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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范西屏     大时代之金融之子txt下载     大时代之金融之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九一章 印尼的应对

    “有人在市场上大手笔沽出印尼盾?”

    说话的人是印尼中央银行行长哈迈蒂.宾.穆哈穆德,也就是朱利安罗伯逊口中所说的“不学无术之徒”。只是“老虎”并不清楚,对方曾经在剑桥求学,那里是新凯恩斯派的欧洲大本营,学术要求近乎于苛刻,就连现任的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约瑟夫.斯蒂格利茨都在那里吃过苦头。而哈迈蒂能够取得博士学位,显然不是“绣花枕头”。

    当哈迈蒂回到国内之后,从印度尼西亚银行的中层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地登上今天中央银行行长的宝座。

    原本是苏哈托心腹的他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准确地来说,这个麻烦并不是因他而起,但最后背黑锅的那个人却是他。

    印尼盾暴跌。

    很多人都对哈迈蒂不满。

    只要是牵扯到外贸结算的个人、企业或者机构,都对中央银行不能够控制印尼盾下跌的形势感到不满。

    想想也是,去年大部分的时间还能够在3500盾以上的位置兑换美元,但到了今年,这个价格就变成了7000盾兑换1美元,甚至还一度暴跌到13000盾兑换1美元。这种暴跌让他们的财富损失惨重。

    哈迈蒂对个中原因心知肚明,他虽然贵为执掌货币政策的最高行政长官,但对这种局面也是无能为力。

    原因无他,印度尼西亚银行只是政府的一个附属机构,没有相对的独立性。试想在一个独裁国家,哪里还会有游离在体系外的政府机构?

    当总统命令印度尼西亚银行建立固定汇率制度的时候,他自然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甚至不惜以辞职来威胁。但是托米只淡淡地来了一句“你不做的话,后面自然有大把的人等着做”就将他打发了。

    而且,在现在这个时候辞职,所有的黑锅都将由他来承担。哈迈蒂不甘心。所以悻悻地收回了口头辞职。

    哈迈蒂是穆斯林,身上常年穿着一件长身圆领的黑色外套。显得端庄又保守,这符合他高官的身份。而在头顶常年戴着的一顶白色圆帽,则是穆斯林身份的象征。

    尽管身居高位,养尊处优。但哈迈蒂的脸色并不好看。原本他是一张圆乎乎的胖脸,但这几个月下来,已经消瘦到下巴都变成了锥子。额头上更是平添了几道沟壑,两个眼眶则是泛红微肿,肥厚的嘴唇已经干枯到裂开,隐隐可见有几丝血色。

    虽然发际线不断地向后倒退,但哈迈蒂仍然是一丝不苟地打理好头发。在听到工作人员的汇报后。他下意识地一抹仍然是油光可鉴的头发,扶了扶宽大的金丝边眼镜,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道:“现在远期合约的报价是什么情况?”

    “五月份远期合约报价为8024/48。三月份远期合约为8541/93,一年期的报价为9410/51,全部都贴水。”苏西洛面无表情地报出一组组数据,末了还加上一句,“这是五分钟前的。”

    三月份远期合约的报价,下跌幅度就超过了印度尼西亚中央银行规定的界限,这说明市场根本就不认为印度尼西亚银行能够撑得过三个月。

    苏西洛就是之前和罗德尼.琼斯通风报信的那位,此时他也端坐在中央银行的会议室里,虽然级别低了点,但现在正是要群策群力的时候,所以就有了他的位置。

    正准备汇报情况的工作人员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苏西洛,坐在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朝着苏西洛望去。苏西洛依旧是面无表情,从怀中掏出一部精巧别致的手机,朝着众人晃了晃,“黑莓,五分钟前的信息。”

    “好了,现在不要管什么手机的问题了。”哈迈蒂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敲了敲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远期合约行情看低,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否则固定汇率制度坚持不了多久。”

    他毫不避讳地说出这样的话,心里自然是有些怨气。如果苏哈托不干预汇市,任由其自由浮动的话,中央银行只需对市场进行积极的引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所有换汇的压力都扛在自己的肩头上。

    除了印度尼西亚银行外,其他包括诸如印尼国际银行、印尼人民银行、印尼国家银行、亚洲中央银行、印尼独立银行在内的众多大型银行都得到了政府的知会,他们也将全力支持印尼的固定汇率制度。

    只不过这些在印尼国内数一数二的银行,拿到国际上实在是出不了手。可能在总资产方面,他们和国际游资有一拼,但现金流方面,就相差太多了。哈迈蒂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说话自然不会有所顾忌。

    “我们可以效仿泰国!”纳尼克.乌达米说道,“限制外资银行的短期放贷,提高拆借利率,再加上我们亲自出手干预,应该能够打败国际炒家,香港不就是例子吗?”

    纳尼克是纯正的印尼土著,不是外来族群的后代,在长相上就有些寒碜。额头宽广而又高阔,可偏偏眼睛生得细小狭长,鼻子低塌圆润,嘴唇肥厚外凸,还有些龅牙。除了这些鲜明的脸部特征外,在座的众人当中,他的皮肤也是最为黝黑的。这种黑色还不是那种在阳光曝晒下的麦黑色,而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肤色烙印。

    虽然纳尼克只是本国的大学毕业,但是由于他代表土著的宗族势力,因此在印度尼西亚银行里也有一定的势力,目前他是印度尼西亚负责族群间贷款协调的副行长。

    “你的建议倒是不错!”哈迈蒂不置可否,“不过根据香港方面公布的数据,他们包括土地基金在内的外汇储备高达1000亿美元,这个数字可不是我们能够相比的。而且,如果一旦对外宣布这些措施,我害怕投资商们会疯狂地资金外逃。这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但是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资金呢?”纳尼克有些纳闷,不解地追问道,“imf和世界银行方面的无息贷款,很快就会再来一部分。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喘息机会。等到时机好转,不就成功了吗?”

    纳尼克的专业水平差了一点。苏哈托政府给他安排在这个位置,原本也没打算让他发挥他的专业知识,而只是借用了他土著人的身份来平衡权力。

    “问题是,他们会不会给我们这样的喘息之机?”苏西洛终于按捺不住了。插嘴道,“如果我们出口换汇的速度跟不上美元消耗的速度,那么我们的外汇储备就会一点点的减少,这是问题的根源,也是他们为什么盯上我们的原因。”

    “不止是泰国、菲律宾,就连北方的韩国也一样。他们和我们的原因都是一样的,即内部的经济出现了问题。所以这些国际游资盯住了他们。韩国据说拥有高达600亿美元的外汇,但仍然被里外夹攻下,耗尽了所有的外汇储备,不得不宣布贬值。但他们经济实力很强大。虽然很多企业陷入到财务危机当中,但他们的出口更有竞争力,反而使得国际收支经常项目出现了顺差。你们也看到了,在进入今年之后,韩元兑换美元的汇率稳中有升,已经步入正常的轨道当中。”

    “而香港,尽管自身的经济基础不像韩国那样强大,但它和新加坡一样,是个依靠港口的外贸城市,而和新加坡不同的是,它还能够通过发展地产经济累积大笔的财富。因此即便国际游资冲击了几次,都没有将港币制度冲垮。”

    “反观我们,除了石油之外,其他主要的出口产品都有严重的同质化,在菲律宾、马来西亚甚至是文莱,他们出口的东西和我们相差无几。他们现在币值下跌,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比我们的更便宜,我们的不占有优势,就别谈能够换回美元了。而如果只出不进的话,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的外汇储备就会耗尽,从而再次进入自由浮动阶段。”

    “而石油……”苏西洛苦笑一声,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短期内石油价格不会有大幅上升的迹象,而且,还会因为供需关系的转变出现价格下跌,到时候我们就是雪上加霜。”

    不得不说,虽然苏西洛的个人操守很一般,但是他的专业素养的确有过人之处,短短几句话就将货币危机的成因和各个国家(地区)间经济机构的区别说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这一番话说出之后,在座的人心都不约而同地往下沉了下去,尽管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对此心知肚明,但说到明面上,他们仍然是震撼不已。

    “也不要那么悲观!”眼看着情绪低落下去,哈迈蒂自然要站出来,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事实上纳尼克的建议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毕竟我们该做的还是要做。另外,我们再联系一下日本央行和新加坡金管局,看看他们能不能在短期内拆借出资金来支援我们。同时,imf方面和世界银行方面,包括我本人在内的公关团队也会积极地联系,希望他们能够早点拨付下一批的贷款。”

    由于马六甲海峡的存在,和亚洲地区富油国家的身份,日本早在70年代就开始在印尼大肆投资,兴建包括基础设施在内的众多项目,这些年已经牢牢地将他们的利益和日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除了原油上的需求,日本资本这两年为了减低成本的需要,纷纷将工厂外迁,其中很多就落户在印度尼西亚,因为这里的市场几乎是南亚最大。

    种种情况下,日本对印尼盾的扶持就说得过去了。事实上,在韩国的韩元没有出现问题之前,日本一直都和新加坡联手干预印尼盾市场的走向。只不过在后院失火之后,日本才终止了这种扶持。

    现在韩国勉强算是稳定下来了,哈迈蒂自然希望日本方面能够再次出手。

    “我还有一个建议,将目前的汇率制度改变为阶梯式的固定汇率制度,就像韩国那样,至少我们的压力会小很多。”苏西洛最后建议道。

    哈迈蒂眼睛一亮,沉吟了片刻之后,终于点了点头,说道:“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好吧,这方面交给你来操作了,苏西洛。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当天新加坡交易时间结束后,印尼方面宣布了几条限制投机的措施,内容无外乎就是提高拆借利率,限制短期借贷等等,但印尼盾的市场反应很一般,投资者对此并没有太多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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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章 阴谋颠覆

    且不说印尼当局是如何利用手头上仅有的资源开展印尼盾保卫战的。在另一端,钟石和他的团队正在加里曼丹岛四处考察石油资源,例如富油油田的勘探、贫油区的提纯、港口管道运输和货款的结算等情况。

    除了钟石之外,其他被邀请登岛的嘉宾也都在四下查看情况,其中就包括老牌的壳牌石油、正在崛起的华夏石油以及像元氏三兄弟这种打算浑水摸鱼的人。

    让人奇怪的是,除了在一开始露个面之后,拿督哈比比就再没有出现过,甚至连欢迎晚宴都是让他的堂弟出面的。不过此时距离股权转让还要一定的时间,因此来宾们也不着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观察一番才是正途。

    ……

    “钟先生,真是年少有为。不得不说,我这一次最看好的是你!”

    在钟石抵达后的第二个周日,哈比比在他一处秘密的别墅里面接待了钟石。这里是马辰郊区的一片私人园林,高大粗壮的棕榈树将整栋乳白色的别墅淹没在一片绿色当中。在距离别墅还有五分钟车程的时候,一道齐人高的铁栅栏就蔓延在别墅的前后左右,将其他可能进出的道路全部封住。分散在铁栅栏的周围,几个红外线摄像头正在360度无死角地扫视着,很显然里面的保安正在监视着别墅外的一举一动。

    随着林肯车的驶入,钟石惊讶地发现,在棕榈树和别墅之间的碧绿草坪上,几个赤膊着上身的士兵正到处巡视着,和正规军不同的是,这些身上大都有青面獠牙纹身的家伙显然是野路子出身。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雇佣兵。

    一看到这副场景,钟石的嘴角就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这个拿督哈比比平日里的日子也很是提心吊胆啊。

    哈比比依然是那么和蔼可亲,未语先笑。随后着实地夸奖了一番钟石。尽管他蹩足的英文有些拗口,不过钟石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拿督先生。你的热情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钟石不动声色地也恭维了一番对方,看着门外若有若无的人影,话里有话地说道,“拿督先生。好像是信不过我啊!怎么还如此兴师动众,难道怕我们两个人会做出什么吗?”

    陪同钟石一起到来的,自然是陆虎,其他的保镖则在几公里外的入口处就被截了下来。两人一进到别墅里,发现拿督哈比比正在吃早餐,在他身后围了一圈精壮的汉子,从他们高耸起的裤兜里就知道对方身上带了家伙。

    陆虎自然是大惊失色。不过随后哈比比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挥手让这些人守在门外,留下佣人端上来另外一份早餐。

    火腿三明治,热牛奶。再加上一个煎蛋,这就是哈比比的全部早餐。

    “实不相瞒,最近实在不太安全,所以护卫的数量多了一点。”哈比比端起杯子,咽了一口乳白的牛奶,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一直站在钟石身后的陆虎,说道,“钟先生这一次来印尼,阵势摆得也是够大的。怎么,你很害怕吗?别的不说,至少在加里曼丹岛,你是我的贵宾,绝对不会受到半点的伤害。”

    “我们还是说说正题吧。”钟石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陆虎一眼后,陆虎微微点头,就退到了餐厅外,“其实,在充分考察北塔米纳公司的经营状况后,我认为4亿美元买入20%的股份绝对是个错误,天大的错误。所以我决定,退出这一次的竞标。”

    在此之前,谈话的节奏一直由哈比比掌控,在钟石说出这番话后,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不过钟石并没有停止,反倒是继续摇头晃脑道,“如果有可能,我想连着这一次的股份一并转让。没办法,新发现的油田数量不多,储量更是少得可怜,页岩气因为技术的原因,暂时无法开采。据说欧佩克想要把印尼剔除这个组织,看来印尼的石油经济快走到尽头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哈比比放下刀叉,面色凝重地凝望了钟石半晌,突然一笑,说道,“不过至少在目前,我们并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依照北塔米纳公司现在的产能和储量,开采一百年还是可以保证的。按照目前的原油价格,只需要短短几年时间就能够收回成本了,难道钟先生你不动心吗?”

    动心,非常动心。钟石在心中大喊着,但脸上却依然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可根据我的专家团队的意见,加里曼丹岛已知的储油构造、沉积环境、剩余可采储量、最终采出率等这些关键性的数据都很低,所以我认为没有必要在这方面继续交谈,阿拉伯的石油王子们还在等着我的答复呢。”

    哈比比丝毫不怀疑钟石这些话的真实性,事实上在这种经济困难的时候,任凭你之前有多大的资产架构和净资产储备,保持有足够的现金才是王道。

    而北塔米纳公司账上的现金只有区区的几百万美元,这些钱还不能随便动用,因为一旦发生破产事件,这些就是员工们的遣散费。所以尽管此时北塔米纳公司仍然是东南亚石油企业当中的巨头,但早已经是外强中干,难以为继。

    “价钱方面好商量!”哈比比拿起餐布,随意地在嘴上擦了擦,又丢在一旁,“钟先生,说实话,你是我最为看好的客户。因为你本身就不涉足实业,因此只要每年在账面上坐等分红就够了,其他例如壳牌、华石油、日本能源等公司,我是不愿意让他们介入的,因为他们如果拿下这些股权,势必会派管理人员过来,到时候合资双方的管理、运作、协调就是一个大麻烦。”

    说到底,是让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被人染指。

    相比于想要插手管理阶层的其他公司来说,钟石的只拿利润、不干涉公司运作的做法绝对是哈比比的上上之选。

    “在净利润方面你绝对不用担心,你可以派人来这里掌握财务的第一手情况。等到时候我们做到足够大的时候,甚至可以选择在港交所上市。这样保证你的每一分钱都在阳光监督下。怎么样,年轻人,是不是很热血沸腾?”

    钟石自然不会将这点钱放在眼里,在低头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才抬头说道。“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我甚至可以投资更多。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拿出10亿美元的现金帮你们渡过难关。不过……”

    “你要什么?”哈比比终于不再笑了,微眯起双眼,目光炯炯地盯着钟石。“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有些东西可是钱也买不到的,不是吗?”

    “是的!”钟石丝毫不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戏谑地说道,“就比如说总统的宝座。”

    “总统?”哈比比的瞳仁再次猛然一缩,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从钟石这里听到关于总统的字眼了,“苏哈托?他的位置的确是买不到!”

    说话间。原本一脸严峻的哈比比又重新恢复了慈眉善目的状态,个中转化之快简直让人咋舌不已。

    “如果有机会,将他弄下去,换你来做。不知道拿督先生有没有意思?”钟石对他变脸的功夫没有兴趣,随手敲了敲大理石打磨的餐桌,发出清脆的响声,“据我所知,拿督先生你可是一位开明的领导人,无论是人望还是声势,都不低于那个人。”

    哈比比心动了,他的确是心动了。在苏哈托统治的这些年,不是没有人冲击总统的宝座,但都被无情地镇压下来了。除了苏哈托在军队中的地位外,美国的支持也是另外一方面。

    情况到了今年,苏哈托已经年迈到老眼昏花,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而印尼国内也频繁地传出他的“死讯”。现在所有有能力的人都在想后苏哈托时代该怎么办,其中就包括了哈比比。

    “你肯定是在逗我玩!”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从一个外国人的口中说出来,哈比比自然是不敢相信,即便他心里再热切期盼,表情上也要表现得无动于衷,“不得不说,钟先生,你非常幽默,幽默得让人害怕。”

    哈比比是地方势力当中最为强大的代表,在几年前,苏哈托就开始逐步地拉拢哈比比,甚至许以副总统的头衔。只不过哈比比这个副总统基本上无事可做,只是个挂名性质的。

    “4亿美元的股份,外加2亿美元的流动现金,还有美国方面的支持!这些足够了吗?”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藏着掖着也已经不大可能了,钟石索性心一横,将条件开了出来,“重要的是,美国方面会支持你!”

