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再世凰后TXT下载再世凰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再世凰后全文阅读

作者:雾里朝霜     再世凰后txt下载     再世凰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平

    “秋月,可是哪里不舒坦?”

    得钟离卿这么一说,洛墨只想再翻个白眼给他,瞧那一副揶揄的神色,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是真的关心自己的身体,其实就是另有他意——你是不是发烧了。

    换句话说,你脑子坏掉了?

    当即抬手把他的手给打掉了,洛墨没好气道:“你才不舒坦。”

    进来通报的荔枝瞧见这一幕也有些呆愣,知道皇上宠自家娘娘,却不知道已经宠到了这份上,心头不由得想了想,哪位皇上能对皇后到这份上?

    还真没有,便是先皇与如今的太后那般,太后做了某件事之后二人关系也大大不如从前了,虽然这事儿被以大手段压了下来,可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久于后宫仗着凤仪宫掌事宫女的身份、八卦的荔枝渐渐探听到了不少消息,有些东西就连多一世记忆的洛墨也不知晓。

    试问,有哪一名女子不羡慕这样的人呢,也难怪前世的洛墨那么不招人待见——谁让你那么好命的?

    吃不到葡萄却说吃葡萄的人都问题,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压了压心中的羡慕之意,荔枝才迈步上前,先给钟离卿和洛墨分别行了个礼,然后走到洛墨身旁轻声道:“娘娘,秀妃几人到了。”

    “秀妃?”洛墨略诧异道。

    “是,除秀妃还有慧嫔、毓嫔、宁姬、钱姬,”说完这话,荔枝犹豫了半晌,还是更加凑近了洛墨耳边道,“听说皇上也在以后,毓嫔娘娘走了,钱姬娘娘赶来了……我瞧着那身衣裳和脑袋都像是新捯饬的。”

    洛墨有点无语,简直是足不出户就能知晓后宫大小事务,荔枝可真是太厉害了,以后去哪儿都得带着她——真省心。

    “荔枝,凤仪宫有你,可热闹多了。”钟离卿道。

    “哎!谢皇上夸奖。”荔枝喜道。

    这傻丫头,洛墨无语,然后便吩咐了青提道:“让她们先去正殿候着。”

    青提称是,快步出了去,便由荔枝来为洛墨更衣,见钟离卿没走,洛墨出言道:“都等着见你呢,你快去罢。”

    “你啊。”

    无奈摇头,便见钟离卿背手走了。

    待衣裳差不多换好了,坐到妆台前依旧由荔枝简单梳理略显凌乱的发丝,听其微有埋怨道:“娘娘,您怎么总赶皇上走啊?”

    抱着怀里将手指含在嘴里的阿靖,洛墨没吭声。

    但荔枝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结束对话,即使见洛墨根本不想理她,还是在洛墨身后喋喋不休着:“先前大婚之夜被皇上放了鸽子,您要赶便赶,总之心里有气有怨,后来有着其他妃嫔从中作梗,您与皇上有了那么点嫌隙,不想见也罢,可……”

    “可奴婢怎么也想不通,如今您腹中都已有了皇上的骨肉,为何还要对皇上如此?不说您心里别不别扭,难道您就没看见每次皇上的表情吗,他总是让着您,您怎么一点都不体谅皇上的心呢?”荔枝继续道。

    “皇上不急太监不急,你这小宫女倒急眼了。”调侃了一句,洛墨抬头,见荔枝挽发的手已停了,心中无奈,于是开口道。

    得见自家娘娘这般态度,荔枝有些不平道:“哼,皇上怎么急啊,皇上一直那么顺着您,陶子最近连凤仪宫都不敢进,再说本来他就听您的话。要我说,能为皇上讲话的也就只剩下我荔枝了!”

    “嘿,你这丫头,”洛墨摇了摇头,然后淡淡道,“你以为留着皇上,皇上就不会走了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您不赶皇上,皇上就不会心里难受了。”荔枝仰着头,眼里有洛墨曾经也拥有过的倔强。

    “皇上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只留在我这凤仪宫里头。”

    “娘娘,您这是顾左右而言他。”

    荔枝垂着头,认真地盯着洛墨,极带审视之意。

    姑娘最近变聪明了,心下默然着,洛墨终于叹了口气道:“钟离卿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后宫所有人的,就算我不赶他,他也迟早要去其他宫里。再者,若是这话由我说,他心里的愧疚就会少些。”

    “愧疚……少些?娘娘,荔枝不懂您在说什么。”荔枝面露不解。

    “如今我有孕,钟离卿已对不能时时陪伴而感到心中有愧了,倘若他离开时再流露一丝不舍,那便对他是个不小的心理负担。与其让他有所挂念,倒不如由我来做这个恶人。”

    “如此,他的心理负担少了,我也不会因为这些事而独自烦恼,可不就是两全其美。”洛墨接着道。

    “恩……荔枝还是有点不太明白。”荔枝抬手挠了挠头,引得洛墨有些想笑,又有些无语,遂开口:

    “待你以后遇到了对的人,便会明白了。”

    挠头的手放下了,脸上的迷茫却更显,只听荔枝问道:“对的人,娘娘,什么是对的人?”

    “对的人,他不需要仪表多么出众,学识多么广博,家底多么深厚,只需要能有端正的品行和宽容的心,最好能忍耐你的小脾气,再与你一同携手白头,不慌不忙,不离不弃。”

    “哦,娘娘,荔枝明白您的意思了,以后荔枝要嫁给一名京中百姓!”荔枝重重点头,眼里发着光。

    “……”还好没喝水,不然此时洛墨一定会喷出来,这可真是但凡话语见仁见智,可荔枝也太智了,还是智障的智,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洛墨耐着性子道,“关键在于后半句,品行与心,并不是说前面非得什么都没有。”

    “换句话说,符合后者的情况下再拥有前者,那无疑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洛墨补充道。

    “这么说,好像很难啊娘娘,荔枝还能找到对的人吗?”荔枝困惑道。

    这可说不准,有人一辈子都找不见也并非什么罕见的事,然问题的是自家侍女小荔枝,洛墨自是不能够出言打击,遂沉思了半晌,斟酌道:

    “我们荔枝这么活泼又懂事,模样也好看得紧,肯定会找到对的人,然后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就算找不到,也得撮合个好的。

    洛墨心头暗暗补充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易杨与姜柔1

    易杨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霉透了,堂堂易家的独苗苗,那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出身,可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再次出现,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个女人的名声很响亮,江南第一美人、醉清楼当之无愧的招牌,长得好看是好看,却叫人怎么都生不起好感来。

    当然,那是对于易杨本人而言的。

    第一次见她就是策马过闹市,一方手帕不知道怎么的直接呼到了自己脸上,没好气地把那讨厌的帕子从脸上拿下来,心里正想着是哪家小姑娘又给自己丢手帕,就见前方不远处的四层楼阁的窗边有一妙龄女子正翘首以盼着。

    “公子,劳烦。”

    那妙龄女子歉意一笑,进而易杨只听得周围几声调笑声便觉不喜,将腰间的紫铜九节鞭一抽,再将帕子往鞭头那么一缠,策马向前数米,长臂一甩,在帕子便在鞭的运动之下被抛上了楼阁。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那妙龄女子才抬手取了帕子,轻声道了声谢,上半身便从窗台处回到了房间。

    不过那时易杨才在家中受了一肚子气、出来可是找地方撒气的,结果气没撒成,帕子一盖,直接将那股气给罩住了只得在体内乱窜——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少爷我是出来遛弯的,

    可不是给女人捡帕子的。

    这般想着,扬声便喊了一嗓子:“姑娘,记得收好你的帕子,否则下次可不见得再有我这种好心人了。”

    话是好话,可语气是冷硬的,再配上那一副娃娃音,叫人怎么听怎么怪异,于是很快便见那窗边又探出了个女子,却不再是一开始见到的那位,年龄比之稍长些。

    “得便宜还卖乖,这街上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等着为我家姑娘捡帕子呢!”

    “嘿,你这女人好生无礼。”

    易杨下意识接了句,其实也确实如此,道理也是那么个道理,但不巧就不巧在他选的时机不太对。

    此刻正是正午,街上行人匆忙,边上有不少人吃着茶或用着饭,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这人一多,想看热闹的自是不能少,再者那婢子说得也没错,多少人在这楼前吃茶就为了哪天脑袋顶上能掉下一方帕子,于是便有了机会接近那些个浑身透着香气的女子。

    别说刚才那名女子还是江南最有名的,谁不是上赶着一睹芳容,叫这鲁莽的好运小子给捷足先登了就算了,还一副嫌弃的不高兴模样。

    哼,你不高兴,你嫌弃,那你给我们啊!

    给又不给,还耍什么帅。

    总而言之是激起民愤了。

    “可不是嘛,小虹姑娘说得对,夕颜姑娘的帕子,要是能用银子买,就是花上万金我也是愿意买下来的。”一人拍着大腿道。

    “你快别瞎说了,别说人家姑娘不会卖,就是真卖了,你能有那么多银子?还万金呢,说谎话都不打个稿子。”另一人毫不留情。

    “哎呀……我就那么一说,”见自己的话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给拆穿了,那人脸上哪里挂得住,可拆台那人正是城里某家的小公子可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于是便只得将气往别处撒,“你这小子忒不识好歹了!”

    “关我啥事?”易杨下意识脱口而出。

    然后你来我往几句间,那人就吵吵嚷嚷着非要跟易杨比划几下,其实说是比划,也不过就是瞧其不壮硕想要顺道落了他的面子,好把自己刚才丢的场子给找回来。

    结果呢当然是易杨胜了。

    略去后来那家小公子气不过又在次日晚找了一群人来堵易杨,虽说有小厮阿风跟着,双拳也是难敌四手的,再者他们都是一群不曾系|统修习过武功的普通人,和他们打架哪里用得上九节鞭,便没有抽出武器,以拳掌对拳掌。

    打到大半夜也是困了,便叫阿风应付着,而自己则随便在这城中找个屋顶歇会儿……这等时候自是越高的楼阁越好了,也就没有过多考虑,奔着最高的楼就飞身而去。

    但是易杨万万没想到,城里不矮的楼怎么也有一只手那么多,自己随手一挑,竟然就挑中了青楼。

    还是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的情况下。

    于是乎阴差阳错间,竟就到了白日那女子的屋顶上,与先前所见的温婉模样不同,其一感知到有人靠近时便拿了个团扇上了屋顶,且观其执扇的手法,便知其应是会功夫的。

    “无意……”

    解释的话还没出口,那女子便直接攻来,估计是将自己当做了什么不知来路的登徒子,总之,一番心理活动之后,易杨没有还手,当然,也没有被她碰到边边角角。

    接下来的事叫人摸不清头脑,易杨此后想起来还会不禁懊恼,定是自己那晚太过于困乏,否则怎么会做出来与一女子对赌的事情来呢?当时赌的什么已然记不清晰,可赌注确实实实在在的:从北地亲自赶来的绵羊两只。

    “哼,叫本公子去赶羊,你这女人可真想得出来。”

    道不清缘由,面对这一女子的要求,易杨竟然没有如往常作风一般甩手就走,而是站在原地抱着臂、等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那么易公子这是要反悔了?”那女人淡淡问道,话语也是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可看在对方眼里那就成了不屑一顾,所以,在种种因素作用下,易杨摇了摇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公子怎么会食言,答应你了便是答应你了,你且等着罢,待我将羊赶来予你……哎?不过,你怎的知晓我姓易?”

