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阿斯特家族的船队
“是阿斯特家族的探矿队,他们的船队在风高浪急的合恩角附近出了些状况,只有两艘小船状况良好,脱离船队提前到达了圣弗朗西斯科进行考察。”
在打听清楚船队的来历后,斯特劳斯回听涛园向梁耀汇报了探知来的消息。
所谓的听涛楼就是此前布兰南的滨海庄园,由于在这里可以非常清楚地听到海浪声,梁耀将其更名为听涛园。
听涛园大而豪华,四周围墙坚固,又自带瞭望台,建组用料扎实,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与其说是庄园,倒不如说它是个堡垒。
虽然听涛园遭受过炮轰,但园内的建筑并没有太大的损坏,只需要进行简单地修缮就可以恢复如初。
直接搬进听涛园远比再另外大兴土木修建新宅要来的划算。
相比在圣弗朗西斯科的住所修建新的住宅,梁耀更愿意将宝贵人力和物力投入到商业街的建设之中。
现在还没到追逐享乐的时候,再者,布兰南的庄园已经是整个加利福尼亚地区最豪华的住宅了。
庄园的选址也很好,地势险要不说,附近也有干净的水源,距离圣弗朗西斯科也比较近。
梁耀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布兰南的装修风格,真是太TMD的没品味了。
“阿斯特家族的嗅觉真是比狗还敏锐啊。”
透过窗户,梁耀能够在这里看到阿斯特家族船队停泊在港口的两艘蒸汽快船。
阿斯特家族是美国政治色彩浓郁的老牌富豪家族。
家族最成功的一次联姻就是和罗斯福家族的联姻,这个罗斯福家族就是后来出过两任美国总统的罗斯福家族。
家族的创始人约翰·雅各布·阿斯特于1784年便从伦敦移民到美国,但他不是伦敦人,而是一个德裔。
阿斯特家族以做皮货生意起家,这个家族和中国颇有渊源。
美国独立之初,英国在经济上打压美国,华盛顿总统为了打破英国的经济封锁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方,亲自指派“中国皇后”号前往广州和中国进行贸易,以打破英国的贸易封锁。
阿斯特也随船首次到达了中国广州,并结识了十三行的商人和当地官员。更是和十三行的行商伍秉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和长期合作伙伴关系。
大名鼎鼎的怡和行此时就是伍秉鉴旗下的产业。
毫无疑问,和中国的贸易对于此时的美国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此后越来越多的美国商人将目光投向了中国市场。
1784年到1833年这五十年间,美国商船到访中国至少1352次,很多早期美国商人在对华贸易中赚的盆满钵满。
潜心毛皮生意的阿斯特从中嗅到了商机,于1801年首次抵达中国,向十三行出售上等的海狸皮,第一次航行就获利5万美元,要知道,这可是1801年的5万美元。
只是很快,聪明阿斯特又发现了更暴利的商机——鸦片。
他不再满足于用海狸皮换取中国人的丝绸、茶叶、瓷器,改用鸦片换取中国人手中的丝绸、茶叶、瓷器,垄断了美国与中国整整十七年的鸦片贸易。
他从土耳其花2.5美元一磅的价格购买鸦片,随后到广州以10美元甚至更高的价格将鸦片售出。
阿斯特第一次做鸦片生意就在土耳其购置了整整十吨鸦片,令同行们都为之侧目。
除了阿斯特外波士顿的卡伯特家族、库兴家族、韦尔德家族、德拉诺家族和福布斯家族都是靠鸦片贸易发家。
美国就此成为了仅次于英国的对华第二大鸦片输入国。
“我们是否尽地主之谊招待他们?”斯特劳斯向梁耀请示道。
阿斯特家族的鼎鼎大名他早有耳闻,对于这样实力深厚,政商两道通吃,足以影响国会决策的世家大族,他心存畏惧。
“我们是主人,他们是客人,按照礼节,我们确实应该接待他们。但客人到了主人家招呼都不打一声,也太没有礼貌了。既然他们无礼,我们也不必回礼。
对了,他们的泊费交了吗?”
梁耀从布兰南手里获取了圣弗朗西斯科港口的所有权,往来的船只他都有资格收取泊船费用。
这笔费用正好用来修缮扩建港口、维持港口的运行。
“我正要和您说此事,他们以港口为美利坚合众国所有为由,拒绝为此支付任何费用,并且还辱骂并出手打伤了前去收取泊费中国雇员。”
“港口为美利坚合众国所有?合众国为修筑港口掏过一分钱了吗?难道他们在东部地区的港口就不用交泊费了?!”梁耀冷哼一声,“叫驳船将他们的船拖走,通知全城的商铺,不许卖东西给他们,谁敢卖我就敢让他在加利福尼亚消失!”
“这样做势必会激化我们和阿斯特家族的矛盾,阿斯特家族在国会很有影响力。”斯特劳斯提醒梁耀道。
“斯特劳斯,你有点多嘴了。”梁耀有些不悦。
“是,我这就去办。”
斯特劳斯不再多言。
一个探矿队就如此张狂,要不敲打敲打,后续船队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
对黄金的野心只会越来越大,势必会将手伸到他的饭碗里。
想要保住他现有的地位和财产,对待这些不友好的世家大族态度必须强硬。
如果态度不强硬,他们必然会认为你是软弱可欺的软柿子,骑在你头上拉屎,将你的产业鲸吞。
这些老牌的垄断家族,都是一个个看别人挣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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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克拉门托,波士顿公司的营地。
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韦伯队长收拾好了他的行李。
在罗宾逊医生的悉心照料下,韦伯队长成功地战胜了霍乱。
身体恢复健康之后,韦伯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这个组织的领袖。
虽然他表面上还是队长,但波士顿公司内的所有人都对罗宾逊医生敬爱有加。
他这个队长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罗宾逊医生才是这个团队真正的领袖。
是时候离开了。
想到这几个月来在萨克拉门托的经历,想到自己在波士顿的妻子和儿女,韦伯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至少他在这个地方活了下来。
“我恭喜大家成功淘到了黄金,祝你们每个人能够淘到更多的黄金,腰缠万贯!早日衣锦还乡!”
韦伯队长骑上马,准备到圣弗朗西斯科寻找前往波士顿的船只。
“韦伯队长,您留下吧,我们的团队需要您。”
罗宾逊为韦伯准备了一些药物。
罗宾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团队领袖,他的挽留出自真心实意,并非虚伪做作。
“不,他们更需要你,罗宾逊医生,你是一个很好的医生,谢谢你救了我,我相信你也能成为一位杰出的领袖。”
韦伯笑着拍了拍罗宾逊的肩膀,随即对波士顿公司的成员们说道。
“我会在东部等着你们发大财的消息!你们都是未来的大富翁!再见了伙计们,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
波士顿公司的新老员工们和这位老队长告别。
他们从波士顿出发,怀揣共同的梦想,历经艰难险阻,耗时十个月到达这里,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了。
目送韦伯队长离开后,罗宾逊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被团团围住。
他的面色十分凝重。
三十几个来自附近的营地的病人东倒西歪地站在他的住处,脸上写满了痛苦。
“罗宾逊医生,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罗宾逊医生,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我们的营地,昨天就死了整整五个人!半个营地的人都病倒了!”
“这个地方一定是受到了魔鬼的诅咒!只有您能帮助我们战胜魔鬼!”
第四十四章:霍乱来袭
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屎味,出于谨慎,罗宾逊没敢直接用手接触他们。
只是远远地观察他们。
这些病人身体消瘦,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脱水症状。
罗宾逊呆滞的目光落在一对母女身上,她们的脱水症状是这些人中最严重的。
“医生,请您一定要救救她!”
母亲瘫坐在地上,罗宾逊医生之医生高明早已传遍了整个萨克拉门托的金矿区。
传闻整个加利福尼亚只有两个人能治霍乱,一个是加利福尼亚的新王梁耀,一个便是医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罗宾逊医生。
梁耀现在在圣弗朗西斯科,而在萨克拉门托,只有罗宾逊医生能救治他们。
这对母女将罗宾逊记忆深处那段不堪的记忆无情地拽了出来。
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19世纪40年代,霍乱几乎在一夜之间横扫美国东部,无数人死于这种恐怖的流行病。
罗宾逊医生本来有个美满的家庭,而霍乱毁掉了他的一切。
他的妻子和儿女相继在这场流行病中死去,而他作为一个医生,竟对霍乱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在自己面前死去。
他来到加利福尼亚的本意不是为了淘金,而是为了逃避,逃避霍乱,逃避那场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
他希望在这个新的地方,能够和过去的自己告别,开始新的生活。
没想到才不到两年的时间,这种疾病也侵袭到了加利福尼亚。
难道这是上帝对人类贪婪的惩罚?就像中世纪的黑死病那样?