    “他们为什么会支持我?”哈比比闻言就是一愣,随后小幅度地快速晃动脑袋,一边晃一边说道,“最近没有听说他们对苏哈托不满啊?如果真有的话,我会第一个知道这个情况的。”

    之所以快速地晃动脑袋,他是下意识地以为出现了幻听,人一老了,各种毛病就会齐齐涌来。哈比比认为自己在刚才,出现了幻听。

    他小声的嘀咕没有逃脱钟石的耳朵,在听到他和美国军方也有联系的情况下,钟石自然是脸上露出了喜色,“美国方面我来搞定,其他的就需要你一句话了。”

    “一句话就可以做总统?”哈比比摇摇头,大发感慨道,“你们这些外国人,阴谋颠覆我们的政权,真是太可恶了!”

    说的义正词严,正气十足,但哈比比的脸上哪有半分的不自然?

    “4亿美元的股权转让,6亿美元的现金支持,这个不能再少了,否则我冒这么大的风险,太说不过去了!”哈比比感慨了半天,这才狡黠地对钟石说道。

    至于是什么事,他隐隐间已经有了点眉目,只不过他很不以为然,既然对方如此热心,哈比比自然要多要一点。

    “这样啊?”钟石摸了摸下巴,想了想之后,说道,“5亿美元现金的支持,分三次到账,首批资金将在10月份到位。这样应该可以了吧,有了4亿美元的现金补充,足够你折腾一段时间了!”

    “成交!”哈比比毫不犹豫,爽快地伸出手来,“为我们的合作干杯!”说着,他拿起牛奶杯,冲着钟石来了个“cheers”的姿势。

    钟石苦笑着摇了摇头,也只能拿起杯子,轻轻地示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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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现在连作者自己也说不清什么时候能有时间来写了,只能说尽力抽空来写,真是对不住大家啊……顺便感谢书友110416125811800的打赏!

第一九三章 出让货币政策

    “康德苏先生,请你听我的解释……”虽然是隔着话筒,但哈迈蒂语气中的急迫已经呼之欲出,“这个决定完全是政府方面做出的,我们中央银行方面虽然极力反对,但根本就于事无补。( 平南文学网)”

    和哈迈蒂对话的自然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总裁康德苏,在11月份,他还曾经在公开环境下夸奖印尼总统苏哈托遵守imf对印尼拯救配套计划,印尼盾已经初步稳定下来。

    但谁会想到,没过多久,印尼就爆出一系列的丑闻,其中包括了滥发货币、盗兑美元和偷运黄金。这些传闻当中的任意一条都和“遵守imf对印尼拯救配套计划”背道而驰,而市场各方面对印尼的反应更是惨烈,已经从康德苏公开宣称时候的3600印尼盾兑换1美元左右,直接跌到了如今的接近8000印尼盾兑换1美元,下跌了足足一倍还要多。

    这种变故让康德苏对现任印尼政府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尽管后来苏哈托通过公开现身说法的方式否定了市场上一切“无端的指责”,但包括imf高管在内的所有人对苏哈托这种说法的可信度都打上了个大大的折扣,其中康德苏本人,更是几次亲自飞临雅加达查看情况。

    勉强认同了印尼政府的工作后,imf在拖延了大半个月之后,最终在98年的三月底将协议当中的第二部分款项拨付给印尼政府,作为对他们的支持。但谁又能想到,仅仅在一个月之后,他们又搞出这么一出戏来。

    “你在开什么玩笑?”康德苏离奇地愤怒了,他听出哈迈蒂话里的推脱之意,也清楚对方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如果你极力反对的话,即便是苏哈托本人,也不可能违背这种意愿。现在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救助印尼了,完全没有办法了!”

    “不!”哈迈蒂绝望地大喊道。“康德苏先生。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如果你们坚持固定汇率制度的话,”话筒那头的康德苏语气很冷漠。听不出一丝感情波动,“是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索性达成一项新的协议吧!”听到最后通牒的哈迈蒂竟然冷静了下来。再没有继续苦苦哀求,语气也变得沉稳起来,这种转变让康德苏感到很意外。如果听到这里还只是感到意外的话,那么哈迈蒂接下来的话就是让康德苏感到不可思议了,甚至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的震惊,“除了我们之前达成的一切协议外,另外再添加上一条。即imf派人协助和制定印度尼西亚的货币政策!”

    “什么?”康德苏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好像有上千个小星星一直在闪动不已,耳中听到的信息所带来的震撼已经让他产生了幻觉,“你是在说货币政策吗?你确定你说的是‘协助和制定货币政策’?你是认真的吗?”

    康德苏一连用了三个反问句。很显然是想确认自己所听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当然!”此时的哈迈蒂很想说“不是”,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换成了另外一句,“我想除了这个政策之外,实在没有其他可以值得交易的东西了!”

    需要说明的是,关于政府调控和自由市场、价格主导的争论一直是经济学研究的重点。而光是是否需要政府调控,就将整个经济学分为两大学派,一类叫做凯恩斯学派,一类是新古典经济学派。

    1929年后的大股灾过后不久,凯恩斯的巨著《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就横空出世,这篇划时代的著作代表了新古典学派不干预的理论彻底在政府间失去市场。在股灾中迷惘的各国政府仿佛在黑暗无边的大海上看见了灯塔一般,纷纷将凯恩斯的大作奉为制定政策的理论基石,而一直到70年代石油危机爆发之前,凯恩斯学派及其衍化出来的各个学派的经济理论都是西方发达国家制定经济政策的理论基础。

    在凯恩斯学派当中,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必不可少,一方面是通过财政政策当中的转移支付、税收等方式来实行,另外一种就是通过货币政策来实行。

    简单的来说,刺激经济,通过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加强投资,由政府主控的投资,自然大部分是基础设施建设;另外一方面,就是发钞票。

    这里的发钞票可不是无止境地滥发钞票,至少在某些程度上是受到严格控制的。数量上的计算是通过通胀和经济增长做出一个相对理性可观的预期之后,再和货币乘数相乘所得出的,就是基础货币的数量。

    而哈迈蒂所说的将货币政策拱手让人,言下之意就是将包括预期通胀和经济增长在内的众多因素都交于imf方面来考虑,发行多少印尼盾也将由他们来决定,甚至货币乘数是多少,他们也毫无疑义,这种举动的诚意不可谓不足。

    “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哈迈蒂长叹一口气,颇为无奈地感慨道,“只有你们介入,他们才会稍微有所收敛,这个国家才会有希望。是的,只有这样,印尼才有可能摆脱金融危机。”

    “……”电话那头的康德苏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又悠悠开口说道,“即便是有了货币政策,我也不认为印尼的债务状况能够有所好转。你也知道的,基础货币的数量……”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但哈迈蒂闻弦知雅意,早就知道他下面所要说的话,同样无语了半天之后,才迸出来一句,“你可以让大老板去施加压力,我这边再许之以利,以那个老家伙的智商,又是软硬兼施,肯定会成功的。”

    一般来说,一个国家或者地区基础货币的数量由外汇净资产和国内净资产组成,外汇净资产通过国际收支情况来决定,而国内净资产,则是央行对于社会的债权,简单来说,就是央行放出去的贷款数额。

    央行的债权,除了一部分以再贴现的形式出现在商业银行外,其他大部分债务人的主体都是政府。这就意味着,如果想通过货币政策来刺激经济的话,那么对基础货币的数量就要严格控制,而控制基础货币数量,就意味着对政府的债务进行监督。

    换句话说,虽然印度尼西亚银行方面愿意出让货币政策的主导权,但这个权力能否顺利实行下去,还要依赖于印尼政府的配合。而这个配合的程度又牵扯到另外一个重大的政策——财政政策。

    康德苏正是想到了这一点,因此虽然知道了印度尼西亚方面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但依然不敢定下基调来,因为他很清楚,印尼政府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而哈迈蒂也心知肚明,事实上他放弃货币政策的主导,正是想摆脱苏哈托政权的影响。就算苏哈托和托米父子再想做些什么,难道他们会拿着枪去胁迫那些来自imf的专家不成?

    他们敢不敢这么做,哈迈蒂并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再愿意被人拿枪指着头了。

    在imf内部,由于美国缴纳了超过六成的基金份额,因此美国就成了单一最大的成员国,在一份份额占据一份投票权的情况下,美国的意愿自然成了imf的意愿,所以哈迈蒂在背后称呼他们为大老板。

    平心而论,在亚洲货币危机蔓延开始的阶段,imf的表现可圈可点,忠实地执行了自己的职责和业务,以至于在一段时间内头寸紧张,需要进行再次融资的方式补充资金。之所以后来遭受如此多的诟病,原因无外乎是损害了那些掌握着话语权人的利益,使得他们蹿上跳下,指责imf胡乱伸手。

    这个原因和后来某国铺天盖地地指责西方帮助俄罗斯施行的“休克疗法”失败是同样一个道理。

    “他们不是想得到一个更开放的市场吗?”哈迈蒂勉强一笑,略带苦涩地说道,“或者说,是你们,想要的开放市场,马上就可以实现了。相信你们也不打算要一个支离破碎、满目疮痍的盟友吧!”

    “我可以帮你试试,现在不可能答复你!”对于哈迈蒂的话,康德苏根本就不作任何反应,“现在,开出你的条件吧,需要我们帮你们融资多少?”

    “500亿美元,至少让我们渡过目前的难关!”哈迈蒂说了半天,就是在等对方开出条件,现在自然是毫不犹豫,直接就报出早就准备好的数字。

    “你是在开玩笑,一定是在开玩笑!”康德苏打了个哈哈,就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报价,“400亿美元,每个月按照基础货币的测试情况入账,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你认同的话,我还要去找另外一位总统先生去公关。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要向世界宣布,我们将很不幸地放弃一个成员国了!”

    “成交!”甩掉了包袱的哈迈蒂并没有过多纠缠,在达成初步协议后就直接挂上了电话。事实上,随后的一切基本上都与他无关了。

    从今天起,甚至连印尼政府普通公务员薪水多少的制定,都要看别人的脸色了。如果印尼需要这笔钱的话。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哈迈蒂不需要再被人用枪指着头了!

第一九四章 总统间的对话

    过去的一年对于印尼政府来说,是悲喜交加的一年。

    在苏哈托政权开始有条件地对外开放之后,通过引入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的资本,的确在一段时间内让印尼经济实现了跳跃性的腾飞。

    但因为积极吸引了大量外资,也使得印尼政府背负的外债包袱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增长。为了减缓坏债方面的压力,印尼政府是乐意看到自己的货币贬值的。

    所以在泰铢崩溃后不久,苏哈托就在一次讲话中谈到,目前印尼实施的银根紧缩政策会损害到穷人和中产阶级的利益,加重印尼的经济负担,言外之意就是鼓励印尼盾贬值。

    因为按照之前引入外资时候的协议,印尼盾的贬值就意味着美元债务的缩水,这是印尼政府非常乐意看到的情况,为此他们不惜降低利率,投入资金到股市里进行托市以及增发钞票。

    但是很不幸的是,一旦印尼盾开始贬值,这种对投资者信心上的冲击就是政府不能控制的了。以至于印尼盾跌到3000点附近的时候,印尼政府口风一改,强烈谴责起进行货币投机的炒家来。

    市场已经不受印尼政府的掌控了,尽管印尼在东盟当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很快,雅加达的股市就彻底崩盘,股票市值化为乌有,许多股票的价格甚至低于票面的价格,甚至连五分之一都不到。

    被信心崩盘摧毁了的股市,彻底失去了融资的功能,依靠上市融资的企业完蛋了,纷纷关门结业,又或者是破产清算。大公司努力地生存,纷纷开始大规模地裁员减薪。小公司捱不到看见曙光的一天,很快就关门了事。

    失业率增加,无家可归的人增多,中产阶级被消灭。就连某些富豪榜上仅靠着市值计算就排名东南亚富豪前列的大富豪们。很多人都破产了。

    由于经济极度不景气,导致社会矛盾激增。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将矛头对准包括托米在内的苏哈托政府。但是苏哈托仍然执掌政权,因为他有军队。

    但这种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就连一直躲在总统官邸的苏哈托自己心里都没有底。现在他的想法就是,能多捱过一天是一天吧。反正自己也没多久好活了。

    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加上地方势力的虎视眈眈,还有沉重的经济压力,已经将这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压得喘不过气来。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官方的说法,事实上他虽然无力解决经济困境,但绝对不缺乏寻找替罪羊的手段。

    这种碌碌无为的局面。直到美国总统克林顿的一个电话打来,才被苏哈托自己彻底地打破。

    远在西半球的美国一直对东亚地区发生的货币危机持一个不置可否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默许。一来这其中有美国资本的因素,事实上这一次东南亚货币危机以及随后引发的金融危机、经济危机都是由国会的某个智囊团发动的。美国政府将这个摘了个干干净净,表面上自然也不会主动干预;第二个原因则是,这些国家距离日本实在是太近,除了地缘上的距离外,他们在经济形态、政策制定和进出口贸易等方面都和日本的联系更为紧密。

    94债券危机,美国人已经将这笔债算到了日本人的头上,为此他们不惜和日本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贸易战。虽然最终美国方面宣称自己赢了,但由于弥漫在欧美的债券危机,使得很大一部分的国际游资转向了投资回报率更高、风险更低(当时看来)的东南亚地区。

    这个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在亚洲货币危机还只是东南亚货币危机的时候,美国政府就对这个区域开始了高度的关注,这个关注有些是通过imf来实现,有些则是美国政府方面的高官直接出面。而对于目前的印尼,总统克林顿则亲自给雅加达打来了电话。

    韩国作为亚洲防卫链条的最北端,直接和红色朝鲜接壤,位置不可谓不重要,但就是这种战略缓冲要地,在总统向华盛顿方面求援的时候,美国政府都委婉地表示了拒绝。而印尼,虽然贵为东盟第一大国,但在地理位置和边缘政治上的重要性无疑要比韩国差上不少,可为何偏偏能够受到如此高的待遇?

    原因无他,美国在东南亚地区的投资,绝大多数的生产车间都放在这里,一旦这里经济状况持续不稳定或者是继续恶化的话,有可能连同美国经济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在接到康德苏的求援之后,克林顿总统只是和幕僚商量了半个小时,就不顾大半个地球的时差,在印尼时间接近凌晨的时候给苏哈托去了一个电话,丝毫不体谅对方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人。

    “总统先生,你好!我是比尔.克林顿,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很高兴能够和你通话。”

    “你好,总统先生。非常感谢阁下的电话,关于你方所说的主题,我和我的团队们暂时还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电话里面苏哈托的声音略显疲惫,这个电话是在凌晨时分响起,对他来说略微显得有些残忍。幸好专门负责外交的人士接通之后,先是通知了总统办公室,在苏哈托亲自对话之前,他的团队已经将主题和对策都商量了个七七八八。

    在美国方面的电话接通后,关于美国方面想要讨论的主题自然也知会对方,即imf方面将会因为印尼政府这个将汇率固定的政策而中止放贷,美国方面来帮助双方进行协调。

    当然,这都是表面的说法。实际上到底是什么情况,双方都是心知肚明,无疑是美国方面来施加压力,要求印尼方面接受imf的条件,作为交换,imf将再次帮助印尼融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2月份,阁下就曾经有过一次要将汇率固定的打算吧?虽然并没有完全施行,但不得不说,你们的工作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在白宫的总统办公室。克林顿正将两条腿架在办公桌上。对着开了免提的电话心不在焉地说着。在繁乱复杂的办公桌后面,几位心腹幕僚却如临大敌一般。紧张而又有序地在记录着通话的内容,他们手中的笔飞快地写个不停,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张巴掌大小的笺纸递送到克林顿手中。

    “上一次是时间不成熟。这一次我们的专家认为时间到了,就不再犹豫。”苏哈托心中微微有些愕然,不过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他的任内,美国总统都经历了接近十位,自然不会将克林顿所说的这点秘闻放在心上,“我们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稳定现在的经济。虽然之前我们进行了利率下调和资金护市等,但效果并不明显。现在按照imf要求的配套拯救经济措施来施行,但短期内效果并不明显。所以我们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这也是无奈之举。”

    “是吗?”克林顿又从幕僚手中接过笺纸。随意地扫了一眼之后,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你们继续施行宽松货币政策的话,相信怎么巩固都阻止不了印尼盾的下跌,而且因为现在你们这么做,很有可能会失去来自imf的援助。”

    “所以我们才需要你的调解!”尽管苏哈托年事已高,但反应一点都没有迟钝,先是装作没听出克林顿话语中的潜台词,随后就顺着字面意思立刻打蛇上棍,“印度尼西亚可是美国的盟国,在东南亚最重要的伙伴,没有之一。所以,在这种时候,美国需要站出来,为朋友说一句公道话。”

    “……”

    克林顿立刻语塞,愣了五分钟之后,才重新说道:“是的,美国和印度尼西亚的确是盟友关系,我们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原本我们的打算是让imf方面介入,让你们放弃固定汇率制度。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根本就不足以帮助印尼走出困境,我个人建议,包括印尼政府在内,都要接受来自imf的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电话那边也足足愣了五分钟,在充分听取了幕僚们的意见之后,苏哈托才接着开腔,“按照你的意思,不会是连我们公务员的薪资水平,都要接受imf方面的安排吧?”

