懒散，方才的气势仿佛幻觉一般
“怎么来的？”
“啊？”这话题转变太快，李苌山还有些傻
“你怎么来的？你那些兄弟能坚持我到？”
虽说那道关口瞧着近，可在这个路路不通的朝代跑上一夜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自己倒是能赶，就是不知那些将士能不能坚守的住了
而李苌山听见慕兮玉的这番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我....我坐船来来的，这样更快一些，公子....如果你能.....”
慕兮玉干脆转身
“别叨叨了，准备人手渡棋盘山吧.....”
慕兮玉抬脚....抬脚....
低头就见阿花儿正抱着她的脚，不禁无奈一笑
“阿楠，帮我拿个篮子把它五个娃儿装上，你也跟我一起....”
说完，慕兮玉躬身将阿花抱了起来
“走吧....快去快回.....”
被这么一说，方才院子里紧绷的氛围顿时消散于无形
“我会尽量赶在下午之前回来的，告诉爷爷一声.....”
少年郎在烛光下回头温然一笑的样子，也不知晃花了谁的眼，没人出声阻止她，反而都满含鼓励
“放心吧....”
这一晚，棋盘山上噼里啪啦响了好几声，村子里熟睡的人在惊醒过后却有些习惯的重新翻身陷入沉眠
慕兮玉怀里抱着狗，身后背着竹篮，被李苌山和另外两个将士轮流拉着上山
平日里最快也得翻小一个时辰的山，硬生生被拉短至一炷香
因着萧楠是女身，手中扯着一条绸带被四人轮流拉扯着，尽管如此，坐到船上时，主仆两还是不免长舒了一口气
李苌山他们也不轻松，一众人从战场上脱离下来就开始为同胞奔走，如今又接连将棋盘山翻了一个来回，强度可想而知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这一路上经过李苌山的灌输，也早就将慕兮玉当做了无所不能的存在
到甲板上交接完之后他们就瘫在上面了
慕兮玉抚了抚怀里镇定的不像话的阿花儿，看了他们一眼
“怎么样？可还顺利？”
李苌山扯了扯唇角，这才觉得牵强
“顺利，顺利的出奇，咱们兄弟竟也没有一个死的，他们虽然中箭从墙上掉了下去，但因为咱们将军舍得给咱们用护心镜和皮甲，倒是还有口气儿喘...”
说完，他沉默了一下
“这是我们打过最轻松的仗了，我自小就在大营里长大，我们这些人，便是死了能落得马革裹尸便屹然是荣耀了，可..我今日才见识到，这仗还能这么打....”
李苌山吃力的扭着头看向慕兮玉，眼里仿佛藏着星星
“公子....你真的太厉害了。”
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又热烈的目光注视着的慕兮玉有些
不自在的别过了头
“并不是我厉害，这是学问，也是格物之道，等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课就知道了.....”
李苌山垂死病中惊坐起，完全找不出刚才的萎靡不振
“我也能听公子你的课？”
船只破浪而行，发出哗哗噼啪的声响，却遮不住慕兮玉清亮的声音
“为何不能？我的课谁都能听，只要你想听....”
几个只在李苌山口中听说慕兮玉作风的，此时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果然如此
............................................
大营里，关亥北面色煞白的靠在墙上，但指尖依旧不离那两人的颈间的脉搏
于海洋掀了掀沉重的眼皮，艰涩的张口道
“将军.....”
关亥北阖着眼，只有唇瓣微动
“别让我功亏一篑，你才十五，你还说过要见证这关口往西延八百里，怎可不作数.....”
关亥北说到最后已然气喘
“我们会做到的，一定....你好起来，我们一起看....”
营帐里，那些躺着的将士们眼角都浮现出一抹红，隐隐有水光颤动
夜色如打翻的墨，慕兮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大营里，不禁撇嘴
“等我再攒攒，把你们营地的地也铺成水泥的，再修一条从村子到这里的路，到时候一定快......”