“对不起,我需要冷静一下。”
罗宾逊转身躲进自己的住所,任凭身后无数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把他当作上帝派来的救星。
波士顿公司的员工将病人们挡在外面,不让他们骚扰罗宾逊。
罗宾逊现在不仅是他们的医生,更是他们波士顿公司的领袖。
罗宾逊躲进自己的卧室抱头痛哭,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等到冷静下来后,罗宾逊开始翻开自己的医疗日志。
此前萨克拉门托地区和圣弗朗西斯科都有霍乱爆发,但那都是零星的病例,他也亲手治好了几例,韦伯队长就是其中的一例。
霍乱在加利福尼亚唯一一次比较集中的爆发是咱圣诞节时期的圣弗朗西斯科,但也没持续多久
这要归功于布兰南,布兰南虽为一介莽夫,但他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结束了1849年圣诞时的那场霍乱。
相较于东部地区,这里的霍乱似乎来的毫无规律。
东部地区的霍乱高发期是六月到九月,而加利福尼亚在圣诞节前后已经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霍乱,这才时隔半年,霍乱便又卷土从来。
这让罗宾逊无所适从,越来越没有头绪。
罗宾逊仔细分析了他所救治过的病例,有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日耳曼人,唯独没有中国人。
和矿区那些将霍乱成之为中国霍乱的蠢货不同,作为医生的罗宾逊十分清醒,流行病的传染是不分人种的。
当初为了救治他的妻子,他曾向几个英国医生求助过。
英国爆发霍乱的时间比美国更早,罗宾逊当时认为,英国医生一定有办法治好这种病。
只是英国医生对此也束手无策,但罗宾逊还是从英国医生那里获悉,霍乱对英国人、美国人、非洲人、印度人和中国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这些地方都出现过霍乱的病例。
中国人几乎都是生活在梁耀的管理之下,或许梁耀对这种传染病比他更了解。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染上霍乱的都是白人,而梁耀管理下的中国人至今没有出现过一个霍乱病例。
罗宾逊匆忙赶到萨克拉门托的河岸码头上,买了一张前往圣弗朗西斯科的船票。
霍乱不仅仅爆发在萨克拉门托的金矿区,由于圣弗朗西斯科旧城区糟糕的条件,那里同样霍乱横行。
坊间也不断流传出对中国移民不利的言论,声称这种流行病是中国人故意带到加利福尼亚来的,故意激化中国移民和其它地区移民的矛盾。
显然,这些流言是在针对他梁耀。
“只有一个地方出现这种阴谋的言论或许是偶然,但在萨克拉门托的金矿区和圣弗朗西斯科同时出现这种言论,我想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作祟。”
梁耀查看着忠义会的眼线从萨克拉门托和圣弗朗西斯科收集来的情报,中国霍乱这四个字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刺眼。
“查,一定要彻查,尤其是萨克拉门托那几个不老实的淘金公司,给我盯紧点。
无论是忠义会还是军团,一旦发现有人以此为由起事,不必手软,可以直接开枪射杀之。”
几个忠义会的高层和军团的队长领命而去。
布兰南还在的时候,梁耀和这些白人淘金公司尚能戮力同心,一起反抗布兰南在加利福尼亚暴虐的统治。
现在共同的敌人没了,少部分白人和他的关系发生裂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在本质上,他和这些淘金公司也是互相竞争的关系。
面对这些挑衅,他必须予以强硬的回击。
萨克拉门托地区的所有土地都是他的,那些淘金公司都和他签订了土地租赁合同,按照合同上的规定,他有权在任何时候收回土地,这是他的杀手锏。
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置那些反对他的淘金公司于死地。
就算不收回土地,他也能够在食物补给和淘金用品上卡死他们的脖子。
梁耀和布兰南并无本质上的不同,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对加利福尼亚的控制程度远比布兰南要深,深入到了加利福尼亚人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道路是他翻修的,航线是他开辟的,衣服和食品是他提供的,就连拉屎的公厕,也是他花钱盖的。
可以说现在的加利福尼亚,已经到了没有梁耀,加利福尼亚人就无法正常生活的程度。
阿斯特家族的勘矿队,不听话的白人淘金公司,霍乱,麻烦事真是一件比一件多啊。
“梁耀,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能让中国人远离霍乱,你对这种流行病一定很了解。”
一向注重形象的罗宾逊此时头发凌乱,衣裤上满是尘土污泥,他站在梁耀面前,希望梁耀能够提供帮助。
“是加利福尼亚人,我们都是加利福尼亚人。”梁耀起身对罗宾逊说道,“罗宾逊医生,您还没吃过晚饭吧,洗个手,和我一起共进晚餐。”
“我回忆了一下早年我在波士顿和霍乱抗争的经历,霍乱的高发期是6月到9月,而在加利福尼亚,霍乱的爆发毫无规律可言,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净手毕,在餐厅落座之后,罗宾逊用银制餐刀切下一块肉塞进嘴里,从中午到晚上他都没有进食,他确实饿了。
肉的血腥味比较重,不是家养的牲畜,而是新鲜的驼鹿肉,梁耀总能从印第安人那里得到他们白人得不到的东西。
“是气候,美国东部地区6月到9月炎热潮湿,更有利于霍乱的传播,而加利福尼亚的气候和法国南部以及意大利地区更接近,夏季虽然炎热,但干燥,冬季气温较低,但多雨潮湿。
所以霍乱在加利福尼亚才显得没有规律,你要是想治好加利福尼亚地区的霍乱,不能从这个方面入手。”
“我没有这个能力。”罗宾逊摇了摇头,“整个加利福尼亚地区能治好霍乱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虽然你说你不是医生,没学过医,但你是我见过对霍乱最了解的人,你的家乡也爆发过霍乱,并且你们战胜过霍乱?”
罗宾逊不得不承认,对于霍乱,梁耀的了解程度甚至比他的同行要深的多。
“当然,你们不是管霍乱叫中国霍乱吗?中国移民对中国霍乱更了解也是清理之中的事情。”
梁耀倒不是在说气话,霍乱源于印度那条神奇的圣河,恒河三角洲地区。
这种流行潜伏期短,早年由于交通技术水平有限,一直都只在印度地区蹦跶。
直到英国人到来,霍乱才得以跟随英国人的船队散播到世界各地。
美国的霍乱,就是源于欧陆。
如果说非要在霍乱前面加上第一个地名,那也将其称之为“印度霍乱”,正如西班牙流感其实是美国流感一样。
在对印度的征服战争中,死于霍乱的英军人数高达三千人,远高于战场上直接阵亡的英军人数。
早年广州地区也爆发过霍乱,其源头就是英国东印度公司船队的水手。
第四十五章:天真的罗宾逊
“我很抱歉,关于诸如此类的荒唐谣言,你可以登报澄清,我也会站出来澄清,在加利福尼亚医生的圈子里,我的话还是比较权威的。”
罗宾逊对此感到抱歉,同时也说出了他天真的想法。
“加利福尼亚没有政府,我们必须自救,我们是否可以仿照东部地区,对来加利福尼亚的外人人员逐个进行蒸汽消毒、检疫观察?
霍乱通过瘴气传播,这是医学界所公认的,进行蒸汽消毒,检疫观察,或许能有些效果。”
“罗宾逊医生,你是真的天真。”梁耀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加利福尼亚现在可是连一台蒸汽机都造不出来,拿什么蒸汽消毒?据我所知,纽约、波士顿乃至英国都进行过此类的举措,结果又如何呢?
而且现在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很多人都染上了霍乱,隔绝外来的淘金人员,又有什么用呢?”
美国东部确实曾实行过比较严格的检疫措施,但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反而因为检疫措施限制了各州的贸易往来引发了民众的不满情绪。
美国这几年本来就处于周期性经济危机的大萧条中,民众生活质量下滑严重,政府毫无成效的检疫措施惹得民怨沸腾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罗宾逊医生,瘴气论是站不住脚的,首先,你的思路就错了。”
面对一个外行对医学权威的质疑,罗宾逊当然不能接受,他当即站了起来和梁耀进行辩论,试图维护瘴气论的权威性。
梁耀懒得的和罗宾逊辩论,直接带罗宾逊到自己的新书房,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地区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他所统计到的霍乱主要爆发的街区和矿区。
他并不打算直接告诉罗宾逊,霍乱的传播并非是通过空气而是通过水源。
事实胜于雄辩,让罗宾逊自己从这张地图上寻找答案,远比他亲口告诉罗宾逊更有说服力。
再者,他不仅要说服罗宾逊,更要打破瘴气论的权威,让加利福尼亚的其他医生也认可霍乱是水源传播的。
只有这样,防治霍乱工作才能进行下去。
这种办法是1854年伦敦霍乱中约翰·诺斯所采用的空间统计学方法,伦敦当局采纳了他的建议,关闭了霍乱区的水泵,伦敦的霍乱很快便销声匿迹。
虽然约翰·诺斯没找到霍乱的病原体,但他找到了传染源,这对于防治霍乱而言,找到传染源就已经足够了。
而霍乱的病原体霍乱弧菌要等到1883年才被发现。
“水源,是水源!这是一项伟大的医学发现!”
凝视地图许久,罗宾逊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兴奋地抓着梁耀的肩膀。
“梁耀,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我现在才明白之前的做法是多么的愚蠢,我应该把重点放在寻找传染源身上,而不是放在治疗病患身上!这个发现能拯救成千上万的人!
你说的对,瘴气论的合理性确实有待商榷!”
罗宾逊虽然维护医学权威,但他并非泯顽不灵,执迷不悟之辈。他愿意接受事实真相,并向梁耀道歉。
“对不起梁耀,是我错了,权威不一定是对的,外行没有固有成规的束缚,反而比我们这些内行看的更清楚。”
“的确是水源,斯文船长和他的那些水手卫生习惯也很不好,接触的人员很繁杂,但他们一直把酒当水喝,所以现在也染上霍乱。要是按照瘴气论的说法,他们早就死了。”
梁耀接受了罗宾逊的歉意,又给出了一个例证。
“我可以写信将此项发现告知东部的有关当局吗?东部的霍乱也很严重。”
罗宾逊希望能将这个重大的发现告知东部当局,这样东部当局就能够有效地防治东部地区的霍乱。
只是霍乱的传染源是梁耀发现的,并不是他发现的,于是他以请求的口吻对梁耀说道,希望得到梁耀的许可。
“随你,我只关心当下加利福尼亚的霍乱情况。”
“当然,当然。”罗宾逊兴奋地像个小孩子一样,“知道霍乱的源头,我们就可以掐断源头,但这还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只有你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这一点我可以做到。”
梁耀点头答应了下来,就算罗宾逊不说他也会做,霍乱在加利福尼亚流行开来对他也没好处。
他也需要一个健康稳定发展的加利福尼亚。
要是能够成功防治霍乱,他在加利福尼亚的声望亦将水涨船高。
加利福尼亚有限的医疗资源,也可以趁此机会收入囊中。
“不过,除了隔绝传染源之外,我们还需要救治已经染上霍乱的病人,不能放弃他们。
萨克拉门托具体有多少病患我没有准确的数据,但圣弗朗西斯科现在至少有700名已经染上霍乱的病患,我已经将他们集中了起,但我没有足够的医生。”
梁耀指了指地图上的圣弗朗西斯科。
“我在这里腾出了几座建筑物,原本都是生意很好的商铺,但加利福尼亚人民的健康远比赚钱重要,我打算在这里成立一家医院。
我的建议是,以你我的名义召开公民委员会大会,号召各个淘金公司的医生加入医院救治霍乱患者。
患者需要集中起来,医生也必须集中起来,这样才更有效率,当然,我指的是各个淘金公司真正的医生,而不是浑水摸鱼之辈。
罗宾逊医生,你说过,你在加利福尼亚医生的圈子里很有影响力。”
单纯的罗宾逊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不过具体执行起来,恐怕难度会很大。
“这些医生都是各个淘金公司的雇员,想要雇佣他们需要为他们支付巨额的违约金,而且他们和我不一样,所要的工资可不低。”罗宾逊面露难色,“而且还需要说服各个淘金公司的领袖,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医生们违约金和工资问题,我来解决,他们可以成为我的雇员,我支付他们薪水,他们负责协助你救治患者。”梁耀看向罗宾逊,“至于能不能说服他们,就看你的能力了,罗宾逊医生。”
在梁耀面前,罗宾逊有种羞愧难当的感觉,梁耀已经替他找到了霍乱的传染源,又出钱出地,为了防治霍乱可谓是尽心尽力,不计较个人得失。
他没有理由再推诿不决,罗宾逊咬牙答应了下来:“由我来说服那些医生和淘金公司组织的领袖。”
第四十六章:铸币厂
“罗宾逊医生可真是个善良的大好人呐。”
送走罗宾逊后,跟随在梁耀身边的斯特劳斯望着罗宾逊远去的高大背影感慨道。
他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困惑。
“罗宾逊医生不收黄金,吃力不讨好地为那些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奔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你我逐利,罗宾逊医生自有他的人生追求。”
梁耀想起了当初罗宾逊不顾韦伯队长的反对,尽心尽力救治邓文尧的情形。
因为黄金,加利福尼亚兄弟反目,朋友成仇的例子的屡见不鲜。而罗宾逊还是当初那个罗宾逊,从来没有变过。
梁耀正要转身回宅,琼斯一路小跑着来见梁耀。
“老板,这是铸币厂铸造的样币,不知您是否满意?”
琼斯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松木盒子双手捧着呈递给梁耀。
松木盒子内整齐地排放着一列精致的大额铸币,其面值和现阶段通行的金币美元面值保持一致,分别是20美元、10美元、5美元、3美元以及1美元。
当然,梁耀也有他的小心思,除了铸币上必要铸造年份和美利坚合众国字样之外,铸币背面的底部还有着一行中英双语的中华银行字样。
他这是在为他的银行提前铺路,也是为了加利福尼亚的经济发展。
美国独立之前,英国殖民当局禁止北美殖民地铸造货币,导致北美铸币缺乏并遗毒至今。
独立之初美国市场上流通数量最多的金属货币甚至不是美元,而是西班牙银元。就算是在1850年,仍旧有不少西班牙银元在美国市场上流通。
早期的美国铸币缺乏到什么程度呢?