    轻轻易易地答应别人的要求,还是易杨人生中的头一份,何况,对方还是一名素未谋面的身上仿佛有无尽故事的女子。

    “这就是奴家的私事了。”女子神秘一笑。

    好罢,这倒是听家中长辈教导过。

    能出来行走江湖的,身上哪能没什么秘密,即使对方是一名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恩,既如此,那我便不问了,”易杨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觉得连对方姓名都不知晓就替别人办事多少有点亏,也没考虑公然询问女子名讳有何处不妥的,当即便直愣愣道,“连本公子叫什么都知道了,那你说一下姓名也无不可吧?”

    一声轻笑传来,随着幽幽的夜风,缓缓飘进了易杨的耳朵里,似是其人在耳畔轻语,易杨不自觉地甩了甩头,便见那女子转身了过去,心说难不成连名字也不想说、可真是无趣,然后待其将下屋檐时,一缕清风再次拂面而来:

    “姜柔。”

第一百八十章 沙凋来路

    更倒霉的还在后头,而这个后头,并非指时间的后,指的是如今身后的后。

    “我说,你还跟着我干啥?”

    易杨感觉刚才和他打架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过,现在不仅累,还想直接瘫在地上,因为他已经费尽心思和身后那个叫沙凋的家伙说了一路了。

    可惜,怎么说都不行。

    他还是不走。

    起初那人还摇头晃脑地解释理由,什么师父放自己出来其实没什么事、主要目的就是历练,什么我既然拿了你的羊差点让你空手而归完不成任务算是我的不对,什么我真是没事干啊你就带我一程吧……总之,别想说服我。

    这人的意志力也是有够坚定了,易杨无言地在心中想到。

    而其身后驾马赶羊的阿风则一脸幽怨,低声念叨着:“少爷两个月都跟我说不了这么多话,怎么到了这人身上就这么能说……哼,一代新人换旧人,少爷真是喜新厌旧。”

    “阿风,你说什么呢?”

    易杨转过头来,一脸古怪地问道。

    “啊少爷,阿风什么都没说,您一定是听错了,”阿风反应过来,连忙摆手,然而又窃喜着,见自家少爷重新将头转了回去,低声继续念叨,“嘿嘿嘿,少爷今天终于跟我说话了。”

    前面的易杨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忒话痨了,幼时起便陪在自己身边,那时周边常没什么人,只有自己二人相伴,易杨也就其有话便应上几句。

    一应可就收不住咯。

    起先那家伙是高兴终于有人跟自己说话了,然后每天每时每刻都要找各种话题,空闲还好说,忙碌可就叫人想拿抹布堵住他那一张嘴……久而久之,也就疲于搭理了。

    理一句后面还有十句等着放呢,所以机智的人都应该选择防患于未然——假装听不见。

    及不得不凑成一团的三人就此决定,今晚再在这边陲小镇留宿一晚,然后就启程回江南,交完羊之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另三人谁也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看似节省体力的决策,却令他们置于险地。

    一人一间上房,各自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祛了长期奔波带来的乏,寻思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界也不会有什么歹人,最坏的也不过是偷鸡摸狗,而自己几人既无鸡也无狗,只有不断掉毛的几只羊。

    能有什么人来呢,

    各自注意些别掉床底下去便是。

    抱着这种想法,几人沉沉睡去,然而未至子夜,那居于最左房间的沙凋蓦地惊醒,正欲揉眼,向外探头估摸一下此是何时,那手还抬起又生生止住了。

    没来由地心中一悚。

    下一刻,身子已先脑子一步翻滚下了床,拿过枕边剑便跳出了窗,整个人伏于屋顶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静,静得有些不太对劲。

    心思转动间,一侧屋檐便有人飞身接近而上,暗色的短匕隐在夜色里叫人看不分明,不过对于长期独自混迹江湖的沙凋大盗来说,这算不上什么难事。

    “你就是沙凋?”

    妈的,为什么,人们初见自己都要问一句你就是沙凋,真是的,怕谁不知道自己姓沙名凋吗!

    沙凋没好气道:“是我,怎的?”

    “是你就准没错了,”话音未落,似是怕自己要找的人逃跑了似的,只见那人快步上前,紧接着刺出一匕,“偷东西偷到我家主子头上,这次可由不得你了,小的们,上!”

    密密麻麻的黑衣人蜂拥而至,一把把暗色匕首时有微闪,就如一匹匹虎视眈眈的丛林夜狼,一旦你放松了警惕就要扑上来咬下一大口肉走。

    “你家主子哪位?”

    沙凋边问着,边抽出腰间长剑反手一扫,最先上来的几人瞬间遇到掣肘被击退了,但架不住对方人太多,一波闪避而另一波赶忙接上,不给人一点思考和喘息的机会。

    这来得太诡异了。

    沙凋自问遇到过打上门来的势力不下少数,可并没有一个是这么心急,生怕人不见了……对,就是心急,没有自报家门,有的只是上来就围剿,说他们是来杀人寻仇,倒不如说是想来抓人的。

    自己的存在对什么人造成了威胁?

    “废话少说,看剑!”

    一寸长一寸强,此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见短匕攻破不得,那群人纷纷从背后抽出剑来。

    “哟呵,有备而来啊。”

    低声感叹了一声,心知这群人目的驳杂,便也没有继续问的想法,反正他们也不会说,遂把注意力放到手中长剑之上,不管怎么说,先应付了这场仗再论其他。

    这人功夫也不知从师何人,在二十来人手下竟然丝毫不见慌乱,反而还有些游刃有余的架势显现出来,甫一听到动静的易杨在黑衣人出现以后便很快施展轻功到了屋顶的另一头静观其变,心下对这沙凋的实力大为惊讶。

    “少爷,我们……”阿风低声问道。

    易杨摇了摇头,没说话,眼珠子始终盯着战斗的那一头。

    “以前听说这沙凋大盗的轻功极好,殊不知其近身功夫也丝毫不逊,若有人将此当作其短板,定是要吃大亏的。”阿风继续说道。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但易杨已在心中点了点头,心说此人来路恐怕不简单,并非江湖所传的那般。

    江湖中人,对于旁人争斗往往是作壁上观,哪怕已经闹出几条人命了,这刀子伸不到自己头上,总归也是无所畏惧,根本不会翻个眼皮的。

    有言评之冷血,其实倒不如说是自保。

    因为,谁也不能确定,自己前一秒还帮助的人,下一秒会不会反手给自己后背来上一刀。

    此话看似诡异,其实往往有迹可循。

    寻思着这场战斗很快就会顺理成章地落下帷幕,易杨始终绷着的神经将松,那边沙凋也放了话让他们练几年再来,却见斜里暗处出现了一把墨绿色匕首——

    明显是淬了毒的!

    而沙凋全无所觉般,正挥出最后一剑。

    墨绿色匕首无声无息,眼见着就要刺中沙凋的后心!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易杨出手

    上?

    不上?

    老爷子似乎提过一两嘴。

    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易杨登时便将事先卷在掌心的紫铜九节鞭甩了出去,其鞭头正好抽打在出手那人的虎口,只听啪嗒一声,那墨绿色的匕首便掉落在了屋顶上。

    而暂时陷于被动的沙凋听见那声音迅速转身过来将那人逼退,对着易杨遥遥地快速点了头,然后得了指令的阿风便出了手,与沙凋一同解决了对手。

    但令人无语的是,那些人眼见着胜势已去,而自己又失去了战斗力,

    一鼓一扁,暗红色的血便从其嘴角流了出来,却是直接咬破了嘴中藏着的毒药。

    不多时屋顶就倒了一大片。

    这事儿可真难以形容,自己二人分明根本没有下杀手,也心知他们不会说,根本没有生出什么逼问的想法,不过就是打得狠点让他们受些皮肉之苦罢了。易杨与沙凋对视一眼,同时做了个决定: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不是自己的锅可不能背!

    半个时辰后,易杨、沙凋,以及愁眉苦脸地赶着两只羊的阿风三人出现在这边陲小镇的外围。

    “你这沙凋,偷东西偷到了什么人头上,怎的找上门来还带直接下杀手的?我看不像是寻仇,倒像是接机讨命来的。”慢悠悠地甩着缰绳,易杨对沙凋道。

    沙凋很无奈,这也是自己不愿意跟人同行的原因,因为别人称呼自己少不得要说句你这沙凋之类的话,换做别人也就罢了,可放在自己身上就怎么听怎么别扭得慌。可是没办法,前不久曾收到一封手书。

    见手书如见其人,由不得他不遵从。

    “恩。”沙凋闷闷地恩了一声,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似乎是通过易杨的话想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你真的是沙凋?”易杨又问。

    沙凋转头回以一个白眼:“没必要这么没话找话吧,我不是沙凋难道你是?”

    “哈哈哈,我……我还是算了。”易杨恶趣味一笑,但瞧着沙凋那副神情,只有初见时感觉其与江湖传闻颇为合贴,这么相处几天下来,竟觉得并非如此。

    什么时候那群人办事效率这么差了?

    莫非是这沙凋隐藏得太深了?

    可是此人又不像心机那般深沉之人。

    其实易杨不知道的是,不是他们易家探听消息的人员失职,也不是沙凋本人如何如何,这一切,其实都有幕后推手在背后操纵的。多方对弈,下棋耳,至于操盘手究竟是谁,那就不是外人能知晓的了。

    “无聊,吾只是姓沙名凋,赶个巧罢了,可不是你们理解的那个意思。”

    沙凋不在意地摇摇头,对于名字,来自于他人有意或无意的嘲讽,他早已习惯,起初可能一言不合打起来,后来,也就一笑而过。

    要笑便笑,该叫什么名还是叫什么名。

    改是不可能改的。

    “我知晓,图个新鲜罢了,”易杨转头,正色说道,随即目光投向远方,“如有冒犯,还望沙兄勿怪。”

    如果有人能从前方观察此刻的易杨,定能发现其目中带着些不好意思,也好理解,毕竟这种公子哥,便是致个歉也是十年难遇。

    沙凋转头诧异地看了易杨一眼,心中对其印象更是改观了几分,心说自己此行不亏,那位大人没给自己派个苦差事。否则若是个难相与或者瞧着不顺眼的,自己到时还要虚以为蛇一番。

    “易兄倒是令我大为改观,”笑着念叨了一句,只见那沙凋缓缓张口,似是在做着某种心里争斗,最终还是道,“我沙凋,一不染权贵,二不理贫苦,三不行暗事。”

    这是解释,也是对于自身的表达。

    “方才瞧那一群人训练有素的模样,并着淬毒,恐怕来历不小,也不知是哪方势力培养的死士,”易杨想了想,“我还道沙兄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如今听你一说,此事想来大有蹊跷。”

    “也逃不开那几个人。”

    沙凋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而易杨已反应了过来,问道:“沙兄指的可是京中……”

    “正是。”沙凋坦然道。

    “何必动作这么快?”易杨不禁嘟囔了一句,如今形势并非最佳,此刻动手未免有暴露的嫌疑,此举在他看来颇为不智。

    “少爷,这您就不懂了吧,”见终于有了自己开口的机会,阿风忙赶着两只羊跟了上来,接着道,“有些人感到了紧迫感,同时还受了多方压力,即便是老狐狸也容易暴怒,须知狗急了还要跳墙呢。”

    “他就不怕摔折了狗腿?”易杨接道。

    “那也比困在牢笼里要强得多,搏一搏,可能还有些许生机,但若按兵不动,少不得便要缺斤少两……混久了,谁不是希望自己兜里新钱越来越多?平白少了那么些,任谁都难以接受的。”阿风继续解释道。

    “说白了还是小气呗。”

    易杨晃了晃脑袋,若论考虑这等弯弯绕绕,他是绝对不及阿风的,丝毫不喜欢把脑筋放在这方面,遂呼噜了一把马儿的鬃毛,念道:“还是当一匹马好,什么也不用考虑,还能够恣意驰骋。”

    “不是还要被骑?”阿风顺口接道。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恁不中听,”抬手给了阿风一个响亮的爆栗,易杨嫌弃地摆了摆手,“滚蛋滚蛋,给我滚后边儿去。”

    阿风委屈地捂着脑袋去了后边。

    “你们俩的互动,倒也有意思。”自打阿风上来解释后,沙凋便在一旁瞧着始终没说话,心下的震惊却是丝毫不少,都说易家与萧家、洛家乃三大望族,可依沙凋目前所感,明显易家的实力还要更胜一筹。

    连个小厮的眼界与思虑都如此深远,别说其还有一身恐怕不下于自己的功夫。

    简直细思恐极。

    易家,真是不简单啊。

    这般想着,二位互相称兄道弟的便策马走远了,一路上倒也有说有笑,别说还有阿风那么个不知闲的调节剂,走走停停,偶尔一块儿吃点美食、喝些小酒,时光便匆匆流逝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布包

    秀妃、慧嫔、宁姬、钱姬,洛墨出来时正见两个颇为好笑的景象,一个是李珂悄悄朝自己挤眉弄眼,另一个则是钱澧又在对着钟离卿搔|首|弄|姿了。

    为什么是又呢?

