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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子齐     新欢有点儿帅txt下载     新欢有点儿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0疑惑重重(一更)

    傅清浅回到熟悉的环境里,亲切感油然而生,最早买这栋房子的时候,也是她自己来选定的,从周遭环境到内部结构,哪一样都满意。卖掉的时候不是不可惜,现在能再回到这里,蓦然有了归属感。

    “是啊,还是这里住着舒服。”她又问:“你不忙吗?东西不多,让搬家公司的人帮着搬上去就好了。”余下的慢慢收拾。

    付明宇锁上车。

    “我没什么事,留在这里还能搭把手。”

    其实傅清浅就是暂时将东西搬回来,房子的事还要和沈叶白另行商量,毕竟现在这栋房落在他的名下。

    拿了钥匙开门,家里异常整洁,明显沈叶白平时会请家政过来打扫。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积下的烟头。

    傅清浅对这里太过熟悉了,所以,哪里不同,一目了然。一看就知沈叶白时常会过来。

    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付明宇一旁感叹:“看来真没什么好收拾的。”

    等搬家公司的人将东西搬上来,傅清浅自己很快就将它们归位得差不多了。一样需要搬动的大件都没有,付明宇站在那里想帮忙也无从下手,最后觉得不好意思,说:“中午我请你吃饭吧,不要等到晚上了。”

    傅清浅看了眼时间,马上就中午了。

    她应承下来:“好吧,等我换件衣服,我们马上走。”

    两人没走多远,就在附近的一家连锁面馆。

    两碗牛肉面,一盘水煮花生,一盘炝拌土豆丝。

    是傅清浅主动来这里吃的。

    她说:“这家的面味道不错,你偿偿看,没准能喜欢。”

    夏城的各大饭店,其实都被付明宇吃遍了,一时还真想不到特别想吃的。傅清浅提议来这里,他偿了几口,还真是有滋有味儿。

    对傅清浅感叹说:“我爸最爱吃牛肉面了,下次他回来,给他叫份这家的外卖偿偿。”

    傅清浅问他:“你父亲不在夏城吗?”

    “他的生意都移去外地了,这些年也做出口贸易,忙得满世界跑,难得回夏城一趟。上次回来还是沈叔叔去世,结果心情低沉,没住了两天就离开了。”

    “你们付沈两家交情很好吧?”

    付明宇靠到椅背上:“绝对啊,我和叶白打小一起长大的。以前我爸常跟沈叔叔在一起喝酒,他们也认识几十年了吧,在他们还都是毛头小子的时候。”

    傅清浅像忽然有了兴致,她停下咀嚼的动作,问他:“是没有成家的时候就认识了吗?”

    “那肯定的。”

    傅清浅感叹:“那交情真是不浅了。听沈叶白说,沈老爷子和沈夫人是一见钟情,你父亲肯定见证过他们的爱情吧。”

    付明宇眯了眯眼,神情有些迷惑。

    “叶白他爸妈好像不是一见钟情,我记得我爸简单的提起过,当年沈叔叔钟情别的女人。但是,沈家的长辈都特别喜欢尹阿姨,觉得她漂亮又懂事,非让两人在一起。后来沈叔叔拗不过家里人,被迫和恋人分手,之后和尹阿姨结了婚。”

    傅清浅不可思议。

    付明宇连忙又说:“隐约记得我爸说过一嘴,是不是真的,也闹不明白。他们上一代人不大喜欢讲自己的感情经历,我们当小辈儿的哪里会问,也不大感兴趣。所以,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张冠李戴。”

    他大大咧咧的说完,告诉傅清浅快点儿吃,不然面汤凉了就不好吃了。

    傅清浅“哦”了声,赶紧低下头吃面。

    心里疑惑重重。

    沈叶白听尹青说,她和沈立安是一见钟情,但是,听付明宇现在说的,当年沈立安似乎是被家里逼迫。

    沈家上一辈的事情,按理说不关她什么事。就连沈叶白自己也从不洞悉父母那一代的事,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傅清浅之所以满腹疑惑,是因为太好奇了。

    吃完午饭,傅清浅让付明宇先回去了。

    吃饱了,她要先回家睡个午觉,然后把剩下的活干完。

    半下午的时候,沈叶白打来电话。

    问她:“都收拾好了吗?”

    傅清浅躺在床上:“差不多了,再把地拖一下就可以了,上午踩得很脏。”

    沈叶白说:“下了班我去接你,把要带过去的东西稍微收拾一下。”

    傅清浅想到是搬到他那里住的事。

    她没有否决,不止一次吃安悦如的苦头了,所以,防备一下终归是件好事。

    沈叶白对她的觉悟心满意足:“乖。”他温温的笑着说。

    傅清浅也跟着笑了一声。

    “是啊,我超乖的。”

    她很快又问:“你妈怎么样了?好点儿了吗?”

    沈叶白说:“中午的时候我给沈流云打了电话,说已经没事了,打完针就好了很多,家里的阿姨在医院照顾她。”

    傅清浅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那就好。”

    提到这个真是心情沉重,能感觉沈叶白也下意识避免提及。

    但即便谁都不说,问题它还是一动不动的摆在那里。

    傅清浅盯着天花板,又开始胡思乱想。那之前告诉沈叶白:“你先上班吧,下班了联系。”

    沈叶白说:“好,上午搬家很累吧,再睡一会儿吧。”

    挂断后,傅清浅困意全无。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抓过手机,给侦探社的人打电话。

    这些年她一直跟这家私人侦探社有业务往来,对他们的水准非常信得过。

    或许能让他们帮忙收集一些东西。

    给傅清浅打过电话后,沈叶白不放心,又给沈流云打了一通。

    沈流云郁闷的说:“妈这个血压早晚是个问题,我发现她现在的身体大不如前。”

    沈叶白操着手沉默。

    听筒中,沈流云也是忧心忡忡。尹青现在不仅管制沈叶白,连她也盯得很紧,他们喜欢的人,她都不喜欢。

    如果是以前,就是不肯听她的话,最多被她数落几次,最后总能得偿所愿。

    但是,沈流云发现现在很难了。

    “因为你,把我也连累了。她对我管得越来越宽了,就算我以后找对象,自己喜欢也没有用,非要她看顺眼才可以。”

151每个人都有一点儿私心(二更)

    沈叶白一下就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他一点儿不同情她,哼了一声说:“这怨不着别人,是林景笙自己不被待见。我也希望他离得傅清浅远一点儿,这样对你们也是有利无害。”

    沈流云被说中心思了,反倒还扭捏起来了。

    “呀,哥,我跟你说咱妈呢,你怎么扯到林景笙了。”

    “你不是抱怨妈管得宽嘛,为什么抱怨?还不是因为她不待见林景笙。”沈叶白想了下:“如果你真想妈对林景笙有个好印象,就让他和傅清浅保持距离。你知道的,妈打骨子里憎恶傅清浅,任何跟她沾边的人,都极有可能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提到这个,沈流云诧异:“你说为什么呢?妈为什么这么厌恶清浅姐?”

    尹青口口声声是傅清浅的家境出身不好。

    但是,他们沈家又不是结交的所有人里都是富贵门庭。

    沈叶白按了按眉骨:“谁知道呢。”为了这件事,他也郁闷的不得了。“你盯着她点儿吧,晚上我不过去了。”

    沈流云抗议:“你不来,我喝西北风吗?”

    沈叶白提醒她:“点到为止吧,再演下去就过了,小心穿帮。”

    “会吗?”沈流云惴惴不安。

    沈叶白明显冷笑:“不会吗?”

    他最后说了句:“你照顾好妈吧。”就挂了电话。

    沈流云躺不住了,她在思索穿帮的后果是什么。对沈叶白肯定没什么影响,当初的计划是她生不如死,尹青顾及她,也会原谅傅清浅。可事实证明,她们的关系并未得到多少改善。

    反倒尹青有点儿接受林景笙了,至少不会见了面就下逐客令,最多冷着脸,但私心里还是相信林景笙对她的治愈能力。

    最后如果穿帮了,让尹青知道一直以来她都是在演戏,对她气不可遏也就算了,怒火会不会也蔓延到林景笙的身上?才对他的一点儿好印象,也因为这场骗局的恼怒,烟消云散,并且以后更加厌恶他?

    想到这里,沈流云只差惊得打冷战。

    但是,转而想到,如果她精神状态大好,林景笙可能就不会天天抽时间来看她了。更不会耐心哄她了……

    啊呜,想到这里好失落。

    沈流云倍受打击似的栽倒在床上。

    林景笙敲了两下门板进来,就看到沈流云盘着腿,还躺在床上,姿势诡异又高难度。

    “你在证明自己的柔韧度吗?那样躺着,不怕扯动刀口吗?”

    刀口?

    年轻人愈合能力快,这几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沈流云马上伸直腿,盖上被子说:“试试自己的瑜伽功力有没有退后,不过,我没有做高难度的动作,放心,不会扯动刀口。”

    林景笙看着她,笑了笑。

    “你现在的气色看着不错。”

    沈流云点点头:“这两天渐渐感觉好起来了,你看,我也没再吐。”

    “那就好,多吃点儿饭,体力上来了,抵抗力也会越来越好。”

    沈流云迫不及待:“大叔,如果我好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天天来看我了?”

    林景笙笑着说:“你都好了,我还来做什么,再说,我天天过来你不烦啊。”

    “不烦,不烦,有人陪我聊天,求之不得。”

    林景笙告诉她:“等你好了,就不愁有人聊天了。到时候可以跟朋友同学一起玩。我现在每天过来,是傅清浅说你可能需要一个心理咨询师聊聊。不过,我看你的心结应该也打开了,用不到我了。”

    沈流云微微错愕:“是清浅姐叫你过来的吗?”

    “没错,她来看过你那天,接着给我打了电话。”

    所以,是因为傅清浅?

    “大叔,你现在终于能联系到她了,一定很高兴吧?”

    林景笙动了下眉毛:“不止联系到她了,她马上就要回到工作室继续工作了。”

    “你是说清浅姐要重新做心理咨询师了吗?”

    “是的,安少凡的死因真相大白,她的嫌疑解除了。而且,她的表现让很多人惊艳,现在聘请她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沈流云脑海中浮现傅清浅的样子,她穿着高跟鞋,披着及腰长发,工作时的样子一定很有魅力。

    连她都觉得很羡慕,那么,像林景笙他们这些男人一定非常倾慕。

    沈流云这回没演戏,她真的有些气奄奄的:“大叔,我忽然有点儿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儿,你先回去吧,再见。”

    她一下扯过被子盖过头顶,不说话也不动弹了。

    林景笙愣了下,最后苦笑着说:“那好吧,我今天先回去了。”

    小孩子的情绪果然说变就变。

    从医院里出来,林景笙给傅清浅打电话,跟她确定回去工作的时间。

    那会儿傅清浅已经从家里出来了。

    将要带去沈叶白那里的东西扔进后备箱,她一手关合车门说:“过了这段时间吧,现在手头还有几件事需要处理。”安悦如那边她也想看一看,毕竟人是她跟沈叶白合力送进去的,对后面的发展一直抱有期待。

    林景笙劝导她说:“你快一点儿,现在势头正好,你要为自己着想。”

    “我知道了,景笙。”没等林景笙再说下去,傅清浅说:“我在开车,过后再打给你吧。”

    汽车发动,驶出熟悉的小区。

    没等沈叶白给她打电话,也没等他来接她,傅清浅自己先过去了。

    沈叶白从公司里出来,听到听筒里傅清浅说:“沈总,什么时候回来开门?我等好久了。”虽然抱怨,他却忍不住眉舒目展。

    很欢快的说了句:“马上。”

    傅清浅挂了电话,继续在门口等着。

    其实知道那个时间过来还早,沈叶白几点下班,她清清楚楚。

    但就是有这点儿小心思嘛,知道怎么样可以取悦他。

    想要的结果达到了,傅清浅又有点儿不可思议。沈叶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竟然这样容易满足。

    她就像个良心尚未泯灭,做了坏事的小孩子,心底里暗暗检讨,要对他再好一些。

    沈叶白回来得很快,他竟然有本事躲过那波堵车高峰期。

152原是别有用心

    下车的时候,沈叶白看到傅清浅坐在小区门口,一只手托着下颌不知道在想什么,行李箱放在一边,像只流浪的小狗,等待收容。

    沈叶白一边走过来,一边说:“可爱的小东西,无家可归了吗?”

    是沈叶白的声音,傅清浅闻声抬头:“谁是可爱的小东西?可别闹了。”她站起身,一米七二的身高顿时凸显出来了。跟那些身材娇小的女生完全没办法比。

    沈叶白不介意,伸手揽到怀里。

    “只要我觉得可爱就好了。”

    况且他足够高,往她跟前一站,还是非常具有男友力。

    沈叶白一手帮她提起箱子又说:“没想到今次的觉悟这么高,我以为晚上接你吃饭的时候,还要矫情拉扯一会儿的。”

    所以,接到电话的时候欣喜异常。

    傅清浅移开他的手:“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啊?突然间感觉英雄无用武之地?”

    “鬼扯,谁稀罕当这种英雄。”

    沈叶白带着傅清浅进入。她不是来过这里一次两次了,对这里的一切早已熟知。

    到现在鞋柜里还放着她的拖鞋。

    沈叶白换鞋的时候,顺便帮她拿出来放到脚下。

    进去前,傅清浅一把拉住他:“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说明白。”

    沈叶白转首:“什么事?”

    傅清浅揽着他的胳膊,身体下意识贴上来,人在想要讨好的时候,就会不自知的呈现这种姿态。

    沈叶白好整以暇的盯紧她。

    傅清浅颌首,笑着说:“我们暂时先不计划要孩子。”见他眉眼瞬间凌厉,她马上又说:“我觉得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拿孩子作威胁,跟你妈拿命要挟有什么分别?攥着的不过都是一条命。我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有了孩子,不仅不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会加剧问题的严重性,让我们变得非常弱势。你想想啊,到时候你妈火冒三丈,你肯定要顾及她吧?她是个孕妇,你一定怕我受到刺激。我们要想让孩子在一个健康安全的氛围下出生,太难了。”

    她觉得有必要提前把这个问题说清楚,不然朝夕相处,很难保证不出现意外。

    沈叶白眯着眼不说话。

    傅清浅晃了晃他的手臂,姿态越发低:“你再好好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沈叶白抽出手臂,转身往客厅里走。

    难怪这么主动,原来有后话要讲。

    他放下行李箱和车钥匙,去开冰箱门拿矿泉水喝。

    傅清浅连忙过来阻止他:“什么季节了,冰箱里的水还拿出来就喝,胃不要了吗?”

    沈叶白眯着眼睛盯紧她:“火大,降降火不行吗?”

    傅清浅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很想笑。

    对视须臾,她友好的笑起来:“不是想降火吗,今晚给你炒苦瓜吃。”

    傅清浅夺过他手里的矿泉水,放到茶几上说:“缓缓再喝吧,你先去换衣服,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沈叶白单手扯掉领带,提醒她:“冰箱里是空的,家里一点儿食材也没有。”

    她不在这里,他一个拿厨房当摆设的人,储备食材干什么?

    傅清浅淡定自若:“不要紧,食材我有。”说着,她去将客厅中央的行李箱放倒打开,结果让人意外,一件她的私人物品也没有。满满的都是食材。

    沈叶白粗略扫了眼,青菜,肉,海鲜等等,品种齐全,能把整个冰箱填满。

    傅清浅一脸得意:“够我们晚上吃大餐了吧?”

    沈叶白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算你狠。”

    他去卧室换衣服的时候,傅清浅去厨房准备饭餐。

    食谱早在过来的时候她就想好了。

    虾干菠菜粥,红松牛肉,脏脏老虎蟹,最后再拌一道沙拉就可以了。

    一部分食材都是傅清浅提前处理过的,节省了等待晚饭的时间。

    她做事情很有条理,最适合做职场女性了,仿佛没有哪一个环节她胜任不了。

    傅清浅做饭的时候,沈叶白坐在沙发上看文件。虽然是假象的女主内男主外,但是,光是这样一个场景就让沈叶白感觉心满意足。

    头脑仍旧高效,肚子里有微微的饥饿感,刚好对晚饭充满期待。

    沈叶白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厨房,傅清浅来回晃动。

    没过多久,她探出身来:“要开饭了,你工作完了吗?”