直到杰克逊总统时期(1829~1837)美国和大清进行贸易还要提前将贵金属印制成货币再出发。
不过这些外贸用的金属货币是美国所有金属货币中成色是最好的。
加利福尼亚有丰富的贵金属,但鲜有人会考虑将黄金铸造成货币,更多的是直接使用黄金进行交易,其价值则是双方通过黄金的成色和重量商定。
这让梁耀有点梦回大清的感觉。
这样的交易方式既不方便又低效,无疑对加利福尼亚的发展是个阻碍。
梁耀来到铸币厂,大门上的UnitedStatesMint(美国铸币厂)引入眼帘,由于荒废太久,周围的灌木杂草足足长到了梁耀腰部那么高。
为了保障铸币厂的安全,梁耀特地从他的军团中划拨了三个小队(30人)在这个小小的厂房周围轮班值守。
这个美国铸币厂并不属于美国联邦政府,而是两三年前,美墨两国尚在交战之时,当时的加利福尼亚司令官梅森上校和当地的一些早期美国移民建造的,萨特也参与了其中。
只是后来这个铸币厂几经辗转,到了布兰南手上,布兰南也曾在铸币厂铸造了一些金币,但这些金币并未流入市场。
梁耀在听涛园找到过一些零星的金币,成色非常新,几乎没有用过,想必就是铸造自这里。
铸币厂非常简陋,只有几台老旧的冲压机和扎制机,原先铸币厂的工人早就跑光了,厂内的十几个工人还是他花金子重新招募来的。
琼斯喊来了铸币厂的厂长,他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他非常清楚一家银行能够铸造钱币意味着什么。
他对这位年轻的老板越来越佩服。
不要看这家造币厂现在简陋,没多少工人,以加利福尼亚庞大的产金量以及黄金的纯度之高。
这家铸币厂出品的金属货币,不出三五年,就能够风靡美国,成为全美甚至全世界最有价值的钱币。
届时印制在金币后面的中华银行这个名字,也将在美国人口中口口相传。
这是他们中华银行最好的广告,所有美国人都无法逃避的广告。
铸币厂的厂长瑞格里是第一次见到梁耀,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加利福尼亚的新王,瑞格里显得有些紧张。
“瑞格里,我们每天能铸造多少枚金币?”梁耀询问道。
“只能铸造五六百枚,很多机器已经损坏,而且我们没有蒸汽机,人工铸币的效率很低。”瑞格里向梁耀说了实情。
每天铸造五六百枚钱币,根本无法满足梁耀的需求。
就算全部都铸造20美元面值的金币,每天所铸的金币价值也不过12000美元。
看着瑞格里一脸为难的表情,梁耀知道他还有其它的困难要说。
“还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除了这些之外,我们还需要铜锡铁,库存的这些原料只够我们再用上一周,如果您想铸造美分的话,我们还需要白银,大量的白银。”
梁耀点了点头,瑞格里的要求合情合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给他原料,他也没法子给梁耀铸造出钱币来。
少量的铜铁锡倒是不难搞,倒是银不好搞。
眼下他那些小工厂生产的商品供应本地都紧张,更不用说和墨西哥进行贸易,通过贸易换取墨西哥的白银了。
当然,他还可以选择更简单粗暴的方法,那就是直接用黄金和墨西哥换取等价值的白银。
“这些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们只管专心铸币。要是有蒸汽机,铸币效率能提高多少?”梁耀问瑞格里道。
“至少五倍以上,要是您能多添置一些机器和人手,每天铸造几千枚钱币也不是什么难事。”瑞格里说道,“其它的铸币厂是等黄金开工,只有加利福尼亚的铸币厂黄金需要再铸币厂外排队等着被铸造成钱币。”
视察完铸币厂,梁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只见蔡铭生拉着一车稻米来到了听涛园。
已经有不少华人在梁耀的鼓励下在圣弗朗西斯科以及萨克拉门托附近开垦农田,种植稻米,但今年插下去的秧还没到成熟收割的时节。
只有蔡铭生那几个早期的中国移民手里头有几英亩的水稻田,想换口味,吃到新鲜的稻米只能向他们买。
蔡来喜的死对蔡铭生的打击非常大,蔡铭生的性情也为之大变。
蔡铭生现在已经向梁耀辞去了招待所的工作,成为了圣弗朗西斯科的副警长。
在美国西部,副警长任免十分随意,只需要警长点头就行,最多再过一道治安官的手续。
而弗莱格和格里芬这两个人,打通他们的关节并不难,无非是多送一些金子罢了。
警长和副警长的关系,和上校同那些中校、少校的关系并无本质区别,说到底就是警长的助手。
不要说现在,就算是到了19世纪末,美国西部对副警长的任免也是相当随心所欲。
一个被通缉的匪徒被通缉的州州跑到另一个州,并在当地小镇上堂而皇之地成为副警长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第四十七章:华人副警长
“布兰南的那些余党,你打算怎么处置?”
提到布兰南的那些余党,蔡铭生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杀意。
“杀害来喜的凶手,不是已经被您亲手解决了吗?”
望着恨意未消的蔡铭生,梁耀颇为诧异。
“杀一个不解气!布兰南的那些余党都该死,处死他们的那天,我想当刽子手!”
蔡铭生以前是那种看到媳妇杀鸡都会躲得远远的人,现在居然主动请求当刽子手。
“确实该死,不过要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足足三十六个人,杀这么多人不是小事。
公民委员会经过商议后决定,等加利福尼亚建州之后对他们进行最终的判决,加利福尼亚最迟今年年底就会建州。”
梁耀不想因为这件事给人留下把柄。
历史上布兰南被捕的罪名就是藐视联邦法律蓄意针对詹金斯的谋杀,而不是和淘金公司之间枪战造成的人员伤亡。
他不想步布兰南的后尘,虽然他现在是加利福尼亚最有权势和财富的人,但他要学会克制。
杀人并不难,难的是杀了人之后怎么收场。
矿工间的冲突导致人员伤亡和私设法庭将人处死,虽然都是杀人,但二者的性质截然不同。至少国会里面的那些老爷们是这么认为的。
东部那些财阀世家正眼红他在加利福尼亚的财产,巴不得给他罗织一些罪名送进监狱。好瓜分他在加利福尼亚的土地和黄金。
“他们都会死吗?”
蔡铭生追问道。
“会,他们死不死由咱们说的算,加利福尼亚的法,也是咱们来定的。”
梁耀给了蔡铭生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不打算用联邦的法律来对布兰南的余党进行判决,而是打算建州之后,用加利福尼亚的州法来判决布兰南的余党。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蔡铭生终于放心了。
“既然加利福尼亚现在已经有了华人副警长,我想再来几个华人警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现在加利福尼亚少说也有两三千华人,警察队伍里也需要有华人来保障我们的安全。
你是华人,虽然是副警长,但那些鬼佬骑警未必会服你,有几个华人骑警你办事也方便。”
梁耀想在加利福尼亚的警察队伍安插华人。
“我也有此意,不过我们是骑警,要会骑马,广东和福建会骑马的人可不多。”
蔡铭生也觉得这个想法很好,还是要警察队伍里有自己人心里才踏实。
这个时代的骑警可不是后世所谓的骑警,后世所谓的骑警大多是一个带着浓郁历史色彩的称号。
当然,以摩托车作为代步工具的骑警,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内燃机都没有的时代可没有汽车和摩托车作为代步工具,骑警是真的要会骑马,是名副其实的骑警。
“那就现学现用,人你来挑,最好要懂英文,至于马,回头我拿些布匹米面跟印第安人换。”
蔡铭生对梁耀的提议深表赞同,同时他也没忘记今天的来意。
“弗莱格让我提醒你,萨克拉门托金矿区的几个淘金公司近期可能会有些对你不利的动作,望你能够有所准备。”
“跳梁小丑罢了,他们比之布兰南如何?再者,那些鬼佬的淘金公司也不是铁板一块。”
那些跳梁小丑对梁耀的威胁不大,这些淘金公司也有他安插的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梁耀的掌握之中。
多数带脑子的淘金公司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不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在金矿区举事。
真要闹事,他也可以利用手中掌握的资源分化那些闹事的淘金公司,揪出几个典型杀鸡儆猴。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将霍乱控制住了再说。
虽然华人没有人染上霍乱,香山黄金矿业公司的淘金工作也没有受到影响,但那些白人淘金公司却受到了霍乱的影响。
已经有淘金公司希望他能够宽限他们缴纳矿区租金的日期,因为他们的很多矿工染上了霍乱,无法正常工作。
矿区的租金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霍乱不绝,他的这笔收入只会越来越少。
“也是,你乃人中龙凤,是要做大事的人,是我多虑了。”蔡铭生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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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在纽约,也没有人敢对阿斯特家族的人如此放肆无礼!”
圣弗朗西斯科海湾的码头上,阿达尔·阿斯特站在货箱上,他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商业街。
由于拒绝缴纳泊费,他的两艘蒸汽船已经被强制拖出了港口的泊区。
尽管阿斯特搬出了阿斯特家族的鼎鼎大名,但那些凶神恶煞,穿着奇怪制服的港口护卫一点也不买他的账。
阿达尔虽然也姓阿斯特,经常把阿斯特家族挂在嘴边,但他并不是阿斯特家族的核心成员。
事实上他六年前才离开英国的利物浦到纽约投奔阿斯特家族,希望阿斯特家族能够念及远亲之情谊收容他,在阿斯特家族里谋一份差事。
只是阿达尔并无出众的能力,在为阿斯特家族服务的六年里也没有任何出彩的表现,没有受到阿斯特家族的重用也在情理之中。
加利福尼亚发现黄金的消息传到东部时,阿斯特家族的掌舵人约翰·雅各布·阿斯特,也就是未阿斯特家族打下江山老阿斯特已经病故。
他的儿子威廉·巴克豪斯·阿斯特,也就是小阿斯特接过了阿斯特家族的权杖。
老阿斯特虽以皮毛起家,但在他死的时候,阿斯特家族不仅是能够和范德比尔特并驾齐驱的全国首富,更是纽约最大的地主。
老阿斯特对土地有着病态的执念。
老阿斯特在快死的时候除了立下祖训,不许后代变卖阿斯特家族的任何一寸土地外,还交代小阿斯特一定要继承他的遗志,将曼哈顿岛的每一寸土地都买下来。
阿达尔也是瞅准了这个机会,主动请缨,表示愿意代表阿斯特家族来加利福尼亚寻找黄金。
“他们的泊船费并不贵,这笔钱我们也出的起,阿达尔先生,我想我们应该支付泊费,将我们的船开回泊区。
我们的很多设备工具都还在船上。没有设备工具,我们无法开展工作。”
探矿队的队长伯杰怀疑这位阿斯特家族的远亲是不是也染上了阿斯特家族吝啬的优良家风,就连一丁点泊费都不肯出。
“还有补给!我们需要补充淡水和食物!那些商贩不愿意将商品卖给我们,我想这是我们没有交泊费的原因。”伯杰补充说道,他们携带的食物和补给即将用尽,需要重新补充。
“淡水和食物?!拜托!我们已经上岸了,陆地上到处是淡水!至于食物,我想西部漫山遍野都是飞禽走兽,它们极为美味,是不可多得的佳肴,我们不会缺食物的!”
“WTF!阿达尔先生,您疯了吗?我们是来探矿的,不是来打猎的!”
