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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向晚     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txt下载     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5、穿帮

    赵琳挤在人群中,亲眼看见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们披麻戴孝,一路嚎哭着把“自己”送出京都。

    天亮前,那个“她”会被抬进帝陵,与先帝合葬,接着会有工匠合拢墓室,开启机关,彻底封死帝陵,实现先帝曾经许下的,“生同衾死同椁”的誓言。

    年少时,她曾被这样的誓言感动得热泪盈眶,如今却觉得分外恶心。

    一想到自己差点就那么浑浑噩噩地死去,还不得不跟她最恨的人葬在一起,她便觉得五脏六腑都堵得慌。

    还好现在这个囡囡救了她。

    为什么会说现在这个呢?

    因为,赵琳早就知道,这个囡囡不是以前那个囡囡了。

    早到姜翎为了不去水月庵躲在赵琳床上并将她唤醒时,早到她第一眼看见姜翎时。

    以前的囡囡别看脾气大还刁蛮任性,但她其实胆小瑟缩,被人欺负时除了大喊大叫乱发脾气外,就只剩告状和哭了。

    那时的囡囡,眼神是怯弱而卑微的,是无知而盲目的。

    但赵琳被强行唤醒时看到的囡囡,目光坚定,眼神里透着睿智和镇定。

    那样的目光,绝对不是囡囡可以拥有的!

    那时的赵琳没有半点儿自保之力,虽然察觉到问题却只能装作不知道。

    再醒来时,她却不知不觉地欠了现在这个囡囡的救命之恩,这倒是让她有些为难了。

    等她身体彻底康复后,她跟这个囡囡也渐渐熟络起来。

    这个囡囡聪明善良,有能力有主见,行事风格跟自己年轻时一般无二。

    并且格外粘她,嘴甜又乖巧,看着自己的眼神,真是孙女儿看祖母的眼神,喜爱和敬重溢于言表。

    赵琳很为难,她一边享受着姜翎的孺慕之情,一边在纠结要怎么对待亲孙女儿身上发生的这种转变。

    她也曾让人暗地里查了一下,普通百姓家里如果发生这种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烧死?送进庙里关到死为止?养在庄子上关一辈子?

    赵琳没法接受这种结果,哪怕明明知道囡囡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囡囡了,她也不希望囡囡遭受这样的厄运。

    她希望囡囡能幸福,无论是从前的囡囡,还是现在的囡囡。

    想通这一层后,她反倒坦然了。

    她有时候甚至会想:会不会现在的囡囡才是她真正的孙女儿,不然怎么会那么像她?

    到后来卫长风抵达,赵琳下意识地隐瞒了这件事情,她不想任何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姜翎。

    直到姜翎去了漠北,干了那么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赵琳越发觉得,也许现在这个才是她的亲孙女儿。

    而她也确实把姜翎当成亲孙女儿对待,将大部分财产都留给了她。

    姜翎并不知道,自己一来这个世界就穿帮了,在送“太后”出殡后,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郑国公府,睡了一整天才缓过神来。

    出殡后的第三天,姜翎带着四名凤卫队长,去了一趟凤卫的营地,并在那里见到了太后赵琳。

    凤卫的营地位于京都西郊的一座小村庄里,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不仅这个村子,周边的几个村子都已经成了凤卫们的辖区,就连镇子里的镇长,也是由凤卫们的夫婿担任,实现了高度自治。

    庄子面积很大,不仅有凤卫的营房,还有一座三进院子的主宅。

    姜翎便是在主宅的堂屋里见到的太后。

    赵琳的脸颊依然有些瘦削,但洗掉药水后,看上去气色还不错,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

    她头上挽着简洁的单髻,发髻边簪着一支碎蓝宝珠花,身穿宝蓝色白花袄裙,腰间挂着马鞭,眉眼间郁色尽去,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不止十岁。

    姜翎上前正要行礼,被赵琳一把托住,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太后了,你不必向我行礼。”

    姜翎依旧行了个蹲身礼,俏皮道:“您就算不是太后,那也是我的祖母啊,孙儿见到祖母,莫说行礼,磕头也是应该的。”

    赵琳笑道:“成成成,你总是有道理的,赶紧坐下说话吧。”

    姜翎依言坐下,跟赵琳告状道:“祖母您料事如神,宫里那几位还真是……一言难尽,我前日去向皇后辞行,跟她说会一直借住在郑国公府,今后不会回芙蕖院了,请她收回后另做安排,皇后当即便同意了,但一个字儿也没提您私库里的东西,后来问了公主姑母,她那儿也一样,皇后提都没提慈宁宫还有个私库的事情。”

    太后笑道:“由得他们去吧,我跟你师傅最迟后天就要离开京都了,趁着春暖花开,去东齐游玩一番,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趁着还走得动,去看看扬州有多美。”

    姜翎把写好的一叠药方取出来,双手递给赵琳,并道:“祖母,这是我从医书抄写下来的药方,多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您可以拿给师傅斟酌一下,若是得用,你便用用看,若能保密,最好不要外传。”

    赵琳颔首道:“囡囡有心了。”

    然后笑着接过药方,收起来,以为这些药方大约就是健骨丸健体丸那一类的,并未太过在意,转而说起赵畅来:“你师兄不想去东齐,他打算留在乾国,等我跟你师傅从东齐回来后,再跟他一起回宋国,这期间你看着他一些,别让他胡作非为闯祸。”

    姜翎摇头失笑:“祖母您是不是弄错了?您应该叮嘱师兄,让他看着我,别让我闯祸才对吧?”

    赵琳笑得意味深长,颔首道:“没弄错,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管得住他。”

    姜翎有些闹不明白祖母为什么会这般笃定,但还是笑盈盈地应了。

    她瞧着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忙小声问:“祖母,夏天您回来时,我是不是该叫您师母了?”

    赵琳愣了愣,然后摇头道:“大概不能。”

    “为什么?师傅他对您挺好的呀?”姜翎以为赵琳假死出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跟卫长风来一段黄昏恋。

    赵琳叹了口气,摇头道:“有句话不是说吗,‘曾经沧海难为水’,意思就是,曾经掉进海里过,后来就怕水了,男女情爱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虚无缥缈得很,倒是朋友兄弟之情能得长久,你师傅可能会给你找个师母,但你祖母肯定不会再给你找个祖父了!”

    姜翎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明白了一件事:祖母没打算跟师傅搞黄昏恋。

    想想也能理解:祖母如果能喜欢上师傅,早八百年就喜欢了,哪还有先帝什么事儿?

226、药方

    祖孙俩闲聊一阵后,卫长风进来,姜翎忙起身行礼。

    卫长风摆手道:“今日多陪陪你祖母,这一别,至少要到六月才能再见着面了。今后若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记得给你祖母写信,你把信交给凤卫,自然就能送到你祖母手里了,我们的回信也一样。”

    姜翎点头应了声“是”,卫长风又道:“你师兄也不好总住在蓬莱馆,怕礼部会有意见,住别处我又不太放心,你能不能在郑国公府附近寻摸一处宅子,让你师兄先住着,你俩离得近些,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卫长风并不知道姜翎的底细,因此没说出让姜翎管着赵畅的话来。

    姜翎又应了一声“是”,并颔首道:“我今日回去便让人安排。”

    待他们师徒二人话说得差不多了,赵琳才叮嘱道:“明日或是后日,我跟你师傅离开京都时,便不再另行通知你了,别想着溜出来送行,免得引人注意。”

    祖母和师傅从庄子上出发,她还真不太方便过来送行,于是点头道:“好。”

    “宫里没事少去,若真有什么事,你姑母和姨母未必能护得住你。”

    “德雅那丫头,你能避开便避开,避不开就明面上让着她,暗地里再下手,切莫让人抓着把柄。”

    “孝期里头不要只食素,你正在长身体,吃不好可不行,私底下偷偷吃点好的,好生补补!莫说是假孝期,就算真孝期,我也断不会喜欢你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现孝心!”

    “跟国公府的表哥表弟表姐表妹们好好相处,沈家的人大多优秀,将来出息不会差,靠得住!”

    “不要掺和立储的事情,萧家已是位极人臣,即使有从龙之功,也还是个王爵,不能再高了,收益和风险不匹配,不要因你跟瑾儿感情好便意气用事,除非你能一击即中!任何时候,自保都要放在第一位!”

    “……”

    赵琳殷殷切切地叮嘱京都生存之道,姜翎仔仔细细地听着,不时颔首应是。

    祖孙二人道不尽的离情别绪,一直聊到傍晚,天将擦黑了,姜翎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骑马回了京都。

    待姜翎离开后,赵琳把那一叠配方交给卫长风:“这是囡囡给我的药方,你且看看,有没有合用的,做出成品带上。囡囡说了,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卫长风接过药方笑道:“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一问她药方从哪里来的,她就推说是医书上抄来的,我学医四五十年,什么医书没看过,哪有全是药方的医书?”

    赵琳习惯性地给姜翎打掩护:“也不能这么说吧,万一真有什么上古医书,你恰好没看过的呢?”

    卫长风无奈地一笑,“是是是,殿下言之有理。”

    他说完把一叠药方挨个翻看了一遍,越看神情越是凝重。

    “怎么了?”赵琳问:“这些药方有什么问题吗?”

    卫长风一时没有回答,而是把所有药方都看完后才“嘶”地吸了口气,激动道:“殿下,您且等我先验验药效,若药效真如这上面所写,那这些药方可了不得。”

    他说完便急吼吼地准备往外走,赵琳忙叫住他:“慌什么慌,你总得先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吧,你这样心急火燎的,让我心里很没底。”

    卫长风索性拿着药方坐到赵琳身旁,将药方一张张展开给她看:“殿下您看,这张药方上写着,功效为改善根骨,就这么一句话,听着简单,但比起弥补身体损伤的健骨丸和健体丸厉害多了,殿下您练武练不出内力,便是根骨不够所致,根骨都是天生的,后天想要改善何其困难,这药方虽然来得迟了些,但有总比没有强吧?您再看这一张……”

    姜翎这一次誊写的药方,可以说是姜家在那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基,是姜家日益强大的秘诀。

    这些药方,跟健骨丸健体丸那种对外销售的普通药剂完全是两回事,是姜家用来培养强大武者的秘方,是姜家真正的核心机密。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武林和武林世家,但少了科技辅助,在药剂学领域的成就,比姜翎那个世界差得远。

    见到这样的药方,卫长风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卫长风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听得赵琳云里雾里,只明白一件事情:万里这几十年行走江湖,也算见多识广,连他都看重的药方,定然不简单。

    囡囡的来历,想必更不简单。

    但是,不管囡囡是什么来历,她都是我的孙女儿,我只要认准这一点,就不会错。

    “囡囡说,这些药方尽量保密……”赵琳提醒了一句。

    卫长风慎重地点了点头:“殿下请放心,这些药方我记下来后便直接销毁,成药只您和我使用,绝不外传。”

    赵琳这才放下心来。

    卫长风从药方里头选了两个容易验证的,当晚就做出成品尝试了一番,药效果然如药方上所言。

    他激动得睡不着觉。

    习武之人,能修出内力和不能修出内力,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习武伤身,指的便是只能修外家功夫,却没有内力辅助的情况。

    只修外家功夫的武林高手,通常寿命不长,且老来浑身是病。

    但内家高手则不然,不仅寿元更长,身体也更健康。

    卫长风和赵琳都属于没能将内力修出来的普通武者,两人平时也就是打几套拳起个强身健体的作用罢了,根本不敢往深里练,就是怕练狠了会伤身。

    想不到临老了,居然还能有望改善根骨,根骨好了,也许就能修炼出内力了!