    因为每每有钟离卿在场,除了那些必要的正规场合,洛墨准能看到钱澧的存在,并且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想的,竟将领口稍微往下拉了拉。

    别拉了,你就是露出来,钟离卿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洛墨腹诽着。

    倒不是洛墨怎么着,这么想完全是出于她对钟离卿常年的了解。

    这事儿也简单,心里放着的人,即便她乖巧地站在那一处,都会不禁想要靠近甚至进一步的发展,而心里没有的人,便是再怎么挤破头,也是挤不进来的。

    以上情况适用于专情之人,其他类型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总归,洛墨对自家男人很放心。

    众人行了礼,也就纷纷围到了阿靖跟前,或夸或赞,与平常那一套说辞没什么出入,不同的是只是跟前的人从洛墨换成了钟离卿。

    李珂是众妃嫔中率先接过孩子的,阿靖放在她怀里,洛墨倒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向着一旁侍候的青提递了个眼色,青提会意,便溜着边儿到了李珂身后,防着别有用心之人捣乱。

    许是这般安排起了作用,全程相安无事,洛墨松了口气。

    至于拿孩子作为工具来绊倒其他妃嫔,一是自己身后皇后那么做未免有失考量,二是什么也没有人命重要,三嘛,就是宫中如今也没有谁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这种安逸很合洛墨心意。

    否则养个胎还要斗来斗去——多累啊,谁说后宫就一定要腥风血雨的呢?主要还是得看皇后的手段。

    很快的,阿靖从一个软软的不怎么会动的变成了会自己翻个儿的馅饼,有时洛墨躺在一旁午休,啪叽一下,胳膊上就覆了个小家伙瞪着提溜圆的眼睛瞅着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睡觉呢,遂不管他能不能听懂,慢慢地同他小声说着话。

    咿咿呀呀的,听不出他在说什么,不过能知晓他在听,那便足够了。

    不多时钟离卿便来了,洛墨瞧着他的神色,见其疲态并不明显,暗自松了口气,只是还稍微有点打鼓,毕竟,接下来要同他说的这件事不算小事。

    “秋月,你有事要和我说?”

    好吧,被看出来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洛墨轻咳一声开口道:“我们前阵子不是说回府的事嘛……我想后日便回去。”

    “恩,”钟离卿闻言点了点头,“还有呢?”

    “……我想把阿靖也带回去。”

    “哦,此事你不必过问我,自己安排便是。”钟离卿接道。

    本以为还会多少受到一点询问,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洛墨感觉自己考虑这几天才说真是有点浪费时间了,毕竟这可是把钟离卿大儿子直接带走,大皇子阿喂……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在乎。

    果然是对自己太放心了吗。

    次日,才知会了杨嬷嬷一声拾掇行囊,洛墨就见青提拿了个奇形怪状的布包走了进来。

    这个布包有点不一般,因为长得非常像河边用来捞鱼的鱼篓,只是不像鱼篓那样设置了网兜,而是直接以全布作底。

    正巧猫儿才走到洛墨脚边,直接撞进了青提的视线之内,便见青提浅浅一笑,一把将猫儿抱在了怀中。

    “试试效果。”

    边说着,边安抚着将猫儿从布包中央的缺口处放了进去,此刻猫儿正忙着好奇,还没来得及纳闷把自己装起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乖乖地蹲在里头,白白的一个团子让人瞧着直想上前去搂在怀里。

    “喵?”

    猫儿转过了头,看着青提。

    青提没理会,站起身,拎着那布包两侧的带子便将布包连着猫儿给提溜了起来,在殿内走了走,总算露出个笑容:“娘娘瞧着可还行?”

    “甚好,甚好。”

    洛墨满意地点点头,心说有青提办事就是省心,自己还没操心呢青提就把一切提前想好了并做出解决,正巧此时荔枝端着那讨人厌的汤药从外头走进来,瞧见这一幕不由得惊呼出声:“青……青提,你这是,这是遛猫呢?”

    暂时也寻不到什么合适的词了,荔枝微张个嘴,把托盘放到洛墨手边不远处便走到青提近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结果猫儿察觉荔枝靠近,蹭地一下就蹿出了布包,几步跑没影了。

    青提瞧着空荡荡的布包陷入了沉思,显然,这个作品还需要进一步改良。

    “跑这么快干嘛……”荔枝微有怨气的说了一句。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非要争着跟青提一块儿给汤圆洗澡,结果呢,愣是吓得汤圆一连几日不愿踏足寝殿。”洛墨对着荔枝翻了个白眼,后者讪讪一笑。

    待洛墨皱着眉喝下整碗汤圆,荔枝才讨好似的凑过来道:“娘娘,咱们后日便要回府了么?”

    “我看把荔枝留在这比较好。”青提接了一句。

    “那可不行,还是青提更合适。”荔枝回道。

    感觉荔枝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洛墨瞧了她一眼,道:“不然呢?”

    “哎,您这么一走,不说其他妃嫔了,就是那钱姬准得想方设法地勾引皇上,瞧着她那模样我就来气。”

    “还没走呢就先担心起这个了,”洛墨无奈一笑,接着脸庞却是朝着青提,“我们荔枝这是没嫁人,要等嫁人了啊,准得是个凶媳妇儿。”

    “娘娘,您说什么呢。”

    娇嗔了一句,荔枝涨红了脸,便端着托盘快步走出了寝殿。

    “还不好意思了,”洛墨俯下身去,逗弄着正好奇地盯着自己几人互动的阿靖,掏出手帕为其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就是不知道我们阿靖以后会找个什么样儿的姑娘作媳妇,恩,一定不能找荔枝那种,得找个温柔贤惠还懂事的。”

    目睹了这一切的青提不由得满脸黑线。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芝麻大点的娃还都不会坐,就想着以后的婚配,未免也太快了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哑母

    吹花红宝钿、红翡翠滴珠耳环,身着百花曳地裙,洛墨就这么简约而不失端庄地、在爹娘以及其身后一众丫鬟小厮的迎接下进了府门。

    及至真个踩到了自家府苑的地面上,洛墨方深深舒了口气。

    京中百姓多聚集于此,为的就是能够一睹这位年轻皇后的真容,故而偌大个左丞相府周围即使事先设置了几层侍卫,仍旧是被百姓给围得水泄不通。

    同时被无数人呼喊着“参见皇后娘娘”那感觉自是与深宫之内大有不同的,少了沉闷和压抑,多了激动和开阔。那是来自百姓们的热情,是尊崇,是莫大的对于自身的认可。

    方才在府门口什么话也不便说,这不,才进了门,洛墨就先对着爹娘行了个礼:“女儿不孝,让爹爹与娘亲俯身行礼,是女儿之过。”

    娘亲眼里充满了动容,本来瞧见自家闺女又瘦了就不由得心中酸涩、生怕其在宫里头受了他人的欺负去,而闺女此刻再来这么一番动作,当即眼眶里便盈满了泪花。

    娘亲见女儿,那是女儿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都会得来一句:你瘦了。

    上前是搀扶也是轻抚,感受着与记忆中一般的温暖,洛墨心中一酸,随即将目光转向爹爹,发现一向眉目温柔的爹爹此刻神情也有着动容,那点苦楚哪里还憋得住。

    待同爹娘一道进了屋,第一件事便是毫无顾忌地大哭一场。

    “嫁人的大姑娘了,还哭得跟个孩子似的。”等洛墨哭够了,爹爹洛与青才瞧着在娘亲怀里耍赖皮的洛墨说了句话。

    登时破涕为笑,洛墨嗔道:“连爹爹也取笑我。”

    前世之于今生,如果说形容与钟离卿要用失而复得四个字,那么与爹娘便要用上苦尽甘来了。

    跟钟离卿虽说那段时间可说无尽黑暗,可对于爹娘,就是自打嫁进宫之后便再也不曾这般近距离说过话了,即便时有瞧见,也只不过是在承乾宫门口或是宫宴上,都算不得什么适宜场合。

    那时别说交流了,便是多看几眼都要怕惹人注目。

    归根结底,还是前世的皇后做得太谨慎了,对自己严苛,更苦了无时不刻挂念着自己的爹娘。

    爹爹看似调侃的一句话实则起到了很好的气氛调节作用,洛墨想哭的念头也没有那么多了,毕竟,与其惆怅从前,不如活在当下,以后的时间还长,自己还有大把时光能够补偿前世对爹娘的遗憾与自责。

    “小墨,此次回来可是有甚么事?”洛与青问道。

    先前进来时,洛墨已令青提在门口守着,而荔枝则领着抱着阿靖的杨嬷嬷先一步去往小院,故此刻屋里除了一家三口并没有旁人,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嫁进宫去一年有余,还未曾回府拜见过爹娘,小墨心里头念想得紧呢,”适时撒了个娇,忍住心头那点羞意,洛墨才接着开口道,“另一个缘由,便是女儿已有孕了。”

    手上一温,正是被娘亲握住了手,洛墨回以娘亲一个略显羞涩却坦然的笑容。

    娘亲冲自己比划着手势,洛墨一看便知,那是回家便好好歇息的意思,当即点头笑着回答道:“娘亲放心。”

    是的,想必除了自家人不会有人知道,即使猜到也不会宣之于口,那就是左丞夫人其实口不能言。

    母亲是哑巴,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爹爹对自己的宠爱全京城皆知,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位时刻保持端庄优雅的女子之于自己的程度是同样的,甚至并不会因为语言的缺失而缺少半分。

    说来可笑,儿时的洛墨一度天真地以为,世界上的所有母亲都是不会说话的,而所有父亲都像自家爹爹一般温柔且给予无尽的宠爱,后来她才发现了,无论前者还是后者,这种情况也极少会在外面出现。