第四十八章:医生亦可为英雄
罗宾逊的执着和真诚打动了二十八名同行。
在罗宾逊不辞辛苦地奔走之下,这些医生表示他们愿意与罗宾逊一起,共同携手战胜霍乱。
不是每一个淘金公司和组织都有自己的医生,事实上,在罗宾逊看来,整个加利福尼亚有资格被称之为医生的人,算上梁耀那里的三个华人医生,也不会超过40人。
很多淘金公司和组织所谓的医生,不过是为了逃避入股金假冒的,根本没有接受过系统正规的医学教育,更没有行医经验。
这样的人称不上是医生,而是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
圣弗朗西斯科附近的黄金已经开采殆尽,留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淘金公司已经所剩无几。
大部分的淘金公司和组织都在萨克拉门托附近的矿区采金,那些淘金团队的医生大多也在萨克拉门托。
在感化了那些医生之后,罗宾逊又说服了那些淘金公司的领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这些医生组织了起来。
萨克拉门托的河岸码头上,梁耀的一艘小火轮和几艘纵帆船已经在那里等候。
小火轮萨克拉门托号是为医生们准备的,而纵帆船是为霍乱患者们准备的,他们将被集中安排在圣弗朗西斯科刚刚成立的医院进行治疗。
梁耀为这些脱离团队的医生支付了违约金,并和这些医生签订了一份薪酬不菲,条件优厚的雇佣合同。
除此之外,他还向那些愿意放走本团队医生的淘金团队领袖承诺,以后他们团队的雇员到医院看病,他们将享受极大的优惠。
大多数淘金公司和组织的领袖们对此并无异议,和医生解除合同也能省下一笔不小的费用,剩下的人就能多分到一些淘采到的黄金。
在梁耀的宣传造势之下,萨克拉门托的居民打着横幅,挥动着手中的小红旗为这些英雄壮行。
专门为医生们腾出来的小火轮,萨克拉门托号上也挂满了振奋人心的标语,引来两岸群众的围观。
此前,这些医生还从未享受过如此礼遇,头一回受到这种待遇,亦是感慨万千。
萨克拉门托号是环球航运公司旗下最先进,也是最豪华的客轮。
在往返于萨克拉门托和圣弗朗西斯科航线上的几艘客船中,萨克拉门托号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乘坐萨克拉门托不需要花费任何一美分购买船票,但需要在船上就餐。
而其它客船,则是需要购买船票才能登船。
萨克拉门托号上的珍馐美酒价格十分昂贵,但贵有贵的道理,除了食材和酒水质量上乘之外。船上有来自美国、中国、法国、西班牙、意大利甚至英国的厨师,能为乘客们提供不同风味的菜肴,以满足顾客的不同口味。
加之萨克拉门托号的装潢奢华而不失典雅,乘客们也愿意为此买单。
毕竟能乘坐萨克拉门托号的人,口袋里多少都有一点小钱,他们需要更好的享受、更贴心的服务来彰显自己与普通淘金客的不同。获得成功人士的成就感来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不过,今天萨克拉门托号上为这些医生们提供的一切服务都是免费的。
医生们在淘金公司的地位并不低,平日里的待遇自然不差。但他们在矿区享用的食物也仅仅只是比普通淘金者更好一点罢了,远远无法和萨克拉门托号上提供的美味相提并论。
“这是我离开费城之后吃到过的最好食物。”
一个叫做莫里斯的医生用餐巾擦了擦嘴巴,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小金粒给旁边的服务生。
“这颗是给你的小费,这颗是给厨师的小费,他的厨艺非常好,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的。”
其余的医生们也认同莫里斯的观点,萨克拉门托号上的食物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美味。
其实这也不是船上的厨师厨艺有多好,而是他们吃久了粗糙的食物,突然享用到用新鲜食材精烹细饪出来的美食,只要厨师厨艺过关,做出来的食物不是黑暗料理,当然会觉得是美味。
“我还从未受到过如此礼遇,这是我成为医生以来,最骄傲自豪的一天。”一个医生说道。
“民众的这种热情,我见到过一次。那是在两年前,全镇的民众都走出家门欢迎远征墨西哥的英雄凯旋归来之时。”
“将军和士兵可为国家和人民之英雄,医生也能成为国家和人民的英雄。”
见这些医生吃的差不多了,梁耀从座位上站起来发言。
“先生们,我们现在正在奔赴属于我们的战场,将面对一场残酷的战役,我们的敌人就是霍乱,一个看不见的强大敌人,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也是一场残酷的战争,这些年来我见过太多的病人和医生死在霍乱之下。”
莫里斯带着沉重的心情说道,似乎是在悼念那些死于霍乱的逝者。
其余的医生也为之色变,他们的眼眸中充满着对霍乱的恐惧。
当世之人对霍乱的恐惧不亚于中世纪的人对黑死病的恐惧。
因为至今还没有人找到能够治疗霍乱的方法,某些霍乱严重的地方其致死率甚至超过百分之五十。
这些医生谈霍乱色变,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是人类出于对死亡本能的恐惧。
医生们虽然恐惧,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梁耀对霍乱的了解也十分粗浅,毕竟他后世的祖国卫生条件较之建国之初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霍乱在他的记忆中,距离他也很遥远。
只有在偶尔看到卫生条件糟糕的落后地区,比如隔壁开挂民族爆发霍乱的相关新闻时,他才会想起原来这种传染病曾经席卷过全世界,困扰过人类。
“那是我们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一直相信过去错误的权威谬论,我想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打破常规,霍乱并非不可战胜。我的家乡就曾战胜过霍乱。”
梁耀给这些医生们打气,想要战胜霍乱,首先要克服的就是对霍乱的恐惧。
听到已经有战胜霍乱的先例,医生们不由得提起精神来,侧耳倾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梁耀展开挂在壁板上的地图:“这副地图我想罗宾逊医生也给你们看过,霍乱是通过水源传播的。
对此,我已经登报说明,也明令禁止饮用美洲河的河水以及生水,也禁止下河捕捞河里的水产食用。只要隔绝了传染源,接下来的病患将大大减少,你们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莫里斯脱帽向梁耀致敬:“我在昨天就看到您的人在美洲河附近巡查,驱赶了在美洲河取水、排便的人,并为矿区免费提供干净的饮用水,对此,我深感钦佩。”
医生们之间关于瘴气论和水源论的争论,莫里斯持怀疑态度。
瘴气论和水源论孰是孰非,事实会给出证明,现在最关键的是放下这些毫无意义的争论,齐心协力战胜霍乱。
“对!我所在的公司昨天也收到了五桶由您免费提供的饮用水。”另一个医生说道,“不知到了圣弗朗西斯科后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第四十九章:何以治霍乱
“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救治这些病患,圣弗朗西斯科的医院已经收容了756名霍乱患者,加上萨克拉门托地区的1800多名霍乱患者,总共有两千五百多名霍乱患者需要救治。”梁耀说道。
这还只是已经发现的霍乱患者数量,由于采金矿区比较分散,还有很多霍乱患者没被发现。
32名医生救治两千五百多名霍乱患者,其工作量必然是十分繁重的。
“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就这么点人,恐怕会顾不过来,我指的是没办法顾及所有的霍乱患者。”莫里斯面露难色。
其他医生的反应和莫里斯大同小异。
“霍乱患者虽多,但病患的症状有轻症、重症之分,可依照症状之轻重将他们分区安置,合理安排我们的人手。
至于人手不足的问题,我会登报在民间招募志愿者协助你们,要是志愿者不够,我再出钱给你们雇佣足够的人手。”梁耀提出了他的建议。
“是个好办法,我救治过一些轻症患者,他们痊愈的时间很快。”
罗宾逊医生对此表示赞同。
“同时救助两千五百多民霍乱患者,这在美利坚合众国从来没有过先例。哪怕是最大宾夕法尼亚医院、纽约医院、马萨诸塞总院都没能力同时接收如此之多的霍乱患者。”莫里斯依旧有些顾虑。
“安置两千五百多名霍乱患者并救治他们,不仅是对我们这些医生是个巨大的考验,对您的组织能力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当然这么做还要花很多的钱。”另一个医生紧随其后,说出了他的顾虑。
这个时代美国的医疗体系也不健全,富人们生病往往喜欢找私人诊所的医生,因为私人诊所的医生医术更好。再有钱一点的,则有自己的私人医生。
公立医院也有,主要是面向穷人,由联邦政府、州政府以及更低级别的地方政府负责管理。但公立医院的医疗水平比较有限。这点倒是和后世如出一辙。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由慈善团体设立,为爱发电型的慈善医院,主要依靠慈善捐赠来维持其运营。比如天主教的教会医院,便是属于此类医院。
“没有先例我们就创造先例!先生们,只要我们战胜霍乱,我们将作为一个医学史上的奇迹被载入史册!”面对医生们所提出的这些问题梁耀早有准备。
“所有收治的霍乱患者,食宿问题由我解决,一切治疗费用也由我承担,包括你们的衣食住行,我也已经安排妥当。我会为你们顶住外界的所有压力,你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心尽力地救治这些可怜的霍乱病患,让他们活下来。”
梁耀在华人心目中的声望已经如日中天,但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在华人的圈子里有绝对的影响力。
他也想在加利福尼亚的白人圈子里有崇高的威望,而想要做到这一点,所要控制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衣食住行等生活的方方面面。
更要征服他们的心,让他们对你彻底心服口服。
只要能征服了他们的心,就能征服他们手中的选票,只要控制这些选民手中的选票。以美国各州权力之大,他再怎么不济,也能在加利福尼亚当个土霸王,为自己以及自己的同胞们争取到一个州的控制权,在美利坚有个立足之地。
假使他的影响力只停留在本族族裔之内,他未来发展的上限也不会高到那里去。
这就是为什么他宁可赔钱,也要救治染上霍乱的其它族裔。
“我敬你一杯。”
一直在旁边沉默寡言的罗宾逊倒了一杯雪莉酒,站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们也敬您一杯!加利福尼亚能有梁先生这么慷慨的人,是加利福尼亚民众的福气。”
餐厅内的医生们纷纷端着倒满酒的酒杯起身,郑重地向梁耀敬酒。
放眼整个美利坚,不要说那些地方的乡绅巨富,就算是政府中的那些政客,像梁耀这么有担当和格局的人都寥寥无几。
他们更喜欢向选民夸夸其谈,做出他们无法兑现的承诺来争取选民手中的选票。
“为战胜霍乱!为医学奇迹!为诸位的慷慨之行!干杯!”
见众人士气高涨,豪迈地饮下杯中酒,梁耀高高举起酒杯,随即将杯中酒一干而尽。
用餐完毕,梁耀掏出胸前口袋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距离萨克拉门托抵达圣弗朗西斯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梁耀让罗宾逊将几个医术较好的医生叫到甲板上,他想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生是怎么治疗霍乱。
“你们是医生,你们是专业的,在救治病人这方面我不会对你们的工作横加干涉,但我想了解了解,你们打算怎么救治这些霍乱患者?”
罗宾逊喊来了几个有救治霍乱患者经验的医生,面对梁耀提出的问题,他们给出的答案大同小异。
“用常绿树皮中提取的樟脑,可缓解肌肉的疼痛和抽搐。”
“用辣椒磨成粉末后入药,可刺激身体的循环。”
“如果患者实在忍受不了腹泻和呕吐的痛苦,可以适当加一点鸦片酊,这样他们就可以一天少拉少吐几回。”
......
医生们积极地交流着自己的治疗经验和方法,分享着彼此的治疗心得。
这些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还算靠谱,这让梁耀长舒了一口气。
至少没有出现中世纪应对黑死病那些诸如放血、用小便洗澡、大便糊身体、生吞祖母绿、用皮鞭抽打等等奇葩的治疗方法。
梁耀还有一点点担心自己刚开张的医院会变成殡仪馆,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从中世纪到现在,人类对疾病的认知以及医疗水平是在不断进步的。
“但这些只能缓解霍乱患者的痛苦,至于患者能不能战胜霍乱活下去,还要看他们自身的免疫力是否足够强大。”罗宾逊医生对梁耀解释道,“总的来说,这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霍乱患者脱水严重能否给他们补充水分?”