    事实也正如卫长风所料,服药一年后,他和赵琳终于双双修出了内力,并开始修习姜翎给的姜氏心法,在内力的滋养下,两人年轻了不少,身体也更健康了。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太后”出殡后,姜翎便开始守孝,她是孙子辈的,孝期一年。

    这一年里,她既不能穿红着绿,也不能参加任何酒会诗会,别人家的喜事丧事,她也不能去,近乎与世隔绝了。

    就连珍品阁做好了成品她拿去送人,也都是让沈云菲帮忙跑的腿。

    时间一晃便到了三月,乾国百姓终于不用为“太后”守孝了,京都又开始热闹起来。

    三月底,南华使臣送来国书,国主驾崩,少国主凌轩继位,愿与乾国结盟,以凤后之位,迎娶遗玉郡主。

    这份国书,引得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227、国书

    朝堂上自然不可能只有一种声音,文武百官照例是要分出正方和反方来的。

    正方辩友的观点是:

    “皇上,这定然是南华人离间我大乾君臣关系的阴谋,遗玉郡主是萧世子的未婚妻,镇南王府又世代镇守南境,不仅于社稷有功,还是南华的宿敌,倘若让有功之臣的家眷和亲南华?世人该如何看待我大乾?南蛮子,其心可诛!还望皇上明鉴!”

    反方辩友的观点是:

    “大丈夫何患无妻,倘若能以区区一女子换来南境数十年太平安稳,和亲有何不可?郡主只是萧世子的未婚妻而已,并未嫁入镇南王府,还算不得萧家人,届时皇上重新给萧世子赐一门更好的亲事,岂不皆大欢喜?”

    比郡主更好的亲事,那就只能是公主了,若是德雅听到这位大臣说的话,恐怕立时就能将其引为知己,感激得五体投地。

    处在风口浪尖上的遗玉郡主姜翎,已于一个多月前接手凤卫,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一直在逐步调整暗卫营的兵力部署,已经在多个不起眼却又十分重要的衙门里安插了人手或是收买了眼线。

    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消息闭塞的闺阁女子了。

    皇帝召集文武大臣商议此事时,姜翎本来正在族学上课,壬三趁着课间把眼线传来的消息呈递给她。

    姜翎看完后,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活撕了凌轩,哪还有什么心情继续上课,跟夫子们请假后,回到秋水苑便打算让人去请萧观澜过来商议对策。

    她安排的人才刚出门,便见珍珠进来禀报:“郡主,萧世子求见。”

    姜翎径直前往花厅,在那里见到了面沉如水的萧观澜。

    “文贤这个时间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她本来想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南华的事情,但看着萧观澜神情凝重的样子,突然便想试探一下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毕竟这个世界对女性并不友好,也谈不上公平,已经定亲的女子,被别的男子觊觎,世人很少会责怪那个男人无耻,大多会怪这名女子不正经,行为不检点,所以才会被人觊觎!

    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萧观澜点头,沉着脸道:“我今日收到消息,南华派遣使臣送来国书,少国主凌轩登基,并且指明要你和亲南华。”

    姜翎收到的消息是“求娶”,但萧观澜却直接把那两个字改成了“和亲”。

    “求娶”听起来还带着几分诚意,但“和亲”听着就让人有些害怕了。

    “和亲”二字,可以说是所有宗室女子的梦魇也不为过。

    这也是太后这么着急给姜翎定亲的最大原因。

    如果姜翎不是萧观澜的未婚妻,估计皇帝都不带考虑的,直接就会大手一挥,同意这门亲事。

    姜翎一副震惊至极、花容失色的样子:“那要怎么办?我不想和亲!”

    萧观澜忙柔声安抚:“莫怕,有我在,只要你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你!”

    姜翎一副惶恐的表情:“可若有人说动了皇上,皇上直接下旨命我和亲,又该如何?”

    萧观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那便抗旨!”

    姜翎不敢再往下试探了,直接问:“世人总爱说‘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凌轩会盯上我,在旁人看来,兴许是我有意为之……”

    萧观澜正色道:“遗玉妹妹多虑了,你是何种人品心性,我自问比世人更清楚,除非是你亲口所言,旁人说三道四,岂可乱我心智?”

    这回答姜翎倒是十分满意,直言道:“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不知文贤可有何对策?”

    萧观澜从腰间的皮质荷包里取出一卷纸,将其展开,递给姜翎。

    这皮质荷包还是姜翎前些日子送给他的,打那以后,他无论穿哪套衣裳都挂着,也不管搭不搭。

    姜翎琢磨着,干脆再做几个不同款式的荷包给他吧,隔三差五换一换,免得他天天挂同一个包,太扎眼了。

    她一边想着荷包的事情,一边接过那张纸,将其摊平后凝神看去,只见其上写着:腊月二十七凌轩归国,腊月二十八被囚,剥夺少国主尊号,罪名未知,正月二十,南华大祭司暴毙,其徒继任,正月二十六,国主暴毙,正月三十,凤后殉情,二月初一,新任大祭司宣布国主遗诏,由凌轩继任国主之位,诸皇子联合朝臣发动政变,凌轩与大祭司联手,半月内诛杀先国主子嗣共计四十二人,唯一子走脱,去向不明,其余参与政变者,三族尽戮,三月初一,凌轩登基,三月十五,送出国书……

    姜翎“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仅是这寥寥几句,她便能想象出南华国都在这两个月时间里,杀得人头滚滚的场景。

    凌轩纯粹是踩着尸山血海登上的国主之位啊!

    待姜翎看完纸上的内容,萧观澜才斟酌了一下语言道:“我……打算近日去一趟南华……”

    姜翎惊讶:“这个时间南华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子,你这会儿去,恐怕很危险吧!”

    萧观澜点了点头,“危险可能的确是有点危险,但凌轩才刚登基,还没等国内太平便急着往大乾送国书,可见他对你志在必得,与其防着他耍阴谋诡计,还不如趁他帝位不稳,给他来个釜底抽薪,一来可以让南华更乱,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来跟大乾捣乱,二来也可以直接断了凌轩的念头,让他无能为力。”

    深入敌后捣乱什么的,姜翎简直太有兴趣了,忙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萧观澜摇头道:“不行,此行太过凶险,你不能去。”

    姜翎笑道:“正是因为此行凶险,所以我才要去啊,南华人擅长用毒施咒,而我是个大夫,跟你同去再合适不过了。”

    萧观澜还是摇头:“我会带一名军医同去,你且好生念书,安心等我回来。”

    姜翎见自己说好说歹他只是不听,索性威胁道:“行吧,你不带我,那我自己去好了,你前脚离京,我后脚就跟过去!”

228、说动

    萧观澜有些无奈,摇头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宠溺道:“听话,别闹,你不知道南华人有多难缠,我全心全意应付他们尚且不易,若有你在,我必然会分心,那才是真的危险!”

    姜翎把脸一板,冷声道:“萧世子这意思是说,我拖你后腿了?”

    连文贤都不叫了,萧观澜顿时有些慌,差点没绷住妥协了。

    但他对南华人有心理阴影,一万个不愿意让自己心尖上的那个人去跟阴毒可怕的南华人打交道。

    因此被姜翎抢白后,他便紧紧地抿着嘴,索性不吭声了。

    姜翎只得耐下心来,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你想想,若是漠北那一次去的人不是我,结果会怎样?”

    萧观澜仔细一想,若去的人不是她,那望苍城恐怕难免被屠城的命运,就算他身手再好,也顶多只能自己逃出来,救不下满城百姓。

    他不得不承认她很强,能力卓绝,可他依旧不愿意她涉险。

    姜翎见他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得用出杀手锏,用一种嗲到自己都头皮发麻的声音,柔声道:“文贤哥哥,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嘛~”

    萧观澜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姜翎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笑过后又正色道:“无论你同不同意,我反正是要去的,我现在还不是你妻子,你可管不着我。”

    萧观澜脸上红晕未退,心说:你就算成了我的妻子,我估计也没法管你……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了让她心安,说出要去南华的话来,但转念一想,就算自己不说,她知道自己去了南华,难保不会跟过去。

    如此看来,左右是免不过去了,于是他有些无奈地道:“你若非要去,我也拦不住你,只是你得征求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同意,若是没有他们的首肯,我宁愿自己不去,也绝不会带上你!”

    姜翎笑着点头:“行啊,这可是你说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萧观澜道:“等皇上驳回南华的国书后,南华使臣定然不会久留,等他们回南华时,我们跟在他们后面便是,这样至少在路途上还算比较安全。”

    “行,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回去等我好消息吧。”

    萧观澜心想:你倒是愉快了,可我并不愉快,我从现在起,心里便已经开始七上八下了!

    送走萧观澜后,姜翎带着凤卫去了春晖园。

    因不在请安时间,国公爷并未在屋里,姜翎只见到了国公夫人。

    “囡囡你怎么没上课?是有什么事吗?”

    待姜翎行过礼入座后,国公夫人这才问道。

    姜翎也不隐瞒,把她今天收到的消息说了,又把那张纸上写的内容大致重复了一遍,忧心忡忡地道:“外祖母,我想跟萧文贤一起去南华。”

    国公夫人“唰”地坐得笔直,瞪眼道:“那怎么可能,南华那么危险,毒虫猛兽遍地都是,一年四季瘴气笼罩,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去了那种地方还能有活路?你也甭来缠我,这事儿怎么缠也没用,没得商量!”

    姜翎正待要分辨几句,便听院子里传来国公爷的笑声:“你们祖孙俩在置什么气呢?什么没得商量?”

    国公夫人便把姜翎此前说过的话学了一遍,国公爷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神情跟着凝重起来。

    “这事儿得听你外祖母的,南华确实不能去,你要是觉得在府里闷得慌想出去玩,等些时候跟你几位舅母去庄子上小住几日便是。”

    姜翎也知道给两位老人家做思想工作恐怕不那么容易,毕竟就算是十分开放的现代,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想要独自出国旅游,大多数家长都不会放心,更不会同意,更何况是比较保守的古代?

    她亲自上前给国公爷倒了杯茶,轻言细语地道:“外祖父您先喝杯茶,听我细细道来。”

    好在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还没独裁到连话都不让说的地步,国公爷坐下后喝了姜翎递来的茶,颔首道:“你且说说看吧,不过劝你不要白费口舌,我跟你外祖母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只要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行!

    姜翎分析道:“外祖父和外祖母不同意我去南华,想来最担心的是我的安全问题,其次才是合不合规矩。”

    老两口点了点头。

    姜翎承诺道:“我这次出门,会将大部分凤卫带上,保证绝不涉险,而且有萧文贤与我同行,他身手了得,定然能护我周全。”

    老两口齐齐摇头,“不行!”