李苌山与慕兮玉也曾相处过不短的时间，也知道她说话的样子，因此只是眼皮跳了跳别的都还好，但是身后跟着的那一众耸拉着的将士听完，眼中几乎崩出了光
只是不等他们再想，慕兮玉就已经恢复了一脸的正色
“去，给我准备酒水，用这东西，煮开.....”
关亥北在颤动的烛光下睁开眼，瞳孔微微颤动....她来了....
第八十八章 夜尽天明 如何光景
这一夜，挨着关口的小镇被风风火火的守关将士们搅了个灯火通明
可也因此，那些听见关口交战却不知胜败的百姓们却反倒被安了心
古怪的器皿被放置在营帐正中心，简单搭起的灶台上正烹煮着一系列用具
慕兮玉挨着查完伤口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瞧了关亥北一眼
“关将军辛苦，只是未曾想到，竟真有内力续命一说。”
慕兮玉说归说，抬手将调好的温热糖水插上芦苇管小心仔细递到他嘴边
“先喝点吧，等酒煮好，我就能开始了。”
关亥北盯着她默默的点了点头，半晌低头含住了那根被慕兮玉扶着的芦苇管。
“公子.....”
萧楠按照慕兮玉所言，将那酒水过了三遍，再掀开盖子时她甚至头脑有一瞬间的晕眩。
慕兮玉也闻见味儿了，将阿花儿跟它的娃儿寻了个角落一塞，就撸起袖子忙碌了起来
煮沸，高浓度酒消毒，慕兮玉扯出丝线和特意调整好的做活儿针，凭空作势试了试
短匕抄在手中握了握，一样一样都被慕兮玉放在了铺了白色软布的托盘上
软木塞握在手中，慕兮玉又端起一碗糖水插进芦苇管送到了那个稍显年轻脸色更白的少年嘴边
“先声明，我只是知道这种方式能救人，经验并不足....”
帐篷内静静的，只有将士们压制不住的粗重喘息声
“但我会尽力的，你们的生命，值得被珍惜....”
关亥北面色不变，只是指尖微颤
那少年郎眼睛也弯成了月牙，顺从的张口吞咽着糖水，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糖水格外的甜，竟让他生出了几分力气
“喝完了就咬着，千万别松口咬到舌头.....”
关亥北朝着李苌山扬头，就听慕兮玉低声道
“要是伤的轻点打晕可能还会轻松点.....”
关亥北眼里不自觉的浮现出笑意，缓缓渗透开来
“苌山.....喊几个兄弟帮逢春扶着些....”
“欸........”
虽然人是自己找来的，也报了全部的希望，可是看着那些东西，他还是会觉得莫名森凉
烛火点满了整个营帐，慕兮玉由着萧楠将满头发丝皆束进了发呆里，抄着手，拿着刀和迎了上去
“忍着些...别动.....”
她曾经在宠物诊所打工，也曾为了那些被弃养或是流浪的猫狗做过各种各样的手术，但是在人身上还是第一次
可是若单纯只对那些郎中口述，反倒不如自己上手来的快些
少年郎稚嫩却伤痕蕾蕾的上身暴露在慕兮玉眼前，她却眼睛眨也不眨的找准位置下刀，并且手法出乎意料的快...准...
身为女子的萧楠在帮慕兮玉打完下手后就去营帐外等着去了，望着漫天的星辰，少女托着腮，含情眼里写满了心事
而营帐内大家都屏息凝神生怕打扰了慕兮玉，环境简陋，但也只能将就
“擦汗...”少年郎你理智的近乎无情的指挥着，虽然只是擦汗，却依旧将李苌山弄的紧张不已
短匕切进肉里时，少年郎眼睛凸起，鲜血崩出。一众来帮忙的将士们也跟着瞳孔一缩
唯有慕兮玉冷静的将切口缩减到最小，眼疾手快的将箭取出，继而确认内脏受损情况
“放松....神情紧绷会造成血管迸射，已经拔箭了，很顺利，并未伤到内脏，出血点小，等我缝好，就只剩皮外伤了。之后好好修养修养就无碍了....”