    与爹娘说会体己话的功夫,屋子的大门就被敲响,洛墨含笑看了一眼爹爹,个中含义昭然若揭。

    心中甚慰女儿长大也懂事了,洛与青开口道:“进来吧。”

    一看,正是杨嬷嬷。

    颔首歉意一笑,分别为一家三口行了礼,杨嬷嬷才略显歉疚地说道:“许是还未待习惯,大皇子一进院子便大哭起来,奴婢无法,只得将他抱了来,还望娘娘与丞相勿怪奴婢失礼。”

    “你这是专心为阿靖考虑,本宫哪里会怪你,感谢还来不及,”洛墨起身将阿靖抱在了怀里,皱巴个小脸的婴孩当即便停止了哭泣,会心一笑,然后这时洛墨假装不经意地道,“荔枝也真是的,放你一人来,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懒了。”

    地大物博,别说皇宫了,就是寻常百姓家也是大多都盖上几进的院子的,丞相府的占地面积更是没得说,若不是建造之时有意将女儿与爹娘的院子凑近了安置,洛墨在闺阁时单是从自己的小院走到爹娘那儿就需要用上一刻钟还多。

    闻言,杨嬷嬷笑着接话道:“娘娘不必怪罪,许是荔枝姑娘太累了。”

    而洛墨,则假作没有听到杨嬷嬷的话一般,继续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这个荔枝,一回来便犯懒。”

    随即挥了挥手示意杨嬷嬷退下。

    略去杨嬷嬷出门后嘴角扯出的一抹笑意不表,洛墨边哄着怀里四处乱看的阿靖,边同爹娘说着闲话儿。

    洛与青没有问自家闺女为什么连着大皇子也带回来了、万一有事则会成为不小的麻烦,因为他从心里知晓,自家闺女既然做了,那便有自己的考量。

    感念着爹娘的体贴与理解,洛墨开口解释道:“阿靖自打到了我身边,便几乎没有离开过,若将他独自置于宫中,女儿放心不下,便只得将他一并抱回来了。”

    此刻阿靖正好奇地小手乱摆,终于,找到了个目标再也不肯放了,洛墨一垂头正见娘亲的吊坠被阿靖握在了手中,刚想把他手给摊开,这时娘亲向自己伸出了手。

    娘亲总是这么好,即使最珍视的东西被孩子抓在了手里,眉头也丝毫不皱。

    换做洛墨恐怕是拍马难及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猫见猫

    “喵!”

    与汤圆的声音不同,这个叫声带上了一点点不满和傲娇,没办法,丞相府养的猫嘛,多少自觉娇贵了些,何况还是只母的。

    “青提。”

    这猫性子可不怎么好,一不高兴可是连洛墨都会伸爪子的存在,顿觉不妙,为了防止它捣蛋,洛墨直接以眼神示意青提。

    青提低声恩了一声然后就向着黑猫走去,不多时,黑猫不见了,青提转身把门关上。

    阿靖在娘亲的怀里咯咯地笑着。

    脑子里不由得想象了一下,等自己生了孩子以后抱着孩子回府,那时候娘亲抱着孩子,想必嘴角的温柔会比现在还更甚吧。

    有点期待呢。

    手不自觉抚上尚未明显的肚子。

    在家待着的时光总是度过飞快,每日陪着娘亲绣绣花,同爹爹一道品品茶,倒也毫不枯燥,并且因着母性驱使,洛墨也开始学习如何缝制小衣裳了,不管好不好看,总归到时候孩子生出来,能够穿上自己亲手做的衣裳。

    那该是多么大的幸福感。

    宫里头什么好物件都有,唯独不存在由母亲亲手制作的,少了许多真情实感。

    不知不觉半个月便度过了,这日里,才心满意足地用过娘亲做的饭,坐在凉亭里头乘凉,汤圆就走过来了,窝在自己的脚边。

    实话讲来,这天儿虽说还不是那么热,可有个毛绒绒似的物事围了一圈总也觉着太暖了些,不过难得这家伙凑过来,洛墨也就假装不情愿地认了,其实心里头指不定多美呢。

    不料,汤圆刚来没半个时辰,那边儿就出现了黑猫粽子的身影。

    起先在宫中时寻思着撮合一下,后来回了府,瞧见这黑猫仍是那副猖狂样儿,洛墨反倒犹豫了,心说万一成了以后,自家汤圆被欺负了可要怎么办?

    可不是她忽视了汤圆本来有的战斗力,而是类似于放养自家孩子。

    即使自家孩子再怎么做事让人放心,心里头仍是不由自主地会担心一样。

    洛墨现在就是这个心态。

    不知不觉间,不管是想要亲近猫亲近不成的荔枝,还是始终对这等活物没什么兴趣的青提,不可不承认的一点,那就是她们已经将汤圆当作了完完全全的自家人。只不过不是人形罢了。

    当然,并不是什么玄幻化形的意思。

    大概念头耳。

    走一步看一步呗,儿孙自有儿孙福呢。

    然后洛墨就坐在原处,瞧着黑猫粽子一步一步地往自己和汤圆这边慢悠悠地走,似是在审视,又似是在试探。

    洛墨不知道的是,在黑猫眼中,那个女人和她旁边那只看起来很好看的猫竟然表情一模一样,而且好像关心很好的样子。黑猫在考虑,是要对那个女人客气点,还是像以前一样呢?

    很快,它选择了前者。

    “喵?”

    这是带着讨好意味的叫声,换做从前洛墨铁定听不出来,不过自打有了汤圆,便是想不听出来也难了,毕竟,听不懂就没办法第一时间了解它是什么意思啊,万一在自己这儿受了委屈,一气之下跑到钟离卿的承乾宫去安营扎寨了可如何是好?到时候总不能到钟离卿那儿去要猫吧,猫跟不跟自己走另说,这事儿在后宫里头可绝对会成为乐子。

    皇后娘娘养猫无能?

    我呸……

    见黑猫没有做出什么讨厌的举动,洛墨也就懒得理它,在闺阁时是因为周围没有猫才对它那么宽容,哼哼,现在可不一样了,自己也是有猫的人了,可不能再任那骄纵的黑猫儿将自己欺负了去。

    随着黑猫走近,白猫汤圆眼睛是跟其一同移动的,但身子始终没动。

    直到白猫也靠近了洛墨的脚边。

    “喵!”汤圆道。

    “喵?”粽子道。

    这两个家伙说啥呢,完全听不懂呢,不过看样子貌似是汤圆不怎么高兴粽子这么近距离地待在自己身边,换句话说,长久自己周围就只有汤圆一只猫,宠着抱着,心里头哪里还能容得下其他物种的存在。

    原来猫儿,也会吃味呢。

    洛墨心下好笑。

    不过看样子,汤圆只是不满,并没有作出什么攻击的举动,这让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因为,难得有只同类,汤圆又不能一辈子打光棍,当然得赶紧给它找个媳妇儿了,嘿嘿,这么一想,颇有种丑媳妇见丈母娘的既视感。

    钟离卿要是在这里就好了,这样就是媳妇儿见公婆,顺便还能让他给打打眼。

    好吧,不过这种幼稚的事恐怕他没空闲搭理自己,洛墨心头这般想着,仍是乐此不疲……似乎有段时间没有见到钟离卿了呢,也不知道自己不在身边,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夜里睡觉会不会突然惊醒。恩,想来身边有陶子时刻侍候着,钟离卿应该不会怎么着的。

    也就在这时,洛墨终于意识到,这是前世今生所有事件里,除了最后那事,唯一的一次二人长时间分离。

    半个月也算长么?

    甭管别人怎么想,甚至觉得这般想法未免有些不成熟,但洛墨就是那么想的,无论自己经历了什么、走到如何的高度,对于感情一事的念头从不曾产生过半分改变——喜欢就是要常常惦念、时时见到的,否则还有什么意思可言呢?当然,也就是心里偶尔想想罢了,道理她明白,并不会让钟离卿为难。

    再者说了,每天逗逗孩子再喂喂猫,也是一样有趣。

    脚边的一黑一白两只猫儿脸对脸,开始还有些兴致,但见它们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也就没了什么心思,想来也是,才正式见第一面,还能翻出啥水花来不成?就算是猫和猫的感情,想来也是需要缓冲期和感情培养的时间罢。

    洛墨不是猫,不知道猫具体如何,但好在有点事儿干,任由着脑子里天马行空。

    抬手打了个哈欠,脖子左右扭了扭,却见那边围墙飞身下来一人。

    总不能大白天的丞相府还能遭了贼,洛墨连动也没动,反正府苑里的护卫都不是吃素的、很快就会赶来,只是,目前的她有点好奇。那人,瞧着貌似有些眼熟啊。

    是谁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北门啸也翻墙

    北门啸有点无语。

    生平第一次不得已为之的翻墙,竟然还被主人家给看了个正着,瞧见那被两只猫儿环绕的皇后娘娘,北门啸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毕竟,他属于闯入者。

    “咳……”有些尴尬地干咳了咳以此刻的掩饰尴尬,发现洛墨没有特别介意自己的存在,北门啸总归放了心,毕竟今天,他可是有求于人的,于是接着开口道,“见过皇后娘娘,请问,贵府的荔枝可在?”

    “在,”瞧见北门啸那一副难得窘迫的模样,洛墨不禁有些好奇,这是怎的了,此人看上去向来自信且胸有成竹得很,为何这时候如此,便多嘴问了一句道,“二皇子找荔枝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她一眼,瞧瞧她在作甚。”

    这个理由也真是叫人无力反驳了,洛墨有点无语,不太想接北门啸的话,但还是扬声道:“荔枝。”

    荔枝才被自己使唤去小厨房制作梅子汤和小点心,这等时候估计也弄好了,想来定能听到自己的喊声。果然,不过多时,便见荔枝端着个托盘走出来,本是面带甜笑的一张脸,却在瞧见北门啸的时候凝固了。

    只听荔枝道:“二皇子,您还敢出现啊。”

    洛墨不禁汗颜,别说大昌全境,就说这世间,恐怕除了北门啸他老子蛮国皇帝,都没人敢跟他这么说话的,荔枝还真是敢说啊,一边瞧着这二人互动另类且有趣,另一边嘛,洛墨在期待着北门啸会做出何种反应——会不会生气呢,甚至是,一走了之?

    不过他走要怎么走,不会还是按着原路、回身翻墙而去吧,这也太好笑了。

    但其实也不怪荔枝这么说,前次见到北门啸已是一月前了,本来二人还说好了要荔枝再带他去宫外转转,结果令人没想到的是,次日荔枝等了整整一日,外加第三日,这北门啸也没出现,要不是洛墨托钟离卿去问了一声,说不得还要以为这位蛮国二皇子在大昌京城里遇袭失踪了呢。

    却见那北门啸只是抬手摸了摸鼻子,特意觑了一眼荔枝的神色,见其仅仅处于对自己不满的状态之下,心下安生,然后才开口道:“荔枝,你可有空?”

    “没空。”荔枝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洛墨摇了摇头,虽不知这二人身上发生过什么,总归,觉得似乎存在着自己所不知晓的故事,心说难不成……

    “汤圆啊,你说,这两个人类在说什么呢?”伸手点了点汤圆的脑袋瓜,顺便顺了一把毛,又见那黑猫儿已伏在地上打着瞌睡,趁机也摸了几下,暗衬虽说有娘亲妥善照顾着,但还是宫里的伙食更好啊——汤圆的毛比粽子的毛要顺!