    “不错!”已经拿定主意的克林顿一拍大腿,冲着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几个幕僚竖起大拇指,“的确是这样!除了货币政策外,包括税收、转移支付等在内的财政政策也要被imf纳入到监管的范围内。甚至有必要的话,imf方面会亲自帮助印尼制定财政政策。我想,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让你们在短期内走出困境!”

    原本只是货币政策被imf方面掌控,现在美国方面狮子大开口,竟然连财政政策都要拿走,这还是我们印尼人自己的政府吗?印度尼西亚还是个独立的国家吗?

    苏哈托军人出身,尽管早已经登上高位多年,但骨子里的冲动仍一如当年,当下猛然一拍桌子,就要在电话里直接拒绝。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只听到克林顿在电话里不阴不阳地说道:“总统先生,我们美利坚合众国和印度尼西亚的友谊不变,但我很难保证,美国政府和你的私人情谊会和国家间的情谊一样坚固。”

    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立刻让处于盛怒当中的苏哈托冷静了下来。对方的话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无论他在位与否,美国插手印尼的局面都不会改变。而如果他干预了这个情况的话,美国方面不介意考虑换人。

    品尝过权力的滋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没有人想着主动退让下来的。这是所有独裁者的通病,苏哈托自然也不例外。当听到自己最大的支持者竟然说出可能考虑换人的暗示后,他哪里还能顾忌到国家独立与否、政府是否有尊严等问题?

    深吸了一口气后,苏哈托就故作轻松地回答道:“总统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个人对美利坚合众国的感情,就像马里亚纳海沟一样深邃。关于你所说的一切,我都完全认同,稍后我的政府会派出团队和imf方面沟通,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达成共识的。”

    “是吗?”远在华盛顿的克林顿此刻脸上也露出了微笑,“看来我的协调还是有效的。真感谢上帝给了我这样一份工作,让我感觉到我还是可以做一些有益于人类的事情。”

    虚伪到这种地步,任凭苏哈托修炼了几十年,在此时也只能败下阵来,在雅加达干笑了几声后,就带着强烈的不甘心挂上了电话。

    “该死的,马里亚纳海沟是什么东西?”当确定对方听不到这边的谈话后,克林顿这才嘟哝着挂上电话,冲着面面相觑的幕僚们怒吼道。

第一九五章 哈续明

    “天哪,怎么会这样,我们的计划完全泡汤了!”

    粗暴高亢的咆哮声从哈比比的别墅当中突兀地传出来,让等候在门外的众多保镖和陆虎等人就是一愣,双方不约而同地互相警视了一眼后,哈比比的保镖团队就齐刷刷地从怀中掏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就笼罩了陆虎全身上下。

    “放松,先去个人看看是什么情况。伙计,不要那么紧张,我的老板可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尽管被数十支手枪指着全身要害,陆虎的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事实上如果他要是有所举动的话,掏枪和开火的速度绝对比对方快上三分,但一来这里是对方的地盘,第二钟石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他还不清楚,因此尽管心中也很焦急,但他很好地克制了掏枪的欲望,以免火上浇油。

    对面明显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歪着头想了想,觉得陆虎说的有道理,稍微回头示意了一下,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就收起手枪,面无表情地走进别墅里面。

    虽然派人前去查看情况,但其他人等并没有丝毫放弃警惕,枪口仍然是纹丝不动地对着陆虎周身上下。陆虎看到这个情况,也不禁暗暗地点了点头,对方相当有职业素质,完全不逊于他手下的那些精英保镖。

    “里面一切ok,老板没有问题!”没过多久,那名短小精悍的汉子就打探清楚情况,出来后低声说道。只不过他的脸色有些讪讪的,很显然是被哈比比训斥了一番。

    带头的保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缓缓地收起手枪。眼见着他收起家伙之后,跟随在他身后的一众保镖也缓缓地收起手枪,脸上肃杀的表情大多一变。重新恢复为面无表情。

    看到这副情景,陆虎在心中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被人拿着枪指着的感觉并不好。

    ……

    “冷静,拿督先生。虽然总统和美国方面达成了协议。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在别墅的客厅内。钟石悠闲地举着一杯红酒,嗅了嗅之后轻啜一口。又将酒杯举过头顶,在日光下好是端详了一阵子后,这才缓缓地说道。

    “机会?我们哪里还有机会?”哈比比可没有钟石这般闲情雅致,随手端起手边的酒杯。咕咚咕咚地将红酒大口喝干,随后一抹嘴角边的汁水,喘着粗气道,“还能有什么机会?这一次可是扳倒苏哈托最好的机会,我的智囊团队也是这么说的。谁又能想到峰回路转之下,竟然让他在美国那边做好了公关,这下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泡汤了。”

    自从上一次和钟石密谈之后。当总统的野心就像春天里的小草一样,在哈比比的心中疯狂地生长着,甚至某些时候,他对自己的言行举止都开始以总统的身份来要求。这种深植于骨子里的对权力的渴望让他像吸毒一样欲罢不能。所以一听到苏哈托政府从海外找来强援。很有可能渡过难关的时候,哈比比破天荒地大声吼叫,发泄心中的不满。

    钟石自然也知道,目前是个什么情况。事实上,根据前世的记忆,在不久后印尼国内发生了默许的骚乱,苏哈托政府因此备受谴责,只能黯然下野。但问题是,钟石并不清楚,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苏哈托铤而走险,鼓动民族主义者放手一搏。原本他认为其原因是苏哈托政府这段时间实施的固定汇率制度,但现在看来,很显然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在听到imf深度介入之后,他又有些了然了。虽然美国政府和印尼政府在某些方面达成了协议,但就目前看来,最终导致问题出现的,应该就是一直到处伸手的imf。

    为此,在第一时间听到imf和印尼方面加强合作之后,他通过香港方面,收集了不少情报,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个叫做哈续明的人身上。

    哈续明,震旦大学国际经济学学士,在国内本科毕业后留学美国堪萨斯大学经济学,在93年获得堪萨斯大学博士学位之后,他进入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做东亚地区经济研究工作,主要方向是印尼、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和菲律宾等国家或地区。他目前是imf的高级经济学家。

    这一次imf和印尼达成新的救援协议,代表imf方面来帮助印尼恢复经济的就是哈续明和他的团队,整个小组的灵魂人物就是哈续明。

    “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个人身上下手!”

    钟石分析了imf方面的救援团队之后,将攻关的重点放在了这个人的身上,将这个人的基本情况给哈比比讲述了一通之后,钟石继续分析道,“这个人是典型的经济学上的理性人,很多时候行为举止都是按照经济学经典理论来实施的,其他方面因素的考虑较少,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他来制造一场可能的混乱,然后在这个情况下让苏哈托自己选择犯错误。”

    “犯错误?”听到钟石娓娓道来的分析,哈比比的满腔不满和失望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疑惑和不解,“你说的犯错误是?”

    “可能的种族屠杀!”钟石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只是可能的行动,不一定要真的付诸行动。因为我可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事实上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拿督先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哈比比目瞪口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就默默地点了点头。

    对于钟石的本意,他早就了如指掌。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位年轻人如此固执地认为,苏哈托政府可能会发动一场类似的行动?要是在之前,因为固定汇率制度被冲垮还有可能理解,但现在明显得到强援的苏哈托政府,甚至有意放出风声。说不会再坚持固定汇率制度后,这位年轻人还要强烈地将总统拉下马,这就让他非常费解了。

    “问题并不止是这一项!”钟石好像瞧出对方眼神中的疑惑,淡淡地解释道。“有这样一位总统在位。无论如何都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因此我才希望能有一位正直、有担当的新总统来领导这个国家。拿督先生。毫无疑问,你就是那个人。”

    “我?”哈比比嘿嘿一笑,不置可否,“不过钟先生。既然你说到总统,那么我想问你,如果我当选总统,该如何解决目前印尼市场的困境?”

    “这个吗?”钟石一摸下巴,似笑非笑,“这个可不好说。不过如果严格执行imf的决议,加上印尼盾的大幅贬值远远超过相邻几个国家。而且印尼国内市场比他们大得多,还有石油资源,因此我认为只要在其他出口产品上多做一些差异化,相信很快就能突出重围的。”

    “是吗?”哈比比狐疑地看了钟石一眼。半天没有接话。

    “当然!”钟石一挺胸,显得底气很足,“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关于贪腐和滥用职权,这方面可能需要严格的控制。否则即便你们有整个东南亚最大的市场,到头来也可能会因为不正当竞争而破坏这一切。另外,尽管市场已经被迫开放了很多,但在本土民族工业还不能抵御外来工业冲击之前,最好不要完全开放,保持适当的高关税能够帮助本土工业生存,他们才是真正能够制造财富的基础。”

    “金融业和银行业,一定要大力整顿,除了恢复投资者的信心外,也要保证不会出现类似十几家银行被迫结业的情况再次发生。这种规模的结业所造成的恐慌,对市场来说无异于核弹,政府用多少资金都无法弥补回信心的缺失,而信心是支撑股市的重要力量,没有了这个,股市基本上就完了。”

    “所以我的意见是,至少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上一切听imf的,毕竟他们常年关注印尼市场,对你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另外,就是海关方面,一定要顶住压力,不过由于你们出口产品的问题,相信不管是美国,还是日本,都不会施加太多的压力的。”

    “那你是如何打算掀起波澜的?”哈比比听完之后,除了脸上的肌肉有微微地抽动之外,其他就没有更多的表情了,在沉思了片刻之后,他又问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要知道,现在是五月三日,相信三天内,苏哈托政府就会宣布放弃固定汇率制度。想想多可笑,先是突然宣布实施,然后在半个月之后宣布放弃,这种朝令夕改的行为简直是儿戏。”

    “儿戏?我可不这么认为!”钟石伸出一根手指,冲着哈比比摇了摇,“这种行为虽然荒唐了一点,但至少从美国那里弄来了大把的援助资金,而且还不用担心国际游资继续冲击印尼盾,何乐而不为?”

    “拿督先生,如果你关心金融市场,就会发现,前两天在新加坡市场上大幅抛售的印尼盾远期合约已经有了回落的趋势,甚至3个月、半年的印尼盾远期合约还有大幅上升的现象。这绝对不是偶然,而是做空印尼盾的财团已经预先得知这个消息,开始大规模地平仓。由此可见,在这些货币攻击当中,美国政府到底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我的兴趣不是很大。”一提到美国,哈比比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对于这个盟友,说实话我能做的不多。我感兴趣的是,到底钟先生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苏哈托主动犯错误?”

    “他犯的错误还少吗?”钟石哈哈一笑,言语间颇为不以为然,“根据我的情报,这位哈续明先生打算实行紧缩性的货币政策,减少政府的开支,控制债务规模。所以我认为,他可能会对某些大型的转移支付下手,拿督先生,你应该有所了解了吧?”

    “大型的转移支付?”哈比比的眉头高高锁起,思索了半天之后,才缓缓地说道,“你是说,公务员薪水?农业补贴?还是燃油的补贴?”

    “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激起整个社会的怒气!”钟石掷地有声,“到时候,苏哈托就要想方设法地让这股怨气发泄出来。要知道,现在的怨气已经累积得够多了,只是缺了一个导火索而已。”

    “天哪!”听到这里,哈比比再也保持不住镇定了,惊讶地高喊道,“那位哈先生,难道不知道会发生那么多情况吗?他知道他是坐在火山口,并且还手握这个喷发的开关吗?”

    “谁知道?”钟石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拿督先生,你想想,就算他清楚自己这么做会引起如此严重的后果,但他有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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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搭便车

    在imf方面和印尼达成初步协议之后,哈续明的团队就立刻入住雅加达,开始他们对印尼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指导性”工作。

    “薪水每人至少减少两成,财政补贴至少减少三成,财政赤字控制在去年的七成范围下?”在宽大的迎宾车里,苏西洛匆忙地翻阅了一番手中的建议执行书,眉头很快就高高地皱了起来。大致了看了一遍之后,苏西洛就对着正端坐在车厢尾座、面朝着他的哈续明发声问道,“你知不知道,如果这样搞的话,可能引起整个印尼政府系统的反弹?”

    尽管国家的经济陷入到水深火热当中,但印尼政府的派头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到机场迎接哈续明团队的是数部超级豪华的奔驰商务轿车,全部都是最新款。而迎接哈续明本人的,则是一部加长的宾利改装车,驾驶室后面的车厢里完全就是个小型的酒店,除了柔软舒适的沙发背椅之外,还安装了一个小型的酒吧,迷你冰箱等物件也是应有尽有。在车厢尽头,还有个17寸的卫星电视,随时可以通过卫星信号收到全世界各地的频道。

    “这不是我要关心的问题!”哈续明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纯净水,一边拧开一边淡淡地回答道,“我的职责是帮助印尼政府尽快走出目前的困境,除了对政府开支加以限制之外,其他包括货币政策、转移支付等方面也要有所行动,这是一系列配套的方案。至于可能会产生的影响,当然要由目前的印尼政府来解决。”

    哈续明今年46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从华盛顿飞到雅加达,十几个小时根本不需要倒时差。他和他的团队就立刻投入到工作当中。他身材不算高大,1米78左右,脸型略圆,由于保养得不错。从他的脸上很难看出真实的年龄。他额头很大。头发却有些稀稀落落,五官没有什么特色。只能说长得方方正正。要说稍微有特色的东西,只有鼻梁上常年架着的黑边框眼镜,给他添加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在回答苏西洛的问话的时候,哈续明头也没有抬。仍然在查看手头上关于印尼经济最新的资料,这部分资料是苏西洛带来的。虽然imf长期跟踪印尼经济,但如今的角色是帮助印尼政府制定政策,所以必须要多准备一些资料。

    只是他这种头也来不及抬的作态给苏西洛瞧在眼里,却又是另外一番场景了。苏西洛心中暗想,这家伙也太傲慢了一点吧?好歹我也是印尼方面的代表,怎么这家伙连谈话都是这副模样?

    “如果政府方面弹压不下去呢?”苏西洛心中有所不服。继续追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的政策就实施不下去了。到时候你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没了意义?”

    这一次哈续明终于听出不对劲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他抬起头来,眼神中略微带了几分迷茫,“弹压不下去?那就政府破产,到时候所有人连这点消减后的薪水都没有。这不是我在危言耸听,事实上印尼政府的财政赤字实在是太高了点,已经超过财政收入的110%,再这样下去破产只是迟早的事,你不知道这个情况吗?”

    一听到财政赤字,苏西洛的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他微微地侧过头,躲开对方直视的目光。作为印度尼西亚银行的高级职员,他哪里又不知道政府财政赤字到达一个多么危险的程度?

    需要说明的是,在一个正常的国家里,政府的收入和开销都是有额度的。一般来说,政府的主要收入在税收这一块,至于某些国家所谓的国有企业分红、土地转让等收入,纯粹是巧立名目之下的剥夺。

    正是因为财政来源是税收的原因,所以在很多时候,减少财政开支、刺激经济就意味着减税、退税。而目前经济环境不好,意味着税基减少,所以即便是维持目前的税率,也意味着财政收入会大幅减少,更别说又要退税、减税了。

    而财政收入减少,如果财政支出不相应变动的话,则意味着财政赤字会进一步扩大。虽然有政府信用作为担保,但是谁也不确定政府是否会违约,而且印尼政府的信用等级早就被定在了“垃圾”上,想通过发行国债的方式募集资金显然已经不大可能了。

    开源无望,就只能寄望于节流了。

    苏西洛自然很清楚这个道理,但是如果寄望于印度尼西亚银行来实施的话,执行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来质疑imf方面的做法,在被点破了心思之后,他半晌也找不出反驳的借口来。

    “如果不切断资本账户开放的话,那么只有实施市场化利率这一条路可行,相信你也清楚。”尽管苏西洛沉默不语,但显然哈续明并不打算放过他,“因为印尼和外国市场的联系更为紧密,因此你们绝对不能够关闭资本市场。但由于货币贬值得厉害,进口产品的价格相应上涨的速度也很快,因此在利率方面,一定要保证实际利率比通胀率要高,这样才能激活金融系统。”

    “除了这些之外,我还要考虑央票流动性,有了这些央行票据才能够及时地回收流动性,使得通货膨胀不会迅速恶化起来。但财政部方面,相信他们不一定愿意增发央行票据,毕竟这些高利率的票据代表着他们财政支出的进一步增加。所以,这方面需要你们去说服!”