    姜翎用手指揉了揉鬓角,又换了个角度道:“至于规矩不规矩的,萧家可不像是在意这些的人家儿,王妃长年累月都在战场上打拼,谁也不敢说她没规矩不是?我此番去南华,做的是对大乾和百姓有益的大好事,有何去不得的?”

    说到大义,老两口有些语塞,心里还是不同意的,不过嘴里却没有一口否定。

    姜翎再接再厉,又道:“再说,我留在京都也未必就安全,南华的细作有多厉害您二位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算整日提心吊胆的防着,也未必防得住,万一哪天我被南华细作控制了,自己跑去皇宫跟皇上说,愿意和亲南华……”

    老两口忍不住吸了口气,越想越觉得: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姜翎又道:“那凌轩为了国主之位,把兄弟姊妹通通杀了个干净,听说连才刚牙牙学语的同胞弟弟都没放过,可见其心性之狠毒,这样的人执掌南华,即是南华百姓的不幸,也是我大乾百姓的不幸!这样为达目的不计后果不择手段的人,一旦坐稳大位,估计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倾举国之力进攻大乾,就算大乾最终能取得胜利,也必然是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姜翎从南华讲到蒙舍汉国,又从蒙舍汉国讲到日益强大的宋国和看似弱小但其实一直在养精蓄锐的东齐,说得好像她不走这一趟,大乾就要灭国了似的。

    国公爷有些哭笑不得地问:“合着我跟你外祖母不让你去南华,就是对不起大乾百姓了?”

    姜翎咧嘴一笑:“我可没那么说,外祖父您就放心吧,您外孙女儿我,注定是要改变中原局势的人!您就让我去吧!”

    老两口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为难。

229、一个夫子教的

    如果姜翎是别人家的姑娘,大义当前,老两口肯定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但是,谁家的谁心疼,这可是自家的亲外孙女儿,是已故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掌上明珠,老两口怎么舍得让她去南华那种地方吃苦涉险?

    可是,囡囡说得也没错,她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他们强行把她拘在内宅合适吗?

    老两口一时没有主意,只说要考虑考虑,便打发了姜翎。

    到夜里,姜翎的几位舅舅从衙门里回来,国公爷特地把他们叫到春晖园,说起姜翎的打算。

    大舅沈廷凯比较保守一些,直接反对道:“姑娘家还是好好念书学女红的好,成日里天南地北的跑,辛苦不说,还容易受人诟病,莫非世上男子都死光了,非得让她这小姑娘去涉险?”

    二舅反驳道:“镇南王府可不是寻常人家,囡囡嫁过去早晚也是要去南境坐镇的,咱们这会儿把她养得娇滴滴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见条虫子都能吓得晕过去,等她去了萧家,如何能适应得了?”

    三舅沈廷裕也颔首道:“囡囡早慧,并非寻常闺阁女子,她注定是要成为一代名将的奇女子,我们这些舅父,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帮不上她什么忙,但也不能拖后腿吧?”

    大舅一下就急眼了:“谁拖后腿了?臭小子你说谁呢?”

    国公爷十分威严地“嗯哼”一声,清了清嗓子,板着脸道:“都坐下说话,闹嚷嚷的成何体统?”

    三舅沈廷裕坐下后,朝大舅沈廷凯拱手道:“大哥,我没说你拖后腿,囡囡有理想有实力,咱们这些做舅舅的何必约束着她?如妇好、荀灌、平阳公主等名将,皆是女儿身,她们可以,囡囡为何不可?弟幼时也曾梦想手持长弓利剑,保家卫国,只可惜没那机会……”

    国公爷板着脸道:“这么说来,倒是为父耽搁你了?”

    沈廷裕连连摆手,直道“不是不是”,他突然领悟到“说多错多”这句话的含义,忙住了口,不再多言。

    国公爷挥手道:“天也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众人于是告辞离去。

    国公爷回屋后,把已经睡下的国公夫人叫醒,老两口又商量了半夜,才终于有了结论。

    第二天,姜翎再去春晖园请安时,国公爷便告诉她:“去是可以去,但不要一心想着建功立业,不要总琢磨着搞事情,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王妃对南华比较熟悉,你要听她的安排……”

    国公爷零零碎碎地叮嘱了一大通,他说完又换国公夫人一顿叮咛,姜翎来者不拒,十分乖巧地一一应下:开玩笑,二老好不容易松了口,赶紧把这关过了才最要紧,至于出去后要怎么做,届时天高皇帝远,谁还管得着?

    这边姜翎才刚刚通过了考验,镇南王府,萧观澜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哥哥凭什么带遗玉不带我?有了媳妇就不要妹妹了?”

    萧灵儿嘟着嘴,满脸不忿。

    萧观澜脸色微红,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板着脸解释道:“这次去南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不是去玩耍的,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危险,你乖乖呆在家等我的好消息,莫要胡闹!”

    萧灵儿跺脚道:“遗玉还没我年纪大呢,她去就是办正经事?我去就是胡闹?哥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论胡搅蛮缠,萧观澜哪里是萧灵儿的对手,他一时语塞,本打算说遗玉确实比你强,但想想还是忍了,只是应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但这次你真不能去!”

    萧灵儿冷笑:“你不同意也没关系,你前脚离京,我后脚就跟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萧观澜:……

    不愧是同窗,同样的夫子教出来的,连耍横用的词儿都一模一样……

    萧观澜拿自家妹妹毫无办法,只得退一步想:不如把人带去南境交给母妃管着好了,免得她乱跑。

    于是一脸无奈地应道:“行吧,你非要去,那便去吧,但到了那边,一定要听指挥,不可冲动鲁莽行事!”

    萧灵儿装模作样地抱拳行礼:“是,萧将军,末将遵命?”

    萧观澜不由哭笑不得,但还是很配合地点头:“免礼,下去准备吧。”

    与郑国公府一街之隔的一座三进院子里,赵畅和冷月主仆二人憋憋屈屈地住在内院,外院住着二十余名凤卫。

    不过,这些凤卫并不是来看守赵畅主仆的,而是姜翎的财产大部分都收藏在这座院子里,包括但不限于金银珠宝,字画古董,房产地契等等。

    为了保护财产安全,这才抽调了二十凤卫长期驻守。

    放在秋水苑当然更便利,然而秋水苑面积太小,顶多能放下所有收藏的十分之一,她便索性又买了这处宅子,专门安置自己的家当,顺便安置赵畅主仆。

    外院花厅,姜翎对赵畅道:“祖母和师傅已经抵达了东齐,我昨日才刚收到了祖母的信,还有两份东齐特产,信你也可以看看,特产也有你的份。”

    赵畅看向桌上的信封和一个精致的纸盒子。

    他拿起信封,取出里头厚厚的一叠信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这封信是赵琳出宫后的第一封信,因此写得特别细致,感情饱满,详细叙述了这一路的风景和沿途见闻,并强烈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出宫,浪费了大好年华。

    从这封信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赵琳如今过得很畅快,大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豪情,满篇都透着一股有钱又有时间的惬意与舒适。

    姜翎昨日看信的时候,羡慕的泪水险些从嘴角流了下来。

    今日赵畅也没比她好多少,看完信后默然许久,然后道:“我也想出去溜达溜达了,老窝在京都,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姜翎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仿佛突然想起来般地道:“对了师兄,我打算跟萧文贤去一趟南华。”

    赵畅不假思索地道:“我也要去!”

    “这不好吧?”姜翎一脸犹豫,实际上她是希望赵畅能同去的,这是个靠谱的队友,武力值杠杠的,有他同路,安全系数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只是上次去漠北把人折腾病了,她有些担心他不愿意去。

230、旅途

    姜翎的担心有些多余,赵畅就是个闲不住的,有机会出去玩儿,有热闹可以凑,无论是去哪儿,他都乐意之至。

    “什么不太好,我看挺好的,就这么定了,我跟你们一起去。”赵畅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道。

    于是前往南华的青少年观光旅行团成员又增加了一位。

    此后几天,姜翎一直忙于准备,南华跟漠北不一样,去漠北只用防寒保暖就好了,但是去南华却得:防蚊、防虫、驱蛇、防毒瘴、饮用水处理……

    需要准备的东西委实有点多,姜翎跟萧观澜商量着列了张清单,两人分头准备清单上的各种物资。

    为了这趟行程,姜翎还特别定制了好几个没有图案的双肩背包,式样十分简洁,收纳能力一流,就算后面需要乔装打扮,也不会因为背包而穿帮。

    两人一直忙到临出发前才总算把一切归置妥当。

    四月初二,皇帝终于驳回南华国书,并同样写了一份国书,托使臣交给新任国主。

    国书里大致有两个内容。

    其一,恭喜国主登基,南华在新任国主的带领下,必将国运昌隆、蒸蒸日上布拉布拉……

    其二,大乾与南华世代交好,无需联姻亦是盟友,当年南华与大乾曾共同抵御兽灾,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布拉布拉……

    国书上并没有提姜翎半句,直接婉拒了联姻的请求,态度比较强硬。

    皇帝之所以强硬,最大的原因还是漠北大捷。

    不仅仅是因为重创了蒙舍汉国骑兵,为乾国争取到了至少五年休养生息的时间。

    还因为漠北之事有南华人的身影,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南华与蒙舍汉国结盟了,但这种前脚才想捅你一刀,后脚就想问你要糖吃的行为,太过儿戏了一些,没有丝毫结盟的诚意。

    皇帝自诩明君,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四月初四,南华使臣向皇帝辞行,皇帝准奏。

    四月初五,使臣离京。

    就在初四那日,姜翎一行人先于南华使团离开了京都。

    南华使团回国,会途经南境重镇南荒城,并在那里接受盘查后才能离开大乾国境,渡霓江回到南华。

    因此姜翎他们决定先一步抵达南荒城,在那里乔装打扮后,跟在使团后面进入南华地界。

    这一趟出门,姜翎没有带丫鬟和宫女,尽管珍珠和已经彻底学会骑马的珠翠再三恳求随同前往,但姜翎还是狠心地拒绝了。

    南华那地方,可比漠北凶险多了,如果带上她们,姜翎真不敢保证自己能把人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姜翎带了两个营的凤卫,共计一百二十人,八名队长她给带走了六名,只留了两人照管家里。

    能被选为队长的凤卫,大多是有一门拿手绝活儿的佼佼者,深入敌后搞间谍活动,带上她们更保险一些。

    萧观澜依旧是带着苏烟和云墨二人,没有带别的家将,去了南境,那里多的是熟悉南华环境的将士,没必要千里迢迢从京都带人过去。

    赵畅身边只有一个冷月。

    萧灵儿也没带丫鬟婢女,而是带了两名女家将。

    四月初四一大早,天还没亮,一行人便在京都南门外碰了头,然后骑马出发,迎着晨曦,一路向南。

    四月天,春光明媚,草长莺飞,山花烂漫。

    姜翎等人骑马走在官道上,像是出来踏青郊游似的,不疾不徐地走着,不时东瞧瞧西看看。

    这趟行程跟漠北之行不一样,没有生命垂危的病人等着抢救,因此并不着急,他们只用比南华使团先一步抵达南荒城就行了。

    他们骑马,南华使团坐马车,而且他们还比南华使团先出发,怎么也不可能比使团慢。

    因此这一路走得颇为惬意。

    赵畅还一脸懊悔地道:“应该早些出来,有些花都快开过了。”

    姜翎便笑他:“早些出来难道不冷吗?别又冻病了!”