梁耀想到霍乱容易引起水电解质酸碱平衡失常,后世对霍乱患者的治疗非常重视补液。
而补液则是通过注射生理盐水的方式进行,但这玩意儿也是本世纪末才有的东西。
就算他有生理盐水,以他现在的条件也无法制造出注射用的针头。
“我尝试过让他们多喝水,没有任何成效,酒我也试过。”罗宾逊医生摇了摇头。
“直接饮用水或许无法被身体吸收,但如果用盐和糖对饮用水进行调制呢?这样是否能促进胃肠道对水分的吸收?”
梁耀记得后世非洲和南亚某些医疗条件落后的地区,采用过此类的补水方法。
他现在只能以现有的医疗条件,尽力救治这些霍乱患者。就算是道听途说的土办法,他也愿意试一试。
“我觉得可以一试。”
莫里斯觉得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你真没学过医?”罗宾逊看向梁耀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第五十章:有觉悟的公民
萨克拉门托号抵达圣弗朗西斯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
梁耀给医生们准备了制衣厂刚刚缝制完成的白大褂、手套和口罩。
这个时代的医生没有约定成俗的制服,尤其是这些医生大多是私人诊所的医生出身,一般出诊也是着便装。
白大褂也是在19世纪末那个医疗卫生技术井喷的年代才慢慢成为医疗工作者的标配。
梁耀不清楚为什么后世选择白大褂,而不是其它颜色的大褂。不过这是经过历史检验的东西,直接拿来用也并无不妥之处。
他之所以让这些医生穿上统一的白大褂,是为了让病人更容易在人群中找到医生。
圣弗朗西斯科本来就收容了756民霍乱患者,已经显得有些拥挤。
现在又涌入了1800多名从萨克拉门托带来的患者,让这所简陋的医院显得更加拥挤不堪。
好在有忠义会和军团的人在医院维持秩序,场面还算有序。遇到个别不听话的,不过是上去砸两枪托的事情。
医生们在船上就已经商议好,今天他们所要做的是将这些病患分为轻症、中症、重症患者,分区进行安置,明天开始正式的治疗。
医生们的行李,梁耀也已经让人送到医院附近的旅馆里,为了安置这些医生和来帮忙的志愿者,他专门腾出了一家旅馆为这些医护人员免费提供食宿。
斯文打听到梁耀在医院消息,只身来到医院寻找梁耀。
“圣弗朗西斯科造船厂修复了一艘小型蒸汽轮船,这艘蒸汽轮船我希望能够编入我的船队中。”斯文说明了来意。
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之间的内河航线开通后,梁耀从斯文的船队调拨了两艘状况最好的蒸汽船来运营这条内河航线,其中就包括斯文爱不释手的萨克拉门托号。
“我们的造船厂能修蒸汽船了?我记得报告上说这艘蒸汽船受损严重。”
造船厂成功修复了受损严重的蒸汽船,这让梁耀感到有些欣喜。
“圣弗朗西斯科造船厂从矿工中招募到了几个经验丰富的修船工,他们以前在新奥尔良的造船厂有过修复蒸汽轮船的经验。”斯文说道。
“好事儿啊,从只能修复轻微受损的蒸汽轮船到现在能修复受损严重的蒸汽轮船,我们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接下来我们可以尝试着造蒸汽小轮船。”
梁耀有些激动地搓着手,喜悦之情跃然纸上。
加利福尼亚交通闭塞,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航运都是加利福尼亚和外界交流、贸易往来的主要交通方式。
他可以选择花钱从美国东部地区,甚至向欧洲的造船厂直接下订单购买蒸汽轮船。
但直接买远不如自己造来的踏实,况且自己能够造船还能带动周边的相关产业,为加利福尼亚多提供一些就业岗位。
等到淘金热潮慢慢消退,黄金越来越难被找到,疯狂的加利福尼亚人终将会渐渐回归理性,这个因淘金热而兴起的地方,也将走上正常的发展轨道。
到那时,能提供多少就业岗位,关乎着加利福尼亚能否稳定发展。
“修船和造船是两码事。”
斯文干咳了一声,他无意间发现艾芙丽达,也就是弗莱格的太太正朝他这个方向走来,急忙给梁耀丢下一句话,拉起衣领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便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潮中。
“这艘修复好的蒸汽船,将作为我的新旗舰。”
梁耀感到莫名其妙,直到他看到向他走来的艾芙丽达,他这才恍然大悟。
“弗莱格太太,您好,好久不见。”
梁耀向弗莱格太太伸出了带着手套的手。
“梁先生,听说医院缺少人手,我就喊上了我的几个邻居到医院做志愿者,希望能够帮上忙。”
艾芙丽达和梁耀握了握手说道。
她的身后跟着五六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性,正好奇地打量着梁耀。有的人说英语,有的人说西语在讨论着什么。
只是周围的环境比较嘈杂,梁耀听不清她们的谈话内容。不过想来也是一些家庭主妇之间的八卦。
“我们确实需要人手,这里有两千五百多名病人,而我们只有三十几名医生。我代表这些霍乱患者感谢您,感谢所有热心的志愿者。”
梁耀真诚地向弗莱格太太以及那些热情的家庭主妇表示感谢。
“您千万别这么说,应该是我们感谢您,自从您到了圣弗朗西斯科,圣弗朗西斯科的能买到的商品变多了,价格也比以前要更便宜。还有治安情况也好多了,再也不用担心有歹徒破门而入,洗劫财财物,拿着刀威胁恐吓你。
现在您又慷慨解囊,成立了加利福尼亚的第一座医院......”
“咳咳。”梁耀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这都是一个有觉悟的公民应该做的事情,我记得您的家距离这里有些远,您和这些志愿者们可以选择和这些医生们一样,晚上在旅馆休息,也可以选择回家,我会派人护送您,以保证您的安全。”
......
圣弗朗西斯科湾旁边的半岛就像是从美洲地图上伸出的一根伸出的大拇指。
半岛的东北角就是迅速扩张的圣弗朗西斯科城区。
圣弗朗西斯科变化之大,让科尼几乎要认不出来这个地方。
两年前,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眼前的城区还是一个叫做耶尔瓦布埃纳村的村子,村子的名字带着浓厚的西班牙味道,因为那时这里才刚刚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领土。
他依稀记得,当时这里只有两百多座建筑,其中只有12座建筑是商店。
当然,和东部的大城市存在贫民窟一样,当时的耶尔瓦布埃纳村周围也有三十多间简陋的木屋。
他很怀念在圣弗朗西斯科的那段短暂时光,在那段短暂而又美好的时光里,没有父亲的管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比以前要舒适,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他可以拿着父亲给的钱在圣弗朗西斯科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嫖宿、赌博、吸食鸦片、酗酒、吹牛、心情不好的时候和那些粗鲁的的矿工们打上一架。
这里没有纽约的繁文缛节,也没有讨厌的巡警和治安官,犯事之后也不用进牢房等着父亲花钱来捞他出来,然后再狠狠地揍上他一顿。
要是有钱,他愿意在这个堕落的地方一直呆下去,直到老死。
既然他是世人眼中的堕落之人,那么最适合他的地方,自然就是堕落之地了。
“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给我听着,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是和上次一样,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逐出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家门!”
范德比尔特狠狠地敲打了一下科尼的后脑勺,给了科尼一个严厉的警告。他清楚这个瘪犊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第五十一章:海军准将的到来
范德比尔特亲自掌舵将詹姆斯戴号开进了圣弗朗西斯科的港口。
他的掌舵技术非常好,船长对于他而言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绰号,早年在拉里坦河、哈德逊河的航线上他就经常掌舵开船,运送乘客。他是名副其实的老船长。
从风帆船到蒸汽小船,再从蒸汽小船到蒸汽大船,几乎所有能开到的船只他都亲自驾驶过。
由于纽约水域航线被几个老贵族家族:利文斯顿家族、富尔顿家族垄断,他经常要逃避警察的追捕,和警察在纽约水域上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因此练就了一身广受乘客好评的高超驾船技术。
詹姆斯戴号在泊区停靠下锚后,后面的三艘蒸汽船紧随其后,停泊在了港口的泊区。
虽然每天都有无数的商船来到圣弗朗西斯科这个充满机遇的地方,但港口同时出现三艘千吨级以上的蒸汽船还是头一次。
岸上的人明白这是东部的大人物来了,忍不住驻足围观。
范德比尔特此行除了本家族的二儿子科尼、六女儿露易丝、七女儿伊丽莎白、女婿克拉克之外,还有几个圈子里的老伙计。
比如造船专家耶利米·西蒙森、蒸汽机制造商西奥多·赛科尔、以及他的同乡邻居达尼尔·范达泽、助手约翰·尼格尔。
两年前范德比尔特和这些圈子里的老伙计们就筹资216300美元,成立了加利福尼亚航运公司,雄心勃勃地从纽约出发,前往加利福尼亚,希望能有所作为,闯荡出一片天地。
科尼也在其中,范德比尔特满怀期望与不舍站在纽约码头上和第一次出远门的科尼挥手告别。希望儿子在归来时能给他惊喜。
后来,科尼的确归来了,只是和范德比尔特想象中的不同,科尼是背负着一身债务回来的。
其它股东派遣的船长和水手也不靠谱,他们忽悠科尼卖掉了加利福尼亚航运公司的船只(包括那艘用新技术生产出来的萨克拉门托号)到赌场里挥霍,到妓馆里花天酒地,最后连人一起人间蒸发在了加利福尼亚。
这一次,范德比尔特和他的那些老伙计们决定亲自到加利福尼亚考察。
他们想要知道加利福尼亚未来有多大的发展潜力,值不值得他们投资。
“伙计们,这里要比我们想象中的还热闹。”
范达泽眯着眼睛盯着人来人往的码头,繁忙的码头一切都那么尽然有序,码头上甚至有专门为航运公司提供仓储服务的仓库,并且仓储区还在扩建之中。
“看得出来,码头的所有者是很有野心的人。”
助手尼格尔提着一个大皮箱,紧跟在范德比尔特身后。
在到达圣弗朗西斯科港口之前,他还担心圣弗朗西斯科的小港口无法停泊他们四艘千吨以上的蒸汽船。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以圣弗朗西斯科目前的港口条件,停泊两千吨级的大船都不在话下。
“更是个很有远见、很有魄力的人。”
范德比尔特也不吝啬他的赞美之词,对港口的所有者给予了肯定的评价。
他精通海事,心里清楚贸然扩建港口需要投入多大的成本,承担多大的风险,而且在短期之内是无法收回成本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投资很少有人愿意去做。
人们更愿意把有效的投资投入到见效快收益高的地方,比如说股市,他本人就在纽约股市投了很多钱。只是现在股市行情不好,他的很多钱都被套在了股市。
“范德比尔特先生,欢迎来到圣弗朗西斯科。”
中华银行的总行已经从萨克拉门托迁到了圣弗朗西斯科,只在萨克拉门托保留了分行。
作为银行行长的琼斯办公地点也从萨克拉门托搬到了圣弗朗西斯科。
琼斯在一行人中看到了他的老友尼格尔,他猜想尼格尔前面那位身材高大,体毛茂盛的人一定就是鼎鼎大名的“海军准将”范德比尔特先生。
范德比尔特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位陌生人,他的助手琼斯急忙向范德比尔特介绍道。
“这是琼斯,范德比尔特先生,我和您提到过他,他现在是加利福尼亚首富梁耀的助手。”
“从首富的助手变成银行行长了,我的老朋友。”琼斯讪笑道。
他倒是希望能够留在梁耀身边做助手,只可惜斯特劳斯那个家伙抢了他的饭碗。而且斯特劳斯的能力显然要比他更出色,看来他是没有机会重新回到梁耀的身边当助手了。
“是那位年仅19岁的百万富翁吗?我现在对他充满了兴趣,劳烦带我去见见他。”
范德比尔特颇有兴趣地说道。
他十六岁就开始创业,但成为百万富翁已经是他而立之年后,把生意做到哈德逊河上的事情了。
不到半年的时间成为百万富翁,无论是在那里都是奇迹。
想到这里他又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科尼一眼,此事科尼的眼睛正停留在那些在港口上揽客的妓女身上。浑然察觉不到父亲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我已将您到来的消息告知了我的老板,只是我的老板这几天一直忙医院的事情,您来的也比我们预想的要早,他让我先请您到他的庄园坐坐,并让我向您表达他的歉意。”
琼斯有些紧张地说道,说完他观察着范德比尔特表情的变化。