    苏西洛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既然要收紧流动性,那么上述的几条财政削减,应该不足以弥补央票方面的新开支吧。特使先生,你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你说的没错!”哈续明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大口抿了一口水之后,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决定提高印尼的电价和油价,减少相关的财政补贴。”

    “什么?”如果说之前几条的财政削减政策给苏西洛带来的是惊讶的话,那么现在哈续明所说的给他的印象就是震惊,无以复加的震撼。

    由于印尼是欧佩克成员国,纯粹式的石油输出国,因此在居民用油、用气方面便宜到无以复加,油价方面只有同期美国的20%。

    为什么政府会如此慷慨大方地对油气进行财政补贴呢?这是因为印尼政府将石油、天然气全部收入国有,除了某些超级势力、集团能够划分到部分的资源之外,其他统统都是政府的。据统计,40%的印尼财政收入都是来自于石油、天然气的出口,在这种情况下,普通的印尼国民享受低油价、低气价就成为了必然。

    尽管苏哈托很混蛋,但远远没有混蛋到后世的某个国家的程度上!

    现在的问题是,国际油价上升,不但不能够增加政府财政收入,反而使得印尼财政赤字增加,因为补贴国内居民油价上涨导致的财政支出超过了油价上涨带来的财政收入,因此即便在油价上升阶段,印尼的财政赤字也会飞快增长。

    而电价,则是因为印尼的电力并不是自己创造的,同样是高价从海外发点企业当中买入的,卖给普通印尼民众则是以一个较低的价格,中间的差额将由政府财政来进行补贴,原理基本上和石油一样。

    这两项转移支付占据了印尼政府财政支出的大头,相反那些消减公务员数量、薪水、减少公共建设的数量和规模等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肯定的是,整个印尼社会都会动荡起来!”苏西洛从震撼当中回过神来后,喃喃自语道,“这种搭便车的行为已经深入人心,现在将这个行为结束,短期内肯定会引起剧烈的波动。”

    “这同样不是我需要考虑的范围!”哈续明淡淡地说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不过我们可以优先照顾到那些受到波及最大的群体,例如说低收入的农民和学生。用折价券或者阶梯价格的方式来进行补贴,保证他们最大限度地不会受到影响,这是我们能够做到的极限了!至于其他的阶层,是时候让他们停止搭便车了!”

    搭便车,在经济学上的意思是指在公共物品消费的时候,由于公共物品具有的非排他性和非竞争性,使得公共产品无法通过价格机制来确定市场效率,因此这类产品只能由政府来进行埋单。

    就好像印尼国内的石油产业,由于政府存在着大量的财政补贴,使得市场机制无法确定石油产品的价格,在这种情况下,享用低油价的政策就是广义上的搭便车行为。

    “我也知道!”苏西洛苦笑一声,想说什么,可张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方面是可能的社会动荡,一方面是不得不用猛药的沉疴,究竟如何取舍,苏西洛根本就没有主意。事实上,即便他有主意,也轮不到他做主。

    想明白之后,他也只能是一声长叹,不再多问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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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 转移矛盾

    尽管印尼政府这边百般不情愿,但是由于和imf方面有协议在先,又被对方扼住了咽喉,因此在imf这边哈续明开出条件之后,只是象征性地讨价还价了一番之后,就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实施起来。

    公务员的减薪和裁员,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对于这个腐败又冗员的政权来说,少一点吃饷的人绝对不是坏事。再者公务员完全是体制内的得益者,现在他们落了个没饭碗的下场,社会上的叫好声简直就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但很快,这些落井下石的人就叫不出好来了,因为接下来政府所要做的切实伤害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了。油价上涨,电价上涨,这两项规定刚一出,就刺激了整个印尼社会的神经。

    对于占便宜已经占到习惯的人来说,阻止他们继续占便宜不仅不会使得他们感恩,反而会让他们产生怨恨。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个道理。原本享受购低油价、低电价的印尼人民并没有对政府感恩戴德,反而因为突兀的价格上涨而感到格外的愤怒,这几天包括泗水、万隆、勿加泗等大城市都相继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矛头直指苏哈托政府。

    “这么搞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们还是让imf方面先把这个措施停下来吧,否则不等到经济有所好转,我们自己就先玩完了!”

    精美豪华的总统官邸里,托米在苏哈托的办公桌前来回走动,口中不停地念叨着,神情看上去相当紧张。

    在那张半圆形的办公桌后面,苏哈托将整张脸隐藏在雪茄的袅袅青烟当中,朦胧模糊得看不清表情。这和喜怒哀乐全部刻画在脸上的托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办公桌的对面,则坐着苏哈托的一众亲信,包括政府和军队系统在内的七八个要员。这些人是苏哈托真正的班底,在权柄和影响力方面和托米的那些幕僚完全不能够同日而语。

    “不可以!”见苏哈托半天没有出声。财政部长马尔伊.穆哈默德不得不硬着头皮否定托米的提议。“如果触怒了imf方面,后果绝对比触怒这些不知所谓的百姓严重千百倍。他们随时可以停掉我们的援助。虽然现在没有国际游资进攻我们的货币体系,也没有大规模的外资流失现象,但如果我们不顺从imf的意思,这些情况会立刻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地冒出来。到时候整个国家就万劫不复了。”

    马尔伊.穆哈默德五十来岁,一直在财政部工作,算得上是苏哈托心腹中的心腹。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也只有他适合站出来反驳托米的意见。

    虽然目前的财政政策被imf方面掌控,即马尔伊.穆哈默德被变相的架空。但马尔伊.穆哈默德心中并没有什么不满,作为专业人士的他心中很清楚,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外界干涉。光靠印尼政府自身是绝对无法渡过目前的难关的。

    而且,他对托米和他的狐朋狗友所做的事情了如指掌,只是迫于总统滔天的权势,即便他心中有所不满。但也不敢明白地说出来。

    一看到是和自己不怎么对付的马尔伊.穆哈默德站出来说话,托米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不过他终究不是政府要职人员,因此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就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按照目前的局势发展下去,他们迟早会冲到总统官邸的面前,更大规模的示威和游行不可避免,到时候要求总统下台的话,我们该如何回应?”托米不说,自然有人替他说出担忧,说话的人是苏西洛,这个央行副行长。

    话说苏西洛这个人自从明白了某些道理之后,就开始全力地钻营,除了由于学术和语言的原因,负责接待imf方面之外,还在暗地里和托米等人交好。左右逢源之外,他还在背地里偷偷地出卖情报给国际游资,在几大势力面前都游刃有余,沟通交际的能力堪称一绝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事关自己的总统宝座,苏哈托不得不打破沉默,首次开口说道,“现在我们所要做的是,在愤怒的民众和执行imf条约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鲁比安度,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鲁比安度是国民军司令,在军队中的地位仅次于总统苏哈托。按照印尼《国防法》的规定,总统对全国武装力量拥有最高领导权,除此之外,就是国民军司令和国防部长,下面则分为陆、海、空三个军种,各军种的参谋长负责日常的管理和训练。

    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鲁比安度,绝对是苏哈托的铁杆心腹。他是个身材勉强算是魁梧的老者,身披整齐利落的军装,各种勋章挂满了右边的胸口。在听到苏哈托点名之后,他摘下军帽,露出一张坚毅刚强的脸,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无论如何,军队永远在总统阁下的掌控当中。”

    这是赤裸裸的表露忠心,但和苏哈托所问的内容完全不搭边。

    “现在的问题好像和军队没关系吧?”托米狐疑地看了鲁比安度一眼,也顾不上场合是否合适,就贸然地插话道,“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如何平息民怨,而不是军队效忠谁。”

    鲁比安度闷哼一声,将头转了过去,显然对托米的反应很是不满。

    “托米,你给我住嘴!”即便对自己的儿子百般溺爱,在这种时候也不能够寒了手下的心,苏哈托脸色一沉,就断然呵斥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滚出去!立刻!”

    “我还不稀罕呢!”眼见着自己的老子发怒,托米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照做,边往外走边小声地嘀咕道,“别以为我没有办法知道你们在干什么,等着吧!”

    终于。在场的人里少了托米这个异类之后,其他人等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其中鲁比安度更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声问道:“总统阁下,你刚才提到军队。是不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不错!”苏哈托又重新点起一支雪茄。缓缓地抽了半天之后,这才接着说道。“如果我要发动一场全国性的暴动,你们的军队能不能控制住场面?”

    “全国性的暴动?”一语既出,全场顿时就震惊了。这个字眼实在是太出乎众人的意料了,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即便是整天和铁与血打交道的鲁比安度,脸色也禁不住地有些变容。

    直到这个时候,那些文职的官员才反应过来,苏哈托本人就是通过流血政变上台的,换句话说,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是踩着血淋淋的人头换来的,到了如今危急关口。他自然又会想到举起屠刀来。

    几十年的总统生涯之后,现在都已经是暮年花甲老人,大部分人认为总统先生早就是个反应迟钝的老人,可刚才的那些话让他们意识到。这位花甲老人依然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没有问题!”鲁比安度只是稍微犹豫了几秒钟,就立刻站起身来,冲着苏哈托行了一个军礼,“军队完全能够将暴行控制在一个程度,不会影响到总统阁下的。”

    又一个刽子手!除了军队的人外,其他人的心中默默地想道。

    “好!”苏哈托满意地点了点头,“印尼人民安乐了太久,是时候让他们唤醒当初的荣耀和意志,重温几十年前热血沸腾的日子了。这一次,我要让他们重新意识到,当年他们选择我是正确的选择,现在也会是一样!”

    几十年前,苏哈托兵变推翻了当初的政府,拥兵自立为总统。当时所宣称的口号就是镇压“共产主义政变”,上台之后就开展了旷日持久的“清共运动”,最终坐稳了已经持续30多年的政权。

    所谓的“清共运动”,实质就是屠杀,针对华人的屠杀。苏哈托上台之后,将华人归结到非原住民,制定大量的反华排华法律,压制和排斥华夏文化,使得整个地区的华人苦不堪言,被迫大量逃离这个地方。

    现在,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又想通过类似的手段来巩固自己的政权,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想道。

    虽然不是很认同苏哈托的做法,但在座的人很快就想到,这的确是个好方法,既释放了民众的怨气,又不会影响政府的统治。至于华人会怎么想,他们当然不会去在意。

    这是典型的转移矛盾的做法,原本愤怒的民众把枪口对准了苏哈托极其政府,但现在政府寻找一个莫须有的由头,将矛盾的主体变成一直被主流社会排斥的华人群体,本身就被教育仇华的印尼民众自然不疑有他,在不知不觉间将暴戾的情绪发泄到华人群体身上。

    需要说明的是,转移矛盾的做法在各国政府间都是屡试不鲜的招数。在印尼如此,在华夏也是如此,一旦华夏社会出现矛盾,日本政府就会“光荣”地承担这个角色。

    “是的,总统阁下,建设之父!”鲁比安度再次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我回去之后,立刻拟定一个方案,命令全国的军队准备待命,随时听候总统先生的调遣!”

    “好!”苏哈托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用不标准的姿势回敬了一个军礼,“我等候司令先生的好消息!”

    顿了顿之后,他双眼就迸发出慑人的光芒,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最高机密,不许任何人对外透露一个字,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好了,现在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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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 野心家

    “哈哈,虽然老头子将我赶了出来,但他们讨论的东西,我还不照样知道得一清二楚?”在普拉博沃的官邸,托米端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正拿着一张文件记录哈哈大笑。文件上记载的正是几个小时前,苏哈托和一众亲信在总统官邸内讨论的内容。

    普拉博沃是苏哈托的小女婿,现任陆军战略后备部队总司令。在苏哈托上台之前,他也曾经坐过这个位置的总司令。

    这间官邸略显简陋,虽然空间很大,但是内部的摆设都很朴素,基本上和豪华绝缘,全部都是印尼当地的一些装饰。只有在墙角边放着的枪械摆设台,提醒着这里主人身份的不同。

    普拉博沃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单从外表上来看,已经和电影明星不相上下。事实上如果不是他仪表堂堂,也不能得到苏哈托幼女胡塔美的青睐。

    虽然他的外表让人很有好感,但了解普拉博沃的人都清楚,这是一个野心勃勃兼心狠手辣的角色,狠毒程度甚至不下于当年的苏哈托。作为家族势力的代表,普拉博沃对鲁比安度一直是阳奉阴违,表面上恭敬顺从,实际上在军队中大肆发展自己的势力,想有朝一日能够将鲁比安度取而代之。

    “托米,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对于文件的内容,普拉博沃知道得甚至比托米还要早,只不过他城府深沉,一点都没有在托米面前表现出来,“虽然总统先生说要发动一场全国性的暴动,让民众施放一下怨气,但我怎么觉得这里的尺度不好把握呢?”

    “尺度?什么尺度?”托米猛一摆手,不屑地冷哼道,“这些什么都不是的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至少稍加指引,他们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到时候反正倒霉的是华人。行动结束后。我们再用严刑厉法抓一批、审一批、关一批。到时候整个社会就又重新恢复秩序了。这样,我们还需要什么尺度?”

    用故意放纵的杀戮来施放怨气。随后政府再以救世主的姿态横空出世,将“骚乱者”绳之以法,这样的剧情简直就是信手拈来的节奏,即便托米不在政府内供职。但经历过多年的熏陶,早就看透了这种把戏。

    “这倒是!”普拉博沃呵呵一笑,轻拍了两下手掌,“不过我在想,我们能够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我们?”托米立刻回过味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普拉博沃,“你是说我们?我们还能通过这种变相的镇压获得好处?普拉博沃。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托米有一部分生意是和普拉博沃合作的,双方的关系非常紧密,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所以当普拉博沃稍微一提示,托米立刻就回过味来。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印尼总统的产生也是通过选举产生的,但苏哈托所在的专业集团党一党独大,加上该党大部分的成员都是军人,在枪指挥人的情况下,专业集团党包揽了前六次印尼总统选举的胜利。

    作为专业集团党内中坚力量之一的普拉博沃,虽然其地位和权力大部分来自于总统苏哈托,但是他强硬的性格和不择手段的作风,以及暗地里重金拉拢许诺,使得他在党内和军队里逐渐地赢得了不小的声望和地位,隐约间也成了一片势力。

    因此虽然托米是苏哈托最为宠爱的小儿子,在政府内爪牙众多,而普拉博沃只是个外姓人,表面上看是苏哈托家族在军队扶植的傀儡,但真正相比较起来,普拉博沃不论是在个人声望还是在活动能量上,都远超过托米。

    两人之间的合作,在大多数时候也是以普拉博沃为主的。

    “打算倒是没有!”普拉博沃嘿嘿一笑,随手一招,一个早就等候在门外的卫兵走了进来,对普拉博沃行了一个军礼后,将手头上的文件放下,然后就悄然无息地离开了。

    “先看看这个!”普拉博沃指了指桌面上的文件,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亲爱的兄弟,你确定总统先生说发动一次暴乱,就能够挽回民心吗?”

    托米心中大奇,禁不住将文件打开一看,顿时就是大惊失色。在文件袋里,只是几张放大的图片,除了这些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让托米大惊失色的是图片的内容:几名相貌年轻的男子正举着一张苏哈托的半身大幅图片在呐喊,表情因为过于激动而显得格外狰狞,在他们背后,同样有数十名年轻人拿着苏哈托的头像图片,一些人手中还拿着印尼的国旗,他们一边高喊,一边扬起手中的物件,表情大多是愤懑不满。

    而到了下一张,总统先生的图片就被无情地点燃了,熊熊烈火将微笑的苏哈托淹没。让托米感到吃惊的是,在第一张图片里还高声疾呼的年轻人,在这一张图片当中脸上竟然露出了快意的笑容,他们围绕在“燃烧的苏哈托”周围,表情欢快又愉悦,仿佛在做着一件让他们极为高兴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张,更是让托米的心跌到了谷底:在那个火堆四周,越来越多的人将总统的肖像、印尼国旗、军队旗帜等物件抛入其中,火焰越燃越高,而周围人的表情则越来越轻松,完全不复第一张当中的愤怒、失望、不甘甚至是仇恨。

    “这些混蛋……他们……他们疯了吗?”托米先是愕然了半天,随后就气得浑身发抖,直接把照片甩到了地上,“他们是哪里的人?妹夫,你怎么不直接派兵去抓他们啊?这些混蛋,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典型!”

    虽然苏哈托独裁统治了多年,但由于发展经济得力,印尼在他统治下三十多年来经济高速增长,民众生活水平显著提高,所以苏哈托不但没有因为独裁统治受到广泛斥责,还被人称为“印尼建设之父”。

    在托米看来。国家只不过是暂时地陷入到经济困局当中,但这些都是大环境下的无奈,根本算不到苏哈托的头上,所以按照他的逻辑。目前的局面丝毫不应该怪罪到苏哈托的名头上来。

    但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彻底打碎了他的幻想。因为经济危机导致的民生问题,全部被“安插”到了苏哈托的头上。甚至还有人烧了总统的肖像,这要是在十几年前,绝对会被安插个大不敬的罪名,关到牢里去的。

    一看到此情此景。托米自然是勃然大怒,当场就要自己的妹夫出动军队,将这些人统统抓进去。

    “抓他们?”普拉博沃的脸色有些怪异,盯着托米的脸看了半晌之后,这才悠然地叹了一口气,“这些是印度尼西亚大学的学生,一抓他们。就会引起整个社会的反弹。再说,烧肖像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这群人在做,在万隆,在泗水。在日惹,很多城市里都有类似的行为,如果因为这个抓人的话,恐怕全国的监狱也关不完!”