    赵畅转头眼看了看萧灵儿,怕她误会自己体弱多病,忙解释道:“哪有那么容易生病?我那是一时不适应漠北的气候,又连夜赶路太累,才生病的!”

    萧灵儿还在对自己没去成的漠北念念不忘,听到赵畅说起漠北,不由驱马朝他靠过来,好奇地问:“漠北真有那么冷吗?”

    萧观澜转头看了看那两个越靠越近的人,脑海里不由响起母妃的叮嘱,暗自懊恼:大意了啊!

    他们原本的队形是:萧观澜、姜翎、萧灵儿,赵畅。

    他这边只顾着跟姜翎说话,一时没注意,竟然让妹妹跟赵畅这么近了,那可不行。

    于是,萧观澜提出原地休整。

    姜翎心道:这才出来不到两个小时,马走得又慢,哪里就需要休整了?

    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还以为萧观澜是不是“人有三急”了。

    然而萧观澜只是下马活动了一下手脚,便又重新上马,整队出发。

    姜翎:???这是休整了个寂寞?

    再出发时,他们四个人的队形变成了:萧灵儿、姜翎、萧观澜、赵畅。

    萧观澜不着痕迹地把这两个人远远隔开了。

    萧灵儿倒是一点儿没察觉到哥哥的良苦用心,她跟谁都能聊得上来,换到姜翎身边后,便跟她聊起南华的巫蛊之术来。

    萧灵儿问题颇多,姜翎不得不挨个回答解释,一时倒是把萧观澜凉在了一旁。

    赵畅跟萧观澜没什么话说,他这会儿还没察觉到自己被未来大舅哥给针对了,只能时不时隔山隔海地朝萧灵儿那边看一眼,听她跟姜翎叽叽喳喳聊得热闹。

    偏偏萧观澜还有意无意地调整自己的位置和姿势,妄图连赵畅视线都给挡住。

    他小动作太多,姜翎很快便注意到了。

    萧文贤这是干什么呢?

    再看自家师兄频频朝这边望,一副秋水都快望穿了的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姜翎很快便把话题绕到了萧灵儿身上。

    “闵柔,你快要及笄了吧?”

    这话题转得有些突兀,萧灵儿一头雾水:“对啊,今年六月及笄,可惜你不能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翎笑道:“我虽不能来,但礼物不能缺席呀,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231、南荒城

    萧灵儿不由眼睛一亮,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那……我要很多很多的包,行不行?”

    姜翎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问:“很多,是多少?”

    萧灵儿“唰”地伸出手来,五指张开,见姜翎嘴角抽了抽,忙缩回去三根手指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两个行不?好事成双嘛……”

    姜翎笑着点了点头,“行,等我们回到京都,我给你设计两个特别的包。”

    她语气一顿,把身体朝萧灵儿那边探了探,小声问:“待你及笄后就该定亲了吧?可有看好的人家?”

    这音量虽然控制得极低,但哪里瞒得住身为武林高手的萧观澜和赵畅,两人立即不动声色地关注起姜翎与萧灵儿的对话来,恨不得把耳朵支楞起来,以便听得更清楚一些。

    萧灵儿是地道的古代女子,可不像姜翎那样厚脸皮,一说起婚嫁问题,霎时脸颊通红,支支吾吾地道:“没有……得等母妃年底回来再说……”

    年底啊,还有大半年时间,师兄你可听见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姜翎打听到了有用的消息后,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关心起南华的风土人情来。

    临近午时,因起得太早,众人早就饥肠辘辘了。

    萧灵儿直嚷嚷着“饿死了”,萧观澜出言安抚道:“离官道五里外有座小镇,镇上有酒楼,我已经让人提前过去包了场,再忍一忍,马上就到。”

    萧灵儿不由握拳欢呼:“太好了!”

    欢呼完后,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笑容逐渐消失,目光越过姜翎看向自家哥哥:“哥,你什么时候这般细心了?竟然还让人打前哨,包酒楼?上次我俩去南境时你怎么说的来着?‘也就四五天路程,克服一下就好了’,这话是你说的吧?”

    萧观澜脸有些红,解释道:“上次是要赶路,自然一切从简,再说那一路也是吃在酒楼,住在客栈,没让你风餐露宿,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萧灵儿暗暗“哼”了一声:吃酒楼住客栈,能跟包场一样吗?上次也不赶,不过上次没有未来嫂子一起,所以才什么都能克服吧?

    她也知道自家哥哥脸皮薄,因此点到即止,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心里却已经给他贴上“有了媳妇忘了妹妹”的标签。

    等众人不紧不慢地抵达那座小镇时,已是午时初了,这一队百余人的队伍一进小镇,便引发了百姓围观。

    不过镇上百姓虽然围观,但看样子并不惊讶。

    姜翎一打听才知道,镇南王妃麾下众多女将也经常往返于南境与京都之间,时常来这镇上打尖住店,老百姓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觉得这一次的女将,似乎格外闪亮精神一些。

    到了萧观澜定下的酒楼,掌柜与四名伙计早已等在门口多时了,远远地迎上前来,替姜翎等人牵马。

    酒楼大堂里摆了十五桌席面,而姜翎等人则被掌柜领着往雅间而去。

    到了雅间门口,待掌柜领着赵畅和萧灵儿都进去了,姜翎才拉了拉萧观澜的衣袖,朝他使了个眼色。

    萧观澜便也跟着滞后几步,面带疑惑地看向姜翎。

    姜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多谢文贤这般周到,只是,会不会太破费了?”

    一百多凤卫,若是敞开了吃,这一路吃下去,费用可不低。

    他俩还没成亲呢,她不想欠他太多。

    萧观澜解释道:“遗玉妹妹多虑了,这间酒楼是萧某的产业。”

    姜翎眼睛瞪得溜圆:“你的产业?你怎么会想到在这样的小镇上开酒楼?”

    萧观澜笑了笑,带着几分回忆之色道:“我幼时曾多次往返南境,一路风餐露宿,十分辛苦,又想到母妃几乎每年都要往返一两次,岂不是更辛苦?于是这两年便在沿途各个集镇上,置办了一些酒楼与客栈,平时做些小买卖,有需要时便接待南华的将士,这些酒楼的餐食都是母妃定下的标准,量大管饱不浪费,因此并不算破费。”

    姜翎不由惊讶:这腼腼腆腆的少年,竟然还挺有商业头脑的,这不就是连锁酒店的雏形吗?

    不过,这个时代,做连锁酒店不知效益如何,她有些好奇地问:“不会亏本吗?”

    萧观澜赧然一笑道:“略有盈余。”

    姜翎很清楚这个时代的人说话的风格:略懂的意思就是“我比在座各位都懂”,略有盈余的意思就是“挺赚的”。

    只要不亏就好,她没再多说什么,跟萧观澜一起进了雅间。

    “量大管饱”这四个字大概就是乡镇酒楼最大的风格了,跟京都的酒楼比起来,这间酒楼的菜品不够精致,也不讲究装盘,盛菜的容器多是盆、钵、大海碗……

    但味道还是很好的,一点儿也不比京都酒楼的差。

    难怪会“略有盈余”了。

    众人一顿饭吃得肚鼓腰圆,十分满足,甚至还在酒楼的客房里歇了半个时辰午觉后才再次上路。

    夜间也是在这样一座类似的小镇上投宿,客栈也是萧观澜早早就包了场,没有闲杂人等。

    客房收拾得干净舒适,姜翎甚至还洗了个热水澡,这体验,跟上辈子住酒店没什么区别了。

    唯一不太舒适的,大约就是全程骑马,以致腿有些疼。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用过大馒头、清粥、咸菜、煮鸡蛋组合的早膳后,众人再次出发。

    这一路向南,气温越来越温暖。

    第一天出发时,众人还穿着夹棉的衣裳,清晨还得裹着皮毛斗篷御寒。

    四天后,斗篷退休,被束之高阁,不再拿出来备着早晚使用了。

    第五天时,众人的夹棉衣裳换成了单衣。

    这一路的植物也从松树柏树,逐渐变成了大榕树和椰子树。

    空气中弥漫着无处不在的水气,很润泽,但也很憋闷,让人总觉得身上的汗水没干似的。

    第六天傍晚,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南荒城。

    南荒城位于霓江北岸,是南境最大的城池,同时也是南境的府城,知府衙门和其他衙门都位于南荒城内。

232、见家长

    南荒城入城盘查很严格。

    为了防止有人铤而走险,走私武器卖给南华人,这里不仅从北门进城会盘查一次,从南门出城还要再查一次。

    哪怕萧观澜贵为镇南王世子,同行的还有两位郡主一位王爷,也不能免除盘查。

    不过好在守门士卒并不是每个箱子都开箱检查,而是抬着一块硕大的磁铁,贴着箱笼转一圈,若无异动则罢,若是有什么不对,那就必须开箱检查了。

    这是北门,南门更严格,必须开箱检查,无论大箱小箱。

    姜翎在南荒城最大的一家酒楼里,完成了第二次“见家长”的任务,见到了镇南王和王妃。

    之所以选在酒楼里见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南荒城跟望苍城不一样。

    望苍城即是城池,又是要塞,兼具军用和民用两个用途,因此漠北节度使才能拥有望苍城的管辖权。也因此,龚远发一家才能住在府衙里。

    但南荒城是个很纯粹的府城,这里几乎看不到半点儿战争的痕迹,百姓算得上安居乐业,商业也颇为繁华。

    府衙里另有知府坐镇,且皇帝还特地安排了一位跟镇南王不和的文官来管理南荒城。

    因此,镇南王一家,在南荒城没有半点儿特权可言,跟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被针对。

    镇南王萧如用原说直接在要塞里见姜翎等人,但王妃没同意,他们驻守的要塞是纯军事要塞,条件太简陋,又不是战时,何必让孩子们去吃那份苦?

    镇南王转念一想,觉得有道理,这才让人在南荒城定了个酒楼雅间。

    等两拨人在酒楼外碰了面,镇南王暗地里给王妃打眼色,小声问:“不是说已经十三岁了?这样子看着可不像有十三岁啊?”

    萧灵儿比姜翎年长一岁半,但比她高出一个头还有多,可见姜翎有多小只。

    王妃暗地里瞪了镇南王一眼,咬牙道:“你给我悠着点儿,若把我媳妇儿得罪了,有你好看!”