    果然自家汤圆最可爱了。

    荔枝感念于自家娘娘的不务正业,正无语着,瞧见北门啸向自己走来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就在原地瞧着他,不晓得该说什么话,气氛难得的有点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被放了鸽子,荔枝心头竟然一点也没怨他,只不过实在不满其什么也不说叫人白等,讨厌得紧。

    那边儿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洛墨没有去关注,他们俩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那北门啸是蛮国的二皇子,单从身份而论二者简直是天壤之别,而其他方面,自己并不了解,没什么可在意的。

    换句话说,对于北门啸与荔枝,不管二人有没有意思,哪一方有意思,或是都没有意思,洛墨的态度是:

    顺其自然,能成就成。

    捻起一块糕点,放在口中咀嚼,又喝了两口虽刚出锅但已置过冰的梅子汁,单手撑着脸,另一手把汤圆抱到膝盖上来,暗道岁月静好。

    待她有些乏了,起身往先前二人站立的方向看去,发现二人已经不知道上哪去了。

    通往正门的道路绕不开自己,

    而北门啸进来是翻得墙,

    估计是不想过多引人注目,

    那么想来荔枝也是随他翻墙走的。

    有些奇怪啊,荔枝那么小的胆子,被人以轻功架着翻墙竟然没有惊呼,这有点不太像她。莫非是自己刚才太专注了,还是北门啸将她保护得极好?罢了罢了,先回去睡会儿才是首要任务。

    补足体力,腹中的孩儿才会健健康康的嘛。

    一个下午匆匆过去,洛墨醒来的时候,侧耳听了下,判断荔枝应该还没回来,正想翻个身下床去瞧瞧爹爹和娘亲,不料,身后一暖,腰身就覆上了只手。

    “钟离卿?”

    还没转过头去,洛墨就已经知晓了那人是谁。

    因为相处久了的人,不管对方会不会发出声音,其身上带有的气息都会不由自主地印在脑海里,待再次相遇的时候恰好予提醒,便知,他来找我了。

    再说了,洛墨并不认为天底下谁还会有这个胆子,敢与皇后娘娘距离如此之近。

    即便自己原不知情,周围那几名黯影会答应么?

    “醒了。”耳畔传来他的声音,虽是短短十来天的时光,却叫人心中的想念滋长得格外迅速,这不,听到的那一瞬,洛墨便转过身,直接钻到了他的怀里去。

    人儿软软的发搭在脸庞,有些痒痒的,但钟离卿并没有躲开,而是以有力的怀抱迎接了自家秋月,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遂低声道:“想我了?”

    哼,瞧你这副得意的模样,洛墨本想点头的动作顿住了,抬头见其眼中明显的笑意,道:“你最近一定没有好好用膳。”

    “咳……”才一见面就提这种事,钟离卿心中一暖的同时不禁有点尴尬,心念转了转,脱口而出道,“一日不见伊,思之如狂,为夫实在是食不能下咽、寝无法安眠。”

    难得钟离卿露出这般带着讨好又调皮的神色,洛墨被他逗得噗嗤一笑,手按在其胸口的位置上,道:“多大个人了,没个正形。”

    环住身子的手微微用了点力,看着自家秋月一双满是笑意的眼,钟离卿不由重复道:

    “一日不见伊,思之如狂。”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七巧

    相会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但即便如此,钟离卿也是连着三日晚上来陪洛墨歇息。

    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洛墨只道心中甚安,以至于第四晚竟还难得的有些不适应、难眠了,大概是身边突地少了一个他。

    此后的几日,洛墨的小院就常常有只黑猫儿光顾了。

    连洛墨也不禁猜测,难不成是自家汤圆让那一向乖张的家伙一见钟情了?总归,那家伙能温顺些是好事。只是洛墨没想到的是,有些东西终究是本性,不是短期就能改变的。

    瞧着两只猫儿的感情日渐升温,没了某人陪伴的洛墨也不免感叹风水轮流转,以往都是她与钟离卿一道秀恩爱,向外人展现如何如何,今遭倒也吃了一把猫粮。

    除了两只猫儿,还有个隔三差五翻墙来找荔枝的蛮国二皇子北门啸,起初洛墨与他不熟,也懒得搭话,可架不住一来二去地见到,并且不知道其人是否有意为之,荔枝没来的时候那北门啸就会坐到洛墨的对面套话。

    说是套话,其实也就是问一些有关荔枝的问题,什么喜欢吃什么啊,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啊,除了做事以外还有什么爱好啊,等等等等。

    见其态度诚恳,也全无皇子的架子,洛墨也就乐得跟他说道两句,偶尔还会讲一些荔枝的无伤大雅的乐子,久而久之,二人也就熟悉起来。

    要么说还是距离产生美呢,什么独自一杆长枪杀入敌营,什么头戴银冠器宇不凡,什么进退有度气场颇足……虽说正式场合也是极其符合的,但在私下里,会发现其有时候说话实在不怎么中听,直愣愣的,叫洛墨有时候想叫人给他请出去。

    罢了,就当他是不常与人接触罢,反正跟自己扯不上什么联系,具体如何还要看荔枝。

    这日里,洛墨正纳闷着北门啸近来莫不是太忙,怎的这等重要的节日也不来找荔枝,莫不是去别家找别的小姑娘了?

    什么重要的节日,自是乞巧节了。

    乞巧节,又名七巧节、双七,每到这一日,城中都会变得异常热闹,有女儿家满怀期待地织络子,有男儿踌躇如何去邀请心仪的女子出行,还有坐在自家门口乐呵呵地看着来来往往的男女的老人。

    总之,有情人能够无所顾忌地携手出行,但凡意动者都不会轻易错失良机。

    说来,在钟离卿还是太子的时候,每年无论多么忙碌都会在这一日来找洛墨,二人或是说说话,或是上街瞧瞧有什么好看的小玩意儿,或是私语那边儿的公子小姐般配与否。

    所以北门啸今儿个不来,理由便只有两个:被事情耽误了,去找别家姑娘了。

    至于有没有第三种北门啸不知道这件事的可能,洛墨是直接略过了,毕竟,缜密如北门啸,来大昌之前能不好好查探一番大昌的民宿风情吗,不存在的。退一万步讲,便是他真不知晓,门口变得热闹了,其护卫也会通过各种方式告诉他。

    瞧见荔枝略显失落的模样,洛墨不禁摇了摇头,毕竟她是知道的,荔枝自打晨起时便始终期待着。

    为的什么根本不必说。

    青提端来了三碗西米羹,先后放到了洛墨、自己,还有没到的荔枝位上,待得坐了一会儿,才见荔枝捧着一大盘花果入了此方凉亭。

    洛墨与青提对视了一眼,前者眼里是了然,后者则只剩下懵逼。

    这时洛墨才想起来,自家青提姐姐对此等事向来一窍不通,那么刚才那般眼神也是对牛弹琴了,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拈起一块削好的青瓜。

    “娘娘……”正吃着津津有味的洛墨乍一听唤,转过头来,正见荔枝坐在旁边一手托着脸颊,看上去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听其朝向后门方向哀怨道,“连猫儿都去过乞巧节了。”

    嘿,可不是嘛,白猫黑猫一前一后刚出了门呢。

    哂笑一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过就过呗,”青提显然没有理解荔枝话里的意思,拿起一串葡萄递给荔枝,接着道,“以前我们不也是这样的么?今天好歹还多了个娘娘陪着。”

    荔枝无言地捂住心口,很明显,青提这话将她戳得不轻,暗道扎心。

    这会子估计爹爹和娘亲也会混迹在一群少男少女里,手牵着手,闲逛来闲逛去,府里真个闲着没事儿干的也就后院的洛墨这么三个。

    说着话的功夫,青提突然头转向一侧,冷声道:“谁!”

    这么一嗓子将另外两人吓了一跳,毕竟,即使耳朵再好使,也好使不过青提这个自小练功夫的,故而有什么风吹草动,一般都是青提先发现。

    由着大昌的习俗,家家户户每当这一日都在府苑外围挂上灯笼,较为富庶的人家还会在围墙上布置各式各样亮眼的装饰。但也正因为这种装饰,转过头的洛墨就见东侧的围墙上漂浮着两个脑袋。

    “……”

    这什么鬼?

    也不怪人们看错,毕竟那装饰物本就是用小支架支起来半悬在空中的,这么一来,穿着暗色衣裳的人爬墙的时候就只会显露个脑袋。

    眼神好的还好说,要是眼神不咋地的说不得要被吓个半死——大晚上的。

    别问洛墨是怎么知道的,毕竟,某年脑抽的她就是这么让钟离卿带自己出府的。

    别人不得已而为之,她倒好,康庄大路不走,偏要爬墙玩个乐子,也就把当时坐在后院饮酒的爹爹给吓了一跳,说来搞笑,也都是往事了,没什么可提的。

    “咦,北门兄,”左侧的那人开口了,“都这时候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阮兄,真巧啊……”右侧的说道。

    言语里都透着一股子尴尬,连不远处的洛墨都不禁抬手扶了额。

    一左一右,不正是那阮砺和北门啸么?

    短暂的沉默后,只听北门啸再次开了口,语气里有种形容不出来的僵硬:“阮兄此时到此,想必也是为了乞巧节的,难不成阮兄也是来找荔枝的?”

    这次洛墨不想扶额,

    只想捂住脸。

    这俩人说得都是啥玩意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美目盼兮

    “二位,你们有什么话不如先从墙头下来再说,“洛墨干咳了一声,感觉手里拿着的糕点都吃不下去了,接着道,“若叫过往的行人发现了二位……“

    洛墨的话没继续说,但在场之人哪里有痴傻的,当即便明白了她什么意思,于是就见北门啸与阮砺二人对视了一眼,便双双从墙头一跃而下。且不知此二人是否有意攀比似的,几乎同时落地,又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洛墨。

    啧,亏了钟离卿不在场,否则被他以为眼前这俩人是来找自己的可就坏了事了。洛墨如是想着,同时心中暗自觉得有些好笑,这俩人如此,莫不是在争风吃醋?

    但貌似不是面对同一个人吧,有啥可争的,一边儿一个不是正好么?

    不会是……误会了吧。

    意识到这一茬,洛墨有些恶趣味地笑了笑,不知道为啥,只是想笑。然后看了一眼目光故意不放在那边的荔枝,以及完全不把自己当成当事人的青提,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座位道:“来都来了,二位不打算坐会儿么?”

    阮砺点点头,正要迈步,那北门啸却出言道:“坐就不必了,我此次来是来找荔枝的。”

    言罢,只见北门啸转头瞟了身旁的阮砺一眼。

    嘿,现在才知道心急了。

    之前早干啥去了。

    这一下看得阮砺莫名其妙的,好在这俩人先前关系也是极为不错的,阮砺便直接开口道:“北门兄,找荔枝便找荔枝,你看我作甚?”

    话里纳闷之意明显。

    北门啸却没接话,而洛墨见热闹看够了也就开了口,人是向着阮砺道:“阮公子,你此次过来可是来找青提的?”