    “事情竟然危急到这个地步了?”在听到普拉博沃的解释后,托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梁处直升到天灵盖,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竟然有这么多人不满?怪不得父亲大人要发动一场暴乱呢!”

    对于整天高高在上的托米来说,自然不会体会到中下阶层生存的困苦。他生来就含着金汤勺,每天围绕在他周围的人也不会去说这些事情,所以乍一看到这些情形,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勃然大怒,随后又有些害怕起来。

    当听到托米话语间的退缩之意后,一道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立刻从普拉博沃的眼神中转瞬即逝,快到托米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位妹夫已经有了神情变化。点了点头之后,普拉博沃又接着说道:“问题实际上并不严重。托米,我怀疑他们背后有人在怂恿和操控,其目的是为了逼迫总统先生下台!”

    “什么?”刚刚惊魂未定的托米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脑袋里轰然一声,当场就觉得迷迷糊糊。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再望向地上凌乱的照片,越发觉得普拉博沃的说法很有道理,“妹夫,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他们背后的人最大可能是谁?竟然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我……我……”

    他一连说了两个我,可下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托米的本意是打算说些狠话,但他很快意识到,如果普拉博沃所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之上,自己根本就毫无能力对抗。

    托米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根基,除了顶着苏哈托幼子的身份赚些钱之外,其他就是一无是处。因此在说不下去之后,他很快就反应到,自己虽然毫无影响力,但普拉博沃可是个相当强势的人物。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活动应该是哈比比他们所为!”对托米炙热的眼神恍若未闻,普拉博沃只是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就将头转了过去,“为了不让他们得逞,我们一定要有所行动,一举粉碎他们的阴谋。”

    “又是我们?”托米在得到普拉博沃的承诺之后,心中大定,毕竟对方是军队里的实权人物,只要他答应出手,摆平这些示威什么的自然是水到渠成,“可是我能做些什么呢?”

    “你能做什么?”普拉博沃直愣愣地盯着托米看了好半天,这才突然一笑,“我的好兄弟,你能做得太多了。别的不说,如果我们要行动,一定要以总统先生的名义,所以这个角色就由你来扮演。作为回报,事成之后的财产一半归到你名下,怎么样?”

    对于打着苏哈托的旗号招摇过市,托米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对此他毫无心理压力,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就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可是,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当然是按照总统先生的吩咐,搞一场暴乱了!”普拉博沃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表情略显狰狞地说道,“只不过这场暴乱,不管是牵扯的规模,还是残忍的程度,都要远远超过总统先生的预期,这样才能够彻底粉碎某些人的阴谋。”

    托米愣住了,半晌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妹夫,你说的这些我不是很懂,但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虽然托米玩世不恭,但他毕竟不是专业军人,也不是职业阴谋家,因此在这件事上仍然有些迟疑。

    “很有必要!”普拉博沃猛然一转头,不善的眼神直接对视着托米的眼睛,其中的压迫和威胁之意几乎呼之欲出,“如果不这么做,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你明白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阴测测得让人毛骨悚然,再加上他自身肆无忌惮的释放威压,使得托米心中竟然生出害怕的感觉来。

    常年的军旅生涯,使得普拉博沃的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再加上他手头上曾经有过人命,身上自然而然地沾染上了杀气。此时他毫无保留地全部释放出来,又哪里是一个纨绔公子托米所能够抵挡的?

    “什么都听你的!”托米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止住眼角的跳动,努力地站直身子,“只要能挫败哈比比的阴谋就行了!”

    说完之后,托米也不多作逗留,几乎是狼狈不堪地离开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后的普拉博沃,此时脸上立刻露出了讥讽和嘲笑的表情。

    前文已经说过,普拉博沃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这段时间他和他的部队一直在观察局势的变化,当总统官邸里传出那条制造暴乱的信息之后,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机会可能来了。

    这个机会,就是成为第二个苏哈托。

    而作为地方豪强、名义副总统的哈比比则是他通往总统宝座的第一大障碍,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政局动荡的理由推到对方身上。

    ps:

    ps:这段时间家人生病住院,我亲自跑了数家医院,现在才算安顿下来,接受治疗。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过我一定努力更新,尽快将漏的章节补回来。印尼这边的情节马上就收尾,请大家耐心等待。接下来就是和国际大鳄的决战~

第一九九章 党内大佬

    “这位钟先生,有意入股石油行业。不要看他年纪轻轻,身家可比我们这些人都丰厚,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的资产大多是现金,随时都能调配过来。”哈比比笑容可掬地对着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说道。

    “是吗?”对方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钟石的目光就有些不同,“真是英雄出少年,既然钟先生是副总统先生介绍来的,我自然是一百个放心,就是不知道钟先生能够投资多少?”

    说到这里,这位已经两鬓斑白的老者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看向钟石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这位老者叫做阿米佐约,是印尼陆军参谋长,标准的实力派人物,实权程度和党内地位甚至在普拉博沃之上,是执政的专业集团党内的大佬之一。

    和很多独裁政权一样,印尼军方在政府当中的比重很高,某些领域里甚至能够和文人集团相提并论。玩枪的和玩笔的并驾齐驱,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不过因为苏哈托就是靠着军队起家,所以对这种行为采取了默认甚至是放纵的态度。

    阿米佐约目前是印尼陆军参谋长,负责日常的训练工作。同时他还是印尼政治安全统筹部长,专业集团党副主席,军警国会议员。其权柄之重,在整个印尼国内,能够超过他的人,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在这种贪腐盛行的政权里,寄望阿米佐约能够出淤泥而不染显然不可能。事实上,和很多军队高层将领一样,阿米佐约家族在印尼各地都有产业,其中包括了努沙登加拉岛、苏拉威西岛等地方。涉足的行业也很多,有航运、烟草、石油、橡胶和煤炭。

    这是在三天内。哈比比介绍给钟石的第五个重量级人物。之前哈比比已经拉着钟石走访了包括鲁比安度在内的众多军政大佬,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对哈比比的来访相当客气,其中又有一部分人和哈比比关门详谈,内容就不足为外人道哉。只有少部分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将哈比比和钟石拒之门外。

    哈比比的野心一朝被激发起来。就如同春天野草一般地疯长不止,在确定自己的目标之后。哈比比立刻开始私下串联和沟通。他很清楚,不仅是印尼国内,就连最大的外援美国也对现任政府颇有微词,现在所缺的只是一个契机。

    和很多地方一样的是。尽管苏哈托已经稳稳地做了三十年的总统,但文人集团对他并不买账,在他们看来,军人就是军人,干政绝对是大忌。因此在天然上,技术官员出身的哈比比更容易得到他们的认同和青睐,这也是为什么苏哈托要提拔文人出身的哈比比做副总统的原因之一。

    现在哈比比所要做的就是赢得军人集团的认可。但他也明白,自己想要获得这些莽夫的认同绝非易事。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苏哈托是靠着军人集团上台的,但几十年下来。当年的心腹早就成了迟暮老人,淡了满腔热血却多了家族牵连,又有很多人因为恋栈不去而成为年轻一代的眼中钉,因此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这些人就有可能背叛苏哈托。

    要是在平时,这些人伸伸手就能得到相关利益。但今时不同往日,愤怒的民众对他们这种贪腐行为特别敏感,已经长达数月之久的游行示威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就连苏哈托家族都收敛了风头,就更别说他们这些人了。

    目前印尼经济萎靡不振,加上印尼盾一泻千里,使得这些人的产业损失惨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迫切地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以及大量资金的输入。而对于钟石来说,这些统统不是问题,因此在和哈比比密谈之后,两人一拍即合,开始了高强度的金钱公关。

    面对对方意味深长的盘问,钟石微微一笑,浑不在意地回答道:“尊敬的阿米佐约先生,我是个生意人,自然会首先确保自己的利益。只要能够确保我的利益,资金方面自然不是问题。事实上,我对印尼未来的前景发展非常看好,对像你这样的大人物也是相当景仰。可以说,我是抱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前来拜访的。”

    “一亿五千万!”阿米佐约不亏是军人,说话直来直往,根本就不懂得绕圈子,或者说是到了他这个位置,也懒得绕圈子,“入股达西亚石油公司,30%的股份。嗯,我说的是美元,盾虽然好,但我们目前并不缺少这种货币。”

    不缺少?是对盾没有信心吧!钟石心中暗自想道,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波动,“没有问题,如果能够获得您的支持,这笔生意就算谈成了!”

    同样,他也很爽快,也没有讨价还价,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对于钟石的反应,阿米佐约表情略显错愕,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钟石一眼之后,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不知道这位钟先生,需要我的什么支持?我必须要说明的是,生意归生意,其他的事情另外再谈。如果这些做不到的话,我们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了。”

    “放松点,伙计!”哈比比在这个时候开腔了,“即便是做不成生意,我们依旧还是朋友不是?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在关键时候,需要你的一个承诺。”

    “是你想要?”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阿米佐约自然不是善与之辈,在敲了敲桌面之后,就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先说说看吧,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自然没有二话。可如果做不到的话,我也要确保我的生意能够继续下去。”

    “这个我就不能保证了!”哈比比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和你谈生意的是这位小钟先生,我可不能替他做主。不过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说不定我会帮你说上几句好话。”

    “是吗?”阿米佐约的目光再次看向钟石,发现这位年轻人微微点头,并不言语。心中就有了几分了然,再次看向哈比比时,眼神中就多了几分戏谑,“哈比比。你已经是副总统了。还需要我的承诺?难不成你想做总统?”

    原本这只是他的试探之词,但让阿米佐约没有想到的是。哈比比竟然一口就应承了下来,“不错!据我所知,苏哈托和他的亲信们蹦跶不了几天了,这个时候我当然会生出一些想法来。阿米佐约。你也是个明白人,应该清楚如果苏哈托下台的话,你们这些老人会面临什么下场?这个时候,不应该为自己找一条退路吗?”

    “你敢威胁我?”作为军人的阿米佐约自然不吃这一套,顿时就勃然大怒,猛然一拍桌子,从腰间取出随手携带的手枪。一拉枪栓,将枪口直接对准哈比比,“就算是总统阁下下台,老子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嘛。老子杀的人多了去了,还会害怕死吗?”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哈比比镇定自若,神情间不见丝毫的慌张,“参谋长先生,你的勇猛和顽强众所周知,我当然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也要为你的家族想一想,别因为一时的痛快,而使得你们家族蒙羞,甚至是被除名!人,不能太自私了。”

    作为地方豪强,底蕴远远比这几十年前才崛起的新贵深厚。别的不说,就光是在枪口下面不改色,谈笑自若,就足以可见哈比比的底气和胆色了。

    阿米佐约也不说话,举着手枪对准哈比比,脸色却是变幻不定起来。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足足过了一分钟,阿米佐约才缓缓地将枪放下,咧嘴一笑,“哈比比,认识你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发现你的胆量竟然如此之大,连枪都不怕,太让我意外了。哈哈,刚才只是一个小玩笑,希望你和这位先生不要介意。”

    介意,我敢介意吗?钟石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枪口并没有对准自己,但他很清楚,如果哈比比有什么事情的话,自己今天也绝难善了。

    “好说!”哈比比面不改色,“这么说,阿米佐约,你是答应下来了?我可以保证,这桩生意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但愿吧!”阿米佐约突然有些意兴索然,摆了摆手,“生意方面的事情,你去和我的儿子谈吧。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做。”

    作为一个跟随了苏哈托三十年之久的高级将领,临到暮年反而要背叛自己的恩主,这种感情任谁都很难在短期内接受,即便他再位高权重。

    “阿米佐约,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哈比比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美国方面,也有类似的意思。我已经和他们接触了,现在就差一个合适的时机!”

    “你是说……”阿米佐约猛然一抬头,不过在瞧到钟石之后,刚要说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原来是这样,看来这次总统先生真是走错了一步棋。”

    哈比比拉开门,并不着急走出去,就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又放出一个惊天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是谁能够让美国方面改变主意的?不错,就是这个年轻人,现在,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决定该有多正确了吧!”

    望着一脸面无表情的钟石,阿米佐约神情复杂,半晌才缓缓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意思是否定还是不敢置信。

    ……

    “什么?”刚坐上自己宾利车的哈比比神情一滞,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托米要见我?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坐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拿着一个砖头大小的卫星电话,苦笑道,“这位先生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我本来想阻拦的。但是看他的表情不像是作伪,而且说得很严重似的,我就没有阻拦,现在他还在庄园里等着呢。先生,你看……”

    “跟这种纨绔有什么好见的?”哈比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紧找人打发了他,对于这种人,我见到就心烦。整个就是国家的蛀虫,他除了浪费纳税人的公帑之外,还能干些什么?”

    “别急!”一旁的钟石立刻制止了他,“要是他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见见也无所谓,说不定还能有意外之喜呢!”

    “是吗?”哈比比狐疑地看了钟石一眼,见他脸色庄重,不像是在开玩笑,就挥了挥手,制止了身边工作人员拨电话的举动,“也好,见见这个纨绔。”

    ps:

    感谢尼古拉斯嘿嘿、抽刀断油、赌鬼不是我,以及上个月末投来月票的各位书友!

第二百章 查理的战争

    查理.迈尔斯是美国参议院共和党的资深议员,已经成功连任了六届之久。由于在家乡路易斯安那州拥有着无有伦比的威望,有分析认为他至少还能够连任两届以上。

    这位共和党内前途被广泛看好的查理议员,在国会山的人脉和威望随着连续几次的胜利连任后与日俱增。他和前任美国总统布什私人关系很亲密,又一度是总统候选人多尔的竞选搭档,尽管最终没有登上副总统的宝座,但这些经历使得他俨然已经成为共和党在国会山里说话分量最重的几位议员之一。

    美国议员的职责有立法、代表、监督、公众教育以及调解等,虽然是由美国民众选举产生,但这些议员并不只是美国人民的代表,某些时候甚至可以通过影响到美国政府外交上的意见和决策,来对某些国家或者地区产生一定的影响。

    尽管这种影响在很多时候都是微乎其微的,但一旦真的发生了,谁都不敢轻视这种影响力的存在。

    在接到黑卡任务之后,大通负责该项目的团队立刻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先是分析相关的信息,在得出可行性报告之后,就迅速找到了在华盛顿的公关公司,开始对某些能够影响美国对外政策的重量级议员进行关说。

    查理.迈尔斯很快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在国会山的办公室,刚吃过早餐的查理随手拿过一份文件,看了半天之后不满地甩到一边,随后冲着自己的秘书嚷嚷道,“该死的,这份关于印度尼西亚的文件。怎么会放在我的桌头?我可不是国务卿,这些不应该是那个婊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由于这几年养尊处优,查理.迈尔斯的身躯像气球一样飞速地膨胀起来,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此时也变得圆乎乎的。腮边两旁的赘肉随着他的咆哮而阵阵抖动。让人看上去很不舒服。

    他口中所说的“婊子”自然是指国务卿奥尔布赖特,作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在共和党议员当中的名声并不好,私底下称呼她为“婊子”的共和党国会议员很多,但在公开场合,他们还是会保持足够的尊敬。

    自然。这里是国会议员私人办公室,在场的又都是查理的心腹,因此查理根本就不在意表达他对国务卿女士赤裸裸的鄙夷之情。

    “先生,这是鲁梅尔公关公司送来的材料。”一脸小心翼翼的秘书立刻回答道,“他们送来材料的时候,还派了人在外面等候,说会专门解释这些东西。”

    这位秘书叫做托尼.安迪尔。年龄不过二十五六岁,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青涩和稚嫩。他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就进入了国会山,到目前为止跟随在查理身边不到两年的时间。专门负责文件处理、公关交流等活动,在国会山众多秘书当中算是小字辈的愣头青。不过因为听话,用得顺手,所以查理勉为其难地将他留在了身边。

    一般来说,美国有志于进入政界的年轻人,从政治学院毕业之后要么进入政府机构,要么进入ngo。在锻炼几年之后,他们就开始真正步入政坛,先参选市长、市议员等这样的位置,顺利的话服务几年后再参选州长、州议员,随后是国会议员。如果各方面都得到认同的话,那么他们在四十岁左右就可以以州长、国会议员等身份参选美国总统。

    在国会议员身边锻炼自然是很好的参政机会,尽管这位议员很难伺候,不过托尼.安迪尔还是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因此不管是他的老板让他去干洗衣服,还是去泡某些议员的女秘书以套取情报,他都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这个时候尽管老板有暴躁的趋势,托尼还是要多加解释一句,毕竟递送文件来的是鲁梅尔公关公司的人。

    作为挑通眼眉的人,他可是很清楚鲁梅尔公关公司的能量。别的不说,光是他们董事会里就有三位曾经的国会议员,这家公司的实力就可见一斑了。

    “鲁梅尔?”查理拍向红杉木办公桌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在沉吟了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让他们的人进来吧,给他们半个小时的时间。你去冲杯咖啡,不要让人打搅。”

    托尼.安迪尔一直在注意自己老板的举动,见他停下发脾气的动作之后,托尼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现在又听到自己老板要见来者,并且将自己排除在外,心中就隐隐间有了打算,当下连不迭地应了一声之后,就关上门走了出去。

    查理绝对想不到的是,自己的秘书刚走出房间不久,就掏出电话,拨通了华盛顿邮报记者的号码,“理查德,我这里有一个消息,绝对震撼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此时在查理议员的办公室,一个三十五六岁模样的中年人正端坐在查理的对面,面带着微笑说道:“议员先生,感谢你的召见。相信你已经看过这份材料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干涉这件事情?”