    镇南王忙挂上威严又不失和蔼的微笑,站得笔直看向众人。

    萧观澜和萧灵儿下马后,急忙上前行礼:“见过父王母妃,让你们久等了。”

    姜翎和赵畅也行礼:“晚辈见过王爷,王妃。”

    镇南王笑盈盈地道:“都别拘礼,先上楼再说。”

    众人于是相继上楼。

    雅间里摆着两张八仙桌,此外靠墙还有八张太师椅和四个茶几。

    临街的窗户向外开着,能听见街上的各种喧嚣。

    南边的民风民俗,跟北边完全不一样,这里远离京都,风气更开放一些,就从北城门到酒楼这点儿路程,姜翎起码见到数十位年轻女子,穿着低胸襦裙,该露的基本都露在外面。

    两位男士不知是习惯了还是以前见过类似的装束,竟一点儿也不惊讶,而且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至于餐桌礼仪,这里也不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了,男女混桌才是常态。

    不过王妃考虑到怕小辈们不自在,一时接受不了南边的习俗,才特意摆了两桌。

    几人进了雅间后,分宾主各自在太师椅上落座,自有店小二进来奉上瓜果茶点,然后躬身退出。

    这里的水果也跟京都完全不一样,什么芒果香蕉菠萝蜜,全是热带水果。

    王妃热情地招呼道:“大家都别拘束着,这一路肯定又累又渴,多吃些果子润润喉。”

    姜翎确实渴了,吃了块香味浓郁到几近于臭的菠萝蜜,觉得不解渴,又喝了口茶,这才缓过来。

    镇南王正在跟萧观澜说南华的局势:“……探子最新传回来的消息,南华那边四月初又闹了一场,不过反对的不是新任国主,而是新任大祭司。已故大祭司的几位徒弟四处宣扬,现任大祭司因偷学禁术,早已被逐出师门,没有继位资格。”

    “禁术?”萧观澜不由想起死在禁术下的蒋副将来,问道:“父王可知是哪种禁术?”

    镇南王摇头:“南华的祭司体系颇为神秘,就连南华人自己都弄不清楚有那些禁术,探子又何从得知?”

    萧观澜心想也是,没再深究,而是又问道:“后来呢,新任大祭司如何了?”

    镇南王嘲讽地一笑:“新任国主以乱国之罪,把那几位已故大祭司的徒弟全杀了!”

    众人纷纷“嘶”地倒吸了一口气。

    南华的祭司是极难培养的,一位大祭司顶多能带出四五位合格的徒弟,在大祭司觉得自己寿元将尽时,会从几位徒弟中选出最优秀的那一位继承大祭司之位,剩下的徒弟则前往其他城池成为供奉祭司。

    就这样,还有很多城池村寨没有祭司。

    因此,祭司对于南华来说,是近乎于国宝一类的存在,凌轩杀祭司的行为,就像国人杀大熊猫一样,性质极其恶劣,后果十分严重。

    萧观澜不由愕然道:“凌轩他是不是疯了?南华国主和大祭司之间从来互不干扰,他为何要帮大祭司扫清障碍?”

    王妃接话道:“我和你父王怀疑,凌轩跟大祭司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他登基一事说不定就大祭司的手笔,大祭司帮他登基,他帮大祭司排除异己,不过目前看来,他这笔交易有些亏啊。”

    可不是亏吗,本来南华虽然算不上国泰民安,但除了兽灾外,其他还算安稳,如今嘛,天灾人祸凑一处了。

    镇南王叹了口气道:“其实南华越安稳,南境才能安稳,这位新任国主行事委实太没有章法了一些,就怕他孤注一掷攻打大乾,到时候无论胜败,必是满地枯骨……”

    萧观澜起身拱手道:“所以我才想乔装深入南华,看看有没有机会给南华再添点儿乱,还请父王母后应允。”

    萧观澜出发前给南境这边写了信,没收到回复便动身了,因此他并不清楚父王和母后到底会不会同意。

    实际上镇南王和王妃商议了一两天,也没商议出来个具体结果。

    因此听到萧观澜的请求,夫妻二人沉默了下来,一时没有回答。

233、同意

    镇南王夫妻俩暗地里猜测,儿子说给南华添点儿乱,或是趁乱给南华换一位国主什么的,都是次一级的理由,最重要的,还是被南华那一封国书给刺激到了。

    千年铁树难得开一回花,还有人想给他把这朵花掐了,怎不让人气急败坏,这般急吼吼地跑过来找南华的麻烦也在情理之中。

    可你自己来就算了,还带上未婚妻和妹妹,万一失手被擒,岂不是买一送二?还亲自送货上门?

    镇南王沉默片刻后肃然道:“好男儿志在四方,理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你要去南华,我跟你母妃虽不放心,但也不会拦着不让你去,不过你妹妹和遗玉郡主还有魏王殿下不能去。”

    魏王如果在南华地界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是外交问题了。

    萧观澜心底里其实是赞成镇南王观点的,他也不想这么多人跟着去冒险,于是保持沉默,不做辩解。

    姜翎看了看萧灵儿和赵畅,只见这两个家伙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没勇气质疑镇南王的决定。

    也难怪赵畅和萧灵儿会发怵,镇南王长得又黑又壮,跟个包拯似的,面容又总是严肃,不苟言笑,看起来的确有些吓人。

    姜翎倒是不怕,她见过的人多,再威严的,那也是人,有什么好怕的,于是起身行礼道:“启禀王爷,遗玉略通医术,擅长解毒,且身手还算利落,足以自保,若萧世子此行带上遗玉,可事半功倍。魏王殿下武功高强,上次漠北大捷,魏王也出力不少,此番定然也能帮得上忙,还请王爷王妃准许遗玉与魏王随萧世子一同前往南华。”

    姜翎说完看镇南王有些犹豫,便又接着说道:“遗玉此行征求过外祖父与外祖母意见,他们也支持遗玉前往南华。”

    这下镇南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人家的法定监护人都同意了,他这未来公公就算有意见,那也管不着啊。

    他与王妃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奈地道:“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真是深明大义,既然他们都没有意见,那本王也不啰嗦了,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萧灵儿听得父王同意了,正满心欢喜呢,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姜翎争取出行权益时,好像并没有提她唉?

    她“唰”地一下站起身来,对镇南王大声道:“父王,我也要去!”

    王妃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人家遗玉是懂医术会解毒,魏王殿下是功夫了得,你呢?你除了大呼小叫还会个啥?”

    萧灵儿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我……我……我会骑马……”

    王妃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萧灵儿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闷闷不乐地坐回椅子上,眼神幽怨地看向姜翎。

    姜翎假装没看见,低头喝茶。

    萧灵儿郁闷到不行,暗暗决定等他们出发后,自己悄悄尾随,谁也不能阻挡她去南华!

    王妃看着自己女儿眼珠子乱转的小表情,暗想:等他们出发那一日,我定要把灵儿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绝对不能让她偷偷跟去。

    很快店小二便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众人分男女入席,饭后,王妃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在客栈定了房间,你等且在城里住下,明日再随我回春风要塞。”

    姜翎正想说留在城里多住两天,也好置办一些必须的装备,萧观澜忙小声解释道:“后日逢十一,城外精忠村有集市,城里很多人也会跟着去凑热闹,但城门排查严格,因此每逢一四七当集之日,出城都要排队,少则一两个时辰,多则半日……若我们明日不出城,就得大后日才能出城了,你想采买什么,等后日当集时,在集市上也买得到。”

    原来如此。

    姜翎点了点头,有些向往地道:“赶集?真是太好了,我还没赶过集呢!”

    对于姜翎来说,赶集只是历史书上的一个名词,她听过,却从没亲身经历过,如今有机会体验一下,还是挺不错的。

    萧观澜以为姜翎的意思是,她幼时月秀姑姑太忙,没空领着她赶集,于是有些心疼地道:“后日带你好生逛逛,这集市大得很,是九个精忠村唯一的一个集市,会从凌晨一直赶到天黑。”

    姜翎奇道:“九个精忠村?”

    “精忠村是镇南军的军户屯田村,位于霓江支流和霓江主流之间的三角洲上,面积有数十个南荒城那么大,现有军户近两万户,目前共有九个村子,从精忠一村到精忠九村,共十余万人口。”

    屯田制是汉以后历代政府为取得军队给养或税粮,利用士兵和无地农民垦种荒地的制度。

    这些屯田的军户,和平时期只是普通农民,战时便是后备役士兵。

    军屯,即是粮仓,又是兵库。

    不过屯田制也只有在土壤肥沃、气候温暖的南方才能实现,像漠北那种地方,垦一块荒地出来要不了几天就得被雪给埋了,一年到头种不出多少庄稼,养活自己一家尚且勉强,哪有余粮囤起来?

    姜翎当然知道屯田是什么,只是没有想到南境这边竟有那么多屯田!

    十几万人口的集市!再加上南荒城里的人也会来凑热闹,姜翎已经可以想象那集市的热闹程度了。

    外面已经彻底天黑,镇南王是春风要塞主将,不能离开太久,因此晚饭后便径直出城回营了,王妃则留下来,与众人一起到隔壁客栈入住。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姜翎练完功收拾妥当后,来到客栈大堂用早膳。

    她下来没多久,王妃和萧观澜还有赵畅也陆陆续续下来,只有萧灵儿,约莫比众人晚了十分钟左右。

    王妃笑道:“遗玉若是想逛逛城里,我们也可以下午再出城,不耽搁。”

    姜翎眼睛一亮,看向萧观澜,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萧观澜见她一双眼睛里写满“我要去我要去”的诉求,不禁暗自好笑,正正经经颔首道:“逛逛还是可以的,但不能逛太久,天黑前必须出城,南荒城有宵禁,天一黑城门就会关闭。”

    姜翎忙道:“我们骑马溜达一圈就行了,不用仔细逛。”

    萧灵儿兴致勃勃地道:“我也要去。”

    王妃一把拉住她:“你又不是没来过,凑什么热闹?”

    萧灵儿把嘴一撅,委屈巴巴地道:“母妃,您是不是也学哥哥,有了媳妇,我就不香了?”

234、相扑

    王妃顿时哭笑不得,朝萧灵儿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你瞎吃什么醋呢,人家遗玉是第一次来南荒城,好奇想逛逛倒是应该的,你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凑那热闹做什么?”

    萧灵儿撅嘴道:“小时候的事情哪里还记得那么多?再说,我想看看幼时生活过的地方,难道不行吗?”

    王妃被她闹得无可奈何,只得笑骂道:“行,你去逛,你去逛!别给我惹事就成!”

    说完犹自不放心,又水(shuo)了一遍:“记得千万别惹事!”

    姜翎还在想:闵柔虽然有些外向,但为人处事还是挺中规中矩的,她能惹什么事儿?

    到了街上她才知道,王妃“不惹事儿”的叮嘱有多英明。

    南荒城虽然带个“荒”字,但实际上一点儿也不荒,反而十分繁华,虽然比不上京都,但比同样身为边城的望苍城热闹得多。

    也不知是民风如此,还是知府大人监管不力,望苍城的繁华背后,透着一股糜烂的气息。

    具体有多糜烂,姜翎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城里百姓不怎么淳朴,也许是特殊职业者太多,又或许是商铺太黑。

    总之,她不喜欢南荒城的氛围。

    比如:

    昨日来时,在路边见到不少衣着暴露的姑娘,她还以为是因为靠近南华,导致民风更开化的缘故。

    今儿离得近些了,才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众人从客栈出来,又见到不少那样的姑娘,一个个热情得很,远远看见萧观澜和赵畅便朝他们挥舞手帕,还把低胸襦裙的领口往两边拉,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嘴里笑嘻嘻地喊:“官人,来跟奴家玩相扑呀~”

    萧灵儿听见好几位姑娘这么喊,转头问萧观澜:“哥,相扑是什么,好玩吗?”