    沈叶白立刻合上文件夹子。

    “好了。”

    傅清浅也不客气,指挥他说:“去拿碗筷。”

    晚餐一一被端上桌。

    “晚上吃这些,会不会太丰盛?”沈叶白惊讶她是怎么办到的,变戏法一样。

    傅清浅解释说:“蔬菜粥和沙拉,营养好消化,蟹子一人一只,红松牛肉吃几片不要紧,饭后下去走一走。”

    才不管好不好消化,沈叶白实际上很享受。他有的时候让秘书叫外卖,夏城很有名的一家大餐厅,指定厨师做的食物。秘书一个电话过去,店家就会把餐食送过来。

    但是,吃得次数多了,索然无味。

    有的时候沈叶白会干脆只叫一块披萨,就着红酒当晚餐。

    “这才叫真的营养均衡。”沈叶白凝视她:“你的厨艺是怎么练就的?”

    傅清浅扫了他一眼说:“从小就饿肚子,家里没有专门做饭的厨师,家长忙,自己不做就饿着,你试试,再没有天赋的人,几十年下来也能做一手好菜了。”

    “仅是为了填饱肚子吗?”

    傅清浅盛了一碗弱给他。

    “小的时候是,长大了就是为了取悦自己。”

    沈叶白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取悦自己的方法就是开一瓶口感一流,价值不斐的好酒。

    他接过碗,笑着说:“你不光取悦了自己,还取悦了我。”

    傅清浅弯了弯眼角:“我的荣幸。”

    沈叶白眯了眯桃花眸子,他有些被傅清浅刚刚的风采魅惑住了。

    觉得她不管神情,还是她说话时的语气,神采飞扬,又端庄大气。

    沈叶白由心说:“真想一天二十四小时把你带在身边啊,要不要考虑做我的贴身秘书?”

    傅清浅看了他一眼说:“我已经决定回工作室干我的老本行了。”

    沈叶白愣了下。

    “回之前的工作室?”又一个重磅炸弹投来。见傅清浅没否定,他微微蹙眉:“你今晚到底是想让我高兴,还是不高兴?”

    傅清浅说:“我当然希望你高兴啊,不然我为什么采购这么一箱子的食物做给你吃?”

    “你讨我欢心的真正目的不就是将你做好的决定,一个一个的通知给我吗。”

    “这怎么能叫通知呢,我做的决定,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当然有必要跟你说一声。但是,我没办法保证我做的每个决定,你都高兴是不是?”

    就像要孩子,怎么想现在都不是时候。还有工作,她不可能因为他有花不完的钱,就放弃工作的机会。

    沈叶白放下筷子:“你还有理了是吧?”

    “不是我有理,是你不能不讲道理。”

    沈叶白样样都好,就是有的时候操控感太强了。

    他推开面前的粥碗,拉开椅子起身离开。

    傅清浅追问他:“你不吃饭了?”

    沈叶白没有回答他,已经去了楼上。

    剩下傅清浅自己也没什么胃口,她吃了几口,就把东西收了。

    接着傅清浅回到客厅里,坐到沙发上思考之前的事。

    本来觉得挺简单的一件事,实事求是也没动什么歪心思,就像她回到原来的工作室工作,怎么想都是理所应当,她不可能一辈子当个无业游民。

    只是,没想到会引起沈叶白这么强烈的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沉默。

    是沈叶白。

    反应过来,傅清浅抓过茶几上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冷汗都出来了。

    她赶紧握着手机上楼。

    楼上很安静,书房没有亮灯,傅清浅就直奔卧室。

    室内只开着床头灯,橘黄色的微光。

    没想到沈叶白已经睡着了,面朝门板的方向躺着,身体微微蜷缩。

    傅清浅举着手机:“电话,你妈打来的。”

    他好像有了反应,呼吸声很大,细听是难耐的沉吟。

    傅清浅走近才发现他根本没醒,是在做梦。借着手机的微光,更加看清他紧锁的眉头,整个人瑟瑟发抖的样子。

    怕惊到他,傅清浅轻轻的唤他:“沈叶白,沈叶白……”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沈叶白抽筋似的,身体一抖,猛地惊醒过来。

    他怔怔的望着傅清浅。

    手中的来电长时间没人接听,已经挂断了。

    手机屏幕的蓝光暗淡下去。

    只借着床头灯看清她。

    傅清浅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

    沈叶白迷迷糊糊的“嗯”了声,又否定说:“不是。”他一手撑着床面坐起身,一手按压眼眶。

    躺在床上生了一会儿闷气,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傅清浅说:“你妈刚刚打来电话,没人接已经挂断了,你给她回过去吧。”

    她把手机放到床上离开。

    女人要是细微敏感起来,就跟侦探差不多。

    傅清浅想到沈叶白刚刚做梦时的反应,和在明城的时候差不多。

    莫非又是做了相同的梦?

    傅清浅蹬蹬的下楼去了。

    沈叶白打完电话下来,见傅清浅在厨房里忙活。

    他走进去,从身后揽住她。

    刚睡醒,所以,声音懒洋洋的。尤其一张脸埋在她的颈肩,更是有些发闷:“不是吃过晚饭了,你又在忙活什么?”

    傅清浅在热粥。

    “你之前一口没吃就上楼了,现在肯定饿了,我把晚饭给你加热一下。”

    “我以为你在跟我怄气。”沈叶白仍旧抱紧她说。

    傅清浅侧首看了他一眼:“不是我在跟你怄气,是你一直在闹脾气。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了,要孩子的事,我觉得你肯定能理解,现在绝对不是最佳时机。至于我工作的事,没有第一时间跟你说,是觉得整件事顺理成章。你肯定也没想过日后我就做个家庭主妇,收拾一下家里,逛逛街,像其他贵妇人一样,没事的时候做个美容就好了。”

    沈叶白的确没这样想过,也知道她做不到。傅清浅明显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越是这样的人,才越要有独立的事业和赚钱的能力,这样才能保证她的情绪不总是患得患失。

    他坦然说:“要孩子的事的确太仓促了,我承认那天我火气很大,说出的话欠考虑。至于工作,为什么非要回原来的工作室?换个环境不好吗?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为你开个工作室,工作起来更自由。”

    粥热好了,傅清浅把火关上。

    她转过身来,正儿八经的面对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想我回到原来的工作室?”

    沈叶白蹙了蹙眉,答案惊人:“我已经把林景笙许配给沈流云了。”

    傅清浅怔了下。

    “你什么意思?”

    沈叶白看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一开始为了鼓励沈流云演戏,总要给她个诱饵……”不对,他马上纠正:“给她动力,所以,我就点醒了她,让她认识到自己是有点儿喜欢林景笙的。如果她肯献爱心帮助我,没准‘病情一加重’也能得到林景笙的额外关爱,事实证明,我说得没错。”

    现在林景笙一天去一次医院,不算额外关爱算什么?

    傅清浅充满质疑的看着他:“你确定不是觉得我和林景笙之间有什么,所以,故意献出妹妹,缠住林景笙?”

    说到底还是信不过林景笙。可既然信不过,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妹妹往坑里推?

    傅清浅接着又说:“你就不怕沈流云上当受骗?”

    沈叶白放开她:“谁骗她?林景笙吗?他还不至于。”他信不过的,只是林景笙对傅清浅的感情。“粥不是热好了,我饿死了,现在就吃。”

    傅清浅给他盛了一碗,出来的时候想再讨论。

    沈叶白眯了眯眼,不等她说话,抬头又问:“蟹子你吃完了吗?没吃完给我热一只。“

    傅清浅放到冰箱里去了,听说他要吃,去拿去加热。

    还有牛肉他也要吃,端上桌的时候,先前的氛围已经改变了。

    沈叶白斯文的吃着蔬菜粥说:“刚才我妈打电话说,她现在已经没事了,状态好了很多。”

    傅清浅说:‘那很好。“想了下,问他:”你之前做了什么梦?“

153最不能区分的是感情

    说到做梦,沈叶白又有些愤愤不平。

    “梦到你跟我吵架,气得我离家出走了,结果出去后滑进了冰窖之类的地方,里面冰天雪地,又没有出口,我被冻得瑟瑟发抖……”

    傅清浅直了直身体:“你是不是经常做类似的梦?”

    沈叶白眯起桃花眸子看她:“有什么玄机吗?”

    他知道她的本事,无声吞咽后问她。

    傅清浅摇了摇头:“参不透,真的参不透。”她是个一直信奉梦有意义的人,尤其频繁梦到相似的场景,更说明有问题。

    但是,以她对沈叶白成长经历的了解,又想不出合理解释。

    沈叶白继续低下头吃粥。

    傅清浅又问说:“能描述一下大体的感受吗?”

    沈叶白抬起头:“很冷,就是那种冰天雪地的感觉,其实有的时候也见不到什么雪,但就是觉得冷。置身寒冷的世界,完全冷进骨头里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头,思考该怎么形容,因为没有那种受冻过的经历,所以,一时间很难描绘清楚。他只得加深一下程度:“就像三九天的时候出门,只穿西装和衬衣,不穿大衣,如果停留的时间再长,一个晚上,估计就是我梦中的那种冷了。”

    “你没有经历过?”

    沈叶白好笑:“我傻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冻成狗?”

    傅清浅啧啧:“一看就是生活过份优越,不懂人间疾苦。”她站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

    去厨房的时候,傅清浅自动脑补沈叶白梦里的场景。他没有受过苦,所以,很难形容那种感受。但是,傅清浅却不难想象那是种什么感觉。

    小的时候学校离家远,没有私家车,家长也根本不会送她上学。大冬天的,都是跟着傅清浅步行去学校。赶上大雪天,积雪没过小腿,穿多少都感觉冷。所以,傅清浅印象中,小时的冬天似乎比长大了更加酷寒。很明显,沈叶白梦里的那种冷,比这种还要尖锐刺骨。说白了,更像是流浪汉的那种冷。

    衣服单薄,长时间逗留室外,或许还有饥饿,跟冬天那些宿居桥洞下的人有什么分别。

    水快溢出来了,险些烫到手。

    傅清浅暗暗吸气,倒掉一部分,灼烧的手指捏住耳垂。

    出来的时候,沈叶白已经将粥吃完了,夹给他的几片牛肉也吃得所剩无几。现在正在着手吃蟹,太凶险了,傅清浅连忙过来阻止。

    “时间太晚了,你把这些东西通通吃掉,会不会不舒服?”

    沈叶白眼皮不抬,着迷眼前的蟹肉。快要吃到嘴了,见傅清浅出来阻止,一副怕被抢吃的模样,防备的抬眸看她:“不会啊,怎么会?”

    “不会啊,怎么会。”傅清浅忍不住重复了一句,太可爱了吧,她笑着抬手揉了揉他质感顺滑蓬松的发线。

    即刻引来沈叶白不满,眯起眼:“你干嘛?”

    傅清浅抽回手,呵呵干笑:“我得意忘形了。”忘了即便穿着舒适的家居服,看似青春无害,但他也是沈叶白啊。

    接下去的几天,日子相对平静。

    傅清浅陆续把家里的东西搬过来了,都是她日常要用到的。

    时而也觉得恍惚,就这样和沈叶白同居了。

    也不晓得这样的模式能维系多久,能不能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不知是不是现在的生活过于宁静美好,总有些不真实。

    早晨沈叶白吃过早餐按时出门上班,白天傅清浅要去超市,或者商场,沈叶白会直接将司机派给她。真快成了有了服侍的阔太太,东西买得太多,都不用自己提。

    起初傅清浅非常不好意思。

    司机是个憨厚的大叔,每次笑笑:“这是沈总吩咐过的,我工作范围内的事。”

    次数多了,傅清浅慢慢习惯,知道司机不光是派来为她开车的。

    为了避免麻烦,傅清浅出一次门会将接下去两天的食材都采购齐全。之后就不再出门,在家里看书,一点儿不觉得闷。沈叶白家的采光很好,坐在客厅的软毛地毯上,被玻璃隔离过滤过的阳光一照,暖洋洋的,困意上来了,爬到床上能睡大半个下午。

    起来收拾一下,就开始着手晚饭,等沈叶白下班。一天的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沈叶白很少将工作带回家,所以,下班后两人有充分的时间共处。

    其实傅清浅很好奇,沈叶白怎么做到工作和生活明确区分的。

    他本应该日理万机,可是,跟一般的银行家比起来,他实在太清闲了。

    连傅清浅都忍不住羡慕,想起上学的时候,学校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调皮捣蛋,不认真学习的男孩子,但是,成绩非常突出,又总是名列前茅。傅清浅觉得沈叶白就是那一类人,而且更出神入化一些。

    早晨,出神入化的沈叶白上班去了。

    昨晚他喝了酒,半醉半醒,精神头反倒比平时更大。

    傅清浅被折腾得筋疲力尽。

    早晨也不想起床了。

    沈叶白看着她宛如蔬菜脱水的样子,似笑非笑,成就感满满,连起床气都减了大半。笑着吻她额头说:“你多睡一会儿吧,我去公司吃早餐。”

    傅清浅哼唧了一声,真的不想动弹,翻了个身很快又睡着了。

    沈叶白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他洗澡换衣服的一系列响动她都没听到。

    直到日上三竿,付明宇打来电话,她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明宇,你好,有事吗?”

    付明宇听出她惺忪的睡意,“还没起来?昨晚很晚睡吗?”

    想到昨晚,面红耳赤。他们从客厅里就开始了,辗转着来到卧室。

    骨头都要散架了。

    傅清浅含糊的应了声。

    付明宇说:“中午我请客,过来吧。”

    傅清浅死鱼一样躺在床上,不想吃饭,只想睡觉。

    “不用这么客气的。”

    付明宇难为的说:“其实约了几个朋友,还有秦如烟,你要不要帮我参谋一下这蹩脚的关系?”

    傅清浅想到搬家那天,付明宇其实就想跟她说这事的,当时他貌似很惆怅。但是,因为想到晚上要给沈叶白做饭吃,就把当晚的饭局取消了。

    而付明宇那个人,永远都好说话。

    傅清浅想到这里,应承说:“好吧,中午见。”

    付明宇把时间和饭店的地址发给她。

    傅清浅看了下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出门了。

    给自己十分钟缓神,时间一到,傅清浅起床洗澡换衣服。

    等一切收拾妥当,时间已经到了。

    出门前给司机打电话。

    等傅清浅拿着包下去,车子已经等在楼下。

    傅清浅惊讶于司机的速度,上车后跟他打招呼。

    路上一点儿不堵,所以,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约定好的饭店。

    不确定要多久结束,傅清浅叫司机先回去,离开前她会给他打电话。

    是个小型饭局,为了避免尴尬,付明宇还另外请了四个朋友,两男两女。

    傅清浅是最后一个抵达,一进门,付明宇笑着唤她:“清浅,你来了。”他向其他人介绍说:“这位是傅清浅,出色的心理咨询师。”

    跟沈叶白相关的一切,都很容易轰动全城,女朋友更不例外。

    除却秦如烟,另外四个人跟付明宇都是一个圈子混的,跟沈叶白一样熟悉。所以,没人不认得傅清浅。

    纷纷跟傅清浅打过招呼,其中有一个在安悦如和沈叶白张罗那次饭局上还见过,傅清浅记得大家都叫他“晓吉”。

    重点来了。

    付明宇最后介绍身边的人说:“这是秦如烟。”

    傅清浅侧首,郑重其视的目视她。女孩儿长发披肩,一米六多的身高,身材均匀,但算不上腰精腿精那种。怎么说呢,五官清秀的女孩子,可是,跟付明宇比起来,就显得非常普通了。

    所以,不得不说,感情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傅清浅微笑着说:“你好。”

    秦如烟也在仔细打量她,她迟缓的伸出手:“你好。”她又招呼她说:“坐这边吧。”

    人都到齐了,付明宇就叫服务生开始上菜。

    傅清浅暗暗观察付明宇和秦如烟两个人,觉得好奇。

    一个让付明宇有特殊情结的人,在秦如烟的身上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只是,傅清浅从未谋面,所以,她一定看不出来。

    付明宇让服务生上菜的时候,秦如烟已经张罗大家入座。

    有点儿女主人的风范,至少同其他人比起来,一眼还是能够看出两人的亲近。

    秦如烟也一定觉得自己在付明宇的世界里与众不同,从一个人的行为举止里,不难看出那份理所应当。

    “傅小姐,你喝什么?”