慕兮玉顶着少年郎爆出血丝的眼睛，语气一直很平稳，半真半假的话竟真的哄得少年软下了身子。
而慕兮玉早就在说话时就已经抄起了针线，当真似缝衣服那般将破碎的皮肉修整好
而那个被安慰的少年此时已经神色平静，只有面部皮肉偶尔跳动一下
病人的配合让慕兮玉的动作跟着快了不少
箭矢虽利，但因为腹前皮革层层阻挡，因此只穿透了皮肉与脂肪，手术出奇的顺利
就在慕兮玉放下针线，将丝线剪断打结脸上带笑时，众人都以为这是结束
可随后却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嚎叫，那些并排躺在一起的伤员都跟着身子一抖，就连墙角的阿花儿都警惕的站起身来，萧楠在营帐外焦虑的转来转去
唯有慕兮玉笑了笑
“放松...放松....有了这高度酒，就减少了你术后感染
高热的可能，一会儿就好了，喝点水，休息休息.....”
慕兮玉的说话声带着奇异的韵律，薄薄的布巾擦过少年满
是汗水的脸，让他感到眼皮发沉
“李大哥，着人收拾出一个营帐，里面一应所需都用这高
度酒喷上一遍，打扫之后再将这些伤员每人一个床板安置，衣衫
换洗也需用酒水喷洒....”
“是，公子......”
偌大的营帐尽管经历了方才的惊魂一叫，但是慕兮玉的闲适淡然也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能活着，谁也不想污糟的死去
“来.....该你了......”
萧楠看着营帐帘子掀来掀去，眼皮子也跟着一垂一垂的
直到一阵淡香混杂着血腥味走近，她才一个醒神睁开眼，而彼时，天色已经大亮
“公子......”
萧楠伸手欲扶面色煞白眼中泛着血丝的慕兮玉却被她躲开了
“你个姑娘家，少沾血腥，我先去洗洗，你给阿花儿和几个娃儿弄点鱼汤鱼肉泥吃....”
萧楠手指蜷缩，应了声
“去我的营帐吧.....”
关亥北落后一步，正好看见主仆俩的交织，等慕兮玉走远了，这才匆匆赶了上去
“不用....我就换身衣服洗个手洗个脸就成，关大哥放心，将士们都是战场上拼杀下来的，毅力不缺，就是得把营养跟上来....”
“你说的是.....”
关亥北脸色也不好看，但是此时却甘愿跟在慕兮玉身后听她碎碎念
“可使将士们半农半军，无战就种地养殖，还能自给自足，此处临海，水产丰富，一月捞上几回鱼腥海味，日日吃些绿澡菜，也不用担心夜盲.....”
慕兮玉一副见什么说什么的样子，关亥北却恨不得拿出纸笔来记
“现如今的猪之所以腥臊，盖因没有将煽猪，若是.....”
关亥北盯着慕兮玉，眼睛眨也不眨
真的有人读书会读成这个样子吗，看什么会什么，甚至能付诸行动，甚至目之所及都能说出一番，若是这样的一个人执掌一片土地，那...又该是如何光景呢.....
第八十九章 精神满足 中州船到
鸡鸣破晓，海浪涛涛，慕兮玉背着小竹篮，在沙滩上慢跑着，不时回头逗弄着四蹄倒腾，耳朵后背的阿花儿
萧楠提着一个木桶，里面有她赶海的收货，看着少年一身玄衣，半散着头发，满身温柔的少年郎，也不自觉的变的柔和
海风翻滚，慕兮玉的一头发丝被海浪抚来掀去，却已经足够让她欢快不已
抱起阿花儿，提起木桶，慕兮玉顺势就想接过萧楠的那份儿，被她躲过了不说，还把慕兮玉的那份儿拿走了
“少爷抱着阿花儿就好，我看它很喜欢少爷呢。”
慕兮玉闻言揉了一把阿花儿的狗头
“喜欢归喜欢，可能是不想被抛下吧....我也挺喜欢它的，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萧楠不知那古古怪怪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她却因此想起了那个被挂在旗杆上的人头，一瞬间，脸色煞白
慕兮玉走了两步没听见脚步声，回头就见她攥紧了手瞳孔微张的样子
慕兮玉脸色一变
“萧楠！”“萧楠！”
一连两声，萧楠终于有了反应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让你想起了不少的事儿？”
萧楠攥着木桶的手又紧了紧，看着慕兮玉打结的眉头担忧的目光强自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那个被挂在旗杆上的人头.....”