    萧观澜歪头看了姜翎一眼,脸有些红,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也别瞎打听!”

    萧灵儿嘟着嘴道:“哥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求甚解了?夫子不是说不懂就要问吗?我去问问那位姑娘……”

    姜翎忙一把拉住萧灵儿,摇头道:“别去,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

    萧灵儿依言把头凑过去。

    姜翎便小声解说道:“相扑又叫角抵,是春秋时期发展出来的一种竞技活动,一般来说,两个人相扑时,都不穿衣服……”

    萧灵儿顿时瞪圆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看姜翎,又看看那边还在甩着手帕卖力喊话揽活儿的姑娘们,渐渐明白了那些姑娘都是些什么人,脸色霎时爆红。

    赵畅把脸转到一边,险些笑岔气。

    萧观澜也低着头,即尴尬又好笑,闷声道:“别搭理她们就是了,我们赶紧走吧。”

    众人于是驱马前行。

    这一路上,姜翎起码看到三起扒窃事件,有偷铺子里东西的,有跟街上行人对撞一下把人荷包撸走的,还有用两根木棍当夹子跟在人后面摘荷包的。

    萧灵儿几次想要出声喝止,都被萧观澜拦住了:“母妃叫你别惹事你忘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在南荒城,只要不伤人,其他的事情咱们没法管。”

    萧灵儿愤愤不平地道:“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很正直,很嫉恶如仇的吗?虽然这样的不平事很多,咱管不过来,但能管一件是一件啊!”

    萧观澜摇了摇头:“这还真不能管,南荒城的下九流都归城里的黑龙帮管,黑龙帮的人,平日里虽然偷鸡摸狗,但战时他们都是大乾的斥候,负责深入南华的山林村寨里探听消息,和揪出南荒城的南华细作。”

    萧灵儿闻言心情复杂起来,良久后才叹了口气道:“这是不是书上说的,盗亦有道?”

    萧观澜笑了笑,没有否认。

    众人驱马从临近北门街道,逐渐往中心区域逛去。

    南荒城最繁华的街几乎都集中在府衙附近,到了这边就能看到许多卖高端商品的铺子,比如珠宝首饰,比如成衣胭脂水粉……

    姜翎如今是货真价实的有钱人,出门带了几千两银票在身上,底气十足,什么店都敢进,虽然不买,但看看又不犯法,她挑了间门头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首饰铺子,在门前下马,跟萧观澜等人逛了进去。

    掌柜一看姜翎的人的穿着打扮,顿时眼睛一亮,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迎上来,谦卑地招呼道:“几位贵客快快里面请,小店里货品齐全,品质极佳,且物美价廉,几位贵客请放心挑选。”

    姜翎点了点头,朝靠墙摆放的博古架看去,各种成品首饰基本都是用黑丝绒木盒装起来,倾斜着摆放在博古架上,让顾客能一眼看清。博古架前面是一排柜台,把客人和商品隔开。

    姜翎顺着柜台依次逛了一圈,便听萧灵儿问:“掌柜的,这个红宝石璎珞怎么卖?”

    掌柜恭恭敬敬地道:“姑娘好眼光,这璎珞是顶级红宝石配的千足金,实乃小店镇店之宝,只要八百两,它就归您了。”

    萧灵儿嘀咕道:“八百两,这价格高了些,掌柜你把璎珞拿出来我看看,值不值这个价。”

    掌柜应了一声,推开其中一座柜台走进去,来到博古架旁,把那璎珞连盒子递给萧灵儿。

    萧灵儿才把璎珞拿到手便眉梢一挑,“掌柜,你这赤金不对吧?怎么这么轻?”

    掌柜的脸霎时就黑了下来:“姑娘您且好生看看,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赵畅冷冷地看了那位掌柜一眼,对萧灵儿伸出手:“闵柔,拿给我看看。”

    接过璎珞后,赵畅拿在手里掂了掂,朝掌柜冷冷一笑,将璎珞放回盒子里,转头萧灵儿道:“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听他这样说,姜翎和萧观澜便知道那璎珞不太对,于是齐齐往外走。

    那掌柜板着脸,几步走到门口,把众人堵在铺子里,冷哼一声道:“几位贵客莫不是拿小的开涮?看了又摸了还说好了价,不买就想走?”

    萧灵儿怒道:“谁跟你说好价了?你少讹人!”

    掌柜振振有词:“我出价八百两,你没说不行,那就是说好了价,今儿你们不把这璎珞买下来,休想出这门!”

    掌柜话音一落,呼啦啦从楼上下来一群壮汉。

    南境这边衣衫普遍单薄,这些个壮汉的胸肌被薄薄的衣衫包裹着,看起来呼之欲出。

    姜翎心道:这几位,搁我们那儿,妥妥就是健身教练啊!

235、“萧世子”

    掌柜朝那几位壮汉递了个眼神,壮汉们便整整齐齐站成两排,堵住门,还做了个健美先生的常用动作,把胳膊肘朝外用力一拐,将胸肌和肱二头肌鼓得险些撑破衣裳。

    “各位看着也不像差钱儿的人,爽快点儿,给银子吧!”

    掌柜袖着手站在柜台边,笑得阴仄仄的。

    姜翎几人看那掌柜和这一众壮汉的架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是遇上黑店了啊!

    萧灵儿拉了拉萧观澜的衣袖,小声问:“哥,我这算惹事儿吗?”

    萧观澜一本正经地摇头:“不算,这是事儿惹你。”

    萧灵儿一下子就有底气了,冷笑着问:“我们若是不买,掌柜是不是打算强抢?”

    掌柜朝旁边一拱手,“强抢?那不敢,小店离府衙只隔一条街,可不敢作奸犯科,不过嘛,在商言商,若众位不把那璎珞买回去,恐怕出不了小店的门!”

    八位壮汉很配合地鼓动肌肉,齐齐“嗯哼”了一声,看起来倒是挺唬人的。

    赵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回到柜台边,屈指敲了敲柜台,笑道:“出不去?那咱们就不出去吧,掌柜你来,我跟你说道说道。”

    掌柜很傲,把头一仰道:“你说什么都没用,除非拿银子~”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赵畅从腰间拔出匕首,“唰”地一下,把那璎珞切成了两半!

    一刀!

    两半!

    掌柜说话的尾音瞬间叉劈了!

    赵畅把断开的璎珞?递到掌柜面前,笑嘻嘻地道:“三成赤金,七成熟铜,加几颗浑浊不堪的红宝石,掌柜你说这璎珞多少银子来着?”

    掌柜只听说过有利器可削金断玉,但从未见过,如今倒是亲眼见着了,他可不想亲身试用!

    他知道自己遇上了硬茬子,这会儿也不敢傲了,头也低下来,额头也见汗了,强撑着挤出一抹笑容应道:“八……”

    赵畅把匕首往柜台上随意一戳,“夺”的一声,刀刃齐根没入柜台,只剩刀柄露在外面。

    掌柜咽了口唾沫,默默地把“百”改成了“十”,讪笑道:“八十两,只要八十两……”

    赵畅冷笑:“一两金等于十两银,这璎珞统共没有一两金,勉强给你算十两银子吧,这几颗给我家铺花盆都嫌不够资格的红宝石,也给你折成十两银,再算十两银子人工,统共三十两,这是璎珞的价钱。不过……”

    他话风一转,指了指门口的几位壮汉:“你找这么些人来堵门,惊吓到随行女眷,赔小爷我二十两银子,不过分吧?耽误小爷我的时间,再赔二十两银子,不过分吧?这么一算,掌柜你还得倒找我十两银子才行,给银子吧,不给我们今儿就不走了。”

    他说完手往柜台上一撑,稳稳地坐到了柜台上。

    掌柜一脸为难地赔着笑,转头却杀鸡抹脖子似的给那几名巍然不动的壮汉递眼色。

    其中一名壮汉瓮声瓮气地道:“掌柜,咱先前可是说好喽,只装装样子,武力威慑一下,不动手的,您给的价钱可没包动手这一块儿啊!”

    掌柜气得简直想撞墙,恶狠狠地瞪了说话的壮汉一眼,又转过头对姜翎等人赔笑道:“他开玩笑呢,这是新来的伙计不懂事儿,各位不用当真,关于赔偿,小的可做不了主,不如各位稍等片刻,待小的去请东家过来?”

    赵畅很潇洒地一摆手,“快去快回,迟了当心我把你店拆了!”

    掌柜从鼻子里“嗯哼”了一声,转身出门,与那几位壮汉错身而过时,咬牙切齿地小声道:“盯紧点儿,人若是跑了,就让你们几个赔!”说完急匆匆走了。

    赵畅笑道:“这店的东家怕是有些背景,武的不行就来文的,黑的不行就换白的,有意思。”

    萧观澜一脸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约莫是衙门里有人吧,这里离衙门近,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搬来救兵,正好看看是谁在衙门边上开黑店坑人。”

    萧灵儿摩拳擦掌:“哥,能不能砸店?”

    萧观澜笑了笑,摇头道:“再等等,等东家来了当面砸,岂不是更痛快?”

    萧灵儿一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也不着急砸店了,施施然走到铺子中间的椅子上坐下,还招呼姜翎也过去坐。

    赵畅闲得无聊,把那璎珞像切菜似的切成丁,又用内力把这些璎珞丁一个个拍进柜台的桌面里,重新镶嵌成一个璎珞的形状。

    他每拍一巴掌,门口那几位壮汉便吓得抖几下,渐渐有人受不住惊吓,悄悄摸摸往门外挪,挪到看不见赵畅的位置后,撒腿便跑。

    等赵畅镶嵌完,八名壮汉跑得只剩一人了。

    赵畅“唰”地拔出匕首,重新插回腰间的刀鞘里,笑问:“你怎么不跑?”

    那人瓮声瓮气地应道:“掌柜还没给我工钱呢。”

    赵畅乐不可支,朝他竖起大拇指:“那是不能走,一会儿掌柜来了,我定让他把工钱给你。”

    正说着话,便见先前那位掌柜,领着一位身穿深紫色绣金菊圆领长衫的年轻公子,和几位身穿制式黑底红边公差服的衙役,手持刀剑,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那掌柜一进门便指着赵畅等人嚷嚷道:“世子爷,就是这几个外地客商,不仅讹诈小的,还携带兵器,怕是要图谋不轨!”

    世子爷?

    萧观澜一听这称呼便知道这年轻人是个冒牌货。

    大乾境内姜姓的亲王郡王他都认得,这些个王爷请封的世子他也全都认得。

    至于异姓王,全大乾也就只有萧家一家,南荒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不认识的世子?

    他似笑非笑地问:“世子?”

    那掌柜得意洋洋地道:“都站稳喽,听好喽,这位便是镇南王府的萧世子,也是小店的东家,识相的,赶紧交银子走人,不然,众位可能要去衙门里坐坐了!”