    秦如烟突然转过头来问傅清浅。

    目光碰个正着。

    或许秦如烟已经感觉到傅清浅暗中打量她了,有时候女人的敏感性不可思议。

    傅清浅没有露出被抓包的窘迫,哪怕丝毫,她从容的笑笑:“喝水吧。”昨晚跟沈叶白喝了不少,余醉尚存。

    秦如烟说:“喝水怎么行,少喝点儿吧。”她接着问付明宇:“傅小姐平时都喜欢喝什么酒?”

    付明宇说:“她很少喝酒。”

    秦如烟忍不住又看了傅清浅一眼。

    和平时的饭局没有区别,大家一起吃吃饭,扯扯皮。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傅清浅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站起身说:“你们吃,我去接个电话。”

    付明宇指给她说:“出去走到尽头左拐,有个露天阳台。”

    傅清浅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是侦探社的人打来的。

    “傅小姐,您好,东西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去了,注意查收。”

    傅清浅说:“谢谢。”

    对方又说:“有什么其他的需要,随时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傅清浅连忙打开自己的邮箱。

    新邮件安静的躺在那里。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从头到尾,意料之中,又大失所望。

    傅清浅闷闷的关掉网页,关闭屏幕后,两条手臂搭到栏杆上,若有所思的凝望远处的风景。

    “这家饭店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这个阳台,从这里望出去的景致堪称一绝。”

    傅清浅猛地回头。

    付明宇端着叼着烟走了过来。他知道傅清浅会抽烟,问她:“你要不要一支?”

    傅清浅正有郁闷无处发泄,要了一根说:“谢谢。”

    付明宇把她点燃。

    两人均将胳膊架在栏杆上,注视着远方。

    “是叶白的电话?”

    “不是,一个朋友。”

    “以为他在催你回去。”

    “怎么可能,他去上班了。”

    付明宇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说:“从未见过叶白这么认真的对过一个人,他这次是认真的。”

    傅清浅怔了下:“是吗?”她转而笑笑:“你呢,什么情况,和秦如烟确定关系了吗?”

    付明宇吐了一口烟圈,问她:“你看着呢?我们两个是哪种关系?”

    傅清浅先问他:“你们两个以前就这样吗?貌似她对你很上心啊。”

    并非像付明宇说的那样。

    “以前相处也就这样,不然怎么叫暧昧呢。只是,后来好多问题想明白了,说了不再联系,她反倒又主动起来了。”付明宇苦笑了一声:“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吧,人他妈的就是喜欢犯贱。”

    傅清浅听出他不止是在说秦如烟,也在说他自己。

    “她主动起来了,你又发现自己狠不下心了是不是?”

    “也说不明白是种什么心态,之前一直围着别人打转,却又一直被冷落。也不能说冷落吧,就是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种重视。现在自己要放下那段感情了,对方再反过头来执着,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说不清是满足,还是补足。”付明宇懊恼了,扭过头来看着傅清浅:“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虚荣?”

    “虚荣?”傅清浅摇了摇头:“不觉得,你也许是不甘心吧。”

    付明宇攥紧了拳头,捶打了一下栏杆说:“对,就是不甘心。但好像不是对这段感情,更像是对自己。”

    傅清浅听罢,笑了笑:“你在她的身上寻找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但是,感情的投入不是假的。你现在还只是傻傻分不清楚,两种感情,或者说对两个人的感情有什么不同。”

    她只知道,用了心,就很难一下子收回。

    不管那是种什么感情。

    反正他的那些情意是一股脑用在秦如烟身上了,更重要的是,秦如烟并不知道他的那些用心,哪部分是给她,哪部分是给另外一个人的。她只会照单全收,因为根本没办法区分。

154真正交锋(二更)

    付明宇叼着烟,长久陷入沉默。

    傅清浅只吸了两口,就把手里的烟掐灭了。

    说到情感没有一条清析的界线,心里忽然说不出的烦乱。

    再精明的人,恐怕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像控制自来水一样,收放自如。

    “你真要好好问一问自己的心了。”

    “我的心?”付明宇疑惑的看着她。

    傅清浅说:“是啊,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感情的事,别人帮不到什么忙,主要还是靠你自己。”

    “那你觉得我应该和秦如烟这么联系着吗?”

    从专业的角度看,肯定是不联系最好。

    不然一个决定没等做出,对方一个电话,或者一次邀约,马上就动摇了,不利于认清自己的心。

    但是,傅清浅很清楚,这不是她的来访者。这种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很容易就会被误解成离间。而且,沈叶白也明确告诉过她了,除却工作,生活中不要频繁的为人解惑,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也说不定,她深刻认同。

    傅清浅呼了口气说;“这就要问你自己想不想联系了,我虽然是咨询师,却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困扰。”她拢了一下衣襟:“这里的风有点儿大,我先回包间了。”

    最后眺望一眼远处的风景,傅清浅转身回包间。

    转过转角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包间的门板轻轻合上。

    傅清浅微微一愣,刚才有人过来吗?

    她大步回包间。

    大家都吃饱了,在热闹的聊着天。

    傅清浅看向秦如烟,只见她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她直接走了过去。

    赞叹说:“唔,今天的红酒真是不错,歌海娜特殊的香料气息搭配孜然牛肉,简直绝佳,很长时间没吃得这么开心了。”

    秦如烟看着她说;“傅小姐对红酒很有研究吗?”

    傅清浅大方说:“我对红酒本来一知半解,是我男朋友,他对红酒的研究一点儿不差于品酒师,每天在一起,学了皮毛。”

    秦如烟盯着她闪闪发光的眸子。

    “傅小姐有男朋友了?”

    晓吉听到她的问话,转过身来笑她:“她男朋友是鼎鼎大名的沈叶白,明宇没告诉你吗?”

    大家笑她孤陋寡闻。

    相比被嘲弄的尴尬,傅清浅却在秦如烟的眼中看到一丝安心。

    她吸着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隐隐觉得凶险。真应该听沈叶白的话,今天或许都不该来。

    倒不是付明宇,而是女人的敏感多疑素来可怕。

    不等付明宇回来,傅清浅就要先退场了。

    她放下杯子,对秦如烟说:“我还有事,先走了,等明宇回来你跟他说一起吧。谢谢你们今天的款待,吃的非常开心。”

    秦如烟也终于露出真诚的微笑:“傅小姐,你慢走。”

    傅清浅和其他人打过招呼后,从饭店里出来。

    到了饭店门口才想起来忘了提前给司机打电话了。

    不想麻烦了,打算直接坐出租车回去。

    没想到司机已经跳下来叫她:“傅小姐,我在这里。”

    傅清浅吃惊道:“你一直在这里,没离开吗?”

    “沈总交代过,你外出的时候要一直等着。”

    傅清浅苦笑:“你们沈总平时是个挺冷酷无情的老板吧?”像魔王一样,肯定手下的员工都怕他。

    老司机笑着否定。

    “哪里,沈总人很好的。”

    傅清浅一听就是客套。

    她坐到后座,中午的红酒酒精含量不低,吃饭的时候喝了几杯,之前在沙发上和秦如烟说话的时候,又喝了一杯。红酒的后劲儿像沼气,慢慢蒸腾。

    傅清浅靠着椅背,很快有了睡意。

    她的脸部慢慢开始发烧,像涂了胭脂一样。

    汽车很快抵达,傅清浅打算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床睡觉。

    刚一手关上车门,见车开走。

    面前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你很悠然自得吗?真当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轻蔑的嗓音传来。

    傅清浅抬眸,发现是尹青。

    尹青发现她喝酒了,更加恼火:“哼,你用着我们沈家的司机,带着你大白天的出去鬼混,你还真是不知廉耻。”

    她听说沈叶白和傅清浅住到一起了,本来还不相信,结果竟然是真的。

    傅清浅的反应慢半拍,一是因为喝了酒,再者,自从知道尹青是连她都不及的高材生,高贵的出身又是那样无懈可击,一个有着自卑感的人,在这样的人面前很难不产生怯懦情绪,总会觉得低人一等。

    这种感觉非常难耐,让傅清浅挺不起腰杆。真想缩回自己贫瘠的土壤中去,不和这样的人交锋。

    “有什么话上去说吧,在这里吵吵嚷嚷,对谁都不好。”

    尹青也意识到了,一步当前。

    傅清浅跟在她的后面,她的头脑发晕,小心控制自己的步伐,不让人看出凌乱。

    尹青也开不了沈叶白家的门,所以,傅清浅开门的时候,她用凌厉的眼睛盯紧她,恨不得在她的身上刨出洞来。

    一进门,尹青直接说:“这里不属于你,从这里滚出去吧。”

    傅清浅口干舌燥,想喝水,却被尹青堵在那里,她有些烦躁:“是沈叶白请我来的,让我离开,你先问过他吧。”

    尹青谩讽:“你想用叶白来压我吗?就算他让你搬进来又如何,傅清浅,难道你没有自知之明吗?离得他越近,你是否越能感觉出两人的差距了?你真的没有羞耻心,不会自卑吗?你看看这里的一切,哪一样不是你望尘莫及的?你的存在,会玷污这里,你知道吗?就像你嫁进沈家,你肮脏的血液会玷污沈家的血液一样。”

    傅清浅睁大眼睛看着她。她的额角猛地跳动一下,针扎似的疼了起来。她抬手按了按,三叉神经好像一下出问题了。

    傅清浅兀自隐忍痛触的时候,尹青以为她是冥顽不灵。她站在客厅里看了看,将属于傅清浅的东西拿起来一样一样的扔到门口,今天她就是要她从这里滚出去。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不要妄想跳到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里来。在你那个低贱肮脏的世界里,你才觉得舒服愉快,不然像现在这样,每天端着,自恃金贵,就不累吗?不会加剧你的自卑感吗?”

    东西一样一样落在傅清浅的脚边。

    酒意已经全泛上来了,昏昏沉沉的,又有着诡异的亢奋。

    傅清浅按了按还在作怪的太阳穴,她盯着脚边的凌乱想,谁说她不会自卑了?谁说跟沈叶白在一起的时候就悠然自得?一点儿压力和羞辱感都没有。当他说到一个国外的城市,或是一样东西,她完全不明白,不了解的时候,她的羞耻感就上来了。当他们住到一起,离得近了,越能发现他的优雅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是富贵才能滋养出的东西。而贫瘠土壤中孕育的,显露出来的时候,仿佛只有现原形一说,所以像尹青说的,有时她要端着,好累。他这里每一样生活用品都是顶级品牌,好多她连听也没有听过。甚至他的一颗纽扣,就要比她全身的衣服还要贵。沈叶白对花钱一点儿概念都没有,就像他自己都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极度的奢华与贫瘠,谁说她就那么的安之如怡了?

    傅清浅身体内一根敏感的神经就这样被尹青挑啊挑的,她终于有点儿受不住了。加上酒精这个可以让人忘乎所以的驱动力,傅清浅忽然想要铤而走险,大不了错了,就被她扫地出门,反正已经狼狈如斯。

    她放下按压太阳穴的手,在身体一侧微微攥紧,出口,她的声音平静:“你为什么这么厌恶我?看到我,就像看到污秽一样。你到底是厌恶我,还是根本就是厌恶你自己?你看着我的时候,就像看着过去的自己,是不是?”

    尹青手里摔打的动作猛然顿住,她惊悚的回过头来看着她,见鬼似的。

155你的人生,与我无关(一更)

    “你说什么?”

    傅清浅盯紧她脸上的每个表情变化,努力寻找验证自己揣测的蛛丝马迹。

    她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以至于更能看清尹青的整张脸。

    她的步伐微许晃动,但是,如果不是这醉意,她根本没有勇气“信口开河”,胡思乱想。

    傅清浅淡淡说:“你说我低贱,说我的血液肮脏,不就是因为我出自那样贫穷的家庭,我父亲是个酗酒的虐待狂,我母亲被生活所迫。可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世界上这样的家庭不计其数,说出来,别人最多拿怜悯的眼光看我一下。不像你,我的身世处境深深刺激着你的神经,敏感的程度就像这所有的一切不是发生在我的身上,而是你的切身体会一样。你深刻的体会到那种卑微进骨子里的感觉,知道这种窘迫给你带去多少屈辱,让人深恶痛疾,像噩梦一样想要驱除挥散……”

    “闭嘴!傅清浅,你给我闭嘴。”尹青惨白的脸,连嘴唇上的最后一抹绯色都失去了。由于激动,她声音颤抖的说:“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有你这样卑贱的人,才有过那种刻骨铭心的屈辱感受。但我不同,我出自上流社会,受过良好的教育,结婚也是嫁入名门。”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可匹敌的?

    傅清浅盯着她的慌乱,尹青急于辩解的样子,加重了她的底气。

    她自动忽略那些不容反驳的事实,只顾兀自“扭曲”的说:“表面上看着,真的是一身荣华,耀眼夺目。我想,你之所以努力的让自己变得璀璨,且珠光宝气,就是因为需要掩盖的事实触目惊心吧?那些东西满目疮痍,会让你感受屈辱难堪,越是如此,你表现的光茫就越盛,这样别人就只能看到你身上闪光的那些东西,而无法睁开眼睛凝视你的内里,对不对?”

    “傅清浅,够了,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开始的时候,傅清浅也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但现在她不这样认为了。

    越是无懈可击的东西,或许才越存在问题。

    尹青是沈叶白的亲妈,但是,连沈叶白对自己母亲的过往都知之甚少。国内很难再查到尹家的蛛丝马迹了,早在尹青的父母去世前,尹家的生意就全部转到了国外。后来又在加拿大定居,跟国内的亲戚朋友疏于联系,加之尹家近亲分支甚少,久而久之,那一家子像被孤立起来了。

    直到几十年前尹青回国相亲,偶有见过她的朋友惊叹女大十八变,已经看不出年少时的影子。

    尹青嫁进沈家没几年,尹父就因病去世了。在沈流云出生后不久,尹母也离开了。

    尹青就彻底成了一抹孤鸿,独自继承了尹家全部的财产,在一众阔少奶奶中,不管学识还是身家,她都算佼佼者。但是,为人低调,不像其他阔太太那样热衷打牌聚会。

    这些年一直精心照顾两个孩子,并帮着沈立安料理沈家,生活过得一片顺遂。

    这些都是侦探社发给她的邮件里显示的内容。

    之前看到的时候,觉得没有一丝破绽,一个豪门大小姐的前半生清析跃然纸上。

    但是,现在想来太简单,太笼统了,仿佛是刻意不给人深究的机会与可能。

    怕深掘下去会看到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吗?

    一个人的一生,再被上帝偏爱,都不可能像一张履历表一样。

    傅清浅的大脑在发烧,思绪汇集,加酒精作用。她感觉自己额头滚烫,但是,高热下的细胞涌动更活跃了,她的思路也渐渐被打开。

    还有沈叶白的那个梦,一个自己从未经历却反复做到的梦。

    当时在明城酒店的时候,她就怀疑是遗传梦……上一代乃至上一代的上一代,经历过的刻骨的悲惨经历,困扰上一代后,那种惊悚的不适一直以梦的形式延续到了下一代身上。

    傅清浅问过沈家,觉得父辈遗传不可能。那就是母辈,但尹家也算辉煌了几代的名门,那么……是尹青?

    傅清浅睁大瞳孔看着她:“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是说,你不是尹家的孩子?”

    轰隆!

    仿佛一道巨雷在尹青的脑子里炸开,傅清浅的两个问题,每一个都直中要害。

    她就像被劈中的一棵浓密古树,内里斑驳,溃烂不已。

    尹青不能负荷似的晕倒过去。

    傅清浅为了接住她,自己绊了一跤,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

    “沈夫人……”

    尹青昏厥了。

    傅清浅焦灼地掐她的人中,一手摸索手机拔打急救电话。

    酒意被这么强烈刺激醒了几分,她咬着舌头暗自恼怒,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喝了酒就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电话接通了,她报出详细地址。

    接着又给沈叶白打电话,听筒里,傅清浅的声音慌得不成样子:“叶白……你妈晕倒了,我……”

    “不要紧。”沈叶白问她:“在哪里?”