慕兮玉嘴巴张了张，眼里浮现了些许歉意
“对不住，近来你跟前跟后，做事儿又细致，我就下意识的把你带来了....”
听了这话，萧楠不仅不怕了，心里还浮现了些许的甜
“少爷别这么说，这是边境，我想跟在少爷身边就不想做什么都不懂的妇人，少爷我不怕，多看看就好了，您放心吧...”
慕兮玉想安慰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头，默默的吞了下去
“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就算是我不便也可以与我娘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萧楠又是想笑又是心头发软，最后那点点的暖流都冲到了眼睛，熏得她发酸
“少爷，我晓得的。”
少女笑的甜美，温声温语，若非此时男身不便，慕兮玉还真的想揉揉她那发顶跟脸蛋
“那就走吧....煲个粥，大家都能吃.....”
“好.......”
主仆俩一前一后的走着，一个抱着狗，一个提着木桶，却透着别样的宁静。
这一日，伙头军成了真正的伙头军，只有埋头烧火的份儿，而慕兮玉被迫只能倚在门边与萧楠口述菜谱，不时指点细节。
“俺的娘....这些咱们都不稀罕的东西居然这么香...”
慕兮玉笑了，插言道
“所谓山珍海味，这海味可谓是极品，等我弄些菜谱给你们，试着弄弄也能多不少有营养的吃食呢。”
那说话的伙头军望着慕兮玉的目光跟先前的那批将士没什么两样，有敬也有畏。
慕兮玉笑了笑，呲出了一口白牙，亮晶晶的
“我晚些走，跟你们将军商量商量如何让你们的日子过的更舒服，你们觉得好不好.....”
“啊....好.....”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好事儿，可是被这位用这种语气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汗毛直立
雪白的精米掺杂着糙米被熬煮的浓稠，里面参杂着很多种海鲜的肉片，莫说吃，光闻上一口就很是满足了
改刀好的裙带菜夹着鸡蛋被煮成了鲜美可口的汤，柔韧脆爽的海带混着油水就是一道开胃小菜
一汤一粥一小菜却吃的一干将士将盘子都舔了个干干净净
而学着萧楠做饭的伙夫也长舒了一口气..........
主帐中，关亥北与慕兮玉两两席案而坐，本该身处上位的关亥北此时却如学生一般，手中攥着笔飞速抄录着慕兮玉的话语
“瓷器已经积攒不少了，先走一遭吧..除此外，最重要的就是收集各地的种子，如此...还能想一想提高粮食产量的问题。”
那边，关亥北才放下的笔又被提了起来
“如今棋盘山被开出了一条山道，一些山货什么的取用就方便了许多
我前些日子在山上看见了许多葛根，这东西若是加工一下可是好东西....最重要的是，这是天赐的粮食啊......”
不等关亥北反应，慕兮玉又慢悠悠的添道
“还有山药...芋头.....”
关亥北闻言哭笑不得的抬头
“我知道了，先前我听见伙头军说.....”
“对，我还说教你们辨别的什么海鲜能吃，都能怎么吃，你们有船，还临海，自己吃不了的还能卖，岂不美哉？”
少年郎倚着椅背，再是闲适悠然不过，可在关亥北眼里，却哪儿哪儿都是迷
“听闻你今日本该是与杨里正认亲的日子....”
“是呢，晚上，交接工的时间....”
“我让船送你.....”
慕兮玉等的就是这句话
“顺便给我打点海鲜吧，我想吃蟹子还有皮皮虾.....”