“一个小小的西部百万富翁就这么大的架子?在范德比尔特先生面前摆谱?”范德比尔特的女婿感觉受到了怠慢,他极为不满地说道,“岳父,我们不必理会他,一个暴发户而已,有了点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在纽约我们也是那些老贵族们眼里的暴发户。”范德比尔特倒是不以为意,“你们先去这位梁先生的庄园坐坐,我去城里先逛逛。”
“父亲,我和您一起去,这里看起来很热闹。”
伊丽莎白对距离港口不远的商业街非常感兴趣,那里的街道非常宽阔,看起来也很干净。
街道两边的摊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商品,一盒一盒的咖啡、一桶一桶的食品、甚至摆放整齐的砖头石料还有五花八门的帽子、毯子、布料、帐篷、各种各样的工具。
这些并不是伊丽莎白最感兴趣的,这些商品在纽约也能经常见到。
她最感兴趣的是那些印第安人、中国人、毛利人、印度人售卖的各式各样的手工艺品。这些东西就算是在纽约也不常见。
“当然可以,我的乖女儿。”
范德比尔特对待女儿的态度明显要比对儿子的态度好多了,眼眸中的愤怒也被宠溺所取代。
他和伊丽莎白一起走向了那条繁华的商业街。
第五十二章: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穿着一袭低领荷叶边碎花连衣裙,一条微微束紧的鹅绒丝带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肢。
她继承了父亲优秀的身高基因,172公分的身高搭配上隐藏在裙摆下的那双高跟鞋,让她的身高要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美国男性都要高上一截。
她的五官十分立体,翘挺挺的鼻子和下巴小巧而又可爱,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上去捏上一把。
最吸引人的还是她那双充满纯真的澄澈眼眸,像是这世间最纯净无暇的水晶。
圣弗朗西斯科缺少女人,但不是没有女人,只是来到圣弗朗西斯科的女人多是风尘味十足的风尘女子。
像伊丽莎白这样清丽脱俗、纯真迷人的少女还是头一次出现在圣弗朗西斯科街头。
很快,她成为了这条街上最耀眼的明星,她就像一块磁力十足的磁体一样,吸引着无数男性的目光。
要不是范德比尔特这位足足六英尺高(183cm),膀大腰圆壮汉站在伊丽莎白身边,难保这些精虫上脑的家伙对伊丽莎白有非分之想。
“伊丽莎白,你今年十七岁了,也是时候找个喜欢你,能保护你的人了。你的姐姐路易莎和谢泼德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在麦迪逊大街和35街交会处的圣公会弘道堂举行了婚礼。”
范德比尔特从左胸的口袋里掏出一根古巴雪茄叼在嘴唇上上,随即将手伸进裤兜里摸索火柴。
“您说的是纽约那些整天无所事事,成天混迹于上流社会精英名流宴会的公子哥吗?我对那些虚伪,油光粉面的讨厌鬼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的姐姐们听从您的安排,加入豪门跻身名流,而她们每次回来,都和母亲抱在一起痛哭。我不想以后像我的姐姐们一样,过着枯燥而又折磨人的生活,也不想让母亲为我哭泣流泪。”
伊丽莎白相中了一条漂亮的丝绸丝带,丝带上有她从未见过的漂亮图案。
她拿起丝带试了试,用来固定住她的帽子,熟练地在颔下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丝带的颜色和她茶色的头发、黄色的帽子非常搭配。
她非常满意,只是她觉得丝带的价格有点贵,需要7美元,要知道她每个月的零花钱也才8美元。
当然,她已经比她的哥哥姐姐们要幸运多了,母亲和她说过,大姐路易莎当初每个月的零花钱仅仅只有两三美元。而大哥威廉·亨利更是只有可怜的七八十美分。
或许是父亲出于愧疚,想要补偿他们,等到了科尼之后的兄弟姐妹们零花钱就多了起来。
经过讨价还价,伊丽莎白最终还是用7美元达成了这笔交易,卖家也答应送一条小绸带给她当发带。
这让她十分有成就感,向附近炫耀着自己的成果。
“您看我是不是和您一样,也有经商的天分?”
范德比尔特终于找到了火柴点燃了他的雪茄,在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雪茄后,不无惋惜地说道:“换做是我,这笔交易至少可以以3美元,甚至更低的价格成交......”
就在这时,一个形色匆匆的男人撞上了范德比尔特,低着头连声向范德比尔特道歉,打断了方的比尔特的话。
范德比尔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是他在纽约被扒窃无数次后形成的条件反击。
那个扒手见扒窃行为已经败露,迅速加快了脚步想要混入人群中逃跑。
只可惜还没跑出几步,范德比尔特就已经冲了上来,一双强劲有力的粗糙大手钳住了他的肩膀。
“嘿!你好,这位没有眼力劲的小偷先生,偷钱包偷到我身上来了?”
扒手见情况不妙,急忙将刚刚扒窃到手的钱包丢给在一旁的接应的同伴。转身想和范德比尔特扭打起来。
范德比尔特年轻的时候为了同竞争对手争抢乘客和热门航线,没少干架。
可以说他在纽约经营的那些航线是他用拳头打出来的。
水手和船员都是粗人,不可能像虚伪的绅士一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判,划分本就不大的蛋糕。
当遇到矛盾和冲突,拳头就是最有效的解决方式。
在纽约,他是数一数二的干架高手,以致于后面还没开打,对方听说范德比尔特的鼎鼎大名就乖乖地让出了乘客和航线。因为这样的话就不必在床上躺上几个月养伤。
这个瘦小的扒手想通过武力挣脱范德比尔特无疑是在白日做梦。
范德比尔特的铁拳很快就砸在了他的脸上,扒手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胸口便又挨了范德比尔特一圈,痛苦地躺在地上。
范德比尔特掏出腰间的转轮手枪,抵在扒手的脑门上,要将他扭送到当地警局。
“先生,这是您的钱包吗?非常抱歉,您的钱包在这里被扒窃,是我们的失职。”
三个穿着奇怪制服的人出现在了范德比尔特眼前,他们的胸前别着一枚徽章,徽章上是一只熊的图案。
而他们的东方面孔在美国东部极为少见。
凭借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范德比尔特判断他们应该是当地的帮派成员。
这么文明负责的帮派成员在纽约也不多见。
他打开钱包,见里面的美元汇票和银行券都在,便从钱包的夹缝处掏出几枚金币美元向他们表示感谢。
“谢谢您的好意先生,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和行为准则,私下里不能收受任何人的财物。”
为首的帮派分子摇了摇头,用带着浓重东方口音的英语磕磕巴巴地把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述了出来。为了几枚金币美元把自己的饭碗丢了,不值得。
“你们是不是梁耀的手下?”
东方面孔的帮派分子,这让范德比尔特自然而然将这些帮派分子将梁耀联想在一起。
他猜想圣弗朗西斯科这样的产金之地人们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依旧保持着文明社会应有的秩序应该和这些帮派分子的存在有关。
有时候帮派分子在管理社会治安方面,有着比警方无可比拟的优势。这一点,范德比尔特在纽约就深有感触。
不过帮派这东西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对你大有裨益,一旦失控也能将你反噬。
“你是说我们的大龙头?”
为首的帮派分子听出了梁耀的名字,心想这个鬼佬连忠义会和大龙头的关系都不清楚,应该是刚刚来到三藩的鬼佬。
“对的,听说他就在城里,我想见见他,有劳你们替我带路。”范德比尔特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虽然范德比尔特衣着朴素,但这几个忠义会的成员见过他钱包里厚厚的美元汇票,想来也不是普通的鬼佬,便答应了范德比尔特的要求。
第五十三章:初会范德比尔特
加利福尼亚的霍乱远比梁耀预想的要严重。
这一周多以来不断地有新患者被送到圣弗朗西斯科的加利福尼亚医院。
医院最终收容的霍乱患者不是两千五百多人,也不是三千人,而是四千六百人。
数量如此之多的霍乱病患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所临时医院的承载能力。
梁耀不得不扩大医院的规模,又划了四个商铺和一座仓库给医院,用来收纳霍乱患者。同时登报招募更多的志愿者以协助医生救治霍乱患者。
医院内到处都是上吐下泻不止的霍乱患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戴着红十字袖标的志愿者穿梭于病人之中。
他们或是查看病人的情况,或是给病人上药喂液,以缓解他们的痛苦。
空气中弥漫着屎尿和呕吐物的酸臭味混合成的味道,令人作呕。
虽然有人及时清理这些肮脏的污秽之物,以保证医院的清洁卫生,减少蚊虫和苍蝇的数量,但这味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去除的。
好在他的努力并不是徒劳无功,作为医院总负责人的罗宾逊医生给梁耀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今天是霍乱的波峰,过了今天我们的病患就会慢慢减少。”
穿着白大褂的罗宾逊拿着统计数据穿梭过漫长的走廊向梁耀走来。
“罗宾逊医生,我们出去说吧,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味道也太冲了。”
“悉听尊便,我感觉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已经丧失了我的嗅觉。”罗宾逊耸了耸肩膀说道。
梁耀走到门口,摘下口罩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盐水和这糖水混合确实能够有利于胃肠道对水分的吸收,这是一项重大的医学发现,他将拯救成千上万霍乱患者的生命......”罗宾逊难掩他的兴奋之情,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激动。
“打住打住,直接说说目前我们的情况吧。”
梁耀现在没时间和他掰扯,范德比尔特已经到了圣弗朗西斯科。范德比尔特对于他而言非常重要,关乎到接下来他加利福尼亚的布局。他要赶着回去见范德比尔特。
除了范德比尔特本人之外,他还希望通过范德比尔特结识范德比尔特圈内的一些企业家,用黄金换取他们的技术和机械。这些东西都是他迫切需要的。
他现在也拿不准范德比尔特对待加利福尼亚,以及对待他的态度。
和范德比尔特这种后起的实业家成为合作伙伴远比和东部那些老贵族成为合作伙伴的可能性要高。
当然,也仅仅只是可能性更高而已。
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他的最坏打算就是既没能和范德比尔特达成合作,又和东部的老贵族在加利福尼亚爆发直接利益冲突。
届时他想在加利福尼亚发展实业只能从东部那些行将破产的中小企业和公司购买数量有限且不先进的机械和一些过时的技术。
至于弗里蒙特的家底倒是挺厚实的,他也愿意为加利福尼亚的发展添砖加瓦。
他是第一个来到加利福尼亚美国人,他因加利福尼亚而声名大噪,对这个地方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不过弗里蒙特是东南部佐治亚州赫赫有名的大种植园主,家有棉田万顷,让他在加利福尼亚种植棉花还行,至于让弗里蒙特在加利福尼亚搞实业,无疑是天方夜谭。
梁耀一没系统,二没虚空仓库,总不能手搓蒸汽船,再从虚空口袋里掏出一堆屌炸天碾压这个时代土著的机器来。
思来想去,范德比尔特还是最理想的合作对象,他要抓住这次机会。
“目前已经有一百三十八名重症患者转到了中症患者区,五百八十三中症患者转到了轻症患者区,至于轻症患者区,已经痊愈了四百二十一名霍乱患者,他们明天就可以出院。
截止目前,仅有十六名重症患者死亡,可以说这是一个奇迹,加利福尼亚做到了纽约,波士顿这些大城市都没能够做到的事情。”
说完,罗宾逊也顾不上地上脏,直接就地坐了下来,他实在是太累了。
连续一周,他每天的睡眠时间不满四小时,就算是在梦中,他也经常梦到那些濒临死亡,向他伸手求助的患者,使得他骤然从梦中惊醒。
“我想加利福尼亚防治霍乱的经验可以推广到东部去,要是东部也能这么做,霍乱将很快从美国消失,不再是一种令人闻之色变的流行病。”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东部的情况要比加利福尼亚复杂。加利福尼亚没有政治,而在东部地区凡事都要牵扯到政治。而且现在加利福尼亚的霍乱还未根除,言胜利还为时尚早,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罗宾逊的想法还是太过简单,不过他现在也没时间和罗宾逊再多说下去。
“罗宾逊医生,这两天我要接待范德比尔特先生,医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拜托了!”