    傅清浅眼眶温热:“在你的住处,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

    “好,我马上回去。”

    傅清浅扔下电话,继续对尹青采取急救措施。

    沈叶白几乎和救护车同时抵达。

    医护人员把尹青抬上单架之后,傅清浅怀里一空,双腿发软,跌坐到地上。

    沈叶白跟着医护人员去医院,走出两步,想到什么,转身走过来,蹲下身摸了摸傅清浅的脑袋轻声说:“不用害怕,她就是有昏厥的毛病。你在家等着吧,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傅清浅慌乱的点头,推了推他:“你快去吧。”

    沈叶白说:“去床上睡一会儿吧。”

    他越过满地狼藉走出去。

    随之将门板关合。

    室内安静下来了,傅清浅就像被强行打了镇定剂,身体瘫软,直接靠到茶几上没有起身。

    酒精遍布全身,却像毒品一样刺激着她。当时的亢奋劲儿已经过了,这会儿全是遗留下的负作用。

    傅清浅把脸埋进膝盖里喘息。

    最后竟以这样的方式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傅清浅骤然惊醒,爬着去抓手机。

    沈叶白的声音:“浅浅……”

    傅清浅连忙问他:“你妈妈怎么样了?”

    “她没事,醒过来了。”沈叶白沉吟了一下;“她想见你。”

    傅清浅说:“好,我马上就过去。”

    她从地上站起身。

    拿上包和车钥匙,直接去了医院,这回没用司机开车。

    沈叶白没在病房,他等在医院的走廊上。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是傅清浅,几步过去用怀抱承接住她。

    “你没事吧?”

    傅清浅摇了摇头:“我没事。”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沈叶白俊逸的眉眼间满是忧郁。

    他看到门口扔的那些全是她的东西,就知道尹青打到门上去了。现在又要见她,指不定要以何种方式胁迫。所以,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傅清浅看透他的心思,抬手抚平他蹙起的眉头说:“放心吧,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不会有事。”

    沈叶白攥紧她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揉捏。

    “她现在经不起任何刺激……”他怕她以此要挟,逼迫她离开。

    傅清浅竟然挤出笑:“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就当着她的面分开……”见沈叶白不悦,她马上又说:“实则暗度陈仓。”

    沈叶白盯着她,忍不住喷发笑声。

    “你还笑得出。”

    傅清浅说:“你不是也在笑。”她又说:“好了,我进去看看,不要担心。”

    她觉得尹青要跟她说的,应该不是沈叶白和她的关系问题。

    傅清浅只手打开病房门进去,尹青早已经醒了,安静的躺在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

    她走过去,轻轻的唤了一声:“沈夫人……”

    尹青扭过头来看着她,神色非常复杂,既有厌憎,又有惊恐,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与怜悯。

    稳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的吐出几个字:“你坐下吧。”

    傅清浅搬着椅子坐到她床前。

    尹青直接问她:“你说那些话的依据是什么?为什么说,我看着你的时候,就像看着过去的自己?”

    “你太厌恶我了,人不可能那么没由来的厌恶一个人。一直以来,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傅清浅看了她一眼,又说:“其实沈叶白一直做一个梦,梦中他处在残酷的世界里,衣不蔽体,最后被冻醒,那是种无家可归的人才会有的窘迫。我怀疑他的梦是个遗传梦,痛苦的感觉来自你们上一辈。”

    尹青不可思议的凝视着她。

    傅清浅坐在那里,平静的往下说:“除了这个梦,我还找侦探社的人调查过你,就像你找人调查我那样。不过,我没有你做得周全。我那些不堪屈辱的成长经历都被你给挖掘出来了,并公诸于众。而我却在你的人生经历中找不到一丝破绽,你就是让所有人羡慕的豪门千金,大家闺秀。有良好的家势,聪明的头脑,嫁得良人生儿育女……”

    尹青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讷讷:“那你是怎么……”

    傅清浅打断她的话说:“我毫无头绪,破解不了那些梦,对你的身世过往也毫不怀疑。当时肯说那些话,纯粹是因为喝了酒,头脑发热,盲目的想要验证一下可能性。大不了说错了,被你更深恶痛疾的骂一顿。或许那还是我愤怒时想要回击你的一种方式吧。”她抬眸看着她:“说到底是你太敏感了,有些东西就像你心底的冻疮,你一刻都没有放松忽视过,只怕那种在乎已经令你心痛,令你难安,我不知道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所以,稍微一点儿正中要害的刺激,你就绷不住了。即便没有刺激,光是看到我,你都神经敏感。你为什么厌恶?是厌恶自己吗?觉得我混乱的出身,我现在在走的一条路,都能让你看到自己的影子,你是那样厌恶。所以,你想打倒我,驱除我,就像在修正当年的自己一样。对不对?”

    傅清浅唇齿动了动,其实她想问,莫非嫁到沈家也是让你后悔的一件事?

    是攀附高门?那样不耻。所以,她不允许自己的影子再做。

    尹青默不作声的盯紧她,她漂亮的瞳孔一片寂寥,反倒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她不回答傅清浅的问题,只问:“你会告诉叶白吧?”

    傅清浅说:“不会,找侦探社调查你,只是想找出你厌恶我的根源,不想再继续与你交恶,被你羞辱。并没有让你难堪的意思。不管那些过往是什么,都是你自己的,与我无关。”

    与我无关……

    她不会在别人的身上找自己的影子,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

156命运不会轻易放过被诅咒的人(二更)

    尹青扭过头,冷淡的说:“你出去吧。”

    傅清浅看她脸色难看,透着不正常的白,知道她需要休息,便没再说话,直接从病房里出来。

    门板才一关合,沈叶白问她:“说了什么?”

    傅清浅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她没力气了,就算想骂我也骂不动,是不是?”

    她刻意扯出一个笑。

    沈叶白低着头,蹙眉看她。

    “你说实话,不然我不放过你。”

    傅清浅揽上他的胳膊:“你为什么觉得受气的会是我呢,分明是你妈晕倒了,你怎么不觉得是我把她气昏了?”

    沈叶白定定的看了她须臾,无奈的拿额头抵了她的额头一下。

    “我看你的东西被扔了一地,一定是她驱逐你了。我知道,是她的心态出问题了,在对待你的问题上已经近乎扭曲。光是看到你,她的血压就会不受控制往上升,完全不用你刻意刺激。我相信你做事有分寸。”

    傅清浅觉得是上次的事情让他后怕了。他觉得是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她才会一走了之。

    “你放心吧,你妈逼退不了我的。除非我自己做出某种决定,不然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我的做法。”她转过身来,给了他一个拥抱说:“真的没说什么,想来她看出了我的决心,知道赶不走我,所以,就简单说了几句。”

    而且,她想,日后的矛盾应该会有所缓解。

    话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付明宇将秦如烟送下了,回去的路上给傅清浅打电话。

    接通后说:“怎么不声不响就离开了?你喝了酒,本来打算叫司机送你的。”

    傅清浅说:“吃饱了,就想睡个午觉。而且,中午的酒太好了,贪杯,实在太困了,跟秦小姐说一声就先离开了。”

    付明宇默了下:“我刚把她送回去。既然喝多了,你休息吧,改天再联系。”

    傅清浅说:“再见。”

    挂断电话,对上沈叶白审视的目光。

    “中午喝酒了?跟付明宇一起?”他微微倾身,凑近了闻她。

    如果不是喝了酒,她还没有这样的魄力,也没有这样的勇气,更不会有这样大的收获。

    傅清浅感叹说:“是啊,今天中午的酒实在好。”

    沈叶白修指捏了捏她的下巴:“跑出去喝酒,为什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傅清浅扯掉他的手说:“太突然了,付明宇说约了几个朋友还有秦如烟,我就去了。那个时间你在工作,所以,就没给你打电话。”

    沈叶白绷紧的脸部线条不松弛,她拿脸颊蹭他的手掌心。

    “去休息一下,觉得有点儿累。”

    之前傅清浅真被吓到了,看尹青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有一刻给她的恐惧竟似天塌地陷。

    先前借着酒意,一心只想刺激尹青,根本忘了深浅。再加上几个不解的问题渐渐明朗,并串成一条完整的线,让她整个人更加亢奋。直到尹青做出激烈的反应,她才从那种“癫狂”中骤然清醒过来。

    沈叶白说:“你回家去吧,东西不要动,我让家政过去整理。我在这里盯一会儿,等家里的阿姨过来。”

    “那好吧。”傅清浅想了下:“你不要进去打扰她,我看她很累,应该想要休息一会儿。”

    沈叶白点头:“我知道。”

    病房内很安静。

    尹青侧身躺着,面朝窗子的方向。

    北方的夏城,已经略见萧索。窗口的一株老树,叶子微微泛黄。

    她来这座城市已经三十几个年头了。

    尹青闭上眼睛,回想这三十几年走过的路途,眼角清泪缓缓滑落。

    她倔犟的吸着鼻子,硬是一点儿声响没有发出。她本来就是个不肯向命运屈服的人,她从来都是心高气傲,又心比天高。

    为了摆脱残酷的命运,她拼尽了全力,无所不用其极,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听闻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她就是走得太高了,所以,一直以来颤颤巍巍,永远像走钢丝一般,怕一不小心摔下来,不是头破血流,而是粉身碎骨。

    没人可以理解她内心的恐惧。

    一个不断突破极限,将身体里的橡皮筋拉得足够紧的人,最怕的,就是“砰”一声橡皮筋断裂了,反弹抽搐,疼痛无比。

    尹青抱紧被子,将脸埋进去。

    一切依旧平静,没有失去,也没有颠覆。她沈夫人的身份还在,她仍旧优雅,人前富足高贵……

    尹青想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室内的暖风好像被谁关掉了。

    温度越来越低,她冷得身体蜷缩,用被子将身体紧紧包裹,那种让牙齿打颤酸痛的感觉还是来了。

    尹青先是恐惧,然后慢慢绝望起来。

    温度已经降到极至,完全到了刺骨寒凉的地步。

    哪里还是什么医院的病房。

    冰天雪地的隆冬,尹青审视自己,她回到了自己最厌恶的年纪。

    十几岁之前。

    所有斑驳的记忆成了活生生的现实展现眼前,不是她想努力忘记就忘记,她不想再想,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命运不会允许任何一个被诅咒的人逃脱!

    “曼曼,曼曼……“

    叫她吗?

    尹青听着越来越近的叫喊声,她惊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唐曼曼……对,她就是唐曼曼。意识到这个,她吓得当即哭了出来,她必须在母亲找来的时候,远远逃开。

    这样的念想在头脑中一生成,她就拼命奔跑起来。

    沿着一条空荡,灌着冬季冷风的街道,路上没有雪,却是干冷的寒冬,世界枯萎,灰蒙蒙的。

    她的身上只穿了一套秋衣,她是在被醉酒的父亲从被子里拎出来暴打的时候,从家里逃出来的。母亲也不是真的想出来找她,她那个吸食毒品的母亲,早就没了灵魂和心性,她不过是想抓她回去,向父亲邀功换钱去买毒品。她又不是没偿过那样的苦头,那丧心病狂的一家人……

    尹青一直跑,一直跑,身后的声音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最后她看到一个桥洞,就钻了进去,纤弱的身体早被冻透了,冻僵了,她的脊背紧紧贴着拱桥的石面。母亲的声音近了,那声“曼曼”像地府里漫出的锁命魂。她吓得大哭,却只是张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她的心脏都在剧烈抽搐。

    那声音从头顶飘了出来,幽幽的,她惊惧的抬头,只见母亲倒趴在桥上,一颗脑袋向下,散发垂落,她脸上挂着阴森,得逞又诡异的笑意:“曼曼,我找到你了,跟我回去吧。”

    “啊……”

157一个身体中的两个灵魂(一更)

    尹青尖叫着醒来。

    医护人员手忙脚乱,量体温的量体温,测血压的测血压。大家忙成一团,整个病房乱糟糟的。

    尹青的头发都被汗湿了,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呼喘息。眼前影影绰绰的晃动的人群似乎都跟她没有关系,身体和灵魂脱节了。

    一个属于优雅高贵的尹青,一个属于低贱卑微的唐曼曼。

    母亲的脸清析浮现眼前,长期食吸毒品,让她看起来精神萎靡,形容消瘦,像被抽去了脂肪的干尸。这样的母亲让她害怕,她已经不再是她了,没有人的思维和感情,那时的母亲是被魔鬼同化了的,披着丑陋人皮的半妖人。

    不管何时想起,都同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些噩梦终于被唤醒了,只是刚刚身临其境的感觉,让她知晓原来自己一刻不曾忘记过。

    没有人可以完全摒弃自己生命的发源地。

    这就是尹青对肮脏的血液耿耿于怀的原因,仿佛只要不彻底将它们清换掉,就掩不住的酸腐味儿,实在令她作呕。

    “妈,妈……你没事吧?”

    尹青瞪大眼睛,惊悚的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没有反应。

    沈叶白焦躁的唤了她几声。

    尹青慢慢转过头来,一切又重归现实,她被从痛苦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她虚弱的说:“没事,做噩梦了。”

    医生帮她量过体温,有一点儿轻微烧。好在血压没有再往上升。

    这会儿对尹青说:“好好休息,心情愉悦对你的病情很有帮助。”

    医护人员很快离开了。

    沈叶白站在床边,问她:“要不要喝点儿水?”

    尹青摇了摇头,她接着转过身去。

    此刻的她感觉自己很羸弱,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以至于在面对自己的孩子,都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她还没有彻底从另一个角色切换过来,那个卑贱的灵魂,没办法让她底气十足。

    沈叶白以为她还在生闷气,他拉着椅子坐到床边,语气平静,又坚定不移的说:“傅清浅住过去,是我的意思。做为一个成年人,和什么样的女人交往或者同居,是我的自己的权利,没必要经过任何人的允许。听到消息,你或许很意外,没有提前跟你说一声,是我想得不周到。但是,妈,我希望你尊重我。私人空间,我不希望有人随随便便进入。”

    换作平时,尹青可能已经坐起来问:“谁随随便便进你的私人空间了?你妈妈不可以,难怪那个女人就可以吗?”

    此刻尹青死气沉沉躺在那里。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一直长在身上,红肿疼痛的疖子,挑开后,出血流浓,还有腐烂的臭味。现在尹青的老底被揭开了,比起傅清浅的家庭,更加肮脏不堪。至少傅清浅没有一个吸毒的母亲。这样一想,尹青竟还有些羡慕傅清浅,至少傅清浅的家庭将她养大了,这些年还一直没有断了联系。不像她,从那个家里逃脱后,再没敢回去。她甚至主动忽略,再不问那两个人的生死,私心里她真希望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再污染这个世界,也让她的灵魂得到微许的安宁。

    尹青捏着被角的手指紧了紧,她低声说:“你先出去吧,这件事情以后再说,我还想睡一会儿。”

    沈叶白看了她须臾,无声的起身离开。

    家里的阿姨已经到了,还有看护,沈叶白都安排好了。

    他交代了几句,从医院里出来。没有回公司,直接驾车回家去了。

    傅清浅的速度很快,已经把家里整理干净了。被尹青扔得一地的东西,也被她归回原位。

    刚坐到沙发上,沈叶白就回来了。

    听到门板开启的声音,傅清浅转过头:“你怎么回来了?”

    沈叶白神色疲惫,扔下车钥匙说:“她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来了。”

    傅清浅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沈叶白蹙眉说:“去帮我拿一片止痛药吧。”

    傅清浅问他:“你又头疼了?”

    沈叶白声音低沉:“有点儿。”

    傅清浅想了下,过来帮他揉捏。

    “确定不是病理性的?”

    沈叶白脊背靠到沙发上,闷声说:“查了几次都说不是。”

    傅清浅就安慰他说:“既然不是,吃药也是心理作用。但药本身有负作用,来,我帮你好好的按一按,你去床上躺着。”

    沈叶白脱掉西装外套,跟着傅清浅上楼。

    转身,他将领带摘掉了,衬衣下摆从皮带里扯出来。神色倦怠,整个人懒洋又疲惫,高大的身体往床上一砸,就不想再动弹了。

    傅清浅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近来沈家的事接二连三,从未中断,即便是沈叶白,也有累垮的时候。

    傅清浅爬到床上,帮他做穴位按摩。

    沈叶白趴着不舒服,翻了个身,直接枕到她的腿上。

    傅清浅看到他浓密的睫毛紧紧闭着,像小扇子一样。

    没多久他便睡着了。

    傅清浅又按压了一会儿,轻轻抽出腿。下床后,直接出了卧室去楼下。

    沈叶白的情况让她有些不可思议,最开始的时候,他头疼的毛病似乎缓解了。那时候猜想,可能跟他抗拒和安悦如的婚姻有关。但现在又开始频繁发作,傅清浅就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打电话给林景笙,他接触过的案例多,或许能给她一些点拔。

    接通后,林景笙问她:“有事吗,清浅?”