    “正是。”阮砺坦然道。

    “好罢,”洛墨点点头,心说此事还得由当事人来,便转头对旁边的青提道,“青提。”

    余光所见,北门啸松了口气。

    待青提起了身走到阮砺跟前,洛墨也没了接着瞧的兴致,还是眼下那青瓜对她的吸引力更大,便朝着荔枝挥了挥手臂,然后便转过身去自顾自地吃东西了。

    至于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可不在她的在意范围之内,总归这四个年轻人再怎么的也拆不了左丞相府的房顶,任由他们自话自说便是。

    只是莫名感觉自己当了一回灯烛是怎么回事,仿佛还是那一盏最亮的。但想来也是,两只猫儿出去了,两名本陪在自己周围的青提荔枝说不得也要出去,没准不多时这院子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不说那阮砺瞧见青提袅袅地往自己走来心下正忐忑着,就论距离洛墨不远处的荔枝和北门啸二人,一个在凉亭里头坐着,另一个则在凉亭外杵着,竟是谁也没有挑破了话头。

    就连老神在在享受美食的洛墨都不禁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谁让荔枝这家伙平日里话那么多呢,突然话少了成了个闷嘴葫芦,而其对面那个许多场合应对自如也跟着一道成了个闷嘴葫芦,这让人不觉得奇怪都难。

    悄莫偏头一看,只见荔枝正用一双大眼瞪着北门啸呢,而那北门啸便站在原地任她瞧。

    看着是一副淡定模样,事实上北门啸的心里头也在打着鼓,就是不了解他的人难以辨认罢了——荔枝这是怎的了,为什么光看我却不理我,莫不是生我气了?

    背对着二人,洛墨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探,毕竟八卦只能在背地里八卦,若是放到明面上了,那二人定不会如常表现不说,自己也要少了不少乐子。换句话说,就是想法设法地找乐子。

    没办法啊,谁让这种日子钟离卿被事耽搁了不能来陪自己呢,自己就只能自娱自乐了。洛墨晃了晃脑袋,感受着时有拂过皮肤的小风,心下只觉闲适,心道若是再来上一壶老酒那便再好不过了……可惜,如今有孕,为了腹中胎儿还是忍忍为妙。

    一个瞪,一个等。

    直到那双大眼里头氤氲出了雾气。

    约莫那北门啸也不曾见过女子如此,当即便慌了神,上前数步道:“好端端的你哭甚么?”

    “要你管!”荔枝颇为傲娇地扭过了头。

    “好罢,”北门啸有些无言,然后还是试探着问道,“那你想不想出去转转?去外面瞧一瞧,想必心情会好些。”

    “不想!”

    荔枝又把头转到了另一边。

    洛墨没憋住,噗嗤一笑,好歹在最后关头掩住了嘴,可眼已经弯成了个月牙儿,只道二人互动果真滑稽。一个傲娇一个懵逼,也不知道是谁的情绪不对,而谁又不知道该如何作为。

    “恩……那,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带你出去。”北门啸垂头道。

    看不出心情如何,总归语气带了点异样,但若说失落也不是失落,叫人描述不出来具体是个如何心情。

    话毕,那北门啸果真便要转身了,这时荔枝终于道:“谁让你走了!”

    女人真是难伺候。

    洛墨不由如是想到,顺道又检讨了自己一番,有钟离卿在的时候自己也曾有这般表现么?不管怎么说,先在心头否认了,然后再接着听。

    “那你想要如何?”北门啸没转身,说道。

    “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玩么,怎么,又不算数了?”

    “不是你说……”

    “人家什么时候说了!”

    这回洛墨忍不住了,瞧见荔枝离了凉亭范围,便手撑在桌边独自笑得花枝乱颤。

    就听二人又遥遥地说了几句,然后只有破空声传来,那偌大的庭院里头就少了两个身影,如有听力极好的人到这儿一听,可能还能够窥到那位蛮国二皇子的低声喃喃:

    “刚才不是她说的么不想出去,怎的一转脸又改了主意,真是叫人搞不懂,难不成……这便是父皇口中所说的‘女人心海底针’?这哪里是大海捞针,分明是海底捡芝麻。”

    那边儿位于前头的北门啸径自微皱个眉头,显然这事儿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却没留意,其实自己身后那个眼里本透着薄润的少女此刻正露出狡黠一笑。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第一百八十八章 搜史

    那厢北门啸与荔枝才走不久,这庭院里头又是一声破空声,待得洛墨一回头,此地界儿真个就剩下了自己。

    二人也是叫人难以理解。

    洛墨猜想,可能是青提本人并不认为七巧节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也就是出去转一圈再回来,不同的是,这次叫她出去的人由自己换成了阮砺。她不知道的是,其实二人对话简短到可怕。

    “青姑娘,你想不想去外面待会儿?”

    “可以。”

    “……”

    备下了万般说法,可以两个字愣是将阮砺噎得够呛,不过也正好,省去了嘴皮子工夫,二人还有时间能够多在外头待上一会儿,哪怕是共同吹吹小风也是不错的。

    至于后来再发生什么,洛墨没有在意,只待略微困倦了便回房歇息了,可到底睡不沉,迷迷糊糊间,睡去又醒来,这当口,荔枝与青提便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人是回来了,可非人的物种却不知晓上哪里野去了,次日晌午两只猫儿方归。

    本以为这日子也就是回府养养胎,跟爹娘说说话,然后就看情况是否要在府里生产过后再回了宫去,毕竟,自个家总是更安全不是。直到这天,相府的后门被人敲响了。

    守卫见是熟面孔,当即放了行,可那人也不知怎的,虽说始终是被自家大小姐承认的,却始终也不肯迈进府门一步,一切物事的传递都是站在门外进行,而这次,一长条被拧成了个麻花的纸条被幽幽地递了进来。

    估摸着时日,洛墨开了口:“青提,你去将其取来。”

    待青提将纸条拿了过来,洛墨垂了头,不多时,旁边的荔枝和青提便适时地各自去‘忙’自己该做的事,这时,洛墨才将字条展了开来。

    “

    北门啸其人向来洁身自好,

    也不曾听说有何秽乱之史。

    ”

    得了这么一句,洛墨心下安生了,只是指腹摸着纸条的背面与往常有些不同,便将纸条翻了过来,只见其上用细线歪歪扭扭地缝了一行小字:在蛮国时常顾青楼。

    果然……

    洛墨目中闪烁,然后便拿来一旁的烛台,将那纸条放了进去,待其成了灰烬方吐出一口气。

    这些时日以来,她都是凭借这种方法来获取自己所需要的各种信息,虽说速度不会很快,但胜在安全,且信息多不掺假,真实性靠得住。但是洛墨没想到,这次纸条背面竟是用线缝上的字,到底是临时有了什么变故,还是传信之人愿或不愿中纠结着不知该不该告诉自己呢?

    这两种,哪一个都值得深思。

    出宫的便利就在此时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虽说干什么都在那两名黯影眼皮子底下放着,可既然是钟离卿给自己安排的,心知可信且嘴严实,洛墨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

    退一万步讲,即便黯影里头有人将自己做的事告知了钟离卿,自己也没什么可尴尬的,行的端做得正,谁还没培养几个势力呢——何况目前这个势力还没怎么成形。

    她将它命名为:聆语。

    后日,那后面又被敲响,一张纸条飘了进来,正被那附近的一名小厮接住,小厮连忙眯着眼将纸条送到了洛墨跟前来。

    其实就是小厮怕无意泄密,虽然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明白,除了事先就约定好的几人,其余人便怎么看、将那任意一个纸条看出个花来,也是无法将上面内容破解的。

    至于为何,那是源于洛墨某日晨起净面,当然,那个日后再提。

    将纸条展开,一行娟秀的小字跃然。

    “

    为人刚正。

    ”

    这次也太简单了,不过,有这四个字,心下稍安。

    其实就是洛墨自打那日七巧节,便着令手底下的人为她搜寻有关北门啸和阮砺的为人等等一些信息,说是抄底,其实就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这些个信息,心中方有点数。

    一时间不由得感叹建立独属于自己势力的重要性。

    若是往常在宫里,哪里会有这等机会,甚至培养人手来为自己办事呢?传消息都不怎么方便,毕竟皇宫的禁卫并不是什么摆设,都是切切实实挎着大刀的,万一传信儿的被当成了刺客,那自己还要费功夫再去找人,麻烦得很。

    就算不是自己找吧,可总归给小姑娘增加了任务不是,那等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即使小姑娘自己并不承认。

    北门啸在蛮国的时候时常逛青楼?

    这是个怎么回事,洛墨微眯了眯眼,心说若真是如此,恐怕其与荔枝一事还要三思而后行,否则若以后荔枝真个跟他走了,到时候想再回来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说白了,就是一个远嫁的风险。

    阮砺为人洛墨是放心的,回想一下前世的记忆就知道这人平日里并不喜欢拈花惹草,此次也不过是为了再次确认一番,顺道如果能查,最好将其与阮峰的大致关系给套出来……可惜,右丞相府那边儿藏得严实,以自己目前的这点人手恐怕是不行。

    势力,还是不够啊。

    自己需要时间。

    这般想着,一只黑色的小身影正在默默接近着,处于一个洛墨的视觉盲区。

    待洛墨发现其的时候,手里的纸条已经被其视为了盘中之物。

    “哎?”

    惊呼一声,赶忙将那纸条攥进了手里,以至于纸条被保护在了掌心没有被夺走,洛墨呼出一口气,心说纸条上头的字虽说别人看不懂,可总归有些门道,如今还不是能被外人发现并注意的当口。

    爪子扑了空,啪地一声拍在了洛墨手背上,好在,这黑猫儿最近没有伸爪子的习惯,否则白皙的手背定要落下几道鲜红的血印子。

    猫儿这种生物,顺着它吧兴许不会引起什么特别的关注,可若是当着它的面儿把什么物事给拿走了,那可真是想忽视都难,尤其对于部分好奇心极其旺盛的,可是非要将其给多回来才算罢休。

    一拍,洛墨手躲开。

    再拍,那爪子的主人就有点急了,四周冒起了尖儿,经阳光一照,未免叫人有些内里生寒。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丑时

    果然,这隐藏了许久的家伙终于还是露出了锋锐,早就知道这黑猫儿始终不是什么善茬。

    洛墨刚把手卷进袖子里,寻思与这黑猫儿打过一场,叫它瞧瞧自己也是有脾气的,省得这家伙每次都找自己的麻烦,然后就在此时,一只白色团子从斜里蹿了出来。

    闷响传来,那本伸向自己衣袖的黑爪就被打落到一旁,紧接着,白色团子继续上前一扑,那黑猫儿便被扑得滚落在地,也是被打懵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个怎么回事——在这个女人面前从来都是自己占优势怎么这次占了下风,很快,那黑色毛发上便沾了不少灰,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呼在其脸上,不断有响声传来。

    正想教训不懂事猫儿的洛墨乐了,嘿,这下不用自己动手,有汤圆代劳了。

    嘿嘿嘿,有猫就是好。

    还不用担心会被其他讨厌的家伙欺负。

    没白养,没白养。

    被打那黑猫儿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回击,但到底是失了先机,也没了位置的优势、仅被汤圆摁在地上,再加上汤圆的战斗力本就是不低,所以无论如何,黑猫儿都得被压着打。

    “喵!”黑猫儿的叫声里除了明显的疑惑还有愤怒,似是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前几天明明才……咳咳咳。

    大概黑猫儿不能理解,分明只是欺负一个看起来很弱的人类,为何就会受到汤圆的这般对待。

    其实洛墨起初也没想过自家汤圆会冲过来的,但汤圆既然来了,她自然是欢喜着,因为这样就说明了,汤圆心里不仅有钟离卿,还有她洛墨。待哪天钟离卿再来看她时,非要跟钟离卿显摆一番,看到没,看到没,汤圆也是在乎我的呢。

    殊不知个中幼稚,总归,心里头高兴便是,再者说了,人这一生无论老幼,谁还没个幼稚的时候呢?