    “我的兴趣不是很大!”对面的查理已经戴上眼镜,对着材料看了半天后,这才缓缓地摇了摇头,“迈克尔,这份东西牵扯到对外事务,我们这些国会议员可没有太大的话语权。再说,你们这些材料里的东西,很多都是捕风捉影,根本就当不得真。如果我贸然插手的话,会给别人留下把柄的。”

    说完之后,他摘下厚厚的老花眼镜,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对方,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长期和这些公关公司打交道,查理早就有了一套标准化的对话模式,万事都不会轻易地先承诺下来,先看看这其中是否有对自己足够的利好后,再做决定。

    被他叫做迈克尔的中年人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一笑。就回答道:“先生,你的意思是?如果有足够证据的话,你是可以干涉的,是吗?”

    “你是说。有足够的证据?”查理脸色微变。眼眸中一道精芒闪过,转瞬间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只见他重新戴上老花眼镜,仔细地将材料又通阅了一遍后,这才叹着气将手头上的材料扔到桌子上,“我可看不出来有足够的证据。你是在开玩笑。对吧?迈克尔。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连印尼的事情都要插手了?让我来猜猜,背后雇佣你们的是石油公司,对不对?”

    对于这些公关公司究竟是个什么角色,这些国会议员都是心知肚明。这些游走在华盛顿各个角落的家伙,所代表的无非是利益集团。不过也因为他们代表了利益集团,所以掌握权力的国会议员们也不会去小觑这些人。因为他们是双方的纽带。

    “这一次你可猜错了,议员先生!”迈克尔耸了耸肩,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是大通银行。他们委托我们对印尼国内事务进行干涉。具体原因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据说和他们的一个大客户有关。不管怎么样,这终归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大客户?”查理闷哼一声,有些不爽地回答道,“什么时候国会议员要听他们的摆布了?上帝啊,这些该死的家伙怎么能够这样,这里可是国会山,不是他们的后花园。难道他们不知道,印尼是美国的盟国吗?要我们插手这样的国家,可怎么对其他的盟友交代?”

    “先生,我们并不是干涉他们的内政!”迈克尔的反应很快,查理的话音刚落,他就立刻纠正起对方语句当中的错误来,“我们想要做的不是另立新的政府,而是人道主义援助。坦白地说,这件事对议员先生你来说,是一件非常有利于助长名声的事情,所以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是吗?”听到这样的话,查理的嘴角只是微微地抽动了一下,脸上就再没有半分的表情波动。对于这样的话,他根本就不在意,听得实在太多了,“我很感激你这么做。但是在我看来,这件事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很抱歉,我做不了任何事。”

    说完之后,他就站起身来,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这种举动的含义很明显:本次谈话到此结束。

    “议员先生,你忘了总统先生在前不久的讲话了吗?”迈克尔也站起身来,但并没有离开房间,在查理的身后大声地说道,“在非洲,卢旺达。”

    他的话刚一出口,查理的身形就是一抖,正迈出的脚步又停了下来,顿了顿之后,这位身材肥硕的议员缓缓地转过身来,面色复杂地看着迈克尔,“抱歉,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议员先生!”迈克尔毫无畏惧地迎上对方的目光,“就是总统先生道歉的那次谈话,卢旺达种族大屠杀。它是一次羞辱,一次无法原谅的罪行,使得我们合众国的名声遭受到严重的质疑,以至于总统先生不得不公开道歉。”

    发生在94年到96年之间的卢旺达种族大屠杀,使得80到100万的卢旺达图西族人被残害。而原本以“世界警察”身份自居的美国,竟然罕见地没有出兵干涉,一时间引起整个国际社会舆论的轩然大波。最终在98年的3月,克林顿访问卢旺达的时候,不得不公开道歉。

    而当年美国不出兵的原因之一,就是之前一年在索马里地区进行军事干预的时候,因为当地武装力量击落了两架美国的黑鹰战机,十九名美国士兵魂断他乡。美国政府在备受国内舆论压力的逼迫之下,选择对发生在卢旺达地区的种族屠杀视而不见。

    由于美国方面态度并不积极,联合国在这个地区的其他国家军事力量自然也不好出头,最终在西方各个国家的退缩之下,成千上万的卢旺达黑人白白地死在了内斗当中。

    “印尼是我们的盟国,只要议员先生愿意说话,类似的事件绝对可以避免。”迈克尔见查理的脸色仍然变幻不定,就趁热打铁道,“先生,这种事情会给你带来巨大的声望和政治资本,你难道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对于国会议员来说,金钱一类的东西真的很难打动他们,声望和政治资本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尤其是对查理这样正处在上升期,又野心勃勃的议员来说。

    不得不说,迈克尔的话正对查理的下怀。

    “据我所知,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女士为了弥补她的过失,已经让太平洋舰队密切关注印尼国内的动态。如果我们不能抢先一步的话,这件事的功劳就完全被民主党的人抢去了。我想,不管是党内,还是你个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对吧。”

    “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查理一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会尽快做出决定的。记住,如果你手上还有更多的资料,尽快送到我这里来。”

    “我会的,议员先生。”迈克尔自然大喜,向着查理伸出双手,表情诚挚地说道,“先生,我相信你会成为另外一个查理先生的,我肯定。”

    “是吗?”查理面无表情地握了握手,回答的语气也是不置可否,可眼角处却是情不自禁地抽动了一下。

    他很清楚对方所说的查理先生是谁,查理.威尔逊,这位几乎是凭借着一己之力让前苏联陷入到阿富汗战争深潭的传奇议员。他鼓吹和推动美国在巴基斯坦向阿富汗输入大量军火,使得当地的武装力量牢牢地拖住了前苏联强大的军队,最终迫使这个帝国饮恨阿富汗,并最终走向衰落,所以甚至还有人说是他搞垮了前苏联。虽然这位议员的事迹并没有更多地为外人所得知,但在国会山内部,不管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的议员,均对他所做的这一切交口称赞。

    能和这样的前辈放在一起比较,查理自然是与有荣焉,尽管他很清楚,对方所说的话只是溜须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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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一章 神秘来客

    “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不负责任地散布谣言,所造成的一切严重后果都将由你个人来承担!”

    在钟石下榻的酒店房间里,一名国字脸、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子正面色不虞地说道。他约莫四十来岁,身上的穿着中规中矩,在前来拜访钟石的时候,未语先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在守卫在钟石房间门口的保镖们看来,此人给他们的观感很是不错。

    只是这一切都是错觉,就是这样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说出来的话却异常严厉。他寒暄完了之后,就开口指责钟石的行为是“传播谣言”,有干涉印尼内政的嫌疑,很有可能会造成两国关系的不和。

    这种扣帽子的行为立刻让钟石的额头冒出了汗水。外交无小事,虽然钟石自认做的事情非常隐秘,但某些消息还是在印尼华人的上层社会流传开,这段时间不断有华商巨富找上门来,验证所谓消息的真伪。所以现在消息传到华夏大使馆工作人员的耳朵里,一点也不奇怪。

    “我只是在做一个有良心的华人应该做的,而且我只代表我个人,你无权责备我!”在受到对方声色俱厉的责备之后,钟石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心有余悸地问道,“不知道李先生此次前来,是代表大使馆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姓男人一愣,嘴角微微抽动,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我警告你,不管是谁的意思,最终造成的后果都不是你所能够承担的。不要以为我们大使馆的人是尸位素餐。关于印尼会发生暴动的消息早在几个月前就流传过了,到现在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口气,语气放软了下来。“虽然你拿的是香港的护照。但是事关华夏外交大局,所以还希望你能够保持克制。不要给我们添乱。对于印尼社会的一切异动,我们大使馆都保持了高度的警戒。”

    这位李姓中年男子是华夏驻印尼的一等文化秘书,大使参赞。此次前来拜访钟石,正是因为在印尼华人巨商圈子里流传的“谣言”。尽管大使馆方面对此的反应莫衷一是。不过李智睿还是自告奋勇地前来劝说一番。

    先是以破坏外交大局的名义恐吓对方一番,随后再“循循善诱”,这是李智睿定下的策略。谈话到目前为止,这套策略似乎也很奏效,李智睿心中自然是非常满意。

    一般来说,大使馆除了联络外交关系外,也负责为身在国外的本国公民、侨民等提供服务。但是因为牵扯到错综复杂的历史因素。使得华夏大使馆根本就不敢在印尼做出什么类似预警的事情。

    如果不是钟石手持香港护照的话,相信华夏大使馆连基本的客套都不会讲。尽管对方是统战部门打了招呼的,但他的所作所为,大使馆的某些人已经忍无可忍了。

    “如果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呢?”经历了最初的惊慌之后,钟石见对方并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总是避重就轻,心中就有了几分了然,“如果印尼真的发生暴乱,而且是针对华人的,秘书先生,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又代表了什么?我想绝对不是尸位素餐那么简单吧。到时候破坏外交大局、寒了海外侨民心的责任是你能够承担的吗?”

    说到这里,钟石的脸上已经浮现出微笑来。他倒是要看看,平日里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外交官们是怎么应付这种局面的。

    “这个……”李智睿迟疑了片刻,脸色开始变幻不定起来,说到底他刚才那番软硬兼施的话,都建立在钟石所散布的是“谣言”的基础之上,而如果对方所说的一切都真实发生的话,那么他刚才所说的话无疑是在扇自己的耳光。

    李智睿驻守印尼足足有三年,他很清楚印尼这个国家对待华人是个什么态度。严格说来,钟石所说的一切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个毛头小子占据了上风,他心中又隐隐地生出了些许不快,这种情绪使得他立刻将刚才钟石的话抛之脑后。

    “这些事情,我们大使馆方面会考虑的。”他咂了咂嘴,表情有些不自然,“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发生了你所说的情况,我们还可以让军舰出动撤侨。所以说,你就不要太关心了。”

    军舰撤侨?你还能再扯一点吗?钟石心中暗自冷笑。由于军队建设思维的重点不同,此时华夏的海军根本就不具备远洋巡航的能力,最多也就是在近海附近转转。和华夏接壤的东南亚几个小国家,在华夏南海占据岛屿开采矿产,由于缺乏强大海军,此时华夏当局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海尚且都无法覆盖,就别说更远的印尼了,况且在这片海域还有美军的海军基地。

    虽然对方可能有苦衷,但既然说出如此不着调的话来,钟石自然不可能再忍耐下来,当下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面带冷笑着说道:“你以为自己是谁?两三句言语就能够决定成百上千人的命运吗?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官僚主义。你给我滚,立刻就滚,滚得越远越好!”

    “你……”

    对于钟石的突然发作,李智睿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他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在半天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经历了最初的目瞪口呆之后,他的脸唰的一下子就涨得通红起来。还从来没有平民百姓敢这么训斥他,这让他感到备受屈辱。在瞥了钟石一眼之后,李智睿连一句场面的话都没留下,站起身来直接向外面走去。

    “站住!”下一刻,钟石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逼急了我,老子明天就去找夷洲方面的人,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不管的事情,他们会不会管?”

    夷洲方面在印尼也有领事机构,只不过不是大使馆,而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处。但是因为两岸怪异的关系,使得双方在外交领域和对侨民的争夺上都不遗余力。

    “什么?”李智睿猛然停住脚步,再一转头,就看到钟石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敢这么做?”

    如果因为自己的官僚作风,最终使得部分印尼华侨投入到夷洲方面的阵营,这个事情所带来的恶劣影响绝对不是李智睿能够承担的,事实上恐怕连大使本人都要受到国内的谴责。

    尽管问的是“你敢这么做?”但此时李智睿的心中却在情不自禁地颤抖,他太清楚一旦发生类似的情形,自己和整个大使馆会面临怎么样的一个局面了。在这一刻,他才想起这位姓钟的年轻人的背后,有统战部高级官员亲自打的招呼。

    骑虎难下!

    李智睿很想拉下脸来,再讨好钟石一番,将现在的梁子就此揭过。只不过长久以来的官本位让他很难做出类似的动作,而此时钟石又是怒发冲冠,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怎么,李先生,你还不走吗?”见对方停下脚步,钟石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他也不着急,倒了杯红酒细细品尝了半天后,这才缓缓开腔道,“难不成是看上我这瓶红酒?这可是印尼本土产的廉价货,比不上大使馆里那些高档红酒!”

    到了这个时候,倒是显示出李智睿作为一个良好外交人员的素养来。只见他噗嗤一声,语气很是轻松地说道:“钟先生,我听出你话里的意思了。不过很可惜的是,我们大使馆里不要说红酒,就连一瓶白酒都没有。我们是很简朴的,毕竟在这里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来自纳税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智睿面带微笑,语气和蔼,只是三言两语,就将刚才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化解得一干二净。末了,他还走上前来,拿起酒瓶看了又看,这才轻叹一口气,故作羡慕地说道:“钟先生真是好手笔,这瓶红酒至少要一千美元吧!”

    唾面自干也不过如此吧,钟石心中暗暗想道。只不过见识了对方的嘴脸之后,他也没有再继续周旋的心思,索性直接说道:“李秘书,关于我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干涉了。如果我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我也不会到处乱说的。具体的东西,你留心观察最近的报纸吧!”

    “你有真凭实据?”李智睿的双眼立刻细眯起来,望向钟石的目光当中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如果你真有证据的话,我们大使馆愿意全力配合!”

    我真不稀罕你们的配合!钟石暗自说道,脸上却配合着流露出感激的表情,“是吗?那真是太感谢了,相信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如果不是搬出夷洲方面来,相信即便有真凭实据的话,这位李智睿秘书恐怕也会爱搭不理吧。

    不过,只要能够救人,其他的还需要在乎吗?

    让钟石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因为这一次他和东南亚地区华人巨商们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最终在香港保卫战中,来自东南亚的资金在最关键的千钧一发之际,如同潮水一般地涌入恒生市场,帮助钟石将国际炒家一举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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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二章 门牙事件

    “什么?找我的电话?”

    12号凌晨一点钟,正是夜深人静鼾声大作的时候,突然钟石房间内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将他从沉睡当中惊醒过来。

    揉着惺忪睡眼的钟石不满地嘟哝了一句,随手打开床头的台灯,看了看时间,然后举起了话筒,“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不管你是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都非常不合适,明白吗?”