    傅清浅坐到沙发上,“请教你一个问题啊。”

    “你说。”

    “一个人长期头疼,但是,不是病理性的,那就一定是心理在作祟吧?”

    林景笙问她:“你在替沈叶白做咨询吗?”

    原来他猜到了。

    傅清浅老实说:“沈叶白不知道,是我自己觉得好奇,所以,问一问你。”

    “他有哪些症状,一般在什么情况下发作?”

    傅清浅想了下说:“我看发作的时候就是头疼,有时疼的非常剧烈。至于什么情况……“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具体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或许沈叶白发作的时候,是种什么心态,她并不清楚。

158乘胜追击(二更)

    傅清浅斟酌道:“我知道他以前一直头疼,和安悦如即将订婚的那段时间,疼得比较频繁,解除婚约后貌似缓解了。我便觉得他的头疼,可能跟违背自己的心意有关,当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是,就会以头疼的方式表示反抗。但是,他现在又开始头疼了……”

    如果是她先前揣测的那样,那可真是讽刺,说明沈叶白同她在一起,也并非心甘情愿。

    这个问题不能细想,稍一深思,仿佛有些东西就要被推翻了,问题也更加复杂化。

    要么就是跟她在一起,非沈叶白所愿。要么就是他头疼的诱因,不止违背心意这样简单,而是因为其他。

    一时之间林景笙也给不了她确切的答案,他只能肯定,如果查不出病理性的问题,必然是心理原因。

    “让他去看专业的心理医生吧。”

    傅清浅啃着指头说:“他要是肯,早就去看了。”

    沈叶白的头疼早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来很奇怪,日常相处中,会发现沈叶白是个很随性的人,和工作中还完全不一样。性情这样矛盾的人,按理说非常情绪化才是,但沈叶白的防备心却这样强。

    林景笙问她:“你不是沈叶白专门聘请的咨询师,对于他的问题怎么还这么迷茫?难道平时不聊这些问题吗?”

    “以我和沈叶白的关系,早就起不到了咨询师的作用,你是知道的。”

    就算之前,其实沈叶白向她袒露心声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林景笙说:“也是。”他建议说:“不然你介绍别的咨询师给他,找不到根源,想解决宿疾,几乎不可能。”

    傅清浅说:“改天再说吧,我要准备晚饭了。”

    林景笙微微一滞,挂断电话。

    听她那样说,像个居家的小女人。

    知道傅清浅有一手好厨艺,宋楚活着的时候,她就时常做一大桌子的菜,请他们去家里吃。

    别人逢年过节是在餐馆,他们不用,只要食材丰富,满汉全席傅清浅也做得。

    现在那个八面玲珑的女人,洗手为另一个男人作羹汤了。

    林景笙握着电话失神,隐约是有一点儿失落的情绪,闹腾得心脏有些不适。

    他放下手机,点着一根烟稳定情绪。

    循序渐进,徐徐诱之,一样也急不得。

    想到这里,林景笙鼓动的心脏,又慢慢平静下来。

    傅清浅去楼上看了两次,沈叶白睡得很沉。

    她把卧室门关好,保证他能有个好的睡眠。

    然后去厨房拿上保温桶出门了。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阿姨问尹青吃什么,尹青心事重重的摇头,表示没胃口。

    阿姨无奈,只得先去给沈流云送吃的。

    觉得稍晚点儿,尹青饿了,就会想吃东西了。

    她跟尹青说了一声,就去楼上看沈流云了。

    尹青躺着的时间太久,身体已经有些麻木了,她翻了一个身,就看到傅清浅推门进来。

    还有她手上提着的食盒和保温桶。

    尹青当即冷冷说:“不用你假好心。”她知道现在傅清浅的心里有怎样的得意,她们一直斗法,而傅清浅终于拿准了她的命脉,她知道她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这些一定会被傅清浅当做她最致命的把柄攥在手里,以后不管是阻拦她和沈叶白在一起,还是再出口中伤,傅清浅都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尹青知道傅清浅这个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

    这一次算彻底败给她了。

    傅清浅不说面色和悦,见到尹青却从没像现在这样松弛过。

    她一定不会将她的私痛说出去,但是,她不说,不代表就能缓解尹青的紧张情绪,她太敏感了,光是因为她内心的那份在乎,就决定了她不会放松警惕。

    只是,尹青的紧张其实根本不是来自傅清浅,而是她自己。

    很多时候,我们人类的喜欢,厌恶,惧怕……看似因为别人,其实,都是源于自己的内心。

    几个小时的时间过去,傅清浅已经深刻领悟。

    所以,她和沈叶白面前的障碍很快就要解除了。

    想到这个,她当然轻松。

    碰了尹青的冷脸,也若无其事,她把食盒放到床头柜上。

    “我煮了热粥,还有清淡的小菜,你起来吃点儿吧。”

    “你是觉得你掌握了什么秘密,所以,来威胁我吗?”

    傅清浅给她盛了一碗粥,转过身说:“你太敏感,也太紧张了,不用我威胁你,你就已经把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瑟瑟发抖了。”

    尹青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傅清浅会这样说。

    傅清浅一脸淡然:“喝点儿吧,沈叶白最喜欢喝我煮的粥。”

    尹青躺在那里不动弹,像对嗟来之食那样抗拒。

    傅清浅举了几秒钟,最后放到床头柜上。

    “不想吃,那就等一等,一会儿饿了或许就想吃了。”

    她拉着椅子坐到床头。

    尹青厌恶的皱紧眉头:“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想活活的气死吗?”

    傅清浅想,怎么可能,她可是来乘胜追击的。

    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大获全胜了。

    她弯了下嘴角说:“要真想活活的气死你,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当你在沈叶白家里晕倒的时候,我不叫救护车就好了。或者晚一点儿叫,对你的生命都有威胁。”但是,她不屑那样做。“我来,只是出于好奇。不知道你的故事哪一部分跟我的重合,但是,我知道一定有重合的部分。不然,贫困的人那么多,父母不争气的家庭也那么多,为什么我就一下子刺激了你敏感的神经?”

    尹青抿紧嘴唇,以至于她唇色发白。

    但她就是不肯吐露半句。

    傅清浅仿佛也不是真的要听,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你找人调查到的,公诸于众的那些东西,其实不是我最惨的经历。那些只是大背景,看着的确叫人尴尬,却是我没得选的。但是,比起那些,其实真正叫人难耐的,是生活的细节。是的,我爸是个虐待狂,他喝醉了就要摔东西打人,从来不分时间。小的时候我和姐姐经常被他打得来不及穿衣服就往外面跑,后来有经验了,怕出丑,睡觉的时候就干脆不脱衣服。避免哪一时被爸爸打,跑出去的时候赤身裸体,叫人笑话。”

    她的话气轻松,尹青听得心惊胆战,就好像傅清浅讲述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

159你竟然对我催眠(一更)

    她高傲的自尊,又开始一点一点的崩塌。

    傅清浅看了她一眼,语气还是那样:“小的时候家里真的太穷了,穷到时常觉得自己吃不饱。上小学的时候要带饭盒,别的同学有饭有菜,我和姐姐要么只有饭,要么就是配一块咸菜。其实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同学面前打开饭盒的时候,大家嘲弄的目光,真的……太难耐了。不是都说笑贫不笑娼嘛,贫穷很多时候真的是种耻辱。尤其不懂事的年纪,会被大家围起来嘲笑,或者孤立,就是因为穷,因为穿的衣服破,因为学费总是最后一个交……贫穷的孩子都敏感,过份的敏感,因为一不小心就能感觉到心痛和羞辱。”

    尹青埋在雪白被褥里的身体微微颤抖。

    是的,整个青少年时期都非常难耐。

    他们会围着你,笑话你,朝你的身上扔石子,说你是吸毒犯的女儿。

    就连老师都戴着有色眼镜看她,跟其他的孩子区别对待。

    仿佛吸毒犯的女儿,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说到敏感,尹青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敏感,惊弓之鸟一样。扎堆在人群中,她总是猥琐异样的,怕别人审视的目光,怕别人嘲弄的语气。到最后连自己的呼吸都害怕起来,怕呼出的气息,让人家嗅到贫瘠与低贱的味道,知道她有一对吸毒成瘾的父母……她就仿佛闻到了自己血液中的酸腐味儿。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血液和呼吸都要憎恶,那么,她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尹青也想过消失,并且将这个念想付诸行动。

    尹家就是在她自杀的时候救下她的,她蹲在路边等待死亡来临。驶过来的,刚好是尹父的车,她一个健步冲出去,想象着车轮辗压身体,剧痛传来时的景象,她安慰自己不要怕,肯定等不了多久,她的灵魂就出鞘啦。或许一点儿疼感受不到也说不定,身体被整个辗碎,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伴着尖锐的刹车声,性能良好的车子一顿即停。

    司机推门下来,有些气势汹汹:“死丫头,想被撞死吗?”

    他太生气了,揪着她的衣襟就往一边拽。这种人实在叫人晦气,自己不想活了,临了还要拉别人一把。

    唐曼曼的脑子完全懵了,冲出来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么害怕,死里逃生,反倒吓得大脑一片空白。身上冷汗涔涔,而且,不停的发抖。

    对死亡的恐惧忽然大到不可思议,那种排斥的程度让她以后再不敢轻生了。

    每一个曾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人,求生欲都会不可遏制的增强。

    这时候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老张,你吓到她了,快松开。”

    揪着她的手立刻放开,刚刚怒火中烧的男人马上退到一边:“是,尹先生。”

    唐曼曼目光颤抖的抬头。

    来人年过半百,笑容温和,问她:“小姑娘,你没事吧?”见她只是盯着他不说话,他安慰她说:“不要紧,好在只是虚惊一场,以后走路一定要当心了,留意过往车辆,不然伤到自己就麻烦了。”

    唐曼曼都要窒息了,她的眼眶积满泪水。

    目光却坚硬的盯紧他说:“我是想自杀的。”

    她便是那时候被尹中全带回尹家的。

    唐曼曼也是在那时见到了尹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尹青。

    老实说,尹青的五官长得不及她。但是,尹青的气质,是她远远不及的。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令人眼羡的贵气。有时候,一个骄傲自信的眼神就能胜过万千,比花容月貌还要更有魅力。

    尹青的出现,更加刺激了她极度脆弱和敏感的心,唐曼曼觉得,她的心性就是在那时候彻底发生扭曲的。

    一直以来同学和周围人的嘲弄,不过是让她感觉痛心和退缩。

    但是,尹青的出现,让她心底高贵和卑微的界线彻底形成。

    要么爬到云端,高高在上。要么就低进肮脏的泥土中,苟且度日。

    心比天高的唐曼曼选择了前者。

    当时尹家同情她的遭遇,将她留在尹家,一起供她和尹青读书。

    她总是分外努力。

    而且极力讨好尹家父母,她的乖巧贴心,最终使得他们将她视为亲女儿一样对待。

    如果命运按着这个走势一直下去,后来和沈立安相亲的人就是真的尹青。尹青最后有可能嫁进沈家,也有可能不嫁。因为她或许不会看上沈立安,或者知道沈立安心里有别人后,就放弃了,尹青不会委曲求全。

    而她呢,以尹家养女的身份嫁给另外一个条件相当的人。

    做一个影子,默默无闻,不被外人所知晓。

    她只要感恩戴德,讨好尹家人就足够了,他们总不会亏待她。

    然而,命运多舛,从来不会平铺直叙,缓缓向前。

    十七岁的时候,一次外出游玩。真正的尹青溺水身亡。

    当时尹家已经深居加拿大。

    尹爸爸和尹妈妈伤心欲绝,好在有唐曼曼一直陪伴。她贴心,懂事,并且和他们共同生活了三年之久,最主要的是年纪同尹青相仿。为了填补人生中的遗憾,从此她就更名改姓为尹青,以尹家大小姐的身份活着。

    唐曼曼说到这里,忽然泪流满面。

    “悲伤之余,你也很庆幸是不是?”终于站到了云端,以体面的身份活着,不用再遭受任何人的嘲弄。

    唐曼曼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这样光鲜靓丽的身份的确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只有这样,我才能改头换面,从那个肮脏的世界里蜕变出来。”

    “所以,尹青的死,你不是一点儿责任都没有?”

    傅清浅揣测的问她。

    她明显感觉唐曼曼愣了下,好半晌,她低低的说:“是我见死不救……间接杀死了她……”

    如果有机会救活尹青,她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沉进死亡的深渊。那她的确不是一点儿责任都没有。

    为了逃离自己的世界,就对朝夕相处的女孩儿见死不救,听起来不免让人唏嘘。

    傅清浅又问:“让尹家二老隐瞒自己女儿的死,直接让你顶替她的身份活着,你也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肯让他们用另一个女孩儿的存续来填补抚慰巨大的丧女之痛。

    真不敢想象这是一个十几岁,不到二十岁的孩子能做出来的。

    “谁会真的愿意接受自己孩子死去的事实呢,如果能让他们感到尹青一直活着,哪怕只是假象,他们也是愿意的。而我愿意做一个傀儡,完全仿照他们的女儿活着……不想命运是个圆,最后报应来了……”

    说到这里,唐曼曼原本动听的声音发出悲怆的嘶鸣。

    傅清浅本来想问她:“是什么报应?”

    不等问出来,尹青已经惊醒过来。

    那个复杂忏悔的唐曼曼被挥散了,眼前人又换成了凌厉的尹青。

    她反应过来什么,漂亮又有些老态的双眸恶狠狠的盯紧傅清浅:“你对我催眠了?!”

    傅清浅进来的时候,就有一些讨好的姿态。尹青本来那个时候还心生防备,谁知道她是做什么来的?是炫耀?还是根本就是来威胁她,让她不要再插手她和沈叶白的关系?

    但是,傅清浅坐在那里,倒像是来求和的。

    再加上傅清浅心平气和揭开自己丑陋的伤疤给她看,尹青渐渐卸下防备,并一点点产生共鸣,不知不觉就被带入其中了。

    她是怎么说起那段罪恶又尘封的往事,自己完全不记得了。

    只感觉像被注射了麻药一样,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她忘记了,一个咨询师除了会释梦,还会催眠。

    这都是他们治愈来访者时最常用的手段。

    尹青气得脸色煞白:“傅清浅,你太卑鄙了。”竟然用这种方式洞悉她的过往。

160你给我吃串串,我为你赴汤蹈火(二更)

    傅清浅被她骂了,也没说恼羞成怒,或者急于辩解。她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水给她。

    “先喝点儿水吧。”

    尹青毫不领情的拔开。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

    水溅出来了,洒在傅清浅的手臂上。她笑了笑:“不喝就算了。”

    她把水放到一边。再次抬眸看着她:“就因为是积压已久,见不得光的陈年旧事,不想被人知晓的唯一办法就是说出来,让鼓动的情绪慢慢发散。你心中的那些事,已经发酵得要爆炸了,不用别人洞悉,也无须任何蛛丝马迹,最后你自己就暴露出来啦。”

    就像先前她对尹青说的,她没有任何证据,对沈叶白的那个遗传梦也无从解释。就因为尹青自己心太虚了,稍一触及,“砰!”一声,炸了个底朝天,秘密想掩都掩不住了。

    尹青像挨了当头一棒,以前还好,她做尹青,做得也算自然妥贴。虽然不时被噩梦侵扰,但是,较之她得到的,那点儿惊吓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年纪越大越不行了,往事如烟,祸乱心神。她被命运辜负,以为已经用力回击了,渐渐觉得,其实一切从未真的改变。

    现在就连她的孩子们都看出她的神经质了,她一改往日的优雅,变得敏感又多疑。就像傅清浅说的,越是害怕溃烂的疤痕光天化日,越想慌乱引藏,却反倒越引人注意。

    在傅清浅出现后,她的步调的确有些乱了。

    “现在你已经彻底抓牢了我的把柄,说说你的目的吧,你想做什么样的交易?”

    傅清浅说:“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交易好做?从小到大,我就是一个极度自卑的人。做梦也想摆脱那样的困境,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用这种事情去威胁别人?如果我反过头来用它去胁迫你,说明我吃准了这些事对你的重要性。同时也说明了,它对我的刺伤足够有力,足够刻骨,我才会觉得它同样也可刺伤别人。以让自己难耐的方式,迫使别人疼痛不安,不明智的。”

    这话在尹青听来,如同响亮的一巴掌。这完全是她先前的做法,一边强忍着自己心里的屈辱罪恶,一边刺激傅清浅,实在没有讨到多少便宜。

    尹青愣在那里,半晌没说话。

    傅清浅的手机响起来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她拿起包说:“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尹青依旧没有吭声。

    走到门口,傅清浅突然回过头来说:“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或者找个咨询师聊一聊。放心,他们会跟你签署保密协议。”

    说完,她拉开病房门出来。

    傅清浅电话接起来的迟了,有起床气的沈叶白明显不悦:“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找不到你。”

    “我来医院了啊。”

    “去医院做什么?”