    姜翎等人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赵畅更是哈哈大笑。

    萧观澜嘴角抽了抽,看着眼前这位身材不高但颇为壮实的年轻人,冷声道:“那就去衙门里坐坐吧。”

236、李鬼

    “萧世子”把脸一板,十分威仪地呵斥道:“衙门是什么地方?是你等想去就能去的?赶紧赔银子,莫要耽误本世子的时间,再啰嗦可就不是八百两银子能解决的了!”

    萧观澜跟赵畅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同时出手,瞬间便制住了“萧世子”和掌柜,把这两人点倒在地。

    几名衙役刚想动手救人,就被从门外冲进来的苏烟冷月等人打晕过去。

    杵在门口的壮汉被众人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连逃跑都忘了,战战兢兢不敢妄动:我仅仅是看起来凶而已,这些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凶残啊,几下子就放倒了一屋子人!

    赵畅笑嘻嘻地道:“你继续守着铺子,等我们从府衙回来再给你工钱,若是掌柜不给的话,我给。”

    那壮汉咽了口唾沫,迟疑着点了点头。

    萧灵儿这会儿也不想砸铺子了,她迫切地想知道,这个冒充她哥哥的小子是何方神圣,是怎么想出来这么有意思的主意的?

    凤卫们进来,把假世子和掌柜以及一众衙役捆成一串。癸三从后院取来一盆水,哗啦一声浇醒了衙役,又顺手给掌柜和假世子解了穴,准备把这串人往府衙牵。

    那位假世子气焰依旧嚣张,威胁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竟然敢这般对待本世子?我父王定会把你等碎尸万段!”

    萧观澜在店里找了块抹布塞他嘴里,又叫来云墨一顿耳语,云墨得令离去后,众人这才像遛狗似的,骑马拖着这串人往府衙而去。

    这样奇怪的组合很快便引来百姓的注意。

    这附近的人大概都知道那家店铺的勾当,约莫也知道店铺有背景,因此指指点点和议论都很克制,大部分人只是目光游离地偷瞄,甚至不敢光明正大的围观。

    府衙离得倒是不远,约莫五分钟后,众人来到府衙门前。

    萧灵儿看见鸣冤鼓,兴奋地道:“店没砸成,这鼓让我来敲吧?”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萧灵儿敲响了鸣冤鼓。

    片刻后,府衙门口哗啦啦涌出来两排持棒衙役,其中一人大声吆喝:“何人击鼓?”

    萧灵儿朗声应道:“镇南王府,闵柔郡主!”

    那喊话的衙役险些摔了手里的杀威棒,难以置信地说:“姑……姑娘,冒充当朝郡主是重罪,可不能闹着玩儿……”

    萧灵儿笑盈盈地道:“谁跟你闹着玩儿?本郡主抓着一个冒充我哥哥的贼人,赶紧叫知府大人升堂吧!”

    那衙役这才往外看去,只见自家公子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嘴里还塞着抹布,他大惊失色,忙不迭转身往回跑,“大……大人……不好了……”

    不一会儿功夫,路南府知府康承志急匆匆跑出来,一眼看见萧观澜,心里便是一突,又看见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独子,脸“唰”地就白了,忙拱手道:“不知萧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萧世子莫怪,快快里边请。”

    康承志是文官派系的官员,跟武将一向不合,又是正儿八经的寒门子弟,凭本事考中进士,从七品芝麻官儿一步步打熬到正四品知府,因此一向不大看得起勋贵世家的子弟。

    而且他素来自诩清高,跟镇南王不仅没有半点儿交情不说,若二人有公事上的接触,康承志一般都是从重从严处理,从没给过镇南王好脸色。

    他这般不近人情,得罪了不少人,偏偏他为官清廉,政绩也算中庸,就算再不喜欢他的人,也挑不出他什么大毛病来。

    康承志这半辈子,唯一的污点就是他的儿子,康继祖。

    康继祖今年二十有一,五岁启蒙,气跑了四任夫子,第五任直接气死了,从此以后无人敢教他。

    康承志无奈,只得把儿子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谁知道越教越不成体统,在他面前乖得跟鹌鹑似的,一转身就成了野猴子,上房揭瓦,下河摸鱼,偷鸡摸狗,坑蒙拐骗……

    康承志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康继祖就是不改,康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总不能打死吧?

    以前康继祖在街上讹人,也踢到过几回铁板,被人扭送到衙门里来,康承志赔钱说好话,才把事情处理妥了,谁知道这回踢着的,不仅是铁板,而是一面铁墙。

    所以,哪怕康承志再清高,再目下无尘,这会儿也不得不放低姿态,只求这几位别较真儿,能放自己那不肖子一马。

    萧观澜还不知道他捆的是知府大人的独子,本着不给父王拉仇恨的原则,他态度还算和蔼,点了点头,依言进了府衙大门。

    康承志带着众人进门后往旁边一拐,准备将人带去花厅,萧观澜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

    “康大人,这不是去衙门大堂的路吧?”

    康承志回身一礼,红着脸为难地道:“萧世子,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可否不升堂?”

    萧观澜眉头一挑:“这个冒充本世子招摇撞骗的贼子,是康大人的亲戚?”

    冒充萧世子?!

    这个逆子!

    康承志脸色胀红,恨不得一脚踹死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但他就这么一根独苗苗,真踹死可就绝后了,他忍下满腹心酸与难堪,朝萧观澜拱手道:“下官惭愧,那是犬子。”

    不仅萧观澜愣了愣,姜翎等人也都愣住了:这是啥骚操作?知府的儿子冒充镇南王世子行骗?

    赵畅好奇地取出康继祖嘴里的抹布,待他一顿呸呸呸后,才笑问:“你父亲的名号在南荒城地界,比镇南王好用吧?你怎么会想到冒充萧世子的?”

    康继祖又恐慌又委屈低着头不吱声。

    康承志咬牙切齿地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康继祖愤愤地抬起头来,嚷道:“还不是您说我老坑蒙拐骗丢您的脸,那我用别人的名字坑蒙拐骗,不就不给您丢脸了?”

    姜翎:真特么有道理,简直没法反驳!

    赵畅抿着嘴险些笑出声来。

    萧观澜和萧灵儿两兄妹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康承志快被自家儿子气疯了,夺过衙役手里的杀威棒就想动手。

237、升堂

    萧观澜冷眼看着,等康承志手里的杀威棒即将落到康继祖的背上时,他才探手将棍子一把握住。

    那棍子砸在手里,轻飘飘的,根本就没用力,看来这位康大人深谙“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精髓,并将之发挥到了极致。

    怪不得养出来这样无法无天的儿子!

    “康大人,令郎犯的是国法,还是莫要着急动私刑,先升堂问问清楚的好。”

    本来萧观澜都准备答应康承志不升堂了,但这轻飘飘的一棒让他的心又重新硬了起来。

    康继祖跟着嚷嚷道:“对,您不能动用私刑!动用私刑是违法的!”

    这会儿倒是知道违法了!

    康承志气了个倒仰,他做了二十年父母官,对刑律几乎了如指掌,像这种冒充世子行诈骗之事的,至少也是杖刑,情节严重的流放杀头都判得,还好萧家不是皇亲,还好这不肖子只是冒名讹钱,不然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但就算只是杖刑,那也不是常人受得住的,一顿杖刑下来,少说去掉半条命。

    他本来想自己动手打儿子一顿,让萧世子出出气,免得对簿公堂。

    谁想到萧家那小子竟然这般不讲情面,一心想把自家儿子往死里治。

    他这个最不讲情面之人,居然还怪别人不讲情面,可见很多人的眼里都只能看见别人脸上的雀斑,却看不见自己脸上的麻子。

    康承志心里恨死了萧观澜,但为了自己的儿子,却不得不放下尊严,哀求道:“还请世子开恩,饶犬子一命。”

    “康大人这话说得,您不是最讲公正最是廉明吗?贵公子是活还是不活,难道不是国法说了算?什么时候我家文贤能断案了?”

    众人转头看去,却是王妃赶到,一脸冷笑地质问康承志。

    她跟镇南王驻守春风要塞,很多时候都必须跟康承志打交道,这家伙又臭又硬,谁的面子都不给,愣是让她受了不少闲气,如今逮着机会,她不还回来才怪。

    再说,康家的小子败坏的可是自家文贤的名声,没个说法可不行。

    康承志被王妃一顿抢白,面子上下不来,而且看王妃和世子的态度,也不像会放他一马的样子,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转头往公堂走去。

    片刻后,衙役们到场,高呼“升堂”。

    康承志迈着方步,走到正大光明扁下的公案后坐好。

    惊堂木一拍,衙役们高呼“带人犯”,于是康继祖和掌柜,以及先前去了铺子的几名衙役,被其他衙役押着,在公堂上跪了一地。

    康继祖自幼便出入公堂,问案流程见得多了,不等人问,自己便巴拉巴拉招了。

    “爹,我这不是讹诈,我这是劫富济贫,他们这伙人挑中的那个璎珞,如果是真品,约莫就值八百两银子,我也没多讹他们,八百两他们肯定拿得出来的,再说,这伙肥羊,就算我不讹,其他人也会讹的,何不……”

    康承志把惊堂木一拍,呵斥道:“你闭嘴,没问你话!”

    ------题外话------

    今天有可能只有这一章,在老公的老家,还没回重庆,车上没法写,晕车,明天补上。

238、打死了

    “劫富济贫”的康继祖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巴。

    康承志转而审问起掌柜来,那掌柜约莫是想着有知府撑腰,应该不会有多大麻烦,因此不仅交代了这次的作案经过,还把从前若干次敲诈外地富商、获利数万两银子的事情也给交代了。

    康承志气得脸红了又黑,黑了又青,青了又白,表情十分精彩,看样子恨不得一刀把堂下跪着那俩傻子给劈了。

    康继祖冒名作恶的次数倒是不多,是从今年正月里才开始的,不仅冒过萧观澜的名号,京都几个有名的世家公子的名号这家伙都用过了。

    姜翎这时深深的体悟到,给孩子树立正确的三观有多重要。

    有很多人其实算不得货真价实的坏人,他并不想做“坏”事,但是他的三观是歪的,他心目中的“好”事,对其他人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坏事。

    这样的人,比真坏人还可怕。

    公堂里掌柜一直在交代这些年跟康继祖行过的“侠”,仗过的“义”,那边主薄在刷刷刷地记录着。

    小半个时辰后,掌柜终于交代了个一干二净,康承志咬着牙又问起赃银的下落。

    康继祖激动地道:“那些银子我只花了一半,剩下的都赏给了城内关公祠里的乞丐!爹,我真的是在劫富济贫!”

    康承志黑着脸道:“关公祠是黑龙帮的总堂,那地方的乞丐都是黑龙帮的帮众!你这蠢才,劫的什么富,济的什么贫?”

    康继祖:“啊!不可能!那些人看着很惨的……”

    康承志已经彻底失去了跟儿子交流的欲望,转头问主薄:“供状可写好了?”

    那主薄赶紧收笔,抬头颔首道:“回禀大人,下官写好了。”

    他说完低头吹了吹供状上的墨痕,将其两头拎起,摆在知府的公案上。

    康承志一字不漏地仔细看了一遍,深吸口气,闭了闭眼道:“将供状给苦主过目!”