关亥北面皮抽了抽，到底还是点头应了，虽然不知是什么，但点头总没错了。
“就是这些，可能有什么想的不到位的，到时候我再递信儿给你。”
“成....”
关亥北只来得及应一声，就见慕兮玉弯身抄起地上的阿花儿，背上竹篮子掀开营帐帘子就走了出去
“我带他们上海了，正涨潮呢，许是有大货.....”
关亥北手中攥着笔，默默的看着，眸子深处一片纷杂
怎么会有人...这么....满身的风华与智慧.....
......................................
“萧楠.....快来........”
慕兮玉又甩上来一条鱼，一双脚中间还紧紧夹着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阿花儿
“没想到，这渔网竟然这么糙.....”
一群将士脑袋垂的低低的
“你们的吃食得多么匮乏啊.....”
说着，慕兮玉又往粗糙的鱼钩上挂上了一块鱼内脏
“出海也能丰富你们的食谱，衣食住行，可见这吃有多么重要，不单能饱腹，还能丰富人们的精神，让人们得到满足。”
一众人仿若天天书，却也配合着听着
萧楠笑正笑看着，突的看见海面上有大片的黑点正在逼近
“少爷....那是什么?”
慕兮玉和一众将士抬头，却是慕兮玉先读出了那船只旗帜上的字
“中州......”
大陆为五国纷占，中州居中，虽小，却也富饶，以海为生，珍珠珊瑚不计其数，极为奢华
只是眼下，出现在这片海域上，目标明显为北域，却不知为的什么
“去....掉头，找你家将军.....”
第九十章 惊鸿一觑 打定主意
这是边境大营最为热闹的一天，昔日呼喝声一片，可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笑声。
几艘被关亥北调回来的船用着慕兮玉眼中再破不过的捞网东撒西撒
水性好的将士在慕兮玉的画图外加口述之下避免了某些不能碰的东西，倒也收获颇丰
至于那群越逼越近的中州船队，则是被关亥北带着人截在了半路
慕兮玉却是对那中州船队不感兴趣，早闻中州人口不丰，兵力不重，便是跟才败的西梁有什么猫腻也不急，毕竟大头的都死了
“所有想要储存的海货都可如此处理，这海鱼晒干再煎最是下饭。”
一旁学手艺的伙夫扣扣搜搜的在盐罐子里摸索了一番，又小心翼翼将每一粒盐都抖在了锅里
慕兮玉眸子一闪
“我又要与你家将军做生意了......”
等到慕兮玉将该交代的交代完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与那些才下船的人们走了个对面
“关将军....琐事已交代，要事再说，先借些人与我搬些东西。”
她说话目不斜视，草帽在头上，更是教人辨不清神色，只能瞧见那颜色有些淡的唇瓣开开合合
似是高傲，似是超脱物外
“我叫苌山.....”
关亥北也没觉不对，再自然不过的与慕兮玉交谈，只是那瞬间转变的态度却让身后跟着的一众人诧异不已
“让李大哥跟着你吧，我不过就是打点鱼，换些兄弟来我家打打牙祭也成。”
关亥北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快的就像是错觉
“那就换披人吧，把网都带上，多打些，就当我给你添的菜......”
说起这个慕兮玉就想起两人初见时，还有这半日在大营中感受到的穷酸
这位主好像送礼只送吃食
这个猜测戳到了慕兮玉的笑点，尤其是这位少年将军，身材高大健壮，甲胄闪光闪闪瞧着就很高大上的样子
反差太大了
“好....那就再会吧，将军....”
慕兮玉拱了拱手，与那群中州人擦肩而过，余光隐隐瞧见那队伍后的撵轿上有轻纱浮动，美人的侧脸若隐若现
该不会是联姻？不能吧.....
慕兮玉不曾注意到，在她观察别人的同时也有人在观察她，尽管一晃而过，那人依旧瞧见了慕兮玉眼尾艳红的印记
“倒是特别....”