    傅清浅已经到了电梯口,一边按键,一边说:“看你睡着了,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我就来医院给流云送吃的了。”

    去到尹青的病房前,傅清浅首先去的楼上。

    沈流云显然已经知道她把尹青气晕倒的事了,一定觉得她连医院都不敢来了,所以,见她进去大惊小怪:“呀,清浅姐,你怎么来了?”

    沈流云是行走的表行包,她特务一样直瞄门板的方向:“我妈没有发现你吧?”

    傅清浅很配合的说:“没有,我偷偷跑上来的,给你送好吃的。”

    沈流云饿了,听到有吃的,有些急不可耐。看到袋子里的食材,她简直兴奋得尖叫。

    “清浅姐,不会吃串串吧?”

    傅清浅微微颌首:“为什么不会,我问过医生了,只要不吃辛辣的,清汤底料你完全没问题。”

    她带了一个小的汤锅过来,底料是配制好的,跟外面店里吃到的那些不知加了多少香精和乱七八杂东西的完全不同,可以放心食用。

    要煮的食材被她用签子一根一根串好,一个人的量。

    沈流云快被感动哭了,拉着傅清浅的衣袖:“清浅姐,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真的,今天你请我吃串串,日后我为你两肋插刀。”

    傅清浅被她逗笑了:“值当这么严重吗?”

    “嗯嗯。”沈流云消极啄米似的点头,“我真的超喜欢吃火锅,吃串串,住院的这段时间我的饮食被严格控制,他们根本不允许我吃这些东西。天天吃补品,吃补品,我都要吃吐了,我都想干脆出家吃素得了,天天也比这强啊,再补脑子都不灵光了。”

    沈流云垂涎三尺的时候,傅清浅已经把汤底从保温桶里倒出来加热了。

    很快把串着食物的签子放进去,直接搬到了她床上的小桌子上面。

    傅清浅嘱咐说:“注意点儿,别烫到,煮熟了自己拿着吃。如果你吃完了,我还没回来,就让阿姨帮你收了。”

    等傅清浅再上去,沈流云已经吃饱了。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把歌唱。

    阿姨在清洗餐具。

    一切都是那样神不知鬼不觉。

    “吃饱了,我来拿餐具。”

    沈流云对她眨眨眼,轻声说:“我一直拖着阿姨,半步都没让她离开我的病房。”

    傅清浅笑着说:“你做的太棒了,吃饱了消消食再睡吧。”

    她拿上餐具离开。

    回到沈叶白的住处,他坐在沙发上等她。

    见她拎着餐具进来,抱怨说:“我都还饿着,为什么要去给沈流云投食。”

    “因为她一直在力挺我啊,当然要找个机会去感谢她一下。”

    沈叶白一伸手,猛地将她拉到怀里:“可是,我好饿。”

    傅清浅盯着他发笑:“挂断电话,你又睡了一觉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沈叶白微微的眯着眼。

    “你的起床气出卖了你。”

    这是个任何时间睡醒,都会有起床气的男人。如果不是后来又眯了一会儿,到现在早该恢复如常了。

    傅清浅站起身,又说:“饭都是现成的,就是怕现做来不及,我去热一下。”

    吃过晚饭沈叶白拿着电脑去书房开了一个视频会议。

    他鲜少把工作带到家里来。

    傅清浅没敢去打扰他,她直接去了露天阳台透气。

    直到此刻,她才有机会消化一天来波澜壮阔的情绪波折。尤其晚上在医院,听尹青半梦半醒讲述那段身份转换的经历,只觉得惊心动魄。傅清浅做梦都没想到,沈家这个出身名门,艳光四射的当家祖母,不过就是一个替身。

    而她为了成就这一切,还间接杀死了一个女人。

    太险恶了,人心恶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傅清浅盯着遥远的夜空发怔。

    身后响起脚步声,沈叶白的视频会议开完了,自身后拥抱住她。

    “想什么呢?”

    傅清浅就抬手指给他看:“看啊,天上竟然有星星,好神奇。”

    有星星很正常,只是夏城的夜晚太过璀璨,将星子的光晕都掩盖去了。仿佛穿过夏城的一年四季,也不记得何时抬头看到过星星。

    沈叶白颌首。

    从他所在的方向望出去,那颗星星就像镶嵌在傅清浅的手指上,闪闪发光的钻石一般。而她纤细的手指,被黑丝绒的夜空显衬得更加白嫩。

    沈叶白拉下她的手攥紧掌心里。

    “想不想我把星星摘下来给你?”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充满魅惑。

    傅清浅微微缩了一下肩膀,侧首:“你怎么摘下来给我?攀梯摘下来吗?”

    沈叶白笑了一声,亲了一下她的侧脸说:“跟我来。”

    傅清浅被他神神秘秘的拉出门。

    司机和沈叶白开车完全是两种风格,这几天习惯了老司机的四平八稳,乍一坐上沈叶白的车风驰电掣。

    沈叶白无奈的侧首:“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适应我的车速。”

161为你摘下满天星(一更)

    说着,他还是稍稍踩了刹车让车速降下来。

    傅清浅转过头来,夜晚的流光割裂之后,在他的脸上一晃而过,他们好像一路穿过光与影的隧道。

    “你不是知道,我很怕死的。”

    沈叶白似笑非笑:“有我陪着你,你怕什么?”

    那样魅惑的笑颜,只觉得眩目。

    傅清浅眯了眯眼:“我这种人死了也是要下地狱的,而你肯定上天堂啦,怎么结伴同行?”

    沈叶白轻哼一声:“鬼扯。”他接着又说:“活着的时候,都是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狱无门我偏行,阎罗王会肯善待我吗?”

    不想讨论死亡的话题,傅清浅问他:“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拉去卖了。”

    傅清浅瞪他:“你想卖给谁?”

    “价高者得。”

    傅清浅伸手拍打他:“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到底去哪里?”

    沈叶白咧开嘴笑:“到了。”

    他把车开去停车场。

    越是到了晚上,那些珠宝首饰店越发显得晶莹剔透,耀眼辉煌。

    傅清浅一阵迟疑:“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沈叶白云淡风轻:“为你摘下满天星啊。”

    车子停稳,沈叶白扯开安全带说:“下车。”

    他大步去了珠宝行。

    傅清浅跟在身后,有些微微生了紧张。

    送她首饰吗?如果是一串手链,或者一条项链,她也会欣然接受。那些对沈叶白来说都是小钱。

    但是,沈叶白进去后,目标明确,直接去了陈列满钻戒的柜台。

    傅清浅忽然明白,他所谓的为她摘下满天星是什么意思了。

    钻石的光彩不就就堪比遥遥挂在天际的星星么。

    “你要给我买戒指?”

    沈叶白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些商品看,“你的手指又细又白,戴戒指一定好看。”

    傅清浅看了自己的手指一眼,她的手指除了时常弹烟的那根指甲微微泛黄,手指倒真跟艺术品差不多。别人看着她那双手,听她说会做饭,笑容会变得含糊不清,私心里一定觉得她在瞎扯。

    店员笑容满面的过来为两人服务。

    沈叶白看了一遍,都觉得不喜欢。

    颗粒不够大,做工也不够精巧,或者做出的样式不是他想要的。

    已经是夏城数一数二的老店了,沈叶白看了一眼招牌,他说话素来刻薄:“你们就这点儿水准吗?”

    店员神色尴尬。

    她说:“我去把经理叫过来。”

    沈叶白告诉她:“你告诉他,我是沈叶白。”

    经理挂着一脸奉承又愧疚的笑,慌慌张张走出来,听到“沈叶白”三个字,有点儿热血上头。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大主顾。一般他们买珠宝首饰都不会直接到店里来,先让秘书或者助理给店家打个电话,到时候所有的私藏好货,或是定制款都会亲自送到府上供他们挑选。

    这回沈叶白自己到店里来了,让人没想到。以他的品味,难怪柜子里陈列的这些商品他看不上。

    “沈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打个电话,我把东西送过去就好了。”他又说:“新来的店员不认得您,您别见怪。”

    沈叶白眯着桃花眸子,问他:“有没有顶好的钻戒推荐一下?”

    经理马上点头:“有,有,您来的很是时候,今天正好有一款订制的新款到货,全球也不过这么一颗。我拿给您看看。二位稍等。”

    店员请两位到沙发上坐着休息,很快又捧着两盏茶上来。

    傅清浅压低声音:“定制款就算了吧。”

    其实柜子里陈列的那些就已经非常漂亮了,每一颗都闪闪的发着光,集中在一起,更像是璀璨的满天繁星。就是那些让她挑选,她也一定会挑花眼的。

    沈叶白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没打领带,白色衬衣随意的开着两颗扣子,一副闲散贵公子的模样。

    听傅清浅这样说,懒洋洋的抬眼:“有点儿出息吧,既然要买,当然就买最好的。”他心情好,攻击起人来也比平时有耐心,弯了下嘴角又说:“已经给你一半身家了,还这么抠。”

    傅清浅无奈。

    经理已经捧着金丝绒的盒子过来,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只是无声的看了沈叶白一眼,他到底知不知道送戒指代表什么?

    经理笑容可掬:“让两位久等了。”

    他戴着雪白的手套,手捧至宝一般。

    盒子在他的手指间弹开,一颗晶莹剔透的粉钻赫然呈现眼前。

    呈现出的光茫,煜煜生辉。

    “这颗粉钻很难得,它的色泽非常纯净,是肉眼看得到的。重要的是它的切割工艺,非常精湛,它将光线最大程度的折射出来了,从每一个棱角都是。拿去跟其他钻石一比,就能一眼看出差距。”

    经理又在一旁说:“按理说越大颗的钻石切割起来越容易,但是,这颗粉钻虽然大,精细的程度却是比那些重量小很多的钻石还要独具匠工。”

    不管从重量,还是做工,都比较得沈叶白满意。

    他让傅清浅戴上看看。

    傅清浅直吸冷气,这颗粉钻一看就价值不斐,戴在手上明晃晃的一颗,不知道多吸引人的注意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故意拉仇恨。

    她坐在那里迟迟不动。

    沈叶白拉过她的手,已经拿起戒指替她套上。完全没有看效果再定的意思,他接着从钱夹里掏出卡,告诉经理去刷。

    一单大生意就这样做成了。

    傅清浅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它的价格,貌似沈叶白根本不在意,她全程跟他在一起,他问也没问,只告诉经理:“没有密码。”

    傅清浅伸展着五根手指,她有些傻气的抬起手来眯着眼睛细细打量。

    肺腑中满是惊呼,它美好华丽的程度,让人不可思议。

    沈叶白拉下她的手,宠溺的笑笑:“好了,归你了,回家慢慢看。”

    傅清浅手指要被压弯了。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沈叶白不悦的瞥了她一眼:“我比它贵重不知多少倍呢,你不是也要了。”

    经理走过来,恰巧听到沈叶白的这句话。

    他礼貌的笑了笑说:“祝福两位。”

    买钻戒,一定是要结婚了。

    傅清浅低着头,她的脸已经红透了。

    沈叶白收起卡说:“谢谢。”他拉上傅清浅的手:“我们走吧。”

    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店门进走一个人,见经理在那里,直接问:“我的戒指准备好了吗?”

    经理客气的打招呼:“刘先生,您来了,准备好了。”

    刘义之不说话了,他目光从沈叶白和傅清浅的身上扫过,才发现这两人在这里。

    氛围有些尴尬。

    憋了一会儿,刘义之先开口:“沈总也来买戒指?”

    他看到傅清浅手上的那颗粉钻了,太大颗了,灯下又那么闪耀,快把他的钛合金狗眼亮瞎了。刘义之心底一个声音不满的呼喝:“好漂亮的戒指,我也要。”

    沈叶白微微挑眉:“刘公子也是?”刘义之买戒指才叫人意外。

    刘义之说:“是啊。”你能买,我就不能买吗?他接着问经理:“她手上的还有吗?我也要。”

    经理忙解释说:“不好意思,刘先生,那枚戒指全世界仅此一个,已经被沈总买去了。”

    沈叶白拉着傅清浅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刘义之在那里闹,像讨不到糖吃的小孩子。“我不管,我就要那样的。”

    沈叶白不可遏制的轻笑:“地主家的傻儿子。”

    傅清浅出来后问他:“为什么说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很有那个气质。”

    傅清浅跟着笑起来:“谁要是让你看不顺眼,就惨了。”

    坐到车上的时候,傅清浅把戒指脱下来装到盒子里。

    沈叶白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出来。

    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戴?”

    傅清浅说:“不合适。”

    她握着盒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怎么,不喜欢吗?”汽车已经驶上主干路,沈叶白问她。

    傅清浅侧首:“喜欢啊,喜欢的不得了。怎么可能有女人不喜欢钻戒呢。”而且还是这么特别的一款,戴出去不知要招来多少女人的嫉妒。

    “但我看你闷闷不乐。”哪有半点儿开心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戒指是不能乱送的?以前你送别人戒指的时候,没引起什么误会吗?”

162是啊,我就是想娶你(二更)

    沈叶白没有回答她。

    他盯着前方路况,薄唇微微抿紧,侧脸线条冷峻而凌厉。

    傅清浅等了一会儿,等不来他的回答,她转首看向窗外。

    夏城的夜晚就是有让人醉心的本事,明明知道绚烂辉煌都是假的,不过人工合成,但还是忍不住为之动容。

    车子停下。

    沈叶白推开车门下去。

    傅清浅回神,这里不是家。她打开安全带,快速跟着下来。

    沈叶白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微微的眯着眼点燃。

    傅清浅走过来问他:“怎么不回家,停在这里做什么?”

    沈叶白不看她,冷冷说:“不高兴。”

    傅清浅故意笑着:“因为我花了你一大笔钱,肉疼了吧?”

    沈叶白哼声:“还蛋疼呢。”

    傅清浅挤着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沈叶白转过头,故意冲她吹了一口烟圈,“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傅清浅轻咳:“我怎么不相信你了?”

    “你觉得我是花花公子。”

    “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时不时送别人戒指的人,不是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是什么?”

    傅清浅脸上表情严肃,太严肃了,又像是在闹笑话。

    “我怎么能这么想呢,别人处处留情可能是为了占便宜,你沈叶白不存在这样做的动机。不然送了戒指干什么?看对方感动得一塌糊涂,然后陪你聊聊天吗?”她还是没有笑,继而一本正经:“你完完整整都是我的,我怎么可能质疑你的贞操呢。”

    沈叶白咬牙切齿,没有一点儿被肯定的喜悦。不光是他,只怕换成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认为是种骄傲。

    他极力隐忍,低头掐灭手里的烟,再抬头懒洋洋的扯动嘴角:“可不是,第一次都给你了,你不该对我负责到底吗?”

    傅清浅说:“肯定要啊。”她从口袋里摸出金丝绒的盒子,按到他的手掌心说:“送给你,好好拿着。”

    是还给他才对吧?

    沈叶白手一松,任盒子掉到地上。他彻底冷了脸:“成心的是吧?不想要就扔掉。”

    “哎,你干嘛。”

    傅清浅从地上捡起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说扔就扔。

    沈叶白定定的看着她,傅清浅紧张着拧着眉头,小心翼翼掸落盒子上的灰尘。

    须臾,他一伸手,抱住了她。轻微的叹息在她头顶响起:“你怎么就这么缺乏安全感呢?非要逼我说出来。”

    沈叶白顿悟出来,这是她的手段。

    谁会平白无故送人戒指?肯定有什么寓意在里面的吧?