说完,梁耀拍了拍罗宾逊的肩膀,辞别了罗宾逊。
他还没走出几步,就有一名佩戴金制黑熊徽章的忠义会小头目前来告知了范德比尔特已经到医院门口的消息。
梁耀没想到范德比尔特会到这里来找他,只得出门和范德比尔特相见。
华灯初上,医院和街道上用鲸鱼油点燃的路灯亮起,驱散了黑暗。
范德比尔特和伊丽莎白父女二人站在路灯下,而他们旁边则是颇为煞风景的标语,上面用英文和中文刷着防疫种地,闲人勿进的标语。
范德比尔特很高,根据统计资料,1850年美国当地出生的成年白人男性平均身高在171.1公分。而183公分高的范德比尔特远高于这个标准。
范德比尔特的衣着比较随意。
他手臂和腿都很长,也很粗壮,发际线比较高,但却有着一头浓密的茶色头发,或许是因为海上航行的缘故,他的胡须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剃过,看上去有些邋遢。
他的嘴唇很厚、下巴看上去强劲有力、高高的前额下藏着一双敏锐的眼睛,尖尖的长鼻子就像是风帆船的船头。
此人给梁耀的第一印象更像是一位船长水手或者军人,而不是一位成功的商人。
范德比尔特和梁耀印象中西装革履的成功商人形象相去甚远。
“您好范德比尔特先生,不知您亲自来此到访,有失远迎。”
梁耀摘下手套和范德比尔特握了握手。
“您好,梁先生,我在尼加瓜拉的时候就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
范德比尔特虽生于美国纽约的斯坦顿岛,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但或许是受其父母的影响,他的话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低地荷兰语口音。
这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荷兰印记。
范德比尔特紧紧钳住梁耀的手,像是要和梁耀比试谁的力气更大一般。
在加利福尼亚的半年来,梁耀注重膳食搭配和身体锻炼,他的体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文弱书生的体质。既然范德比尔特要和他掰手腕,那他就奉陪到底。
第五十四章:巨人之肩
范德比尔特虽已五十六岁,但他的力气依旧很大。
梁耀的手被范德比尔特钳的有些疼痛,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坚持了下来。
不知这位范德比尔特先生是别有用意,抑或是和每个人初次见面都喜欢以这种奇怪方式和别人握手?
后世之人对范德比尔特的评价毁誉参半,有人将其视之为美国的英雄,亦有人将其斥之为美国的败类。
但评价是主观的,而事实是客观的,无论怎么评价,都改变不了范德比尔特以一己之力改变了19世纪美国社会的事实。
在范德比尔特之前,从未有任何一个美国人做到了这一点。
至于阿斯特之流的老牌贵族,或许他们现在所拥有的资产尚能和范德比尔特比肩,但他们改变的只是一个家族的命运,而非整个社会。
而这些家族他们投资的重点在地产,究其本质还是官商合一大地主,只负责吸血,不负责造血。
他们的存在反而是阻挡社会进步的绊脚石。
就算这些老牌大家族和大财团将纽约的地价炒到比整个英国的低价还高。也改变不了美国现在落后于英国的事实,只会徒增美利坚人民的生活成本,最后惹的民怨沸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真正将美国推上世界霸主的是那些在第二次工业革命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在美利坚大地上的先进工厂和源源不断在工厂里制造出来的工业品。
唯有实业,才是大国之基石。
英国如此,美利坚如此,苏联如此,往后的任何世界霸主都将是如此。
即使财富超过范德比尔特的洛克菲勒、安德鲁·卡内基、摩根,也将范德比尔特视之为前辈,谦虚地宣称自己是站在范德比尔特先生的肩膀上取得的这些成就。
无疑,他是这个时代最成功的“美国梦”代表。
给世人呈现了一个穷苦荷兰后裔在美国如何通过自己的拼搏从底层社会跻身上流社会,类似爽文的剧本。
虽然现在所谓的上流社会还是不肯接纳范德比尔特,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范德比尔特的财富以及庞大的航运帝国对美国的巨大影响力。
“父亲,您的老毛病又犯了!”
伊丽莎白朝范德比尔特翻了个白眼,这才打破这一尴尬的握手局面。
范德比尔特爽朗地笑了起来,用力地在梁耀的肩膀上拍了几下。
“小伙子身体蛮结实的嘛。”
“比起商人,您更像一个船长或者水手,我让人给您和这位小姐准备一辆马车。”
梁耀背着手,在范德比尔特的视线之外活动了一下有些疼痛的右手。
“不必了,这里的路况很好,我们一路走到你的庄园去。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伊丽莎白。”
范德比尔特向梁耀介绍了伊丽莎白。
“您好,伊丽莎白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非常荣幸能够认识您,梁先生。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很多有关您的报道,那些报纸无一例外地将您形容成粗鲁的暴徒,毫无教养的暴发户。”
伊丽莎白捏着小小的小巴,微微嘟起嘴唇,好奇地打量着路灯下的灯光,她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去形容眼前的这位男士。
至少从外表和言行举止上,很难给他贴上一个合适的标签。
说他斯文吧,和他父亲一样着装随意,说他粗鲁吧,待人接物又有礼有节。
“至少您看上去要比我的父亲更斯文更有修养。”
这让梁耀有些忍俊不禁,范德比尔特也是没好气地瞪了伊丽莎白一眼。
范德比尔特虽然十一岁就辍学打工,没什么文化,但一个人的修养并不能和其受教育程度挂钩。
不过范德比尔特身上的江湖市井习气浓重倒是真的,这也是纽约上流社会对他嗤之以鼻的原因之一。
“老实说,加利福尼亚的情况要比我预想的还要好,这里确实大有可为。”
范德比尔特步伐矫健,一边说,一边和梁耀并排朝海滨处的听涛园走去。
“不是大有可为,加利福尼亚是美利坚的未来,在这里投下一美元,在不久的将来将获得十美元,甚至上百美元的收益。
您开通的尼加瓜拉航线,每年也将至少给您带来上百万美元的收益。”
梁耀并非在夸大其词,尼加瓜拉这条航线在五十年代帮助范德比尔特度过了他人生中比较艰难的几年。
这条航线每年都能给范德比尔特带来至少上百万美元的盈利。
而加利福尼亚的黄金则让美国得以有机会站上金本位的舞台上和大英同台竞技,将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白银帝国:清帝国和西班牙击垮。
从纽约-尼加瓜拉-加利福尼亚的航线,他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筹划布局,并且和尼加瓜拉以及周围几个中美洲国家的领导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为此铺路。
基于范德比尔特高超的情商和钞能力,现在范德比尔特在这些国家说的话,要比白宫还要管用。
商业嗅觉敏锐,永远快同行一步,这是范德比尔特成功的秘诀之一。
不过眼光再好,也架不住儿子坑爹,导致他这条航线现在还没贯通。
“但我并未垄断这条航线,这条航线上足足有七家大型航运公司和我竞争,至于中小型的航运公司,更是不计其数,但这还不是最关键。”
范德比尔特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此时的范德比尔特虽然已经是美国数一数二的大富豪,他的航运帝国也享誉全美,但他并未完成对美国航运业的垄断。
范德比尔特彻底完成对美国航运业的垄断,要等到五十年代中叶。
在航运领域,他依旧有着许多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这些竞争对手的存在让他不得不放缓进军铁路运输业的步伐。
“您指的是垄断巴拿马航线的太平洋邮船公司?”
这时候,梁耀斥巨资收集来的信息派上了用场。
太平洋邮船公司就是范德比尔特强劲的竞争对手之一,这不是一家历史悠久的航运公司。
事实上,太平洋邮船公司1848年才成立,而成立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专营纽约-巴拿马-圣弗朗西斯科航线。
按理说刚刚成立的一家航运公司不会对范德比尔特这位航运巨鳄构成威胁。
但太平洋邮船公司的背后是美国邮政总局,有着浓厚的政府背景,而公司的股东们就是纽约的那些财力雄厚贵族财团,而这些财团又和范德比尔特不对付。
这才是范德比尔特顾虑的根源所在。
太平洋邮船公司后来还拿到了从美国到中国以及日本航线的特许专营权,修筑太平洋铁路的华工猪仔就是被太平洋邮船公司的轮船从中国运到了美国。
直到二十一世纪,太平洋邮船公司依旧存在,只不过更名为了美国总统轮船(APL)。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范德比尔特对此深感意外,想不到在信息闭塞的加利福尼亚,还有人知道成立没多久的太平洋邮船公司垄断巴拿马航线一事。
他对梁耀的兴趣也越来越浓厚了。
第五十五章:圈子
范德比尔特停下脚步,他从上衣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一根还未抽过的雪茄递给梁耀,随即划了一根火柴替梁耀点烟。
梁耀下意识地伸手挡住海风,以免海风将火柴吹灭。
“坐下来谈一谈吧,加利福尼亚的风景真美啊。”
范德比尔特的眼睛焕发出灼灼焕彩,他面朝大海席地而坐,望着圣弗朗西斯科海湾的潮水无情地拍打着海岸。
他从衬衣的外兜掏出那根只抽了三分之一的雪茄叼在嘴里。
“没想到范德比尔特先生如此节俭,您让我想到了我的一个朋友,他叫葛朗台,不过在我的认知中,您应该是一个比他更大气,更有格局的人。”
梁耀朝着大海吞云吐雾道,他也分不清范德比尔特到底是节俭还是吝啬。
“葛朗台,听着像是一个法国人的姓氏。既然你说我像他,你那位朋友一定是个吝啬鬼,我在纽约可是出了名的吝啬鬼。”
范德比尔特一点也不在意别人对他吝啬的评价,他继续说道。
“我是有一点钱,但我的每一个美分,都要花在应该花的地方,让它们在我手里变得更有价值。说说吧,如果你是我,面对这些该死的竞争对手你会怎么做?”