低喃声似情人的耳语，好听的让人头皮发麻
“哥哥....你说什么？”
少女的声音悦耳又疑惑，带着不知世的娇憨
“没什么....”
这对话无人知晓，慕兮玉自然也不知道有人对她的红印惊鸿一觑
.............................................
荒山村，苑家的厨房早早就开始忙了
因为这块儿空地大，并且临近村道来往方便，杨里正就合计着将吃食都凑在一起侍弄
苑胜男不通灶房里的那些事儿，因此就扒着门口等慕兮玉
“这臭小子，总是让我担心......”
曲氏笑了笑，拍着她的手背安慰
“你就放心吧，阿玉如今做事儿颇有章法，一定会准时回来的。”
苑胜男也知道这个理儿，但还是撅着嘴巴委屈道
“那我就是担心嘛.....”
这副作态完全是少女的娇憨，曲氏怜惜的顺着她的发，眼里闪过疼惜
“阿玉成日里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所谓悲喜不能相通，苑胜男的这抱怨听在曲氏耳里却是怒其不争
“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和你哥当真是哪个都不成
他好歹还能看看兵书，你倒好，就给我识了字儿，连首打油诗都做不好
所谓红袖添香，我看你呀....是没影儿了....”
苑胜男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唇也跟着下撇，整个人都被阴影罩住了
曲氏也有些后悔，深觉自己骂得过了，可不等她说什么缓和，村里就爆发出了一阵儿欢呼
“逢春夫子回来了.....”
闻言曲氏顾不得自家闺女那点儿小伤心，苑胜男也顾不得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
“我瞧见了，他们正下山呢，拿了不少的东西好像，咱们没上工的快去迎迎啊.....”
吵吵嚷嚷中，曲氏也苑胜男也顺着人群来到了山脚下
一路走过来就看见慕兮玉抱着狗，背着篮子，身上就连汗都没几滴，全然一副游玩儿的样子
曲氏和苑胜男面面相觑，勉强压住了那点儿转身想走的冲动
“这就是我们荒山村了，今日是我认亲之日，摆了席面，几位兄弟别急着走，我跟你们将军打过招呼了，吃过再离开。”
慕兮玉这么一说，那群将士又何止是喜上眉梢，一叠好话不要钱似的朝着慕兮玉扔了过去
慕兮玉默不作声的给怀里的阿花儿喂了点儿泉水，后边背着的几个狗崽也没忘，看似最闲，倒也忙的不得了
说话间，山下呼啦啦走上来一群人，极其自然的就将将士们手中的东西分的差不多了
等到手时他们才惊讶
“是海鱼咧....”看着慕兮玉，他们仿佛才想起来现在去海边儿好像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儿
“嚯，咱们来来去去这么多回，怎么就没想到弄些鱼回来吃......”
将士们也笑，却是爽朗善意的
“这回不单想起来了，还有的吃，我们按照公子吩咐，除了不能吃的，都弄了些上来，往后咱们有空打渔就给你们送来。”
慕兮玉摆了摆手
“先别说那些，首先把你们的渔网换一换吧，白费了多少力气。”
人们说说笑笑下了山，慕兮玉一眼就看见了自家娘亲和外婆
“外婆...娘啊...我回来了....”
“开心是掩饰不住的，你瞧瞧....乐的这个傻样....”
曲氏嫌弃归嫌弃，还是学着慕兮玉的样子挥了挥手回应
“怎么样？受伤的将士你帮上忙了吗？”
慕兮玉笑了笑，故意梗着脖子装英雄
“那是自然了，当然帮上忙了，就是我想着，也得办一个医疗班，不然这受伤了束手无策可不行....”
“呸.....乌鸦嘴，说什么受伤啊.....”
苑胜男作势欲打，慕兮玉忙不迭求饶
“是是是....我乌鸦嘴.....”
但是慕兮玉主意却是打定了....
在这个时代，她有太多想做的事儿了
但是在这方寸之地，虽然有空间施展，却也称不上自由，这也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