    她这样,让沈叶白既气恼又心疼。

    “是啊,我就是想向你求婚,想让你嫁给我。”不说是明知时机不对,跟他想要个孩子一样。

    沈叶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现在就总爱做这么不合事宜的事情。他在一众年纪比他大的高管面前,都能自持老成,偏偏面对傅清浅的时候,就喜欢一时兴起。

    傅清浅被他揽在怀抱里的身体明显僵了下。

    她很快安静下来,脸颊埋进他的胸口,任他清香的气息包裹住自己。这样的确让她更有安全感。

    男人的心跳剧烈,充斥耳畔,一切都是真的,她在心中感叹。

    傅清浅伸出双臂回抱住他的腰。

    她老实说:“也不是没有安全感,是太过美好的事情,总觉得不真实。”

    像海市蜃楼一般。

    沈叶白环抱她的手臂紧了紧。这种话一听就是历经坎坷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有些人就是偿过的苦难太多了,便觉得不受老天待见。稍有转机,就会以为是上天又一次为她设置的温柔陷井。

    他肯定的答复她:“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戒指你先拿着,不急着答复我。等你做好了万全准备,也等我们面前的这些障碍彻底消除了,我会郑重其事的向你求婚。那时候你要是不答应,我不会放过你。”

    傅清浅“噗嗤”一声笑起来。

    “这种帅气又多金的男人,都是小说里才有的。到时候我为什么不答应?等着便宜其他女人吗?”

    沈叶白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嘴角:“你成功取悦我了。”他又冲着她的耳畔吹气:“今晚我会努力一点儿。”

    傅清浅哭笑不得的瞪着他。

    “你怎么……”

    沈叶白俯身将她的话语吞进了肚子里。

    回去后傅清浅去洗澡了。

    沈叶白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电话。

    刘义之去买戒指的行为让他觉得很古怪,就算安悦如因为怀孕,可以被免除死刑了。但是,想出来跟她一起举行婚礼,也遥遥无期,里面不允许带首饰,他打算什么时候交给安悦如?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是公方的一个老熟人。

    为了避免敏感,安家出事后,沈叶白没有刻意打电话去问过处理结果。

    那些记者神通广大,如果一不小心被他们得到风声,会说是他沈叶白逼得安家落没也说不定。

    两人闲扯了几句,沈叶白才问到安家的事上。

    听筒里说:“安悦如肚子不舒服,反应也很强烈,前两天一直不吃饭,而且呕吐得厉害,到了昨天腹部剧烈疼痛,律师为她申请了就医……她这种情况还不能算保外就医……”

    沈叶白听着,一点儿不感觉意外。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会被安悦如紧紧抓住。

    只是,保外就医不是释放,她想如何逃出生天?

    挂断电话后,沈叶白单手托着下巴在那里想事情。

    傅清浅穿着浴袍,头上裹着毛巾走出来。

    “想什么呢?”

    沈叶白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电话,起身走过来说:“来,我帮你吹头发。”

    傅清浅被拉到沙发上坐着,他去拿了一条干毛巾过来,白色毛巾扯下来,湿哒哒的一头长黑卷发,沈叶白动作轻柔的帮她擦干,一边擦拭一边说:“刘家帮安悦如申请保外就医了。”虽然对方没有说是刘家,只说是律师,但那个律师一定是刘家帮忙请的。

    傅清浅反应了一下,微微颌首看他:“是不是安悦如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问题?”

    沈叶白摇头:“不好说,安悦如诡计多端,装得也说不定。而且这种事情没办法从中干涉,她就是表现得要死了,公方也不会说死咬着不批准。多少记者虎视眈眈的盯着呢,没人真敢拿人命开玩笑。”就算安悦如是个草菅人命的杀人犯。

    一天不判死刑,她就一天享有生命权。

    傅清浅了然:“难怪刘义之去买钻戒,一定是送给安悦如的。他估计是想找机会见到她,不过,就算买了,安悦如只怕也没机会戴。”

    沈叶白“嗯”了声。

    他去拿吹风机了,插好电源,热风嗡嗡的吹送过来。

    喧闹中两人都不说话。

    一直都没有平静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谁知道下一秒又会发生什么呢?

    直到彻底吹干,沈叶白关掉吹风机说:“明天去哪里,都要司机跟着,或者给我打个电话,自己尽量少出门。”

    傅清浅前几天不就是这么生活的嘛,她抓了抓有些打结的发线说:“就算她申请保外就医成功了,也有警方的人密切监事,她还想闹出什么动静来。”

    沈叶白若有所思:“那可不好说,你听话就好了。”

    一系列审批手续下来之后,安悦如终于被送往医院。

    路上她的下身开始出血,问题看来真的已经很严重了。

    那血越来越多,陪同人员也有些慌。

    被送往医院后,医生断言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要马上做手术。

    当晚的急诊楼闹哄哄的,人流量比平时大,再加上一户人家和医生起了冲突,双方当场闹了起来,矛盾越来越大,最后干脆动起手来。

    两个警员被调度过去处理问题。

    剩余人员看紧安悦如。

163你以为坏人就没有爱情吗

    急诊室跟战场一样,人命关天,想清场也不现实。

    在护送安悦如去抢救室的时候,躲闪病人家属的过程,执枪警员感觉身体针扎似的一刺,不等做出反应,身体已经软绵瘫倒在地。

    一旁的护士刚发出一声惊呼。

    却宛如信号弹一般,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被病人和家属堵塞满的急诊室,忽然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一起发起围攻。

    安悦如何时从病床上滑落下去的都没有人发现。

    她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快步穿过走廊,出了急诊大楼。

    刘义之就在停车场等着她。

    监控已经被他们提前破坏掉了。

    从后视镜中看到那个步履蹒跚的纤细人影,刘义之扔下烟头,马上从车上下来。

    即便光色暗淡,还是能够看出安悦如脸色惨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更让人感觉触目惊心的是,她下身囚服的裤子被染得痛红。

    刘义之呼吸都紧张起来:“悦如,你怎么样了?怎么出了这么多血?”

    他是大男人,先前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安悦如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的手臂,因为急迫,也是想扶着他站一站,太痛了,她忍出一头的汗,到现在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她倔犟的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东西准备好了吗?”

    刘义之点头:“准备好了,在后备箱。”

    安悦如看着他:“谢谢你。”她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也从未这样郑重其事的注视着他,所以,她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谢谢她。

    到了现在,安家已经彻底落没了,而她和安柄原只等着死亡判决书的下达,人生到了这里,已是陌路,再没一点儿希望了。

    安悦如自己很清楚。

    刘义之忽然说不出的难过,但他努力挤出笑:“跟我客气什么……”他本来想说我们就要是一家人了。

    安悦如却说:“就到这里吧,我自己开车去,你不要跟着我,不然抓到你很麻烦。”不像里面的那些人,闹过之后跑的跑,逃的逃,就算真有被抓到的,也都是拿过买断钱的亡命之徒,不会牵扯到他的头上。

    刘义之看她虚弱得近乎摇摇欲坠:“不行,我陪你去,你现在这样怎么行。”

    安悦如惨白至极的脸上扯出笑:“别傻啦……”她摇了摇头说:“你为我做得已经足够多了,不要再跟来了,不然所有的好感荡然无存,我会非常厌恶你。”

    她松开他,拉开车门坐到主驾驶座上。

    按在刘义之手臂上的冰凉手指骤然松脱,刘义之的心也随之一空。像被人掏了下,他的心脏疼得抽搐,有不好的预感,仿佛生离死别。

    他呼吸紧促的敲打车窗。

    “安悦如,你等一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叫得很大声。

    时间紧急,安悦如降下车窗:“你快说。”

    刘义之嘴唇动了动,底气不足的问她:“你有没有爱过我?”

    安悦如扭头,她的神情冷硬:“没爱过,从来没有。”

    刘义之目光暗淡。

    “我跟你不一样,我一直都喜欢你,从上学的时候就喜欢……”

    “别说了,那是你的错觉。你这样的人会有真心可言吗?之前不过是我们各取所需而已,我为了安家,而你就是想偿偿梦幻的味道。”

    刘义之愤怒了:“安悦如,你以为坏人就没有爱情吗?还是不如沈叶白长得好看,就不配拥有爱情?”

    时间真的不多了。

    安悦如慢慢合上车窗。

    在玻璃就要彻底关合的时候,一颗钻戒被扔了进来,落在她满是血迹的腿上。

    刘义之说的话已经被阻隔在窗外,车子箭一样射出,所以,什么都听不明白。

    只是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急得直跳脚,手围成喇叭状冲她说着什么。

    安悦如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那颗闪着奇异光彩的大钻戒,刘义之赚不了多少钱,花钱却从来都是大手笔。

    刘家那些祖业早晚败在他的手里。

    安悦如眼里含着泪花,将那枚戒指收进掌心里。

    棱角切割光滑,分明不伤人的,却仿佛割裂得她的掌心生疼。

    安悦如加快车速。

    汽车在一条发光的路上疾驰,那样昏黄的颜色,就像一条通往天堂的光之路。

    安悦如盯着路况的眼睛酸透了,眼泪簌簌而下。

    或许因为太疼了,肚子疼,心也疼。

    疼到极至,精神恍惚。

    夜晚的灯光好像日光,普照着万物大地。

    她背错诗的那个午后,怎么样了呢?

    无疑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但是,都不重要了,她也没觉得羞涩。一颗心早随窗外的风飞了出去,飞到那个白衣少年的身上去了。

    刘义之说他上学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安悦如想,她喜欢沈叶白,又何偿不是这样呢?

    安家的大门她很轻巧就打开了。

    出事这段时间,刘紫盈帮着管理资产,她对这一切都很陌生,要请专业的管理团队。

    光是这些就占据了她全部的精力。

    再加上安柄原和安悦如都是因为故意杀人被关在的里面,任谁都想不到他们会出来。

    所以,密码锁都未顾得上更换。

    安悦如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

    当晚刘紫盈喝了一点儿酒,微熏的靠在床头给一个姐妹打电话。

    她穿着光滑柔软的丝质睡衣,一把年纪了,保养很好,所以,从脸上到身上的皮肤都很光滑,不然怎么能迷得安柄原神魂颠倒。

    这会儿她一双雪白的大腿交叉露在外面,脚上的指甲油等待自然风干。

    卧室里不时传出她的娇笑声,知道的是在打电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偷汉子。

    安悦如想,这就是贱人的本质……

    直到安悦如推门进入,刘紫盈的浪笑瞬间止息。她“妈呀”的喊了一声,手里的电话都吓掉了,指着安悦如,见鬼了一般:“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监狱里……”

    安悦如目光含恨的盯紧她:“来让你给我妈偿命的。”

    说着,她将手里提着的液体洒向刘紫盈。

    刘紫盈太惊悚了,僵在床上根本动弹不得。所以,那些液体都淋到了她的身上,从头顶一路往下,脸上,嘴里,胸口,再到她雪白的大腿……

    她吓得哇哇大叫,异常惨烈的叫声。她已经嗅出了那些液体是什么味道。

    安悦如知道,这只是开始,马上她就叫得更欢愉了。

    一束小小的火光在她的手指间绽起,那样微弱的一点光,轻轻的在空气里摇曳。

    对于那个寒冬里被冻死的小女孩儿来说,火光或许意味着希望。但对刘紫盈而言,这就是焚烧她业障的那把业火。

    “啊啊啊……不要啊,不要……”

    家里的下人听到了,外面噔噔噔,传来上楼的脚步声,还有远处呼啸的警笛声。

    安悦如手臂轻轻一扬,将那枚火种抛出。

    “哗!”

    大火瞬间蔓延开去,像无边无际的春风。

    剧烈的程度,使得火舌将安悦如自己都舔伤了。

    刚刚还白成一团光的刘紫盈已经变成了一个来回翻滚的大火球。

    同时伴着杀猪似的惨叫。

    进门来的下人立即又被大火逼退了,知道人已经没救了。

    安悦如呆呆的立在那里看着,看大火如何将这个侵入他们安家的女人吞噬掉。

    光是听到她惨烈的叫声,她就深感愉悦。最后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笑到身体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

    别人觉得安悦如疯了,她身上的衣襟也烧着了,她却像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似的。

    她站在那里只管笑,笑到最后,泪眼模糊。

    慢慢停了下来,望着已经要被烧成一俱残骸的刘紫盈,还是感觉有些便宜她了。

    拉作垫背,刘紫盈不太够格。

    其实她想拉着别人一起。

    但是,刘义之说沈叶白和傅清浅都有所防备,想下手太难了。

    而她又仅有这样一次机会,不论如何,都不想错失,更不想跑空。

    能捞一笔是一笔。

    警员已经抵达安家,他们就要上来重新逮捕她了。

    安悦如摊开手掌,盯着掌心的钻戒定定的看着。

    须臾,她抬手按进口中,活生生的吞咽。

    警员上来的时候,目睹了惨烈的现场。

    一夜的时间,媒体已经报导得沸沸扬扬。

    傅清浅起床做饭的时候,看到了刘紫盈葬身火场的消息,还有安悦如因为吞食钻戒不治身亡。

    她愣在那里,身体阵阵发寒。

    那枚钻戒真的到了安悦如手里,只是,刘义之无论如何不会想到,那会要了安悦如的命。

    她放下手机,操着手臂去到阳台。

    安悦如真的异常邪恶,她不止一次将她送进监狱,意图让她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即便不判死刑,也要让她将牢底坐穿。

    那时的安悦如多么骄傲且凌厉,她总有各种各样的手段。

    就连傅清浅都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她没好心到去可怜她,去同情她。

    只是觉得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过后,会有怎样的意外。

    据沈叶白起床没有多少时间了。

    傅清浅不想了,去厨房做早餐。

    很快楼上传出响动。

    有人无声无息的走进来,从身后揽紧她的腰,脸颊埋进她的肩胛骨。

    是带着浓浓起床气的沈总。

    傅清浅习惯了,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提醒他:“消沉两分钟,再久你就没时间吃早餐了。”

    沈叶白不吭声。

    傅清浅用铲子将最后一个南瓜糖饼盛出来,放到形状别致的盘子里。

    看他还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她直起身子,想把他抖下去。

    “你真的快没时间了。”

    “我不想上班了。”

    “可以啊,不怕公司员工笑话的话,你就在家闹起床气吧。”

    沈叶白不悦:“你到底跟谁一伙的?”

    傅清浅转过身说:“好了,沈总,多大的人了,还跟谁一伙的。快去换衣服准备吃早餐吧。”

    沈叶白懒洋洋的站起身,再不动弹真要迟到了。

    傅清浅忽然想到早晨的新闻说:“刘紫盈被大火烧死了,就在安家,是安悦如纵的火。她自己也吞钻戒自杀了。”

    沈叶白也有些意外,桃花眸子微微眯紧。

    这会儿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他转身说:“我去换衣服。”

    傅清浅看了他一眼,开始收拾早餐。

    时间有限,所以,东西比较简单。

    豆腐缠丝粥,南瓜饼,还有昨晚腌制的黄瓜。

    餐桌前等了一会儿,不见沈叶白下来,她到楼上叫他。

    走到楼梯口听到沈叶白在打电话。

    明显是在寻问昨晚发生的事。

    傅清浅站在那里,没再走近。

    沈叶白终于讲完电话,转身看到傅清浅,叫上她说:“走,下去吃饭吧。”

    傅清浅问他:“怎么回事?”

    沈叶白回答说:“警方那边说昨晚安悦如大出血,被送去医院的时候,急诊楼发生暴乱,场面非常混乱,完全失控了,几个警员都被打了麻醉。而安悦如就是趁那时候逃走的。”

    “抓到暴乱的人了吗?”

    “去的警员有数,当时闹起来的时候人数太多,怕伤及无辜,不敢随便开枪。后来那群人都跑走了。一看就是精心安排过的。”

    “没调取监控吗?总该知道那些人长什么样子。”

    “医院的电脑昨晚被黑客入侵,监控都失灵了。”沈叶白看了她一眼说:“所以,警方暂时不知道是谁把安悦如救走的,也不知那辆车和那些汽油是谁帮她准备的。”

    傅清浅静静的看了他一眼。

    警方或许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

    那枚戒指是谁给的,一切就是谁操纵的。

    沈叶白说:“快吃饭吧。”

    傅清浅给他盛了一碗粥。

    两人坐在桌子前默默吃早餐,都是一句话不说。相信早餐的味道也没吃出来。

    沈叶白囫囵吞枣似的吃下一碗粥,站起身说:“我去上班了,没事你就再补个觉。”

    傅清浅送他到门口:“路上慢点儿开车。”

    “知道了。”

    沈叶白去公司的路上一直在打电话,最后打给刘思良:“刘总,中午见个面吧。”

164那些秀恩爱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刘家也看到了新闻,相比安悦如的死,更让他们心情复杂的是安悦如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原本刘思良也不打算认这个孩子,明知是个大麻烦。但是,被刘妈妈和刘义之蛊惑了两天,他在心里也接受了。毕竟年纪大了,对抱孙子这件事心生向往。转过弯来,很容易就接受了。

    不过就是一个孩子,他在心里盘算着等孩子生下来,安悦如这个母亲肯定就要弃之不理了,而且永远不能让孩子知道他有个杀人犯的母亲。

    到时候刘家会再帮他找个身家清白的母亲,他的出身会完全摒弃,并健健康康的长大。

    刘思良倒是不怀疑安家的基因,不管头脑还是长相,都应该错不了。

    他甚至会私底下和刘妈妈热切讨论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想象他的样子。他们还说,如果刘义之将来娶了媳妇,不肯养这个孩子,就完全由他们带。

    刘妈妈精神百倍的说:“我这个年纪,把孙子带大,还是没问题的。”

    知道沈叶白肯定也是为了安悦如的事情。

    刘思良满腹情绪的说:“沈总怀疑安悦如出来就医是我们刘家所为,那她现在死了,沈总该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吧?”