    由于最近一直频繁地和印尼国内高层人士接触,钟石身心俱疲,在这个时候接到突兀的电话,说话间难免带了点情绪。

    让钟石倍感错愕的是,电话里竟然传出了一句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钟生,这一次你一定要救我们。我们这里已经被军队包围了,在这里只认识你一个人,如果你不救我们的话,我们兄弟三人说不定就要死在这里了。”

    对方说的是普通话。

    钟石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属于元氏三兄弟当中的老大元宝景的。虽然并没有和对方有过多的接触,但在钟石的印象当中,这位元宝景先生是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角色。在拍卖会上钟石横空出世,抢走了他们生意的时候,他也能够做到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但如今这位已经小有名气的富豪竟然在电话中抽泣,说出“死在这里”的话,这让钟石一下子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元先生?先不要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元氏三兄弟,钟石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此时身处异国他乡,对方又找上门来。钟石又是个面冷心热的性格,自然不好推脱什么。

    “是这样的……”听到钟石并没有立即拒绝,话筒里的元宝景恢复了些许镇定,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自从元氏三兄弟来到印尼之后。只是在前几天考察了一下北塔米纳公司的石油资源情况,其他的时间就开始到处游山玩水起来。

    说起来也并不奇怪。他们只是资本的玩家,对于涉足石油行业也只是看到它的前景较好,其实三人根本就不懂具体的业务情况。恰逢印尼遭遇经济危机,国内石油企业普遍需要资金。而元氏三兄弟又正好手头有大笔的现金,同时对石油行业的远期前景看好,双方就这样一拍即合。

    由于这一次持续的时间较长,在游玩了整个加里曼丹岛之后,元氏三兄弟又跑到爪哇岛上游玩,印尼首都雅加达就在这座岛上。原本几人若是在哈比比的势力范围内,断然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但这几人却偏偏跑到了苏哈托的势力范围内,这才惹下了泼天大祸。

    在昨天下午,一个难得的没下雨的下午,元氏三兄弟来到雅加达郊外的一个高尔夫球场打球。最近他们迷上了这项号称贵族运动的活动。又在印尼憋了那么长的时间,自然打算打个痛快。

    就在这座占地一百多亩的十八洞标准球场上,兴致高昂的元氏三兄弟和同样一名急于打球的印尼人起了口角,双方都为了能够先打球而争执不下。要知道雅加达属于热带雨林型气候,不下雨的日子很少,能够在露天的情况下打球的日子就更少了。

    原本双方说的话就不是同一种语言,加上球场的工作人员出来劝阻,双方争吵了一段时间后就各自偃旗息鼓。谁不想在打完球之后,双方又在休息区碰面,对方嘴里嘟哝了两句,性情火爆的元宝森立刻就冲了上去,拿着球杆就朝对方的脸上挥去。那名印尼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个正着,当场就掉了两颗门牙。

    满嘴血污的印尼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和随从们立刻就冲了上去,双方一阵大打出手。由于身材上的差距,这几个印尼人被元氏三兄弟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随后三人带着“为国争光”的愉悦扬长而去。

    直到回到酒店,元氏三兄弟还认为这只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这种事他们在燕京的时候常干。但这里并不是燕京,能够出现在露天高尔夫球场的人,也不是他们平日里能够随意欺负的易与之辈。很快,针对他们的报复就来了。

    晚上十点钟左右,一辆辆满坐着军人的绿色运兵车源源不断地开到元氏三兄弟下榻的酒店,将这座三星级的酒店前后左右包围个水泄不通。足足有五六百荷枪实弹的军人将酒店经理吓得半死,他赶紧通知了上面。酒店的出资方不敢怠慢,紧急派出专员来进行处理。

    双方谈判的结果是,酒店一方交出元氏三兄弟,否则对方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对方态度极为强硬,根本就不顾忌酒店专员的背景。即便酒店一方报警,但雅加达警方只是稍微露了一下面,在听说对方是何来历之后就鸣着警笛灰溜溜地逃之大吉。

    原来被元氏三兄弟暴揍的是普拉博沃的儿子胡多莫,这位纨绔子弟甚至比托米还要无法无天,仗着自己是苏哈托外孙、普拉博沃儿子的身份胡作非为,声名一度狼藉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原本胡多莫身娇肉贵,身边总是围着十个八个的保镖。只是这一次他一时兴起,突然想着去打高尔夫放松,正巧又遇上了元氏三兄弟,这才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地揍了一顿。胡多莫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在略微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之后,就召集了数百人前来围堵对方,势必要出这口恶气。

    这一下酒店一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是自己惹不起的庞大势力,另外一方则是已经入住了酒店的顾客。在久谈无果之下,他们找到了已经酣然入眠的元氏三兄弟,将事情前因后果详细地讲述了一番,同时暗示道,如果他们愿意出一笔钱的话,酒店方面会尽最大可能将此事摆平。

    直到这个时候。元氏三兄弟才知道惹下了泼天的祸事。他们当时就乱了阵脚,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他们还不是强龙。元宝森当场就被吓得战战兢兢、面如土色。元宝景还好些,当场就拍下五十万美元。只希望能够平息对方的怒火。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胡多莫的怒火又岂是区区五十万美元能够平息的?这一次不仅没有同意对方的妥协,他甚至连酒店的专员都打了一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酒店的大堂之中。

    双方谈判无果,胡多莫执意要求带走元氏三兄弟。

    酒店一方渐渐地顶不住压力,就想着将人交出去。这对于元氏三兄弟来说。无疑是穷途末路,谁知道这位纨绔到底会将他们怎么样。绝望之下,他们开始疯狂地四处打电话,寻找援兵。

    大使馆?抱歉,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休息了!哈比比方面,更是抱歉,一听到他们惹的是胡多莫。负责和他们联络的人当场就挂了电话。香港方面,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他们也不认识什么重量级的人物。

    绝望!无助!还有无尽的恐惧,让老大元宝景当场落泪!

    在走投无路之际。他们终于想起了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元氏兄弟拨通了钟石下榻酒店的电话,在苦苦哀求之后,这才接通了钟石房间的电话。

    “这个,实在是不好办啊!”

    听完元宝景的哭诉之后,钟石沉吟了片刻,最终为难地说道:“对方真的打算把你们带走,连钱都不能解决?”

    “是的!”元宝景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在迟疑了片刻之后,这才交代道,“我已经把筹码提高到70万美元,但对方依然不肯松口,看来是非要整死我们兄弟三人不可了。钟先生,这一次你无论如何要帮帮我们。只要你能够帮我们兄弟三人渡过这次难关,以后风里来,火里去,我们绝对没有……”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钟石不耐烦地一摆手,粗暴地将元宝景表忠心的话打断,“你再仔细地跟我说说,对方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约五分钟,随后声音才重新传了过来,只听到元宝景苦涩地说道:“钟先生,他们来了大约有四五百人,酒店下面的广场都被他们占满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枪,气势汹汹。刚才酒店方面又催促我们下去,现在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说着说着,他的话语间又不自觉地加上了哭腔,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要知道,深更半夜被带走的话,失踪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即便元氏兄弟在内地、香港小有名气,但在雅加达,他们什么都不是。说不定几天后,他们的尸首在雅加达郊外的某处偏僻地方被找到,然后占据报纸的一个小版块。但更多时候是,他们可能会永远消失,从此人间蒸发。

    元宝景自然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吓到连说话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年纪尚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挥霍,而且骤富之下,自然就更加珍惜自己这条小命了。

    “对方穿的是什么服装?”钟石只感到一阵阵的烦躁,这个元宝景看上去精明能干,可到了关键时候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透露不了,自然让他十分恼火,“一定要说清楚了,这样我才可以帮你,知道吗?”

    “是!是!”话筒那边的元宝景立刻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又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声音才重新响起,“是暗绿色的军装。酒店里的工作人员说,这些人是陆军的士兵,应该是战略后备队的,不是武装部队的正规军人。”

    “原来是普拉博沃的人,我想想办法。”钟石听到之后,暗暗点头,口中不忘宽慰元宝景一句,“你尽量周旋,再次提高报价看看。我这边帮你找找关系,放心吧,你们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元宝景还没有反应过来,话筒里已经传来“嘟嘟”的声音。他随即一愣,又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这才站起身来,面色复杂地朝着其他两个兄弟看了一眼。

    “怎么样?大哥!”一直在旁默不出声的元宝奇最先发现他的异状,赶紧出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元宝奇的话一出,在另一边一直默默流泪的元宝森也听到了,这位粗犷汉子一摸脸上的泪水,同样满脸希望地朝着元宝景看过来。

    看着两个已经惊慌到没了人形的兄弟,元宝景的嘴角猛然抽动,片刻之后仍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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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三章 门牙事件(二)

    “要是前几天发生这种事,处理起来还棘手一点。不过现在和托米有了联系,倒是正好用上这条关系。”

    挂了电话的钟石暗暗想道。正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所以他才那么痛快地答应元宝景。只不过钟石很快地想到,当初托米拜访哈比比的时候,钟石也不过是被当做一个富有的外国商人介绍给托米,说话分量上可能有所不足,因此想要说动托米的话,恐怕还是绕不开哈比比。

    一想到这里,钟石就情不自禁地叹一口气,又看了看时间,这才一咬牙,重新摸起了电话。

    “钟先生,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吗?”话筒里的哈比比哈欠连天,声音听起来也是有气无力。不过他也是知道分寸的人,知道钟石不会无缘无故地半夜找他,因此话语之间还算是客气。

    这边的钟石连忙把事情的来由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又暗示如果能够让托米出头的话,自己就欠下哈比比一个人情。

    哈比比沉吟了半天,并没有说话。就在钟石以为对方已经挂了电话的时候,哈比比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钟先生,想要托米出头并不难。但是,我们能不能通过这件事情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钟石闻言一愣,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们能做些什么?恕我愚钝,哈比比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是这样的,如果我们能够通过某些渠道,将这件事情‘如实’地报道一番,钟先生,你想想到时候民众会是个什么态度?特别是对普拉博沃家族!我想,对我们的计划绝对是如虎添翼。”哈比比哈哈一笑。就耐着性子将自己心中所想详细地道来。

    说到“如实”的时候,他特意加重了语气,自然是希望钟石能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竟然可以这样?”钟石恍然大悟,果然玩政治的人和玩金融的人思维模式就是不一样。尽管双方都是考虑利益最大化。但很显然双方眼中的“利益”是不一样的。

    稍微一思量,钟石就意识到这件事里面大有文章可做。当下脱口而出道:“拿督先生,你说得没错。不过如果我们能够多邀请一些国际媒体来的话,影响力可就不止印尼一地,说不定还能从国际上给普拉博沃家族施加更多的压力。哈比比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哈哈哈哈,钟先生,你果然是少年英雄,想得比我还周到!”听到钟石的话后,哈比比情不自禁地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那就这样吧,我们分头联系媒体。一个小时后在那比亚酒店会合!”

    ……

    爪哇岛,雅加达市区的那比亚酒店。

    元氏三兄弟在焦急的等待中又度过了一个小时,此时元宝景的房间里烟雾缭绕,三人没有一丝的睡意。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香烟,同时时不时地瞧向电话,希望能够救命的电话随时响起。

    让他们感到失望的是,自从钟石挂上电话之后,他们的电话就再没有响起。而酒店方面的人则再三过来催促他们离开,这让元氏三兄弟倍感压力。有好几次元宝森都想直接冲下去和胡多莫当面说个清楚,但都被元宝景和元宝奇两人及时制止。

    “大哥,坐在这里枯等也不是办法,你还是让我下去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最多让他们把我大卸八块,总好过我们在这里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在抽完一包香烟后,元宝森狠狠地将烟头摁进水晶烟灰缸里,猛然站起身来,大声地嚷嚷道。

    “小弟,你怎么又发神经了!”元宝奇陡然站起,目光凌厉地看着元宝森,“你以为交出你一个人,对方就会放过我们了吗?告诉你,他们是地头蛇,既然能够包围酒店那么久,都没有警察出现,就知道对方有多么厉害了。现在我们只能等,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想说理?如果真没有人出头的话,明年的今天恐怕真就是我们三兄弟的忌日了!”

    “可那个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元宝森猛一挥手,直接将水晶烟灰缸摔个粉碎,“大哥不是说他已经答应我们了吗?怎么他还不来,莫非是耍我们的?”

    “不!”一直没有说话的元宝景开口道,“这个小子虽然年轻了点,但我总觉得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有种感觉,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够死里逃生,那个姓钟的小子就是我们的贵人。”

    ……

    就在三人还在楼上担惊受怕的时候,钟石已经赶到了酒店大厅里。这段时间他和哈比比一直在拜访着印尼的权贵阶层,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住在爪哇岛,所以没费多少时间就赶了过来。

    只是他人到了这里,但根本就进不去。手持钢枪的士兵根本就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尽管钟石已经亮出自己是副总统哈比比朋友的身份,但面无表情的士兵们仍然毫不留情地将他阻拦在隔离线之外。

    直到托米出现后,钟石才得以进入到包围圈当中。自然,哈比比也赶了过来,但他并没有现身。只有钟石和托米两人在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陪同下,共同走进了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

    “我不管,我就要那个小子死!”大厅之中的休息区,胡多莫正在疯狂地冲着酒店专员叫嚣着,“多少钱也没有用!能弥补我这里的损失吗?”

    说着,他张开还依稀渗出血迹的嘴巴,原本应该在那里的两颗门牙此时荡然无存。由于漏风,他说的话有些模糊不清,但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再加上不善的神色,使得酒店专员仍然能够准确无误地明白他的意思。

    这名左右为难的酒店专员自然是吓得一张脸煞白,他在半夜被紧急叫到这里来处理这桩无比棘手的事情,双方都不能得罪,结果自然是两头不讨好。虽然到现在为止,胡多莫一方仍然没有任何逾规的举动,但他从胡多莫越来越不耐烦的语气和阴沉无比的脸色上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太子爷的耐心正在一点点地消失,等到他完全丧失耐心的时候,也就是自己的末日,天知道这位无法无天的太子爷会做出什么来。

    其实胡多莫的脾性并没有那么好。要是换作往日的他。早就脾气大发,胡乱打砸一番了。只是这一次因为对方是外国人。他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其他的背景,因此只是围住他们,并没有动手。不过几个小时下来,对方也没有找到什么重要级别的人物来说情。胡多莫心中就笃定起来,认定对方根本就是九流角色。他在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再过半个小时,就强行冲进去,将三人抓回去慢慢折磨。

    “我的好外甥,什么事让你发那么大的火?”就在胡多莫强压怒火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调笑声突然在酒店大堂内响起。“竟然还带了这么多的兵来,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打算发动政变呢!”

    胡多莫定睛一看,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舅舅。比自己更纨绔的托米.苏哈托,顿时间就没了脾气,“小舅,你怎么来了?政变,你别开玩笑了,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干那种事情啊。今天有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惹了我,我带些人来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小小的教训?”托米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脸上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就是给人打落了两颗门牙吗?多大的事情啊!听说对方已经将赔偿金额提高到100万美元了,你也见好就收吧。别的不说,两颗牙就值100万美元,不要说镶纯金的了,就是镶两颗钻石做的牙齿,也是足够了。”

    “既然小舅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要听了!”尽管很不情愿,但是在这个名义的舅舅面前,胡多莫还是分得清轻重,挥挥手之后,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就朝外面走去,没多久,酒店外密密麻麻的军人就上了军车,转眼间如同潮水般退去。

    一桩原本看来异常棘手的事情,托米只是说了两句话,就得到了近乎完美的解决,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人面和关系都非常广泛。

    在看到事情得到解决后,那名一直战战兢兢的酒店专员才暗地里长松一口气,见自己在这里插不上话,就悄悄地向后挪去,想着尽快脱离这个是非之地。

    “你,站住!”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尽管他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还是给眼尖的胡多莫看到了,只见这位纨绔眼睛一瞪,异常不爽地喊道,“我让你走了吗?你给我过来传句话,让上面的那几个家伙老老实实地交出一百万,嗯,我说的是美元,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否则的话,我保证他们不可能活着离开印尼!”

    酒店专员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又看了看后来的两人,见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微笑,对胡多莫的话恍若未闻,这才不甘心地上楼传话去。

    “我说,胡多莫,你能不能消停一点!”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托米这才一皱眉头,阴沉着脸对胡多莫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最近是敏感时期吗?很多人已经对我们家族不满了,如果这件事再传出去,无疑是火上浇油,到时候即便是你老子,也不好替你收拾这个局面!”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用的是印尼土语,并没有用英语,自然是担心自己的话被一同进来的钟石听到。

    “是!是!小舅教训的是!”胡多莫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完全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他也不笨,同样用当地的印尼语回答,不过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又悄声问道:“小舅,这些人到底是谁啊,怎么有这么大面子,能请到你说情?早知道他们是你的朋友,我这两颗牙齿打了也是打了,我绝对不会闹出这么一番阵势来的。”

    “他们?我的朋友?”托米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就凭他们,也能算我们的朋友?说实话,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一次我来,完全是看这位先生的面子。胡多莫,过来,舅舅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来自香港的钟石钟先生,不要看他年轻,他的身家比起你舅舅来,都不遑多让!”

    “是吗?”胡多莫大吃一惊,这才正眼打量起一直在托米身后的钟石来,细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之后,他才傲慢地伸出一只手来,“胡多莫.普拉博沃。”

    “钟石。”钟石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蜻蜓点水地和对方沾了一下之后,就飞快地收了回去,对于这个纨绔,他心中一点好感都没有,尤其是知道对方的父亲竟然在谋划着一个天大阴谋的时候,更是对姓名当中带着普拉博沃的人厌恶到了极点,“多谢胡多莫先生放过我的几位朋友,支票稍后会有人亲自送上门。”

    “这样最好了!”胡多莫一低头,错开钟石的目光。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怨毒的神情从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等他再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又重新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钟先生,最好警告你的朋友一下,不要在印度尼西亚惹事,这里可不是香港。这里是讲法律的!”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钟石还可能听进去,但最后一句话一出,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托米也不禁有些莞尔了。

    既然此间事情已了,胡多莫自然不会再多作逗留,在和托米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带着几个随从大摇大摆地走了。他也不怕对方赖债,甚至心里隐隐间巴不得对方赖债,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有了新的由头来对付对方,而且今天出头的托米还不好继续干预。

    怀着一腔无法发泄的怒火,他和几个随从直奔雅加达最高级的红灯区而去。

    见胡多莫走了,托米也站起身来,朝着钟石点了点头后,同样扬长而去。他这一次来,完全是看在哈比比的面子上。钟石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泛泛之交。

第二零四章 传媒发威

    当钟石在酒店服务生的带领下,闲庭信步地走进元氏三兄弟所在的房间时,他那气定神闲、镇定自若的模样深深地印入元氏三兄弟的脑海当中。

    “钟先生,你真的来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元宝景,这位三人当中的大哥经历了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夜,此时看到钟石,就如同看见神明一般,先是不敢置信地猛揉一顿眼睛,随后才跨着大步走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钟石的胳膊,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无比,差点就当场落下泪来。

    “没事了!”钟石不动声色地抽回胳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平淡地说道,“别忘了,一百万美元,尽快送到对方的手中。”

    “钱倒是好说!”见钟石抽回手臂,元宝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不禁露出讪讪的神色,“只要人没事,一切都会好的。这一次真是谢谢你了,钟先生。如果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个时候,元宝奇和元宝森也围了过来。元宝奇还好些,只是激动地看着钟石,大大咧咧的元宝森则一把抱住钟石,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就涕泗交加地哽咽道:“钟先生,实在是太谢谢你了。这一次你救了我们兄弟三人,我元宝森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以后只要你说一声,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元宝森只要眉头皱一下,我他妈的就不是人。”

    和内敛沉稳的元宝奇比起来,元宝森显得是既冲动又鲁莽,但此时他表达的情感却是真挚而又热烈。

    可以说,自始至终,这件事都是因他而起,甚至他一度想把自己交出去。换得其他两个兄弟的平安。不过最终因为钟石的出手,这才使得他们堪堪躲过了一场灾难。

    被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钟石哭笑不得,连忙说道:“元先生,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大家都是华夏人。我知道你们身处险境,又恰好有能力。于是就随手帮了一把。所以报答什么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事实上,以钟石今时今日的财富和地位,能够让元氏三兄弟帮上忙的地方几乎没有。不过为了给对方留几分情面。他只能委婉地拒绝对方的好意。

    “这样啊?”松开钟石后,元宝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终于意识到对方比他们三兄弟更有钱,更有势力,不过他神经粗大,丝毫没有尴尬的觉悟,“这样吧。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这个家伙对股票、货币的研究绝对是顶级的。韩元危机知道吗?我们几个就是在他的介绍下做空韩元的,结果一个多月就赚了好几亿港币。还有,你以后去燕京的话,有事就找我们哥几个。就算是通天的事情。哥几个都能帮你搞定。”

    他一心想补偿这份人情,因此忙不迭地胡乱夸口。一旁的元宝景和元宝奇也没有制止他,因为他们也存了同样的心思。只是两人深知,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对方恐怕看不上,所以就没有像元宝森那样咋呼。

    “还是算了吧!”钟石一摸鼻子,表情顿时变得怪异起来:做空韩元放风的应该是安德鲁,这是哥们的手下啊,还需要认识吗?另外,在燕京他认识诸葛馆的办公室主任,这关系已经通到天了,哪里还需要这几位的帮忙?