    待黑猫儿那一身毛发都变成了灰的,有些地方也被打得不轻,洛墨才冲着自家汤圆招了招手,唤道:“汤圆,回来吧。”

    听得洛墨的声音,汤圆不情愿地回了头,然后又转过身去对着黑猫儿的脸补上一记猫掌,这才算是解了气,两三步便蹦到洛墨眼前的石桌上蹲着,讨好似的喵了一声然后摇了摇毛茸茸的大尾巴,个中含义明显。

    仿佛在说:快夸我啊!

    洛墨心下暗笑,也是一暖,然后便抬手捋了捋汤圆因方才打斗而有些凌乱的毛发,这才拿起一旁果盘里削过皮儿的桃子放在掌心里喂给汤圆。

    “喵。”

    汤圆喵了一声,然后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至于那方才待自己十分暴躁的黑猫儿,洛墨没有再作理会,心里对其的印象可以说不怎么样,但也知没有必要同猫儿计较,便将其晾在一边,任其已经爬起来绕着自己的腿边走也没有再向其投过去一点目光。

    信任这种东西,有时候能给的很多,但有的时候,只能给自己。

    如果方才不是洛墨反应快,那么手背已经被爪子刮出了血,自己受点伤是小,可谁知晓那爪子上会否带上什么不干净的物事透过伤口从而进入自己的身子里呢?如今自己有孕,那是万万马虎不得的,所以,黑猫儿以后还是离自己远点,否则万一哪天再来一次,腹中胎儿受到什么影响都是自己承担不起的结果。

    撸会儿猫,喂会儿食。

    “青提,夜里走一趟,让她丑时来见我。”

    “是。”

    一袭暗色衣裳的少女在庭院内侧的墙根底下晃悠着头,若有人接近观之,定会发现其双眼虽半眯着,其实人已经睡得极香了。

    洛墨出来的时候正见这一幕,暗道无奈,然后便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怎的不去那边儿坐?”

    被这么一拍,少女惊醒,收住了将出的手,对着洛墨撇了撇嘴:“左丞相府的掌上明珠大小姐,大昌的第二代皇后,洛氏的下一任继承人。”

    “怎的,还在怨我当初未说明身份?”

    这少女自然是与洛墨曾有过几面之缘的阿柠了,本来小姑娘月前正欣喜地盼着,只待能够在街角瞄一眼那传说中的皇后娘娘、她口中‘哪个女子不想成为’的洛墨到底生得什么神仙模样,却不想,神仙模样见到是见到了,但实在没有一点惊讶的感觉。

    那人旁边的两人不就是吩咐自己做事那女人身边跟着的侍女么?

    难不成……难不成那名看起来颇黑的女人就是易了容的洛墨?

    心下有了猜测的阿柠后来又去印证一番,也正因为如此,深觉自己被洛墨被耍了,令自己几人为其办事却不吐露真实身份,可真是叫人气愤。

    当然,以上均为阿柠的想法。

    洛墨不说自有自己的考量。

    只见阿柠吐出一口气,瞧着洛墨那微微显身的腹部,有些丧气的摇了摇头,道:“那倒是没有,就是觉得有点不公平罢了。”

    “你这小丫头,我们又不是在做游戏,而是交易,大人与大人之间的交易,你不是成日里将自己以大人自居么,怎么现在又想这种问题了。”

    “哼,还姐姐呢,姐姐就不能瞒我。”

    这次倒轮到洛墨无言,她没想到,当日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竟然被阿柠给记了那么久,不过本来自己便觉得与她颇为投缘,认个妹子也是不错的。

    “好好,”洛墨举手作投降状,算是认可了她的话,见其脸上露出笑意才接着道,“为何上次传信要缝字,这可不符合你平时办事的风格。”

    洛墨觉得自己还是直接问出来比较好,省得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怎么说呢……”阿柠掰了掰自己的手指,然后才有些懊恼道,“有关北门啸的消息实在少得可怜,往往是那边的人送出一份需要很久才能传递过来,一个是蛮国地形,一个是其人身份敏感,我能知道的只有纸条上那么些。”

    见洛墨还是瞧着她,这时,阿柠才垂了头,有些认命道:“果然还是瞒不住你,罢了,我说便是,用线缝的是我不敢确定真伪的。北门啸常入青楼这件事有待考证,似乎并不是世人理解的那个样子……”

第一百九十章 夜半徘徊

    “不是世人所理解的那个样子?此话何意?”洛墨不由出言问道,实在阿柠这话未免叫人浮想联翩,生怕自己想错了回来把小姑娘给带坏了。

    “就是,就是……”阿柠难得的有些嗫嚅,瞧见洛墨的脸色才慢慢地接着道,“就是不是去青楼做那等子事的。”

    自然而然地忽视了阿柠无意间将北门啸给描述成了青楼里的小官,洛墨点了点石桌,示意阿柠在自己对面坐下来,道:“此事牵涉不小,若你能得到信儿,便及时传来给我。”

    “牵涉?”阿柠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给那什么枝子找夫君么,哪里能有什么牵涉。”

    抬手点了点阿柠的额头,洛墨有些好笑道:“你这丫头可真是记仇,不就是喊了你一句小柠檬么,这就开始喊枝子了。”

    见阿柠一脸不在意的神情,心知阿柠跟荔枝这俩人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不知缘由,但大概可以归结为眼缘,也就是传说中的互相不合对方的眼缘。多说无益,于是截口道:“没那么简单,待过几年你便知晓了。”

    “哼。”

    阿柠抱着个臂,在石凳上晃悠来晃悠去,也不知是心情大好还是对此事不以为然,待转过头了,瞧见洛墨正认真地盯着她,举手作投降状:“我知晓了,明日就着人去查。”

    “这还差不多。”

    见其如此,洛墨心下一松。

    与阿柠相处时日已不算短暂,且虽说后来是以易容后的身份作为出示,但总归也多了一份熟稔,心知其能力与眼色远远超出同龄人,甚至比起成年者还要多出些持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难免偶尔有些孩子心性。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别误了正事便是。

    况且,一点孩子心性都没有的孩子,哪里还能称之为孩子呢,只可以可悲二字来形容罢了。

    “对了,老二老三近来如何了?”

    “还能如何,也就是那样呗,就是老二这小子最近采完药总想往锁春楼那边儿蹿,被我揪住打了一顿,这两天是老实了,就是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犯。”

    阿柠气鼓鼓的模样,逗得洛墨噗嗤一笑:“年纪轻轻就这么操心。”旋即摇了摇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这男子成年之前恐怕多少都有想往青楼跟前凑的念头,至于进还是不进,想还是不想,那就全看个人对于自我行为的掌控,他人干预不得——说是这么说,要是哪天叫洛墨瞧见了,少不得也要锤他一顿。

    等了半天没等到洛墨接话,这时阿柠幽幽地叹了口气:“组织里人越来越多,虽然都不是什么难相与的,但应付久了还是觉得有点累。”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说累的时候,”揶揄了阿柠一句,然后洛墨接话道,“不若我让青提出府替你几天。”

    得洛墨此言,阿柠眼中一亮,但随即又蔫吧蔫吧地黯淡了,上半身前倾,有些无奈地趴在了桌子上:“罢了,过这段日子再说罢,新进来了几个人,还得我好好盯着,省得出什么差错。”

    呼噜了一番阿柠的脑袋,洛墨没说话。

    便听得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不要摸我头……”

    坐这儿同她闲扯了两三句,又着重提了几点有必要留意的,洛墨便瞧着阿柠飞身上墙头,不多时便没了影子。

    走过后院蜿蜒的小路,偶有飞虫略过身侧被洛墨以手臂给挥开,转头看向天边,只见一轮弯月遥遥地挂着,边上没有星星点点,倒也毫不显得寂寥,反而给人以高贵慵懒之感。

    慢悠悠地走,享受着这一份独属于自己的静谧。

    而与此同时,庭院的另一侧,小屋里床铺上的人正在做着某种心里挣扎,约定的时间即将到来,可那伸出的手却似受到了桎梏一般,怎么也不肯真个触碰到那柔软的小娃儿身上去。

    但那边传来的话绝非空谈,比起这些,显然还是自己出世不久的亲生骨肉更为重要,丈夫已然指望不住,那点子希望就被寄托在了同样柔软同样年龄的儿子身上。眼眸中的挣扎不复,些许踌躇随着时间的点滴流逝也消失殆尽,终于,床铺上睡在里侧的孩童被她以如同往常般轻柔的姿势抱起并裹上。

    分明姿势相同,哄儿的语气也没有半分差别,可那孩童却嗷嗷地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她不由有点慌,心下懊恼时机巧妙,想要用手捂着孩子的嘴但又违背心意,只得将孩子放回了原位,少顷,哭声停止,方将裹布盖住孩子的眼又将其抱在怀里,“不要哭,我们出去转转啊。”

    得见孩子此次没什么反应,略显焦躁的心总算平静下来,推开所在里屋的门就要往外走。

    一个个隔间,就如同她此刻的心路。

    扇扇房门被从内里打开,脚下的步子也就越发顺畅了,这种感觉就像走投无路的醉汉在赌坊门口徘徊,起初是无论如何都被理智提醒着不可进、万万不可沾染,但架不住被有心之人引诱,一则美色,二则利益,后来么,说不得是酒虫上脑还是利欲熏心,总归是拿出了裤腰带里别着的剩下那点积蓄。

    要么没有开始,

    要么,就连结束也是奢望。

    且不说醉汉往事,此时的她与其本质上并没有半分区别,不好说是时也命也,还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总归是都要不得不被人摁着往火坑里钻。

    殊不知,其实路旁曾有人向其抛出过数次橄榄枝,只要有心思考,再将手伸出去,那些个足以逼疯人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可惜,事实上很少人会留意身侧。

    马上就到最后一扇门,也就是所在小院的门前了,心下不由有些激动,但此时,襁褓中孩童仿佛察觉了什么,嘤嘤地小声哭起来,一慌,忙以手掌稳稳盖住了,也是力气使得足,再听不得有声。

    精神将将要松懈了下来,推开一条缝的手却生生凝固住了。

    “杨嬷嬷,都这个时辰了,您要到何处去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良心

    “杨嬷嬷,都这个时辰了,您要到何处去啊?”

    从打开的门缝处窥见了一人,杨嬷嬷一惊,根本无暇思考是谁,登时便要将门重新关上,不想,门边被人以大力拦住了。

    “青提姑娘,你这是……”杨嬷嬷面上有些犹疑之色,但还是趁着夜色,趁着青提没有留意到门后,忙将臂弯里环着的孩子往身后藏去。

    青提却没作任何理会,直接一手把门给推了开,引得杨嬷嬷下意识后退数步,不悦道:“青提姑娘深夜至此,一言不发便闯,不觉得有些无礼了吗?”