    沈叶白听他语气不善,轻笑:“刘总正好说反了,如果安悦如出来就医,相安无事就好了,明年或许我就得提着重礼去庆祝刘家添个大孙子了。只是,现在安悦如死了,刘家的麻烦反倒来了。”

    “你什么意思?”

    沈叶白已经到公司了。

    他敛了情绪,淡淡说:“中午再说吧,如果刘总没时间,那就算了。”

    电话被挂断。

    刘思良握着手机七上八下,真是中邪了,沈叶白简简单单一句话,都特别能起到敲边鼓的作用。还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沈叶白是闲人,他不会无聊到专程打电话来接人短板,他那样说,一定有其深意。

    这样一想,刘思良开始懊悔自己刚刚的态度。

    他连忙给沈叶白打电话,语音提示无法接通。

    刘思良又打去他的秘书室。

    秘书声音甜美,问他:“刘总,您有事吗?”

    “你们沈总去公司了吧?让他接电话。”

    秘书说:“沈总还没上来。”

    刘思良又说:“中午我和你们沈总约了一起吃饭,餐厅我让秘书订好,到时候你记得通知你们沈总。”

    沈叶白听罢,冷笑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有他哭的时候。”

    安悦如死了,事实证明孩子这根救命稻草也没能救了她的命。或许真像沈叶白说的,暗无天日的活着,对于安悦如那样自小光鲜亮丽的女人而言,不算什么新生。

    与其灰头土脸的在监狱里度过一生,不如干脆放手一搏,带走任何能带走的,也算死有所值,至少安夫人的仇,她给报了。

    傅清浅出门的时候没再用司机,安悦如死了,危机也算解除了吧。

    想一想还是觉得恐惧,如果安悦如有机会,她最想带走的,或许不是刘紫盈。

    一边驾车往医院走,一边头脑混乱的想七想八。

    直到车子开到医院停车场,傅清浅运转不停的思绪终于止息。

    她熄灭车子准备上楼。

    这回是尹青主动约的她。

    沈叶白去公司后,尹青打来电话,约她在医院碰面。

    对此傅清浅倒一点儿不觉得意外,她料定尹青会打电话给她。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傅清浅拿上包去了楼上。

    病房门口,她轻轻的敲了两下门板上钉。

    里面传出声音:“进来。”

    傅清浅推门而入。

    尹青没在床上躺着,她已经坐起来了,靠在床头,即便是在医院,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盘成那种优雅但不显老态的发髻,头发营养滋润,还是乌黑的,估计是染过的。

    “你好点了吧?”

    傅清浅跟她打招呼。

    尹青还是不太相信她的好心。

    她拿眼睛示意:“坐下吧。”

    傅清浅坐到她床前的椅子上,盯着她,不说话,也不问她叫她来的目的。

    尹青苦笑一声:“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知道,你心里都是得意的……你现在是真的得意。”一个掌握了整个节奏,只等着她将伤疤一点点掀开来给她看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得意?

    傅清浅早说了,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之前她极尽所能的羞辱她,将她的伤痛一遍一遍残忍的扒出来展示给所有人看,如同当众扒光她的衣服。傅清浅很难不怀恨在心,现在机会来了,她怎么可能不报复她?

    眼见傅清浅就这么慢悠悠的,温水煮青蛙似的一点点带领她回顾那些切肤之痛。

    远比她当时的方式残忍,而她却无力抗拒,只能按着傅清浅预期的步调,一步步沦陷。

    尹青想过了,反正傅清浅已经洞悉了她所有的秘密,人性中最丑陋的部分都被她看去了。剩下的边角料无非就是被映射时的恐惧。

    就算她现在三缄其口,把柄一样落到了傅清浅手里。以后不能说任由她为所欲为,但是,想刁难她是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干脆就在她这里发散自己的恐惧,何必再节外生枝?

    “我想过了,你说得对,不是别人刺激的我。是那些秘密在我心里积压的时间太久,已经膨胀到无法容纳了。”她转首看向窗外,淡淡说:“如果不挥发掉,再遇到一个让我敏感的人或事,我还会像现在一样神经质。”

    她实在受够了这种感觉。

    傅清浅说:“想保存秘密,最好的办法不是让秘密烂在肚子里。人的情感,从来都是越严守越浓烈,挥发得也会越慢。好的情绪,或许能像陈年老酒一样,醇香浓郁。但是,对于负面的恶劣情绪,却恰恰起到了反作用……”

    “秀恩爱,死得快”就是很好的证明规。那些爱秀恩爱的明星,最后都怎么样了?

    心理学上提倡,越是珍贵的感情,越要小心藏在心里,储存的时间能更久。

    而难过的情绪一定要不时倾吐,最后会发现说着说着就不再有感觉了。

    尹青听着傅清浅的话,没有半点儿反驳。这些年她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往外吐,最后到底承受不住了。

    她说:“我不想找别的咨询师,你不是说挥发掉能管用,你可以帮到我的吧?”

    “挥发掉的唯一办法就是说出来,你愿意相信我吗?”

    她当然不愿意。尹青冷哼一声:“还有什么说不说的,那些最难堪的,已经被你窥探去了。我现在不过是想发散自己的情绪,不要积压得这么厚重,让自己变得紧张敏感,而且……”

    而且不得安宁。

    尹青顿了下又说:“只要你谨守我的秘密,不让除我们两个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我将再不插手你和叶白之间的事。我想,你这么煞费苦心,为的不就是这个?”

    “除了跟沈叶白在一起,我还想得到你的尊重。”说话的时候,傅清浅的目光盯紧她。

    难耐的滋味儿在尹青的身上蔓延开。

    “你觉得现在的我,还会再羞辱你吗?”亦或者说,她还敢那样做吗?

    尹青知道,傅清浅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傅清浅微微颌首:“那好,欢迎你随时把你的心结说结我听。”

    “就这么直接说给你听,我可能做不到,你不是会催眠吗?”

    傅清浅了然:“催眠也可以,不过有的时候催眠的效果不好。防备心太重的人,根本不容易被催眠。”这也是为什么她只能时不时帮沈叶白释个梦,不能通过催眠疗法进入他内心世界的原因。

    尹青说:“你不是已经对我催眠过了,一点儿都不难。我想,潜意识里我是想倾吐的。”

    毕竟积压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她好辛苦。过去的那些年一直在负重前行,没有一刻真的轻松过。

    尹青累了,她需要休息。

    傅清浅从住院部里出来。

    障碍解除了,是不是要和沈叶白庆祝一下?

    可是,考虑到这个消息要是由她告诉沈叶白,尹青的秘密肯定也保不住了。所以,憋着,一定要由尹青来说。

    下楼的时候步伐轻快。

    上到车上,傅清浅先点着一根烟。

    躁动的手指还是抑制不住的去撩拨:“沈总,晚饭想吃什么?”

    她打算去逛个超市。

    过了几秒钟,沈叶白回复说:“你做的我都爱吃。”

    “沈总吃蜜了吗?”

    “昨晚不是狠狠的吃过你。”

    傅清浅想象他打这几个字时的邪恶表情,忍不住脸红心跳。

    问他:“你在干嘛?”

    “开会。”

    一本正经开会的沈叶白,竟然做这么不正经的事情。

    傅清浅结束聊天,驾车去超市。

    这种没事逛逛超市,做做饭的日子到要头了,工作室那边又催她回去了。

    所以,傅清浅打算这两天尽量做些好吃的。不然等到上班,时间就紧凑起来了。

    看水果的时候,背后一个声音唤她:“傅小姐……”

    傅清浅转身望过去。

    对方笑着说:“果然是你,我看着背影很像你。”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秦如烟。

    傅清浅说:“你好,秦小姐,今天没上班吗?”

    “哦,我今天休息。”她看了看傅清浅面前的购物车,问她:“你买完了吗?如果方便的话,一起坐下来喝点儿东西吧。”

    出于女性的敏感,傅清浅最害怕这样的邀约了。但是,又不好拒绝。

    她说:“都差不多了,走吧。”

    两人各自付过账,从超市里出来。

    市中心如非常繁华的地段,咖啡馆茶楼到处都有。

    两人选了一家相对安静的咖啡馆。

    等咖啡的时候,秦如烟问:“傅小姐跟明宇认识很久了吗?”

    傅清浅老实说:“不久,还是我认识沈叶白一段时间之后,才见到的他。”

    秦如烟说:“明宇他最近好像变了。”

    “你指什么?”

    “他对我的态度。”秦如烟淡淡抬眸,继而又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不说。我想你们既然是朋友,明宇也说过你们关系不错,我以为你会知道。”

    傅清浅觉得秦如烟可真聪明,付明宇变了,她为什么跑来问她呢?

    是不是有什么人致使他发生了改变?

    看来付明宇没有将他母亲的事告诉秦如烟,所以,才会让秦如烟误解是另一个人的出现。

    傅清浅诚挚的说;“付明宇的事情,秦小姐应该自己去问他。而且,你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如果连秦小姐自己都不知道,那我肯定就更不知道了。”

    咖啡端上来了。

    秦如烟捧在掌心里,叹了口气说:“我们两个人的问题也说不出在哪里,反正从来都是一退一进。”不是付明宇上前一步,就是她上前一步,但一个人这样做的时候,另一个又总是退后。

    “既然你知道一退一进是个问题,他进一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迎上去呢?”

    先前听付明宇描述两个人的关系,感觉秦如烟有点儿欲拒还迎的感觉。

    老实说,傅清浅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态度。

    咖啡的苦涩泛上来了,秦如烟抿了抿唇说:“之前他的确对我很好,也很热切,我情绪失落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过去,他就到了,我真的很享受那样的感觉……”相信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

    她苦笑了一下,又说:“反复一段时间,正当我以为他是认真的,打算重新面对这段感情的时候,他却突然告诉我,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秦如烟望向窗外,那天付明宇打电话时的语气郑重其事,她以为他想表白。所以,彻底结束了上一段感情,满怀期待的去赴约。结果,天堂到地狱,她被重重的摔了下去。

    那种失落和难过,很多人想象不到。

    当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以为落到实处的时候,其实仍旧是虚空的,她轻轻的一踩踏,就狠狠的跌落下去。叫她以后还怎么相信人心?

    秦如烟看着她又说:“条件相差太大了,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会分开,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不是真的。后来他真的离开了,更验证了我的恐惧。我知道他从来不乏女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时跟其他女人有联系。所以,一直以来我就是放不下这颗心,不停的换男朋友也是想刺激他,看看他是否真的在乎我。这样的付明宇让我很难自信满满。傅小姐跟沈总在一起,这样的感觉你有过吗?”

    傅清浅静静聆听,这会儿不由得再次感叹,秦如烟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不是怀疑她,是怀疑付明宇。但又希望她能理解她,同情她。

    同时她又反思,事关感情,果然不听偏听一面,孰是孰非,很难说清。

    傅清浅放下咖啡杯子说:“我还好,沈叶白平时倒不和其他女人联系。”

    秦如烟微微一怔,旋即一脸羡慕的说:“你真幸福,遇到沈总那样专情的男人。”

    傅清浅想,沈叶白应该算专情吧,当今社会算稀缺物种了。

    秦如烟率先离开的。

    傅清浅回去也没有事,索性坐在店里把咖啡喝完。

    想到付明宇那个花花公子,的确让人挺不安心的。这么看来,秦如烟倒成了痴心的那一个。不然她不会“铤而走险”拉她来喝咖啡。不然,如果她是心机女,秦如烟不就很危险了?

    不知不觉午饭时间已经过了。

    喝了咖啡,胃里有些不舒服。

    傅清浅才想起离开。

    先找家店填饱肚子,刚坐下来,就接到了沈叶白的电话。

    “干嘛呢?”

    傅清浅一边听电话,一边无声的对着服务员点餐。一碗牛肉面和呛拌小菜,看到柜台上有豆浆机,又指了指,要对方给来一份豆浆。

    她这边回答他说:“准备吃饭,饿死了。”

    沈叶白声音懒洋洋的:“让我看看你吃的什么。”

    “沈总千里眼吗?”

    傅清浅眼睛盯着菜单,看到竟然有特色小吃,又要了一份烤鸡翅,和墨鱼丸子。

    有修指轻叩桌面,低沉含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你是猪吗,吃这么多。”

    傅清浅猛地抬头,“啊,你怎么在这里?”

    沈叶白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挂断电话说:“怕你吃不完,刻意过来帮你消灭一部分。”

    傅清浅也收起电话。

    “说正经的呢,你不是应该在公司?”

    沈叶白大长腿自然交叠,靠到沙发背上说:“和刘思良一起在对面吃午饭,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一只熟悉的饿死鬼飘到了对面的餐厅。”见傅清浅瞪他,他似笑非笑的又说:“把我魂都勾走了,所以,我就扔下刘思良追我的魂来啦。”

    傅清浅微微倾身:“今天说话那么好听,是不是你又敲刘思良的竹杠了?”

    “我是救他傻儿子一命。”提到刘义之,沈叶白就一脸嫌弃。

    “你告诉刘思良,安悦如吞掉的戒指,是刘义之买的了?他听了什么表情?”

    想到刘思良当时的反应,沈叶白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说:“火冒三丈,估计刘义之要挨揍了。”

    “就算刘思良不知道,难道刘义之不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吗?”

    沈叶白表示自己对地主家傻儿子的心理动态不感兴趣。

    他只知道因为这个秘密他又和刘思良谈成了一单生意。

    傅清浅点的餐端上来了。

    沈叶白告诉服务生:“帮我拿双筷子,谢谢。”

    “你不是吃饱了?”

    沈叶白厚着脸皮说:“谁说的,我根本就没怎么吃。”

    “那你为什么不吃?”对面那家餐厅大厨手艺一流,不管沈叶白请客,还是刘思良请客,伙食都该差不了。

    沈叶白接过服务生拿来的筷子,他胳膊长,轻轻一伸,用筷子尾部轻敲傅清浅的脑袋。

    “地主家的傻儿子都要没命了,老地主就差泣不成声,我怎么坐在那里大吃特吃?“他牵了牵嘴角,在旁人看来是非常有魅力的:“可长点儿心吧。”

    一旁的服务生微微好笑,走到柜台的时候还刻意回过头来看他。

    傅清浅瞬间更懂得了几分秦如烟的无奈。

    “花花公子。”说完她低下头吃东西。

    沈叶白伸进碗里的筷子停了下,眯着眼睛警告她:“再血口喷人,我不会放过你。”

    傅清浅闻言,又忍不住发笑。

    警员呼啦啦闯进刘家的时候,把刘妈妈和家里的下人都吓坏了。

    刘妈妈不停的问:“这是怎么了?家里又没人犯法,你们这么突然闯进来,不是私闯民宅吗?”

    只有刘思良,坐在沙发上相对冷静。却仍能看出不悦:“几位过来是有什么吗?”

    警员晾出证件,然后说:“刘义之在家吧?我们想带他去问点儿事情?”

    “义之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吗?“

    一个警员说:”有点儿事情要带他回去调查一下,你们将他叫过来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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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有点儿帅介绍:
傅清浅深爱的男友宋楚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几年后,在她的生命里又出现了一个酷似宋楚的男人,沈叶白。
她控制不住自己飞蛾扑火一样扑向他。
一张桃花面,满身灵韵骨,比女人还妖艳的沈叶白听闻自己被当成了替身。
他一把捏紧她的下颌,冷冷道:“从此旧爱是我,新欢是我,活着是我,死了是我,通通都得是我!”新欢有点儿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新欢有点儿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新欢有点儿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