“让他们破产!就算太平洋邮轮公司以及其它航运公司的管理层有破釜沉舟,和您决战到底的决心,他们背后的那些股东对亏损的容忍度是十分有限的。”梁耀缓缓说道,“而您的航运公司一切由您说了算,您持有的股份有绝对优势,只要您下定决心让他们破产的魄力,我想这些都不是问题。”
范德比尔特想要垄断从纽约到加州航线,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价格战将对方拖垮。
当初梁耀就是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击败布兰南的,越是简单的方法越是有效。
范德比尔特会心一笑,梁耀的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有时候想要赚更多的钱,必须先赔钱。
他也曾用这个方法击败过很多竞争对手,价格战就是他在商场上最有力的拳头。
“就像你击败布兰南一样对吗?”
范德比尔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年轻时的他十分有魄力,没有太多的牵挂。
只是产业做大之后,他反而显得有些瞻前顾后。
“也不完全一样,布兰南只是一个眼光独到的乡野匹夫,纽约的那些权贵政客,手段可比布兰南多。”
梁耀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继续朝听涛园走去。
听涛园的整体布局依旧保持着原貌,梁耀只是在其基础上修建一些中式的亭台楼阁点缀听涛园。
只是这些亭台楼阁大部分还没完工,因此园内显得有些杂乱。
到了餐厅,范德比尔特迟迟没有见到科尼的身影,他显得有些生气,他用屁股想也能想到这小子现在在哪里。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件事情放下,和老友们畅谈了起来。
梁耀为他们准备了一些广东和福建地区的特色美食,但他没有正宗的食材,厨子的手艺也一般,但应付范德比尔特等人足够了。
反正他们也没吃过中餐,这些菜肴足以满足他们的猎奇心理。为了不让他们出丑,梁耀非常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银制刀叉。
众人对这些从未见过的菜肴交口称赞,范德比尔特喝了些小酒有些上头,见上菜的墨西哥女仆身材火辣,他伸手朝人家屁股上捏了一把,惹得墨西哥女仆大惊失色。
在场的都是范德比尔特的朋友,他们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哈哈大笑。
伊丽莎白有些无奈地向梁耀表示歉意:“对不起,梁先生,我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参加纽约上流社会的聚会也是这样子的,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嘴。”
“嘴?”
梁耀有些吃惊,范德比尔特未免也太过奔放了吧?!这厮不会喝上头了直接强吻人家女主人?
他已经在考虑一会儿是不是让男仆负责上菜。
“往人家崭新的波斯地毯上吐痰、吐烟草汁。”伊丽莎白撇了撇嘴,打开了她的话闸,“由于我父亲的无礼举动,露易丝姐姐结婚的时候,很少有社会名流来婚礼现场祝福,父亲因此大为光火,觉得很没面子。”
梁耀笑了笑回应道:“事情或许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上流社会讨厌一个人,理由往往有很多。”
梁耀看向餐桌上的众人,发现他压根没必要为他们准备餐具,除了露易丝和克拉克用餐比较规矩之外。范德比尔特和他的那些伙计们都是直接上手抓菜。
或许这才是属于范德比尔特的圈子。
“希望您不要见怪,他们就是这副模样,我目前也不欢迎这些叔叔们到我家聚会。”
说着伊丽莎白拿着刀叉好奇地指着一个瓦罐问梁耀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食物。
“这个怎么吃?”
梁耀用汤匙给伊丽莎白从佛跳墙里盛了一些汤和几块海参鲍鱼。
“梁先生,我在尼加瓜拉的时候就听到很多关于您的传闻,只是不知道这些传闻是否属实。”
梁耀刚刚将碗放在伊丽莎白面前,耳边便传来克拉克不怀好意的声音。
他在听涛园里找到过一些布兰南的信件,其中就有几封是和克拉克的通信,两人在信中商谈一些商业合作事宜。
他猜想克拉克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他不怀好意。
“克拉克先生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是。”
“听说你您了布兰南先生,还有他的很多手下,您就不怕受到法律的制裁吗?还是觉得加利福尼亚将会一直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地方?”
伊丽莎白觉得姐夫的问题有些过分了正要开口制止姐夫,范德比尔特却率先开口了。
虽然他喝了很多酒,但他的意识还是十分清醒的,厉声斥责克拉克。
“克拉克,请注意你的言行。”
“既然克拉克先生如此好奇,那我现在就告诉克拉克先生,合众国的法律将照耀在合众国的每一寸领土上。”梁耀站了起来,回答了克拉克的问题。
“布兰南和他的手下持枪闯入了我的住宅,为了我人身安全和财产,我不得不拿起武器自卫,弗莱格警长当时也在场。我想法律不会惩处一个守法的好公民,否则将失去它应有的正义和权威。
不知克拉克先生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会作何选择?”
克拉克刁难梁耀不成,反而吃了瘪,他哑口无言,默不作声地低头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第五十六章:各怀鬼胎
宴会结束之后,梁耀让佣人带范德比尔特一行人去收拾好的客房休息。
范德比尔特除了嘱托梁耀派人将科尼从妓馆内带回来外便没有再说其它的事情了。
斯特劳斯从箱子里翻找出一张美元汇票和欠条,汇票是花旗银行的6万美元汇票,上面有科尼的签名,而欠条也是六万美元的欠条,上面也有科尼的签名,汇票和欠条的日期都是1849年2月8日。
“科尼先生欠了赌场六万美元......”
斯特劳斯还没说完,梁耀就打断了他。
“这些东西对范德比尔特先生没用的,把科尼找回来后你就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将陪同范德比尔特先生去萨克拉门托参观矿场。”
斯特劳斯很有眼力劲地将票据和欠条放在梁耀的桌子上,走出书房轻轻地将们带上。
梁耀掏出了烟斗抽起了闷烟。
范德比尔特来了,其它的财团还会远吗?
葛文和弗里蒙特这两个野心勃勃的政客已经前往东部游说建立福尼亚建州一事,至于情况如何,还要等上两三个月甚至更久才会有消息。
毕竟现在还没有无线电报,他和葛文、弗里蒙特只能通过书信进行交流沟通。
梁耀也没打算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葛文和弗里蒙特身上。
葛文出生于小家族,本来就没多大的权势。弗里蒙特家是倒是挺显赫的,但是个政治素人,影响力有限。
在这种情况下,能否将范德比尔特拉上贼船就显得尤为关键。
范德比尔特的财力和影响力远非葛文和弗里蒙特可以比拟的。
不知范德比尔特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宴会上只顾着和他的老友们吹牛逼外带夸上他几句,除此之外,对其它的事情只字不提。
这位海军准将看似放荡不羁的外表之下实则藏着一颗缜密的新,让人难以捉摸。
梁耀打开抽屉,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本子,他翻开本子,里面满是裁剪下来的报纸。
这本剪报上是他搜集到的所有有关范德比尔特的信息,包括一些八卦的花边新闻也被他收录在内。
“由于资金短缺范德比尔特先生引以为傲的北极星号建造进程缓慢,预计延迟5个月交付。”
“范德比尔特先生表示,他将暂缓克利夫兰火车站的建设工作,这意味着克利夫兰将失去800个宝贵的就业岗位......”
“范德比尔特先生出售了伯灵顿号蒸汽客轮,最终成交金额为176510美元......”
“斯托宁顿铁路公司总裁范德比尔特先生减持了该公司百分之七的股份......”
“范德比尔特先生又捏了塞勒斯议员家女仆的屁股......”
“范德比尔特先生摸了爱丽丝女士的胸脯......”
“范德比尔特先生和利文斯顿先生在宴会上大打出手,显然在打架斗殴方面,利文斯顿这位绅士不是老水手的对手......”
......
抛开那些花边新闻不谈,综合其它信息表明范德比尔特现在资金紧张。
这或许是个机会,加利福尼亚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黄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范德比尔特都有彼此需要的东西。都是彼此间不错的合作伙伴。
只是范德比尔特不是萨特,没那么好忽悠。
梁耀现在还不确定这位船王的胃口到底多大,需要多大的诱饵才能上钩。
他的诱饵是香山黄金矿业公司,底线是他保持对香山矿业公司的控股权。
听涛园的客房。
范德比尔特同样没有入睡,他的酒量很好,那一点酒还灌不倒他。
“我的老伙计,根据你的观察,这位梁先生是否值得合作?”
他的同乡范达泽酒量和他一样好。
他们此行的目的除了重建加利福尼亚航运公司之外,对黄金也有着浓厚的兴趣,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黄金的诱惑。尤其是他们这些掉进钱眼里的资本家。
在尼加瓜拉之时,范德比尔特有两个选项,那就是在布兰南和梁耀之间挑选一个在他们看来更合适的合作对象。
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范德比尔特只剩下了梁耀这个选项。
“梁耀太过年轻,能暂时掌控萨克莱蒙特的金矿区或许只是运气好。”克拉克在一旁插了一嘴。
“黄金这块诱人的奶酪不止我们在盯着,其它家族也不会放过这块诱人的奶酪,他们比我们在国会更有影响力,如果我们能够得到的黄金不多,我们没必要为此涉险。”
“年轻或许可以代表资历浅,阅历不足,但绝不能代表一个年轻人的能力。根据我的观察,梁耀的阅历十分丰富,这一点让我感到十分奇怪。”
范德比尔特想到19岁时铁憨憨一般的自己,颇有些自愧不如的感觉,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梁耀野心十足,也很精明,他明知我们此行的目的,却对自己的底线只字未提。”
“不轻易亮出自己的底牌,是个合格的商人。”
范达泽对此表示了肯定,根据他自己的观察,梁耀的表现确实很成熟,看起来像个靠得住合作对象。
“至于到底值不值得合作,还得明天去看看萨克拉门托矿区的情况再做论断。
纽约的老贵族们已经将加利福尼亚的黄金视作囊中之物,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从中分一杯羹呢?要是能利用梁耀恶心他们一把,我也不介意。只是我还不知道梁耀手里掌握的黄金是否能恶心到他们。”
范德比尔特对加利福尼亚的黄金也十分心动,开航运公司是赚钱,而挖金矿是直接捡钱。再赚钱的生意都没有直接捡钱来的快。
要是能够在加利福尼亚获得可观的黄金,他能比较轻松地击垮纽约到加利福尼亚这条航线上的对手。
华府扶持的太平洋邮船公司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威胁。他需要消灭这个威胁,以确保自己对美国航运业的垄断地位。
他亦有心进军铁路运输业,将西部的城镇连接起来。
东部的发展已经遇到了瓶颈,股市跌的让人想跳楼,要想继续赚大钱,只有进军西部,西部才是美国未来的希望!
而在陆地上,铁路就是航线,火车就是轮船,他要像垄断航运业一样垄断铁路运输业。
这就是他为什么收购斯托宁顿铁路公司,并通过暗箱操作策划自己成为公司总裁的原因。
要完成这项轰轰烈烈的大事业需要美元,需要天文数字的美元。而他现在躺在银行里能够动用的美元只有七百多万。
显然,这区区七百多万美元难以支撑起他的宏图大业。
震惊!居然有人在评论区说本扑街抄袭!
首先,抄袭狗不得好死!
然后刚才去看了下所谓“被我抄袭的那本《混在19世纪美利坚》”更觉得莫名其妙,我的主角是华人,而混在19世纪美利坚主角是个土著小孩,剧情更是没有一处雷同相似之处。
你要是觉得我抄袭可以直接向阅文举报,或者向我责编举报,我责编是青舟。
最后,本来就裸奔了,不要搞人心态好吧。抄袭死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