    那身材干瘦的主薄又将供状两头拎起,颤颤巍巍地递给站在公堂一旁王妃。

    王妃面无表情地看了一遍后又递给萧观澜。

    萧观澜一目十行地看过后直接把供状还给主薄,并拱手应道:“关于萧某这一段,详实无误。”

    康承志又道:“将供状拿给人犯签字画押。”

    康继祖和那掌柜倒是爽快地在供状上盖了指印,但那几位衙役却大呼冤枉:“知府大人,卑职等并不知道公子行诈骗之事,是被公子骗去抓闹事之人的,卑职冤枉啊!”

    康承志冷声问:“你等可有收他二人的赃银?”

    衙役们顿时说不出话来。

    康承志叹了口气道:“画押吧,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衙役们一听这话,只得苦着脸画押。

    所有人都签字画押后,主薄将供状重新摆上知府大人的公案。

    康承志冷着脸宣判:“人犯康继祖,犯诈骗之罪、冒名之罪,着令退回赃银,并罚以杖责六十之刑,人犯康继祖,可服本官宣判?”

    康继祖还没意识到什么是杖责之刑,以为还是像从前那样,被父亲不痛不痒的打几棍完事儿,于是点头应道:“服!”

    康承志又道:“七宝阁掌柜魏金宝,犯诈骗之罪,冒名之罪从犯,着令退回赃款,并罚以杖责五十之刑,人犯魏金宝,可服本官宣判?”

    魏金宝看康继祖爽快认罚,便也跟着应了句“服”,以为知府大人会放水。

    至于那几名犯事儿的衙役,判了杖责二十,革去公职。

    几名衙役不像康继祖和掌柜那么天真,他们经常打别人板子,当然知道,哪怕是二十杖,也能轻易打废一个人。因此涕泪纵横地求知府大人开恩,称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云云。

    康承志如今连儿子都保不下来,哪会管几名衙役的叫屈,黑着脸问王妃:“不知这般判罚,王妃可还满意?”

    王妃凉凉的一笑:“我自然是不太满意的,觉着判得轻了些。”

    她喘了口大气儿,又道:“不过,我相信康大人会秉公执法。”

    康承志松了口气,冷着脸道:“本官自然会秉公执法。”然而实际上他却是在律法允许范围内选择了从轻处置,跟以往对其他人从重从严的做法大相径庭。

    宣判后,康承志也心知没法拖着不行刑,索性令衙役们搬出刑具开始执行杖刑。

    一条一人长宽的矮凳,将人犯剥去外赏,只着中衣,手脚都绑在矮凳上,屁股朝上,两名衙役持杀威棒轮流行刑。

    挨打的犯事儿衙役大声惨叫着,康继祖和那掌柜一开始还想着:这家伙演得倒是挺像。

    待看到几杖下去,便有血迹渗透中衣,两人吓得脸都白了,直嚷嚷救命。

    康承志被儿子的求救声喊得心烦意乱,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王妃和萧观澜等人,若苦主不追究了,这场杖刑便可以不用执行。

    然而其他人只是冷眼看着,脸上一点儿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康承志也拉不下脸再去求人,求也没用,索性让人赌了儿子的嘴,继续行刑。

    打完几名犯事衙役后,将人抬去衙门后堂等候医治,接下来便轮到掌柜行刑。

    康承志不动声色地给行刑的衙役使了个眼色,那两名衙役对视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掌柜挨到十杖时还能大声惨叫,但到二十杖后却只剩哼哼了,打到四十杖时,连哼都不哼了,执刑衙役伸手探了探鼻息:“回禀大人,人犯没气儿了!”

    康承志用谴责的目光看向王妃等人,无声地责怪道: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死人了,你身上背负人命了!这都是你的错!

    然而王妃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被这种小把戏击溃?她对康承志的眼神和衙役们的话视若无睹,其他人,除了萧灵儿一脸于心不忍外,其他人皆是毫无异色。

    “母妃,这刑是不是重了些?”萧灵儿拉了拉王妃的衣袖,小声请求道:“要不就饶了……”

    王妃打断了她的话,同样小声地道:“知府大人的板子可是会挑人的,你别看四十板子打死了掌柜,但是六十板子绝对打不死知府公子,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239、薛玉莲

    萧灵儿有些难以置信,但她又不傻,自然听出来这其中猫腻,也明白,知府大人想用一条人命逼迫母妃心软,好放过他的儿子。

    只是,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他儿子的命才是命吗?

    萧灵儿很愤怒。

    康承志等了一阵也不见王妃等人有什么表示,心中恼恨不已,直怪王妃等人心太狠,然而再怒再恨,终究还是只得下令道:“行刑!”

    塞着嘴的康继祖被绑上刑具,脸上涕泪纵横,裤裆里屎尿横流,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令人不忍直视。

    康承志把眼一闭,将手一挥,两名衙役得令开始行刑。

    噼里啪啦一顿板子下来,只见康继祖痛得满头大汗,片刻便被打晕过去,不一会儿又被痛醒,又复打晕过去,又复被痛醒,看着十分可怜,分外凄惨,仿佛下一板子就会挺不过去一命呜呼。

    然而六十大板后,他还好好活着。

    王妃朝康承志颔首道:“令公子真是身体康健,令人佩服。”

    身材壮硕正直壮年的掌柜,四十板子便打死了,瘦不拉几的知府公子却撑过了六十板子……

    可见对于双标的人来说,什么公正,什么廉明,什么秉公执法,那都是对别人用的,真落到自己头上,却又是另外一套标准了。

    康承志“哼”了一声,命人去请大夫。

    王妃出了一口恶气,只觉神清气爽,当然不会多事告诉康承志这里就有一个大夫,只是问姜翎等人:“你们还想逛街吗?”

    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还有那心情,纷纷摇头道:“不逛了。”

    王妃于是朝康承志拱手道:“康大人果然铁面无私,公平得紧,令人眼界大开,我今日算是涨见识了,康大人事忙,我等便不耽误康大人正事,告辞了。”

    王妃一顿冷嘲热讽后,领着萧观澜等人施施然离去。

    康承志憋着一肚子火等来大夫,先让大夫替自家儿子瞧了瞧伤势,那大夫道:“令公子只是皮肉伤,抹些膏药,将养十余日便可痊愈。”

    待那大夫开好了膏药的方子后,康承志这才让衙役领着大夫去给那几名衙役看伤。

    康继祖已经醒过来了,哼哼唧唧地道:“爹,您好狠的心,莫不是薛姨娘肚子里是个儿子,你就不要我了?”

    康承志恨声道:“我不要你?我不要你你还有命在?我能四十棍打死魏金宝,也能三十棍打死你,为了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我连脸都不要了,我还心狠?”

    康继祖大惊失色,惶然道:“您把魏掌柜打死了?您怎么能把魏掌柜打死了?只有他才认得那些作假的工匠,您让我以后还怎么劫富济贫啊?”

    魏金宝挨打时,康继祖已经吓晕过去了,根本不知道出了人命,不然恐怕得吓破胆。

    “你还想开店讹人?”康承志气得肝疼。

    康继祖不忿道:“这怎么是讹人呢?这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康承志心灰意冷,起身冷声道:“等你伤好了,我让人送你回老家,京都那边,我也会让你娘及早动身,回老家陪你。”

    康继祖愤然道:“薛姨娘就那么好?您连结发妻子都不要了?”

    康承志不搭理他,只让侍从好生照顾着,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府衙后院。

    进了内院,还没走到正屋,一位年约十八岁,怀着身孕的小妇人从屋里出来,一脸关切地迎上前来:“老爷,您回来了。”

    康承志满脸疲惫,不想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那小妇人极为会看人脸色,知道康承志心情不太好,也不敢在他跟前乱问,只一叠声吩咐下人:“快去给老爷煮茶,煮得清淡一些,把今日熬的百合莲子燕窝给老爷送来,晚膳加一道桂花糖糯米莲藕……”

    康承志奇道:“为何要加这个菜?”

    薛姨娘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情意地望着康承志,略有些赧然地道:“甜食会令人心情愉悦,莲藕也是令人心情愉悦的食物,这道菜,会让老爷您心情好起来,还望老爷莫怪阿莲自作主张……”

    康承志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面露期待之色看向薛姨娘的肚子,诚如康继祖所言,他的确希望薛姨娘肚子里能是个儿子,一个能跟他志趣相投、继承他梦想与未来的儿子。

    他柔声道:“你们南华人真是奇怪,一个菜而已,哪有什么本事令人心情愉悦?你怀着身孕呢,别管这些闲杂之事,莫要累坏了身体。”

    薛玉莲小心翼翼地觑了觑康承志的脸色,一脸娇羞地道:“多谢老爷怜惜,阿莲哪有那般孱弱,阿莲是可以为老爷分忧的。”

    康承志的脸色暗了暗,薛玉莲瞧在眼里,见他并没有不耐烦的趋势,于是小心翼翼依偎过来,靠在他怀里,柔声问:“老爷,您不喜欢阿莲为您分忧吗?”

    康承志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喜欢的。”

    薛玉莲一脸欣喜地抬头看向康承志,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孺慕与景仰,仿佛在仰望一座高山,或是在瞻仰一处圣地。

    这样的眼神,真没几个人到中年官场失意人生不够顺遂的男人顶得住。

    康承志瞬间便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接着又听薛玉莲说道:“老爷您在为何事烦心?不如说出来,让阿莲替您分忧吧?”

    康承志鬼使神差地点头道:“说与你听倒也无妨,只是你莫对旁人讲,今日我那逆子犯了事儿……”

    他一边揽着薛玉莲往屋里走,一边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待他喝完百合莲子燕窝,又讲完今天的事情后,心里的郁气已然彻底消散,甚至还难得地有些许兴趣,看着薛玉莲略有些圆润的脸颊,笑问:“大夫怎么说?是不是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了?”

    薛玉莲羞涩地颔首道:“大夫说,可以了……”

    两人午膳还没用呢,便关上门一顿耳磨厮鬓。

    事后,康承志有些疑惑:今儿怎么回事?儿子还伤着呢,我竟有这种心思?莫不是跟阿莲在一起,我变年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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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459/ 第一时间欣赏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最新章节! 作者:石向晚所写的《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为转载作品,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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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介绍:
【纯情男主VS腹黑女主】【互宠】【强强】
穿越后遭遇死亡开局怎么破?
原主又蠢又作,设局逼婚承恩公嫡长孙,
结果反倒把自己作死了,
姜翎一朝穿越,才睁眼就要被扭送到尼姑庵强制落发出家!
大佬姜翎表示:出家是不可能出家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家。
出家要剃光头,还要吃素,绝对不行!
可是,大靠山太后被原主急病了,昏迷不醒,
二靠山昭阳长公主被原主蠢哭了,不想管她,
三靠山沈贵妃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明明是一把王炸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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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宁愿单身一辈子也绝不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后来,当嫡长孙受困于真香定律,想要追妻火葬场时,
大佬姜翎冷笑:当年的我你爱理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女主前世为古武世家家主,穿越后的世界也等同于武侠世界,非历史剧,请勿较真!)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