    “无礼?先说话的是我,杨嬷嬷可曾回答问话了?”青提目不斜视,视线仅仅放在杨嬷嬷背在身后的物事之上,“知道的是杨嬷嬷要起夜,不知道的,兴许还要以为杨嬷嬷带了什么东西要出府呢。”

    “青提姑娘莫要取笑了。”杨嬷嬷的神情完全不复以往的逢迎与圆滑,有的只是极度的尴尬,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慌张。

    “哦,是不是取笑,你把身后的东西亮出来给我瞧瞧,”青提每往前走一步,那杨嬷嬷就要退一步半,直到距离房门口还有五尺的时候,终于道,“怎么,还不肯交代?那我只能自己去取了。”

    说着青提几步上前,就要到了杨嬷嬷身后,杨嬷嬷哪里是青提的对手,顷刻间便被她追上,也是彻底慌了神,当即一手拔下头上的簪子顶着孩子细嫩的脖颈——

    “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大皇子。”

    “何必呢,杨嬷嬷。”

    “劝你不要逼我,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杨嬷嬷的语气里带着些微的疯狂。

    眼见着不妙,青提在心里琢磨着是否应该一步踏出给她下个绊子,然后顺手将大皇子抢在怀里,但如果那般的话,孩子无疑会受到点伤,这绝非她本意,也不是娘娘希望看到的结果。所以,这一瞬间,青提有些犹豫了。

    持簪的手微微发着抖,她知道,一旦自己松懈了精神,让怀中的孩子落到对面手里,那么迎接自己的就是不得善终,这可是偷盗皇嗣的大罪。

    “走到这一步,可没有人逼你,杨嬷嬷。”

    声音不大不小,却传递给了在场的三人。

    距离最近的青提神情一松,杨嬷嬷的样子则有些呆滞了,而其抱着的孩子则张开嘴哇哇大哭了。

    “把阿靖抱过来。”

    此话一出,青提走到杨嬷嬷跟前,从其手中接下了孩子,完全出乎意料地,没有受到半点阻拦,然后孩子就到了洛墨的怀中,不哭了,小手也不乱摆了。

    “阿靖已许久没有这般哭闹过了,得杨嬷嬷照料,始终很好。”垂着眼,抚了抚阿靖的后背,洛墨这才开口道。

    “幸得娘娘青眼有加,奴婢已得了前半辈子都没见过的珠宝首饰,心中感念并记挂着,自知此举叫娘娘伤了心,还请……请娘娘发落便是。”

    杨嬷嬷低着头,完全没了方才面对青提那般的机变,其眼中的神采不复,剩下一片死灰。

    这也很好理解,无非就是因为自打杨嬷嬷进宫以来,唯独洛墨是对她千般好又万般信任,并且,最重要的是,她看得出来洛墨不似其他主子高高在上,而是真的把奴婢当人看,用心对待着的。

    该怎么表现与应对,洛墨多是心里有数,来前已做好了让青提出手的准备,但她也有一点没有料到,那就是杨嬷嬷的良心。

    终于是没逃过自己的良心。

    暗暗对其行为点了头,洛墨才淡淡道:“其实杨嬷嬷本可以说带着阿靖出门转转,借口一番,再绕开府中耳目,总归孩子还是能送出去的,只不过时辰会稍微晚些。”

    “府里下人的分布,杨嬷嬷这几日不是早就探查得心中有数了么。”瞧见杨嬷嬷没什么反应,洛墨继续补充道。

    听得洛墨之言,杨嬷嬷无不自嘲地一笑,然后整个人坐到了身后的地面上,也不在意是否脏,也不在意裙子有无皱褶,就那么愣愣地待着,良久,才抬眼看向洛墨:

    “原来,娘娘早就知道了。”

    “杨嬷嬷是聪明人。”洛墨从侧面认可了杨嬷嬷的猜测,还欲再言语,肩膀一痒,却见阿靖的小手搭了上来,遂抬手安抚性地轻拍了拍。

    也正因为阿靖这么一打岔,洛墨理所当然地忘记了本想同杨嬷嬷说的话,不由得无语,怎么越孕越傻了呢,脑子真是一天比一天不管用。

    小院内的气氛有点尴尬,毕竟,其他人都在等着皇后娘娘的吩咐,然而她们不会知道的是,皇后娘娘自己一时间也不记得要说啥,于是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杨嬷嬷,念在你待阿靖始终视如己出,且本宫心知你也是有苦衷,不愿与你为难,待阿靖周岁后,给你一笔银子,便出京谋生去罢。”

    “娘娘,您不杀我?”杨嬷嬷不由问道。

    “你道后宫的争斗动不动就要杀人见血么,有些结果,往往是看似造不成什么影响,才是最为害人的。”洛墨答道。

    见杨嬷嬷半明半懵地瞧着自己,洛墨只得用另一种说法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你的孩子,回来我会命人尽可能将其抱出,所以,需得你继续尽心喂养我的孩子作为交换。不得生异心,不得再离我身周,可懂?”

    “拜谢娘娘大恩。”

    深深地一个叩拜,脸庞触地,额头沾满了灰土,接下来一个又一个叩拜,使得脸上脏兮兮的,再看不出来原来的清丽。

    杨嬷嬷自打担任阿靖奶娘以来,尽心尽力确实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洛墨这般动作,一个是觉得没有必要妄造罪过,二则是见其人品属上乘,不愿这么个可怜人成为争斗的牺牲品。换句话说,就是你对我有良心,所以我作出决定得好好斟酌一番,能避免不好的结果便避免。

    再者,若没了杨嬷嬷,别说自己如今没有奶水,就是有,那也铁定是不够的,且突然换个奶娘,恐怕对阿靖也会造成些影响。

    如是诸多考量,最后这么个话。

第一百九十二章 银铃坊(1)

    本是个皆大欢喜的日子,只等稳婆一来,过不了多久便能见个白胖小子,以后等小子长大了,苦日子也就能过去了。

    可这一家人却是满面愁容,尤其以门口的那名男子为最。

    媳妇儿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可是请了多次的稳婆也没有来,跑遍全城,愣是没有一人愿意接的,而原因就在于给的银子太少。

    可那已经是这个家省吃俭用整整两月才剩下来的钱了。

    为了能够请得起稳婆,就连怀胎八个月的媳妇也只不过是将将把肚子喂饱,至于营养,那是想都不要想的,说是奢求也不为过。

    但是谁能想到皇后娘娘也怀孕了呢?

    挨家挨户的稳婆都在卯着劲头,一有哪户人家要生孩子就跟菜市门口争抢的婆娘一般,抢到生意不算完,除面上一份钱,底下还得要一份作为收成,如此,到手的银子翻倍,待宫里万一急需人手时,稳婆们也好赶紧贿赂一番宫人,没准就能凭此进宫混上个小差事呢?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且不论皇后娘娘生产到底会不会从宫外寻稳婆,就说有一个两个稳婆这么搞,没过两天,京中其他稳婆也开始受这种风气的影响了。

    要是进了宫,能谋个一官半职,那么以后为主子们办事了,还会少了自己的好处?动辄可就是白玉镯子啊!爱钱的,不爱钱的,蜂拥而至……就是苦了那些个没钱的平头百姓。

    平常生孩子请个稳婆,好生养实在不想请,家里老人有经验也成,母子照样平安。但若是家里没老人还不好生养的,可就遭了罪咯。

    胯窄臀小,瞧着一副扶风模样,可有些时候毕竟有所影响的。

    说的就是那时的杨嬷嬷。

    还没迈进门就听见忍耐着的痛呼,忙加快步子上前去看,眼见着媳妇的表情越发痛苦,男子心里也紧紧揪着一块儿,恨不得能够感同身受代替了她去。

    她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丝毫眼神交流,可那攥住床边的手无时不刻地在提醒男人,其实她非常痛苦,以至于痛苦得快要昏厥过去了。她从前都是这样,有什么苦都在心里忍着,都受着,憋着不告诉自己。

    男人低垂了头。

    不多时便出了去,看着街上行人有说有笑,一时间竟觉得自己与此世间格格不入,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漫无目的地走,直到路过一家赌坊,喧嚣声叫男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不进来玩玩吗?”

    这话一出,男人当先缩了脚,下意识还以为是什么隐于市的窑子,可再抬头一看,牌匾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银铃坊。

    上头的人多不知晓,可混迹于市井的却没有一人从未耳闻,只因这银铃坊的生意极好不说,还不会恶意抬高价格。换句话说,便是在这里欠了钱,也不必担心转天就被人以巨额银两拖欠为由给堵住。

    分明是个赌坊,里头除来客外的女人却大多穿着不甚在意,而且有些格外豪放的稍微那么一矮身就能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窥见里头的波澜。

    男人忙看向地面,以避让与其的目光接触。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经过这里,脑海里都会响起来的妻子不满的声音,这次竟然没有了。

    更不知道为什么,本该第一时刻远离此处的男人,在听见向其走来的女人的唤声时,竟然没有移动。

    或许,可以试上一试。

    万一,就赢来钱了呢。

    那样,就可以请稳婆。

    抱着这般想法,男人抬了头,并且开始直视那略带调|戏的目光。

    这里不是窑子,不是做那种生意的地方,她们这样,只是为了招揽更多客人而已……这般告诫自己,男人终于点了点头,在软软的声音中,向银铃坊内里走去了。

    这一定是上天眷顾,男人在心中想到,不然,怎么会第一把就赢得如此之多的银子呢?

    没有理会身后女人的再度出言,男人怀里裹着赢来的银子出了银铃坊,飞奔至距家最近的稳婆家门口,重重地敲响大门。

    “稳婆,稳婆!”

    “怎么又是你小子?不是告诉你了吗,没钱别来找我接生,忙着呢,没空!”嫌恶的神情挂在脸上毫无顾忌,以至于男人始终也无法忘却。

    “我这次有了。”从怀里掏出银子,往那稳婆手里一抛。

    见着银子,也顾不上鄙视了,稳婆忙点了点头,然后就回身去拿了些接生的必要物事随男人走了。

    接生过后,母子平安。

    送走满脑子尽是铜臭的稳婆,男子坐在大门旁边处的凳子上,瞧着破落床榻上鬓间已被汗水打湿的媳妇,心中一阵满足。

    这下家里就有钱了吧。

    可是,如果拿出那些银子,被媳妇追问起来可要如何解释?她可是最嫌恶那等地方的,要叫她知晓了少不得要与自己大吵一架,虽然她嫁过来之后性子始终是个乖觉的。

    于是男人没有冒险,将怀中的物事推了推。

    等以后有了更多的钱再告诉她,那个时候,她就不会说什么了,还会夸赞自己一番。

    打着这么个主意,三日后,男人再次走入了银铃坊。

    上天眷顾,上天眷顾,竟然一点儿都没有亏,反而更赚了不少。

    腰包越发鼓,就连走路时都带上了些得色,偶尔面对银铃坊中待客的女人们递来的媚眼还会勾一下嘴角,。

    银子是多了,但他仍觉得还没有到能够告诉媳妇的时机,并且,也正因为如此,那些银子中没有拿出一点用来给母子二人补身子,只想着能够多赚些、再多赚些。

    “苦日子总会过去的,虽然嫁给你之后没有吃上一天好饭,可我依旧觉得极为充实。”

    耳边是她晨起后对自己说的话。

    面对走来的女人,男人没有再度回应,只是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他甚至思索不到,自己如此情绪的源头在哪里,只有一日又一日地待在乌烟瘴气的赌坊中。

    心情差了,可银子是真切的。

    但男人不知晓的是,纸包不住火,身上残余的气味终究逃不过女人敏锐的鼻子。

    即使这个女人近来只能躺于塌上,几乎无法下床行走。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390/ 第一时间欣赏再世凰后最新章节! 作者:雾里朝霜所写的《再世凰后》为转载作品,再世凰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再世凰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再世凰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再世凰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再世凰后介绍:
本书分为上下两部,《琐珑瑶》与《浮世歌》。
正文已完结,可放心入坑。
——
宫墙深深也好,江湖迢迢也罢,其实远不止如此。再世凰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再世凰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再世凰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