    “时间不长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婉言谢绝之后,钟石就面含微笑地朝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对了,我需要提醒你们的是,最近印尼的政局很不太平。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好。我能帮助你们一次,可帮不了第二次了。你们自己还是小心点吧。”

    酒店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等着他去做,自然钟石不可能在元氏三兄弟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元氏三兄弟也知道对方和自己交情一般,今天能亲自出面解围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尽管元宝景和元宝奇很想和对方拉上关系,但自从钟石露面以来,虽然没有直接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不管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手上的动作,都无一不透露着不想和对方有太多牵扯的意味。

    这些东西,元宝森是看不出来,可已经恢复了冷静的元宝景和一直冷眼旁观的元宝奇却是看了个清楚。就在钟石离开房间后的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元宝奇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大哥,你说他这么卖力地帮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好说!”元宝景缓缓地摇了摇头,“按理说,对方既然出手相助,现在应该是谈条件的时候了,怎么他连一句暗示都没有?这个人,我有些看不透!”

    “哎,大哥,二哥,人家救了我们一命,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两人正嘀咕着,这边的元宝森不干了,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反驳道,“这可是救命之恩!别的不说,就现在北塔米纳公司的竞标我们是不能参与了。还有其他的,等以后有机会再报答吧。”

    “三弟,你……哎……”元宝景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还能在印尼待下去吗?也别睡觉了,赶紧收拾一下,坐明天最早一班的飞机回香港。另外,开一张一百万美元的支票,让酒店的人给送过去。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听到这话,元宝奇和元宝森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他们也深有同感。

    ……

    出了酒店门口的钟石特意逗留了一会,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可仍然没有发现一个传媒人士到场,甚至连一个疑似的人都没有,这让他感到相当困惑和不解。

    当他坐上陆虎开来的七人保姆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无精打采。陆虎看到钟石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奇怪,就随口问了几句。在得知钟石的困惑之后,陆虎哈哈大笑,“钟生。这可就体现出你的不专业来了。在我看来,传媒的人不仅来了,而且来的还不少,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是吗?”钟石精神一振。连忙隔着茶色玻璃向外看去。“在哪里?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

    “已经走了!”陆虎笑着说道,“这种事情他们哪里敢轻易的现身?别的不说。就光说那些拿着枪的军人,就能够把他们吓个半死了。要不是我细心观察,也察觉不到这些记者那么机灵,根本就看不出半点是搞媒体的样子。”

    正说着。他一指酒店对面的大厦楼顶,“那里现在就埋伏着一个记者,在三层楼,一个黑着灯的房间里。如果不是有红光不时地闪过,我都不知道那里还藏着人呢。”

    “是吗?”钟石朝着陆虎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没有任何红色灯光。就更别说其他的了,“什么都没有啊!”

    “事情结束了,他们自然就走了!”陆虎笑着说道,“刚才最先赶来的有几个带着镁光灯来的家伙。直接被当兵的砸了相机,人也不知道给带到哪里去了。不过后面赶来的几个记者,倒是非常懂得隐藏自己,外表看来他们根本就是看热闹的闲人,但实际上这些家伙不是藏着录音笔就是带着相机。好家伙,也不知道是谁养了这么一批记者,依我看干个特种兵都绰绰有余了!”

    “哈哈!”钟石干笑了两声,心中暗暗想道,他们可不就是特种兵吗!

    ……

    第二天,13日的早上,印尼的各大报纸均报道了夜间发生的事情。大部分的传媒均图文并茂、非常翔实地报道了这一事件,并没有夸张或者渲染的成分。不过玩笔杆子的人就厉害在这里,尽管他们并没有不实之处,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现实支撑,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却是不同的味道。

    发行量最大的英文报纸《雅加达邮报》在报道这一事件的同时,暗示无缘无故带兵包围酒店的是国内某军队高官的儿子,和总统家族有着联系。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他们并没有点出胡多莫的名字,但是有心的读者只要根据他们的暗示,不难猜出是胡多莫本人。

    而一向自诩以“传达人民的苦难”为办报宗旨的《罗盘报》则毫不客气地点出胡多莫的名字,甚至连出动的部队番号也刊登在报纸上。除了这些之外,他们还配发了今天元氏三兄弟仓皇离开雅加达的照片。而他们的标题也很耸人听闻:“权力和腐败让外国资本逃离印尼”,用这样一件事情来比喻目前印尼面临的局面。

    在这篇报道的最后,《罗盘报》的编辑还添加了一篇小小的评论:在这样一个面临高失业、严重腐败和军人当政的国家,尽管某些人做出过成绩,但我们还能放心地将这个国家交给他们吗?交给那个有这种外孙的人吗?

    尽管没有对所要抨击的人点名道姓,但是胡多莫.普拉博沃这个名字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罗盘报》的矛头直接指向了总统苏哈托,言辞犀利,掷地有声,报道一发出,立刻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而印尼国家通讯社安塔拉的态度则**了许多,只是对该事情轻描淡写地提了提,也没有多说。但这样的事情能够让安塔拉社发出,本身就具有浓厚的政治色彩。

    三家最大的通讯社、报社相继报道之后,其他的报社也相继跟进,深度挖掘这件事情背后的黑幕。加上时不时有所谓的匿名人士爆料,终于使得这件事情越来越热,很快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当天,相邻的新加坡《每日新闻》、《联合早报》、《淡米尔之声》、《海峡时报》等媒体都不约而同地报道了这桩发生在雅加达的事情。除了新加坡的媒体外,包括马来西亚、文莱和澳大利亚的某些报纸也报道了相关事件。

    和印尼国内报道躲躲藏藏不同的是,这些国外的报道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忌讳,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直接将胡多莫.普拉博沃的名字点了出来,不仅如此,他们还提到,这位肆意妄为的太子是苏哈托的外孙、陆军预备队司令普拉博沃中将的儿子等身份,一时间在整个南亚地区,胡多莫.普拉博沃算是彻底出尽了风头。

    然而,这样的报道远远没有结束,就在当天晚上,包括《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泰晤士报》等影响力广泛到全球的大通讯社也刊发了这一则新闻,这一下胡多莫.普拉博沃这个名字算是全球闻名了。就连他父亲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个纨绔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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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占领独立广场

    随后发生的事情让钟石和在幕后操纵的哈比比都没有想到,这篇关于苏哈托家族嚣张跋扈的报道竟然引起了印尼民众极为强烈的反感和不满,以至于局面一下子就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原本在印尼各地的局势就很不稳定,虽然各种流言层出不穷,但是大家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毕竟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但现在图文并茂的消息一出,印尼民众一下子就炸锅了,原来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人亲属竟然可以如此肆无忌惮。这一下就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点了一把火,民众的愤怒情绪瞬间被点上了高潮。

    “什么?”在接到来自警察部门的预警时,距离最先报道的时间已经相隔接近十个小时了,在军营里的普拉博沃才第一次听说相关的新闻,让他感到震惊和意外的是,新闻的男主角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赶快命令宣传部门收回所有的报纸,扑灭影响!”

    普拉博沃的消息之所以如此滞后,是有原因的。此时他正在军营当中,做着最后的动员。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排排只留着青色头皮的光顶年轻人,个个脸上杀气腾腾,跃跃欲试。

    在三分钟前,普拉博沃刚刚进行了最后的动员,这些已经脱下军服的年轻人将奉命在印尼各地进行纵火抢劫,奸淫妇女。除了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之外,普拉博沃也动用了其他地痞流氓、黑恶势力和极端宗教组织等,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全国范围内的大动乱,然后以他为首的军方势力就可以趁机接管全国的防卫,就像当年的苏哈托一样,趁机崛起夺权,掌控这个国家。

    因为有着苏哈托发动暴乱的“圣旨”。所以普拉博沃一点都不担心将事情搞大。就在几分钟前,他还许诺,这些伪装成平民的军人每强奸一名妇女,就能得到20000印尼盾的报酬。

    至于即将被残害的对象。自然是一直都被印尼当局视为三等公民的华人群体。

    就在这些人整装待发的时候。普拉博沃突然接到来自警察方面的消息,在电话当中对方向他通告了一条关于他儿子的消息。又暗示这件事已经被广泛地宣传了,造成的后果极为严重,因为牵扯到普拉博沃家族,所以警察方面希望他本人能够亲自出面解释一番。

    “真是一群王八蛋!”普拉博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随后恨恨地挂上卫星电话,眼珠乱转地思索了一会后,就朝着那些待命的士兵摆摆手,说道,“情况有变,你们先回军营待命,等候消息。随时准备出发!”

    ……

    雅加达,最近的游行活动很多,但都是以青年学生为主。虽然世道不好,但普通人仍然要为了生计到处奔走。这种游行既不能给他们带来生活上的好处,也不能改变什么,所以尽管到处都是游行示威,但这种行为的影响力仍然是微乎其微。

    他们已经习惯了苏哈托的军政统治,麻木到不能再麻木的地步,远不如学生那样有理想、有抱负,对国家、民族满腔热血。你可以说他们麻木不仁,可以说他们冷血无情,但这终究是别人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

    不过在13日这一天,情况突然发生了改变,原本负责指引、维护游行秩序的警察惊讶地发现,游行队伍的规模突然大了很多,从平常的几千人突然暴增到数万人之多,这让他们在费解的同时赶紧增派人手。但为时已晚,没多久,失控的游行队伍就冲向了位于雅加达市中心的独立广场。

    这一切,就是拜胡多莫所赐。

    原本麻木不仁、整天为了搵食而到处奔走的普通民众们,第一次在报纸上发现苏哈托家族的花天酒地。原本这些东西只是口口相传,人们听过之后就当做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但现在不仅有文字,有图片,就连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被人八了个清清楚楚。普通民众立刻愤怒了,就在他们还为今天的衣食着落而忧心忡忡的时候,那些占据了高位的领导人的子女却能够衣食无忧,甚至抽空打起了高尔夫球,这种强烈的对比使得他们尤为愤怒。

    很快,这种愤怒化为了行动,很多人加入到游行的队伍当中,他们高喊着口号,要求苏哈托下台,又在有心人的带领下,很快地聚集到了独立广场周围。

    位于雅加达市中心的独立广场,又被称为莫迪卡广场,是印尼建国后第一任总统苏加诺下令建造的,于1968年完工。

    独立广场面积为1平方公里,是世界上最大的广场之一。在广场的正中央,树立着一座印尼民族独立纪念碑,高137米,高耸朝天的碑顶上是一尊用35公斤黄金打造的火炬雕塑,寓意表达印尼人民争取独立的决心。除了这个最具有代表性的纪念碑之外,在广场上还分布有博物馆、火车站和清真寺等建筑。

    游行的队伍之所以选择在独立广场,是因为这里是整个国家的心脏,距离广场北面的总统府也只是一步之遥。游行的人们相信,在这里聚集,能够让整个国家听到他们的声音。

    几万人一道涌入了独立广场,分散的警察力量根本就无法阻挡,很快,这些游行的人就在那里站稳了脚跟,他们开始大声地呐喊,用各种标语和口号来宣扬自己的观点和主张。

    猝不及防的警察部队只能在总统府面前仓促地拉开一条警戒线,阻止情绪不对的示威人群冲向总统府,同时紧急向各处的警察求援。

    就在警察方面还在手忙脚乱地搭建警戒线的时候,传媒已经闻讯赶来了,他们架起了长枪大炮,不停地向着人群和警察拍去。更有甚者,电视台的摄像机也运了过来,已经有记者面对着镜头开始报道这里的情况了。

    “这些都是你搞出来的?”在广场西南角的铂尔曼酒店的三十五楼,钟石目瞪口呆地望着广场上发生的这一切。足足愣了五分钟后,这才转头问向在同一房间内的哈比比。

    哈比比苦笑一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这怎么可能是我搞出来的?我根本就不知情。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到时候该如何收场了。”

    尽管他一脸的诚实表情。说话语气也是无比真挚,但见识过他昨天晚上手段的钟石仍然不敢相信他的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后,就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收场?为什么要收场?让他们继续在这里闹好了。迟早有一天,总统先生必须要表态的。”

    “可是钟先生,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沉默地望着广场上躁动的人群半晌之后,哈比比突然出声问道,“另外,还有美国方面的动态,相信你也有份参与吧。在得到消息之前。我还以为你只是个纯粹的商人,现在看来,我还是大大地低估了你。”

    “我?”钟石心中猛然一凛,面上表情却是纹丝不动。“我做这些只是为了弥补一个遗憾,一个前世的遗憾。”

    这位名义上的副总统,实际上加里曼丹岛的控制人,有着拿督头衔的哈比比先生,果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事实上,几个小时前,美国方面的消息刚传到钟石的耳朵中,共和党资深议员查理.迈尔斯已经决定出手干预印尼市场,他连同着十几位共和党的参议员,一道向国会提交了一份紧急预案,呼吁驻守在日本冲绳的美国海军出发,尽快进入新加坡和雅加达港,关注那里的人权状况,并且给予包括美国公民在内的其他国家公民予以帮助。

    现在,恐怕在日本冲绳海军基地的美国航母还没有出发,但哈比比已然得到了消息,并且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告诉了钟石,很显然他在美国方面也有眼线,而且地位和职务都很高。

    既然早有联系的话,说明哈比比早就和美国一方打好了关系。布局深远,所谋甚大,钟石在心中飞快地闪过这些念头。

    “前世的遗憾?”哈比比咧了咧嘴,只当做是一个玩笑,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努力。你用金钱,我用政治,我们一起合谋,将苏哈托彻底地拉下神坛。”

    “如你所愿!”钟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会下面越来越动乱的局面,不无担心地问道,“他们不会出动军队清场吧?哈比比先生,按照你对苏哈托的认识,觉得他会做出这种行为吗?”

    “一个迟暮老人而已,已经没有太多的雄心了!”哈比比的眼中泛过一丝不屑,随后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至于其他人,我还巴不得他出手呢!你也应该清楚,这一次到底是因谁而起的!”

    “普拉博沃?”钟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针对他所设下的,哈比比先生,你实在是太高明了!”

    “这个混蛋,竟然想坏我的好事!”哈比比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不是托米那个胆小怕事的家伙告密,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家伙针对我,他暗地里做了那么多的事,就是想取我而代之。该死的,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万劫不复!”

    “如果我们把托米告密的内容也告诉传媒呢?”望着这张已经因为愤怒而极度扭曲的脸,钟石突然从内心深处察觉到一丝寒意,试探着问道,“这样一来,不仅加强了国际社会的关注,而且还彻底抹黑了总统。相信这么做,对我们应该有莫大的好处。”

    玩笔杆子和玩枪的人,虽然都是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但双方的行事方式有着天壤之别。就拿现在普拉博沃正在谋划的事来说,即便没有托米的告密,哈比比也能够很快地猜测到背后是谁在主使。而现在广场上的游行,即便是再精明的人,也只会认为他们只是因为一篇报道而对权贵产生了愤恨,最多将矛头对准普拉博沃家族。但事实上,背后操纵这一切的哈比比早就完成了布局,就等着在关键时候给予总统苏哈托致命一击了。

    “这件事……”哈比比沉吟了半晌,再转头看向钟石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应该早就开始操作了吧!既然已经做了,又何必再问我呢!”

    钟石目瞪口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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